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姰人生缺的那块拼图好像被人拼上了。
现在想来, 她二十八岁的人生非常圆满,正在爱着,也正在被爱。
阳光晴好的春日, 这个家重新变得满满当当,她的心里不再发空。
十七岁的裴清让收养了她的白色小狗, 二十七岁的裴清让和她有了一个家。
裴清让换下衬衫西装裤、换回她喜欢的T恤运动裤。
他的头发刚修剪过, 鬓角特别整齐, 俊秀的脸部线条全部显现, 男人脸型偏瘦、棱角分明、皮肤还白, 黑发蓬松柔软搭在眉宇, 透着清澈少年气。
林姰牵他的手:“回房间睡一会儿吧?”
裴清让垂着长长的睫毛, 黑发半干,瞳孔也氤氲着水汽一般,显得看向她的眼神湿漉漉的, 轻易让人心软。
林姰歪了歪脑袋:“我陪你?”
喜欢一个人的林姰,敛起尖刺与棱角、柔软无害, 喜欢都写在眼角眉梢, 露出原本非常可爱纯粹的一面。
裴清让俯身和她平视, 笑问:“请问这位同学, 是有读心术吗?”
林姰也笑, 弯弯的眉眼弧度特别治愈:“没有读心术,是我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读心术呢?
是因为喜欢、在意、时刻挂念,才能在你不说话的时候看透你的想法。
裴清让的房间被林姰定期打扫, 每个休息日她晒自己被子的时候、也会连裴清让的一起,甚至自己换了一套图案幼稚的奶黄色床单被套,也给裴清让换上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零零散散的日用品, 但凡自己采购也要给裴清让买一份,就像他也在家,就像他明天就会回来,她从来不说想他,可是点点滴滴里都是。
为了赶飞机,林姰起了个大早,这会儿又困又兴奋。
当她躺到裴清让身边,莫名觉得他房间的床更软、味道更好闻、尤其是还有一个自己房间没有的人形抱枕,男人肩膀宽阔腰身窄瘦,抱起来非常舒服,怀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埋头深呼吸。
“你要枕着我的手臂吗?”
如此美色在前,林姰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睛亮亮地说:“裴清让,我决定了。”
裴清让眼神询问:“什么?”
林姰仰着脸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睡这个房间、睡这个床,还有……”
裴清让嘴角始终勾着,看起来特别软:“还有什么?”
林姰想说,还有睡你。
但是胆大包天如她,也没能轻易把这句话说出口。
一是因为裴清让刚回国、她想些这个其实挺流氓的。
二是裴清让那个纯爱战神,尺度应该没有这么大,需要徐徐图之。
所以眼下,她的态度相当一本正经:“提前跟你说,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裴清让似被逗笑,眉眼弯弯、听之任之:“好。”
林姰脸颊埋在裴清让颈窝,呼吸之间都是他脖颈处温热治愈的味道:“官司算是结束了吗?”
“结束了。”
高科在重压之下放弃起诉,仍然想要尝试进入中国市场,但应该是没可能了。
想想他被拘禁、被监视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林姰眼睛里的心疼有如实质:“是不是很难熬?”
裴清让抚摸她的眉眼脸庞,呼吸交织的距离,他轻声说:“想想你的话就还好。”
他瘦得很明显,下颌有更锋利的棱角,她抱着他的腰、腰身也细了不止一点。
林姰温声:“睡会儿?”
裴清让只是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那道温柔干净的目光,流转在她的眉眼鼻唇,安静柔软,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寸寸下落,带着珍而重之的意味,心脏砰砰直跳。
她被看得害羞,伸手去捂住他的眼睛,感受到浓密的睫毛扫在自己掌心:“别看了,脸红了
……”
裴清让握住她的手,薄唇贴上去,眼睛微微弯:“脸红也好看。”
林姰脸颊发烫,咬住下嘴唇,嘴角忍不住上扬:“今天生日,有没有什么愿望?”
