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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巧合

    壁落黄沙谷十分凶险, 除开别莹毕酆姐妹俩,也还有比之她们姐妹实力不遑多让的怪物藏在其中。

    地形也十分险峻,一个不留心就会跌落进哪只怪物的圈套之中, 成为谁的美食。

    但余暮寒自是不怕的。

    他是重生而归, 壁落黄沙谷的地形他很是了解,对于不同的出口也是了如指掌。

    而现在他就是要去找另外一个出入口, 毕竟原本的出入口还在沈素她们掌握之中, 那里更危险。

    余暮寒揣着新到手的璃破珠, 脚下越来越急。

    他没有想到这一世的偏差这么大,江绪不仅入了临仙山, 卫南漪还恢复了灵根, 勾搭上了雁碧山的首领。

    他便觉得是不对劲的。

    要是换作普通的半妖, 又怎能将他逼到情绪失控, 运用妖族的手段来对抗她。

    原来是雁碧山首领。

    卫南漪既是在她身边,那江绪当年会入临仙山说不定也跟她息息相关, 说不定……余暮寒难的是聪明了一回,居然是将落月城的一幕幕都想了起来, 当年他没有在马贩手上找到卫南漪, 难道那时候就是沈素带走了卫南漪。

    一个前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人毁了他所有的计划。

    卫南漪要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余暮寒是有自信将她重新推入江谙怀抱的,可现在的卫南漪……他都觉得卫南漪会将他一并杀了。

    余暮寒没办法不跑。

    卫南漪虽只是分神境,可她七支箭就战胜了江谙。

    余暮寒是很强,可他现在的羽翼还没有丰满,他现在不过是金丹巅峰, 若是靠丹药堆积起来的分神境, 他还有拼一拼的念头。

    可卫南漪都能越级战胜江谙,一看就不是普通分神境。

    余暮寒可不想拿他的命去拼。

    他也知道卫南漪要是回到了临仙山, 恐怕不会有他什么好果子吃,可是他并非只有临仙山这一条出路,他可以去白余所在的寒枫林,也可以去水泞所在的魔宗,没必要殊死一搏。

    “余暮寒你站着!”

    身后是曾瑜的喊叫声,余暮寒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朝前冲去。

    他没有理会曾瑜,继续朝前赶路,忽然间一个葫芦挡在了他的跟前。

    莹白色的葫芦冒着细细的光晕,葫芦外衣上还刻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凸显着葫芦的不凡。

    余暮寒知道这是仙人之物。

    余暮寒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贪婪,谁也不会嫌灵宝的多,尤其是这样仙人用过的灵宝。

    曾瑜可不是卫南漪,他还不至于到畏惧曾瑜的地步。

    她也不是沈素那样难缠,曾瑜根本不具备跟他一战的力量。

    这葫芦可是件好宝贝。

    其实要不是曾关死了,这些灵宝都是会属于他才对的,只是现在阴差阳错曾关在没入秘境前就死在了他手上,而曾瑜则是站在他仇人的阵营,甚至将他前世的佩剑媚骨赠给了沈素。

    余暮寒自然是后悔过杀死曾关的,毕竟曾家的宝贝确实是十分充裕。

    小小一个家族罢了,竟是有着堪比大宗门的灵宝,若不是灵宝上有血脉禁制,曾家血脉也传承不到现在,早该因身怀巨宝而死了才是。

    “余暮寒,你还我阿兄命来!”

    曾瑜一个跃身到了余暮寒跟前,踩在了葫芦上,她盯着余暮寒,眸光几近癫狂。

    她并不掩饰她恨不能将余暮寒剥皮抽筋的恨,一双赤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余暮寒,细白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余暮寒余光轻瞥,并没有在曾瑜身后瞧见卫南漪和沈素的身影。

    既然没有可以威胁他的力量,那他……

    余暮寒一张脸变得扭曲又阴暗,眸中的贪婪变得越来越重:“曾瑜,你是自寻死路!”

    他留意过了,这里并没有悯仙镜分镜。

    曾瑜脸色微微变,可她依旧不退不让,踩着葫芦站在余暮寒的跟前。

    她不是余暮寒的对手。

    这一点曾瑜很早就知道,只是她还是站在了这里。

    曾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想到曾关死在了余暮寒手中,那股恨意就吞没了她的理智。

    “砰砰砰”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曾瑜还是对上了余暮寒。

    她以极快的速度落败,无力地摔落在了地上,就连那葫芦也缩小数倍,落在了余暮寒的手心。

    曾瑜咬了咬牙,她伸出手冲着葫芦挥了挥,那只白玉葫芦落回了她的手心,她这才笑了声:“余暮寒,你别做梦了,我家的灵宝你用不了!”    ⑵⒌9⒌⑻⒌⑵03⒌

    若不是曾家的血脉禁制限制了鲜血的力量,并非自愿赠予,哪怕手中有曾家人血脉,也不能动用灵宝,余暮寒一早就杀人取血,抢夺灵宝了。

    他走到了曾瑜跟前,踩着她的手腕,蹲在了她跟前:“给我一半你的血,我饶你不死。”

    “做梦!”

    曾瑜口中喊着不愿,可那双手竟是不自觉地抬了起来,看着竟像是真要将鲜血换给余暮寒一样。

    她一定是病了。

    又是这样的,在余暮寒向着她索取灵宝的时候,分明仇深似海,可还是会想将手中的宝物赠给他。

    这不对,这肯定是不对的。

    曾瑜伸出的手猛地缩了回来,她该等等沈素她们的,而不是一时冲动追上来。

    曾瑜后悔不已。

    只是刚刚发生的所有好像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不止一次讽刺了沈素的眼光差,更是说过好几遍‘金茹’貌不如人,可那张皮囊下居然藏着卫南漪。

    曾瑜没有跟卫南漪打过交道,可她从前就听过卫南漪。

    一个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个是被修仙道友们称为神女的人,谁更好,就算是光听听名号也是能辨认清的。

    她还讥讽沈素。

    现在看来可笑的是她,也是她阿兄。

    曾关居然是不自量力到跟卫南漪抢女人,不成才是正常的。

    若是真成功了,那沈素才是瞎了眼。

    从卫南漪身份暴露,曾瑜就一直处在震惊的状态,神思迟迟得不到安定。

    她看见余暮寒要跑,想都没想就追了上来,甚至都没有喊上一声,惊醒沈素她们。

    这才是自讨苦吃。

    她暗自责备着自己,余暮寒已经丧失了耐心。

    他掐住了曾瑜的下巴:“你给,还是不给。”

    曾瑜觉得她大概是要活不过今日了。

    她闭上眼,静待着死亡的到来。

    忽然间听到一道女声:“余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

    曾瑜感觉掐着她的手松了开,那种面对死亡的窒息感也随之消散。

    她带着些劫后余生的窃喜睁开了眼,只看到刚刚被林青绮拐走的白箬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在她的身后跟着十来人,看着身上的标识都是盛涟门的人,为首也确实是盛涟门的林青绮,林青绮身边则是站着盛涟门名声最响的天骄子盛迂风。

    盛迂风见了余暮寒,露出些厌恶,嘴上倒是故作关心:“余道友这是在做什么?杀人夺宝?”

    在秘境里杀人夺宝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白箬衣最是厌恶旁人欺凌弱小的。

    盛迂风问得笑盈盈,余暮寒的面色倒是黑了一块,他没有理会盛迂风,而是跟白箬衣说:“师姐,她要杀我,我这才动手的。”

    白箬衣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余暮寒,毕竟曾瑜她刚刚就要杀余暮寒。

    只是她并不觉得余暮寒是对的,一切起因还是余暮寒自己。

    “师弟,你违背规则,在比试台上杀了她阿兄,原是你不对,你该跟曾姑娘道歉的。”

    余暮寒有瞬间的愕然:“师姐,你总帮着外人。”

    白箬衣有些无奈,她摁了摁鼓起来的眉心:“余师弟,这并非亲疏远近的事,你在比试台上……”

    “够了!”

    余暮寒都没有听完白箬衣的话,就已经出声拦住了白箬衣接下去的大道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白箬衣总是如此,温温柔柔地跟他说些她认为对的道理,不偏不倚。

    可他们除开是师姐师弟,不还是情人,既是有情,总该是有些不一样的偏待的。

    “余师弟。”

    白箬衣没有想到余暮寒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她沉默不语地将曾瑜从地上扶了起来,代替着余暮寒跟曾瑜道歉:“曾姑娘,你阿兄的事是余师弟不好,我替他向你道歉,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曾家也只剩下你这一点血脉了,何苦一直活在仇恨当中,我们临仙山愿意给你些别的补偿,你看能否原谅余师弟的?”

    白箬衣是不知道刚刚余暮寒他们发生了什么的,此刻在她心中余暮寒依旧是她的师弟。

    可林青绮是知道的。

    她身上有分镜,自是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

    只是……她刚刚引走白箬衣,而后就遇到了盛迂风他们,盛迂风非要拉着她来这谷中寻宝,她还没有跟白箬衣好好谈谈。

    林青绮想到此处,忍不住横了眼盛迂风。

    盛迂风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冲着林青绮笑了笑:“林师姐做了宗主以后,这眸光可是越来越凌厉了,倒是跟我姑姑越来越像,吓人得很。”

    林青绮收回了眸光,她双拳微微紧握,绕开余暮寒,慢慢绕到了曾瑜跟前。

    她跟白箬衣并肩而立:“曾姑娘,这件事虽是余暮寒不对,可你也该知道的,你不是余暮寒的对手,你这样追着他不仅白白送了性命,还会让你曾家灵宝失了主。”

    林青绮的话实在是刺耳,余暮寒阴恻恻地瞧了眼她:“林青绮,你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吗?我们宗主大人觉得你会杀人夺宝。”盛迂风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林青绮跟前,挡住了他不善的眸光,轻轻笑着:“我跟我们宗主大人的看法一致,也是这样觉得的呢,不过你该谢谢我们宗主大人的,她分明是想那姑娘别再追杀你了。”

    他这样一说,余暮寒和白箬衣都看向了林青绮。

    林青绮的话是难听些,可也确实是在告知曾瑜别自不量力跟余暮寒纠缠。

    余暮寒这一看,盛迂风脚步又挪了挪,再次挡在了余暮寒跟前:“我劝你少自作多情,我们宗主一看就是为了白姑娘,而不是为了你。”

    他直接点出来了林青绮的心思。

    林青绮退了半步,离得白箬衣远了些。

    白箬衣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余暮寒彻底寒了脸,在他心中白箬衣无论生死都是他的所有物,自然不允许旁人惦记:“盛迂风,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品貌心性都很一般,我们宗主看不上你,白姑娘倒是不错,要是白姑娘愿意入我盛涟门,我想我姑姑也不会反对的。”

    盛涟门跟临仙山不同,长老并不会跟着宗主换代。

    除了一些活得太久,自愿退去幕后的太上长老,她们几乎将大半强劲的力量都摆在明面上,盛嫦杞又是盛涟门明面上力量当中最强的大长老,盛迂风身为她的亲侄子,天资颇高,自是有些嚣张资本的。

    他也不惧余暮寒,也不惧白箬衣,所以在这里凭着猜测胡言乱语。

    林青绮又退了半步,站得离白箬衣更远了。

    白箬衣这会儿反应了过来,她追上前伸手去扯林青绮:“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她并没有拽到林青绮。

    在她伸手的瞬间,林青绮又连退了两步,手也往袖口中缩了缩。

    白箬衣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倍感失落。

    谈不清原因,只是在林青绮频繁靠近她,让她成为唯一能够离她那样近,肆意拉拽林青绮的例外以后,白箬衣竟是有点不适应林青绮刻意离开和她的距离了。

    她注意力似乎是偏了。

    不再管余暮寒,也不再管曾瑜,脚不自觉地朝着林青绮迈进:“林姑娘,我可是得罪你了?”

    林青绮摇了摇头:“白姑娘很好,白姑娘心总是关怀着许多人,是我不好,我的心容不下那么多人。我这边上也有盛师弟照看了,便不再劳烦白姑娘为我担心了,白姑娘也找到了师弟,我们不如趁早分道扬镳的好,不然到时候后出了秘境,这一同寻到的灵宝都不太好算了。”

    林青绮赶着她走,眸中倒全是不舍。

    泛着红晕的眼,委委屈屈很是可怜。

    白箬衣一向是心软的,只是这会儿心中还多了些不舍:“林姑娘,他毕竟是我师弟。”

    “只是师弟吗?”

    林青绮小心翼翼地问着她,那双星光涌现的眸子里有希冀。

    白箬衣都不敢想,她若是否了林青绮,那眼中星光将会以怎样的速度黯淡下去。

    她舍不得林青绮难过,只是依稀记得她是告诉过林青绮的。

    白箬衣是告诉过林青绮,余暮寒是她心上人的,可今时不同往日。

    林青绮想救白箬衣,自是要装作不知的好。

    可白箬衣没有应答她。

    她知道白箬衣在犹豫,可白箬衣最好的地方就是她太好。

    林青绮扫了眼余暮寒,忽然伤心欲绝地朝后连退三步,停在个依着白箬衣速度很快就能扶着她的距离,她擦了擦刚刚滚落的泪珠子,软声道:“白姑娘,我,我不会与你同嫁他的,你既心中还想着别人就不该允诺我,我……”

    她难过极了,身体摇摇晃晃地朝下坠落。

    好在是白箬衣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林姑娘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余暮寒看着白箬衣,忍不住质问着她:“白师姐,你允诺她什么了?”

    白箬衣刚想解释,那日里她其实不能算应了林青绮,可林青绮扯了扯她的袖口,漂亮的眸子望着她,满是悲戚:“白姑娘,你不是说你不是负心薄情的人吗?”

    可,可她们还远远算不到那一步。

    她只是觉得林青绮可怜,愿意将爱分给她,可那种爱又不太一样了,当然她是觉得林青绮很香,很软,靠在怀中的时候都能化在怀中一样,细腻的皮肤比之余暮寒不知要趁手多少,白箬衣觉得她应当允诺林青绮才是的,横竖她和余暮寒也不是那样的关系,纵然是有些暧昧,可也还谈不上欢好,更何况余暮寒可不止她一个红颜,可每每想应林青绮的时候,心中又会有个声音在推拒。

    不太对了。

    白箬衣又犹豫了,林青绮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唇瓣渗出来些血珠子,她这才说:“白姑娘,我纵然是……你不能想着两头都要的好事 。”

    血珠子染红了她苍白的唇,更添了些柔弱。

    那弱柳细软的腰肢还靠在她怀里,唯有眸光透着倔强,还有幽怨。

    她是不是做错了事?

    可她分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白箬衣觉得眼前的一切,还有她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有些不太对劲,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几乎是被林青绮牵着鼻子在走,人不自觉地搭了话:“林姑娘,我没有那样的想法。”

    “白姑娘不想,你这好师弟怕是想的。”

    盛迂风斜了眼余暮寒,若有所指:“毕竟我们可是貌美得很。”

    “盛迂风!”

    余暮寒以前就对盛迂风印象很深。

    前世就是盛迂风拿走了他准备让给白箬衣的四大宗比试第一,不过这个仇前世余暮寒就报了。

    盛迂风笑得如此之灿烂,怕是还不知这壁落黄沙谷就是他前世的葬身之地。

    余暮寒抚了抚下颚,抑制住了愤怒:“盛迂风,我不跟短命鬼计较。”

    这下轮到盛迂风变脸色了:“你说什么?”

    莫说是盛迂风了,就连白箬衣都觉得余暮寒这样的话有些太过火了。

    “余师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

    她斥责了余暮寒,林青绮没有高兴半点。

    林青绮主动从白箬衣怀中脱了身,白箬衣则是趁机朝着盛迂风道:“盛道友,我师弟也是无心之过,还请你莫要多计较。”

    林青绮也不多言,她当即拿出来了两颗珠子,将其中一个青绿色的珠子放到了白箬衣的手心:“白姑娘,这两颗璃破珠是我们一同寻到的,这颗木破珠给你,水破珠便我们留着了。”

    看到两颗璃破珠,余暮寒红了眼。

    他没有想到原本该在别莹毕酆姐妹俩手中的两颗璃破珠居然是阴差阳错到了林青绮手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余暮寒忽然将刚刚的事想了起来,脸色更差了些。

    前世他是利用盛迂风他们去引开了别莹毕酆,这才成功拿到了这两颗璃破珠,而今生……刚刚跟别莹毕酆姐妹俩周旋的人是他和楚遇晗,而后是冯银越和江谙,林青绮她们很有可能就是在别莹毕酆找上他们被引开住处的时候,拿到了这两颗珠子,所以说……他反而是成了她们手中的肉饵。

    他利用别人做肉饵是他的聪慧,在发现别人拿他做肉饵的时候,他的情绪便渐渐失了控。

    余暮寒忽然间握住了林青绮的手腕,用力一捏就要抢夺她手中的珠子:“这是我的璃破珠!”

    林青绮原本是可以避开的,可是她没有避。

    她任由余暮寒捏紧了她的手腕,落下红印,等着白箬衣亲手拍开余暮寒的手。

    余暮寒捏她手腕,气力使得很足,林青绮的腕子留下一圈红痕,隐隐约约有肿起来的势头,白箬衣看着她手腕上的红肿,脸色微微变化,再对上余暮寒的时候少了些温柔:“余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她抢我的灵宝!”

    余暮寒还是那样的理直气壮,他盯着林青绮,毫不退让。

    白箬衣对他失望极了:“余师弟,这璃破珠是我跟着林姑娘她们一同去寻的,难道我也是抢了你的吗?”

    余暮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倒是落在了白箬衣身后的林青绮嘴角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他哪里还能不明白,林青绮就是故意在挑拨他和白箬衣。

    余暮寒想要指控林青绮,可白箬衣没有看到,这旁的人还都是林青绮的人。

    他现在是孤立无援,根本没有人会帮他。

    余暮寒看来看去,最后眸光落在了看好戏的曾瑜身上,他一把抓住了曾瑜的手腕:“曾瑜,你看到没?”

    曾瑜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一双手努力挣扎着:“余暮寒,你松开我!”

    白箬衣更加失望了些:“余师弟,你松开曾姑娘。”

    感受到白箬衣眼神的变化,余暮寒是有些不甘心的,就算他不仅仅只有白箬衣了,可他也还想白箬衣属于她,可现在他们的感情好像在崩塌,而这些都是拜林青绮所赐。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林青绮,不甘地冲着白箬衣说:“师姐,你难道看不见吗?林青绮摆明了对你图谋不轨!”

    他将曾瑜的腕子越握越紧,完全没有要松开曾瑜的意思。

    眼看着曾瑜的手腕也要像林青绮那样红肿起来了,白箬衣有些气不过:“你松开曾姑娘,这事跟她无关,跟林姑娘也无关!”

    怎么会跟林青绮无关呢,这本就是林青绮挑拨起来的事。

    余暮寒还是不松手,白箬衣难得地动了真火:“余暮寒,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纵然是林姑娘真图我什么,我也是愿意让她图的。”

    “你!”

    余暮寒没有想到白箬衣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林青绮倒是明白的。

    她明白白箬衣是气昏了头。

    越是期待的人,做出来与预料之中不同的事,才会越失望。

    白箬衣还是很在意余暮寒。

    曾瑜的手腕几乎要被余暮寒捏断了。

    忽然,她们眼前出现了一片绯光,光芒闪烁间,一柄剑砍向了余暮寒的手腕。

    余暮寒反应很快。

    他松开了曾瑜,朝后一避,最后只被砍下了几片指甲。

    那挥剑的人有两只火红的狐狸耳朵,而她身侧则是跟着个绝美妇人。

    卫南漪和沈素到了。

    曾瑜见了两人,憋了许久的泪珠子终于是落了下来,她快步跑到沈素和卫南漪身后,指着余暮寒:“他打我!”

    沈素看到了曾瑜红肿的手腕,轻轻摇摇头,略带同情地拍了拍曾瑜的肩:“曾姑娘,下次可不要再冲动行事了,这仇我们会报的。”

    曾瑜点了点头。

    若说之前还对沈素实力能否战胜余暮寒有所怀疑,现在怀疑便全消失了。

    就算沈素不行,还有卫南漪呢。

    卫南漪手中的月煞长弓还没有收起来,她出事以前,白箬衣还不是盛清凝的徒弟,白箬衣并未近距离接触过卫南漪,倒是瞧过画像,只是卫南漪容颜变化不小,依旧美貌,可她到底是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可月煞长弓就不一样了。

    盛清凝有本册子,上面画满了她觉得好,但无缘搜刮到手的灵宝。

    盛清凝实在是爱灵宝,常常会带着她翻阅册子,告诉她日后有缘一定要帮她收集全。

    虽然是不太可能的事,可碍于是师父叮嘱,白箬衣还是有好好记下每件灵宝,这月煞长弓乃是头一件。

    抛开无器灵 ,威力甚至要胜过一般的神器。

    白箬衣一眼就认出来了月煞长弓,她盯着弓,惊讶道:“月煞长弓?卫师伯的弓?”

    盛迂风倒是成了她们当中最先认出卫南漪的,他先是惊了惊,而后冲着卫南漪拱拱手:“卫仙子!没想到您还活着 。”

    他话说得冒犯,语气倒有些激动。

    沈素不自觉地朝前走了半步,半挡住了卫南漪。

    经过盛迂风提醒,白箬衣也认出了卫南漪,她诧异极了:“卫师伯?”

    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想起来盛清凝,忽然露了笑:“师父若是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箬衣是个孝顺徒弟,见了卫南漪先想到也是她师父,倒是不知道她要晓得盛清凝一早就知晓了此事,又该是作何反应。

    白箬衣想到了什么,还是礼貌地冲着卫南漪道:“卫师伯,我名唤白箬衣,乃是您师妹盛清凝的弟子。”

    她想着卫南漪不认识她,立刻表明了身份。

    在说完自己的身份以后,她又瞄到了余暮寒,白箬衣是生气的,可她毕竟是做师姐的人,她将余暮寒拽到了卫南漪的跟前,指着余暮寒道:“卫师伯,这是余暮寒余师弟,他是江谙长老的弟子。”

    白箬衣在尽师姐本分,丝毫没有留意到卫南漪沈素和林青绮同时难看起来的脸色。

    沈素摸出来了传音的玉笛,当即传音给了林青绮:“林姑娘,你还没有搞定白姑娘吗?”

    刚刚在壁落黄沙谷外的时候,沈素觉得林青绮要想拿下白箬衣倒也不难,这会儿见白箬衣对余暮寒还是这般上心,她倒是不太确定是林青绮不行,还是命运在控制白箬衣了。

    她是传音过去了,可林青绮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传音回来。

    林青绮扫了眼沈素,再去看白箬衣的时候,眸中多了忧虑,

    那不是对白箬衣行为的不满,而是对她自己没能拽出去白箬衣的不安。

    她担心白箬衣真如沈素她们所言的那般被余暮寒拖累而死,可眼下也没有了什么好办法。

    盛涟门汇聚在此的人不少,其中盛迂风是最小的,盛迂风都见过卫南漪了,其他人也有见过卫南漪的,他们并不在秘境外,没有看到悯仙镜里的画面,自是不知江谙的为人,他们下意识地有人提了起来:“没想到卫仙子还活着,这要是让江谙长老知道了,不知得多高兴!”

    他这话一出,饶是余暮寒都觉得不妙了。

    沈素也微微变了脸,只是他不过是无心之过,倒也不能当着林青绮的面去计较。

    卫南漪握着弓的手紧了紧。

    她连声音都没有冒出来,而是抬起了手。

    搭弓、拉弦。

    “嗖嗖嗖”她倒是没有动用高阶灵箭,而是中阶灵箭,只不过同时射出去了三支箭,三支箭在瞬间命中了说话弟子的左肩右肩和腹部,倒是不至于要命,只是那惨叫声惊天动地。

    谁也没有想到卫南漪会突然动手,就连沈素都没有想到。

    她还没有来得及劝上卫南漪半句,那盛迂风就说了:“卫仙子这是何意,我门中弟子好心好意地关怀你,照顾你道侣思念你的心情,你为何……”

    “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灵箭脱了弦。

    这支箭直冲盛迂风的肩头,盛迂风脸色变了变,当即挥出一剑,打向了灵箭,咬着牙道:“卫仙子,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秘境里,你纵然是再厉害,你现在的修为也只会被压制到元婴以下,大家都是元婴以下的修为,我们可不怕你!”

    盛迂风的声音洪亮坚决,毫不退让,倒是鼓舞了士气。

    只是或多或少有些不自量力。

    卫南漪可是在天秀榜待满千岁的人,同辈修为比她高的人都赢不了她,更何况是同阶修为的人。

    又是一根灵箭,准确无误地钉穿了盛迂风的肩,将他钉在了一边的大树上。

    盛迂风毕竟是个有地位的人,在他受伤以后,其他的盛涟门的弟子,除了盛迂风,几乎全都冲了上来。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全数被钉在了树上。

    “卫南漪,你欺人太甚!”

    林青绮分明一早跟她们打过交道了,这会儿倒是顺着盛迂风他们一块冲了上来。

    沈素原是不明白的,可看着林青绮一边跑,余光一边在扫白箬衣,心中倒是有点数了,她刚想配合林青绮演上一出好戏,卫南漪弓上的箭就飞了出去。

    卫南漪这个也真打啊?

    沈素有些不可置信地去看卫南漪,卫南漪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发觉沈素在看她以后,倒是勉强挤出来了一点笑来:“小素。”

    她太勉强了,勉强地让沈素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其实卫南漪也没有真杀她们,无非是让他们受点小伤,为他们的嘴负点责。

    沈素是知道卫南漪为什么生气的。

    她其实已经很努力地告诉所有人,沈素才是她的道侣了,可这秘境中还是会有人不知,有人让江谙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林青绮避得开那支箭的,不过她没有避。

    她提着长剑撞上了卫南漪的灵箭,在灵力角逐的时候,有意将灵箭的方向往上抬了抬,然后故作无力松开了手上的剑,那灵箭擦着她脸而过,落下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卫南漪都有些意外了。

    “林姑娘!”

    白箬衣冲向了林青绮,面对卫南漪心中终于是多了些怨气:“师伯这样伤人,未免有失前辈风范。”

    卫南漪提了提手中的弓,再伸出去手的时候,她手背上出现了细密的狐狸毛发,她淡淡道:“我是妖,你们是人,我又算你们哪门子前辈。”

    白箬衣和盛迂风他们都有些失神,不约而同道:“怎么会这样?”

    卫南漪并没有理会她,秉着一视同仁的精神,那灵箭也射向了白箬衣。

    白箬衣没有避灵箭,倒是余暮寒替她挡下了灵箭,余暮寒猛地拽了一把白箬衣:“白师姐,你别劝她了,她刚刚还杀了我师父,又怎会惦记着同门情分,我们打不过她的,我们快逃!”

    卫南漪身上出现的狐狸毛越来越多了,白箬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余师弟,卫师伯怎么会变成这样?师父明明说过的,说过卫师伯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盛清凝常说,沈吟雪的教诲她自己学得很差,但她师姐学得极好,所以白箬衣一直以来的成长标准都是卫南漪。

    她很难接受卫南漪这妖不妖,人不人的样子。

    余暮寒不敢吭声,他只想着拽着白箬衣走。

    曾瑜大喝一声:“余暮寒,你怎么不说了?怎么不告诉你师姐,卫仙子就是被师父害成这个不人不妖模样的!道侣?他江谙也配!”

    余暮寒脸色难看极了,盛迂风他们倒是反应过来了卫南漪为何会突然动手,一时间看余暮寒的眼神也变了,原本只是厌恶,现在还多了些轻贱的目光。

    白箬衣看余暮寒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都说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他和江谙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都怪曾瑜!

    不然依着卫南漪的性子,本是不会为她自己争辩的,白箬衣也不会知道。

    他恨极了曾瑜,他提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曾瑜。

    他想杀曾瑜。

    卫南漪在他靠近的瞬间从沈素手中拿过了媚骨。

    剑尖一挑,余暮寒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吧,完全没有她动手的余地。

    余暮寒冲过来的时候,沈素还想着要如何挥剑这才能不让曾瑜受半点伤,还没等她想出来,卫南漪就夺了她的剑。

    沈素看着那挂满了一排树的盛涟门弟子,再看看被掀翻出去的余暮寒,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卫南漪的性情越走越偏了,隐隐约约看着要比江绪那个原书大反派还疯了,灭族在前,一言不合动手在后。

    不过吃软饭的感觉是真好啊,再也不用担心受伤,也不必小心翼翼地规避危机。

    卫南漪不成为别人的危机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忽然有点空虚了,她动惯了脑子,可这种日子除了看着卫南漪大发神威也没别的是她可以做的了。

    沈素随手扯了根草,百般聊赖地咬在了口中,看着卫南漪挥动着媚骨,有些莫名兴奋地将剑指向了余暮寒她们:“小素,还是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余师弟!”

    眼看着余暮寒摔在了地上,白箬衣连忙要靠过去,林青绮的身躯倒是恰恰歪了歪,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朝着地上坠落,白箬衣不敢再动,

    沈素记得林青绮只是伤了脸,不是伤了腿脚。

    她摆明了要套路白箬衣,她又怎能不帮忙,她故作为难的思考一番,咬了咬口中的草:“嗯,男的女的都杀了好了。”

    “你们怎可如此不讲理。”

    白箬衣是想跟卫南漪和沈素争辩的,可林青绮靠她靠得更紧了,直到她们身躯间的最后一点缝隙都消失。

    “白姑娘,我要是死了,你可会记得我?”

    她问得实在是可怜,白箬衣无法不应她:“当然会的。”

    林青绮先是满足地笑了笑,而后笑容逐渐变得苦涩无比:“你都不知我名姓,又该如何记住我。”

    白箬衣愣了愣,搭在林青绮腰间的手也有些发颤,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真的不是林青槐?”

    她忽然想起了她之前责备余暮寒的话,心中多了些愧疚。

    林青绮的眸光黯淡了下去,里面的星光尽数消退,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无力:“我……”

    她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落在怀中的身躯不住地发颤,落在耳边的声音混乱又充满哀求:“白姑娘……是不是我不是盛涟门……我,你知道我没有林……青槐那样光鲜,是不是就不会跟我做朋友了,可……可这么多年了,只有你肯对我好……你都不愿意记得我的话,这世上就没人记得我了……”

    过往的种种好像都有了解释,恶名远扬的林青槐不似传闻中那样凶恶,她不爱接触人,不爱说话,逃避着阳光,逃避着肢体接触……

    她不是林青槐,她的过去不知何等糟糕。

    白箬衣承认她就是心软了,她本就想照顾林青绮,现在这样的念头吞灭了理智,她用力环抱住了祈求着她的林青绮:“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是林姑娘就好。”

    她温声细语地哄着林青绮:“师伯人很好,师伯就算是变成了妖,也不会真杀我们的。”

    林青绮的情绪却没有得到缓解,她将头埋在白箬衣颈窝,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了白箬衣的颈窝:“那……我倒是情愿死了……白姑娘你将话问得这样明白了,我就算是侥幸活着了,这盛涟门也怕是回不去了。”

    她柔柔弱弱的声音缠绕在耳边,细软温热的呼吸吹打在肌肤上,白箬衣有一瞬的头脑发热:“那你跟我回临仙山!”

