厚重的窗帘落入几缕刺眼的光线, 姜颂嘤咛了一声,睡的迷迷糊糊,还不忘咂巴了一下嘴巴, 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摸到旁边有人的胳膊, 一脸惺忪地把眼睁开条缝儿后,看到在旁边同样睡的也死沉死沉的江澄橙,这才有些欣慰地弯了弯唇。
自从高中毕业之后, 俩人已经好久没像这样睡在一起过了。刚刚睁眼看到的那一幕, 就仿佛看到了当初她和橙子小时候挤在一张床睡的四脚朝天的窘样,姜颂眨了眨眼, 没忍不住笑了笑,很快又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翻个身准备再继续睡个回笼觉。
但刚转过去,她猛地睁开眼, 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姜颂连忙抓过放在旁边的手机,摁亮屏幕一看, 看到上面显示的上午十点, 顿时眼一黑。
今儿练车,她迟到了整整一个点。
啊啊啊要完了。
喝酒真误事啊啊。
她打开手机, 慌张翻了一下自己的微信聊天,但没有显示任何消息。
她神情一顿, 绷紧的神经只放松了一瞬, 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疑惑。
陆北屿居然没有催她?
冷静想了几秒后, 姜颂的脸顿时变得阴晴不定。
因为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来。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为可怕。
不管了,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姜颂从床上跳起来, 冲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出来慌慌张张地换衣服的时候,江澄橙才从床上醒过来,揉着眼睛,一脸懵地看她:“姜颂,你去哪儿啊?”
姜颂急急忙忙,火急火燎地就是提上包往门口走:“我去练车,橙子我冰箱里有牛奶吐司,你自己热着吃啊,还有你最爱吃的橙子,我就先走了,等你下次来我请你吃大餐——!”
说完以后,她就风风火火地拧开门把手冲了出去,只剩下江澄橙一脸复杂地盯着她的背影,然后挠了挠因为睡觉而变得乱糟糟的头发。
她,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昨晚是陆北屿送她回来的。
而且看她这样,估计又喝断片了。
就这样去见陆北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江澄橙在心里纠结了几秒钟,最后还是长叹口气,一拉被子往床上一躺,又美美地闭眼打算再睡一觉。
算了,他俩的事情就让他俩解决吧。
她昨晚反正被姜颂这个醉鬼折腾的够呛,再加上前段时间不停的跑店里业务,今儿总算有个喘息的时间,再多睡会吧。
可刚闭上眼,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就发出了一声震动。
她摸过来一看,居然是陆北屿那货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Cu:她醒了没?
江澄橙原本打算扔开不管,但想了一会儿,还是深叹了口气,打字迅速回了声,然后就把手机扔下,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
不管了,反正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而这边,姜颂急急忙忙赶来练车场的时候,就看到陆北屿穿着一个黑色短袖,带着个墨镜,单手插着兜,懒洋洋地站在车的旁边,指挥着车里的学院往后倒。
“倒,倒,再倒——”
陆北屿的声音很淡,没有什么起伏。偏头看了一眼车屁股与停车位线的距离,这才朝着车里的人挥了挥手,表示车可以停了,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刚刚江澄橙给他回了消息,说姜颂已经去练车场了。
陆北屿站在太阳底下,神情不变,只从容地打了一句“谢了”然后就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下一个。”
姜颂自来了之后就躲在树背后,没敢直接露面,而是先缩头缩脑地去瞅那边男人的神情,见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才松了一口气。
情绪稳定,看上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正当她低头缓劲儿的时候,陆北屿收起手机,墨镜后的一双眼漫不经心地就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扒在树后鬼鬼祟祟的那个身影,扯唇轻嗤一声,没给姜颂反应的时间,直接朝着她的方位抬腿走了过来。
直到姜颂感觉自己的身前落了一片阴影,还没来得及感叹终于凉快了些的时候,让她更心凉的声音落了下来。
“躲这干什么?”
男人嗓音很淡,抱着胳膊闲散地低着头去看她,一开口,就是讥诮语气。
“这个点来,昨晚又睡美了吧。”
姜颂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从树后面走出来,知错就改:“好吧,我迟到了,对不起。”
陆北屿慢悠悠瞥了一眼她那副诚信悔过的模样,扯了扯唇。
看她这副样子,昨晚的事还真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也对,一个醉鬼能指望她记得什么呢。
在姜颂把头投起来的时候,陆北屿就神色不改地收回了目光。
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陆北屿耳朵那里好像不太对劲,红红的,还有点破皮,像是被什么咬了。
作为迟到典型学员的姜颂这个时候正需要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改过自新,看到这里,顿时眼一亮,指着陆北屿的耳朵,开口说道:“陆教练,你这儿怎么了?”
陆北屿轻飘飘掠下来一眼,在某人一点都压不住自己小心思的脸上一扫而过,无声轻哼一声,语气冷淡:“昨晚喂狗的时候,被狗咬了。”
“啊。”姜颂立刻把一张脸板起来,异常严肃,十足为他着想的样子:“教练,狗咬人,可不是一件小事。”
“要知道乱咬人的狗,可不能随便养。”她很是坚决地摇了摇手指头,随后又把一双故作关切的目光投过来,落在他的耳朵上,语气沉重道:‘还有教练,这个被狗咬了之后,是需要打狂犬疫苗的,越早打越好。”
陆北屿听到她在那一板一眼说着,没忍不住勾了勾唇,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朵那,昨晚她拿牙咬着这里的濡湿感还仿佛存在于上面,他唇角往上一划,目光又往下一撂,悠悠看了眼还在那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姑娘,莫名心情好了起来,扯着唇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声:“再说吧。”
他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话语大有意有所指那味儿:“这狗咬的也不是很疼,倒也还能再忍忍。”
姜颂顿时一脸崇拜地看向他:“哇塞教练,一看你就很爱你家狗,都咬你了,你都愿意不计较。”
陆北屿瞥她一眼,笑了起来:“谁让我心地善良呢。”
可能是她一顿彩虹屁吹的他终于心情舒畅了起来,陆北屿神情看上去也愉悦了不少,也没再提今儿迟到的事情了,只让她在树底下等一会儿,到了空档时间再让她来练车。
树底下还蹲着几个其他练车的人,几个人聚在一起,时不时地聊会儿天。
等姜颂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男生抬头看到她,神情有几分狐疑,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凑过来小声问她:“那个……我想问问你是不是铭志
中学毕业的学生啊。”
久违的高中母校名字出现在她的耳边,成功让姜颂一愣,立刻看他:“对啊,你怎么知道?”
那个年轻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是铭志中学毕业的,前几天回去了一趟,然后就看了一下往年的优秀毕业生照片墙,就在上面看到你了,刚才就觉得比较眼熟,但毕竟是一面之缘,没太敢认。”
姜颂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因为她实在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一个高中的同学,忍不住笑着开口说了句:“那么多人你还能记住我,你记忆力很好啊。”
那个年轻的男生又摸头笑了笑,看上去更害羞了:“没有,主要是学姐你长的很好看,很容易让人记住的。”
姜颂顿时脸一红,这下换她羞涩了,开始矜持发言:“其实也没有啦……”
“哦对了,你几几年毕业的。”
“就今年。”
在那个男生说完后,姜颂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人家高考完就来考驾照,她研究生上岸了才来考。
或许是有了同一所高中的羁绊,再加上一直蹲着玩手机也没什么意思,两个人就这样打开了话匣,聊的还挺开心。
“那个老王还在当教导主任的不?”
“……不了,他带完我们这一届就退休了。”
“还有那个……校门口的保安大叔,我记得他也待在铭志很多年了……”
“什么,他现在还在学校里啊……”
两个人越谈越高兴,连带着聊天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但姜颂因为昨天晚上喝了酒,再加上今天早上匆匆起来,也没喝几口水,她摸了摸自己的包,发现自己也没带水杯,不知道那边陆北屿什么时候叫自己,姜颂就想再等等,抿了好几次唇,来压制一下自己口中的渴感。
而陆北屿这边刚结束一个学员,准备喊人过来时,注意到树荫底下蹲着的正聊的开怀的俩人,神情顿时冷淡下来,朝着那边嗓音很平地喊了一声。
“宋南!”
刚还在笑个不停和姜颂说话的男生听到这音儿,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陆北屿那边喊了一声:“到——”
姜颂:?搁这儿军训呢。
她仰头看向旁边脊背紧绷的少年,有些纳闷地皱了皱眉头,又转过头去看那边神情很淡的男人。
咋地,陆北屿有这么吓人?
但实在渴的不行,她只好低头碾了好几下干巴巴的嘴唇,百无聊赖地蹲在那儿等着。
再忍一会儿,等她练完车,非要给买三根雪糕给自己解解渴!
而陆北屿叫完宋南,就顺势低下眼看了一眼蹲在他旁边的女孩,正懒洋洋地在那扣手机,时不时舔一下自己的嘴唇。
可能连姜颂自己也没注意到,她只要一渴,就会习惯性喜欢碾她那个嘴巴。
陆北屿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让宋南过来,然后低头,给他的微信上转了一百元。
宋南看到这个,顿时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教练,这钱我不能收啊,你虽然有时候脾气的确有些臭,但教的那么好,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出去说你坏话的。”
陆北屿:“……”
他不耐地抬了抬下巴:“想什么美事呢,今儿天热,练车的时间也长,你拿这个钱去一人买一根雪糕,剩下的钱就不用还了。”
今儿练车场待的也就五六个人,剩下的钱也不少了。
宋南还想说些什么,陆北屿直接抬起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催促:“别傻站着了,不是刚高考完么,一身劲儿没处使,别老蹲着,正好运动运动。”
宋南看陆北屿这样,也没再出声拒绝,正打算走的时候,陆北屿又叫住他:“那个,蒙牛的绿豆雪糕记得多买点。”
“好的教练。”宋南还以为陆北屿喜欢吃绿豆雪糕,挥了挥手表示他知道了。
等他搬着雪糕箱子回来的时候,立刻中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哎哎哎陆教练请大家吃雪糕了——”
周围的人顿时一窝蜂全涌了上去,其中当属姜颂跑的最快,一溜烟就跑了过去,看到箱子里的绿豆雪糕,眼一亮,立刻伸手拿了出来,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不光正好让她碰上陆北屿好不容易善心大发请大家吃雪糕,还能在箱子里看见自己最喜欢吃的雪糕类型。
宋南见别人还在那找自己喜欢吃的雪糕款式,姜颂就已经二话不说拿走了一根绿豆冰沙,没多想,下意识笑着开口随嘴说了一句:“姜颂,原来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姜颂用力啃了一口那个雪糕,转过头一脸迷茫的地看向宋南。
什么叫也?