裴清让:“你在,我就没有生日愿望。”
“那你想一个,等想好了再跟我说。”
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提着的心脏终于落入温暖的怀抱。
林姰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在裴清让温热清冽的怀里睡着。
她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睁眼时,裴清让近在咫尺,她一时半会还没从他回国这件事里缓过神来,以至于在看到他的现在,觉得非常惊喜,心尖仿佛裹了一层蜜糖,快要在暖融融的被窝里融化。
她伸手去拿手机,她一动,裴清让也半醒,下意识收紧抱她的手臂,鼻音浓重透着惺忪:“不准走。”
他一定是还在睡梦里,才会流露出平时少见的、像个少年的霸道和不讲理,腰上的手臂坚硬且存在感十足,林姰柔声说:“不走,我接个电话。”
看到那个电话号码,林姰原本不想接,但还是硬着头皮按下接听,低低叫了声妈。
只是电话那边没有崔女士的声音,耳边传来小心翼翼克制着的哭到哽咽的抽泣声。
是弟弟。
林姰:“小远?你现在在哪?妈妈呢?”
弟弟哭着说:“姐姐,妈妈要动手术了,爸爸不在家,我很害怕……”
手术?什么手术?
林姰神经在瞬间绷紧到极致:“妈妈能接电话吗?”
电话那边很吵,崔女士的声音由远及近:“小远,你在给谁打电话?”
“姐姐……”
“你给姐姐打电话做什么,姐姐工作那么忙……”
“林姰,我没事。”崔女士接过电话,即使语调和平时无异,但仍透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林姰起身就要往外走:“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边像是被人捂住,可她还是听见护士过来安排术前事项,偏偏崔女士嘴硬:“我就是感冒打个针。”
林姰没有迟疑:“我现在过去。”
她挂断电话,冷意顺着脊椎四散,仿佛溺在数九寒天的深潭,整个人是木的。
裴清让握住她的手,让她回神:“怎么了?”
林姰嗓音发颤:“我妈生病了,但她不肯跟我说实话。”
她突然想起外婆。
她最后一次见外婆的时候,外婆已经知道自己生病,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对她说等以后她不在了,可不可以看在外婆的面子上,对妈妈好一点。
外婆知道她让你伤心、让你难过,外婆不应该这样拜托你,可是她是我的女儿啊……
林姰一直以为自己亲缘浅薄,爸爸妈妈不喜欢她就不喜欢了,她可以一个人住,可以不和他们见面。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妈妈可以不喜欢她,但是妈妈不可以不在。
裴清让开车送她去医院。
自责、愧疚、恐惧齐齐上涌,将她兜头淹没,林姰低声喃喃:“外婆生病的时候,我没有带妈妈去体检,我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没有带妈妈去体检,我明明知道癌症基因是会遗传的……”
裴清让握住她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体温缓缓渗透,可林姰还是觉得很冷:“外婆信佛,信因果,总跟我说多做好事才有福报,可是我没有做很多好事,没有办法求神佛保佑妈妈没事……”
当林姰站在病房门口、隔着房门窗户看到一身病号服的崔女士时,眼睛里的热意变得湿润。
她深呼吸压下所有酸涩和恐惧,换上她对抗世界的没有表情的脸,推开病房的门。
崔女士脸色苍白,见他们都来了,轻叹口气:“都说没事了,还跑过来做什么?”
可那像是责备的话语里,也有淡淡的委屈,人在生病的时候是很脆弱的,她的身边只有没人带、尚且年幼的儿子。
林姰清清冷冷一张脸,看着就很不好接近,鼻腔却在泛酸,那阵酸意冲上眼眶,睫毛沾了潮气。
“什么时候手术?”
崔美珍抬头望向自己的女儿,林姰一直和她不亲,她们也从不像寻常人家的母女腻腻歪歪,可是现在她站在自己面前,眼圈是红的。
她的嗓音不自觉软下来:“妈妈没事,你不要害怕,下午手术,很快。”
刚好医护人员过来提醒家属缴费,裴清让起身要去,林姰按住他的手臂:“我去。”
裴清让目光追随,看到林姰在转身时手背悄无声息抹过眼睛,她是怕在妈妈面前哭。
崔美珍躺在病床上,脑袋放空,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的妈妈。
她会是和妈妈一样的病吗?会是恶性的吗?如果是的话,她应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垮掉,是因为没有生男孩、二胎的时候试管,她不想离婚,就只能牺牲自己的健康。
眼下,她的女儿似乎也到了不得不面对生育的年纪。
她看向自己病床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以妈妈的身份问道:“小裴,你们现在有要孩子的打算吗?”