    在林青绮啜泣声慢慢弱下去的时候,白箬衣声音多了些坚决:“我带林姑娘回临仙山,我对姑娘负责。”

    林青绮……还真是好本事。

    沈素听着这话,她都觉得林青绮是赢了,还是当着余暮寒的面赢了他。

    在原书白箬衣就是个极其重诺守信的人。

    她既然给出了这样的承诺,那只要意识不被命运磨灭,她的以后就只会是林青绮。

    沈素觉得她还是小看了林青绮。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道眸光正死死盯着她,灼得她皮肤生疼。

    沈素顺着目光源头看过去,只看到余暮寒满眼愤恨地盯着她。

    他大概是被气得很了,整张五官都扭曲了起来,嘴角抽搐不止浑身都在发抖,一双眼更是毒辣阴沉。?

    余暮寒是不是疯了?

    勾搭他天妻的人是林青绮,又不是他,他用这样怨毒的眸光看着她干吗?

    越是跟余暮寒对视,沈素就越发觉得这被人抢了妻的怨气是更大些。

    她平日里看余暮寒也不觉得可怕,现在被他盯着倒觉得心中发寒。

    看她做什么,他该看林青绮才对。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沈素默默在心中念了两声,余暮寒却还是没有移开目光,不知道的都该以为是她抢了他妻子。

    她都多余站在这。

    沈素忙转过身去,避开了余暮寒的眸光,快步朝前走去。

    忽然她在荆棘丛前瞥到了一人。

    明媚的五官,令人胆战的凶恶眸光。

    坏了,抢她妻的人来了。

    沈素狂退两步,在卫南漪都没有转过身的情况下,挽住了卫南漪的胳膊:“那个要命可以商量,要娘我是不给的!”

    第152章 小绪

    “江绪师妹, 我们要去哪里?”

    古菱一瘸一拐地跟在江绪身后,盯着江绪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她行动不太方便,江绪还带着她满谷乱窜, 她终于是没办法继续沉默下去, 忍不住出声问着江绪。

    江绪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等着江绪转过身, 古菱有一瞬的恍惚。

    壁落黄沙谷中到处都是横行的怪物, 江绪还是个见着怪物, 无论修为强弱都杀,绝不走回头路的人。

    她们一路杀过来很是艰难。

    江绪身上落了不少伤, 明媚娇俏的脸上溅了不少鲜血, 更添了几分极致的艳丽。

    江绪大概是随了她娘亲, 一张面生得极好, 只是不太爱笑,一贯冷着的脸, 偶尔会觉得心慌。

    要不是跟了她一路,看着江绪为了保护她, 夺走了一只只怪物的生命, 古菱现在甚至会不太敢直视这样一双眼眸。

    说到这个,古菱心中感慨万千。

    同样是金丹巅峰,可她和江绪的差距很是明显。

    她杀了几只怪而已,腿就受了伤。

    江绪杀了数十只妖,身上只沾上了点怪物的血,甚至还能分心照顾她这个伤病。

    除开江绪始终反应不过来瘸腿会痛, 赶路很快以外, 古菱还是很感激她的。

    古菱最开始跟江绪同行,还是因为江绪当真遵守承诺在入秘境以后, 靠着印记找到了她,并且将蛇送还给了她,她那会儿还跟门中师兄们同行,想着江绪孤孤单单一个人怪是可怜,便不顾师兄反对跟上了江绪,本是觉得两人同行,总比江绪一人行路要好。

    她本意是想帮江绪的,没想到最后成了江绪的拖累。

    好在江绪没有传闻中那样狠毒,没有在她受伤后就将她弃之不顾,不然她一人行在秘境里怕是小命难保。

    重重叠叠的树影垂落,暗红的光影落在了江绪原本就溅了血迹的白净面皮上,她眼眸中倒是有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们去找白师姐。”

    原来江绪一路上除了杀怪取宝以外,路过遗邸都不进是为了快点找到白箬衣。

    她和白箬衣都师从盛清凝,关系好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两人就算在秘境中同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如果不是为了给她送蛇,江绪应当早就找到白箬衣了。

    古菱咬了咬牙,抑制住了疼痛:“那我们快些走吧。”

    她是觉得耽误了江绪的时间,下定决心要跟着江绪快点赶路,陪着江绪快点找到白箬衣,可江绪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逐渐扭曲的五官,她皱皱眉:“弱轻,她好像很疼。”?

    古菱有些不明白江绪。

    她分明就站在江绪跟前,若是想知道她疼不疼,直接问她不是会更快些嘛,可江绪居然是在问她的剑。

    纵然裕灵剑是神器,可身为剑灵的弱轻在修士的眼中也仅仅是把剑,而不是一个人。

    器物哪通人情呢?

    古菱暗暗腹诽 ,弱轻已经从江绪背在后背的裕灵剑中飘了出来,顺势趴在了江绪的背上。

    江绪似乎并不太习惯将剑收进储物戒指中,而是背着 。

    弱轻这样古老的剑灵,可能是年纪大了些,手脚懒得动,所以大多数时候出现都会直接趴在江绪的背上。

    古菱还从未见过这样跟主人相处的剑灵。

    不过在她有限的年岁当中所见的神器也只有裕灵剑和悯仙镜,悯仙镜还是没有器灵的。

    可能是她见识少浅,旁的器灵也是这般也说不定。

    弱轻趴在江绪背上,斜了眼古菱的腿,轻飘飘道:“瞧着是很疼的,不如小绪背着她?”

    古菱心中一喜。

    若是江绪愿意背着她,那是再好不过的。

    这一路上她也发现了,江绪性情没有那么糟糕。

    四大宗比试的时候,她也是亲眼瞧见过江绪发疯的人,可跟江绪相处下来,她又觉得江绪没有那么疯癫,而且因为江绪的实力强大,她甚至会觉得跟着江绪,比跟着那群师兄的时候更安心些。

    除了,她真的很不体贴。

    江绪听到弱轻的话,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想将后背的裕灵剑解下来。

    古菱都做好被背起的准备了,忽然听到江绪又问:“弱轻,她会死吗?”

    “当然不会。”

    得到了弱轻肯定的回答,江绪便将裕灵剑重新系牢,一本正经地跟古菱说:“古菱师姐,我们都是修仙之人,不该被这些小痛小伤所累,你多走几步,等着丹道发挥功效也就不会疼了。”

    江绪的话让古菱两眼一抹黑,差点是昏死了过去。

    弱轻倒是笑出了声,趴在江绪背上纹丝不动。

    江绪决定了的事也就不会轻易改变了,她转过了身,继续赶路,脚步的速度倒是慢了一点。

    古菱一边跟着江绪往前走,一边在心中腹诽。

    她实在是很难想,有人会放着个受伤的大活人不照顾,而是背着个灵到处走的。

    弱轻趴在江绪背上,回过头瞧了眼古菱。

    弱轻的神情其实没有什么变化,可古菱莫名觉得这把剑是在朝着她示威?

    古菱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奇怪的念头,追了江绪两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江绪师妹,你怎么总背着你的剑灵?”

    江绪沉思片刻,淡淡道:“弱轻说了,她是灵,不太会走路。”

    她给的回答十分坚决,可古菱觉得这不太对劲,弱轻看着可不像是连路都不会走的懵懂小灵。

    可江绪对这一点似是深信不疑的,她甚至很奇怪地回过头瞥了眼古菱:“古菱师姐,你没发现吗,弱轻平时是飘着的。”

    这又不是她的剑!

    古菱可没有这样好的命有神器傍身,她如何能留意到弱轻平日里是怎么走路的呢?

    古菱有片刻的寂静,可她还是觉得江绪和弱轻的相处十分奇怪,她忍不住又多嘴问了声:“江绪师妹,你怎么不将你的剑收进储物戒指里,难道是神器不能放进储物空间中?”

    江绪认真答道:“弱轻说了,她是灵,又不是死物,不能常常待在没有生命的地方。”

    弱轻说,弱轻说,怎么什么都是弱轻说?

    古菱实在是想不明白,所以干脆是不继续想了。

    她心不在焉地跟着江绪赶路,忽地一道黑影迎面扑来。

    古菱吓了一跳,刚刚回过神去抓剑,还没等着她刺中黑影就有一双柔白手抓破了黑影的心脏。

    黑影是个身形巨大的野豹,看着像是因为秘境里特殊的环境,血脉得到了异变,他的脑袋上还长着一颗狼头,看着十分凶恶。

    好在它的心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心脏在瞬间被捏碎,生机丧失,就连动作也停止了。

    出手的人是江绪。

    她甚至没有用剑,只用了一只手。

    江绪手心还有捏碎野兽心脏残留下来的血肉沫,浓烈滚烫的鲜血还在往外冒着热气。

    江绪的手很细很白,还纤长柔弱,看着绝不像是能轻易抓碎野兽心脏的手。

    古菱喉咙微微哽着,呆愣愣地盯着江绪的手。

    似是感受到了眸光的停留,江绪抽回了手。

    在江绪抽回手的瞬间,野豹的身体坠落,不再能遮蔽古菱的视线,她再次看清了刚刚被野豹遮住了的江绪。

    江绪脸上的血沫越多了,漂亮的瞳孔中都印着少许血色。

    她在古菱心中多了些英勇。

    古菱终于是回过了神,她抽着绣帕搭上了江绪的手,慢慢替她擦拭着掌心的血迹。

    她没有察觉到江绪和弱轻同时蹙起的眉心。

    江绪手指微微弯曲,整只手从古菱手中抽了出来,她不知是宽慰着她自己,还是宽慰着古菱,声音落得很急:“没事。”

    江绪说着没事,当真是立刻重新赶路,没有在意刚刚死去的野豹,也没有在意你沾满血肉的手心。

    她并不恐惧怪物,也并不嫌弃血污。

    古菱忽然间想跟她说点话,她走路并不平稳,可还是坚持寸步不落地跟着江绪:“江绪师妹,你杀怪的动作很娴熟,可我记得你一直都在临仙山闭关,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远行历练,你怎会如此熟练?”

    “在回临仙山以前杀过很多人。”

    古菱的话倒是勾得江绪将过往种种想了起来。

    她十五岁就带着卫南漪逃下了山,而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临仙山。

    临仙山不论外门内门都亲如一家,除了江谙那个败类,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互相伤害。

    江绪还在临仙山的时候,总是那个被照顾的人。

    她的世界没有金钱,没有利益,也没有罪恶,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五岁那年亲娘失了踪,而亲爹醉心于照顾门内其他弟子,对她并不是太上心,不过沈吟雪很疼她,常常会让弱轻陪着她。

    可忽然间……沈吟雪死了,家也回不去了。

    她只剩下一把剑,还有个变成牲畜一句话都不能跟她说的阿娘。

    离开了临仙山,她才知道山外的世界那么可怕。

    山匪强盗,仗势欺人的官员。

    江绪毕竟是个修仙的人,她其实不怕这些人。

    她更怕的是温柔刀,刀刀致命。

    江绪刚刚离开临仙山的时候也才筑基期,她还没有戒五谷,所以她一开始逃亡的路线并不算偏远,而是一些较小的城池,抑或者人烟稀少的村落。

    只是人真的很可怕。

    柔柔弱弱的姑娘背地里是杀人卖肉的屠夫,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是诓骗姑娘入青楼的老鸨,斯斯文文的书生是哄骗姑娘回家迷昏,卖去山贼窝的人贩子……她们没有怪物那样强大的力量,可她们有颗漆黑的心脏,而江绪会被那颗心脏蚕食。

    她生得貌美,人也没有多聪明,刚出山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种懵懂无知的眼神,常常会被祸事找上门。

    刚刚开始受骗的时候,她还哭着问过弱轻为什么不帮她。

    江绪一直都清楚,弱轻比她聪明。

    弱轻那时好像是摸了摸她的脸,她说:“小绪,你总要吃点亏才能记住她们是怎么骗的你,这样才能骗回去。”

    江绪当然是信任弱轻的,可她不明白为何弱轻一定要骗回去,她学不会那些骗人的把戏,不过她后面也学聪明了一点,既然识不破骗子,那她就将主动出现在她和卫南漪身边的人都杀了。

    只要她杀得干净,那就不会再有人将她和卫南漪分开。

    可城池里的人,村子里的人太多了。

    杀掉的好人比坏人还多。

    刚刚杀错人的时候会惶恐,会害怕,而后则是麻木。

    最后是逃离。

    江绪开始偏离一切热闹的地方。

    走得偏远了,再遇上的人,十个就有九个都是山匪,也就没了错杀的忧虑。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找不到什么换吃的地方了。

    其实山林有许许多多可以捉的动物,也有野果山泉,可对于她来说弄熟一块肉比让她学会十个天阶术法都难,找不到野果的时候,她就只能带着卫南漪饿着。

    她知道卫南漪在挨饿。

    她一个修士都会感受到饿,更何况是卫南漪一个灵根尽毁的人呢?

    其实卫南漪化身动物的时候,不同的动物身体能吃不同的生肉,不同的杂草树叶。

    只是……她接受不了。

    她没有办法去接受神女一样的阿娘像只野兽样去吃生肉,去啃食那些杂草,那的确能够充饥,但会毁了她的心。

    在彻底将她当作野兽和挨饿面前。

    江绪选择了让卫南漪饿着。

    她至今也是无法接受卫南漪像只牲畜一样活着的。

    无论是她记忆中的卫南漪,还是别人告诉她的卫南漪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不是只卑贱的牲畜,所以她常常会遗忘掉这个事,会产生错觉,觉得卫南漪一如当年。

    面对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

    可卫南漪的身体会提醒她事实如此,她每一个血淋淋的梦都会提醒她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江绪年少时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是一刻不敢合眼的。

    她需要弱轻哄着她,抱着她,才能得到短暂的平息,合眼的勇气。

    后来,再大一点就不需要弱轻哄着她了,她开始变得无畏勇敢。

    虽然弱轻说这是冲动嗜血,魔宗人身上的特点,但江绪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起码这样她能护住卫南漪,斩断一切危机。

    人的好坏分那么清又有什么意义呢,坏人会害她,好人不也会被坏人逼迫着来害她。

    江绪知道她没有长成弱轻期待的样子,所以她只能对弱轻好点,再好点,只要她对弱轻百依百顺,那弱轻就不会离开她。

    弱轻不是一把剑,而是江绪全部的精神依靠。

    长达十年的逃亡里,她没有朋友,看谁都像是会害她的模样。

    唯一的亲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若是没有弱轻跟她说说话,她大概是要疯的。

    她很怕弱轻不要她的。

    虽然她很清楚剑灵没有抛弃主人的权利,可弱轻不一样的。

    她从小就觉得弱轻不像是普通的剑灵。

    江绪不羞于承认她对弱轻的依赖,哪怕她回到了临仙山,她还是觉得弱轻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她不像江蕊平总是凶巴巴的,不像盛清凝总是神神叨叨念着她的宝贝,也不像是白箬衣有着那么多的师妹,那么多的师弟,也不会像其他同门一样对她避之不及。

    她的剑眼中只有她,弱轻只会围着她这个小主人打转。

    她理该相信弱轻的,也该对她好的。

    人人都说她疯得厉害,可她分明是知恩图报的,可能……不够明显?

    江绪知道归根结底,无非是她发了两次疯。

    她知道江蕊平说得有道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无论是江谙,还是余暮寒都能轻而易举地激怒她。

    她和江谙之间有深仇大恨,这并不奇怪,可余暮寒……除开余暮寒是江谙弟子这一条,还有落月城坑害她的事,她和余暮寒之间也就没了其他过节,但江绪总觉得她恨余暮寒比恨江谙还深。

    或许是因为他跟白箬衣太好?可江绪拜师之时跟白箬衣并不熟悉。

    说实话白箬衣是个大好人。

    好到什么地步呢?旁人的心只能装下两两三三的人,而白箬衣的心可以装下整个临仙山。

    她有些像卫南漪。

    慈悲良善,拥有很强的责任心,还有些天真好骗。

    江绪得感谢白箬衣好心的。

    在她公然在拜师仪式发了疯以后,她就被困在了灵阵中,只能闭关修炼,而不得外出,也只有白箬衣会去灵阵当中看她。

    她和白箬衣其实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可白箬衣觉得她们既然同拜盛清凝为师,那就跟手足没有区别了。

    白箬衣对她很好。

    在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她还愿意接触她,对她好。

    在一个合适的年纪喜欢个处处都好的女子也并非什么错事。

    只不过白箬衣并不喜欢她……在临仙山白箬衣和余暮寒之间有情几乎是尽人皆知的事,江绪承认她并不觉得余暮寒有什么好的,甚至觉得他面目可憎,为人歹毒,实在是讨厌至极,可她毕竟不是白箬衣。

    在她闭关的时候,白箬衣和余暮寒朝夕相处二十年,早就够培养起来很深的感情了。

    听着宗门里的人说,在之前历练的时候,余暮寒多少次舍生忘死搭救白箬衣于水火,还多么多么的痴心专情,所以宁程因余暮寒死在临仙山的时候,她还挺吃惊的。

    这一趟来雁碧山就更为吃惊了。

    听闻余暮寒招惹了不少女妖,其中还有妖王。

    他花了二十年让白箬衣相信他是个痴情人,可偏偏在摘花结果的时候变了心,江绪还挺意外的。

    更意外的是他连妖都不放过。

    说实话因为卫南漪的遭遇,江绪天生对妖有一定的厌恶。

    她想不通妖怪如何比得上白箬衣那样温柔美好的人,就像她当初想不通一条蛇妖能够比过卫南漪。

    这点也很奇怪。

    弱轻对她再好,她都不会想到卫南漪,可白箬衣只要站在她跟前,她就能想到卫南。

    说来她好久没有见过卫南漪了,也不知道沈素将卫南漪带去哪里了。

    想到卫南漪和沈素,江绪又想起了落月城的一幕幕。

    忽然间又有了不少心事,她还不知道江蕊平怎么样了。

    离开临仙山的时候,她去偷偷见过江蕊平,江蕊平还给了她个储物戒指让她交给沈素。

    江蕊平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她见过不择手段求生的,倒是头回见费尽手段求死的。

    江蕊平一如既往地有病。

    嫌弃江蕊平的同时,她还有点想念江蕊平,江蕊平也没有那么坏,虽然总是凶她,可每次都是在帮她。

    江绪失了神。

    她迟迟不走,弱轻趴在她后背,冰凉的手捧住了她两颊,用力摁压,然后松开:“小绪,你不是要找你白师姐吗?”

    “白师姐。”

    江绪回过神,寻着印记的方向继续走。

    弱轻却没有松开她。

    弱轻甚至将她那张脸摁压得越来越往下,江绪的脸在她掌心变了形。

    江绪也不在意这些,出于本能,在弱轻两只手都摸上她脸以后,她的手下意识搭在了弱轻已经冒出来的长腿上,将她整个人往上抬了抬,让她的手能够伸得更长,也能更轻易地去捏她脸上的肉。

    古菱偷眼瞧着,只觉得江绪的脸像块面团,任凭弱轻如何揉搓捏紧,她都仿佛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就连一点抵触的情绪都没有。

    乖巧的模样实在是不太像那日里在比试台上跟余暮寒厮杀的癫狂模样。

    古菱微微合上眼,浑身是血,满面狰狞的江绪就出现在了眼前,她被吓得一个哆嗦。

    古菱急慌忙睁开了眼,目光所及却又变成了那乖顺异常的面团。

    她就算是没有拥有过器灵,可也知道剑与人是有主仆之分的,可江绪太过于放纵弱轻了。

    单单是这样看着,谁还能分得清谁是主,谁是剑。

    古菱有些想明白,最后一股脑将江绪的反常归功于了白箬衣身上。

    她其实看得出来江绪对白箬衣格外上心的。

    与其让古菱相信一把剑驯服了自己的主人,不如让她相信一段爱意改变了江绪。

    古菱手腕上还缠着那条小蛇,她摸了摸小蛇的脑袋,而后鼓足勇气问着江绪:“江绪师妹,你是不是喜欢白师姐啊?”

    “嗯!”

    江绪点点头,承认的速度又快又稳。

    古菱没有想到她这么坦荡:“江师妹……”

    弱轻捂着江绪双颊的手顿了顿,随后更加用力地摁着她脸上的软肉,像是在泄愤一样。

    古菱都瞧出来弱轻变化的情绪,可江绪还是无知无觉的,她只是轻轻推了推弱轻的手腕,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唇边溢了出来:“弱轻,你……你捏得太紧了……我,我没办法说话了。”

    弱轻看着心情依旧不大好,可她捏着江绪的手还是松了些。

    江绪也没有看到,她只是顺着古菱说:“古菱师姐,不用这样惊讶,白师姐是个好人,不止我喜欢她,别人也会喜欢她的。”

    “这倒是,余……”

    古菱刚想提余暮寒,忽然瞥到江绪难看的脸色,她住了口。

    好怪,听到一个余字,她就很想去杀了余暮寒。

    江绪单手轻轻敲了敲脑袋,还没回过神,就听到弱轻幽幽地问她:“小绪,你白师姐很好吗?”

    “自然是很好的。”

    江绪想也没想就应了弱轻。

    白箬衣的性情那么像卫南漪,在她看来处处都好,又怎会不好。

    弱轻的手停了下来。

    她松开了江绪,而后飘离了江绪的背上,钻进了裕灵剑中。

    “弱轻。”

    江绪察觉不对,唤了声弱轻。

    以往弱轻都是会应她一句半句的,可此时没有。

    江绪有些失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又停了下来,这次再看古菱的时候,眼中多了困惑:“古菱师姐,你是不是惹了我的剑,我的剑怎么不理我了?”?

    说实话,古菱觉得江绪挺神奇的。

    她的剑不理她了。

    她先想到的不是反省自身,而是指责完全不相干的人。

    古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江绪的话,她牵起来了江绪的手,瞥了眼江绪手上的印记,她也是临仙山的人,自是看得懂印记所引。

    她拽着江绪朝前跑去:“白师姐就在前面了,我们快点过去。”

    江绪倒是不继续往后追问她了,只是古菱觉得她后背越来越烫,就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她一样。

    令人不安。

    她跑得更快了,疼痛都短暂忘怀了。

    跑着跑着,她们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师伯这样伤人,未免有失前辈风范!”

    古菱和江绪对视一眼,古菱率先道:“江师妹,好像是白师姐的声音。”

    江绪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

    白箬衣在喊师伯,可这秘境里只能容下元婴以下的修士,进秘境的那两名临仙山长老排名都比盛清凝要小,白箬衣在喊谁?

    难道说是江谙进来了?他现在想迫害白箬衣?

    想到此处,江谙着了急。

    她朝着声音源头冲过去,可刚冲半步就被古菱拽住了。

    古菱拉着她朝下弯曲了些身子,很是小心地指了指声音的源头,轻声跟江绪说:“江师妹,我们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还是小心为妙。”

    江绪不是很明白古菱的行为。

    若是白箬衣出事她们肯定是要出手搭救的。

    若是敌人弱,那就轻轻松松杀了。若是敌人太强,那就费点力气杀。

    反正都是要杀的。

    大大方方过去跟偷偷摸摸过去差别也不大。

    她想是这样想的,古菱已经摁着她头,让她腰肢弯得更厉害了一些。

    这里的荆棘丛长得很高,她们弯曲下腰肢就已经够遮蔽身形了。

    只是荆棘上都是小刺,一个不留心就会碰上。

    江绪是不愿意这样畏畏缩缩的,可看着古菱蹑手蹑脚,带着她慢慢往前去的身影,她又有些犹豫。

    算了。

    还是头一次有除了白箬衣以外的同辈这样关心她,那她还是不要辜负古菱好意了。

    她跟着古菱慢慢往前挪动,忽然听到了给白箬衣的回应。

    “我是妖,你们是人,我又算你们哪门子前辈。”

    这个声音……阿娘?

    江绪是不会听错的。

    她做梦都在想卫南漪,又怎会认错卫南漪的声音。

    卫南漪在这里吗?

    江绪有些急了,可古菱又有些太慢了。

    她当即跪了下去,双手撑地,弓着背脊,快速在荆棘丛里爬了起来。

    脚步轻缓实在是太慢,换作爬就要快得多了。

    古菱看着江绪忽然间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虽是震惊江绪的行为,但还是跟着江绪跪了下去,跟在江绪后边爬向了声音的源头,她伤了脚,爬起来的确是快多了。

    “刺啦”长刺在皮肤上划开一道血口子,古菱皱着眉,轻轻砍断了长刺,余光却瞥见了爬得越来越快的江绪。

    难道说江绪有什么避开长刺的诀窍?

    古菱仔细观察着江绪,这才发现江蕊平根本没有避开长刺,她在荆棘丛中横行直撞,连半点保护都没有,长刺不仅刮破了她的衣裳,还划破了她的脸蛋,在上面落下了些痕迹。

    嗯?江绪师妹难道没有痛觉?

    古菱怪异极了,又怕江绪冲动行事,只好硬着头皮越爬越快,跟上了江绪。

    直到可以看见白箬衣她们了,江绪和古菱才停下来。

    场面很是热闹。

    一排树上钉满了盛涟门的弟子,虽然是没有丧命,可个个都很狼狈。

    肩骨被刺穿,落了不少的血。

    盛涟门的宗主林青绮被临仙山的白箬衣半搂在怀里,同宗的余暮寒倒是成了局外人。

    站在她们对面的是三个女子,那三个女子背对着她们,古菱没能看清模样,倒是能看到那窈窕身姿。

    她们为首的是个握着银白色长弓的女子。

    分明瞧着似仙似幻,可她手背上竟是生了不少白色的狐狸毛发。

    好像是半妖?可她身上又没有妖的气息。

    古菱还在思索,身侧的江绪倒是冒出了一声低喃:“阿娘。”

    江绪师妹是不是思母成疾,病糊涂了,看谁都喊娘?

    古菱在心中暗自想着,又怎知江绪真赶上了母女重逢。

    真的是卫南漪!

    刚刚听着声音就觉得是,现在更加能断定了。

    只是她一时间有些站不起来了。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泪水很快就盈满了眼眶。

    江绪幻想过重逢,可她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卫南漪,还是一个有修为,有灵根的卫南漪。

    她还没有瞎。

    她看得见月煞长弓。

    这样的高阶灵器,没有足够的力量,拿都是拿不起来的。

    江绪逃避着卫南漪跌入深渊的事,可这并不证明她昏了心,不知道卫南漪根基尽毁的事。

    可现在……

    卫南漪灵根恢复了,修为也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江绪当然是高兴的。

    可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她有些害怕太美好的事会是一场梦。

    可这肯定是好事的。

    江绪刚想站起来,忽然间瞧见卫南漪一剑挑翻了余暮寒,问着她身后那好像叼着根狗尾巴草的姑娘,眼底有跃跃欲试的光:“小素,还是男的杀了女的留下?”

    江绪又跌了回去。

    她重新缩在了荆棘丛里,脑子有些没转过来。

    卫南漪喊小素,她大概明白了过来,站在她后面的姑娘身份。

    沈素。

    当日她便是将卫南漪托付给了沈素的。

    看来沈素有做到答应她的事,当真是有将卫南漪视为亲娘好好照看,寸步不离。

    那卫南漪恢复灵根是不是也跟沈素有关?那她应当要好好感谢沈素才是的,只是……只是卫南漪那样浓烈的杀性是怎么回事?

    还是杀她临仙山的同门。

    在江绪的记忆中,她的阿娘一直以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哪怕是灵根没有被毁以前也是极好的性情。

    她阿娘怎么了?

    江绪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她注意力都放在她们的对话上,想要找出来些端倪,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倒是……倒是发现她刚刚承认的欢喜很是突然地在眼前破灭了。

    战胜她的不是余暮寒,而是林青绮。

    白箬衣跟林青绮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绪觉得她肯定是错过了什么,可当白箬衣给林青绮承诺的时候,她居然除了一点点空落以外,竟然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反正赢的不是余暮寒!

    她其实没有分太多目光给白箬衣和林青绮,她还在看卫南漪,只是身边的古菱注意力都放在了白箬衣和林青绮身上,时而悲叹,时而啜泣。

    古菱很是突然地拍了拍江绪的肩:“江绪师妹,你若是喜欢师姐,这门中的师姐有很多,你大可以换一个喜欢。”

    古菱的话刚刚说完,消失的剑灵就已经从剑中飘了出来,弱轻一把扣住了古菱的手腕,笑盈盈地将她的手从江绪肩头挪开,而后轻轻推了江绪一把,嗓音低柔:“还不去见你阿娘。”

    江绪被弱轻这样一推,人就从荆棘丛中出去了。

    刚刚没出来的时候,注意力分明都在卫南漪身上的,可站直了身子倒是只看得见余暮寒了。

    乌鸦见了都觉得晦气的东西!

    江绪低骂一声,眼神越来越凶恶,余光倒是瞥见了那沈姑娘转过身。

    她刚想出声道谢,沈素忽然快步后退,挽住了她阿娘的胳膊:“那个要命可以商量,要娘我是不给的!”

    沈素的声音惊动了卫南漪。

    江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了个满怀:“绪儿。”

    在卫南漪拥住她的瞬间,江绪在沈素眼中读到了落寞,还是那种无法掩饰的落寞。

    江绪觉得这也很怪。

    她对沈素的印象很深,不仅仅是因为她将卫南漪交给了沈素,还因为沈素是个胆小的蝼蚁,她还记得她们刚见面的时候,沈素看到那个死人有多害怕,又以多快的速度冷静了下去。

    一只蝼蚁,拥有着比她更稳定的心性。

    江绪很难记不住。

    沈素那样的人不该这么不懂掩饰情绪才对的,可她将沈素的落寞读得很清楚。

    可没有工夫去想沈素的怪异之处了。

    卫南漪拥住她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

    她喜欢这个怀抱,亦或者说是贪恋的,这些年祈求了好多次。

    “阿娘。”

    江绪紧紧地拥住了卫南漪,感受着属于娘亲的怀抱。

    温暖柔软,跟梦里一模一样。

    没有了分开时的柔弱,多了些令人安心的强者气息。

    她忽然很感激沈素,感激着沈素将这样的卫南漪送回了她身边。线著负

    所以在卫南漪松开她的瞬间,她想都没想就朝着沈素跪了下去:“沈姑娘,往日里多有得罪,这些年多谢你将我阿娘视为亲娘照看,寸步不离!沈姑娘,以后你若有什么为难事,大可以让我去办,江绪原为姑娘赴汤蹈火!”

    江绪丝毫没有留意到在她张口的瞬间,卫南漪和沈素同时复杂起来的脸色。

    余暮寒倒是抓到了什么发挥的余地,他阴恻恻地笑了声:“亲娘?谁会将娘照顾到床上啊?江绪,你还不知道吧,这比你还小的姑娘可威风了,她不仅是雁碧山的新首领,还是你娘的新道侣!”

    第153章 死局

    阴森森的风将余暮寒的话吹散在了耳边, 沈素只觉得骨头在瞬息间跌落进了深渊,冷得直生寒霜。

    沈素其实很明白,这一步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她迟早是要面对江绪的, 可这句话不该从余暮寒的口中钻出来。

    她是不是该道歉, 再不济也该说点话。

    沈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幻想过无数次面对江绪的场景, 想过跟她诉说自身对卫南漪的情谊, 也想过要跟她算算辟幽谷的账。

    可真见了江绪, 她心乱如麻,忐忑不已。

    思绪渐渐有些凌乱, 就连呼吸都渐渐变得不再平稳。

    “小素。”卫南漪看到沈素额心直冒冷汗, 唇色渐渐苍白, 忙是走过来, 主动牵起了沈素的手:“绪儿,小素她现在的确是我道侣, 小素她很好,这些年她帮了我许多, 我的灵根……”

    卫南漪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声音就慢慢消失了。

    不是卫南漪不想说,而是该听她说话的人跑了。

    倒也没有跑远,她只是从眼前飘过去,找上了余暮寒。

    “砰砰砰!”实打实的拳头轰在了余暮寒的面上,一拳接着一拳,江绪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 有仇恨, 更有兴奋。

    卫南漪愣住了,沈素也跟着愣住了。

    江绪到底有没有听清余暮寒说的话?