宋南:“刚刚陆教练专门让我把这一款雪糕买上,我估摸着他应该也是喜欢这一款…….”
姜颂神情微微一顿,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绿色雪糕包装袋,然后慢慢攥紧。
宋南不知道,可她了解陆北屿。
他之前并不喜欢这种奶制的雪糕。
两个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每到了夏天,她就很喜欢吃蒙牛的绿豆冰沙,因为吃完外面的一层绿色奶沙,里面还夹心着炼乳红豆,不是特别甜,但特别爽口解暑,所以陆北屿家里面的冰箱里面经常放着这款的雪糕。
等她去找他,他就会从里面取出一根来递给她,顺势摸摸她的头,叮嘱:“等消一会儿冰再拆。”然后就拿着笔记本电脑懒洋洋地敞腿坐在沙发那,旁边习惯性空了一大片,那是因为姜颂经常窝在他旁边。
这几乎成了两个人当时恋爱大部分的日常,虽一眼瞧过去会觉得无味索然,但两个人就这么互相靠着,倒有一种熟稔亲近感,倒也显得乐在其中。
陆北屿的长臂闲散地搭在姜颂的肩膀上,手指不时绕着她散落在肩头上的头发玩,而她则懒洋洋地倚靠在他胸膛那,完全把人儿当成了靠枕,一边啃着雪糕,一边专注着拿着笔,往放在膝盖上的本子画图。
没有什么频繁的沟通,可俩人该有的默契总会有。比如有时候画图失误了,姜颂会忍不住轻嘶口气,这时候陆北屿就会顺手把橡皮递给她,时间久了,姜颂会拿起手边的水杯递给陆北屿,他低下头抿了一口,见杯子里面没水了,会主动起身去接水,等重新坐回来后,长臂一揽,又把她搂回来自己的怀里面,等到了中午,他再捏捏她的脸,低声问想吃什么他给她做。
而到了夏天,她有时候窝在他怀里把雪糕吃完了,手头上没个事干的时候,就会生出一点恶劣捉弄劲儿来,比如偏过头来,故作好奇地瞥一眼他电脑屏幕里面的那些数据,然后装着不懂的样子主动去问陆北屿,同时笑眼盈盈地打量着从电脑屏幕里投映出来的少年模样。
趁陆北屿专注回她问题没有防备时,她又按捺不住似的,猛地转过身,用她充满绿豆清香味儿的唇,仰头在他的嘴巴上轻啄一口,露出得逞后的狡黠笑容:“好吃吗?”
陆北屿被她亲得怔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又慢悠悠合上笔记本,漫不经心地搂着她的肩膀,这才低头专注瞅她,用指腹点了下她的唇角,笑了一下:“要是以后这雪糕都是这种味儿的,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姜颂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味儿?”
陆北屿掐了掐她的脸,让她稍微抬起来些,然后就猝不及防地低下头亲了一口她的唇,眼里满是笑:“这儿的。”
她一口他一下的,也没办法再好好完成各自的事儿了,本来就挨的近,再加上惹人的氛围都已经上来了,笔记本随手往那儿一搁,他就压着她往沙发上亲了下来,托着她的脑袋越亲越深,因为陆北屿真的蛮喜欢和她接吻的,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姜颂是躲也没法躲。
可能是觉得热了,陆北屿又直起脊背,把自己身
上的黑色半袖套头脱了下来,偏头看向脸红成一片,连带着眼角都湿润的女孩,眉眼纯黑,弯唇笑了一下,问的很直接:“沙发还是床?”
……
想到这一幕,回忆立刻被强行掐断,可捱不住姜颂脸上的温度已经升了起来。
她连忙抬起手,用力挥了挥脸旁边的空气,试图把脸上那点余热感觉散出去。
呼——
不能不能,不能再想了。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她连着在心底里念叨了好几次,刚整理着情绪差不多了,深呼一口气,抬起脸来,却正好看到陆北屿朝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过来拿雪糕的。刚才那些还没散干净的记忆,在看到陆北屿的脸后,又全涌了上来,姜颂脑子顿时“轰—”一声,下意识缩着肩膀,就转过了身,慌张之下,她还用力咬了一大口那个硬梆梆的绿豆冰沙。
一下子,透彻的冰意钻进口腔,直冲脑门。姜颂被冰得立刻翻了个白眼,牙关都冻的哆嗦,迟迟说不出话来。
好家伙,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啊……
可她没忘记宋南刚才说的话,余光中还在追踪着陆北屿的背影,在自己心里那点小念头的催化下,胸腔里的心跟变成了跳高小人一样,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多少夹杂了些紧张和局促。
刚才他让宋南专门去买这款的绿豆冰沙,该不会是还记着她喜欢……
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冒出头,就看见陆北屿走过去,从箱子里二话不说地拿出了一根同款雪糕,然后拆开袋子,塞进了嘴里。
半点看不出来他之前不喜欢吃这款雪糕。
她看到这一幕,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不远处的陆北屿感受到,朝她这边微微侧过脸,蹙了蹙眉,似乎是在问她,他吃个雪糕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
姜颂立刻挺直脊背,收回目光,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继续咬着自己手里的雪糕,腮帮子鼓动,目光下垂,看向自己微微拉长变形的影子。
只是她想错了而已。
两个人早就没有了关系,陆北屿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姜颂失神地盯着自己的那一片影子,但很快就抿了抿唇,敛了神色。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高二那年,轰轰烈烈去追陆北屿的光景。
那时候她刚喜欢上陆北屿,正是荷尔蒙发酵的时候,做什么事情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上头。
说来也很奇妙,喜欢上一个人,好像就给那个人自带滤镜了一样。
无论是陆北屿打篮球,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做化学实验示范,在当时姜颂的眼里,都帅的不行。
用后来徐未来的话来说,姜颂那时候看陆北屿,就跟丛林里饿了很久眼冒绿光的狼忽然看到一只又大又肥美的羚羊,但这只羚羊跑的很快,性子很狡猾,所以大灰狼只好一点点布下陷阱,让它心甘情愿走近大灰狼的圈套,最后美美来个全羊宴。
而这个陷阱,在江澄橙口中,就变成了她熬几个大夜,给姜颂总结了好几页的恋爱追求攻略,最后送她的时候,江澄城还不忘披着胸脯保证:“姜颂你放心,有了这些,你喜欢的那个人,用不了多久,绝对可以拜在你的校服裤下面。”
姜颂将信将疑地打开翻了几页,看了一些。
第一点就是——从细节出发,戳动他的内心,一点点温暖他,让他感受到你这个人的真善美内在。
乍一看好像有点道理,姜颂把橙子的心意收了下来,决定试试。
可怎么从细节出发呢?
正当姜颂发愁无从下手的时候,很快,她的机会就来了。
因为她听到,下午三班和八班有一场篮球赛。
那陆北屿他们岂不是需要有人给喊加油?!
这不就是现成的表现机会么?
姜颂一想到这里,几乎是摩拳擦掌,一双眼又黑又亮,透露出跃跃欲试。
还真是老天掉下的馅饼儿。
当气氛组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她记得自己之前好像专门做过一个改装过的声音放大版的喇叭,到时侯搬过去给陆北屿撑场子,这还不够威武气派?
到时候陆北屿一定会超级感谢她。
姜颂想到这里,顿时摇头晃脑着露出了几分春心荡漾的笑。
等到了下午休息的大课间。
徐未来和陆北屿在队里做热身活动的时候,顺嘴聊了两句,徐未来还在笑着问陆北屿这次打算进几个球,一偏头,就看到了姜颂抱着个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溜了进来,在场上寻找着什么。
他顿时清笑一声,对陆北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那边:“这不是小吉祥物么,她一个六班的,跑来凑什么热闹?该不会是来给人加油的吧。”
两人已经不知不觉用“小吉祥物”这个称号喊了姜颂好几次,虽然一开始听着有些奇怪,但久而久之,硬生生给听顺耳了。
陆北屿今儿穿了一件白色球服,黑发锋利短锐,透出一股子不驯的洒脱劲儿,听到徐未来这话,懒洋洋掀眼看了姜颂那边一眼,见她正探头探脑地踮脚不知道在找谁,他扯唇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篮球拍给旁边的徐未来,嗓音散漫:“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完后,他就朝着姜颂那边抬腿走了过去。
徐未来看到陆北屿这明目张胆的行为,顿时瞪大了眼睛,慌张瞥了一眼带队老师那边,压低声音冲着陆北屿的背影喊:“不是,陆北屿,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姜颂前面背了个双肩包,正梗着个脖子在那群穿着一模一样的球服的高个儿男生里面找。
怎么找不到呢……
脖子都伸得开始发酸了,她都没有看到陆北屿,比赛都快要开始了。
姜颂找的越来越焦急,以至于也没注意到朝她走过来的高瘦男生身影,她踮脚尖踮累了,准备落脚歇一会儿时,却正好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连忙转头,出声道歉:“对不起……”
但当看到对面熟悉的面容时,她眼顿时一亮,露出几分意外和惊喜,下意识喊了一声:“陆北屿。”
陆北屿垂下脑袋来,看着她弯了下唇,眉眼上是清风朗月的笑:“找谁呢?”
他又很快看到了姜颂专门放在前面的背包,鼓鼓胀胀的,一看就装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挑了下眉,朝她点了下头:“还拿的什么?”
姜颂不想过早把自己的秘密武器拿出来,连忙护住自己的书包,抬起手摸了摸鼻头,语气飘忽着:“没什么……”
她低下脑袋,脚步在地上前后磨了磨,小声嘴硬:“这不听说这里有你们班的比赛,我就是来随便看看,而且你不是也参赛?”
说到这里,她终于有了理由,挺起底气对他抬头说道:“我正好看看,你这打球的实力怎么样?别一上去,就被对方打脸了……”
对面的少年自然不爽这么被人看扁,轻哼一声,撂下一眼来,看上去还蛮胜券在握,慢悠悠地来了句:“那你待会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了。”
他扯唇笑了下,倒是一点也不谦虚,弯下腰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双眸子很黑:“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被他们打脸。”
最后几个字是他一字一顿专门强调给她说的,似乎笃定了自己可以赢。
姜颂被他看的心慌,下意识别过了脸,但看他怎么还不走,还扶着膝盖,微微屈着腰看她,姜颂有些手足无措,小声说了句:“比赛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你怎么还不走?”