裴清让惜字如金:“没有。”
崔美珍试探:“以后要孩子的话,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这样凌驾众人之上的权势,手里还有一个市值疯涨的芯片公司,到时候肯定是需要有人继承的。
那他重男轻女吗?会不会也一定要逼着林姰生个男孩才行?
如果那样的话,林姰应该怎么办?
“我不喜欢男孩,也不喜欢女孩,”裴清让俊脸清冷,眉骨到鼻梁下颌是一道傲气的弧线,“我只喜欢林姰。”
崔美珍感到错愕,在她的观念里,结婚生子是女人必须经历的事情:“那你们总得有个孩子吧?”
裴清让眼形天生锋利,不笑的时候很冷,尽管他在长辈面前是话少谦逊的模样,但是上位者的气势太盛,淡声反问:“谁规定的,也不是什么很稀有很值得遗传的基因。”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总要有人接班吧?”
“我不会一直在苍梧工作下去。”
他太冷静也太冷淡,说话时不带半分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你的资产呢?总要有人继承吧?”
“捐掉就可以了。”
崔美珍职位尚可,但也只是个赚死工资的公务员,她看新闻上说起裴清让,身家的计量单位是亿、普通人多少辈子赚不到也花不完的数字。
“那么多的钱你……”
裴清让语气淡漠:“捐给国防、捐给科研、捐给山区学校,总有能用得到的地方。”
如果真的像林姰说的那样,善有善报。
那他多做好事,可不可以换下辈子还能遇到她。
崔美珍久久不能回神:“那你和林姰就两个人过?”
她身边不是没有丁克,但是这些丁克到最后都是男方反悔,男人不用十月怀胎就能白得一个跟自己姓的孩子,想逗一逗的时候就逗一逗,不想逗的时候就扔给自己老婆,白捡的便宜为什么不要呢?
男方反悔的时候,女方要么妥协当高龄产妇,要么离婚看男方去找别人生,现实总是令人唏嘘。
崔美珍不无担心,却听裴清让说:“我不需要林姰当谁的妈妈、谁的妻子,她只需要做自己。”
林姰缴费回来,眼圈和鼻尖都是红的。
她害怕妈妈手术之后取出的肿瘤是恶性,害怕妈妈和外婆一样,害怕自己以后每每想起妈妈不再是埋怨而是想念和后悔。
她想起妈妈没生二胎时每次生理期都要被奶奶恶言相向,想起妈妈上班累了一天还要回家做饭给她检查作业、在她睡着后把她的校服洗得干干净净,其实她和爸爸、奶奶一样,都是压榨妈妈的帮凶。
也想起外婆握着自己的手、拜托自
己对她的女儿好一点,可是她根本没有做到,结婚后在每次妈妈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的时候说自己要加班,想起妈妈给她做的青梅露因为没来得及吃发霉只能扔掉。
她知道妈妈没有那么喜欢她,但是她已经没有外婆了,不能再没有妈妈。
她从来没有说过爱她。
林姰深呼吸压下所有酸涩和恐惧,确定自己没有异样,手搭在病房的门把手上。
就在这时,裴清让冷而凝定的嗓音从门里传来——
“阿姨,我也有话想跟您说。”
“高中的时候台风天,所有同学都有人来接,只有林姰一个人站在那里等雨停。”
林姰愣在那里,拼命忍住的眼泪在这个瞬间夺眶而出,只是因为,经年累月里从来没有人看到的委屈,被看到了。
崔美珍怔愣着抬头:“她一直很独立,性格很冷漠也很坚硬,我觉得她从来都不需要我啊……”
“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需要也得不到,所以才会说不需要,因为情绪从来不被在意,所以都是自己消化。”
“她不冷漠,她会帮路边不认识的唇腭裂小朋友,也会帮家境困难的同学要回贫困生补助。”
“她批改作业的时候喜欢给自己画笑脸、给自己写‘你超厉害’,考试考得好的时候、会给自己买小蛋糕,吃到好吃的就笑弯眼睛,根本不需要哄,就能自己开心起来。”
“她总是用自己的对立面保护自己,明明心思细腻柔软却偏要表现得尖锐冷漠,因为在原生家庭里没有被认真爱过。”
崔美珍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眼里淡漠不爱说话的女儿,在他的眼里,如此温柔、可爱、鲜活、善良,以至于她喉头酸涩,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林姰很爱您。”
“所以以后您能不能,”裴清让轻声说,“也对她也好一点。”
裴清让起身,猝不及防和门外那双蓄满泪水的、满是委屈的眼睛四目相对。
他拉开门、带上,走到她的面前,眉眼间全无平日的冷静淡定:“怎么了?”