    “江, 江师妹。”

    白箬衣轻轻喊了声江绪,可江绪似是打红了眼,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余暮寒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他当然不可能被动地挨打,他双臂合拢,捂住了面,在江绪拳头砸过来的时候,双臂忽然张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 ,江绪的拳头恰恰好打进了口子中,余暮寒趁机用双臂夹住江绪的拳头。

    余暮寒双臂渐渐冒出火光,在瞬间烧毁了他的衣袖,以极快的速度烧向了江绪。

    火破珠的力量!

    火焰沾上了皮肤,江绪的拳头上很快就落下一片焦黑,可她也不觉得疼。

    江绪也不躲,脑袋猛地用力朝前一撞。

    一声巨响过后,余暮寒的脑袋竟是直接被砸破了,鲜红的血液顺着脑袋流了下来,余暮寒的双眸渐渐猩红:“江绪,你个疯子!”

    对于余暮寒的谩骂,江绪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的手烧了起来,她面不改色地将燃起来的拳头扎向了余暮寒的心口。

    “噗!”

    余暮寒发出一声闷痛,吐了两口鲜血。

    血污染红了江绪的脸,她不受控制地又捶打了江绪一拳。

    “去死,去死!”

    她失了控,一拳比一拳重。

    她几乎捶烂了余暮寒的胸口,一些肉泥溅开,落了一地。

    白箬衣连忙上前握住了江绪的手:“江师妹,你这样不好。”

    江绪在白箬衣阻拦她的时候,斜了眼林青绮:“师姐既有良配,再护着别人未免不妥!”

    白箬衣轻轻皱眉:“这跟情爱无关,我毕竟是余师弟的师姐,亦是你的师姐,”

    她挣开了白箬衣的控制,又是一拳捶打在了余暮寒的胸口。

    只是这次有些不太一样了。

    余暮寒胸口破碎的血肉竟是快速愈合,他连丹药都没有服食,血肉生长的速度实在是反常,在那快速生长的皮肤快沾上她皮肉的时候,江绪猛地缩回了手,扯断了余暮寒胸口的一片血肉。

    那摊肉泥很快就变得完好无损。

    江绪拳头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下去,拳头上落了一片焦黑,她还想继续打余暮寒,卫南漪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冰凉的丹药被塞进了口中,那双眸子里满是心疼:“绪儿。”

    江绪挣了挣卫南漪的手,试图再次朝着余暮寒冲过去。

    她的确如弱轻所说的那样,面对余暮寒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沈素偷偷观察着江绪,只觉得她比想象中还疯的厉害些,她对余暮寒的恨意可以到忽略自身疼痛的地步。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原书中江绪就不是什么畏畏缩缩的反派,她靠的一直都是实力,在足够强大的时候平等杀死每个人。

    倒是有点像无人管的江蕊平。

    强者为尊的世界够强的情况下,确实是有不动脑的特权。

    不过……余暮寒并不是武力就能解决的人。

    沈素留意着余暮寒的伤口。

    他身上的伤势愈合的速度实在是不同寻常。

    沈素忽然想起了之前观察到的事。

    余暮寒现在也不吐血了,根据猜测来看,他的命格得到了升级,天道还是在帮他。

    十二颗珠子分明已经暗淡了十一颗,可另有金粉遮蔽了珠子的黯淡。

    他的命格跟十二灵根息息相关,现在这样不同寻常的恢复能力,该不会又是从灵根身上剥夺了什么吧。

    沈素在心中大胆猜测着,一时间竟是有些顾不上忐忑江绪对她和卫南漪的态度了。

    江绪这会儿也顾不上她,她还是死死盯着余暮寒,想要脱离卫南漪的掌控去杀余暮寒,可卫南漪将她拽得很紧,她也看到了余暮寒不同寻常的恢复能力。

    “绪儿。”

    卫南漪不太赞同地摇摇头:“余暮寒可能还不能杀。”

    “为什么?”

    江绪和盛迂风是异口同声问出来的。

    她们都不知道十二灵根的事,倒是同样讨厌着余暮寒。

    余暮寒现在也没有那么好杀了。

    他身上的伤都已经恢复,一跃而起窜得很远,他瞪了眼江绪,倒是没有跟江绪个疯子白费口舌,而是望着白箬衣:“师姐,你当真为了那么个女修,不顾我的死活了。”

    他所指是林青绮,可白箬衣显然是想不明白这跟林青绮有什么关系的。

    白箬衣轻轻摇头:“余师弟,就算你我之间无缘结为道侣了,但我始终是你师姐,你和江师妹之间结怨太深,不如今日大家都好好谈谈,化干戈为玉帛。”

    她还是想劝化两人,可余暮寒和江绪都不是能劝动的。

    江绪朝前扑了半步,人就被卫南漪拽了回去,她有些不甘心:“阿娘,我得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余暮寒站得离她们很远,他怨毒的眸光盯着江绪:“好啊,你来杀啊!看看今日究竟是你死,还是你亡!”

    在他口中遭殃的都成了江绪。

    江绪本就生气,此刻面对余暮寒的挑衅自是越发沉不住气:“余暮寒,你今天必须死!”

    江绪还想哀求卫南漪松开她,忽然间另有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手腕。

    那双手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主人,十分骇人。

    在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不能杀,我还没见到碧娘,你不能杀他。”

    那是狐柔的声音。

    果然下一刻黑雾在江绪眼前爆开,狐柔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那娇媚的脸上满是汗珠,唇色苍白得吓人。

    她看着好像受伤了。

    可她刚刚让狐柔跟着阿绫守着冯银越她们,她理该跟冯银越她们在一块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伤。

    谁会伤狐柔呢?

    沈素上前扯住了狐柔的手腕,眸光一下就瞥到了她的胸口。

    狐柔胸口有块位置凹陷了下去,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中流落了下来,就连衣裳布料也被捶打进了胸口那滩肉泥里。

    这个伤口跟余暮寒刚刚身上的伤如出一辙。

    伤口转移了……

    她瞳孔猛地缩紧,她将狐柔挂在额心的悯仙镜分镜扯了下来,而后扔向了半空中。

    现在只有狐柔的分镜是亮着的,外面的人所看画面自是狐柔这一块分镜的,沈素这样一扔,狐柔的伤口也落进了外面人的眼里。

    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狐柔的伤复刻着余暮寒。

    卫南漪看着狐柔的伤,她将江绪扯得更紧了,而江绪也终于是发现了端倪。

    “阿娘,她的伤怎么跟余暮寒一样?”

    白箬衣和林青绮的眸光也跟着越来越怪,还被钉在树上的盛迂风惊呼一声:“妖术。”

    当然不是妖术,而是命格剥削。

    原先还有舍命相护一说,而现在几乎是明晃晃地在掠夺了。

    沈素喂着狐柔吃下了凝补丹:“你还没就见到碧娘,你不会死的。”

    狐柔勉强笑了笑:“沈道友,我们是不是失败了?”

    沈素也不知道,她是想靠着灵珠颗颗黯淡,靠着悯仙镜让外面的人都看清余暮寒的真面目,从根本上毁掉余暮寒以后再杀死余暮寒的。

    就像俗世的皇帝若不得民心会被推翻一样,天命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脏水沟老鼠,自是也该失去命运的庇护才对。

    等着毁了余暮寒,再将余暮寒的命格剥夺,最后杀死他让沈吟雪复活。

    可她好像低估了命运的偏护。

    为什么会这样?这跟弱轻所言不同。

    前世水泞一人变心,余暮寒的命格就出现了明显的问题,而现在十一颗珠子纷纷黯淡,倒是让天道将余暮寒护得更好了。

    难道说是珠子黯淡得太多了,让天道产生了警觉?

    这……沈……沈吟雪怎么样了?

    沈素的计划在崩盘,余暮寒的命格被提升,那在借他命的沈吟雪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沈吟雪要是消失了,江蕊平怎么办?

    说实话沈素很怕江蕊平疯起来,她可比江绪更具备破坏能力。

    她迟迟没有说话,卫南漪也喊了声她:“小素。”

    “不会输的。”

    弱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余暮寒身后,她忽然间朝着余暮寒伸出了手。

    她还没有抓住余暮寒,余暮寒周身的黑雾居然开始凝实,在瞬间幻化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黑皮、美艳。

    岑茵。

    余暮寒果然是将岑茵带在了身边,沈素望着余暮寒,忽然大喝一声:“余暮寒,你果然跟妖勾结,居然私藏雁碧山的叛徒!”

    岑茵和余暮寒脸色都变了变。

    岑茵说不了话,余暮寒忌惮地扫了眼悯仙镜分镜,他还不想被沈素三言两句断死他的后路:“你是雁碧山首领,自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诚心污蔑熊族和虎族,茵儿姐姐是无辜的,你们让她成了哑巴,她自是有口难辩。”

    “无辜?”沈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雁碧山所有妖都知道,熊族和虎族刺杀我,她是熊族族长,她无辜?这世上就没有恶妖了。”

    他跟沈素争吵的功夫,弱轻已经和岑茵缠斗了起来。

    余暮寒打不得,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弱轻!”

    江绪心中自是牵挂着她的剑,她抿抿唇:“阿娘,我不打余暮寒了,我的剑在那……”

    卫南漪牵着江绪的手松了开。

    江绪立刻握着裕灵剑,朝着弱轻的方向赶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招惹余暮寒,余暮寒就堵上了她。

    沈素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在江绪的剑划破余暮寒手臂的时候,狐柔手臂上跟着多了一道伤口。

    狐柔举着那只多了血口子的手臂,耷拉着的狐狸眼里满是苦涩:“沈道友,你能不能管管你女儿,我真的还不想死,碧娘等着我回去呢。”

    她女儿?

    沈素往狐柔口中又塞了一颗凝补丹,封住了狐柔的嘴:“你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狐柔见跟沈素说没用,立刻转到了卫南漪边上,她将手臂抬起来给卫南漪看,另一只手指了指溃烂的胸口:“卫仙子,我真的不想死。”

    卫南漪跟狐柔也相交甚久,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可余暮寒的身体太反常了,卫南漪也没想到该从何处入手。

    她幽幽叹了声:“我先将绪儿带回来。”

    她想着先拦下江绪,沈素却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夫人,先等等。”

    狐柔在卫南漪说要将江绪带回的时候,狐狸眼亮了亮,可沈素这一说话,她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沈道友!首领大人!再等,我就该没命了。”

    沈素瞥了眼江绪和余暮寒。

    说实话她们修为差不多,江绪有神器裕灵剑,余暮寒有璃破珠和成堆的灵宝。

    在余暮寒有防备的时候,两人是打得有来有回,没有人落下风半分。

    “江姑娘没那么容易赢。”

    沈素安抚着狐柔冷静了下来,狐柔看了眼悬空的悯仙镜分镜,连连叹气:“碧娘也不知道会不会心疼我?”

    “会的。”卫南漪应了声狐柔,一边留意着江绪的动静,一边问着沈素:“小素,你在想什么?”

    沈素将狐柔的手腕拽住,将她受伤的手臂扯了回来,看着上面的伤口,眉心紧皱:“夫人,我在想为什么只有狐柔?”

    卫南漪愕然,她下意识朝着白箬衣和岑茵看了眼。

    狐柔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她指着白箬衣道:“是啊,她们不都是吗?为什么只有我会替余暮寒受伤?”

    沈素倒是隐隐约约猜到缘由了。

    白箬衣是天妻,她会被命运影响去喜欢余暮寒,但她其实也是被天道偏护的人,她不会经受其他灵根经历的痛苦,也不会经历死亡,自然也不会替余暮寒承受伤痛,而岑茵应该是那颗唯一没有黯淡的珠子。

    黯淡的珠子会被迫接受余暮寒的掠夺,就像是……像是一件灵宝被输了出去,他的主人在灵宝出手以前想要榨干灵宝最后的价值一样。

    余暮寒和天道跟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可这样的话,她该能看到什么掠夺的痕迹才是。

    沈素努力睁开了灵眼,还是只能看到那十二颗珠子,再没有其他。

    不太对。

    白箬衣终于是觉得不太对劲了,她一双美眸死死盯着狐柔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这每一道伤口都是落在余暮寒身上的剑所为,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些。

    “卫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南漪还没有应白箬衣,沈素就轻轻扯了扯卫南漪。

    她抢在了卫南漪前面说:“白姑娘,实不相瞒我们雁碧山的皈苍长老,前些时日算到余暮寒乃是邪魔转世,他一共会掠夺十二名女子的生命助长他的修为,等着他掠夺成功,必将天下大乱,血流成河!”

    沈素不能算说谎,余暮寒成长的代价就是别人为他牺牲,他身边的人除了白箬衣都不会有好结果,而让余暮寒这样的人成了仙,那他怕是会给别的世界里也安排上这样一个天选之子,到时候毁的是两个世界。

    “邪魔,这样的罪名未免太重。”

    白箬衣神色晦暗,看着有些不太信沈素。

    沈素眼眸眯起,她觉得白箬衣可能是转机。

    仔细想想天妻给了别人承诺,但依旧维护余暮寒,她还是余暮寒的助力也不奇怪。

    白箬衣至今还没有看到余暮寒的丑陋面目,还是将他视为师弟,还会想替余暮寒说话也是正常的,只是……

    狐柔她们就遭殃了。

    余暮寒命运不改,局中人都难以幸免。

    其中也包括卫南漪……

    沈素下意识将卫南漪牵得更紧了一些,卫南漪心中也是忐忑,她说:“白箬衣,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卫南漪虽然刚刚伤了她们,可卫南漪的身份摆在那里 ,白箬衣还是愿意相信卫南漪。

    可余暮寒……她还是心存犹豫,狐柔已经快步上前,她一把握住白箬衣的手,摸上了她血淋淋的胳膊:“他不是邪魔,我身上的伤又该如何解释?”

    “这……”

    白箬衣更为犹豫了,她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余暮寒倒是忽然窜了过来,他的伤都挪到了狐柔身上,跟江绪缠斗这么久,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他站在白箬衣身边,看着狐柔千娇百媚的脸,咧嘴笑了声:“说不定是你倾心于我,所以偷偷种下了同心咒印,自愿与我分担痛苦也不一定。”

    江绪选择了去帮弱轻,而没有跟上余暮寒。

    余暮寒实在是自恋,狐柔被气歪了一张嘴:“我有碧娘,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替你受苦?”

    沈吟雪安排的故事将余暮寒捧得太高了,他还沉浸在他魅力深厚的错觉当中。

    他不在意狐柔的话,而是笑着说:“小狐狸,前些日子你可是抱着我喊娘,不肯撒手呢,还非要跟着走呢,难道不是倾心于我?”

    余暮寒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就连沈素都想起来了命运欺负狐柔痴傻的事来。

    狐柔猛地朝前,尖锐的狐狸爪没有征兆地抓破了余暮寒的肩头。

    随着余暮寒一声惨叫,荆棘丛中也传来了一声惨叫。

    沈素她们不约而同地朝着荆棘丛看去,古菱扶着楚遇晗走了出来,而楚遇晗肩头在流血,伤口跟余暮寒身上的一模一样,而余暮寒身上的伤很快就消失了。

    古菱扶着楚遇晗,阴沉着一张脸。

    刚刚弱轻说她修为太弱,让她别掺和江绪她们的纷争,她转过头就遇上了楚遇晗,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楚遇晗就突然间受了伤。

    盛迂风他们都看到了余暮寒的伤口转移:“果然是邪魔!”

    邪魔人人得而诛之,余暮寒可不想一朝间从天骄子成为邪魔,他望向白箬衣欲言又止。

    白箬衣皱着眉,盯着余暮寒:“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楚师妹也给你种了同心咒印。”

    她看着是跟余暮寒心生隔阂了。

    余暮寒的嘴依旧很硬,他淡淡道:“楚师妹向来倾心于我,师姐也是知道的,就算真种下了印记替我受伤也不奇怪。”

    楚遇晗靠着古菱,面色黯淡,呼吸羸弱,低骂一声:“妖孽。”

    狐柔下手不轻,楚遇晗的肩骨都被捏碎了。

    看着虚弱不堪。

    狐柔则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肩头,略觉惊奇:“这次不是我。”

    是的,这次不是狐柔。

    沈素原先觉得替余暮寒承受痛苦是由距离决定的,可狐柔落在余暮寒身上的伤到了楚遇晗身上。

    有点怪。

    沈素推了推狐柔:“狐柔,你再打他一次。”

    “小素。”

    在明知道受伤的会是别人的情况下,还继续动手,实在是有些不妥。

    弱轻和江绪已经制服了岑茵,她们绑着口不能言的岑茵回到了卫南漪和沈素边上,余暮寒看了眼被捆起来的岑茵,他忽然说:“白师姐,就算你不喜欢我,这世上喜欢我的人也有很多,说不定待会儿还会有别的姐姐妹妹为我受伤也不一定。”

    他话是跟白箬衣说的,眸光则是在岑茵身上打转。

    看着是想搭救岑茵。

    余暮寒大概想不到雁碧山曾经的第一妖王会被江绪和弱轻抓住。

    听着他若有所指的话,江绪低骂一声:“不要脸。”

    江绪和余暮寒积怨已久,自是对江绪的声音非常敏感,他斜了眼江绪:“江绪,我可怜你,你阿娘都顾不上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刺耳:“你知道吗?站在你边上的人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如果不是她,你阿娘又怎会……”

    余暮寒的本意是挑起仇恨,他想着江绪就算是再痛恨江谙,也绝不会允许江谙死在别人手上,只能死在她手上,毕竟前世江绪就是这样做的。

    可他忽视了江绪还没有入魔,她对一条生命的占有欲还没有那么强。

    江绪都没等他说完,脸上就露出了欣喜:“你杀了江谙?”

    她在看沈素,沈素先是愣了会儿,这才回她:“还没死,不过他已经废了。”

    江绪得到了答复,也就没有再看沈素。

    在沈素看不到的地方,颇为愉悦地勾起了唇:“谢谢。”

    ……

    江绪在跟她道谢?

    沈素有些意外,可她接下来就发现了江绪的感激不是口头上的。

    江绪很快就报答了她的恩情。

    她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就连离她最近的弱轻和卫南漪都没来得及拦,只能看着江绪又是一拳砸在了余暮寒的肩头。

    “江绪!”

    余暮寒的伤口会转移,可结实受下一拳的疼痛是真实存在的,他疼得龇牙咧嘴:“我要杀了你!”

    他声音刚刚落下,沈素身边也响起了一道惊呼:“江绪,我也要杀了你!”

    狐柔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肩上的骨头碎了个彻底。

    卫南漪惊讶地拽住了江绪:“绪儿,你这是做什么?”

    江绪指了指沈素:“不是她说要打余暮寒的吗?”

    沈素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指了指狐柔:“我是让她打。”

    “这又有什么区别?”

    江绪问出了众人心中所想,沈素沉吟道:“有的,一定有的。”

    余暮寒伸手去怀中拿珠子,可他还没有摸到珠子,两只手就被卫南漪和林青绮钳制住了,弱轻喊了声狐柔:“快点。”

    她聚精会神地睁开灵眼,盯着余暮寒,而狐柔也忍着疼打了余暮寒一圈。

    第十一颗和第十二颗。

    这次沈素看得清清楚楚,在狐柔动手的瞬间余暮寒最尾端的两颗珠子都亮了起来,第十二颗珠子的光芒会比十一颗珠子的光芒更黯淡一些。

    这次又变做了楚遇晗。

    在楚遇晗身上多出伤口的时候,沈素想起来了什么,她忽然拽起狐柔奔逃到了楚遇晗身后,而后示意卫南漪动手:“夫人,打他!”

    “我怀疑你要杀我。”

    狐柔幽怨地瞪了眼沈素,沈素认真摇摇头:“不,我在找杀他的办法。”

    卫南漪没有犹豫,她很听沈素的,巴掌落在了余暮寒的后背。

    第十一颗。

    这次受伤的是楚遇晗。

    “白姑娘,打他。”

    白箬衣没有动,她根本看不明白沈素在做什么。

    可出乎意料的是不仅卫南漪她们,就连林青绮都很信任沈素,她抓起来了白箬衣的手,在余暮寒危险的眸光注视下,拍在了余暮寒胸口。

    这次同时亮起来的珠子是第一颗和第十二颗,而受伤的是狐柔。

    狐柔捂着胸口,眸光更幽怨了些:“首领大人,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沈素没空理她,现在看来灵珠被掠夺的顺序,先取决于距离,而后在灵根前后?

    第十二颗灵珠打余暮寒的时候,受伤的是第十一颗灵珠,第一颗灵珠打余暮寒的时候,受伤的是第十二颗灵珠,但……白箬衣是不会为余暮寒背负伤痛的,所以说在第一颗灵珠下的灵珠是能真实在余暮寒身上留下伤口的。

    可第二颗灵珠是谁?

    沈素有些想不通灵珠的顺序,要是按灵根顺序来排的话,狐柔的天赋比楚遇晗不知好多少,她该在前面才是。

    她能看到弱轻自是也能看到的。

    弱轻低声跟卫南漪喃语两声,卫南漪将岑茵从地上拽了起来,她一个术法打过去,岑茵不太受控制地朝着余暮寒的脸打了一巴掌。

    第七颗和第六颗。

    岑茵是第七颗珠子,可就是不知道替余暮寒挡祸的第六颗珠子是谁。

    沈素斜了眼岑茵,她冲着现在控制着岑茵的江绪伸了伸手:“江姑娘,你先松开岑茵。”

    江绪松开了手,岑茵身体还被捆着,但人有了站起来的权利。

    卫南漪明白沈素的意思,当即又给了余暮寒一掌,而这次……岑茵用身体替余暮寒挡了下来。

    果然只有白箬衣是例外。

    哪怕是没有黯淡的岑茵,虽然不会被伤口转移,但依旧会被动替余暮寒挡伤,就像那日的艳霄一样。

    沈素拽着狐柔走了回去,古菱也扶着楚遇晗跟了上去。

    沈素看着被弱轻和卫南漪死死钳住的余暮寒,眸光微微变化,他问着弱轻:“前辈还是觉得有望变成弃子吗?”

    “当然。”弱轻朝着空中望了眼,她低喃道:“就算没有过去,我也比你更为了解她们。”

    白箬衣她们都迷茫极了:“沈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姑娘,你还不明白吗?”沈素脸色变了变,满目悲泣地望着白箬衣:“他真的是邪魔,他如果活着,我们都会死,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白箬衣很明显吃软不吃硬。

    沈素自然不会糊涂到逼着她厌恶余暮寒。

    余暮寒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在卫南漪和仙灵跟前横行,他挣脱不开,只能是冲着沈素喊:“你凭什么说我是邪魔?她们为我付出都是自愿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狐柔捂着隐隐作痛的胳膊,厌恶极了余暮寒:“我可不是自愿的。”

    “我也不是。”楚遇晗耷拉着眸子,喃喃自语:“你就是妖孽,你让我害了我师父。”

    “冯长老怎么了?”

    白箬衣总觉得她像是错过了许多事,一时间迷茫和担忧都涌上了心头。

    余暮寒看着楚遇晗和狐柔,冷笑一声:“好。”

    他当即用力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带着狠绝。

    不好,他要咬舌杀人。

    “夫人!”

    卫南漪在沈素喊她的瞬间,用力捏住了余暮寒的下巴,用力一拽,余暮寒的下巴就脱臼了,这样的伤很快就转到了狐柔身上,但好在舌头没有被咬断。

    余暮寒看着狐柔口中涌出的鲜血,露出了畅快的笑。

    狐柔揉着脱了臼的下巴,将骨头重新正位后,抓紧了沈素的胳膊:“首领大人还是你好,余暮寒才是真要杀我。”

    沈素是哭笑不得,但也理解狐柔,依着谁莫名其妙多了一身伤也会心生怨气。

    她拿出玉笛将猜测到的所有都传音给了卫南漪、狐柔,林青绮,看着她们脸色一点点变化,沈素只能发出一声声叹息。

    她很明白她们,毕竟余暮寒的变化让人很难不心惊。

    沈素还是觉得她看漏了一些东西,她冲着弱轻伸出手:“弱轻前辈,你能不能帮帮我?”

    弱轻搭上了沈素的手,她身上的仙力开始不断朝着沈素涌进。

    江绪皱着眉,她伸出手。

    还没抓上弱轻的手,手就被卫南漪抓住了 。

    “绪儿。”

    卫南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可江绪听着觉得委屈,她指尖指着弱轻:“阿娘,那是我的剑。”

    她似是觉得这一句不够凸显她的委屈,也不够突显是沈素的罪恶。

    江绪顿了顿又说:“娘也要抢,剑也要抢,她帮了我,帮了阿娘,也不能……”

    卫南漪将她的手牵了回去,手中的绣帕替她擦着脸上的血污:“绪儿,小素没有跟你抢娘。”

    “没错,你可不能污蔑我们首领大人。”狐柔忍着痛,帮着沈素说话:“这道侣跟阿娘怎么能一样呢?卫仙子是你阿娘,是首领大人的道侣,这又不冲突。”

    江绪面对狐柔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性了,她瞪了眼狐柔,冷哼一声:“沈姑娘当年答应过我会将我阿娘视为亲娘照看,可现在都照顾到哪里去了。”

    卫南漪的耳尖一点点浮起了红。

    她刚刚还以为江绪没听清余暮寒的话,没想到她是听得一字不落,不过是没有来计较。

    狐柔有短暂的呆滞,她扫了眼靠着弱轻力量,一双灵眼越来越绿,无暇顾及她们的沈素,轻咳一声:“视为亲娘,又不是亲娘。”

    她用少见多怪的眼神白了眼江绪:“又有谁说了照顾阿娘不能照顾到床上去,我家碧娘以前也是我乳娘啊。”

    变化多端的狐狸精!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江绪有些嫌弃狐柔,可她还是问了卫南漪:“阿娘,她口里的碧娘是谁?”

    还没等卫南漪回答呢,狐柔就抢先说了:“碧娘以前是我乳娘,现在是我妻子!”

    江绪目瞪口呆,她指向狐柔:“你们妖……你们妖都没有羞耻心。”

    狐柔可能真没有,但狐碧娘好像是有的。

    狐碧娘在外面看着了狐柔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十有八九会把她自己埋了。

    第154章 双雷

    随着仙灵的温和力量注入了身体, 包裹住了沈素的每一根经脉,沈素所看到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颗颗缠绕在一起的灵珠,灵珠上越来越厚的金粉, 还有……红线。

    那根根红线从不同的灵珠上延长, 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沈素灵眼中的绿意越来越重,绿雾几乎要从双眸当中溢出了, 她这才逐渐看清余暮寒灵珠上红线牵引的方向, 红线另一端牵引的人。

    第十二颗灵珠上延伸出去的红线穿过了狐柔的心脏, 从后背钻出,慢慢攀升, 最后缠绕紧了狐柔的脖颈, 隐隐约约有越勒越紧的趋势。

    被穿透的心脏处有血珠渗出, 顺着红线慢慢钻进灵珠中, 而后化作一道道金光渗进余暮寒的身体里。

    剥夺。

    沈素一早就猜到了余暮寒正在强行从灵根上剥夺力量,只是猜测跟亲眼所见还是不太一样。

    或许下一刻狐柔脖颈上缠绕的红线就会拿走她的生命, 让她死亡。

    她伸出手,搭上了灵眼方才可见的红线。

    手从红线上穿了过去, 那是她无力阻止的剥削。

    第十一颗上的红线连着楚遇晗, 系法跟狐柔的一模一样。

    第七颗灵珠上延伸出去的红线则是连着岑茵,这一颗灵珠的光芒并没有黯淡,而这一根红线只是穿过了心脏,并没有缠绕上脖颈。

    所以说这些变化的确是在灵根变心太多以后发生的。

    那她究竟是在搭救她们还是害她们?

    沈素产生了一瞬的迷茫,弱轻也能看到红线,她轻易就看穿了沈素的心思:“你不用胡思乱想, 如果放任不管, 她们只会死得更快。”

    是啊,原故事当中她们就是都会死的, 她只不过是做了无用功罢了。

    不对,也不能说是没用的。

    起码给了狐柔她们一个清醒的头脑,而不是让她们继续活在深爱余暮寒的错觉当中,而且红线强行从她们身上剥夺力量,拿走的只是她们的命,而不会再坑害到她们身边人的命。

    沈素还在叹气,弱轻就指了指白箬衣。

    顺着弱轻所指看过去,沈素这才发现白箬衣身上缠绕的并不是红线,而是一根金线。

    她的心脏也没有被穿透,那根金线是系在左手手腕上的。

    金线上也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波动,她确确实实不是余暮寒可掠夺的人。

    身为天妻,白箬衣有着不输余暮寒的命格。

    她们是对等的,而不是被掠夺和掠夺的关系。

    弱轻见她看清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放弃,在一切都崩塌以后,他自然会成为弃子,我们还没有输不是吗。”

    江绪听不懂她们的话,可她也没有傻到瞎了眼地步:“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怎么看,沈素和弱轻也不像今天刚见面的样子。

    她发出了声音,沈素这才留意到江绪身上也有根线,只是颜色跟灵根们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那是一根纯黑色的线,黑漆漆的线没有穿过心脏,而是直接紧紧缠绕着脖颈。

    黑线上同样有血光浮动,血珠子也会顺着黑线朝着余暮寒涌去。

    血珠滚动的速度甚至比变了心的灵根更快。

    除了江绪,林青绮身上也系着这样一根黑线,而她和江绪唯一的共同点则是足够痛恨余暮寒。

    沈素呼吸一窒,她猛地朝着卫南漪身上看去。

    果不其然卫南漪身上也有线,那是根淡青色的线,上面也有血珠子的滚动,只是滚动的速度比之江绪她们要慢许多。

    曾瑜、盛迂风还有那些盛涟门弟子身上也缠绕着跟卫南漪一样的青线。

    她们之间的共同点则是会被余暮寒间接性害死。

    仅剩下的古菱身上则是一根淡白色的线,白线上也有细小的血珠滚动,只是滚动的速度极慢。

    沈素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看到一颗血珠融入余暮寒的身体。

    很慢,但也在被掠夺。

    弱轻余光瞥见卫南漪,伸手掰过来沈素的脑袋,神情怪异:“你盯着古菱做什么?”?

    那这样看来,弱轻看到的没有她完整。

    她所看到的并不是全部,而只是灵根和灵珠。

    沈素轻轻摇摇头,掐着手腕,逼迫头脑慢慢清醒。

    灵根是红线,天妻是金线,仇家是黑线,会死炮灰是淡青色的线,而其余的垫脚石则是白线。

    除开天妻白箬衣以外,每个人都在被余暮寒掠夺生命,唯一的区别便是速度,速度快的人最后会死,速度慢的人在余暮寒成仙前不会被掠夺干净生命,也就是不会死。

    在场的所有人,除开她和弱轻以外,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不同的线,那不在这里的人应当也是一样的。

    弱轻是仙灵,她是外来者,她们是局外人。

    那这样看来若是还有人能够不被灵线纠缠的话,应当只会是如今已是半仙的江蕊平了。

    沈素眸光还是重新回到了卫南漪身上,陡然间红了眼眶。

    她以为她即将带着卫南漪逃脱了,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们并没有逃离,依旧在局中,也就是依旧会死……

    不过这也不是毫无办法的。

    她得找到谁是仅次于白箬衣的那颗灵珠,那是唯一有资格杀死余暮寒的。

    当然她还是要像原计划那样剥夺所有人对余暮寒的好感,摒弃一切他被人搭救的可能,尤其是白箬衣的好感。

    白箬衣并没有因为她一两句话就相信余暮寒是邪魔。

    她们要证据,那她这双眼睛看到的一切应该能算证据吧。

    那样明晃晃地掠夺。

    只是她该如何让白箬衣她们看到她所看到的一切呢?