陆北屿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笑了下:“不是来看我的么,你怎么也不表示表示?”
姜颂:“……”
哪有人直接面对面过来要鼓励的?
况且他这么看着,她也不好拿出她自制的大喇叭啊?
想了想,她还是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对他说了声:“那个……比赛加油。”
陆北屿听到她这声,立刻有些不太满意地哼笑了一声:“
就这?”
他侧了侧头,示意那边的啦啦队,既有加油棒的,还有手举牌,手花的,各式各样的,和她这一句对比,不能说简单,完全就算是敷衍了。
姜颂:“……”
而那边带队老师已经开始喊陆北屿,让他赶紧滚回队里面,陆北屿倒好,非得听到姜颂说句满意的,他才肯走,一双黑眸紧紧地落在她脸上,笑着催促:“你说啊姜颂。”
不就是说一句吗。
再这样下去,待会儿全场的焦点就是他俩了。
姜颂深呼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抬起头来,朝着少年俊朗的面容,倏地弯了弯眼,一双眸子亮莹莹的,然后双手又虚握成拳,对在一起,朝他轻轻拜了拜,跟招财猫似的,眉眼飞扬着,看上去忒真诚无辜地说了一句:“大哥你好厉害哟,小弟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膜拜你,你一定要拿个MVP回来哦~~”
有点做作的成分,可偏偏透出多少可爱劲儿来,很容易招人喜欢。
陆北屿让姜颂来句好听的,没想到她直接给他整了这么一个大的,让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那双纯黑的眸子里映出来的,都是她那灵动搞怪的小表情,直接在他的心弦上重重地弹了一个重音,他呆怔了好几秒之后,再也忍不住般,肩膀抖动着,直接爽声笑了出来,止也止不住,眼里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轻松愉悦的笑容。
而姜颂早已经害羞地恨不得把脑袋一头栽进地里面,手都拘谨地攥到一块。
她刚刚……是在干什么啊啊啊?
陆北屿倒是听了个心满意足,这才懒洋洋地直起身子来,还不忘抬起手随意地揉了一下快要变成鸵鸟的某人的脑袋,语调松散带笑:“行,听你的。”
拿一个MVP回来。
等他挥挥手潇洒往球场那边走,教练看到他,就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他,旁边徐未来啧啧了两声,对正遭受着教练飞出来的唾沫星子的陆北屿说道:“你说说你这是为啥了。”
陆北屿反倒悠哉悠哉地专门挑眼看过来一眼,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勾唇笑了下,眉眼弯着,语气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反正挺值的。”
教练看自己说了那么久,陆北屿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还能笑出来,顿时气的跳脚,正要揪着他的耳朵再来一次时,比赛开始了,在上场前,陆北屿还特潇洒地朝自家教练摆了下手,开始打和气牌:“商量个事呗,这场比赛打得好,就把这事抹了呗。”
教练没好气地瞪他:“你先好好打比赛吧。”
陆北屿:“得,那就当您同意了。”
教练:“你小子……”
一直到比赛开始,姜颂才敢把头抬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红透了的脸,又是纠结又是懊恼。
刚刚都那样说了,那她的大喇叭还要不要拿出来啊……
算了,直接给她们班的啦啦队吧。
姜颂走过去,从书包里把自己自制的大喇叭掏了出来,给三班的人介绍,拍着胸脯保证用她这喇叭喊,绝对能压上场上其他人的,更别提对方了。
三班的人将信将疑地拿过来试了一下,但似乎是出于不怎么信任的态度,并不怎么用,而是搁置在一旁。
姜颂没有注意到这里,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场上的比赛吸引走了。
比赛开始,三班的队其实一开始配合的很不错,一开场,就连着拿了七分,其中还有陆北屿一个三分球。
或许是一开始的比分差距有些大了,打着打着,对方就开始故意耍开无赖劲儿,宁愿犯规也不愿意让他们多拿球。
姜颂在场下看的火大,一扭头,看到自己精心做的大喇叭又被人冷落到一旁,更火大了,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她气冲冲地走过去,举起自己的大喇叭,因为人小她挤不了太前面,干脆搬了个椅子踩了上去,然后就把喇叭放在嘴上,对着场上那几个正打球打的如火如荼的球员们,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陆北屿加油——给我上啊——!!!”
刚接过队员传过来的球莽着劲儿往前冲的陆北屿正准备上篮,直接被她这声响彻体育馆的吼声震了一下,动作都卡顿了,但还好,不光是他,还有旁人,但陆北屿反应过来的最快,直接趁所有人不备,一个错身,十分利索地扣篮。
哨声响起,对方教练要求暂停比赛。
“靠——!”
徐未来看到姜颂这一幕,直接飙了一句脏话,笑的不行,走过来专门拍了拍陆北屿的肩膀:“不是哥们,小吉祥物这一声,真够猛的,得亏她今儿站咱们这边。”
陆北屿这会倒是骄傲上了,就跟夸他自己似的,唇边的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下来,随手摸了把颈后的密汗,朝徐未来扬了扬下巴,挑眉,神情恣意:“底牌,懂不?”
第17章 第17章
不光场上的人受到了震动, 连在旁边观望的教练都注意到了在人群堆里举着个大喇叭卖力喊着的姜颂,忍不住乐了,问他们班的同学:“你们这从哪儿找的托?喊得还真到位。”
三班同学:“……老师, 她应该不是托。”
而姜颂吼完那一声后,才发觉好像不太对劲, 大家的目光怎么都朝她看来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徐未来笑的直不起腰来,在场上给她十分豪气地竖了个大拇指。
姜颂:“……”
她刚刚……好像喊得的确有些太大声了?
这如雷贯耳的一声出去,姜颂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成为了场上的焦点, 再厚脸皮也扛不住被人这样看, 就是连忙垂下脑袋,捂住自己红成猴屁股的脸就要从凳子上下来, 往角落里钻。
这怎么和她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呢?
这一点也不淑女。
她才不要呢。
周围三班的人看她不喊了,连忙哄闹成一团,凑过来说让她帮忙再喊几声,再给加加油, 还有人贴心地送她一瓶水,生怕她把嗓子给喊哑,嘘寒问暖的, 让姜颂一下子受宠若惊。
不是, 啦啦队待遇这么好呢?
相比于他们这边的喜气洋洋,对方队员气压就显得格外低,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起来蛮高壮的男生走过来, 瞥了一眼坐在人群中高谈阔论正传授怎么喊才是最得劲的姜颂, 又冷冷看陆北屿一眼, 语气很嘲讽。
“也就实力不够,才来找点其他歪路子, 好多拿点分吧。”
本以为能戳到对方痛处,可陆北屿倒是听着,面色还挺云淡风轻的,仰头喝完水后,懒洋洋地就在休息椅上搁着胳膊,朝刚才说话那人抬了抬下巴,坐的很放松,笑的看上去还挺嚣张张扬,看上去倍儿有面一样:“你有么?”
旁边徐未来的话这会儿挑着空隙,恰到好处地传了过来。
“哎呀早就说别买这么甜的葡萄,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那名队员:“……”
他脸色顿时变得差劲起来,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队里,和自己的队员凑在一块,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徐未来问旁边的陆北屿,让他去看那边:“这人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陆北屿嗤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怕什么。”把瓶子里的水喝完之后,就把它习惯性往回捏了捏,打算起身扔时,余光中瞥见了姜颂好像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他顿时把脊背笔直了起来,没有了刚才的那点闲散劲儿,然后抬起胳膊,瞄准旁边不远的垃圾桶,用一个自认为帅气的投篮动作,把手里面的垃圾十分精准地投进了桶里面,又十分自信满意地朝姜颂那边看过去一眼。
结果就看到姜颂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陆北屿怎么还有这么二的一下啊。
他不会以为自己刚刚很帅吧。
看到姜颂笑的陆北屿顿时郁闷地皱了下眉头,转过头去瞅旁边的徐未来,语气疑惑:“
我刚刚那一下不帅?”
徐未来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声:“那必须帅啊,投的那么准 ,妥妥的二分。”
陆北屿想不通,眉头松了又蹙起来。
女孩子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不得不说,男生身上那股子幼稚中二的劲儿,在某些地方真的一模一样。
下半场很快开始,这次刚上场,对手就不同于上场的只压制,或者稍微收敛一些的违规,这次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在那犯规,不顾观众的嘘声一片,脏手脏脚不少,好几个三班的队员被搞的受了伤下了场,而之前那个高壮男生很明显的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到了徐未来近身防守的时候,他打算带球过,那人拦不住了直接耍阴招,拿脚绊他。
徐未来没防住,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脚差点都崴了。
刚刚一直在等徐未来传球的陆北屿看到这一幕,脸顿时变得十分阴沉,也不再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没顾球,直接朝着那人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揪起那个男生的领子,咬牙切齿,声音很沉地来了一句。
“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打球——”
那个男生毫不在意地扯着嘴唇笑了一下:“这不是先教你怎么做人么兄弟?!”
“你——”
眼瞅着俩人差点在场上打起来,从地上爬起来的徐未来还有那边的队友连忙跑过来把俩人拉开。
“再忍忍,比赛不是马上就快结束了,等赢了一切都好说。”
徐未来安抚陆北屿,比赛还是以和为贵。
陆北屿只好先按下那份不爽。
而场下,姜颂也快憋不住了。
对方那人手怎么可以那么脏!
要不是现在在比赛,她都想忍不住对那人吐口水表示唾弃!
一点体育精神都没有,还来打比赛呢!
陆北屿在场上不得不忍,可她姜颂在场下又没关系,直接拿起自己的姜氏喇叭,完全忘记了自己十几分钟前要做一个优雅的女孩子,直接对着那人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哎那个六号,到底会不会打球?!”
“你手怎么脏能不能洗干净再来比赛?!”
喊完以后,她就功成身退地满意坐在了椅子上。旁边三班的同学十分崇拜感谢地送上了几颗葡萄:“这位同学,你这喇叭是在哪儿买的啊?威力实在是太足了!”