林姰生怕自己开口就要带上哭腔,只是朝着他张开手臂,嘴型说了一个字:“抱。”
裴清让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知道我的生日愿望是什么了。”
林姰眼泪滑落,鼻音很重地问:“什么?”
裴清让手臂收紧,冰冷嗓音柔软、带着哄人的温柔:“希望这个世界上,不要再有让林姰哭鼻子的事情。”第60章 第 60 章 是个混蛋
裴清让去年的生日愿望已经借给她, 今天的生日愿望又跟她有关。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为了她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跟妈妈说:能不能也对她好一点。
难怪有人说:被爱好似有靠山。
崔美珍术前的最后时刻,只有林姰在。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而病床上的妈妈眼睛放空,同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默无言的时刻, 林姰手指攥了攥, 握住妈妈的手。
就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 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
好像幼儿园之后, 她就没有和妈妈有过这样亲昵的姿态。
崔美珍躺在病床上, 眼睛看着天花板, 声音没有力气:“我的妈妈离开的时候, 我也这样握着她的手。”
“当初我和你爸结婚,她就非常反对,她说你爸爸是大学生、长得又好看, 愿意跟我结婚,多半是因为你外公是区里的领导, 我不信, 家里越是阻挠, 我就越是要跟他在一起。”
“后来你奶奶重男轻女, 你爸也是, 你外婆让我离婚,我还是不肯……为此,我和你外婆的关系一直很僵。”
“她离开的那个月, 我让你在学校住宿,我哭了整整一个月,晚上哭完,白天继续去上班, 我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要照顾你弟弟……我应该告诉你的。”
她顿了顿,嗓音颤抖着说:“妈妈错了。”
一句话,就让林姰鼻子酸了。
“我虚荣、要强、不甘心比别人差,所以你从小到大我总是逼你考第一,每次想要夸你又怕你骄傲,所以你才会批改作业的时候自己给自己画笑脸、夸自己做得超棒吧?小裴不说,我都不知道……”
崔美珍偏过头看她:“你小时候问我,爱不爱你,我说我其实挺后悔生下你的……生下你之后,我一直看婆家的冷脸,工作也受挫,跟你爸爸又不合,但这些都不是我伤害你的理由……”
“不会哭的小孩也应该有糖吃的,”崔美珍回握她的手,掌心有种妈妈身上独有的温暖,“对不起啊。”
林姰垂着眼,睫毛沾了水汽变成一簇簇的,鼻尖和眼皮都通红,崔美珍才发现,她印象里坚强的、冷漠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哭的时候,也会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朋友。
“裴清让跟我说,与亲近之人,不可说反话,不可说气话,不可不说话。”
林姰在这一刻,看向病床上的妈妈,嘴角缓缓牵出一个笑:“我想你没事。”
护士过来通知,可以去手术室了。
“林姰。”
“嗯……”
病床上的妈妈起身:“抱抱妈妈吧。”
林姰弯腰环住妈妈的肩膀,听见崔女士轻声说:“手术之后,妈妈会离婚,以后你来找妈妈,不用担心爸爸在家。”
林姰无声流泪,眼泪落进病号服的衣领。
崔美珍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不会有事的,妈妈走啦。”
“手术中”的指示灯亮起。
想到妈妈马上要经历什么,林姰的脸埋进掌心,一片湿润。
在她肩膀颤抖的时候,有人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就算外面狂风暴雨,这片避风港永远都在。
手术是微创,崔女士不想住院,当晚就执意回了家。
肿瘤取出来需要病理,三个工作日后结果出来,是良性。
出检查结果的第二天,崔美珍和林秀东办理离婚手续,彻底结束三十年婚姻。
林姰等在民政局门口,看着妈妈重获新生。
这一天阳光晴好,不知道外婆能否看见,如果看见,她一定会高兴的。
林姰问妈妈:“怎么就突然下定决心?”