    或许她可以继续让弱轻帮忙,像在临仙山上沈吟雪现身一样让灵线也浮现,可那样灵线能够出现的时间太短了。

    沈素慢慢摸上了她的眼睛,眸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那悯仙镜分镜上。

    她想到办法了。

    沈素紧张地将弱轻的手攥得更紧:“弱轻前辈,你能不能将悯仙镜分镜变成我的眼睛?”

    “小素!”

    卫南漪不知沈素想到了什么,可她这样的念头很危险。

    弱轻也并不赞同沈素这样的想法,她脸上是难得的正经之色:“你想做什么?”

    沈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夫人,弱轻前辈,你们都是知道的,我的眼睛能看见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白姑娘不是不信余暮寒是有妖邪吗?若是她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那必定是会信的。”

    白箬衣眸光轻颤,没有听明白沈素要做什么。

    卫南漪和弱轻同时变了脸色,弱轻伸手接过了悯仙镜,她压着声音:“还是我来吧,我是灵,没有血肉,应当……”

    沈素有些听明白了弱轻的话,她是有办法让悯仙镜分镜融进沈素的眼中,只是沈素是血肉之身,悯仙镜分镜一旦跟她血肉交融,那她眼睛应当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变化。

    沈素打断了弱轻:“弱轻前辈,我应该不会死吧 ?”

    弱轻摇了摇头,可她还是说:“我来吧,我也能看到。”

    忽然间有些感动,其实从弱轻会愿意不断回溯时间搭救江绪,就能知道她是个重情的人。

    只是沈素没想到这份情,她也会有份。

    弱轻或许是将她视为拯救江绪的工具,可在有所牺牲的时候,还是挡在了沈素前面。

    狐柔也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可看她们个个脸色严肃,还是忍不住扯了扯沈素的衣袖:“首领大人,你就让剑灵来呗,她没有血肉,肯定损失比你小。”

    她袒护着沈素,弱轻自是被推在了前面。

    狐柔的话得到了弱轻一个白眼。

    毕竟是神器剑灵,狐柔缩了缩脑袋,别过了脑袋,回避了弱轻的注视,可她嘴上没有停歇:“首领大人,你别一时冲动 ,做出什么悔恨终身的事。”

    沈素一直以来都是个很知足,几乎没有什么奢望的人。

    这个世界里的所有都是她从前做梦都梦不到的,有朋友有在意她的人,还有爱人。

    狐柔说得不对。

    若是她不做 ,才会悔恨终生。

    她所有在意的人都被困在了其中,她又怎能独善其身。

    沈素平静地望着弱轻,她问:“弱轻前辈,你可以看到其他的线吗?”

    “其他的?”

    弱轻困惑地眨了眨眼,知多见广的仙灵也有了瞬间的迷茫。

    沈素点点头:“比如白色的线。”

    弱轻摇了摇头,而后就对上了沈素含笑的眼。

    沈素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指了指双眸,弱轻抿抿唇:“我明白了。”

    她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来沈素,而是看向了卫南漪:“这会很疼,也很危险,而且我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变化。”

    卫南漪是沈素的道侣,她有知道一切危险的资格。

    她还没有说话,白箬衣就皱着眉说了:“沈姑娘,我信你了,你别冲动行事。”

    白箬衣还真是个好人,只可惜是嘴信,心不信。

    沈素没有回应白箬衣,而是在看卫南漪:“夫人,我不是在让白姑娘一人看清,我是想帮所有人看到真相。”

    她们每个人都是被创造出来的工具,唯一的作用就是捧着身为主角的余暮寒。

    没有属于自己的人格,没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甚至连心都能被更改,被动地向余暮寒奉献自身,却还被蒙在鼓里。

    分明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们都该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思维,而不是成为提线木偶,一步一抬手都要被灵线操控。

    她们不需要人人都聪明,也不需要人人都有天纵之资,但需要属于自己。

    没有谁注定就是别人的陪衬,连挣扎的权利都被剥夺。

    沈素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到她们,可如果人人都觉得余暮寒该死了,那些编撰故事的仙人还护着他,难道不是引起民怨吗?

    帝皇尚需清明自省,难道仙就不需要了吗?

    “小素。”

    卫南漪拥住了沈素,而沈素将身上剩下的分镜都递给了卫南漪:“这并不是要命的事,我想夫人会帮我的。”

    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卫南漪的心头。

    在恢复灵根后,卫南漪便觉得她大概拥有了保护沈素的权利,也暗自发过誓不能再让沈素受伤,可灾祸依旧会降临。

    她想替代沈素,可连沈素看到了什么都不知道。

    “好。”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也就只好低声应下。

    弱轻还是想劝沈素:“沈姑娘,大千世界千千万万,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仙人拢共不过几人,这样赌不值得,我相信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就算情况发生了改变,但只要我们找到第二……”

    沈素打断了弱轻:“前辈敢赌不会有新的变化吗?”

    既然每个人都是余暮寒的养分,那只要有一个没有清醒的,她们就会很危险。

    尤其是白箬衣。

    沈素在看白箬衣 ,白箬衣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沈姑娘,其实你不用……我真的……”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沈素。

    沈素也没有留给白箬衣想明白的时间,她催促着弱轻:“弱轻前辈,你动手吧。”

    江绪瞧了许久,还是没看明白其中缘由。

    “弱轻,你们要做什么?”

    弱轻瞥了眼江绪,那张嘴里只能冒出来叹气的声音,她现在是真的笑不出来。

    卫南漪半抱了沈素在怀。

    一手搂着她腰肢,一手紧紧捏着悯仙镜分镜,掌心浮动着淡金色的光芒。

    弱轻上了前,捏住了沈素的下巴。

    只是瞬息她手中就多了一把光刃,光刃挥动,割破了沈素左眼眼球。

    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沈素半张脸,也溅了些血到卫南漪身上,她有些不忍心去看,抱着沈素的手倒是越来越紧。

    弱轻将悯仙镜分镜放在了沈素下颚,接住了正在顺着她皮肤滚落的鲜血,另外一只手催动着仙力注入了悯仙镜分镜里,那块悯仙镜分镜在她手心幻化成了一块白玉瓷片,弱轻朝着白玉瓷片吹了一口仙气,那瓷片就飘了起来,而后没入了沈素左眼之中。

    在瓷片没入其中后,沈素的左眼眼球开始重新生长,渐渐跟瓷片融为了一体。

    剧烈的疼痛折磨着眼眸,沈素忍不住抓住了卫南漪的手,将她的手指攥得越来越紧,这才忍住了将那块在她眼眶中肆意冲撞的玉瓷片取出来的冲动。

    在眼睛重新长好以后,沈素的左眼不再是墨色的黑,也不再是新叶的绿,而是变成了浅淡的蓝白色,有种能够看破一切的神圣感。

    她现在一只眼青绿色,一只眼蓝白色。

    有些怪异,倒是依旧很好看。

    不过脸上的鲜血未干,还在不住滚落,弱轻皱着眉,低喃一声:“沈姑娘,你真的很好。”

    弱轻说得不对。

    她没有悲悯众生的心,就算是觉得她们可怜,也到不了舍己为众生的事。

    沈素从始至终想救的只是卫南漪。

    眼珠子还是疼得厉害,痛感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失的。

    她压制着疼痛,轻声唤了声卫南漪:“夫人。”

    卫南漪没有作声,只是将手中属于沈素的四块分镜抛给了白箬衣、江绪、曾瑜、狐柔。

    她自己也有分镜。

    仅仅是低头瞧过一眼,立刻就明白了沈素在做什么。

    林青绮是有分镜的,可她的分镜没有卫南漪的力量加持,并不能连起来沈素眼中的画面,所以她靠上了白箬衣的肩,跟白箬衣一同看分镜中的画面。

    这一看,脸色难看到了顶点。

    “邪魔,你就是邪魔。”

    曾瑜捧着分镜,看着那根根纠缠的灵线,有些回不来神。

    她只是想报仇,却在这时候发现了余暮寒的秘密。

    楚遇晗和古菱站得离曾瑜不远,当即凑过去瞧了眼,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极了。

    楚遇晗呢喃自语:“真的是邪魔,那我是不是还能算个好徒弟,我不是自愿伤害师父的,我不是……”

    她有些激动,豆大泪珠顺着眼角涌出。

    “这……”白箬衣也被惊得说不上话,她清清楚楚看着那根根灵线正在从不同人的身上剥夺力量供养余暮寒,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沈素眸光转到了白箬衣身上,死死盯着她的手腕。

    白箬衣也如她所愿看到了那根金线:“为什么我身上的线跟大家都不太一样?”

    沈素还没回答白箬衣,弱轻就先说了:“因为你有共享余暮寒力量的权利!”

    “不!”白箬衣有些不受控制地尖叫一声:“不,我不要!”

    白箬衣失了平日里的从容稳重,望向余暮寒的眼眸不再仁慈。

    她是个好人。

    比起死亡,更不能接受自身掠夺别人的生命。

    弱轻的话敲在了白箬衣的软肋,她惊恐地捂住了手腕,顺着沈素的眸光在寻找那根金线,只是她的手一次次从金线上穿过,也没有将它拽断的力量。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了身侧的林青绮。

    “林姑娘,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分镜上的画面更清楚,那根缠着林青绮的黑线在以极快的速度剥夺她的生命。

    林青绮温柔地摸上了白箬衣的手背:“白姑娘,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弱轻前辈也说了,你仅仅是有这样的权利,可你也没有拿走属于别人的力量啊。”

    白箬衣在林青绮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了下去,她望向沈素,问得认真:“沈姑娘,他既是邪魔,我们是不是该杀了他?”

    她问得认真,余暮寒失控地再次咬住了舌头:“想我死,你们都别想好过!”

    余暮寒并不知道白箬衣她们看到了什么,可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不顺心也得拽着别人跌落深渊,既然知道狐柔和楚遇晗会为他承伤,他自是不会放过她们。

    现在控制他的是江绪,江绪可没有卫南漪仁慈。

    她一拳就捶向了余暮寒。

    沈素眼疾手快,她将狐柔和楚遇晗朝后推了推,这离余暮寒最近的也就成了白箬衣和岑茵。

    江绪的拳头最后还是没有落在余暮寒身上,而是落在了岑茵后背。

    岑茵分明是被捆住了手脚的,可在第七颗珠子亮起来的瞬间,她竟是挣开了绳索,以极快的速度挂在了余暮寒后背,替他承下了江绪的拳头。

    沈素在看十二颗灵珠,众人也就都瞧见了灵珠,江绪指着珠子问:“这是什么?”

    沈素跟卫南漪对视了一眼,随口扯着谎:“据皈苍长老说,这便是十二个女子的命。”

    狐柔指了指自己,低骂一声:“能不能快点杀了他!他在偷我的命!”

    “不能,我们杀不掉她,现在杀他,死的会是你,会是楚遇晗,也会是岑茵,但不会是余暮寒。”

    沈素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眼白箬衣:“我们得找第二颗珠子。”

    余暮寒不甘地嘶吼一声:“你们凭什么杀我?又凭什么说我是邪魔?”

    古菱抬了抬曾瑜手中的分镜,让余暮寒瞥过一眼:“余师弟,你的身体在掠夺大家的生命,你应当就是邪魔,不会有错的。”

    余暮寒先是一愣,随后竟是仰天长笑:“你们真是愚蠢,这样的力量如何会是邪魔就能做到的,这该是仙人的力量才对,你们该清楚的,我不是什么邪魔,我是被选中的人,而你们是被选中为我付出的人,这是你们的荣幸才对,又怎么会是我对你们的掠夺呢。”

    “你们最好快点放开我,不然等着我成仙得道之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余暮寒足够自信,他的自信让他将天道赐给他的命猜了七七八八,只是他忽视了人性,没有谁会甘愿成为别人的养分。

    哪怕是一贯悲悯心善的白箬衣。

    白箬衣再望向余暮寒的心中多了愤恨:“余师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们每个人的修为,寿元都是自身辛辛苦苦修炼来的,你没有拿走!”

    白箬衣将分镜的画面放在余暮寒眼前,让他将一切看得更为清楚,她认真道:“余师弟,你该向这些被你掠夺寿元的人忏悔才是。”

    余暮寒将一切看得很清楚,最清楚的还是那根系着他和白箬衣的金线。

    他忽然想到了前世种种,当即狂笑两声:“师姐,你被她骗了,我不是邪魔,你所分享的不是罪恶,而是无上荣光,你看到那根金线没,那根线只有你有,你命中注定该是我的妻子才对,我若有成仙日,你就是我的仙妻啊!”

    沈素跟卫南漪面面相觑,还真有些意外,余暮寒竟是能靠着自信猜出自己的命格。

    所以天道选他做天命之子的原因是什么?

    足够自信?还是说足够自我?

    他怕是觉得自己是太阳,白箬衣能有资格围绕他身边也成了一种幸事。

    可现在的白箬衣还不是那个在情感中迷失了自我,沦为男主光环陪衬的白箬衣,她还是那个满心都是临仙山的白箬衣。

    白箬衣对余暮寒很是失望:“余暮寒,你可有问问我想不想成仙?”

    在白箬衣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沈素亲眼看见属于白箬衣的那颗珠子上金粉消散,竟是在瞬间黯淡了下去,一丁点光亮都找不到了。

    一并黯淡的还有余暮寒的脸色,他歇斯底里地冲着白箬衣高喊:“成仙不好吗?你要是觉得成仙不好,为何还要修仙?”

    林青绮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白箬衣跟前,她冷着声道:“余暮寒,修仙不一定是为了成仙,也有可能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守护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身觉得有意义的事。”

    林青绮的话说到了沈素心坎,她就没有求仙之志。

    一开始修仙也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卫南漪。

    余暮寒嗤笑一声,还要跟林青绮争吵,可沈素已经不想再听他吵闹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找第二颗珠子。

    沈素想了想,这才跟卫南漪说:“夫人,你松开我。”

    她的话出了口,可卫南漪并没有缩回手。

    卫南漪一手攥着分镜,一手抱着沈素,满眼都是极力忍耐的怜惜。

    那蓝白色的眸子像是荡漾的湖泊。

    很美,可它也是伤痛的痕迹。

    沈素拨了拨腰间的手:“夫人,我不会死的。”

    卫南漪松开了沈素,眼中落寞更深。

    沈素用绳索将岑茵和余暮寒捆在了一起,既然都是要有人给余暮寒挡灾祸的,那在她找到第二颗珠子以前就由岑茵来承伤好了,也好避免狐柔她们继续受伤的可能。

    这秘境中还有水泞、冯银越、艳霄和阮桐四个灵根。

    但愿第二颗灵珠是出在她们身上,不然她还得等着出了秘境才能找到杀死余暮寒的人。

    余暮寒现在的情况,拖得越久,出现变故的可能越大。

    “轰隆隆!”

    突然响起的雷声吓了沈素一跳,她掌心还拽着捆着余暮寒的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扯着绳子的手一松,人已经被拽回了卫南漪身边。

    她们同时朝着半空中望去,只瞧见那原本红光漫天的空中,出现了一片雷云。

    这里可是秘境,按理说不该有雷劫降落才对的。

    这是怎么回事?

    天道不会偏心眼余暮寒到了这种地步,居然是拿雷来劈她吧?

    忽地,雷云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巨大的眼睛从雷云中钻了出来,它看着神圣威严,还有雷光环绕,十分危险。

    沈素还没有好好看上一看,手腕就被弱轻一扯。

    她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一花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等着她再能看到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了片到处都绽放着幽蓝色花朵的空间里,而她眼前只剩下了弱轻。

    “弱轻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裕灵剑里。”弱轻手一挥,沈素就再次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了,那巨大的眼睛正在寻找着什么,而沈素的肉身被卫南漪抱着,双眸紧闭,鼻息全无,看着像是断了气。

    卫南漪小心翼翼抱着沈素的肉身,身体挡住了她苍白的面色,显然是不想让别人发现沈素断了气的事。

    她的神情看着很难过,沈素有些紧张:“前辈!”

    沈素不想让卫南漪经受这样的痛苦,可弱轻也没办法,她淡淡道:“我将仙灵的力量注入了你的身体会随着你使用这股力量而抵消仙气,但现在仙灵的力量寄在了悯仙镜分镜上,还跟你肉身的融合了,等于这股仙力融进了你的身体里,你短暂地拥有了仙眼,身上仙气太过于浓郁了,应当是引起那些上面那些人的注意了,这才派着天眼出来寻找,你不想从这个世界消失就跟我待在这裕灵剑里。”

    沈素泄了气:“弱轻前辈,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弱轻摩挲着下颚,透过裕灵剑去看外面的天眼,若有所思道:“它不会一直都在的,等着它发现仙眼的载体是具死尸,它也就会消失了,然后我再将你眼球取出来就好,你是妖,眼睛还会再长,应该不会瞎掉。”

    应该?

    沈素瞧着那双很有可能发现她的天眼,还是有些后怕:“弱轻前辈,你刚刚怎么不说?”

    “嗯……”弱轻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说:“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这会很危险了嘛,可你很坚持不是吗。”

    沈素哑口无言。

    弱轻的确是提醒过她的。

    她忽然想起来另外的事,悯仙镜分镜仅是被弱轻注入了仙力就会引来天眼的窥视,那如果悯仙镜分镜附在弱轻身上,而她的一身仙力在瞬间拥有载体,那她一身仙力岂不是藏都藏不住了?

    “前辈,若是刚刚真由你来做,你是不是会消失 ?”

    “没有消失那么严重。”弱轻还是瞧着外面,她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什么跟自身无关的事:“只是会被抓回去而已。”

    沈素觉得她还是低估了弱轻对江绪的在意程度。

    弱轻看着分明不是很喜欢仙界,可她为了江绪再回去。

    “弱轻前辈,你要是被抓回去了,那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你不明白我,没有谁能明白我。”弱轻喃语一声:“我看着小绪惨死了四回,对于我来说,她能活着,好好过往一生更为重要。”

    沈素轻叹一声:“前辈真的很在意江姑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小绪身上找不到什么优点。”弱轻笑了声,指了指外面的江绪:“人傻,好骗,挺乖。”

    别人眼里的缺点在弱轻这里是优点,沈素倒不是要说江绪什么。

    出于对卫南漪的尊重,她对江绪有意见也不会说什么,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其实江姑娘还很孝顺。”沈素也跟着弱轻笑了笑,她没有再执着于江绪和弱轻,而是指了指迟迟没有消失的天眼:“弱轻前辈,它不会是连我的尸体都不准备放过吧。”

    “不怕,悯仙镜本就是神器,上面具备一定的仙气也不奇怪,只要你的灵魂别被窥探到就好。”

    听着弱轻这样说,沈素这才放心了一点。

    只是很快她就想到了别的问题了:“弱轻前辈,你待会儿取走了我的眼睛,那她们岂不是就看不见这些了?”

    “不重要了,我想他们应该都看清了余暮寒在掠夺别人的生命。”弱轻轻声道:“本就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看到这些的,能够看到一时也是她们的机缘了。”

    沈素点了点头。

    毕竟白箬衣都跟余暮寒闹翻了,外面的人应该也是都看清了余暮寒这个人,而这秘境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跟余暮寒有些比试台上的仇,抢夺灵宝的仇,并且不齿他的为人。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响起。

    这次不再是只听听雷声了,而是真的落了下来。

    紫蓝色的雷电轰了下来,直逼沈素她们这一块位置,沈素吓了一跳:“弱轻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弱轻也有些失神,她并不觉得天道会突然攻击死物,这才敢让沈素试的。

    可现在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外面的卫南漪也瞧见了那道雷,她一手抱着沈素,一手抓上了江绪的手腕,带着两人拉开了和余暮寒的距离。

    等着卫南漪拉开距离,沈素和弱轻这才发现那道雷是冲着余暮寒,而不是冲着沈素。

    沈素和弱轻同时松了口气,只是外面的江绪被吓坏了。

    她原是想跟卫南漪说话的,目光瞥见了靠在卫南漪肩头的沈素,惊呼一声:“死,死了!阿娘,沈姑娘好像死了。”

    卫南漪刚刚半遮住了沈素,这才没有人发现沈素的反常,可现在她空出了一只手牵江绪,也就将沈素露了出来。

    江绪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宽慰着卫南漪。

    “阿娘,你别难过,你……你要是……我……我可以再帮你找个新道侣。”

    沈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的江绪,脸上多了气愤。

    弱轻笑出了声,一双美眸微微眯着:“你怕什么,她想给她娘找新的,她娘还不要呢。”

    卫南漪当然是不要的。

    她皱着眉,纠正着江绪:“绪儿,小素没死,她是湖妖,受到伤害的时候生命体征会很弱。”

    江绪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江绪是挺好骗的。

    亲近的人,说什么信什么。

    那道雷实打实地落在了余暮寒身上,虽有岑茵给他挡着,可他身上也出现了大片的焦黑。

    沈素刚刚想到是不是天道良心发现,准备放过这些灵根了,亲手了结余暮寒了。

    可下一刻沈素就看到了那雷垂落下的伤慢慢转移到了狐柔身上,而那捆着余暮寒的绳子被劈断开了,他重获了自由,狂笑两声:“看到没,我就说天都在帮我!”

    余暮寒的声音刚刚落下,第二道雷就落了下来。

    这道雷不再是紫蓝色,而是裹着些淡金色的光。

    他自认是天选之子,不躲不避,甚至迎了上去,狐柔和楚遇晗不约而同地骂了声,窜得更远了些。

    “轰!”金雷砸在了余暮寒身上,他的手臂被轰开了一道裂缝,焦黑的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他抬着手臂,等待着伤口消失,可伤口越裂越开,涌出的黑血越来越多,就是不见伤口消失。

    甚至……沈素留意到那道雷轰得很准,就连余暮寒后背的岑茵都没有添上新伤。

    这是什么情况?

    她还没有想明白,忽然第三道雷也落了下来,是跟第一道雷一样的紫蓝色雷。

    这次雷的目标不是余暮寒,而是白箬衣……

    第155章 因果

    紫雷在半空中化作一条身形巨大的蛇怪, 闪烁的雷电成了它最坚韧的皮,电光闪烁间已经咬到了白箬衣的脖颈。

    “白姑娘!”

    林青绮着了急,她想要伸手去拽白箬衣。

    手刚刚伸出, 一股从雷蛇上分化出的电流就窜上了林青绮的手臂。

    白皙的皮肉被雷电撕开了一道口子, 焦煳的气味在空气中流窜,烧黑的皮肉下渗出黑血, 裂缝中露出本该藏在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狰狞可怖的伤口叫人看得心惊。

    她该是痛极了的, 可林青绮却没有收回手,固执地牵住了白箬衣的手臂, 任由更多的雷电将她缠绕:“白姑娘!”

    白箬衣从雷电劈向她就陷入了忏悔的情绪当中, 她认为经受天罚的人必定身负罪孽。

    林青绮再次喊了声白箬衣, 白箬衣终于回过了神:“林姑娘。”

    她的声音镇定自若, 落地有声,完全没有被雷劈过的虚弱。

    沈素这才发现白箬衣身上虽是雷电缠绕, 雷蛇更是咬上了她的脖颈,可她皮肤上浮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雷蛇自始至终连她一点皮毛都没有伤到。

    倒是想要搭救她的林青绮, 伤得很重。

    余暮寒却没有留意到白箬衣身上的异样,他捂着受伤的身体,笑不可抑:“白箬衣,你看清了没有,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她们之间已经撕破了脸,自是半点情分都不需讲了。

    沈素站在裕灵剑里, 偷眼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心中升起了困惑,她问着弱轻:“弱轻前辈, 这一紫一金两道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大概知道上面的是谁了。”弱轻低喃一声,眼中浮出些厌恶来:“怪不得选了这样一个狂妄自大还没有可取之处的天命之子,原来是寻仇来的。”

    “寻仇?”

    沈素这就有些听不懂了,她怪异地瞧过弱轻两眼:“莫非是前辈您在仙界时的仇家?”

    弱轻在这种紧要关头,竟是笑出了声来:“当然不是我的,是江蕊平的。”

    她每多说一个字,沈素心中的疑惑就多上一分。

    好在弱轻没等她细问,便已经主动跟沈素说了:“那道紫雷的主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当年那个让我落入江蕊平毒手的蠢人。”

    在弱轻口中沈素又知道了一桩旧事。

    跟沈素在沈吟雪口中得知的不太一样,弱轻知道的细节更多,江蕊平那时候被巫良羽用灵阵强行催化经脉,实力暴增,又有沈吟雪神灵之体相助,自是一飞冲天。

    巫良羽是想江蕊平替他杀人的,只是那灵阵强行催化出来的短暂力量被江蕊平用来了斗仙。

    紫雷的主人就是那个倒霉仙。

    仙人也分三六九等,仙侍是最低等的,而仙灵仅高于仙侍,仙灵后面则是紫仙,也只有到了紫仙才有资格掌控世界,而紫仙后便是金仙,金仙地位更高,金仙之上便是十二真神,真神之上也就只剩下掌管仙界的帝仙了。

    真神平日里沉醉修炼,镇压一方邪魔,很少会处理些小事,而帝仙手中掌控着无上权力的同时,也会很是繁忙。

    但凡是有灵气滋养的世界都在仙界的管辖下,而这些世界会被分到不同的金仙手中,一个金仙手中同时掌控着数十个世界,而她们只有一双眼睛,看是看不过来,所以她们又会将手中的世界分给不同的紫仙掌控。

    紫仙也就是真正挑选命定之子,编撰故事的人。

    不过命定之人,一个世界,万年才出一次,平时紫仙还会负责惩处恶人,提供雷劫渡人,还有及时渡化超出位面的力量成仙,一旦发现这样的人,紫仙便会立刻派遣仙灵下来迎新仙。

    弱轻当初离开仙界的时候,掌管这个世界的紫仙便是姜邬和姜昇兄弟俩,那日开天眼发觉江蕊平的就是姜邬。

    就在那日,江蕊平用裕灵剑毁了他的天眼,禁锢了他手底下的仙灵。

    天眼汇聚了紫仙半身仙力,因江蕊平而毁,怀恨在心也不足为奇。

    可弱轻之前是没有料到是姜邬俩报复了的,毕竟按照仙界的规矩,姜邬迎仙失败,还让个仙灵消失,犯下如此大错理该受罚的,更何况他丧失了半身仙力,应当已经降为了仙灵才是。

    那道紫雷化蛇的手段却又不会错的,那的确是姜邬的手段。

    姜邬成仙以前就是条蛇妖。

    她记得当时管着姜邬的金仙是白音,白音成仙以前跟姜邬是道侣关系,说不定是她包庇了姜邬才是。

    那这样一来的话,弱轻的消失很可能都没有被报上去。

    所以她都被迫沦为剑灵了,那帮人都没有帮她立个仙碑。

    弱轻越说越气,幽怨都溢出了眸子。

    沈素在沈吟雪口中只听到了江蕊平仙骨尽毁,一身狼狈,十分可怜的模样,可弱轻口中的江蕊平倒是肆意横行,连仙人眼都能毁,沈素有些惊讶:“江师叔那时就厉害到了这等地步吗?”

    “巫良羽为了让她杀死临仙山那些老不死的,用了上万块灵石布置灵阵,还动用了数块玉髓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足够撑爆一个大乘期高阶巅峰了,要不是沈吟雪把神灵之体给了她,让她有了仙人躯,她当日就会被这样的力量撑爆。”弱轻摩挲着下颚:“裕灵剑还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神器,那日的江蕊平莫说是对上姜邬,就算是再厉害些的紫仙也能赢,仔细想想仙人躯虽能短暂收容这股力量,但无法吸收,我们帮她消耗了这份力量,也是帮了她啊。”

    弱轻想到此处,忽然一拍手:“沈姑娘,你瞧瞧她,我帮了她,她倒是毁了我仙身,将我炼制成剑灵了,恩将仇报!实在是可恶!”

    她嘴上说着江蕊平可恶,可眼中还没有提起来姜邬的厌恶。

    沈素可不好顺着她张口,说上两句江蕊平的坏话。

    她闭上了嘴,弱轻略觉无趣。

    弱轻又朝着外面看了眼,忽然叹了声:“小沈姑娘,这下可糟了,我们如今是跟金仙在斗了。”

    “前辈,你不是说赐给余暮寒命格的人是姜邬吗?”

    弱轻撇过沈素一眼:“一个世界,千千万万的生命,哪能只掌控在一仙手中,我记得选定一个命定之人,需要在仙界有空缺,最少也要两个紫仙,一个金仙都认可以后,才能赐下这命格,这姜邬姜昇加上白音正好。”

    沈素灵魂晃了晃,心神俱震:“她也是女子,为何能容下这样轻贱世间女子的命格?”

    她刚刚问完弱轻,自己倒是反应了过来:“弱轻前辈,如果没有白音,那余暮寒的命格怕是不会有天妻之分了吧。”

    不用弱轻回答,沈素心中已有了答案。

    按着原本的故事余暮寒是万花丛中过,只爱白箬衣一人的专情种。

    她们的故事是以红颜来凸显痴心,所以在白箬衣的珠子黯淡下去以后,金雷后面站着的白音也就被惊动了,所以她轰伤了余暮寒。

    可沈素依旧不认同白音。

    没谁该成为谁爱情的陪衬。

    见沈素沉默下来,弱轻轻轻推了推她:“想明白了?”

    沈素沉闷地嗯了声:“可她们不是分开了吗?为何白音金仙还会帮他?”

    “分开并没自愿,而是仙条难违。”弱轻轻笑一声,指了指外面的天:“如果仙人都只想着情爱去了,这世上岂不是要乱了套,凡人道侣殒命都会痴狂三分,寻仇报仇永不停歇,这要是仙人道侣殒命岂不是要拉着世人陪葬,当然只要甘心一生为仙侍,仙灵,这样没什么权利,也没被赋予太多仙力的位置是能有感情的,不过这白音和姜邬都是不甘心屈尊于人的。”

    “既要掌控生死的权利,又要刻骨铭心的挚爱,哪有这样的好事,不过犯戒的人还挺多的,这也是仙界总有空缺,在万千世界挑选命定人的原因。”

    弱轻端着眸子,瞧着外头:“还是很意外啊,上万年了,居然还能有感情。”

    原书的故事没有写到仙界,沈素自是不知仙界的事。

    经过弱轻一说,沈素觉得登上仙界以后,白箬衣很有可能为情甘愿屈于仙侍,这余暮寒可就不太好说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下显然有了更要紧的事。

    她们该如何从两位紫仙和一位金仙手中保住局中人的命?

    外面的卫南漪还是抱着她在,一手护着她,一手护着江绪,而她身后则是站着狐柔她们。

    沈素忽然瞥见了一人,她问:“弱轻前辈,既然分开了的道侣都能有情,你说成了仙的人会不会在意子孙后代的死活?”