姜颂还挺谦虚地摆了摆手。
“买不到买不到。”
她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因为是我自己做的。”
而场上那个男生之前就见识过姜颂那个喇叭的威力,这一声传过来,几乎是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一扭头,看到姜颂还在那里边悠闲自在地吃着葡萄还在不忘教人怎么做那个喇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目光死死瞪向那边,结果没瞪几秒,眼前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无论他往哪儿移,那人就跟在哪儿。
陆北屿扯唇笑了下,眼里却是冷的,朝他抬了抬下巴,嗓音冷冽:“哥们,打比赛呢,朝哪儿看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个男生重哼一声,没有继续再去看姜颂。
哨声响起,比赛还得继续。
教练在场外点球发球的时候,陆北屿和那人就剑拔弩张地挤在了一起,谁也不肯退让谁。
球抛起,两个人同时动,但陆北屿更快,率先拿下球权,带着球往前,然后又迅速传给队友,这一波配合打的特别好,对手根本拿不到截胡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班这边顺利拿下二分。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三班以20:15毫无悬念地胜出,全场欢呼,三班的同学们都纷纷跑上去,凑成一团,给自己的队员们庆祝胜利。
姜颂摸了摸鼻头,想了一下自己毕竟不是三班的,好像也没有凑上去的必要,默默地把自己的喇叭装进书包里,就准备背上书包走,结果刚抬起头,耳旁就传来一声比较急促微沉的男声,还比较熟悉:“低头。”
她一愣,没动弹。
陆北屿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干脆扣住她的脑袋往他怀里下压了些,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了朝着姜颂飞来的比她脑袋大的篮球。
一声很重的啪音。
陆北屿手掌张开,紧紧地扒住那颗篮球,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胸膛上下起伏着,里面的心跳剧烈跳动着。
姜颂瞪大眼睛,呼吸都忍不住屏住,看着仅离自己不到十厘米的篮球,后脊背一阵发凉。
她不敢想象,自己刚才要是被这颗篮球砸中,会是什么后果。
不过这么大的冲劲,他所受的冲击肯定也不小,手肯定已经红了。
姜颂轻轻抿了抿唇,就要抬起头去看陆北屿,然后就看到陆北屿神色也很差劲,完全就是乌云密布。
他直接又毫不客气地把这颗篮球朝着罪魁祸首拍了回去,擦着对方那个男生的肩膀就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后面的墙上。
整个过程陆北屿的神色不改,只拽住姜颂的手腕把她落在了身后,叮嘱她不要乱动后,就沉着一张脸,紧抿住唇,抬起腿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比赛结束了,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而对方那男的做了这些事,倒也不觉得心虚,见陆北屿走过来,笑的很挑衅:“怎么,想给人出气……”
话未说完,面前穿着球服的少年也不给他废话,直接抡起一拳就朝他的脸揍了过去。
三班的人还在这儿庆祝着呢,一转头,不知道是谁率先看到了那边,陆北屿和那个高壮男生俩人已经抱着扭打在了一起,连忙呼唤起来:“快快快,陆北屿和对方打起来了,你们赶紧过去……”
队员们立刻全义愤填膺地跑了过去。
“哎哎,谁让你动手了——”
“有人踩我——!!”
“刚刚是不是你在绊我,老子忍你很久了——!”
场面的画风逐渐变得不对,双方的争执声越来越大,不光动嘴,也开始动手了起来。
身后的教练在后面喊也喊不回来,气的跳脚:“我让你们是去劝架的,不是让你们又去和他们打架的!!”
劝不动,根本劝不动。
陆北屿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啊。
怎么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
教练喊得心累,一扭头,看到了姜颂抱着个书包,看着乱糟糟的一团的学生急的抓耳挠腮,却没有办法加入进去,顺嘴问了一声。
“哎同学,你刚刚看见陆北屿因为什么和人起争执了没?”
姜颂茫然回头,指了指自己:“老师你问我?”
教练点头。
姜颂继续一脸懵:“老师我也不怎么清楚啊。”
她眨了眨眼,十分真诚无辜地开口给人扣黑锅:“我就看到对面那6号等比赛结束后,应该是输不起吧,就开始指着陆北屿骂了。”
“骂什么了?”
“骂他们连球也不会打,一点技术都没有,也不知道教练怎么教的。”
教练听到这里,顿时吹胡子瞪眼:“他们居然还敢骂我?!”
姜颂立刻小鸡啄米点头,眼神特真挚,特诚恳,看上去也跟着非常打抱不平那种,语气愤慨:“是啊,教练,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居然连您也敢说,陆北屿实在听不下去才上去的。”
教练这一听,也忍不下去了,一撸袖子,怒气冲冲地朝那边乱糟糟的一团走了过去。
“这群兔崽子们,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第18章 第18章
后来, 其实也没有多大事。
无非就是教导主任老王怒气冲冲地赶过来,把这群年轻气盛的小子们拉开,挨个批斗了一顿。
而带队的教练看到情形不对, 也十分果断地转移阵地,神情坚决地对自家领导表明立场:“我真的是
过来拉架的。”
老王看他一眼, 轻哼了一声,没顾上搭理他,而是转过头来, 看着眼前这一排年轻气盛的臭小子们, 手放在背后,语气板正地开口说了一声。
“你们中间, 是谁带的头打架的?”
陆北屿没想着连累队里其他同学,正要从队伍里站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先大声喊了一句:“老师,就是我们看对方不爽很久了, 才去干他们的!!不关谁的事!”
这一声出去,场面又沸腾起来。
“对,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我们这是给自己讨回公道……”
“……”
“干什么干!!”
看到这一幕, 老王顿时气急, 脸都憋红了,大声呵斥他们闭嘴, 见他们还不知悔改,老王干脆罚他们去操场跑圈, 说看等跑完之后, 看看还有没有力气再来这儿叫唤。
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可能心上还有点不舒服, 但一群人跑就不一样了,算不上惩罚, 可以说是集体荣誉。
好多个人高马大的少年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混成嘻嘻哈哈的一团,去操场跑步。
虽跑完下来气喘吁吁的,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没法看,后背都被汗浸湿了一大片,很多人都把球服换回了自己的校服。虽看着有些狼狈不堪,但毕竟最终是给自己讨回了一口恶气,关键是还赢了比赛,每个少年的眼都是亮的,在卫生间里随便冲了一下自己的脸和头发,就勾肩搭背走在一起回教室。
一走进教室,就受到了全班人的鼓掌热烈欢迎,又是一阵起哄声。
“我跟你们说你们就是没做错……”
“他们就是欠收拾——!!”
“要我时陆北屿那一拳才是最帅的,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下,那6号都被打蒙了哈哈哈……”
一进去免不了给那些还没怎么搞清楚的本班同学好好科普一些,但多少也会带一些吹牛逼的成分,一些知情的人就开始洋洋得意地给他们讲述体育馆三班的那些英雄事迹,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不时传出一阵高低的呼声,搭台唱戏似的。
陆北屿懒洋洋地跟在后面,看徐未来在前面和班里面的一个女同学吹他在场上投了几个三分,散着眉眼低头笑了下,却一眼看到了某个正扒在门上伸长脖子焦急看向教室里的姜颂,挑了下眉,心情看上去还算愉悦,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然后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左肩后,陆北屿又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抄兜,睨下眼来,吊儿郎当地开口问她。
“找我呢?”
在姜颂朝左转身的时候,他又弯着唇,带了点混劲儿,往右边走了走,戳了戳她右边的肩膀,侧头看过来,哧笑:“在这儿呢。”
姜颂被他耍了一道,反应过来后,看向他:“……”
“陆北屿,你真的很幼稚你知不知道啊。”
陆北屿无所谓摊手:“不知道。”
姜颂:“……”
这人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姜颂几乎是快要被他这股无赖劲儿给整无语了,但很快,她就敛了敛神色,抬起头认真去看他:“你刚刚跑了几圈?”
陆北屿张口随意回了一句:“三四圈吧。”
“胡说。”姜颂毫不犹豫地反驳了他说出的话,一双眼抬起来直直地看向他,语气很肯定:“我数了,总共十圈。”
陆北屿看到她这样,才收了收那点散漫劲儿,沉下些眉骨,挑眼看向面前神情有些绷的女孩。
“你这是,感到内疚了?”
他的嗓音放轻了一些,尾调稍稍上扬,看着她的一双黑眸里粹了些亮意。
明明现在跑完也有几分钟了,可十圈毕竟也不是盖的,虽然拿水冲了下湿漉漉的黑发,水珠还在顺着发梢往下掉,但他颈后的汗仍然密密麻麻地往出渗,领口那也湿了一大片。
而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再像之前那么近。
姜颂微微抿了抿唇,放在口袋里的手稍稍攥紧了些。
她刚刚看见了。
他拍完她的头后,又往后退了几步,虽然他的神情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她知道,他应该是不想让她闻到他身上的汗味。
可他跑那十圈,也是有她的缘故……
姜颂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但陆北屿懂她的意思,一双眼悠悠地落在她头顶上转了一圈,最后扯唇笑了下,直截了当地来了一句:“也行,既然心上过不去,那你想个什么法子补偿一下我?”?
诶?这怎么和一般的走向不太一样呢?
姜颂听到这句话,有些怔地眨了下眼。
难道他不应该非常大气地说不用太过在意这件事情,男孩子保护女孩子天经地义吗?
这怎么忽然就补偿上了呢?
见她一脸懵相,陆北屿斜斜撂来一眼,不动手指头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扯唇无声笑着,嘴角弧度仍在,弯下腰,懒洋洋地看着她。
“哎,如果我说让你别愧疚,也就那么回事不太当真,你心里就不难受了?”
姜颂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也对,他就算那么说了,她不想欠别人人情,自然也会把夹着这份小心思,想着法把这份情补回来,倒不如光明正大地把这份歉意还给他。
想来,她也没再一直绷着了,吐出一口气,然后上前一步,不顾少年表情的停顿,还有脊背在那瞬间的微绷,她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你,陆北屿,刚刚在体育馆帮我挡下了那颗球。”
“至于补偿。”
她挠了挠头,有些犹豫:“我还没有考虑好,改天再告诉你。”
说完后,她也没有再说什么的了,朝他挥挥手,就要转身去自己的教室,刚抬起腿,就听到身后的少年懒散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颂。”
她转过身,望向他。
陆北屿靠在门框那,随意笑了一下,单手插进兜,嗓音散漫。
“你那个喇叭改天也教我做做呗,声儿够大,正好让我练练英语听力。”
姜颂:“……”
她回想到什么,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有些急躁地匆忙回了声“知道了知道了”就是捂住自己的耳朵埋头往前走。
早知道她就不拿那个大喇叭啊啊啊!