崔美珍的眉眼之间,有若有所失的彷徨,也有劫后余生的畅快,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因为知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可怜地过下去。”
林姰不明所以,听妈妈说:“手术那天,我试探过小裴关于生孩子的看法,我怕他跟你爸爸一样,你会吃苦。”
林姰的心脏发紧,她从来没有跟裴清让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
一开始是结婚搭子没有必要,后来是生理性喜欢及时行乐不需要考虑以后,再是她发现她喜欢他,这个问题突然变得很难问出口。
男人不用怀胎十月,不用承受肚子里原本有序的一切被胎儿挤压,更不用经历产床上近乎原始动物的恐怖画面,甚至是孩子出生之后,还可以以“我要赚钱养家”这个借口逃避家务,对于孩子,只要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就能对外营造出好爸爸的形象。
裴清让跟那些男人不同,他温柔、情绪稳定、溺爱起来没有度,会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父亲,肯定能养出非常优秀的宝宝,但是她不喜欢小孩、非常排斥生育这件事,如果裴清让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小声问:“他怎么说?”
妈妈笑着,一字一顿复述那句让她这个旁观者、都心脏震颤的话:“小裴说,你不需要当谁的妈妈、谁的妻子,只需要做你自己。”-
白天,林姰陪着妈妈看房、搬家、收拾东西,晚上才回自己家。
到家时,裴清让正在阳台和狗狗玩,男人侧脸俊秀、嘴角勾着柔软的弧度,白色T恤罩着宽肩,干干净净的模样就已经足够让人心动。
林姰洁癖,忍住抱他的冲动先去洗澡,洗完澡之后迫不及待跑到裴清让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那清冽治愈的气息无声融化这些天来的紧张不安。
妈妈的手术虽然是微创,但到底从肚子里取了东西出来,更何况还有弟弟需要人照顾,她不放心,这几天都在妈妈那里,却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
她愧疚道:“生日和结婚纪念日都没过。”
裴清让摸摸她的头:“不重要。”
林姰仰起脸,下巴抵在他胸口位置,很严肃地说:“重要,跟你有关的日子都很重要。”
裴清让眼睛微微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纪念日。”
他也未免太会宽慰人心,想起什么,林姰又说:“妈妈说你告诉她我们不要孩子。”
“对,我们不要。”
裴清让的语气漫不经心又不容质疑,如同阐述一个不需要再去证明的数学定理。
林姰也有些发愁:“那你的钱、车子、房子还有那些贵得吓死人的手表,怎么办?”
裴清让淡淡回应:“给裴樱留一部分,剩下的都捐掉。”
林姰惊讶写在脸上,莫名有些呆。
裴清让捏她的脸:“你不是说因果轮回吗?如果真的有,那就当行善积德。”
林姰问:“为什么?”
裴清让散漫笑了下,语气轻缓,咬字清晰:“换下辈子再遇见你。”
一个搞高科技的,竟然会信自己说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或许他也不是相信,是真的还想要和她在一起,林姰心脏酸软。
“如果真有下辈子,我来暗恋你,我还没暗恋过人呢,”她认真想了下,“但我的性格应该不会暗恋。”
对着那张冰冷沉默但让人心动的脸,林姰大放厥词:“我会毫不犹豫把你拿下。”
裴清让无声勾了下嘴角:“那我就等着了。”
林姰眉眼弯弯:“好!”
但她觉得不太稳妥,又问:“要不先透露一下我应该怎么追你?”
裴清让俯身,视线流转在她眉眼之间,尽是干净明亮的纵容:“不用追,勾勾手指就可以了。”
自己怎么会被人珍视至此,就连不着边际的玩笑,他都一副听之任之哄她高兴的模样。
林姰心底有个疑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出口:“裴清让。”
“嗯。”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被人喜欢的、还被人喜欢那么多年。
裴清让淡声:“我第一次见你,不是高一开学,而是中考完的暑假。”
林姰蹙眉。
像他这样让人过目难忘的男孩子,她高一开学那天就被惊艳到——军训场上,秋天日光兜头而下,男生个子高高的,五官如刀刻般立体冷峻,军训服腰带一扎腿长惊人,帅得身边女孩子吱哇乱叫。
如果她在此之前见过,怎么可能?