    “你是说曾瑜?我当日离开仙界的时候,曾凤已经是仙界紫仙第一人,而今几千年过去,应该也是金仙了才是,她倒是有这样的本事。”弱轻眼眸先是一亮,而后很快就黯淡了下去:“没用的,成仙之日前尘尽断,纵然是心里有,也无法再感知到凡尘亲人半分,帝仙不会痴傻到派原本从这个世界飞升的人来掌管这个世界。”

    弱轻苦笑一声:“要不是江蕊平仙骨已毁,再无缘登上仙界,倒是能让她去试试。”

    沈素眼眸也跟着黯淡了几分,她盯着曾瑜,目光忽然瞥到她身上的白色葫芦,她一把拽住了弱轻的手腕:“前辈,活物感受不到的话,死物呢?我记得曾家的灵宝每一个上都有先祖留下的禁制,禁制上有仙力,若是被毁一定能够惊动其先祖的吧!”

    “倒是可行。”弱轻喜出望外,可喜只存在了一瞬,她又觉头疼起来:“可现在我们都不能出去。”

    沈素指了指外面的卫南漪:“前辈可以传音给夫人。”

    她信任卫南漪,弱轻也信,只是……

    弱轻有些为难:“天眼在此,我的力量出了裕灵剑,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仙界对人间监管的程度是不一样的,在没有天眼的情况下,只要不触及一些敏感词,比如异世界灵魂,比如时间回溯这样违背空间法则的词也就不会惊动仙人,可天眼若在,一举一动都会将仙人收于眼底,弱轻在仙界多年也是个熟面孔了,仙力也很熟,她不能冒险。

    弱轻连连叹气:“这种时候倒是有点想江蕊平了。”

    沈素也跟着叹气。

    外面的天眼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反而是越睁越大,似是要将秘境里的一草一木都看清楚。

    金雷和紫雷交错闪烁着,忽然一道金雷又落了下来,劈散了缠绕着白箬衣的雷蛇,她是没受伤的,只是林青绮伤得不轻,白箬衣忙伸手扶住了她,半搂了她在怀中。

    她的手刚刚搭稳,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白姑娘,日后莫忘了入我盛涟门。”

    沈素顺着声音看去,竟是看到了朝这赶来的一群人。

    说话的是盛涟门大长老盛嫦杞。

    盛嫦杞边上还有蘅苒、盛清凝、白余她们……大都是灵根。

    她愣了愣,忽然反应了过来,秘境当中都会有雷云出现了,也就是说原本的禁制都被姜邬他们打开了,现在的秘境很有可能已经融进了雁碧山当中,所以说盛嫦杞她们都可以进来的了。

    仔细瞧瞧,盛嫦杞跟盛清凝她们并不一样。

    盛清凝她们身上都缠着一道紫雷,就像是被强行拽过来一样,而盛嫦杞身上没有这样的紫雷,她行动也更为自由一点,人刚刚到就冲向了林青绮,丹药顺手就塞进了林青绮的口中,戏谑的话张口就来:“宗主大人,就算是道侣再好也还没成婚呢,怎么就为了人命都不要了。”

    她该看见了林青绮坦白身份的,可她还是喊林青绮为宗主。

    沈素意外,林青绮也意外:“盛长老,我不是林青槐。 ”

    “傻姑娘,我是年纪大了些,可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盛嫦杞笑眯眯地望着林青绮,眸光很温柔:“林青槐嚣张跋扈惯了,哪有你这样好的性子。”

    林青绮鼻尖微微发酸:“多谢。”

    盛清凝也终于是赶到了两人边上,她扫了眼盛嫦杞,这才跟白箬衣说:“箬衣,你听师父的,你俩要是想在一块,那就她入临仙山,你是我培养的下一任宗主,你可不能去盛涟门。”

    沈素她们看见了许多人,偏偏是最想见的人没到。

    江蕊平呢?该不会还在控制悯仙镜吧?

    正想着呢,江蕊平忽然出现在了卫南漪跟前,她指了指靠着卫南漪,没了呼吸的沈素:“她怎么了?刚刚不是还没死?”

    站在卫南漪身侧的江绪,面对江蕊平突然出现很是惊讶:“你不死了?”

    “我什么时候要死了。”江蕊平用力敲了敲江绪的脑袋,那一瞬的声响,还在裕灵剑里的沈素都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她捂着脑袋,外面的卫南漪已经回应了江蕊平:“小素应该是跟在临仙山时一样。”

    卫南漪心情不太好。

    这也正常,任谁道侣突然断了气,心情都是不会太好的。

    更何况上次在临仙山的时候,江蕊平还帮着卫南漪提醒过弱轻下次再带走人道侣魂魄要说上一声,现在的弱轻十有八九是忘了。

    要不是早前经历过了一次,卫南漪现在都不一定能够安稳地站在这。

    江蕊平斜了眼沈素,而后转过身望向了那碍眼的天眼。

    她冲着江绪伸出了手:“江绪,裕灵剑给我!”

    江绪虽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将裕灵剑放在了江蕊平手中,江蕊平接过裕灵剑就暴躁地骂了声:“弱轻,你个胆小鬼,你自己怕那天眼大可以跟我说,碍于姐姐在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居然绑了南漪的道侣威胁我!你信不信我将你从裕灵剑中剥离出来,再融进些低等灵器当中!”

    她威胁弱轻,弱轻气白了张脸,冲着沈素抱怨:“不识好人心!我分明是在救你!”

    沈素也没有想到江蕊平能闹出这样的误会,她拽住了生气的弱轻:“前辈,您别生气,江师叔也是因为不知道我是外来的灵魂,她只是见不得夫人难过。”

    弱轻顿了顿,忽然很认真地说:“沈素,你要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告诉卫仙子,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除非她有朝一日也能跟江蕊平那样成为不入仙界的半仙,跳脱这个世界,不然你要真因为这种事消失了,她才是会真难过。”

    “嗯。”沈素点点头,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在她和弱轻说话的时候,江蕊平已经踩着一朵朵火莲,提着裕灵剑步步高升,靠近了雷云。

    她骂归骂的,这天眼她也真准备毁了。

    江蕊平每朝上一步,周身的气势就会更强一分。

    天眼也发现了她的靠近,一道紫雷朝着她胸口就轰了过来。

    在紫雷撞上皮肤的瞬间,江蕊平整个人烧了起来,竟是在瞬息间就吞灭了那道紫雷。

    她浸泡在火焰当中,晶亮的瞳孔在火焰的映衬下多了些绯红,火红的发丝随着风吹而颤动,脚下的火莲也越来越大。

    忽然一道金雷追了过来,江蕊平纹丝不动,双眸灵光一颤,那道金雷不受控制地偏离了方向,最后只在江蕊平右脸上落下一道浅浅的伤痕,随着伤痕落下,江蕊平攀走的速度很快了些。

    在她的剑指向天眼的瞬间,两紫一金两道雷同时轰在了她身上。

    她没动,身上的火焰烧得更旺了些,硬生生承下了这三道雷。

    随着皮肤一寸寸裂开,火焰吞噬的力量也越来越多,汇聚在了裕灵剑上,猛地一刺,那巨大的天眼流出紫金色的血液,顺着裕灵剑滚落到了江蕊平的手臂上,她身上的雷竟是快速溃散。

    江蕊平竟是借着仙的力量毁了天眼。

    沈素和弱轻就在裕灵剑中,她们离天眼很近,耳边不约而同响起一道惊呼:“江蕊平!你毁了我兄长,而今又来毁我!你该死!”

    ……

    好像猜错了,这只眼睛不是姜邬的,而是姜昇的。

    那他们兄弟俩岂不是都成了独眼?

    江蕊平也听到了,她微微蹙起眉,看着逐渐消失的天眼,人飘回了地上,没好气地拍了拍裕灵剑:“弱轻,你滚出来!你就算不滚出来也把沈素给我吐出来!”

    江绪有些心疼她的剑,她上了前:“江长老,沈姑娘只是受了伤,跟弱轻没什么关系的。”

    “受了伤?”江蕊平此刻大概在奇怪,江绪所言怎么跟卫南漪不一样。

    她瞥了眼手中的剑,忽然将剑尖抵上了沈素的唇。

    卫南漪惊愕地看着江蕊平,伸手推了推裕灵剑,江蕊平却不肯挪开,她指了指剑上紫金色的血液:“仙血,喝点总没错。”

    沈素灵魂重新融合肉身,意识恢复清明的时候。

    她所看到的就是江蕊平拿裕灵剑指着她,而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她吓了一跳:“江师叔!”

    见她醒了,江蕊平也就收回了剑。

    卫南漪跟着松了口气,用力拥着沈素:“小素,你没事就好,师叔是想救你。”

    沈素感觉一股暖流涌进了她的身体,这才留意到那口中的血好像不是她的,松了口气,回搂住了卫南漪:“夫人,我没事。”

    弱轻也跟着沈素从裕灵剑里飘了出来,她将被震碎了一条胳膊,就连脸上皮肤都开裂了的江蕊平打量了番,有些唏嘘:“江蕊平,你这么多年修为应当长进了不少才是,怎么还不如当年了?”

    江蕊平吞服了两颗凝补丹,白了眼弱轻:“控制悯仙镜没有消耗的吗?”

    她提到悯仙镜,沈素倒是想起来了:“江师叔,你过来了,悯仙镜怎么办?”

    “不需要了。”江蕊平将无用了的裕灵剑抛回给江绪,背手而立:“你可以听听看。”

    沈素当即施展开灵耳,耳边传来了一声叠过一声的高喊。

    “杀死邪魔!打倒余暮寒!”

    目的是达到了,可现在不是时候。

    沈素脸色变了变:“夫人,别让她们碰余暮寒,现在动手死的是灵根!”

    “我去布结界。”

    卫南漪忙是应了下来。

    在卫南漪松开沈素的瞬间,弱轻抓住了沈素的手:“我先帮你把眼睛挖出来。”

    “轰!”

    弱轻的手还没有碰到沈素的眼睛,忽然一道雷轰向了沈素,并非紫雷也非金雷,而是最常见的雷。

    她突破元婴的雷劫到了!

    沈素没有半点准备,硬是被劈了一下,喉咙竟是涌起阵阵燥热,她捂住喉咙,左眼竟是像要烧起来了一样,她另一只手捂住了左眼,呼吸滚烫无力,金雾从指缝中流了出来,弱轻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呆愣着没了反应。

    江蕊平意外极了:“她怎么了?”

    弱轻没好气道:“谁让你给她喝仙血的。”

    江蕊平看了看她自己沾了仙血,已经恢复了的右臂:“这仙血不是很好用吗?”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沈素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喉咙,还完好的右眼所看见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只是隐隐约约瞧见,十二灵根似乎陆陆续续到齐了,而她们身上都缠着紫雷,看着像是被牵引过来的。

    姜邬他们要做什么?

    余暮寒还没杀死,忽然间添了新敌。

    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沈素想要看清谁才是第二颗灵珠,可她眼睛越来越疼了,竟是连半点光亮都瞧不见了。

    沈素痛极了,她找不到卫南漪在何处,也找不到曾瑜在何处,只能大喊一声:“曾姑娘,你要是信我,你就将你先祖留下的灵宝都毁了,越厉害的灵宝越好,这是你唯一能报仇的机会了。”

    余暮寒是刀,而操刀的人是站在他身后的仙,她们和仙人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唯有靠仙来平。

    她不知道曾瑜听没听见,只觉得有片薄玉瓷片顶开了她紧闭的手指,顺着她的指缝钻进了眼珠里。

    这感觉跟弱轻往她眼中塞悯仙镜分镜的感觉一模一样……

    第156章 斗仙

    “轰!”

    沈素目不能视, 对于砸向身体的雷电避无可避。

    肆意张狂的雷电在沈素身体上撕开些细口子,倒是没有血液涌出。

    她周身覆盖着淡金色的光芒,就连发丝都沾上了金粉。

    眼珠处忽然涌出一股热流, 顺着血肉慢慢流转到身体里, 她被困于了黑暗中,只能感知到一片片玉瓷钻进眼中, 身体也越来越烫, 仿若置身在巨大的火炉中, 不断被烈火灼烧着。

    “小素!”

    卫南漪刚刚布置好结界,挡住来围杀余暮寒的人, 余光就瞥见了沈素遭祸。

    她乱了方寸, 急慌忙就要靠过去。

    江蕊平已经空出来了手拦着她:“南漪, 别冲动, 这是她的雷劫,你不能替她受。”

    “可……”卫南漪指向了那围绕着沈素的悯仙镜。

    在雷劫落下的瞬间, 那些悯仙镜分镜就失了控,纷纷围到了沈素的身边, 就连被收起来的悯仙镜本体也围了过来, 一面面银镜幻化成了片片白玉瓷片,朝着沈素眼中没入,随着飘进去的白玉瓷片越来越多,沈素额心的汗珠也越来越多。

    这不是普通的雷劫。

    江蕊平也说不清那些悯仙镜为何围上了沈素,她踹了弱轻一脚:“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她身上还有伤,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友好。

    弱轻是灵, 在江蕊平踹她的瞬间就幻化成了虚影, 避开了江蕊平的攻击。

    弱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出些名堂。

    “卫仙子, 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在锻器。”

    沈素成了熔炉,而悯仙镜成了锻造的材料,这雷劫就是最好的锤炼。

    她既是外来的灵魂,原是偷用着别人的躯壳,眼下成了神器躯壳,倒也算拿到了个更正当的身份。

    而且……就算是拥有再多的仙力也不会再惊动天道了。

    神器嘛,身上有点仙力再正常不过了。

    弱轻望了眼未曾散去的雷云,若有所思。

    江绪指了指悯仙镜:“可那些不是四大宗的神器吗?”

    江蕊平斜了眼盛嫦杞她们:“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抢东西。”

    盛嫦杞应得最快:“我没意见,只当是给白姑娘下聘了。”

    盛清凝和白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唯一一个有意见的古云宗宗主宋谨被困在了结界外。

    卫南漪刚安心一瞬,半空中的雷云变了样。

    雷云忽然间变大了数倍,笼罩了结界中的整片天空,紫雷和金雷交错闪动,而站在雷云下的灵根开始慢慢失控。

    除了白箬衣以外,她们纷纷脱离了同伴,朝着余暮寒而去。

    在她们身上开始慢慢显露了一根粗长的红线。

    那样的红线,她们都在悯仙镜中窥探过。

    可现在分明没有沈素的灵眼相助,她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系在她们身上的红线,红线的另一头则是都缠着余暮寒身上的十二颗灵珠。

    卫南漪这才留心到在她守着沈素肉身的时候,十二灵根就全来了这里。

    阮桐、冯银越……皆是她熟悉之人。

    可她们现在在她眼前变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她又该如何搭救她们?

    第二颗灵珠!

    卫南漪忽然想起来了沈素刚刚所说的话,她忙是冲了过去,小心翼翼找寻着第二颗灵珠所连之人。

    还没等着卫南漪找出第二颗灵珠,余暮寒身上的红线就搅乱在了一块。

    别说是辨认第二颗灵珠了,就是数清红线的数量都变得困难。

    忽然,白箬衣的身体也动了。

    任凭林青绮如何抓牢她,她还是挣脱开了林青绮的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了余暮寒。

    她讨厌失控,更加见不得林青绮眸中的落寞:“林姑娘,我真非负心人,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我的身体好像不太受控制了。”

    林青绮咬了咬牙,忍着伤痛,在盛嫦杞的搀扶下追了过去。

    她既决定了搭救白箬衣,那就不会半途而废。

    在林青绮追过去的瞬间,剩下的人都动了。

    她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现在靠近余暮寒绝非什么好事,而且人人都瞧见了,那显露出来的红线上传向余暮寒的血珠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了,这摆明是要拿走她们的命。

    向来步伐稳健缓慢的老山羊居然冲在了最前面,他伸出手一把扯住了竺仙儿:“仙儿,不能过去。”

    竺仙儿自是明白不能过去的,可现在的她身不由己。

    她运转着妖力,努力将身体变成薄雾,脱离红线的束缚,可雾化的身体竟是只从皈苍手心飘走,而红线依旧束缚着她,小山羊难得地红了眼:“爷爷,我该早点听你的才是,若是我能早点醒悟,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竺仙儿在为过去不听劝告而忏悔,可这并不是她的错,皈苍摇摇头,赶忙叹了声:“命,这就是命。”

    “命不公,就该改!”

    皈苍的话被离他最近的乐羡打断,乐羡的蛛丝缠上了那根红线,她想要把红线从艳霄身上剥离,只是随着蛛丝试图轰碎红线,一道紫雷猛地劈在了乐羡身上。

    乐羡后背被轰开了一道血口子,血肉外翻冒着黑气,她原本合着的六只眼眸猛地睁开,疼痛没有让她识趣地收回蛛丝,而是更加用力地缠住了试图将艳霄带到余暮寒身边的红线,第二道雷重重地砸在了她手臂,骨头都被劈断了。

    艳霄忙是抓上了蛛丝:“你快将蛛丝收回去,我死就算了,你要是跟我一块死了,虫族怎么办?难道要放任她们自相残杀不成?你可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维持族内安定和睦的!”

    乐羡没有收手,她有些偏执地单手拽紧了蛛丝:“你说过嫁我,还没做到,我答应你的事当然不作数。”

    艳霄有些着急:“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我牺牲了那么多,你答应我的事都得做到做好!”

    她将在意族人摆在了脸上,乐羡慢慢松开了蛛丝,自嘲地笑了声:“艳霄,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不仅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兑现,以后也不会让你疼了。”

    乐羡还是松了手。

    虫族跟其他种族不同,不仅不团结,说是四分五裂也不夸张,若是没有人镇压都不需要外族入侵,内斗都能死伤大片。

    这种时候倒是羡慕起来了旁族的团结,尤其是鸟族上下对大长老的维护给足了某只乌鸦死不松手的理由。

    邬绣抱着蘅苒的腰肢,黑羽翅膀一次次阻挡着紫雷的下落。

    她抵在蘅苒耳边,低喃:“不能过去,我会死。”

    缠着蘅苒的红线渐渐有些发灰,可不过一瞬,那绳子又变回了血红色,邬绣蹙着眉又重复了一次:“不能过去,我会死。”

    她的灵言是诅咒的力量,只有在说不好的话时才能成真,所以她分明只想拦着蘅苒,却成了对自己的诅咒。

    只是她的灵言是天赐,而现在是在跟天斗。

    不过两句灵言就像是抽空了她的妖力一般,黑血从唇边溢出,滴落在了白孔雀的肩头,染红了她慢慢浮出的羽毛。

    浓郁的血腥味侵占了鼻腔,蘅苒眼眸泛了红:“邬绣别再开口了,我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我活着,族里的那些人只会亲近我,远离你,或许我死了,你能有不一样的人生。”

    “蘅苒,我不介意她们讨厌我,亲近你。”邬绣拢住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我跟她们一样,我也想亲近你,所以你不能过去,我会死。”

    分明她们都很清楚的,跌落命运当中会死的是蘅苒,可邬绣更愿意将诅咒一次次落在她自己身上。

    她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了,衡苒的身躯猛地一颤,慢慢掰开了邬绣渐渐失力的手,她吻了吻邬绣的侧脸:“要乖,要听话,不许再张口。”

    没了邬绣的束缚,蘅苒朝着余暮寒迈进的脚步更快了。

    狐柔余光扫了眼别人的情真意切,再瞧瞧扯着她的两只老狐狸,忽然间心如死灰:“我都快死了,你们就不能将碧娘带来见见我。”

    狐三白和狐四涟对视一眼,狐三白骂了声:“谁知道眼看着余暮寒名声都毁了还能有这一出 ,我要早知道,就算是她昏了,我也帮你把人扛过来。”

    “碧娘怎么昏了?难道是因为我乱说话?”

    狐三白没好气道:“看见你接连受伤吓晕的,你到底喜欢她何处,柔柔弱弱,遇事也没个担当。”

    他从前逼着狐碧娘嫁狐柔,这等着狐柔神志恢复清明了,倒是瞧不上狐碧娘了。

    好在狐柔是瞧得上的,她听闻狐碧娘是被她受伤吓昏的,笑出了声:“碧娘对我倒是也情真意切。”

    听着她说话,狐三白叹了声,指挥着狐四涟跟她一同将狐柔拽得更紧,任由紫雷不断砸落。

    狐柔被他们俩拽得胳膊都要落下来了,她撇撇嘴:“两位长老,你俩也一把年纪了,再被劈下去,我狐族才是彻底无人了,你们还是松手吧!”

    狐四涟怒气冲冲地朝着余暮寒迈了半步:“不行,我这就宰了他。”

    狐柔叹气声更重了:“四长老,你现在动手,我说不定死得更快。”

    狐三白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说:“小柔,你要是死了,我就让碧娘改嫁!”

    “你敢!”

    ——

    妖族热闹不休,倒是衬得人修寂静异常。

    水峰用力拽着水泞的手腕,向来狂妄,目中无人的魔宗宗主罕见地红了眼,很是心酸地跟水泞两两相望,泪光闪烁。

    他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泞儿,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为父说?”

    水泞空着的手指了指喉咙,焦急极了。

    他们父女俩的动静惊扰了正在跟寒枫林长老僵持的白余,白余回过神,她看了眼水泞,又看了看水峰:“水峰宗主,我给她种了封禁术,她现在说不了话。”

    水峰闻言又惊又怒:“你!什么时候的事!”

    他又朝着可怜兮兮望着他的水泞看了眼,顿时怒火攻心:“白余,我杀了你!”

    白余认真思考一番水峰的话,忽然说:“不用水峰长老动手,我们瞧着就是活不了了,我能保证我待会儿死在她前头。”

    水峰还没来得及冲过来,一双手就被水泞死死拽着了。

    水泞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白余,轻轻摇头。

    再指了指余暮寒,摸了摸被红线捆住的脖子。

    水峰恍然大悟,他指了指白余:“泞儿,你是说她脑子笨,杀她无趣,余暮寒才是罪魁祸首,该杀余暮寒对不对?”

    水泞点了点头。

    见水泞帮她说话,白余愧疚更深,她还想冲着水峰说话,人就被自家长老拽住了。

    “宗主大人,你还是少跟别人开口,多跟我等说上两句吧。”

    此刻拽着白余的两位寒枫林长老都是跟着她一同来雁碧山的,修为不弱,所以被雷劈得皮开肉绽了,还是在拽她,白余有些感动,也有些怅然:“事已至此,你们趁早松开我,我不惧赴死,亦不惧天命!”

    寒枫林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不想替你找宝剑同穴,也不想当宗主!”

    白余震开了两人:“你们不能在这丢命,弃寒枫林于不顾!”

    在场的宗主也不止白余和水峰,还有个盛清凝。

    盛清凝一只手被江蕊平扯着,一只手朝着卫南漪的方向挥了挥:“师姐!大师姐!我快死了,这宗主之位还给你了,你别忘了多埋些灵宝给我!”

    事到如今,她还惦念着灵宝。

    江蕊平一脚踹在她腿上:“盛清凝,你不会死。”

    盛清凝知道江蕊平也是在担心她,她嘿嘿笑了两声:“师叔,这十二灵根,我们临仙山占了四个,这路上还有银越她们相伴,我也不孤单,你也别太发愁了,倒是师父怎么办,就算我死了,你也得杀了他啊!”

    她还想着冯银越跟她同行了。

    卫南漪朝着冯银越的方向看了眼,冯银越和楚遇晗相隔甚近。

    古菱扯住了楚遇晗,霍馨扯住了冯银越。

    虽只是同门,可也结结实实为她们挨了紫雷,冯银越不忍:“霍师妹,你和古菱师侄都松开手,生死有命,既是命该如此,那我和晗儿今日赴死便也是了,不能害了你们师徒。”

    霍馨没有松手,她喘着气,喃喃道:“冯师姐,你有情有义,怎么还不让别人对你同样有情有义,我们都是同门,自是一家人,纵然是今日被雷劈死,我也心甘情愿!”

    冯银越摇了摇头,她掰开了霍馨的手:“师妹若因我而死,我心中有愧。”

    楚遇晗也掰开了古菱的手,她小声道:“多谢师姐了,只是我的命不值得。”

    冯银越蹙起眉,她斜了眼楚遇晗:“晗儿,命如何能以值不值而论?”

    楚遇晗见冯银越跟她说话,柔弱含光的眸子轻轻颤动:“师父,我还是你的弟子吗?”

    冯银越颔首:“自然是的。”

    楚遇晗松了口气,面上绽开笑来:“晗儿今日能坦然跟师父一同赴死,是否也能算多了些勇气?”

    冯银越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楚遇晗面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似乎面对的并非死亡。

    这些年她总是因为柔弱的性子不像冯银越被人议论,勇气胆量向来是楚遇晗的心结,才会在因余暮寒生起勇气的时候而沉迷其中,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勇气从心中而来,而非因任何人而起。

    卫南漪在原地踌躇不定,几乎在一瞬间,沈素遇险,十二灵根纷纷遭殃,她有些乱了方寸:“弱轻,这是怎么回事?”

    弱轻望了望空中的雷云:“我也想问他们要做什么?”

    她们说话的时候,白箬衣已经站在了余暮寒身边。

    属于她珠子依旧黯淡无光,可身上居然出现了数十根金线缠上了余暮寒手腕,血珠子融入余暮寒身体以后会慢慢凝聚出淡金色的光雾,顺着金线被引进白箬衣的身体中。

    她果真在共享余暮寒的力量。

    白箬衣意外地睁大了眼眸,她看着身边围绕的灵根,愧疚占满了心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为拿走别人的力量而惭愧,可余暮寒早已笑弯了唇。

    十二灵根最后走到余暮寒身边的是阮桐。

    原因无他,扯着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林水嫣和阿绫站在最前面,阿绫仗着超强的破坏能力,硬是封存了一道道紫雷,可渐渐也有些脱力,林水嫣她们身上也落了不少的伤痕。

    她吸了口气,认真瞧着阿绫和林水嫣:“阿绫,阿姐,你们松手!”

    林水嫣没有理会她,只是将她扯得更紧。

    阿绫更不会松,她再次受下一道紫雷:“不松,阿绫能够保护大师姐!”

    阮桐轻轻摇头,满眼苦涩:“我是大师姐,你们听我的。”

    卫南漪也上了前,她搭住了阮桐的手腕:“阮桐,你不是想成仙吗?如何能死在这?”

    “师父,并非我不靠过去就不会死了。”

    阮桐指了指红线,随着其他的灵根靠过去,她身上的红线剥夺血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你们再拽着我,除了让自身负伤外,毫无意义。”

    虽是残忍,可这就是事实。

    阮桐在她们愣神之际,挨个掰开了她们的手。

    阿绫愤怒地瞪圆了眼睛,看着正中心的余暮寒:“阿绫会杀了你的,一定会的!”

    余暮寒听到了阿绫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能感受到体力暴涨的灵力,也能看见一步步走向他的阮桐,堆积在心口的闷气有了发泄的途径,他狠狠地舒了口气:“看到没,天都在帮我,我是天命之子,才不是什么邪魔!”

    阮桐平淡地瞧着余暮寒,指了指雷云:“你又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下场凄凉也只能证明他们不配为仙,而非是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盛清凝当即笑出了声:“说得好!”

    余暮寒没想到阮桐一句话就给他驳了回来,他心口怒意横生:“你闭嘴!”

    他冲着阮桐喊完,眸光微微转动,落在了身侧,不断给阮桐她们道歉的白箬衣身上:“白师姐,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力量,你又何须愧疚,这都是我们应得的!”

    白箬衣瞪了眼他,很快就无视了他。

    她还是在倾诉自身的愧疚,哪怕无济于事。

    余暮寒在白箬衣忽视以后,眸光流转,落在了竺仙儿身上,思起过往种种,忽然说:“仙儿,你要是肯像从前那般爱我,我会帮你向天人求情的,你知道的,我始终是爱你的。”

    “呸!”竺仙儿啐了口余暮寒。

    余暮寒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目光凶恶了起来:“你不愿意,自然还会有别人愿意的!”

    他眸光渐渐落在了蘅苒她们身上,只是每个人都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除开红线带走血珠的速度越来越快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

    余暮寒咬牙切齿道:“难道你们都那么想死?”

    “余暮寒,你还不明白吗?”阮桐站在余暮寒正对面,她轻飘飘地斜了眼余暮寒,淡淡道:“其实你应该在刚刚看到了才是的,真正的爱舍身忘己,同门尚能拼死一搏,你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们,却在明知自身在夺走她们性命时不露半分愧疚,而是将这视为狂妄的资本,这里的所有人都比你明白爱字该如何写,哪怕是没有情根的盛宗主。”

    她们不似从前,落在余暮寒身上的眼神没有欢喜,没有柔情,唯有厌恶。

    哪怕清醒的代价是更快死亡也无怨无悔。

    ——

    卫南漪能够感受到阮桐骨子里的坚韧,也能感受到每个灵根赴死的决心,可她不想她们死。

    她认认真真回忆着过往所有,余光瞥见曾瑜的时候,猛地清醒:“曾姑娘,快按照小素所说的做。”

    卫南漪喊了声,弱轻也回过神了。

    她刚刚只顾着揣测上面的那三恶仙想做什么了,倒是将她和沈素商议出来的救命良药忘了。

    她飘到了曾瑜的身边,她摁住了曾瑜的肩:“曾姑娘,只有救下她们,你才能为你阿兄报仇。”

    “我,我该怎么做?”

    就算弱轻不跟曾瑜说这样的话,曾瑜也是愿意帮忙的。

    她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曾瑜并没有每个人都认识,只是或多或少有过耳闻,知道她们都是很优异的女子,眼睁睁看着她们因余暮寒那个畜生而死,如此的惨烈决绝,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毁掉你先祖留给你的灵宝,禁制越厉害的越好。”

    卫南漪也到了曾瑜身边,她复述着沈素的话:“曾姑娘,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你要是愿意日后可以入归一宗,我庇护你一生。”

    曾瑜摇了摇头:“不,这不为难,我本来就不会用。”

    话虽如此,可那都是高阶灵宝。

    曾瑜比想象中要慷慨许多,她当即将储物戒中所有刻着仙人禁制的灵器都倒了出来,一道道灵力轰了上去。

    只是她灵力太弱了,那些灵器纹丝不动。

    曾瑜摸了摸手心:“卫仙子,一定要我来毁吗?我灵力好像不太够。”

    “师叔!”卫南漪喊了声江蕊平,而后又喊了声皈苍她们:“诸位要想搭救自己的至亲至爱,还请来帮忙!”

    一道道身影立刻冲了过来,各种手段砸向了曾家的灵器。

    白余瞥见卫南漪将媚骨丢进灵器堆里,眉头直跳:“可惜,可惜!”

    余暮寒饶有意味地瞥了眼白余,学着白余的语气:“可笑,可笑!人如何和仙斗。”

    “可要是仙跟仙斗呢。”

    冷不丁地,一声轻笑传到了耳边。

    余暮寒看了过去,原是刚刚被困在雷劫当中的沈素挣脱了出来。

    如今的沈素已经渡完雷劫,真正踏上了元婴之列,她左眼再次变化,变作了银白色,竟是跟悯仙镜的颜色一模一样。

    那双眼颇具神性,仿若能看破世间万物一般。

    沈素没有跟余暮寒说太多话,她望着半空中的雷云走了神。

    她有灵眼灵耳,悯仙镜可窥探俗世间万物,跟她的天赋能力类似。

    在两者融合以后,沈素竟是连那雷云之上都可窥探了。

    沈素清清楚楚看见那雷云上站着两男一女,两男穿紫袍,女子穿金袍。

    那两男子皆是独眼,一人像是旧疾,而另一人则是新伤。

    她们应该就是白音金仙,姜邬姜昇两紫仙兄弟了。

    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们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白音愤恨地瞪了眼姜邬,怒道:“你挑人为何不能挑个心性好些的,现在倒好弄砸了,他要是成不了仙,我看你的天眼要何时才能恢复!”