他果然还是全看到了!
陆北屿一定就是故意的!
但至于他口中说的那个补偿,姜颂想了一个星期都没想出来。
她托着脑袋,蹙着眉头一脸犯愁。
其实这样也好,也能让她和陆北屿多点相处机会。
只不过,她还能做点什么,才能让他多注意到她呢?
姜颂正冥思苦想着,忽然想起了之前橙子送她的那个什么追人攻略,她眼一亮,立刻拿出来翻了翻。
第二点是——善于运用自己的长处,让他多注意到你的闪光点,从而被你迷倒。
闪光点?
姜颂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她唯一的长处不就是物理吗?倒是可以在这个方面多下手。
然后这个机会,很快就来到了周五上物理课的时候。
快下课的时候,物理老师说需要一个人上来做干冰实验。
姜颂忽然就想到了自己那天看见陆北屿做化学实验的样子。
确实帅,也确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么换做她呢?
姜颂撑着脸,一脸向往地眯眼笑了笑。
干冰实验,主要是往里面加了热水,就会冒出大量白雾,一下子就会变得仙气飘飘。
这个实验很容易上手,而且原理简单,正好也能让陆北屿看见她对物理游刃有余的模样。
那如果陆北屿下课路过这边的话,正好看到这么仙气飘飘的她,很难不触动吧。
想到这里,姜颂也按捺不住了,在座位上跃跃欲试,物理老师一提问,她就猛的举起了手,大声喊了一声:“老师这个实验我来示范!”
她知道陆北屿下课后,去卫生间会路过她所在教室的这条走廊,那么这个时间点,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不过,今天她倒是还蛮幸运。
下课铃响的那一刻,她用余光就瞥见陆北屿从教室后门出来,一脸倦怠,懒洋洋地朝这边走过来,旁边徐未来不知道和他在说些什么。
机会来了。
姜颂收敛心神,趁着他们路过窗口的时候,重重咳了一声,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头朝老师笑道:“那老师,我要往里面倒热水了。”
物理老师哪里知道姜颂的那点小心思,当下点了点头,让她稍微离远一些倒。
姜颂满心神都在窗外的那个男生身上,没怎么注意到老师的这句提醒,胸有成竹地拿起了水杯。
而窗外的俩男生果不其然被姜颂那一声熟悉的咳声吸引了心神,不约而同地从外面投进视线来。
然后就看到了姜颂挺直脊背,一脸正气地举着个杯子,好像被委以重任一样,小脸板着,聚精会神地专注于自己的小实验。
徐未来看到这一幕,抱住胳膊,轻呵了一声,忍不住笑道:“第一次看姜颂这个样,做实验还真有点那范儿,倒是对她是个物理大佬有了点概念。”
话音刚落下,就看到讲台上的姜颂刚前一秒优雅地把热水倒进干冰里面,可下一秒,她就眼睛微微睁大,应该是没想过雾会这么大,间大面积腾出,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全朝她袭来,她的脸霎时间皱成一团。
甚至于她一呼吸,就有两条细细的白色烟雾也跟着从她的鼻子呼出来。
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姜颂立刻忍不住着急地抬手往前挥了挥,吹了吹,想让那些雾离她远一些,这一套下来,跟个大扑蛾子一样。
没有最一开始想的仙气飘飘,倒是有孙悟空腾云驾雾几分神韵。
徐未来看到这里,默默地收回目光,都快憋不住笑意:“那个……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他摸摸鼻头,来了一句:“……改天我给她搞根金箍棒去。”
陆北屿一直在看姜颂那些手忙脚乱的小动作,眼里的笑意就没消失过,胸膛都震的起伏个不停,刚才上课时的那点困倦几乎一扫而空。眉眼弯着,目光透过玻璃窗,和抬起眼下意识朝这边看来的姜颂对视的那一瞬间,笑了下,附和着徐未来的话,跟说了一句:“也行。”
姜颂接触到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想死的心都有了。
什么啊。
这怎么和她一开始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呢?
她要的是会乘云的仙女,不是孙悟空啊啊啊啊!!!
关键是还都被陆北屿看到了!
怎么她一出糗都能被陆北屿看个正好啊!
几乎是老师一开口说可以了,姜颂就捂住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硬生生憋了好几个课间都没出去,生怕自己正好撞上陆北屿,实在是太丢脸了啊啊啊。
追人怎么这么难啊……
姜颂揪了揪自己的耳朵,臊眉搭眼地一下子趴在桌子上,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
“所以,看明白了没?”
陆北屿坐在主驾驶位上,手搭在方向盘上,朝微微出神的女孩漫不经心瞥过去一眼。
姜颂眨了眨眼,从回忆里抽身,扭头,有些懵地开口:“什么?”
陆北屿看她一眼,强调了声:“刚才的倒车入库,看懂怎么操作没?”
姜颂:“……”
完蛋,怎么走不走的,在这个关节点走神了。
这些天看见陆北屿,总是会时不时想起一些过去高中的事情。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关节眼上分心了,陆北屿会骂死她的吧。
姜颂恨不得一头把脑袋栽进自己的脖颈里面,跟个鸵鸟似的。
陆北屿见她不怎么对劲,偏过身子来,朝她靠近了些,垂下眼来,盯着她那个圆滚滚的脑勺看了好几秒,最后才扯了下唇,开口时,嗓音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刚走神了?”
姜颂朝他尴尬地弯唇笑了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眼神飘忽:“那个……”
陆北屿凉凉飘来一句:“想什么了?”
姜颂更心虚了:“那个那个……”
总不能说她刚想起她高中追他那些奇葩事吧,说出来真挺丢人的。
更何况,当初他应该不知道她在追他吧。
见她坐在那里缩着肩膀,一言不吭,跟刚才蹲在树底下欢声笑语大相径庭,几乎判若两人,陆北屿忍不住轻呵了一声,眉眼睨向她。
“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在我跟前,就就变成哑巴了?”
姜颂小心翼翼抬起些眼,去瞅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见他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这才挠了挠自己的脸,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转,然后一咧嘴朝陆北屿笑了笑,一副讨好的小模样,决定先低头认错:“陆教练,刚刚是我不对。”
然后她就开始义正严辞地批判自己不该上课走神,说完以后,又一脸期盼地看向他,就差冒出星星眼,托着下巴认真看他,语气诚恳。
“教练,再示范一遍呗,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死方向盘呢。”
陆北屿淡淡掠她一眼,听她在耳边唠唠叨叨拍着彩虹屁,心底里轻哼一声,但也没和她怎么计较,只语气很淡地和她说了一声“好好看着”然后就开始给她一边讲解一边示范。
这次姜颂一点心思都不敢乱跑,目光灼灼,一直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到结束了,她才眼一亮,对着他开始熟练地拍一溜儿马屁,疯狂竖大拇指,几乎是赞不绝口:“教练,你好棒哦,你超厉害!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比你还专业的教练,有你这样的教练我可还真是三生有幸哦……”
陆北屿:“……”
虚假至极。
嘴里没有一句是真心的。
陆北屿没有什么表情地无声嗤了下,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掏了掏耳朵,摆出一副完全不吃她这副的寡淡模样,但原本散漫的坐姿倒是坐正了些,削瘦的脊背挺直,他抱着胳膊,朝她悠悠斜睨过去一眼。
“该你了。”
姜颂脸上笑容立刻消失。
好冰冷的三个字。
在不知道多少次倒车入库后,陆北屿瞥了一眼外面的后视镜,对旁边正蹙着眉头探头探脑不知道在哪儿转方向盘逐渐变得越发急躁的女孩丢过去一句:“可以打死了。”
姜颂一时没反应过来,扭头懵然看他:“打死什么?”
陆北屿见她那股子茫然劲儿,扯唇重呵一声,靠回椅背上,闭眼,一副看开了的样子,语气很平:“把我打死。”
……
“陆北屿真这么说?”
江澄橙瞪大眼睛,朝旁边臊眉搭眼的女孩兴冲冲地开口又问了句。
这人自练完车回来,就恹恹的,说是怎么也练不好那个倒车入库。
江澄橙倒是看的还挺乐呵:“姜姜,陆北屿这个人呢,高中多少也相处过点,也比较了解他这个人,能对你说出这几个字,说明你也是有一定能力的。”
她说完后,就很不够义气地笑了起来。
姜颂一脸郁闷地瞪向她,声音郁闷,拔高音调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江澄橙!”
但喊完这一声,她就没劲儿了一样,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不过,其实你说的也对。”
陆北屿会不会以为她很笨啊……
姜颂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这么难的话,干脆就别考了呗。”
旁边江澄橙给她洗了一个橙子,又切开,递过来一瓣,边吃边对她说。
姜颂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不行。”
江澄橙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姜颂,之前我可没见你这么热衷开车啊。”
说完后,她先自顾自笑了下,随口来了句:“怎么,打算拿下驾照之后,自己开车出去旅游啊?”
话音落下,没等姜颂反应,她先愣了一下,放在嘴边的橙子停顿住,然后慢慢又被放回到了桌子上,坐直些,认真去看旁边的女孩,微微抿了抿唇,嗓音有些沉:“姜颂。”
姜颂挠了挠自己的脸,小声说:“那个橙子,你听我说……”
她深呼一口气,抬起一双眼来,认真地看向自己对面多年的好友,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我想完成咱俩当初没有完成的愿望。”
江澄橙一愣,明明自己心里有了猜想,但被姜颂亲口说出来,她的内心还是一阵触动,用力抿了下唇,然后颤着睫毛,笑了一下。
“姜颂,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要不是你把这事翻出来,我都忘了咱俩当初还有这个愿望呢。”
第19章 第19章
姜颂毫不犹豫地展颜笑开, 目光发亮地看向江澄橙。
“没关系的啊,橙子。”
她眉眼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我们当中有一个记着就好了啊。”
她弯眼笑了笑, 去搂江澄橙的胳膊:“只要咱俩像这样一直在一起就好啦,你没有办法完成的愿望, 我帮你完成。”
说完后抬起头来,与橙子平视:“等你那边店里稳定些,能腾开身了, 虽然你没时间去考驾照, 但我可以啊,等我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本儿, 就带你兜风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以吗?”