“那天你应该是辅导班刚刚下课。”
中考过后的暑假,他还未成年,找不到正经兼职,只能打一些类似发传单的工。
他不放心妹妹自己在家,只能带在身边,裴樱很乖,就在辅导班报名的地方等他,因为唇腭裂的关系,她的脸上总是戴着儿童口罩,即使那天气温已经超过三十度。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熊孩子,凑到裴樱身边:“你为什么戴口罩?不热啊?”
说着,调皮捣蛋的男生就把裴樱的口罩摘了。
下个瞬间被惊得爆出一声粗口,紧接着就开始喊自己的同伴来看。
裴樱伸手去夺口罩、因为个子太矮够不到急得要哭了。
他扔下一摞传单大步走过去,恨不得拎起男生的衣领扔到电线杆上挂着。
就在这时,被举高过头顶的口罩被人抢下。
男生冷不丁被人推到一边撞到电线杆,疼得龇牙咧嘴。
冷冷清清的女孩子,脸上没有表情,蹲下身看着妹妹的眼睛,嘴角缓缓弯出一个安抚的笑:“呀,从哪儿来的小精灵。”
她的动作很轻,语气也很温柔,小心翼翼把口罩挂回妹妹的耳朵上:“怎么自己一个人?”
“哥哥在打工,”妹妹转头,已经看到隔着一条马路的他,“哥哥来了。”
女孩点头,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那我走啦。”
那是他们见的第一面,她和他擦肩而过。
“第二次见你,是高中开学那天。”
他没有想过还会遇见她,虽然班里还有空座位,却还是径直走到她身边,问:“同学,这儿有人吗?”
换来她冷冷淡淡一瞥:“没有,你坐。”
他并没有要喜欢她,只是注意力总不自觉被她吸引,慢慢发现——
她的成绩非常好,她拒绝人不留情面,她喜欢吃无花果。
她说起外婆的时候笑意和嗓音都柔软,她喜欢学校门口的红豆蛋烘糕。
她喜欢在批改试卷对答案的时候给自己写“你超棒”。
她也喜欢在考试考好的时候,奖励自己一块小蛋糕。
她说出国这件事,是“出得去不是本事,回得来才是本事”。
她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去食堂,她总是忘记带伞又总是没有人来接。
她因为爸爸妈妈把小狗送走,贴了一星期寻狗启示,眼睛又红又肿……
他并没有想要喜欢她很多年,只是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人,再也没有一个人像林姰,有多坚硬,就有多柔软。
林姰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裴清让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在得知他的白月光是自己之前,她一度认为,被他暗恋的人应该是一个非常温柔非常美好的女孩子,不像自己,浑身带刺、内心潮湿、心底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阴雨连天。
可是,尖锐冷漠浑身带刺的自己,在他眼里却是截然相反的鲜活、明亮、值得喜欢。
她抿唇,语气轻轻地问:“也许我已经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呢?”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裴清让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从头开始喜欢你。”
他的存在,仿佛是命运要跟她证明:这个世界上有人爱你,有人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就仅仅因为你是你。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视线相对,呼吸交错,林姰勾着裴清让的脖颈,迫使他躬身,仰头吻了上去。
从阳台到客厅,再到裴清让坐在沙发、她跨坐到他的腿上。
四下寂静的夜里,朗月悬在天边洒下一室清辉,狗狗也睡着,空气里只剩细细密密令人耳热的接吻声。
从最初嘴唇的厮磨、吮吸,到他的舌尖抵开她的双唇,唇舌纠缠吻不断加深,氧气越来越稀薄,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扑面而来的清冽气息。
裴清让修长禁欲的手从她脸侧下滑到脖颈,长发被撩起,薄唇顺着脸颊轮廓一点一点亲到耳后、脖颈,气息灼热,可无名指上的婚戒又是凉的,林姰的睫毛轻颤着、如同振翅的蝴蝶。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裴清让吻自己时的样子,从她的角度,男人皮肤白皙、眉眼睫毛却是水墨般的漆黑,挺直鼻梁抵着自己颈侧下滑,像蛊惑人心的吸血鬼。
当他启唇,含住的不是脖颈动脉而是锁骨,那块的皮肤很薄,吮吻的触感如此清晰,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觉在身体里四下散开,变成难以言喻的痒意。
林姰咬住下嘴唇,意识到今天晚上似乎会发生一些别的事情,裴清让的指尖已经挑开她睡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因为这样的坐姿,她能感知到男人身体的某些变化,眼睛下意识往下看……
裴清让却在这刻停下所有动作,额头抵在她颈窝,低低的喘息声让她脸红心跳。
“裴清让,你……”林姰开口,才发现嗓音软得不成样子,如同黏腻快要融化的蜜糖。
裴清让给她扣上那两颗扣子,就只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林姰就不受控制地战栗。
接
过吻,他的嘴唇很红,他软着声音跟她确认:“吓到你了?”