    姜邬脾气也是个不太好的,他听到白音的嘲讽,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这责任难道只在我?若不是你要靠着那白箬衣命格替你吸收世间气运,找回当日败给曾凤的面子,我何须做这样大一个局,让那么多人为余暮寒丧命。”

    姜昇捂着受伤的眼,他看着是他们当中最冷静的一个:“阿兄,阿嫂,你们也莫要争吵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我们就将故事提前,只要他们两人现在成仙,兄长的天眼便能恢复,阿嫂也能拿走白箬衣身上的全部气运,只是……那曾家小女有点麻烦,这些年我们将曾家人杀得也七七八八了,倘若真在这种时候惊动了曾凤,我们怕是……你们如今一个仙骨系在余暮寒身上,一人仙运系在白箬衣身上,他们若是身死,难免会给你们造成折损。”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根本不是如弱轻所言,白音是因为情相助姜邬,都不过是因为私欲罢了。

    姜邬痛恨江蕊平毁他一眼,白音厌恶曾凤胜她一筹。

    江蕊平和曾凤最大的共同点则是都来自这个世界,所以她们挑选了这个世界,写下了十一灵根送命,连累身边所有人的惨败结局,更有江绪这样的存在替她们杀光这个世界的人修妖修。

    她们要的从不是一个新仙,而是一整个世界的气运。

    余暮寒命好一点,登上仙位,不过是将天眼回报姜邬一只,他自己说不定也是乐意的。

    一只眼换仙命。

    而白箬衣被白音夺走所有气运以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没想到……曾家人丁稀薄也有她们推波助澜。

    那怪不得曾家灵宝如何丰厚却死得只剩下曾瑜了呢。

    她们自是无所畏惧的,毕竟白音要真拿到了一整个世界的气运,哪怕是堪比真神,何惧曾凤。

    她们此刻怕是准备强行夺走十二灵根的命以后,再操控着余暮寒的手去杀死这雁碧山满山的修士。

    “轰隆隆!”

    雷云落下的雷更凶狠了些,这次的目标直指曾瑜。

    不好,她们要杀曾瑜。

    沈素快步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江师叔,夫人,拦下天雷!别让她们伤了曾姑娘!”

    卫南漪和江蕊平立刻挡在了曾瑜跟前,而江绪她们继续摧毁着灵器。

    沈素一溜烟跑到了曾瑜身边,冲着她低声交代了两句。

    曾瑜抱着双臂,整个身体打了个哆嗦:“沈姑娘,你说的是真的?我曾家先人真是……”

    弱轻瞥见了沈素发生异变的眼睛:“仙眼?你是不是看到了?”

    沈素点了点头,卫南漪回过头:“小素你看到了什么?”

    “恶仙害命!”

    沈素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曾瑜抱着手臂缩了下,心中将沈素信了几分,她家中人的确个个死得蹊跷。

    在最后一件灵器被摧毁的时候,半空中忽然飘来一道金云,沈素清清楚楚看见那金云之上站着个衣袂翩翩的女子。

    她拽了拽曾瑜,曾瑜没有犹豫,当即跪拜了下去:“先祖救命!”

    曾瑜磕头用的力道不轻,有意将头磕破,任由体内跟曾凤同脉的血流落下来。

    在曾瑜鲜血染红半张脸以后,半空中飘下一道女声。

    “曾家小辈,我来问你,你为何毁掉我留给你们的灵宝?”

    曾瑜咬破了舌尖,任由血丝从口中飘出,一双眸子满含泪水:“先祖,这些年家中长辈同辈都接二连三地丧命,早在四十年前便已只剩下我和兄长两人,可就在几日前,兄长死在了余暮寒那个卑鄙小人手中,我想杀了余暮寒为兄长报仇,结果发现余暮寒有仙人庇护,我自知实力不济,难以与仙人抗衡,如今大仇难报,我又孤单一人,倒不如去陪阿兄!晚辈是不愿先祖灵宝落入外人之手,这才做主毁了灵宝。”

    她字字泣血,沈素清清楚楚地看到金云之上,曾凤的脸冷了下来。

    曾凤是一步步踏上的仙途,没有仙命,但寻到了仙路,其中经历几多坎坷,自然不会是什么蠢人,曾瑜的话没有说得很明白,可曾凤还是猜到了白音她们身上。

    “即使如此,那余暮寒你来杀,这仙人我来拦!”

    幽冷的声音响起,曾凤下一刻就找上了白音几人。

    曾凤也是金仙,虽是胜过白音,可白音身边还有两个剩下半身仙力的紫仙,想胜怕是很难。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

    他们既是一人仙骨系在余暮寒身上,一人仙运系在白箬衣身上,那余暮寒一死,能够输送给白箬衣的仙力也就断了,无论是姜邬和白音都会受到重创,她们行动要是快些,还能帮上金凤。

    在曾凤缠住那三仙的瞬间,卫南漪当即就抓起了曾瑜,朝着余暮寒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冲着阮桐她们喊:“阮桐!快!你们分开来一人给余暮寒一击!记住不能致命!小伤就行!”

    “沈道友,这是为何?”

    曾瑜有些疑惑,她可是希望手刃仇人的。

    “曾姑娘,只有第二颗灵珠的主人能够杀余暮寒,不伤她人性命。”

    现在红线缠绕得太杂乱了,很难顺着红线辨认灵珠的主人,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等着珠子亮起来了。

    曾瑜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人,她刚刚也看到过了发生在狐柔她们身上的奇怪事。

    她想报仇,可也不能践踏这么多人的命。

    她被沈素提着,一双眸子跟着沈素小心翼翼观察着已经显露出来的珠子。

    在场的十二灵根有的知道真相,有的不知,但都跟沈素接触过了,在这种时候自是信任沈素的。

    一道道避开致命位置的伤口出现在了余暮寒身上又很快消失。

    第十二灵珠狐柔、第十一灵珠楚遇晗、第十灵珠阮桐、第九灵珠冯银越、第八灵珠蘅苒、第七灵珠艳霄、第六灵珠岑茵、第五灵珠白余、第四灵珠盛清凝、第三灵珠水泞、第二灵珠竺仙儿……

    居然是竺仙儿。

    刚刚余暮寒除了跟白箬衣说话,也就跟竺仙儿说了话。

    难道说是按着他心中的在意程度排的?那她知道狐柔为何排在最后了,毕竟狐柔认识余暮寒的时候是个傻子,再漂亮也盖不住痴傻的事实,余暮寒心中怕是有些厌恶的。

    只是楚遇晗未免排得太低了,她甚至还排在阮桐后面,难道说暗恋两世的人在余暮寒这完全没有分量?他是不是看不上楚遇晗的柔柔弱弱?

    想这些做什么呢?被个畜生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

    找出来了就行。

    她带着曾瑜落在了余暮寒身边,一人摁住了余暮寒一边肩头,她冷静地吩咐着:“除了竺仙儿和白姑娘,全部退开!”

    艳霄苦涩地扯了扯嘴角:“首领大人,我们退不开啊!”

    沈素一愣,忙是冲着乐羡她们招了招手:“还愣着做什么!来拽啊,硬拽也得拽开!”

    平常人攻击余暮寒伤口会转移到最近的人身上,其中不包括白箬衣和没有变心的岑茵,但岑茵会用身体替余暮寒挡伤,而灵根攻击余暮寒,第十二灵珠攻击余暮寒,伤口会转移到第十一灵珠身上,以此往上推过产生一个循环链,白箬衣落下的伤会转移到第十二灵根身上,但这个循环链是有个漏洞的,那就是天妻不经受余暮寒的痛苦,也不会给他承伤,所以第二灵珠留下的伤会真实出现在余暮寒身上,也是唯一能杀死她的人。

    其他灵根要是离得太近了,不排除会因距离而受伤的可能,所以还是将她们都拽开,让竺仙儿和白箬衣离余暮寒最近更好。

    卫南漪她们立刻过来了,个个拼命拽着人往后退去。

    曾瑜拍了拍还挂在余暮寒后背的岑茵,问着沈素:“这个呢?”

    沈素眸光沉了些:“沈宗主说了,岑茵可以一起死。”

    她没准备搭救岑茵,岑茵原本早就该死了。

    事到如今,余暮寒也是无所畏惧的:“哈哈哈,我可是天命之子,你们杀不了我的!”

    他认为雷云之上的仙人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殊不知她们也遇上了麻烦。

    眼看着阮桐她们都被拽开了,沈素催促着竺仙儿:“动手!”

    竺仙儿捧着刀,扎向了余暮寒的心脏。

    那缠在余暮寒后背的岑茵竟是突然绕到了胸前,替他挡下来了竺仙儿刀。

    灵根受命运牵扯,生命在以极快的速度流逝。

    沈素着了急。

    她觉得竺仙儿留情了,不够狠。

    “竺仙儿,你不是妖王吗?你不是最会杀人吗?难道就这点手段?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你爷爷想想,现在可不是留情的时候!”现诸夫

    竺仙儿眸光怔了怔,她扔下了刀。

    她身上妖力流转,眼眸变得猩红,在瞬间幻化成了只小山羊,她猛地朝着余暮寒胸膛冲过去,尖锐的羊角顶开了岑茵的心脏,穿过她的血肉撞向了余暮寒的胸膛。

    那两只角不像是羊角,更像是两根玄铁,竟是硬生生将余暮寒的胸膛撞下一块肉来。

    余暮寒躯干被整个撞落,只剩下皮连着他的四肢和头颅。

    落地的小山羊四只脚踩在了掉落的躯干上,四只羊角踩踩落落,很快就将余暮寒的心脏踩成了肉泥。

    沈素催着竺仙儿动手的,可她还是小山羊的手段惊住了。

    她离得近,不幸被溅了一身的血。

    她松开了余暮寒,已经断了气的尸体摔落在了地上,曾瑜也被吓住了,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蹲下去,小刀一片片削着余暮寒胳膊上的肉:“我要用你的肉祭奠我兄长!”

    不止竺仙儿,曾瑜也有点吓人。

    沈素怕血再溅到她,连忙退开了些。

    她刚刚挪得远了些,江绪狐柔她们全部围了过来,转眼间余暮寒剩下那点好肉就被她们碾成了肉泥,就连骨头都被碾成了粉碎。

    余暮寒这下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着她们一个个泄愤的行为,沈素朝后退得更快了。

    她退着退着撞进了个柔软的怀抱,她回过头,恰好是撞上了卫南漪温柔的眸子,她拉过卫南漪的手搭在了她的腰腹间,让卫南漪从背后拥着她,委屈地往人怀里缩了缩:“夫人,她们好可怕!”

    狐柔从人群中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撇撇嘴:“首领大人想占便宜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样拙劣的借口 。”

    沈素刚想跟狐柔吵上两句,腰间拢着的手将她越抱越紧,她像是没听到狐柔的话,轻软的呼吸慢慢落在沈素颈窝:“那我哄哄你好不好?”

    第157章 落仙

    颈窝的热息烫红了一片肌肤, 沈素往后又靠了靠,直到能吸入属于卫南漪的独特香味,而她的眸光则是下意识地寻着江绪的方向。

    早在见江绪以前, 沈素就想象过江绪的抵触。

    可江绪瞥过她们一眼又混进了人群当中, 她跟狐柔她们一起认认真真地踩着肉泥。

    沈素跟江绪有旧怨,对她印象不算太好, 所以所思所想都是最糟的可能。

    可江绪没有想象中那样逼迫她和卫南漪分开, 相反她几乎是用沉默接受了沈素和卫南漪的关系, 连一言半句的质问都没有,似乎只要是卫南漪愿意的, 她喜不喜欢也就不重要了。

    哪怕是看过原书, 沈素也并不了解江绪。

    只觉得她坏, 她狠, 她杀了许多人,可好像也忽视了江绪五岁以后就没人好好教养了。

    弱轻可不是什么正经前辈。

    她还是谈不上有多喜欢江绪, 但也没有从前那样讨厌。

    原本她和江绪之间就是不需要喜欢的。

    江绪年岁也不小了,也不是个日夜需要缠着卫南漪的孩子, 她们能够相处就好, 倒是不需要硬是产生几分亲情。

    不过看在卫南漪的份上,江绪以后要是还想对她动手,她可以少记半分仇。

    江绪才没空跟沈素动手呢,她正忙着踢飞余暮寒遗留下的那些碎骨,碎肉。

    她们似乎觉得仅仅是杀了余暮寒还不够解气,将他踩踏成肉泥不说, 还将那些碎肉和碎骨散开, 只等着结界放开以后,牵引些猛兽回来吃干净余暮寒的尸骨。

    场面逐渐变得血腥恶心了起来。

    沈素嘟哝着:“夫人你瞧, 她们真的很吓人。”

    她一边跟卫南漪说着话,一边用灵眼搜寻着余暮寒的魂魄。

    余暮寒灵魂肉身早已系在了命格之上,沈素哪怕是有仙眼,也是什么都找不到了。

    世间已无余暮寒。

    缠绕狐柔她们的红线已经消失了,没有了灵根命运的束缚,她们都再次变得神采飞扬,就连呼吸都更轻快了。

    她们自由了,从今后只属于她们自己。

    沈素刚替她们感受松了口气,忽然听到了蘅苒的声音:“呀!”

    听着她的惊呼,沈素顺着人群,牵着卫南漪到了蘅苒的身边,她奇怪地问了声蘅苒:“怎么了?”

    蘅苒因为刚刚抵抗天道,白孔雀已经半显露了真身。

    她身上是细密的白羽,看着柔滑富有光泽。

    她身上的白羽毛沾上了不少鲜血,她指了指脸,瞧着很是绝望的模样:“邬绣,你看看我,我是不是老了?”

    沈素这才留意到蘅苒看着确实是比从前年长了些,差别不算太大,可能看出来些痕迹,不只是蘅苒,狐柔她们都是如此,就连阮桐都看着成熟了些,这大概是刚刚被剥夺寿元的后果,若不是及时阻止,怕是会被抽空寿元而亡。

    蘅苒问是问了邬绣,可真等着邬绣要回答她的时候,她抢先一步捂住了邬绣的嘴:“好了,你不要说话,你要是应了是,我岂不是又会老上几岁。”

    沈素原是看着蘅苒发笑的,忽然一声巨响惊醒了沈素。

    沈素抬着眼,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看到一个火球砸了下来。

    她催动仙眼,目光穿过了火焰,只看到一位人身蛇尾的男子。

    姜邬!

    沈素她们都没有仙骨,登不上仙界,自是掺和不进去仙人的斗争。

    杀掉身负姜邬仙骨,还在给白音的人间容器白箬衣提供气运的余暮寒,便是她们唯一能为曾凤做的事。

    可姜邬居然是被打落了下来。

    紫仙竟是狼狈于此。

    沈素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姜邬当年就被江蕊平毁了一只天眼,损失了半身仙力,这才将仙骨落在余暮寒身上要借着他的命格重塑仙力,现在余暮寒已死,还被狐柔她们分尸踩成肉泥,等同于他放在余暮寒身上的仙骨也毁了。

    他现在怕是连一成仙力都没了。

    沈素当即有了决断,她指着火球的方向:“江师叔,他就是那个安排灵根局的仙人!”

    她们当中最强的就是江蕊平,沈素自是多多仰仗江蕊平,可她声音刚刚落下,身边聚拢的人倒是全冲了过去。

    女修少有不在意自身容貌的,现如今天道不仁 ,硬生生让她们衰老了几岁,自是心中憋气,更何况刚刚让她们经历生死的也是姜邬,莫说是蘅苒她们,就算是陪伴在她们身边的亲人也是气愤不已。

    跑得最快的还得是速度这方面天赋异禀的金鹰胥荣,胥荣背后还带着最有攻击力的阿绫,阿绫在金鹰后背叫嚣着:“管你什么仙人,这样恶心人的事你都做下了,阿绫是不会放过你的!”

    白余水峰她们可都是一宗之主,水峰还是个老前辈,落后了阿绫和胥荣两个小辈,自是十分不甘。

    他当即背起来了水泞,加快了脚步。

    水峰虽不明这其中因果,但沈素带着水泞她们脱了身,她所指的人肯定就是罪魁祸首。

    他真遗憾杀余暮寒没有出力,这时候机会倒是来了:“恶徒!就算你是仙人,你害我女儿也不行!我今日非得将你扒皮抽筋不可!”

    江蕊平看着那乌泱泱一群人,动身也不是,不动身也不是。

    她甩了甩袖:“沈素,你先让她们退开!”

    江蕊平的手段可是不留情的,一旦施展开,现在靠过去的蘅苒她们都会遭殃。

    只是一成仙力不到的仙人,就算是再厉害,此刻也没了威风的机会。

    沈素拦住了江蕊平:“江师叔,他仙根受损,仙力所剩无几,盛宗主她们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听到沈素这样说,江蕊平也就松开了手。

    随着相处时日增加,江蕊平是越来越信任沈素了。

    江蕊平刚刚收手,弱轻的声音倒是从她身后飘了过来:“江蕊平,你真的不过去吗?姜邬可就是当年非要渡你成仙,拽你去仙界,被你毁了天眼的紫仙。”

    江绪都过去了,弱轻倒是没动。

    她飘在江蕊平的身后,戏谑地笑着:“我可都还记得你那日的狼狈呢。”

    江蕊平一怔,她不再犹豫,当即冲了过去。

    沈素和卫南漪没有动。

    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们一时间也找不到能够挤进去的缝隙。

    甚至连目光能扫视的地方都被堵上了,沈素和卫南漪只能看到一道道灵光在人群中闪动,听到姜邬失控尖叫的声音。

    “大胆,你们竟敢冒犯本仙,等本仙恢复过来,你们都得死!”

    “啊!你们居然敢碎我的仙骨!我要杀了你们!”

    “江蕊平,江蕊平!又是你!你怎么还不死!别烧我,别烧我!”

    “……”

    姜邬的声音越来越小,倒是蘅苒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了,重叠交错,沈素实在是听不清谁在说什么,唯一听清的两句就是盛清凝在说:“你们先别打死了啊,他是仙人,仙人身上肯定有好东西,先等我严刑拷问他一番,拿到灵宝再说。”

    而后是冯银越颇为无语的声音:“宗主大人,我们临仙山不缺灵宝。”

    再然后,沈素就听不太清了。

    她们好像在商量如何将姜邬扒皮抽筋,沈素支起耳朵想要听个清楚,只是没有听清盛清凝她们的对话,倒是听清了曾凤的声音。

    “白音,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是将仙骨系在凡人身上,还妄图用这个世界修士的气运来提高修为,害我曾家子孙性命!今日事我必定要告到帝仙跟前让帝仙将你们打入寒渊禁地,受万年极寒之刑罚,再剔除一身仙骨,让你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曾凤没有从沈素和曾瑜口中得知事情全貌,可她也是仙,还是个天眼俱全的金仙,眼看着余暮寒一死,姜邬仙力大损跌落凡尘,而白音也在瞬间折损了两成仙力,仙命流逝,明摆着一副遭到了反噬,又怎会猜不到原因。

    听到寒渊禁地,白音瑟缩了一下身子,而后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金血:“曾凤,你可真敢说啊,你曾家子孙性命?你可是忘了,仙界早有规矩,成仙日就是断情日,仙家心中不能有情,夫妻都得情缘尽了,你又哪里来的子孙后代?”

    “亏得你还能提起仙规。”曾凤满目冷冽,她背手而立,看着白音的狼狈模样:“你和姜邬万年间藕断丝连这一条就足够贬你们去做仙侍,分到紫仙金仙宫殿里做个下仙了!仙规向来要求仙家爱众生,何曾教过你不将人命当回事,你们做出了这样阴损的事,送去寒渊禁地都算是帝仙留情了!”

    “够了!”白音打断了曾凤,阴沉着一张脸:“我今日杀了你,帝仙也就不会知晓此事了。”

    曾凤低笑一声,淡淡道:“晚了,我已传音告知风灵真神此事,你们就等着受刑吧。”

    “曾凤,你这般害我!不得好死!”

    白音拽起了姜昇,两人在同时冲向了曾凤,看着像是准备鱼死网破。

    虽然折损了一个姜邬,可她们还是一个金仙,一个紫仙。弦主敷

    曾凤只有一人,沈素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

    忽地,那雷云之上传来一声怒喝:“大胆!金仙白音,紫仙姜邬姜昇监管人间不力,还胆大包天,犯下仙规,帝仙有令,命金仙曾凤带三仙速到临霄殿受刑!”

    沈素看到不知从何而起的金雾将白音和姜昇捆了起来。

    那风灵真神并未露面,也没有降临,竟是传音就将她们两人吓得不敢再多言一声。

    曾凤恭敬地问道:“风灵真神,姜邬已仙骨尽毁,跌落凡间了,又该如何处置?”

    “他既然已仙骨尽毁,跌落凡尘,那也就不归仙界管了,是死是活都由被他坑害过的世人来定夺,帝仙那本尊自会如实禀告。”闲朱负

    在风灵真神的声音消失以后,捆着白音和姜昇两人的金雾渐渐凝实,变成了冒着金光的绳子,而绳子的一端落在了曾凤手中。

    看起来曾凤是要带白音她们去受刑了。

    曾凤最后深深地朝下望了眼,冲着曾瑜道:“曾家后辈,往后的路,你还需得自己走!”

    曾瑜僵直了身子,忽然朝着雷云跪拜下去。

    她郑重地磕了个头:“晚辈曾瑜必定牢记于心!”

    随着曾凤带着白音和姜昇走 ,那空中的雷云也慢慢消退了下去。

    结束了……

    沈素心中多了几分怅然。

    她曾以为仙人是不可战胜的,哪怕是位居金仙的曾凤和白音在那位风灵真神面前也显得有些渺小,在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还很大,很宽广,还藏着千千万万这样的世界,元婴修为,两重妖身,还是雁碧山之主,只要不是遇上些老怪物,沈素基本上断绝了受伤的可能,可将她这样的人摆到别的地方是不是又该是最渺小的那个了呢?

    她想得有些远了,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卫南漪就站在她边上,自是忍不住问她一句:“小素,你在想什么?”

    沈素回过神,耳边还是狐柔她们争论不休的声音,她拽着卫南漪走得离她们远了些,这才问:“夫人,你会想成仙吗?”

    “小素想吗?”

    卫南漪下意识地问出了口,目不转睛地瞧着沈素。

    她在期待沈素的答复,可这次沈素不想给卫南漪答复。

    这些年卫南漪好像已经习惯了凡事先问过她,只要她不寻死,不让自己受伤,卫南漪都在以她的想法为主,可她们不是非要谁听谁的。

    沈素轻轻摇摇头,语调温柔地冲着卫南漪说:“夫人不必顾虑我,我想先听夫人的想法。”

    她望着卫南漪在笑,笑容温和又真诚。

    这些年什么都会变,唯独沈素的炽热眸光不会变。

    卫南漪还是很爱看沈素的眼睛,哪怕她现在拥有了看遍她所有的资格。

    她在沈素的注视下,柔声道:“小素,我其实一直都不太看重这个。”

    卫南漪说的是实话。

    如果她追寻的是仙道,那她就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提升修为上,而不是去钻研那些术法、阵法,甚至能因为镜衾一句话,花上大把的时间为妖修研究出来天阶修炼术法——紫转玉凝诀。

    卫南漪眸光终于是从沈素身上挪开了,她看向了人群:“江师叔仙骨已毁,永生永世都不能成仙……师父和江师叔自我幼时就待我极好,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常伴她们身边,好好孝顺她们。”

    沈素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腹:“夫人不想就好。”

    卫南漪还以为沈素问这个是因为她想,所以说出心中所思的时候也会有几分忐忑,可没想到等来的是沈素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庆幸。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沈素。

    沈素在她的注视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仙规可严了,仙人之间不能拥有私情,我这么喜欢夫人,当然不会为了仙途,舍弃夫人!”

    成仙可没什么好的。

    起码对于沈素来说,没什么好的。

    她刚刚穿书到此的时候,满心所想便是混吃等死,安稳地度过百年。

    世间纷扰跟她无关,就连寿元都不想追寻。

    要不是遇上卫南漪,她应当还在落月城平静度日。

    只是……不遇上卫南漪,她怕也早死在螳螂妖和翠桃手中了,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这里,报了仇,了结了心魔,她本就没有的野心也就跟着消失无踪了。

    她跟卫南漪应当是命里注定的姻缘。

    卫南漪不想的,亦是她不想的。

    沈素咧着嘴傻笑。

    卫南漪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唇,将她过于放肆的笑声堵了回去,红着面,冲着沈素摇了摇头,这才柔声问道:“小素如何知晓仙规?”

    沈素也反应了过来。

    那厢在寻仇,她们在这谈情,还笑得如此开怀倒是不妥。

    她收敛了从卫南漪指缝溢出的笑声,她想回卫南漪的话,只是还被卫南漪捂着嘴。

    卫南漪柔软的掌心贴着沈素的唇,越贴越紧。

    那股子刻进沈素灵魂的香味不住飘入鼻腔,沈素也跟着卫南漪红了脸,她抬手指了指卫南漪捂住她的唇的手,卫南漪这才慌乱不已地松开了她。

    等着卫南漪松开她。

    沈素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夫人,是弱轻前辈跟我说的。”

    她话音刚落,弱轻就从她身后飘了出来:“倒也不是不能有情,只要你甘愿永生永世为仙侍,为仙灵,做仙界最低等的仙,也就能有情,只是你们很有可能会被分到不同紫仙金仙的宫殿中,她们并不会苛待你们,但仙家宫殿相隔甚远,仙侍要种灵花灵草,还得喂食仙兽,灵花灵草仙兽都金贵得很,一个疏忽就会折损,估摸着也就是几百年见上一次吧。仙灵呢,则是要不断下凡尘迎新仙,别说是见面了,一个不好还有可能遇上江蕊平这样不愿成仙的人,很有可能会被人毁了仙身,炼制成剑灵,永生永世跟剑相随了。”

    瞧瞧,她又算上这笔账了。

    沈素始终是看不透弱轻的,说她恨江蕊平也没多恨,说她不恨了吧,她又常常会阴阳怪气地提上一提,而且弱轻怎么那么喜欢从别人身后突然飘出来?

    她将弱轻上下打量一番,看着弱轻始终离地的脚,忍不住问:“弱轻前辈,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弱轻听着沈素这样问,眼珠子轻轻转动,人已经在沈素和卫南漪跟前飘了个来回:“我是灵,又不是人,理该飘来飘去才是。”

    这是什么道理?

    沈素没有跟弱轻争辩,而是问了她件正经事:“弱轻前辈,这寒渊禁地是什么地方?”

    听到寒渊禁地,弱轻倒是不再飘了。

    她扯了扯唇:“仙界用来惩罚不守仙规仙人的地方,那乃是无灵之地,罪孽深重的仙人会被困于寒渊禁地上万年,但去那的仙人,无一例外不出千年就会被冻死的。”

    妖修和人修都很难被风雪冻伤,更别提是死亡了。

    竟是连拥有仙骨的仙人都能活生生冻死,怪不得白音听到罚她去寒渊禁地反应会那么大。

    看来白音和姜昇的结局不会太好。

    沈素注定是没有办法看到白音和姜昇的下场了,可她看到了姜邬的。

    一代紫仙姜邬经过盛清凝她们的折磨,现在身上是空无一物,血肉都被片了下来,只剩下脑袋和支撑着脑袋的躯干骨头架子。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活着。

    他用那只独眼扫过凌虐他的所有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江蕊平提着他的头颅,用力朝着他半张脸打了一下,将他半张脸打得凹陷了进去。

    更血腥了。

    沈素朝着卫南漪靠了靠,抱着卫南漪的手臂,问着江蕊平:“江师叔,你们不杀他吗。”

    “外面那么多人想杀余暮寒,总该有个人去平息他们的怒火,我看他就挺好的,耐打,等着他们出气了,我再烧了他。”

    江蕊平话是这样说的。

    只不过是她们都有些打累了,但又有些不太想放过姜邬罢了。

    她的心性可不会这样的为人考虑,又不是谁都是沈吟雪,值得她关怀的。

    江蕊平既是如此说了,卫南漪就连忙打开了结界,而这时候外面早已围了许许多多的人,江蕊平将姜邬提得更高了些,高喝一声:“余暮寒已死,这就是帮他之人!”

    她将姜邬的头颅和骨头抛进了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踩上了姜邬第一脚,接着是第二脚,第三脚……

    他们没有人怀疑江蕊平,毕竟因为实力的悬殊,江蕊平根本没有骗他们的必要。

    有人动了,自然也有人没动。

    狐碧娘一袭湖绿色罗裙站在人群里,显得有些局促,不知是不是在思索她是否也应该去踩上那颗头颅两脚。

    狐柔原是在跟狐三白说话的,瞥见狐碧娘,人立刻就冲了过去。

    她拽着狐碧娘的手,欣喜若狂:“碧娘,我就知道你是心中有我的!”

    狐碧娘更为不安了些,她微微垂下眸子,推搡着狐柔:“圣女大人,人有点多。”

    狐柔明知狐碧娘脸皮薄,却不松开手。

    她死里逃生活过来的,自是抱得心安,更何况她不喜狐碧娘对她的称呼,当然要惩罚她。

    “那就是她乳娘吗?”

    一道清洌的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沈素有些被吓住,抱着卫南漪手臂的手都顿了顿。

    “绪儿。”

    听到卫南漪的声音,沈素这才反应过来突然出现的人是江绪。

    沈素跟着卫南漪一同转过身,忽然很想问问江绪,她是不是被弱轻带坏了,怎么都喜欢从别人背后突然出现。

    她话还没有出口,江绪就指着狐柔的方向又问了一次:“阿娘,那就是她乳娘吗?”

    卫南漪虽不懂她为何这样问,可还是点了点头。

    江绪得到了答案,认真地点了点头:“连乳娘都不放过,狐妖果然没有羞耻心。”

    沈素微微蹙眉:“江姑娘,情之所钟是很难自控的,她们两情相悦,我们也不该因为过往身份而否定一段良缘。”

    江绪斜了眼沈素:“你是在替你自己说话吗?”

    沈素一时有些僵住,可江绪没有在这上面执着。

    她只是指了指狐碧娘:“你瞧瞧,她哪像自愿的。”

    狐碧娘窘迫地被狐柔强行搂在怀里,满脸通红,狐狸毛都在冒热气,一双手在试图推开狐柔……嗯,还真挺像逼迫的。

    明知道狐碧娘脸皮薄,她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占便宜。

    沈素一时语塞:“江姑娘……”

    她刚刚喊了声江绪,江绪就收回了眸光,寒着一张脸打断了沈素:“你……你随着我阿娘喊吧……不,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江姑娘生疏,绪儿太亲密。

    江绪倒是不错。

    江绪暗自想着,面上的寒意融开了些。

    沈素心底有些复杂,她看了眼卫南漪。

    卫南漪似是有意让她们说上两句话,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沈素看着江绪逐渐好转的脸色,缓声问道:“你好像没有太生气。”

    江绪看了眼沈素还抱着卫南漪的手,眉心轻轻皱起:“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掐断你的脖子让我阿娘难过,而后母女成仇,我失母,阿娘失女?”

    她在不冲动的时候,还算有点体贴。

    卫南漪有些忍俊不禁:“绪儿。”

    江绪抱住了卫南漪另一只手臂,她咕哝着:“我就算不喜欢你,要动手,也要等我阿娘不喜欢你了再动手。”

    沈素心口有块巨石落了下来,她笑了声:“那应当是不会的,毕竟夫人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她提了喜新厌旧。

    江绪猛地想了起来要紧的事,她松开了卫南漪,朝着人群中望了眼:“怎么没见江谙那个老畜生?如今阿娘实力恢复了,我们该去找他算账才是!”