她的眼亮亮的,一如高二那年, 坐在台阶上时的模样,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橙子对上她的眼,微微一愣, 一时失了言:“姜颂……”
因为她真的没想过, 姜颂学车考驾照,居然是为了她。
但更多受触动的, 是听到姜颂还记得当初她说过高考后的那个愿望。
就算因为生活的蹉跎,她没有来得及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不过没关系, 还有姜颂。
她会替她兜所有的底。
江澄橙突然感觉鼻头有些酸, 但感觉自己好像也太容易感性了,连忙低下头, 想要遮掩去脸上的动容,却被姜颂紧紧攥住手腕,听着她一板一眼说出的话,语调用力,像是对她发誓一样:“因为我姜颂,一直都会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
江澄橙看到她这样,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回扣住她的手腕,故作开玩笑,但嗓音还是带了点哽音。
“姜颂你说你,怎么忽然就煽情起来了你,我都不习惯了……”
姜颂笑了笑,敞开手臂牢牢抱住她,就像个树袋熊一样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怎么也不撒手:“不习惯和我多待待就好了,橙子,这次就别走了好不好。”
她把下巴搁在橙子的肩膀上,神情有些怅惘:“你高三转学走了之后,我真的很孤独。”
江澄橙笑道:“姜颂,你怎么回事啊,突然变这么肉麻……”
她往后撤了撤身子,用手托起姜颂圆圆的脸,用力搓了搓,有些无奈地笑道:“我还能走哪儿去啊……”
江澄橙神情看上去蛮不在意的,过去她受过的那些苦,变成了自己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云淡风清地掠过后,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慰姜颂。
“你看,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带着我弟走了,我爸又娶了别人,现在根本就没人管我,在别的城市混不下去了,我当然得跑来投奔你啊。”
她眼里满是笑意,仿佛这些事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姜颂看到她这副样子,眼里顿时升起心疼,低低喊了一声:“橙子……”
姜颂是知道江澄橙家庭情况的。
小时候她的父母关系就不是很好,因为当时两家住的邻居,所以只要她家一吵架,橙子就跑过来找她。
久而久之,就算后来她家搬走了,可不妨碍姜颂和江澄橙玩的越来越好,一直到了高中,两个人都形影不离的上下学,感情很深很深。
如果不是中间有血缘关系隔着,那么她俩之间的友情不亚于亲姐妹。
而实际上当时橙子的家庭状况不是很好,更何况,她妈在初中的时候,又给她生下一个弟弟。
弟弟一出生,家中的所有重心都偏向了他,再加上江澄橙当时的成绩也是一般,她几乎成了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但还好当时一直有姜颂陪着她,橙子从来没有感受过孤单。
而她的爸妈磕磕绊绊地过了这么多年,在刚上高三那一年,终于决定离了婚,她妈毫不犹豫地带走了她弟,而橙子也就自然而然没得选择归了爸。但因为她爸要去别的城市打工,江澄橙只好跟着走,也就需要办转学。
来学校办转学离开那天,姜颂听到这个消息,都顾不上自己当时还在上课,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就是冲进办公室里,用力抱住江澄橙,开始哭的稀里哗啦,难得撒泼一回,像个任性的孩子,揪住江澄橙的衣服不肯让她走。
整个楼道都能听到她在办公室那惊心动魄的嚎哭声。
“橙子你不许走——!!!”
“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江澄橙一开始也是哭得不行,但看到姜颂那个眼泪鼻涕糊一脸的狼狈样,又忍不住笑了,一时搞的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拿出纸给她擦。
“姜颂,我是转学了,但我还能回来啊。”
趁着她爸在和老师聊天,江澄橙拉着姜颂悄悄地说。“等我成年了,有独立的本事了,我就回来找你。”
她用力握紧姜颂的手,语气很坚定。
“到那时候,谁也甭想来做我的主。”
姜颂当时哭的眼睛都肿了,不停吸着鼻子,沙哑着嗓音问江澄橙,眼泪汪汪的:“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江澄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姜颂看着她,泪意一下子就上来了,但不想让橙子看见太伤心了,只好用力咬紧牙关,很慢很慢地说道:“橙子,我相信你。”
江澄橙看到她这样,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负重地朝她笑了笑。
“放心吧,姜颂,我不会骗你的。”
这时候她爸那边已经办完转学手续了,代表着江澄橙得走了。
两个人互相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十几分钟,最后橙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了,可刚走出门口,姜颂就按捺不住追了出去,拉紧她的手,红着眼眶问她。
“橙子,如果我想你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江澄橙看着她泪汪汪的眼,微微一愣,随后重重地点了下头,笑了下:“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也别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过来。”
她一本正经地开口:“外头坏人可是很多的,所以。”
橙子冲姜颂眨了眨眼,小声说道:“我们还是短信联系。”
姜颂重重点了下头。
……
可一直到姜颂大学毕业,考完研,江澄橙才大包小包地从别的城市搬到这里来,然后一脸肯定地对姜颂说这次她不会走了。
就在这里,在这个她所在的城市。
过去那些年她虽然偶尔也会来看姜颂,但很忙,几乎每次都只待一两天。
做出考研决定之前,姜颂也曾千里迢迢跑到橙子所在的城市,只为和她再见上一面,来做接下来考试闭关的告别。
虽然这么长时间橙子从未说过她那么些年是怎么从家里独立出来的,但姜颂知道,她一定没少吃苦。
如今看她就这么轻飘飘地把那么苦的几年揭过去,姜颂忽然觉得,和她相比,江澄橙早就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窝在被子里躺在她旁边酣睡如牛的那个小姑娘了。
她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哪怕从摆地摊卖衣服大声吆喝开始,混迹在各大服装城里面,抱着自己进的衣服,挺直腰板,和里面的老板疯狂抢顾客,她就已经咬着牙挺过来了。
而来找她,却也不是她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没有的样子,她开了一家自己的服装小店,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才选择待到她的身边。甚至还能在喝醉酒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抱着她嚷嚷说,姜颂要是念书没钱了,她也可以来养她,保准让她放一百个心去读书,读多久书都没事。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就已经有了别人四五十岁才会有的丝毫不惧人生中的任何风雨的坚韧模样。
而姜颂自己呢,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地考入大学,再摆船渡岸,驶入更大的学术汪洋,日
复一日地去钻研那些枯燥的实验数据。
乍一看,她俩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交错,但她们现在,依旧可以挤在一张小小的沙发前面,磕着瓜子,吃着水果,喝着汽水,嘻嘻哈哈地讨论吐槽着自己这操蛋的生活。
或许成长就是这样,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但它从来都不是无尽延伸独立的直线,而是一条不断转折点的曲线,与别人的轨迹不断重合,相交,只不过这样可能会导致自己的生活突然失去了该有的节奏,变得手忙脚乱,乱七八糟。
可那又如何?生活本来就是多变的啊,它从来都不是静态的,也不是规律的,而是动态的,不稳定的。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不就是在为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去努力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江澄橙看到她这副模样,连忙抬起手挡住姜颂的颜,神情绷住,迅速回了一声:“哎哎哎姜颂我告诉你,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她轻叹一口气,拿起一小块橙子放进嘴里,边嚼边囫囵不清地说道。
“其实吧,我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异地生活,虽然当初没考上大学,但姜颂你看,我现在照样也在努力创业啊,虽然苦点累点,但至少开了个店,至少也有了生活的本儿,多少也活的自在了起来,不用受人约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也挺好的。”
说完后,她也终于把果肉咽了下去,嘴巴里橙香四溢,一下子让江澄橙有些心满意足地眯了下眼睛,难得正儿八经地来了一句,慢慢说道:“我觉得,就算生活冷不防给你了一把巴掌,你也别伤心。”
她自顾自笑了一下:“因为,咱们自己也可以再还给它一个巴掌呗,谁还看不起谁呢。”
生活给了她这么多苦,想让她自颓自废下去,可她江澄橙偏不,她偏要活的如野百合一样昂扬自在,潇洒坦荡。
说完后,见姜颂一直盯着她看,江澄橙笑了下,冲她挑了挑眉:“怎么,不信我说的话啊。”
姜颂摇摇头,但又想到什么,用力点了下头,然后微微弯下腰,牢牢抱住了她。
“橙子。”
她的声音从自己的颈后有些闷的传了过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但唯一的前提条件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生病要记得看医生吃药,如果伤心难过了就打电话给我,好吗?”
江澄橙被她抱着,沉默了片刻,最后慢慢回抱住她,很轻很轻地笑了下,睫毛落下。
“姜颂,我知道。”
因为在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依靠,就是你了。
唠完这一段煽情的部分,姜颂和江澄橙之前那些因为异地很长时间没见面的生疏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再加上橙子今天也正好休息一天,就顺势留在了姜颂的出租屋里,再待上一晚上,等明天再回去盘弄自己店里的那一堆破事。
其实当初姜颂这个小屋还是她为了考研专门租的,面积不大,住的倒还挺舒适,在开学前正好拿这个屋子过渡一下。
到了晚上,窗帘一拉,开了小夜灯,两个人就那么懒洋洋地挨在一块,靠在沙发垫那块,盘腿坐在地毯上,嘎吱嘎吱地吃着零食,用投影机映在墙上,看了一部电影,时不时被逗笑。
只不过看着看着,到了电影末尾,正好演到了那个大反派,在屏幕外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下,原以为他还会有什么雷霆手段,继续对付那一对惨兮兮但怎么也打不死的主角,结果最后居然因为无聊去逗弄了路边的野狗,不小心被咬了下,却没有多在意,最后居然得了狂犬病毒,治疗太晚直接噶了。
旁边江澄橙顿时发出一声嫌弃的切声:“不是,这死的也太草率了吧,都那样搞主角了,这什么垃圾结尾……”
而姜颂则看的目瞪口呆,嘴边的薯条“吧嗒”一下掉在地上都忘了捡,震惊地迟迟说不上话来
因为看完这一幕,她忽然想到了陆北屿。
他今天早上不是和她说,昨晚被狗咬了?
而且当时他还那么蛮不在意的样子,估计也没当回事。
联想到那个电影片段,姜颂立刻坐立不安了起来,连吃薯条的心思都没有了,拿出手机开始查“被狗咬了会不会死”,但当看到上面的帖子回复说还是有一定几率致死的时候,姜颂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变得惶惶不安。
旁边的江澄橙注意到她有些不太对劲,开口问:“怎么了?”