林姰摇头,片刻后小声问了句:“裴清让,我们不洞房吗?”
她很害羞,嘴唇被厮磨到红润充血,那双剔透的瞳孔里,却很是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她总是可以,眼神无辜地说一些让人失控的话。
裴清让没好气地捏她脸,无可奈何道:“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林姰在言语上向来是个巨人,无知者无畏:“我还什么都敢做呢……”
裴清让耳朵红透,那抹无处隐藏的红从脖颈蔓延至衣领深处,他偏开头低低说了句:“家里没有。”
原来如此,林姰脸颊滚烫,又觉得,高岭之花裴清让对抗原始生理冲动、想做什么却不能做的禁欲模样,非常性感,非常秀色可餐。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手指还要玩他红透的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哪有婚房不准备安全措施的……”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着,线条肆意而凌厉,脖颈处隐约可见暴起的青筋:“我暗恋你的时候,勉强算个正人君子,在一起之后,可能会是个混蛋。”
那往日清冷没有杂质的眼睛,此时也染了薄薄一层情欲,眼神却深沉而克制、看她跟看什么宝贝似的:“如果提前准备,我怕会对你做坏事。”第61章 第 61 章 痣的位置
在此之前, 林姰从来没有把裴清让这朵禁欲系高岭之花,和“混蛋”、“坏事”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清风朗月一般清澈温柔的人,干净到冷淡的地步。
她第一次亲他被他偏头躲开, 后来接吻的时候别说乱摸、就连抱都不肯抱自己一下,甚至每次都是自己主动, 她很难不觉得, 裴清让对自己根本没有感觉。
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是这个人的道德底线太高, 对自己严苛到极致。
喜欢那么多年的女孩子, 睡在他身边、坐在他腿上, 他都能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很难想象是有多禁欲克制,而这种禁欲克制,不过是因为不想她有一点点不自在、不舒服。
林姰觉得他这副眉眼清冷耳根红透的模样, 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招人,问他:“难受吗?”
男人额头抵在她的颈窝, 呼吸和柔软的发茬扫在肌肤、弄得她有点痒, 闷声回了句:“还好。”
胸腔沉闷的撞击感, 一下比一下重, 林姰有点心虚, 先是看了一眼阳台的未成年小狗,确认小狗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才低头,在裴清让通红发烫的耳边吻了下,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可以对我做坏事。”
裴清让轻呼出一口气,是真的被她气笑了,气笑了还无可奈何的那种,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林姰, 你要是不想哭,现在就不要说话。”
林姰睫毛扑闪,瞳孔透着害羞和不知轻重的好奇:“帮你?”