    第158章 心言

    姜邬的头颅在人群中不断穿梭, 高高在上的仙人成了众人脚边的玩物。

    他们越踩越起劲,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除开狐碧娘也就只有寥寥数人没有去踩上姜邬一脚。

    那所剩无几的人, 一眼就能全看清。

    还当真是没有瞧见江谙。

    沈素记得当时她是将已经沦为废人的江谙交给了阿绫才对。

    可阿绫早早地跟着阮桐来了此处, 江谙又会去何处了呢?

    阿绫当时是带着霍馨、冯银越、竺仙儿和江谙一起留守原地的,她们现在都在此处, 唯独少了个江谙, 自然也不存在交于她人手的可能。

    沈素朝着阿绫的方向看过去, 归一宗的孩子也几乎都在这里。

    “阿绫。”沈素喊了声阿绫,等着阿绫跑到跟前, 这才问阿绫:“江谙呢?”

    阿绫顺着沈素的视线, 朝着人群当中望了一眼, 果然是没有看到江谙, 她摸了摸小下巴:“阿绫把他交给冷茹姐姐了。”

    冷茹?

    沈素这才想起来了她光顾着归一宗的孩子了,倒是忽视了冷茹这个长老不在。

    只是这冷茹去哪里了?

    她刚刚想到冷茹, 狐碧娘倒是跟着狐柔过来了,她双颊绯红, 整个人像只鸵鸟, 脑袋都不敢抬一下,说话也只敢发出丁点微弱的声音:“首领大人,你在找冷茹姑娘吗?”

    听见狐碧娘如此问她,沈素忙是为追问着她:“碧娘可是知晓冷道友去何处了?”

    狐碧娘性子柔弱,抬起眼匆匆瞥过沈素一眼,又急忙地垂落下去:“刚刚……他们都要替卫仙子报仇, 说是要将江谙那等恶徒杀之后快, 冷茹姑娘说江谙还不能死便先带着江谙回狐族了。”

    江绪只知道沈素废了江谙,倒是不知道沈素具体做过些什么。

    听到狐碧娘说的话, 很是诧异地看了眼沈素:“你……”

    江绪还没有来得及问问沈素做过什么,不远处踩过姜邬一脚的临仙山弟子纷纷围了过来。

    她们面面相觑,望向江绪和卫南漪的眸光很是复杂。

    “卫师伯。”她们先是跟卫南漪说过话,方才纷纷围起来了江绪,面上渐渐多了几分愧疚:“江师妹,我们从前误会你了,对不起。”

    江绪脑袋有些发懵,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了。

    说实话她这些年在临仙山人缘极差,除了白箬衣愿意理会她,她平日里竟是找个说话的同辈都难。

    此次进了秘境,才算是多了个古菱愿意跟她往来,而这些人十个有九个当初是对她避之不及的。

    她没有说话,将她围在中心的那些弟子神情微微变幻,愧疚之中又多了几分悔过:“江师妹,我们也是看了悯仙镜才知道江谙是个奸人的,你可以原谅我们吗?”

    江绪心中更觉怪异:“你们不怕我了吗?”

    “江师妹这么多年顶着我们的辱骂,还不忘初心,一心一意为母报仇,我们该钦佩师妹才是,如何会怕师妹呢?”

    她倒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连话都听不懂的地步。

    同门师姐师妹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了,江绪也算是猜到了点沈素她们做过了什么。

    人人崇仰的江长老有朝一日竟会成为人人痛恨的奸人,这绝不可能是偶然。

    江绪感激地看了眼沈素,忽然有点想笑。

    她努力了几十年,仇没报,卫南漪恢复灵根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这些沈素都做到了。

    挫败的同时,倒是抓住了点卫南漪希望沈素的原因。

    江绪收回视线,慢慢看向她这些同门:“那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们。”

    她当然还是生气的。

    几十年都被冷眼相待,还被她们追杀过,江绪做不到立刻跟她们好如一家。

    见江绪不松口,众人朝着卫南漪看了眼。

    这一看,忽然想到卫南漪刚刚在悯仙镜里危险的模样,一时间竟是不敢哀求着她说情。

    她们当中为首的弟子冲着白箬衣的方向招招手:“白师姐,你快来帮我们说说情。”

    白箬衣她们站得离这里并不远,话也听得很清楚。

    她想做个好师姐,自是立刻过来了,只是她每走一步都会朝着身后看上眼。

    白箬衣身后站着林青绮,只是林青绮并没有跟过来。

    这不对劲。

    在白箬衣还身处危险的时候,林青绮是离开她半步都嫌多,可现在白箬衣脱离了危险,也承诺了她未来,她倒是不靠过来了。

    林青绮很显然并不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人。

    “白师姐,你那林姑娘怎么不过来?”

    她们原是让白箬衣过来跟江绪说情的,可她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在悯仙镜里瞧见过林青绮和白箬衣的缠绵,这会儿看着那林青绮不来,纷纷更好奇这事了:“难道说是见我们这里人多,她抹不开面。”

    “不是。”白箬衣眼神透着些落寞,带着些迷茫朝着林青绮的方向望了眼。

    可她看过去的时候,林青绮刚刚好转过头去,不知在跟盛嫦杞在说些什么。

    这会儿几乎人人都看出来不太对了,沈素指了指林青绮,问着白箬衣:“白姑娘,你可是惹着她了?”

    “没有。”白箬衣诚实地摇摇头:“余暮寒死了以后,她就没跟我说过话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何,她分明说是要救我的。”

    救她?

    沈素将林青绮那日里逼迫白箬衣对他负责的事都响了起来,一下就明白了林青绮为何不理白箬衣了。

    林青绮从一开始就说了,她是觉得白箬衣好,想搭救白箬衣。

    她要的白箬衣命,而不是白箬衣人。

    救出来了,也就撒手不管了。

    她在心中替白箬衣默哀。

    白箬衣如何劝过的江绪,沈素都不曾留意到,只是聊过几句后,白箬衣就被盛清凝叫过去了。

    在白箬衣和临仙山的人都走后,林青绮这才神情犹豫地走到了几人跟前:“沈姑娘,卫仙子。”

    “林姑娘。”

    她和卫南漪在等林青绮开口,江绪却率先沉不住气了:“林青绮,我师姐都许你今后了,你现在不理她了,你是什么意思?”

    江绪像只浑身软刺都支起来的刺猬,尖锐的刺似是下一刻就要刺伤林青绮。

    林青绮望着她,倒是不生气,不经意地笑出了声。

    黑化的江绪软硬都不吃,现在的江绪吃软不吃硬。

    她被林青绮这么一笑,心里有些发毛,人竟是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半步:“你笑什么?”

    林青绮目光没有多在江绪身上停留,她转过头,重新望着沈素和卫南漪:“沈姑娘,卫仙子,你们见过林青槐,也见过林恙晖,大概是明白的,青绮是个不洁之人,配不上白姑娘,还请姑娘帮我转达一声,我和白姑娘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连当面跟白箬衣告别的勇气都没有,话倒是说得决绝。

    林青绮说话的时候,卫南漪的眸子倒是也跟着黯淡了几分。

    沈素牵起卫南漪的手,紧紧握在手心,轻轻冲着林青绮摇摇头:“林姑娘如何能这么想,只要真心相爱,旧事不问才对。”

    “这不一样。”林青绮苦笑连连。

    她抬起头,慢慢望着天,暗红色的光芒于她而言都有些刺目。

    林青绮抬起手,遮盖在视线上方,并不娇艳的红穿过指缝落在了面上,衬得她嘴角笑越发酸涩:“我在地牢中待了百年,一缕阳光也不曾见过,白姑娘于我而言太好,也太夺目了些,我只是想救她命,没想骗她的感情,她若真想有个人共白头,那该找个跟她同样好的人,而非是我。”

    “你都没问过我,又怎知我想找什么样的人?”

    白箬衣的声音幽幽响起,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青绮身后。

    她目不转睛地瞧着林青绮,林青绮听到她的声音,先是一怔,很快就恢复了平淡。

    林青绮收回眸光,转过头冲着白箬衣笑了笑。

    “白姑娘不是负心人,但我是。”

    她说完也就走了,回到了盛嫦杞的身边,而白箬衣跟了过去。

    盛清凝在跟盛嫦杞说话,她自是站在了盛清凝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青绮。

    沈素也没有想到事情走向能变成这样。

    她能感受到林青绮喜欢白箬衣,十分在意的。

    这……嘴硬不晓得是不是女人的通病,沈素她以前嘴也很硬,一口咬定她没有二心,可现在卫南漪是她夫人了。

    江绪看着白箬衣跟着林青绮过去,脸上写满了愤怒:“她话说得那样绝情,师姐怎么还过去!”

    沈素和卫南漪两人相顾无言。

    只要不傻,都是能看出来江绪很在意白箬衣。

    可江绪实在是比不得林青绮能抓住白箬衣的心,卫南漪刚想出声劝着江绪莫执着,忽然就看到一道身影从江绪身后飘了过来,然后慢慢搭上了江绪的肩。

    熟悉的气息让江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弱轻双手搭在江绪肩头,扶正她的肩,朝着白箬衣的方向:“小绪,你不是喜欢白姑娘吗?现在可是你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沈素没听错的话,弱轻居然是鼓励江绪去破坏人感情。

    她疯了?

    卫南漪也震惊。

    她看了眼弱轻,急忙喊了声江绪:“绪儿。”

    卫南漪生怕江绪将弱轻的话当真,做出什么糊涂事,可江绪在白箬衣身上居然出乎意料的柔情,她听明白儿了卫南漪的担忧,笑着跟卫南漪说:“阿娘,你放心,我是喜欢白师姐,可也正因为喜欢白师姐,我还是很希望白师姐能够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江绪撇撇嘴,又说:“那林姑娘不像余暮寒是个无耻小人,刚刚她对白师姐的好,我都有看进眼底了。”

    是啊。

    林青绮分明不是灵根,她却比任何一个灵根都伤得更重,追根究底可不就是为了白箬衣。

    心中有,人在走。

    沈素盯着林青绮的方向,思绪纷乱。

    弱轻看着江绪,面色黯淡,只是很快就又有了光彩。

    她敲了敲江绪已经重新背回去的裕灵剑,轻轻一摸,那裕灵剑就从江绪背上掉落下来,跌进了弱轻手中。

    江绪回过神,很是迷惘:“弱轻,你做什么?”

    “小绪,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弱轻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裕灵剑身,忽然间贴近江绪的耳边说道:“我的前主人活了。”

    弱轻的前主人自然是沈吟雪。

    江蕊平一早就沈吟雪的命系在了余暮寒身上,她和余暮寒之间注定了一生一死,现在余暮寒死了,她自是成功拿到了余暮寒的命,重新凝实肉身活了过来。

    不过死而复生是件足够震惊整个修仙界的大事,沈吟雪自然是不会在众人跟前露面的。

    江绪一喜:“婆婆活了!那婆婆在哪里?”

    她不疑有它。

    只要是弱轻说的,江绪都是会信的。

    江绪当然是喜欢沈吟雪的,能得到沈吟雪活过来的消息,自是喜不能自抑,只是可怜沈素听着她这一声婆婆被吓得不轻。

    江绪喊沈吟雪婆婆真没什么,只是对她耳朵不好。

    “小素。”她们三人当中,只有卫南漪感觉到了沈素的不太对劲:“按着辈分来说,绪儿是该这样叫的。”

    沈素没说话,卫南漪眸光轻颤,陡然间黯淡两分:“按着辈分来说,小素还该叫我一声……”

    她还没说完,沈素就急匆匆打断了卫南漪:“夫人,太小又不是我的错!你不能因为这个嫌恶我!”

    沈素情绪激烈,说话又急又快,还有点委屈。

    卫南漪听得好笑。

    她是在介怀辈分,只不过是在介怀自己年长,而非是介怀沈素年轻。

    沈素跟她反着来了。

    她还握着沈素的手,自是牵得更紧了一点:“小素很好。”

    得了夸赞,那委屈就消散了干净。

    只是当着江绪面闹脾气,果然是有点别扭的。

    可江绪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她和卫南漪了。

    弱轻还是摸着裕灵剑,含笑问着江绪:“是啊,沈吟雪活过来了,你说小主人和旧主人,究竟该跟着谁?”

    神器和灵器不同,她们主人的印记是不会被抹去的,上一任主人身死以后,需要经过漫长的等待,才能等待下一任命里有缘的主人。

    弱轻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一早就认定了江绪为新主人。

    沈吟雪将她留给江绪的时候,她也就顺水推舟了。

    裕灵剑身上依旧有沈吟雪的血印记。

    她死时感知不到,可现在沈吟雪灵魂重聚,肉身重凝,再次变作了血肉之躯,裕灵剑上也就同时有了两个活着的血印记,所以弱轻现在还活着的主人有两个,她不再是只能跟在江绪身边。

    江绪小脸在瞬间变得煞白,她紧张地拽住了弱轻的手:“弱轻,我会背着你,会听你话,可你跟着沈阿婆的话,还得被江蕊平凶,当然是跟着我更好。”

    她将不能没有弱轻摆在了脸上。

    弱轻神情不端,眼神戏谑,她道:“可是小绪今日喜欢白姑娘,明日再喜欢个水姑娘,如何就能保证你的这些姑娘就不会跟江蕊平一样容不得你待我好呢?”

    “那我今日不喜欢白姑娘,明日不喜欢水姑娘不就好了。”

    江绪应得很快,也很傻:“弱轻,我可以发誓的。”

    弱轻笑而不语,慢悠悠将裕灵剑重新挂回了江绪背上。

    沈素有短暂的静默。

    弱轻摆明了在诓骗江绪说她爱听的话,也只有江绪还无知无觉。

    弱轻才不会回到沈吟雪手上呢。

    她一心一意想找个乖的,听她话的主人,沈吟雪可不仅不符合,甚至可以说她有愚弄弱轻的资本,弱轻可没那么傻,也就是江绪没看明白了。

    可沈素对于江绪来说,到底是个坏人,真要她来说些什么也不太合适。

    沈素轻轻捏了捏卫南漪的手背:“夫人,你不说点什么吗?”

    卫南漪眼中透着些无奈:“不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就算是江绪的阿娘也是说什么都不合适的。

    弱轻也不至于害了江绪,这些年绝境不都是她陪着江绪走的。

    她们耳边刚刚消停一会儿,那狐四涟和狐三白就过来了:“首领大人,现在秘境已经跟雁碧山相融,我们该如何处理这次秘境历练的事?”

    要是平常遇见这等秘境,众修士肯定要将秘境宝物一扫而空的。

    可现在这片地方融了雁碧山,也就成了妖族的地盘,真要抢空了,妖修不愿意,真要一点不给,人修不愿意。

    “秘境历练先结束,将此处结界重新封起来作为长期试炼之地,人修五百年可来此历练一次,依旧是元婴以下,至于此次,三日后秘境可重开一次,开上三日,能拿走什么,还请她们各凭本事。”

    狐四涟不太满意:“那岂不是太便宜人修了些。”

    狐三白倒是心领神会,贼兮兮地笑了两声:“秘境就在雁碧山,妖修想何时进去,还不是我们说了算,而且重封结界的时候也可以做点手脚,比如将几片药田分出来。”

    老狐狸总不会让雁碧山吃亏的,沈素也就着手让他去办了。

    在姜邬被踩得不成人形,连叫都叫不出声后,江蕊平终于是大发慈悲一把火烧了他。

    稳定局势以后,她们一行人也就浩浩荡荡回了狐族找冷茹,还有在冷茹手中勉强吊着命的江谙。

    刚刚到狐族,她们就看到了站在狐族结界处的沈吟雪。

    沈吟雪见了她们,露出了笑意:“看来,我还不能死。”

    明艳的阳光落下能够在她身后投下一抹影子,莹白的肌肤下有青筋若隐若现,面色也红润有了气色,这一切都在倾诉她活过来的事实。

    托天命之子命格的福,她不仅有了生命,就连原先的灵根和命格都回来了。

    沈素刚想说上两句话,江蕊平就一把扯住了沈吟雪的衣襟:“你当然还不能死!你以后最好勤于修炼,永永远远陪着我。”

    江蕊平眸光恨不得吃人,要是换个狐三白她们早该吓破胆求江蕊平快点消失了。

    可沈吟雪只是轻轻摸了摸江蕊平的脸:“半仙啊,是不是太难了些。”

    “我不管!”

    她闹着性子,沈吟雪自是松了口:“好,都好。”

    江蕊平这才哼哼唧唧松开了沈吟雪的衣襟,还顺手替她摸平了褶皱。

    沈吟雪终于是有了跟她们说话的机会,她扫过江绪,心中多了怜惜:“绪儿,快去吧,我已经见过他了,估计活不了太久了。”

    她替江绪指明了方向,江绪也是拔腿就跑。

    不是心疼江谙,而是她还没来得及捅上江谙两刀。

    等着卫南漪和沈素追到江绪的时候,江绪已经在冷茹吃惊的目光下连通了江谙数十刀,每一刀都能割下来江谙大块的血肉。

    她从不掩饰对江谙的痛恨,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

    溅出的血染红了江绪的脸,她整张脸上多了妖异。

    江谙不知这一路上又在阿绫,冷茹她们手上受过什么摧残,他眸光早已没了一点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满目死水:“杀了我啊!江绪你要真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我是作了恶,但你今日胆敢弑父将会背负一生的骂名!”

    “你以为我不敢吗?”

    江绪手中的剑一翻就直直地朝着江谙的心窝捅过去,但另有一把灵器抢在她前面刺穿了江谙的心脏,那把灵器赤红发烫,上面是根根锯齿,随着刃尖转动,锯齿搅动着那颗心脏,竟是搅下块块碎肉。

    沾了血的灵器,很快就着了火,竟是活活烧死了江谙。

    那件灵器正是青火双刃的红刃,动手的人则是沈素。

    沈素松了口气,还好是赶在了江绪前面。

    江绪盯着她,沈素只能无奈叹气:“江谙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中,但不能死在你手中。”

    “你也觉得我杀他是错的?”江绪不甘地喊道:“可他做错了事,我为何不能杀他,难道就因为那点血缘?”

    沈素收回了青火双刃,淡淡道:“不,我抢在你前面动手,不是觉得你错,而是因为夫人不希望你弑父。”

    早在落月城的时候,卫南漪就说过了江绪的人生仅仅属于她自己,

    卫南漪生女儿,不是为了将仇恨,将痛苦变成枷锁将她束缚的。

    江绪现在当然能杀了江谙,可如果动手的真成了她,那她怕是会添上心魔。

    要说原因,还真是那点血缘。

    江绪不是原书的大反派,她人性尚存,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背负罪孽,再者说沈素很愿意动这个手,她早就幻想过无数次江谙会如何死在她手中,这会儿虽是匆忙了点,但她承诺卫南漪的事也都一一做到了。

    沈素的话让江绪高看了她一眼,她望望卫南漪,又望望沈素,忽然问:“沈素,是不是我阿娘不希望发生的事,你都会尽力阻拦?”

    “这是自然。”

    沈素的回答掷地有声,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江绪有短暂的失神,余光瞥着江谙正在火中化为灰烬的身体,忽然半开着玩笑道:“阿娘,要不我以后叫卫绪吧,你要实在想让我叫沈绪,我也能勉为其难地同意。”

    卫南漪轻轻摇头,她拦住了江绪:“不,阿娘什么都不想。”

    江绪没明白卫南漪的意思。

    卫南漪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慢慢替她擦干净了血污:“绪儿,你只属于你自己。”

    “可我讨厌他。”

    江绪依旧不明白卫南漪,她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指了指烧起来的焦尸。

    “可你是江绪,不是江谙啊。”沈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参与进去她们母女的对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画面,她忽然想到了许多事:“我阿爹也待我不好,非打即骂……偏心至极,我也很恨他,那我是不是也要改个名字?可我不是沈素,我又该是谁呢?我活得不算很长,也不算太短,只是活着活着才发现,我恨的人太多了,厌的人也太多了,可谁都好像跟我没有太大的瓜葛,算来算去最后属于我的竟然只有个名字。”

    沈素思绪有点乱。

    从刚刚看着卫南漪温柔地跟江绪说那一声你只属于你自己的时候,沈素的情绪就不太对了。

    她总是在背负些不属于自己的使命,被拽入不属于她的生活中。

    属于自己,好像是奢望。

    沈冀不会放过她,父母也不会放过她。

    沈素渐渐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名字而已,我就是沈素啊。”

    “小素。”卫南漪轻轻拽过沈素,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焦急地问道:“小素,你怎么了?”

    沈素回过了神,指腹触碰着湿润的皮肤,人清醒了几分:“你心中无他,便跟他毫无瓜葛,你心中有他,就算将名姓都改了也依旧是他的女儿,真正的摆脱是从心开始的,而非是姓氏,这世上姓江的人千千万万,你说你是跟着江谙姓使得,难道说是跟江蕊平姓就使不得了。”

    “江姑娘,你只属于你自己,名字也只属于你,你不必因为任何人而厌弃你的名字,舍弃你自己,更加不要因为一个人去厌恶整个姓氏。”

    江绪眼眸微微发怔,神情恍惚。

    很奇怪。

    沈素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可又没有那么明白。

    弱轻再次从裕灵剑中出来,轻轻推了一把江绪,让她回过了神。

    江绪回过了神,还是有些呆:“弱轻,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弱轻捂着嘴,斜了眼不约而同没了声音的沈素和卫南漪,眸中噙着笑,再次推了一把江绪:“是啊,小绪这会儿可不得去找江蕊平,说道说道以后跟着她姓的事。”

    “嗯,我这就去!”

    江绪深信不疑弱轻的话,带着弱轻冲了出去。

    她俩一走,静默良久的冷茹也立刻消失在了狐洞里……

    第159章 谈心

    在江绪和冷茹都接连离去以后, 狐洞中就只剩下了卫南漪和沈素,还有已经被烧成黑灰的江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

    沈素皱着眉,施展灵水将那些黑灰冲洗了干净。

    这世上以后也就没了江谙半点痕迹。

    她还是有些心烦意乱, 斜了眼那潮湿的一片, 脚步朝外迈去:“夫人,我们也出去吧。”

    沈素刚刚踏出一步, 她的手臂就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拽住了。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 手臂上慢慢浮起细小的疙瘩。

    沈素急忙回过头, 下意识地抚上了那双异常寒冷的手:“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小素。”卫南漪声音中透着些哭音, 柔软娇弱的声音慢慢缠上沈素耳蜗。

    自从灵根恢复, 她很少看见卫南漪的眼泪了。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

    沈素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握着卫南漪的手, 将她冰凉的手贴近温热的胸口,刻意将声音放得轻缓低柔:“夫人, 我在呢。”

    她像是怕声音大些惊碎了眼前的美人,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

    狐洞中的光线并不明亮, 几盏萤灯在角落里亮着, 细弱的光线衬着卫南漪玉白莹润的肌肤。

    她垂着眸子,双肩微微发颤,似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压抑心中的情绪。

    细瘦的腰肢慢慢贴近沈素的怀中,随着靠近沈素,她颤抖得更厉害了,体温也越来越低。

    沈素真是着了急, 她紧张地摸着卫南漪的手背:“夫人, 你怎么了?”

    卫南漪的手还被沈素紧紧握着,贴在胸口。

    只是她迟迟捂不热卫南漪的手, 沈素扯开了些衣襟,带着卫南漪的手贴在了更为柔软温热的位置,她想给卫南漪一点热感,可卫南漪的手还是凉如冰,倒是耳尖浮起了浅淡的红,她像是终于有了勇气,慢慢抬起了头。

    随着卫南漪抬起头,沈素这才发现卫南漪早已泪流满面。

    玉白的皮肤早已一片濡湿,就连眼睫上都挂着晶莹圆润的泪珠,随着她低泣的频率轻轻颤着。

    卫南漪的眼泪来得太突然了。

    沈素慌了心神,她双手还在试图捂热卫南漪的手,眼下没个空闲。

    她咬了咬唇,干脆是吻上了卫南漪的眼角,柔嫩的唇瓣轻轻带走了卫南漪的泪珠:“夫人,我是不是有何处做得不好?”

    卫南漪摇了摇头。

    她凝眸,心神专注地瞧着沈素,忽然问:“小素,你会离开我吗?”

    沈素松了口气,应得极快:“当然不会。”

    再没有人比她更愿意长长久久留在卫南漪身边了。

    卫南漪手指微微弯曲,忽然间用力攥紧了沈素的手指:“如果命运不想你留在这里呢?如果你消失了,我该怎么办?”

    “夫人,那些事都不会发生的。”

    沈素失笑,笑容温柔地宽慰着卫南漪:“我会永远陪着夫人的。”

    “小素,我看到了。”卫南漪打断了沈素,她低笑一声,满是苦涩:“我是不太懂人心,可还万万没有到糊涂的份上,我有看见你的反常,有看见在天眼降临的时候,弱轻刻意带走了你的灵魂,将你藏了起来。”

    沈素呼吸一窒,身体微微发僵,再也说不出来任何宽慰卫南漪的话。

    她早就跟弱轻说好了,她是外来灵魂的事,她们谁也不说。

    可她没有想到卫南漪会猜出来。

    沈素张了张口,又慢慢闭上。

    讲出真相的代价是她会消失,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可就算是能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说她占据了卫南漪师弟后人的躯体吗?

    卫南漪和弱轻不一样,她可是沈逸文的师姐,感情极好,不知道她会不会担心她师弟绝后的事?

    沈素胡思乱想的时候,卫南漪已经凑到了她跟前,唇息都能倾洒在彼此唇锋:“你是沈素,又不是沈素……”

    卫南漪想起来了什么,忽然住了口:“小素,是不是我点破了,你就不在了?”

    卫南漪当然是信任沈素的,所以她话说到此处,沈素还是没有想要跟她说清楚的意思,那就只剩下不能说了。

    她没有再说话,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素。

    沈素被卫南漪盯得心生愧疚,她双唇轻轻一抿:“夫人,对不起。”

    这也算是承认了。

    卫南漪过往想不明白的种种都明白了。

    沈素的心性不像个娇小姐,而像是逆境攀爬出来的人。

    初相逢的时候,她就觉得沈素的冷静超出了她的年纪,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是沈素,只不过是个倒霉透顶,饱受苦难折磨的沈素。

    想到过往沈素展露出的脆弱,尤其是辟幽谷过守阵时的可怜模样,卫南漪心中怜惜更深。

    原来,沈素以前真过得很苦。

    沈素还陷在愧疚中,可卫南漪眼中忽然浮出淡淡的喜色:“小素,那是不是我不说,你就永远不会消失?”

    沈素意外着卫南漪的反应。

    她以为卫南漪会质问她窃取来的身份,会问上一问沈逸文后人的事,只是……卫南漪好像只在意她。

    卫南漪像是读懂了沈素的小心思,她松开了攥紧沈素的手,慢慢摸上了沈素的脸,透过沈素的眼眸,在寻求着皮囊下灵魂的模样:“我相信我的小素不是坏人,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素能出现在我眼前,一定有因。”

    沈素失笑,心中的忐忑不安一扫而空,她在卫南漪的掌心轻轻蹭过,眼中浮动狡黠的笑意:“是啊,我是来爱夫人的。”

    卫南漪掌心微顿,面上飘了些红晕,眸光倒是不肯低下半分,她还是瞧着沈素,生怕少看过一眼,沈素就会从眼前消失。

    她并非是将爱当作所有的人,可沈素是例外。

    在微时依靠沈素太久了,也早就习惯了每天都能看到沈素的日子,她不能没有沈素,所以卫南漪又问了一次:“小素,你还没有回答我。”

    “嘘!”

    沈素抬手将食指抵在了卫南漪的唇瓣上,双眸轻轻眨动。

    灵光颤动,笑意渐渐飘上了眼尾。

    卫南漪也就知道了沈素的回答,她没有再问,更没有点破沈素心中藏着的秘密,只是默默将满心困惑都藏了起来。

    如果问明白的代价是失去沈素,那她宁愿糊涂一点。

    她没有拉开和沈素之间的距离,而是在她指腹间轻笑,娇软的唇瓣贴得沈素指腹越来越近,竟像是吻在了上面。

    沈素指腹慢慢热了起来,她痴爱着卫南漪唇瓣的柔软。

    卫南漪唇瓣张开些,沈素手指往前,竟是变作了卫南漪咬,着她一点指尖。

    温热的舌尖抵在指腹,手指变得濡湿。

    喉咙有些干涩,沈素抽出了手,摸了摸鼻尖:“夫人,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江姑娘不知道跟”

    江绪让她改口,可沈素喊来喊去,还是觉得江姑娘更顺口。

    她牵起卫南漪的手往外走。

    卫南漪空出来的手,很是突然地将沈素抱了个满怀。

    在沈素惊讶的眸光中,柔声说着情话:“小素,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想……我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因为你不能告诉我,可我想你明白,无论你的过去是怎么样的,你今后都有我相伴。”

    卫南漪给她这样的承诺跟逼她发疯又有什么区别!

    沈素在心中叫嚣,面上还在极力掩饰激动,她柔软的唇朝下撇了撇:“夫人,我很缺爱的。”

    卫南漪在沈素怀中仰起了头,满目真诚:“我能给。”

    沈素踏出的脚步,往后缩了缩。

    她的手搭上了卫南漪的腰肢,忽然半抱着她往狐洞里面退了好几步,嘴上倒是不停:“夫人,你对我这么好,我要是骗了你怎么办?”

    “你不会骗我。”

    卫南漪比沈素发誓时还要笃定。

    沈素最想要的无非是爱,再有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那是她从前没有得到过的。

    她想过卫南漪会给她,只是没想过她会给这样多,这样满。

    她这样的人都硬生生被惯出了点性子。

    沈素朝着狐洞外看了看,人又往狐洞里走了两步:“那可说不好。”

    沈素的小动作,卫南漪都看在了眼里。

    她口口声声说着要出去,这会儿倒是将她半抱半扯往狐洞深处去了,卫南漪隐隐约约都看见床榻了。

    看着这假模假样吓唬她的小姑娘,卫南漪不经意地笑出了声:“小素,其实我觉得你更舍不得我。”

    沈素收回往狐洞外瞧的眸光,落在了卫南漪身上。

    没有被点破心思的窘迫,倒是有夸赞的神色荡漾:“呀,夫人猜对了。”

    沈素眸光围着卫南漪一张一合的唇瓣打转,那红润的唇瓣像是盛开的春花,都不用靠过去都能嗅到了一点点蜜糖的香甜。

    沈素心思走偏,步子是半步都不朝着外迈了。

    一双灵动的眸光慢慢转动,人忽然凑近了卫南漪:“夫人好聪明了,奖励亲一下。”

    她十有八九是被狐柔她们带坏了,这张嘴是越来越没下线了。

    沈素凑了过来,卫南漪倒是没有要躲的意思。

    沈素原还是有些心虚的,可卫南漪摆明了让亲,那她要是不亲上去,岂不是失了胆量。

    原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离卫南漪唇瓣越来越近后,沈素的神情倒是端正了起来。

    她抵在卫南漪唇瓣上问她:“夫人,沈素是个没有家的人,你愿意收留她的对不对?”