姜颂扁着一张脸,无精打采地开口:“今儿陆北屿和我说,他昨天被狗咬了。”
“哦。”江澄橙还在一脸愤慨地给那个电影发着吐槽烂尾的影评,顺嘴就回了一声但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不太对味儿,唰一下扭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她:“不是,他说是被狗咬了?”
姜颂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带了点郁郁寡欢,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慢慢说道:“关键是他也没把这个当成回事。”
说完后,她又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看他蛮不顺眼的,但想他要是因为一条狗就没救了,我还是会很伤心的。”
江澄橙当然知道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听着姜颂在那自顾自说这,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法说出口。
只不过那什么,姜颂看上去好像还蛮伤心的。
江澄橙想了下,要是现在告诉她真相,那作为离她最近的目标对象,江澄橙深刻怀疑,姜颂会第一个扑上来掐死她。
想了想,她还是谨慎开口:“我觉得,他那只应该算是……家养的狗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
姜颂又深深叹了口气,眉心间的忧虑丝毫未减,反而越来越重。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说完以后,她就长吐一口气,摸出手机来准备把陆北屿叫出来让他去打疫苗。
可怎么说呢?
姜颂看着那个空白的聊天框,有些犯难。
难道要和他说,你快死了?
不想死的话赶紧来医院打疫苗?
怎么怪怪的,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姜颂果断地摇了摇头,甩掉这俩想法。
而且陆北屿那人拗的厉害,她就算前脚跟他说了,他也不一定后脚就真的听她的话去打疫苗。
还是亲眼看到他打了比较保险一点。
旁边江澄橙探过脑袋来,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机屏幕:“跟谁发消息呢?”
看到备注人是陆北屿,她脸上顿时出现了意味深长的笑:“哟,陆北屿啊。”
本来没什么,可姜颂被她看的越来越心虚,连忙开口给自己解释:“那什么……我是打算让他赶紧去打疫苗的。”
“而且他这人你也知道,有时候拗的厉害,我说了他不一定听,还是得亲眼看着。”
姜颂吞吞吐吐地说着,攥紧手心里的手机。
江澄橙不解:“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需要想这么久了,你怎么一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姜颂的头埋的更低了,嗓音有些闷:“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
“嗐,这有什么难的,想约他出来就直接说呗。”江澄橙趁她不备,直接拿过了她的手机,笑的一脸促狭,飞快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下,就扔回给了她,十分自信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完美搞定。”
姜颂看到她那个样子,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低头去看手机屏幕。
就看到江澄橙替她,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约吗?」
第20章 第20章
而这边。
陆北屿是被一阵突兀快速的门铃声吵醒的。
他揉了把因为睡觉压的乱糟糟的头发, 又活动了下自己有些酸痛的肩颈,才踩着拖鞋慢吞吞地去开门。
刚开了门,一阵黑影从他的身边擦过, 伴随着徐未来的嚎叫。
“不是哥,你要是再开门慢点我可真就憋不住了。”
说完后, 他就冲进了陆北屿家的卫生间。
陆北屿看着他那副看上去逃荒的背影,有些无语地轻啧了一声,漆黑的眉眼还有着没怎么睡醒的倦怠感, 神色很淡,
抬起手揉着自己有些酸胀的眉心,关上门后, 才去桌子那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正好这时候徐未来终于解决完从卫生间出来,就全身虚脱地躺在沙发上,如释负重地长叹一声:“终于解脱了。”
他还记着刚才陆北屿迟迟不给他开门的破事:“哎,你刚干嘛呢?”
陆北屿淡淡回了一声:“睡觉。”
徐未来张大嘴巴:“不是哥, 现在才六点!刚三点给你发完消息,你就睡上了?”
陆北屿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声:“你要是敲门不像个催命符一样,这觉估计是我最近这几天睡的最长的。”
徐未来瞪大眼睛:“意思是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
陆北屿见怪不怪地低应了一声, 这会正好手机叮咚想了一声, 他拿起水杯喝的那一刻,顺势打开手机瞟了一眼。
就看到最上面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满山猴子我腚最红:约吗?
一时没防住, 他被刚喝进去的水狠狠呛了一下,整个人都开始咳嗽了起来, 肩膀抖动着, 迅速放下水杯, 用手扶住桌子,咳得眼角都有些红了。
沙发上的徐未来看到陆北屿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立刻坐了起来,有些惊愕。
“不就问你睡没睡觉么,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陆北屿半点没顾徐未来,咳嗽成这个样子,眼神都没移开手机屏幕,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屏幕,看对面的姜颂还能给他发出什么惊人的语录来。
可等了十几秒,他都能看到对面“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反复出现,可对话框里都没有新的对话出现。
陆北屿放下水杯,微抿着唇,落下有些深沉的眉眼,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这才最后悠悠抬眼,看向对面的徐未来:“你觉得……”
他清咳了一声,将神色的那点异样压下去,尽量言简意赅一些:“一个女孩忽然给男生发约他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徐未来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声:“她寂寞了呗。”
陆北屿没吭声,嘴角往回抿了下,随后又看上去蛮不甘心地出声问:“那她为什么要找那个人发呢?”
“说明那个人好钓呗。”
陆北屿眉骨一压,唇角抿的更紧了。
“搞不好还是群发的,就看鱼钩甩谁嘴里了。”
“……”
徐未来在那玩手游,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无所谓地轻飘飘说来一句,随后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声:“不过陆北屿你倒是放心,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女孩都有那个胆儿来钓你,更何况,谁能钓的动你?”
说完后,应该是游戏里的队友坑了他一把,徐未来在那气得不停开麦,丝毫没注意到旁边陆北屿已经因为他刚才的那三言两语神情黑到了极点。
更何况,尤其是在他再低头看时,才发现姜颂已经把那条消息撤回了。
陆北屿眉梢一挑。
撤回了这是……
还和他搞上了……欲擒故纵?
陆北屿冷呵一声,黑眸中压抑着很深的漩涡。
姜颂你能耐了啊。
而这边。
姜颂已经开始抱着手机原地抓狂了。
这这这…怎么解释啊。
江澄橙在旁边笑的很幸灾乐祸:“这怕什么?你就实话实说呗。”
姜颂幽幽的眼神看过来:“你自己不知道发了什么话?这还能让我怎么说!”
她有些懊恼地揪了揪自己头顶的头发,一脸苦相:“我都不知道他现在看到了没有!”
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还没看到这条消息?
姜颂心底里还是抱了一点侥幸心理的,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长按住那条消息,十分迅速地选择了撤回。
自以为完美掩去痕迹,可就在她撤回的下一秒,对面就慢悠悠地发过来一个“?”号。
姜颂:“……”
所以他这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姜颂有些懵地眨了眨眼,开始对着屏幕上的那一个问号啃手指头,思维不断发散。
此刻那个符号不是简单的符号,而是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把刀。
到底看到没啊…….
哎算了,不管了。
对待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
姜颂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神色郑重板正地,对着那个问号,亡羊补牢似的发过去一句。
“不好意思,我刚刚发错人了。”
陆北屿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冷呵了一声,原本慵懒坐在沙发上的坐姿也变了,黑t下瘦削的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他简直快被姜颂这一句接一句的都快给整气笑了,眼神都沉了下来。
就这么直接地给他发两个字就算了。
结果撤回去后又扭头告诉他这是发错人了?
怎么,他误入她的鱼塘了?
还是说,他都不配进她的鱼塘了?!
姜颂好样的。
想到这里,陆北屿的神情就越发紧绷了起来,嗤笑了一声,臭着脸迅速回了一句。
只不过,发的不是字,而是一条三秒的语音。
姜颂看着那条语音,脑中那点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她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摁开了那条语音。
就听到陆北屿的嗓音低沉,还带了点紧绷的压迫感,一字一字全都钻进了她的耳蜗里,反复回荡,久久不得散去。
尤其到了后面那句话,可以清楚地听出来,陆北屿几乎是咬着牙,是一字一顿说完的。
Cu:除了我,你还想约谁?
姜颂的心吧嗒一下,终于碎掉了个彻底。
她一脸看开的样子在地上彻底安详躺平。
很好,形象完全毁了。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干脆也不装矜持了,拿起手机就是一顿输出,键盘打的噼里啪啦的。
满山猴子我腚最红:那什么,我发的可能有些歧义,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被狗咬了,保险起见,还是需要去医院打个疫苗。
发完这句话,她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撒开手机。
旁边江澄橙悠悠叹了一口气:“你看你这不是也会说人话么。”
姜颂:“……”
只不过这句话发过去之后,那边迟迟都没有回复,就在姜颂以为陆北屿又在装聋作哑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她一拿起来,眼睛顿时睁大,神情激动起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看向旁边的江澄橙。
“橙橙橙……橙子,陆北屿给我打视频了!”
“接呗。”
橙子磕了几个瓜子,看上去还挺淡定。
姜颂摇晃着她,可一点也不淡定:“橙子,你看我现在头发乱不乱。”
她扒拉了几下自己散下来的头发,一双眼黑黑亮亮地看向江澄橙。
江澄橙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衣服呢,衣服皱不皱?”
“不皱,可好看了。”
就这么一来一回问了好几个问题,江澄橙好心提醒了姜颂一句:“你再不接视频可就要断了。”
“更何况,”她笑的一脸促狭,别有深意地瞅着她:“你俩不是今儿刚见过面呢,这才隔了一天,你什么样他能不清楚?”
姜颂蹙起眉,下意识回了声:“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姜颂张了张嘴,下意识就要开口解释,可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挠了挠脸,也冷静了下来:“先接视频吧。”
看见姜颂终于乖乖地接了视频,不再过来折腾她,江橙澄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之前她留了一手,把姜颂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给删掉了。
今儿晚上都这样了,要是再让她知道陆北屿在视频通话李看到了她喝醉酒那样子,估计她就该拿刀子架自己脖子上了。
不可不可。
江橙橙再次为自己的深明大义点了个赞。
这才是真正的你好我好他也好。
姜颂深呼一口气,把手机拿起
来,狠了狠心,接通了视频电话。
一接通,就看到陆北屿神情很是寡淡,对着镜头,掀起薄洌的眼皮,看着她,从容淡定地来了一声。
“姜颂,你要是想约我就直说,别一会儿欲擒故纵,一会儿又拐着弯暗示。”
姜颂;?