    “愿意。”

    她们离得近,卫南漪轻轻往前一靠,便如愿吻上了沈素的唇。

    唇瓣交缠,软舌缠绵。

    卫南漪有轻而易举将她诱惑的本领。

    沈素只觉得燥热难耐,她不受控制地将卫南漪摁在了墙壁之上,狐洞的石壁抵着卫南漪的背脊,修正平整的石壁化作了最好的支撑。

    这狐洞,今日里十有八九是出不去了。

    卫南漪后背贴着石壁,眸光始终在沈素身上流转。

    她余光瞥了眼狐洞深不见光的甬道,指尖轻轻一勾,一道光壁就横在了甬道处,阻拦了旁人进来这里的可能。

    明晃晃的纵容,在瞬间点燃了挤压的火种。

    欲念涌上心头,火光侵占双眸。

    她迫切地撩开了卫南漪,的外衫,两只手在她,胸口,扒了扒,将里,衣也扯开了些。

    绣着白荷的肚兜露出了个边角,雪白的倒转莲蓬在肚兜下呼之欲出,微微露着皙白的篷衣。

    沈素的眸光有短暂的慌乱,她不敢多看。

    人忽然贴近卫南漪,脑袋靠在了她的肩头。

    里衣早已被,扯到了肩膀处,藏不住的玉白肩头,精巧柔软,香味缠绕。

    沈素的下巴靠着卫南漪的肩头。

    下颚轻轻摩挲,白皙滑嫩的肌肤浮起淡淡的,艳色。

    那外衫在沈素,掌心,朝下落得更厉害了些,竟是渐渐从藕臂间脱落,慢慢坠落在了地上。

    里衣敞,开的口子越来越大。

    沈素双唇朝着卫南漪,颈窝,贴了贴。

    热息慢慢吞吐,尽数洒落在了卫南漪,脖颈处,惊起一阵颤栗。

    她抵在卫南漪的颈窝,问道:“夫人,你想回临仙山吗?”

    柔白的侧颈窝落下一个个,红印,卫南漪眸光游离了几分,临仙山是养育她的宗门,留给她的印象除了强大,更多的还是温暖,在临仙山她过过很长一段时日的温馨日子,尤其是拥有沈吟雪和江蕊平爱护的她,不知是多少人艳羡的对象。

    只可惜……

    “我嗯……”细密的,吻,打碎了卫南漪清晰的口齿,她说话时会时不时冒出两声,轻吟,就连呼出口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烫:“其实是回不去的,死而复生这样的事一旦点破,难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江师叔是不怕,嗯……可……”

    她本就说话不顺畅了,那作怪的人还越来越急了些。

    卫南漪轻轻掐了沈素一把,等着那红印绽放的痕迹变慢了些,才继续说:“现在的宗主是清凝,前任宗主回去又该是怎样的身份呢?临仙山没有这样的先例,而我……现在跟妖也没什么区别了,临仙山有妖不入宗门的规矩……我回去也会给清凝惹麻烦,倒不如不回去。”

    她的威望要高于盛清凝,真要是回去了,盛清凝这宗主的位置怕是坐不稳。

    盛清凝原本就不爱做宗主,她待两日,盛清凝跑了都不好说。

    莫说是临仙山,就算是别的宗门也没有传位给同辈师姐的先例,更何况现在的卫南漪也不想做宗主。

    月白色的里衣坠落在了地上。

    白荷的位置在慢慢变化,预料之中的变化。

    在白湖中倒着绽放的莲蓬,外壳透着莹润皙白的颜色,和掌心的皮肤相似,又不太相同,更为漂亮的色彩。

    昏黄光线照着莲蓬,看清了漂亮的绯红色在莲蓬壳衣上绽放。

    越来越多的色彩凝聚,渐渐落下些新鲜的朝露。

    朝露没有洗尽莲蓬的清香。

    反之,莲蓬的香味不减分毫,越来越浓,那是种谁都想贪恋两分的味道。

    柔软无褶皱的莲蓬壳衣,好似白色美玉。

    出奇的柔,软。

    很是趁手,少有人是不喜欢的。

    没有谁会不爱莲蓬的芬香,没有谁会不爱莲蓬的柔软。

    尤其是依水而生的湖妖,更是热衷于滋养那依她而生的植物。

    思绪渐渐浮乱。

    莲蓬壳衣沾上了些新鲜的露水,露水透着淡淡的香味,壳衣上多了些濡湿的痕迹。

    裹挟在莲蓬上的一点根茎里仿若被塞了一颗莲蓬子,莲蓬子浸了水,越来越,硬。

    分明都说莲蓬子未细细挑选绿芯会显得苦涩,可在掌心浮动的莲蓬倒是连外衣都是香甜的,可口的紧。

    口中有散不尽的香味,化不开的甜味。

    肚兜上的白荷根茎越来越往上,竟是在瞬间凋零,坠落在了地上。

    白湖之上失了唯一的点缀。

    唇瓣微微张合,落下些浓香来。

    那沾了莲蓬清香的唇慢慢抵,在了卫南漪的唇角,慢慢封住了她的口,贪婪地吸吮着唇齿间的芳香。

    尝过千百次也依旧会贪图的味道。

    一手慢慢搭上了腰肢。

    另一只手搭上了腿,抬起。

    没有谁能仅仅停留,而不朝前探进。

    指尖舀起了荷花蜜,半透明的荷花蜜柔润可口,落在唇间,口齿生香,她眼睛微微凝着,满是笑意,轻轻问着:“夫人,我们也不能一直在狐族住,不如我们到镜湖边上支起个结界做我们的家好不好?”

    沈素心中到底对家是有些执念的,想要拥有自己的安定之所。

    狐族再好,也不是她该久留的地方。

    再说了,她们也并非只有她和卫南漪两个人,这不是还有江蕊平,还有阿绫。

    一个江蕊平就够吓坏狐三白了,更何况还跟着个小九杀断灵根。

    长久住着,实在是对狐狸心脏不好。

    卫南漪眼眸渐渐浮起更深的水雾,耳边的声音朦胧了几分,只是勉强听着有人在她耳边问话。

    她的手拽紧沈素手臂,呼吸越来越急,神识被带得越来越高,在攀登在最高点的时候陡然坠落,她能感受到朝下坠落的热意,也能听到她回应沈素的话:“好。”

    当然是好的。

    她很少有觉得沈素提议不好的时候。

    在她应下好以后,她忽然被朝上托了托,双腿缠着,沈素的,腿,根,人半挂在了沈素身上。

    背脊不再是冰凉的石壁,胸前是同样柔软的怀抱。

    她的气力有所减少。

    手抱着沈素的脑袋,小声问她:“小素,你要跟我结道侣契印吗?”

    “好啊!”沈素下意识地应了声好,眸光却在下一刻黯淡了:“夫人,我不是我。”

    她是沈素,但契印受天地认可,可天道所认可的沈素不是她。

    不难听出她的落寞。

    忽然有些懊恼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卫南漪挂在她身,上,低着头去吻沈素的额心:“契印而已,并不要紧的,小素永远都在就好。”

    “夫人,你真好。”

    额心有淡淡的温热在扩散,沈素心中只剩下甜蜜。

    她早就说,卫南漪比糖甜。

    比额心更烫的手,柔腻在掌,心扩散,余热,没有从指尖消退。

    卫南漪的皮肤实在是很滑,右手顺着腰,肢而动,很快就滑,到了两,瓣,再靠前能感受到一股,热息跟指尖的余,热相呼应。

    她单手托着卫南漪,双腿朝前迈动,朝着狐洞更深处的床榻而去。

    另一只,手撩动着……

    她喜欢的,她沉醉的,她无法拒绝的。

    每往前半步,陷蜜就会更深一点。

    热糖,顺着手心滚落,烫红了肌肤。

    沈素没敢收回微微烫伤的手,她陷的很深,无法逃离。

    “夫人,结契印不可以,不如我们举办个盛大的成婚礼吧。”

    卫南漪抱着沈素的脑袋,将她的话听得一半一半,只顾着点头说好,再有别的话都会被,撞,得,支离破碎。

    她眸中的水雾更多了,就像是溶不开的云雾,模糊着视线。

    欲,望得到抚,平的沈素倒是越来越精神,她贪婪地吸吮着紧贴鼻腔的,软香,思绪断断续续:“不,还是不盛大的好,沈宗主不太好露面。”

    惊落的热糖倒是越来越多。

    在卫南漪越来越听不清声音,就连人都挂不太住的时候,她的后背终于是有了依靠的地方。

    卫南漪被推落在了床榻间,热,糖顺着柔,花,心,滴落。

    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勉强平复了呼吸以后,倒是先将沈素应了下来:“好,都听小素的。”

    卫南漪说好的次数太多,在掌心,的时候又太过柔顺,随她而动,这无疑是最好的诱,惑。

    沈素眼眸一转,体内妖力流转。

    长而宽大的狐狸尾巴探了出来,落在了,床榻上。

    慢慢抬起来了卫南漪的身体。

    整条狐狸尾巴垫在了卫南漪后背,松软的毛发蹭过背脊,酥酥麻麻的痒意,是狐狸毛发的松软。

    甜滋滋的蜜水沾湿了尾巴上的毛发。

    等着她再次施展妖力,卫南漪脑袋上长出了□□交加的狐狸耳朵,身后也多了一条狐狸尾巴,只是比沈素的尾巴要小上不少,也不似沈素的尾巴那样毛发似火红艳,白色的毛发和火红的毛发交缠,尾尖慢慢,纠缠,摩擦。

    她俯下身,轻轻捏了捏卫南漪软乎乎的狐狸耳朵,另一只毛茸茸的手背抵,上了,颈窝,娇嫩的肌肤因为,痒意,浮动着嫣,红色。

    狐狸的尾巴越来越大,松软的毛发颤动,湿润的痕迹越来越重。

    卫南漪脑袋缩了缩,痒,意侵占了神经。

    出于本能朝着沈素怀中靠去,手指拽上了沈素的手,慢慢,朝下,落去……

    面上羞窘难耐,呼吸也透着局促:“小,小素……”

    沈素咬着卫南漪的唇,压抑着情,欲:“夫人要是不喜,我停下,来好不好?”

    卫南漪呼吸,更急了几分,她一手抓着沈素,一手抱,住沈素的,脖颈,压着她的脑袋靠近自己,四只狐狸耳朵慢慢纠缠,她轻声道:“小素喜欢的,我总不会讨厌的。”

    第160章 告别

    秘境既然是融在了雁碧山, 那自是雁碧山该有这个福分。

    在沈素承诺她们可再入秘境搜刮一日秘宝,日后每百年还能再来历练一次后,大多数人修都闭上了嘴, 少数反对的人当中情绪最厉害的就是古云宗宗主宋谨。

    阮桐她们在秘境的时候为了给同门报仇杀了古云宗少宗主阙蒙不说, 古云宗秘宝悯仙镜还融进了沈素的身体,给足了宋谨恨上她们的理由, 只是在江蕊平跟他谈过话以后, 他也就乖乖闭了嘴。

    他最少还能再做几千年的宗主, 这样长的寿元足够他再培养一个新的少宗主了,至于悯仙镜……它并非什么威力强大的神器, 悯仙镜最重要的用法是窥视。

    在反对的意见一声声落下去以后, 狐三白她们也就着手将秘境重新封了起来。

    因为日后还要用作历练, 也就没有动秘境当中的怪物。

    不过狐三白身为只爱骗人的老狐狸, 自然不会放任雁碧山吃亏,正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样, 他们重新封印秘境的时候还真特意划分出来了几片药田,还偷偷做了些利于妖物的手脚。

    狐三白他们分出来的药田刚好融在了镜湖附近, 沈素干脆是将药田占了过来作为归一宗的根基。

    她跟卫南漪说是要有个家, 自是要付诸行动的。

    狐三白他们四族都感念着沈素的恩情,自是无人反对,剩下的水族和狼族碍于熊族和虎族突然被除名的事,自是也不太敢跟沈素反着来,沈素现在可以说将雁碧山首领的位置坐得比镜衾还要牢固许多。

    起码现在雁碧山很难找出来胆敢贪图她血脉的妖了。

    在建立宗门的时候,沈素也没有闲着, 她将虎族和熊族原本的附属族重新分了分, 新归入了两族。

    草族和兽族。

    草族的族长是只犀牛妖石煦,兽族新挑出来的族长就比较意外了七彩豹妖时莹。

    沈素挑出来的族长, 自是十分听从她的话。

    一时间雁碧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鲜著傅

    各族内部团不团结,沈素是不知道的,但只要是在她眼前便是上下齐心的。

    沈素的日子是越来越顺心。

    在众妖族齐心协力的帮助下,不过一月而已,归一宗也就被建了起来。

    结界拉得范围不小,但她们人不多,倒是显得有些奢侈。

    沈素也就有了广招弟子的心思。

    念头刚刚起就被江蕊平嘲笑了:“你出去问问,哪有人愿意上这妖物横行的雁碧山来修行?”

    妖吃人,人抓妖。

    这样的矛盾早已存在数万年,并非人能够化解的。

    沈素也没有强行去改变这些的想法,这天底下有妖的地方不止雁碧山,还有辟幽谷,井中林,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沈素能管的不过是她脚下所站之地,还真是不太好招新弟子入门来,这才是可惜了,无论是卫南漪,还是沈吟雪可都是教徒弟的好人选。

    再说其他人。

    江蕊平虽是急躁,可阅历丰厚,杀招繁多,经过她教养保命的手段也能增加不少。

    弱轻不是什么正经剑灵,正经的东西教不了,可旁门左道她倒是比谁都会。

    阮桐能赐福,林水嫣手上出来的总不会吃亏。

    沈素还在打弱轻的主意,江绪就带着弱轻找上了她和卫南漪。

    在江谙和余暮寒死后,江绪的那股子疯劲好转了不少,心中恨意消退,沈素也就在江绪身上看到了点从前想不到的特性——呆。

    沈素也不想这样形容一个大反派,可她面对弱轻实在是好骗,傻头傻脑不会,还说什么信什么。

    弱轻说她是灵,灵不太会走路,江绪便大多数时候都是背着弱轻的。

    她只顾着背着弱轻到处走,倒是丝毫没想过女女亦有别。

    沈素坐在石桌跟前,手肘落在桌上,手掌微微撑着下巴,盯着弱轻走神。

    她琢磨不明白弱轻到底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单单觉得骗江绪好玩。

    谁都知道弱轻在意江绪,可那是怎样的在意,弱轻承认的也不太清楚。

    江绪背着裕灵剑和弱轻,快步走到了石桌前坐了下来,顺手就将弱轻从后背搂进了怀中坐着:“阿娘,沈姑娘!”

    沈素眉心不经意地颤了颤。

    别说是弱轻了,她连江绪都不是很明白。

    在江绪眼里,弱轻难道就仅仅是把剑,她怎么将这样暧昧的举动做得如此正直,还隐隐透着理所应当意思的?

    沈素想不明白,卫南漪也想不明白。

    她和沈素转眼间也做了这么久的道侣了,都还没有坦然到当着亲人长辈的面往怀里坐。

    江绪和弱轻倒是一个敢抱,一个敢坐。

    卫南漪欲言又止,江绪已经抢在了卫南漪前头开口:“阿娘,沈姑娘,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

    沈素意外着江绪要走,可卫南漪却像是早有预料:“绪儿你想回临仙山?”

    江绪点点头:“我毕竟是临仙山的弟子,如今已经在雁碧山待了一月有余,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古菱师姐她们传信来问过好几次我几时回去了,她们想集体跟我道个歉。”

    沈素更为意外了。

    依着她的想法,江绪应该会跟着卫南漪才是的。

    江绪没有看到沈素的惊讶,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娘现在过得更好,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沈姑娘比我会照顾人得多,而且阿娘现在灵根也恢复了,还有了分神境的修为,沈姑娘胆敢欺负阿娘,阿娘自己就能打死她,实在是没有我跟着担忧的地方。”

    打死她?还是当着她面说打死她?

    沈素嘴角微微抽搐,望望天,又望望地,眸光就是不再落在江绪身上。

    她装作自己不在的样子,弱轻在江绪怀中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眼眸微微斜着,带着几分揶揄落在沈素身上。

    沈素知道弱轻在笑什么,无非是她和江绪的关系。

    她和江绪相处得不差,但也没多好。

    沈素的身体比江绪还小七岁,江绪之前让她改口,可她自己倒是学上了她。

    她喊江姑娘,江绪便喊沈姑娘。

    在不需要和对方说话的时候,沈素有时会忽视江绪,江绪也会忽视她,竟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卫南漪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她没有逼着她们相处,沈素也就乐得安于现状。

    她不会薄待江绪,可也不会刻意去讨好江绪。

    江绪也是一样的。

    沈素在胡思乱想,江绪还在跟卫南漪说着她的想法:“阿娘,裕灵剑毕竟是临仙山的镇宗至宝,我拿着临仙山的神器,自是该守着临仙山的,你也知道的,我师父那个人实在是太贪财了,我怕她因为两件灵宝将临仙山卖了,如今阿娘和婆婆都不太好回去临仙山了,我应当回去替你们看着师父的!”

    “……”

    盛清凝是贪财了些,可还是比江绪靠谱些的。

    江绪这话要是被盛清凝听着了,怕是会难过垂泪。

    不对。

    依着盛清凝的性子,怕是会故作难过,而后将临仙山扔给白箬衣和江绪,自己撒手就走,做个闲散宗主,甚至很有可能假死传位。

    沈素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怪不得盛清凝当年是沈吟雪三位弟子当中最无希望继承宗主之位的人,她确实是最不合适待在宗主这样肩负重任位置上。

    卫南漪面色有些变化。

    她跟沈素想到了一处,只是身为一个好阿娘,不能打击孩子。

    卫南漪冲着江绪温柔地笑了笑:“绪儿能想着替师父分忧,清凝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江绪吃软不吃硬,她很爱听些软话。

    卫南漪夸她,她更不好意思了些:“阿娘,我也不全是为了师父着想,还有……还有江蕊平实在是太凶了,嗯……她分明凶巴巴的,在婆婆面前还要装得很柔弱,处处需要婆婆哄着她,我看着实在是别扭!”

    沈素猛地收回了乱看的眸光。

    她瞧着江绪,眼中震惊难掩。

    沈素还真没想到江绪能将她和卫南漪看顺眼,却看不顺眼江蕊平和沈吟雪。

    她也觉得江蕊平在沈吟雪面前娇了些,可情爱不就是……嗯,可能江绪现在还没有体会过,所以她别扭。

    江绪别扭的事不止这一件,还有归一宗的孩子。

    “阿娘,你那些徒弟……”

    江绪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长了心眼,她说到此处,竟是停了下来,左右看过,像是在找林水嫣她们。

    卫南漪双眸中有了些担忧:“绪儿,还有什么?你是不是跟小桐她们相处不好?”

    江绪立刻点了点头,可点完头又觉得不太对劲,急忙摇了摇头:“阿娘,你那些徒弟都对我太好了,嗯……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她们就差将我供起来了,我不太习惯,有些别扭,阿娘我就算回了临仙山也常常会来看你和婆婆的。”

    江绪说完,眼巴巴盯着卫南漪。

    她期待着卫南漪能够理解她。

    江绪孤僻惯了,真要接受别人的好意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可是因为她是卫南漪的女儿,出于对卫南漪的感恩,阮桐她们都不是在跟她相处,而是在供一尊神佛。

    好的坏的都要给她看过,还得问上两句她的想法。

    江绪受宠若惊的同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只是卫南漪的女儿,并非归一宗的大师姐。

    再有就是归一宗的孩子都是半妖。

    她们修炼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会露出妖身来,不是一朵朵盛开的娇艳花朵,便是一根根带着尖刺的藤蔓,还有些狗毛,鹰羽……

    修炼入定以后,妖身会自动施展开,吸收天地万物的灵气。

    江绪每次跟林水嫣她们一块修炼,回过神的时候,头顶总是会覆盖着些不同动物的毛发。

    最可怕的是有一次她和阮桐修炼,人清醒的时候看见阮桐在她边上睁着眼走神,便伸手推了阮桐。

    可就是这伸手一推,阮桐竟是在眼前化成了片片蛇鳞,整个人溃散了。

    江绪差点以为她失手杀了阮桐,结果发现那只是阮桐刚刚褪下的皮。

    平时较量手段的时候也不太好。

    同门手段较量是点到为止的,可半妖拥有妖的恢复能力,体力恢复得比她快得多,在不能动用杀人,只能较量招式的时候,她很容易输给体力不支。

    雁碧山很好。

    托着沈素首领的身份,平日里对她喊打喊杀的大妖都温柔了不少。

    卫南漪更是永远那么温柔,没有因为找了个新道侣就亏待她半分,婆婆也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总会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的,只是婆婆对她越好,她就越容易被疯狗咬上一口。

    这样一比,沈素简直是好太多了。

    她虽有狐狸妖身,但咬人不会咬到江绪身上。

    江绪还是很喜欢沈素这一点的,而且沈素也不会硬是跟她说话,非要将她们两人的关系达到一个亲密距离,卫南漪眼光比沈吟雪好。

    她偷偷在心中腹诽着江蕊平。

    好在半仙也不会读心,不然怕是少不了挨顿打。

    看来她得早日离去,回临仙山修炼。

    江绪在这里找不到共同成长的同辈人,归一宗除了半妖,也就剩几个年长者了。

    不是打不赢,就是没法动手。

    现在临仙山的人都自觉亏欠了她,不再避开她,还频频邀请她一同去别处历练,江绪当然是愿意回去的,而且她还有点担心白箬衣。

    盛清凝传过来的信中说白箬衣如今为情所困,终日里郁郁寡欢的,还特意去了一次盛涟门,可接待白箬衣的是盛嫦杞,她连林青绮的人都没见到。

    那林姑娘还真是个心狠的,连面都不肯见了。

    江绪答应过弱轻今后不惦记白姑娘,可白箬衣对她极好,她还是很担心这个师姐的。

    她在等着卫南漪应声。

    卫南漪轻柔地摸了摸江绪的脸:“绪儿是个大姑娘了,想做什么只要不伤天害理,阿娘总是会支持你的。”

    说实话她不太舍得江绪,可江绪显然是深思熟虑以后才来跟她说的。

    卫南漪觉得她最少也该用几十年,上百年来修补江绪缺失的爱,可江绪好像并不需要那么多,她跟沈素又不太一样了,她是孤寂了点,但身边一直有个弱轻相伴,不离不弃多年。

    卫南漪慢慢收回了手,轻轻笑着:“阿娘也会去看绪儿的。”

    江绪欢快地应下了。

    她又去跟沈吟雪,阮桐她们告了别,一刻不停地下山去了。

    看她着急的模样,卫南漪有些怅然。

    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问着沈素:“小素,你说绪儿她是不是还喜欢白姑娘?”

    “应当是喜欢的。”沈素替卫南漪倒上了一杯茶,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喜欢白姑娘也是无用的,白姑娘心都被林姑娘勾住了……嗯,夫人,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江姑娘了,我觉得江姑娘不会喜欢白姑娘太久的。”

    倒不是别的,只是她觉得依着弱轻的性情,恐怕不会让江绪喜欢白箬衣太久。

    沈素暗自琢磨着,还没想多久,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她跟前:“沈道友!南漪神女!”

    如今会这样喊她的人并不算多,在归一宗更是只有冷茹一个。

    冷茹现在虽然已经是归一宗的长老了,不过她还是习惯喊沈素沈道友,也依旧没什么长老威严。

    “冷道友。”

    沈素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冷茹了。

    自从日子安定下来,冷茹就将自己藏了起来,成日里忙忙碌碌的,见不到个金鱼影子。

    今个倒是稀奇了,居然是主动窜到了她跟前。

    冷茹不是自己来的,她后背上还背着一整块木牌,看着竟像是灵位牌一样。

    沈素和卫南漪都愣了愣,指了指冷茹身后的木牌:“冷道友,那是什么?难道是你祖母的灵位牌?”

    她以为冷茹想着给冷花花立了个牌位,可冷茹用她的鱼眼睛瞪了眼她:“才不是。”

    冷茹将身后的木牌取了下来,递到了卫南漪和沈素的跟前:“沈道友,我是来告别的。”

    今个倒是奇了怪了,难不成会是什么离别日?

    先是江绪,后是冷茹。

    江绪还有个去处,冷茹这是要去哪里?

    “冷道友,你怎么突然要走?”

    沈素一边问着冷茹,一边低下头去看那块木牌,又哪里是什么灵位牌,上面都是些活人的名字。

    仔细看去正是阮桐她们的名字。

    像是用灵力刮下来木屑,慢慢书写下来的,每一个名字上还有属于不同人的灵力气息。

    这怕是冷茹挨个去讨要的。

    竟是连沈吟雪和江蕊平的名字都有,只是……

    “这上面怎么没有林水嫣的名字?”

    沈素看遍了整块木牌,硬是没有找到属于林水嫣的痕迹。

    这就奇了怪了。

    要说归一宗的孩子当中,冷茹肯定是跟林水嫣关系最好的。

    人人都留下了名字,偏偏少了林水嫣。

    听到沈素提林水嫣,冷茹忍不住骂了两声,气得鱼鳃都浮了出来:“林水嫣就是个小气鬼,她分明接过了我的木牌,还将我的木牌扣留了好几日,都没有写下她的名字,她还笑我是条傻鱼,居然要背着这样的牌子上路,她真当我愿意背着个木牌啊,这不是怕将你们忘了。”

    “我现在灵魂是恢复了,万一哪里再施展禁术,人又糊涂了怎么办!”

    沈素听过咒别人的,甚至听过咒父母的,还是头回听咒自己的。

    她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冷道友,你这到底是要去何处?怎么说得像是不回来了一样?”

    “是有可能不回来了。”冷茹拧眉想了一会儿,这才说:“沈道友,南漪神女,你们都是知道的,我从小就跟着祖母守在辟幽谷,从未去别的地方看看呢,我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祖母离开辟幽谷,到处去看看,现在祖母已经不在了,我是没有机会带着她到处走走了,可我还是想到处看看,替我看的,也是替祖母看的,她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辟幽谷,外面的好风光,她一样都没瞧过呢。”

    “我之前想着先在归一宗把修为提高些再出去,可我实在是有些闷得慌,我想着挨个城池,挨个历练地,挨个村落都去瞧瞧……我觉得我是该去的,只是我修为也不算太高,要是回不来了,你们也别太为我难过了。”

    冷茹现在也有金丹巅峰的修为,倒是不能算弱了,可确实是没有多强。

    冷花花的死还是因她们。

    沈素和卫南漪对望一眼,卫南漪说:“冷姑娘不如我们跟你同行,正好我和小素也想到处去看看。”

    “我可不打扰你们甜甜蜜蜜,你们真想出去看看也该是两人去,带着我叫什么事。”

    小鱼嘴一张一合,小声嘀咕着:“可是南漪神女真的很好看,多看看也很好耶,不行不行……还是要一个人去。”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崇拜卫南漪,可她还是拒绝了卫南漪。

    沈素手指摸过木牌,试探着开口:“冷道友,你不如让林水嫣跟你一块去啊。”

    冷茹咕哝声:“她才不会跟我去,她也没必要跟我去,这里才是她的家。”

    ……

    其实她以为冷茹那日里追着林水嫣去,她们两人会说开些话呢。

    可现在看来,好像什么都没说。

    傻鱼还是不开窍,连沈素不提旁人,非要提上一嘴林水嫣跟她去的原因都摸不清。

    冷茹去意已决,催促着沈素和卫南漪将名字写在她带来的那块木牌上。

    沈素和卫南漪在像极了灵位牌的木牌上写上了名字,刚刚写好,木牌就被冷茹就被拿走了,她比江绪还决绝,立刻就要动身了。

    沈素喊住了冷茹,将水破珠递给了她:“冷道友,出门不要紧,总该活着回来才是。”

    十二颗璃破珠原本都该属于余暮寒,只不过他现在死了。

    江谙偷走的火破珠和风破珠都回到了江蕊平手中。

    灵破珠原本要给白箬衣的,但白箬衣没要,也就被沈吟雪给了盛清凝。

    沈素原本想将剩下的灵珠补给十二灵根的,不过妖修对灵宝的兴趣没有人修高,而且这种特殊的灵珠属性还会限制妖修的身体,狐柔她们都不想要灵珠。

    白余修为高强,还只对剑感兴趣,她一开始也是不想要的。

    只是她是宗主,还得为宗门考虑,所以拿走了有治愈能力的阳破珠。

    水泞大概还在记仇,在白余拿走阳破珠以后,她就拿走了阴破珠。

    雷破珠原本就在阮桐手上,冰破珠则在阿绫手上,这是不会变动的。

    白箬衣和林青绮她们一块在秘境找到的水破珠和木破珠,林青绮拿走了木破珠,白箬衣原本拿走了水破珠,但卫南漪觉得水破珠留给沈素更有用,也就用金破珠跟白箬衣换了水破珠给沈素。

    楚遇晗和冯银越觉得临仙山已经有了那么多璃破珠了,她们再要难免会给临仙山惹麻烦,也就没有要,最后沈素手中倒是剩下了土破珠、时破珠、水破珠三颗璃破珠。

    听卫南漪说冯银越她俩还被贪财的盛清凝骂了一顿。

    冷茹是金鱼半妖,没有被属性力量压制得那样狠,这颗水破珠她也是用得的。

    她给璃破珠的时候也在看卫南漪,卫南漪没有反对,甚至在点头,她也希望冷茹收下,日后能够保命。

    说实话,沈素现在不太需要珠子的力量。

    她有两重血脉顶尖的妖身,元婴修为,还是神器容器,莫说是同修为,就算是再对上分神境也恐怕不会有之前那么困难了。

    冷茹收了水破珠,匆匆朝山下去。

    她怕再停会说出什么煽情话。

    冷茹刚刚走,林水嫣就来了。

    那张脸上瞧不见什么喜色,沉闷得不像话。

    “林水嫣,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沈素点了林水嫣一句,林水嫣没有应话,她自顾自走到了石桌前,替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慢慢饮过。

    等着茶杯中的水见了底,林水嫣这才苦涩一笑:“追什么呢。”

    “宗主大人,我跟那条傻鱼不一样。”她眼中满是落寞,可隐隐约约又透着坚定:“她想做风,而我想守家。”

    冷茹想做风,自由又洒脱。

    她日后会踏遍修仙界每个角落,去看看她从未瞧过的风景,那是冷茹一直都向往的。

    林水嫣不会拦着她,也不会跟着她走。

    她承认冷茹痴痴傻傻缠了她近十年,日日趴在她背上酣睡,清醒的时候还闹人,她是真被闹出了点真感情,可那又能如何呢?

    林水嫣从小就缺失亲情,所以也向往着亲情。

    年少时家破人亡后,就将阿绫她们那些妹妹弟弟当做了自己的所有,小心呵护,还费尽心思教她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就是不想她们吃亏。

    比起爱情,她更贪恋亲情。

    她将自己视为阿绫她们的大家长,半点放不下心来,她做不了随风而动的柳絮。

    守着家,守着归一宗,她会觉得心安。

    林水嫣又饮过了一杯茶。

    这杯茶仿若吞尽了她的苦涩,脸上再看不见哀伤,她将一张白册放在了桌上:“宗主大人,师父,我想过了,既然人修,妖修我们都不能收入归一宗,不如我们以后就收半妖,也好庇护那些跟我们命运相同的半妖,不让她们成为人修的灵宝,也不让她们成为妖修的食物!”

    她重整旗鼓得太快,沈素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卫南漪幽幽叹了声气:“小水,你该给她写个名字的。”

    林水嫣准备在白册子上写字的手顿了顿,她小声说:“师父,我写了别的,只是傻鱼不一定能看到,忘了就忘了吧,有家的人哪能真跟风走。”

    林水嫣还是那个别扭精,只是不怼人的嘴,多了点可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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