她一脸懵地看向镜头,指了指自己:“你这是在说我?”
陆北屿凉凉瞅她,语气冷淡:“不然呢?”
姜颂:“……在盲目自信这方面,陆北屿我承认我一直都不如你。”
她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只是想提醒你,关心一下你那个身体吧。”
陆北屿一双深深沉沉的眼看着她,似乎是想看出她这句话中到底有多少真心,正要开口说话时,他那边镜头一阵晃荡,姜颂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大脸出现在镜头里。
这是……徐未来?
徐未来看到有些懵的姜颂,下意识笑着说了声:“哎这不是嫂子么,嫂子好。”
这音儿一落,屏幕双方顿时都静默了好几秒,只剩下刚不经脑子说完这句话的徐未来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忘了你俩已经分手了,之前叫习惯了不好意思啊嫂子,呸,姜颂。”
姜颂在听到那句嫂子之后,就有些慌张地低垂下眉眼,不敢去看对面屏幕的男生,听完徐未来的解释,她才有些无措地,嗓音结巴迅速说了一句。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说完后,甚至都没敢把头抬起来,就匆匆摁断了电话。
徐未来见挂断了电话,也顺带着退出了自己的游戏,颇为感概地来了一声。
“说起来也挺快,你俩这一分手,都快隔三年了。”
陆北屿看上去还算正常,唇角微抿着,神情平静,轻轻摩挲着手机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徐未来说的话后,才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徐未来,黑眸里情绪很深,扯了下唇,嗓音很平。
“是挺快。”
他又很快低下头,自顾自笑了一下:“但也很慢。”
“比我自己过十年还慢。”
徐未来一时没听出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转念一想,他这好哥们当初是被姜颂突然甩了,可能多少也有点没面子。
只是他倒是没想过这两人现在还有联系。
难不成,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笑眯眯地凑到陆北屿的身边:“其实我有点纳闷,你这刚一回国,要申博一大堆事情呢,怎么突然就跑去当驾校教练了。”
他嗖嗖笑了两下,一脸的八卦:“不会就是为了姜颂吧。”
陆北屿没吭声,只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姜颂在考科二。”
“噗——”
徐未来刚举起水杯准备喝一口,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来,在陆北屿无比冷淡的目光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闷着声音喊。
“所以说,你现在成了她的驾校教练?”
陆北屿低应一声。
“哎哟我滴个祖宗啊,追人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啊。”
徐未来为自家兄弟居然如此不上道发出了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
“你这简直不是在追人,是去当她仇人去了。”
陆北屿不吭声了,随后扯了扯唇,神情冷淡地朝他瞅过去:“你有办法?”
徐未来清咳了一声,摸摸鼻头:“目前倒是没有……”
“只不过你不觉得,就你那张嘴,那臭脾气,真的适合教她么?”
陆北屿深思熟虑了几秒,脑海中回想自己教姜颂的时候,好像大多都是他在说,姜颂小鸡啄米地认真听着。
然后如果学不会的话,她就会越来越急,脸都能憋红了,然后再一脸讨好地凑过来,问他能不能再教教她。
这样看来,这关系……不是也挺融洽的么?
陆北屿不怎么认同地拧了拧眉。
“拜托,关系好个屁!如果眼神能杀人,陆北屿估计早就被我杀死千次万次了!”
姜颂义愤填膺地猛拍桌子来了一句。
起因是江澄橙看到了姜颂和陆北屿都开始打视频电话了,还以为他们关系因为这些天在一块练车逐渐变得好起来了。
结果这话刚一出口,面前的女孩就跟炸了毛的小狮子一样,满脸的愤慨。
“你不知道他坐在那个副驾驶上,一个眼神看过来多有压迫感,比我初中从后门的窗户上看到班主任的脸还要心悸!”
“他发出的每一句嗤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种你都想象不到的冰冷与无情。”
姜颂其实到了现在,都不想和陆北屿有过多的接触。
他,就是她练车的噩梦。
“要不是一扭头能看到他的那张帅脸,我估计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姜颂最后忿忿不平地落下一句 ,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我和你说,要不是你这张帅脸在那扛着,保不好姜颂就已经走人了。”
徐未来多少还是对姜颂有点了解的,毕竟高中也是好朋友,还是能看得出来姜颂有点轻微的颜控的。
从她看上陆北屿而不是他,这点就不难看出来。
况且从高二那次篮球赛之后,徐未来就看得出来姜颂多少有点暴脾气。
那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护的能多紧就有多紧,对别的人,尤其是关系差劲的,那是半点脸面都不留。
这两人在驾校相处了快一个月,徐未来总觉得,搞不好哪天,姜颂就受不住陆北屿的暴政揭竿而起了。
哎,还别说,真有可能。
想到那场面,徐未来眯着眼乐了。
因为姜颂高中还真干过这事。
那会儿姜颂因为又卡点迟到,只好去老地方想要翻墙过去,但想了想,最后还是蹲在墙角抱着书包跟个鹌鹑一样窝着等了一会儿。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没过两分钟,就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熟悉身影从校门处跑了过来。
是陆北屿!
真的是他!没想到他也迟到了!
姜颂看到这一幕,眼顿时一亮,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装作刚跑过来的样子,然后又恰好撞上跑到气喘吁吁的陆北屿,故作意外地喊了他一声。
“陆北屿,你也迟到了啊。”
陆北屿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姜颂,神色微微一怔,随后接触到她眼里欣喜的亮色,才有些怀疑地扭了扭眉梢。
“怎么,迟到很高兴?”
姜颂连忙将嘴角上扬的嘴角使劲儿压了下去,矢口否认:“才不是。”
当然不是因为迟到高兴。
而是看到他才高兴的。
姜颂没明着这样说,可她压下去的那点小心思很快就跟小尾巴一样在她的心上扫来扫去,又痒又酥麻。
陆北屿记得上次她翻不过去,随手将身上的长袖校服脱下来,然后偏头对她,嗓音淡淡地对她说。
“待会我先上去,你拉着我的校服蹬墙往上走,懂了吗?”
然后把校服的一角递给她,低下头,一双黑眸微微垂下来,看向她。
这样倒是也安全些。
陆北屿也没怎么解释,他以为姜颂应该能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可姜颂却不由得一愣。
这次怎么改成校服了。
上次不是拉手了吗?
难道他不想和她有太多的身体接触么?
姜颂脑子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心头也跟套上了密不透风的防风罩一样,闷燥不堪。
她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很低声但快速地回了一声:“不用。”
陆北屿见她如此果决地拒绝,蹙了下眉,看上去有些不太理解:“你不用我帮,自己能行?”
本随意说出的一句话,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忽然来了气儿,抬起脸狠狠瞪了一眼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永远不、要、小、瞧、女、孩、子!”
说完后,她就长呼出一口气,仰起头来,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墙的高度,然后绷着一张脸,朝他撂下一句“瞧
着,我一个人也可以”后,撸起袖子就朝着墙边走。
见她那架势,陆北屿盯着背影乐了,抱着胳膊悠闲自在地跟在她身后,落下一句“行。”就站在一旁,准备看看她怎么上。
姜颂当然不能被他看了笑话,一鼓作气,退后,又往前冲了一段才猛的用脚蹬在墙上,然后两只手就牢牢扣住了墙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墙上。
因为陆北屿站在下面,所以姜颂也就没看到,在她跳起来的那一下,他下意识就要抬起手去托她的身体,在确保没有什么事后,他才慢慢收回了手,看着她那半空中两条正使劲儿扑腾的腿,他唇角一弯,纯黑的瞳仁里溢出几分明显的笑。
在爬上墙之后,姜颂立刻就神气地给陆北屿竖了个倒指,然后转过身就准备跳进学校里。
可有一句俗话说得好,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上次是她运气好躲过了老王。
可这次,她刚转过身,就看到了校内,那一片绿荫地上,背着手板着一张脸站在那守株待兔的老王。
姜颂刚才因为翻墙成功出现的笑容僵持在脸上,一时间下也不是,回去也不是,最后还是看到老王面无表情地朝她挥了挥手,她才一脸视死如归地跳了下去。
死定了。
只不过,作为同甘共苦的盟友,在跳下去之前,姜颂还是在墙上给那边的陆北屿发了信号的。
她放在背后的手使劲儿朝墙下的陆北屿挥了挥,示意他先别跳进来。
陆北屿抄着兜,仰起头看向姜颂背后那快挥出残影的手,扬了扬眉。
这是催促他赶紧跳进去?
“过来。”
在姜颂跳下去之后,教导主任就冷着一张脸,让她过跟前来,问她是几班的。
姜颂冷静了两秒,最后果断报出。
“老师,我是三班的,我叫陆北屿。”
反正他现在本人也不在,就让她先短暂地借用一下他的班级姓名。
刚翻墙跳下来的陆北屿听到这句话:?
她叫陆北屿,那他是谁?
老王当然也没放过后来跳进来的这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长得倒是还行,瞧瞧看的都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他立刻严声厉词地让陆北屿过来。
姜颂看到陆北屿也慢悠悠地走过来,那道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目光也随之朝她扫过来,她的脑袋一下子耷拉地更低了。
得,友军又祭一位。
就在她惶惶陆北屿会不会揭穿她的时候,就听到老王也问他名字了。
旁边的男生沉默几秒,最后语调散漫随意地来了一句。
“三班的,徐未来。”
姜颂唇角立刻紧绷,但幸好及时压抑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清咳了一声,但因为在使劲儿憋笑,腮帮子都有些微微鼓了起来。
“诶你之前是不是犯过什么事,我怎么越看你越熟悉呢?”
老王低头记好名字后,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站的还算板正的陆北屿。
这份熟悉,也不知道是他经常路过教学楼前的光荣榜偶尔扫一眼上面的照片,还是上次篮球赛罚跑圈那次。
但老王明显更相信自己是在某次检讨中看见过陆北屿。
陆北屿面色看上去倒是很坦荡,听到老王这话,倒是一点都没有用别人名字的心虚,还不忘大大方方地应一声,嗓音很淡:“大概是学生长得实在有些帅出常人吧,才给您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象。”
说完后,他还颇为礼貌地朝对面的男人弯了下唇,很是自然地笑了笑。
姜颂在旁边听着:“……”
对上老王敢这样说话的,估计也只有陆北屿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