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裴清让逐渐平息的心跳重新变得疯狂。
就在林姰以为他不说话是拒绝的时候,身体迎来失重,裴清让直接抱着她起身。
雾蒙蒙的浴室,氤氲着林姰刚才洗澡时没有通风留下的湿气,如同某种催化剂。
裴清让把林姰抵在墙上接吻,却也不忘把手垫在她脑后,另一只手带着她的手往下……
心脏砰砰直跳,嘴唇被含住夺走所有注意力,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掌心陌生的触感还是让林姰神经一瞬绷直,头皮都在发麻。
她想低头,从两人紧贴的身体缝隙往下看……却失败了。
裴清让把她圈在怀里,额头埋在她颈窝,克制压抑的喘息声烫红她的耳朵。
偏偏男人清冷的嗓音里还是有种少年人的青涩劲儿,闷闷说了句:“不要看,会有点丑。”
林姰害羞得快要死掉,却也想笑,觉得这个人真的可爱死了。
墙壁上水汽难以消散,低低的喘息声中热意翻天,男人的身躯像一堵温热坚硬的墙,尽是沉沉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后面她在温柔磨人的亲吻中快要站不稳,人伏在裴清让怀里,全凭他揽在腰上的那只手臂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裴清让在耳边说:“给我吧,别把手弄脏。”
等回到卧室,林姰已经困得不行,但脸颊的酡红一时半会无法消散。
她在裴清让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脑袋里想的全是——她早晚要把裴清让睡了-
只不过在林姰睡到裴清让之前,东恒的项目到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新闻发布会的召开时间定在五月下旬,现在在紧锣密鼓进行车辆的最终测试。
也多亏这次测试,测试人员发现车上的电瓶出了问题。
所有花里胡哨的用户体验里,安全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就因为这个安全漏洞,团队所有人又加班加点熬了一个周。
除此之外,项目进展顺利,甚至顺利得让林姰心慌。
陈万豪跳槽到对手公司、方茂森被辛城边缘化、刘文文自己提了离职,但她很清楚,只要她还在这家公司,就还会有无数个“万豪”和“茂森”,嫡系文化、职场霸凌、办公室内斗永远不会停歇。
人一生的时间有限,不应该浪费在讨厌的人和事上面,她决定把时间的支配权重新握在自己手里,辞职报告已经写好,项目结束就会提交上去。
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加上项目奖金,可以远远超过外婆老房子的市场价,就是不知道买房子的人肯不肯把房子卖给她。
辞职后,她准备先gap一年,自媒体发达的年代,她想试试做一个反职场霸凌的博主,讲讲自己在大厂当牛马的那些事儿。
而好友先她一步提交辞职报告——从小循规蹈矩、没有原生家庭托举、曾经靠着贫困生补助和助学贷款上大学的祝余,在这年五月辞掉了国企的稳定工作。
去年她连载的先婚后爱小说被影视方看中,卖出影视版权之后,剧方邀请她去组里当编剧,虽然这份工作远比国企累且不稳定,改编不好还要被人挂在网上群嘲,但祝余毫不犹豫应下。
她说:“人总要为了自己活一下。”
林姰开心得仿佛自己中了彩票:“进组还习惯吗?”
祝余的声音很累但也难掩兴奋,全然不是在国企上班时“活人微死”的状态:“还挺有意思的。”
林姰无声笑起来,听见祝余说:“其实最出彩的灵感源于你和裴清让,开头那句‘过得好吗’,还有结尾女主发现的十年前的明信片,都是你告诉我的,版权费我应该分你一半!”
林姰眉眼弯弯:“分我一半就免了,明天我去探班,给你带好吃的。”
原以为娱乐圈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没想到好友已经一只脚迈进去了,果然啊,人生是有无数种可能的。
因为自己“内部有人”,林姰得以打入剧组内部,她和裴清让到时,正在拍男女主阔别重逢的第一场戏。
男主看着女主,眼底情绪涌动,最后也只是轻声说:“过得好吗?”
而见第一面时女主对他的暗恋一无所知,态度冷淡:“好久不见。”
女主扮演者是老熟人,正是当初在附中混得风生水起、去年还跟裴清让传过绯闻的翁惠。
导演喊“卡”,翁惠退场换下一场戏的衣服,当眼睛触及场边那道清俊挺拔的修长身形,视线仿佛被牢牢黏住无法移开。
他的目光,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一个不在她身上的,那双总是锋利淡漠的眼睛,此时此刻微微弯着,看向编剧祝余身边的林姰,温柔得能化成水。
“裴清让,林姰。”
林姰转身,对上翁惠的视线,不算熟悉也没交集的高中同学,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
显然,翁惠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她对裴清让说:“好久不见。”
裴清让微颔首,唇角冷淡平直没有半分情绪,本就惜字如金的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讲。
学生时代的天之骄子,没有长歪没
有变油腻,比学生时代更意气风发更冷淡肃杀,岁月格外偏爱他,那眉宇间似乎还有少年时干净清澈的俊秀。
翁惠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白月光没有幻灭的欣慰多一些,还是白月光跟别的女孩在一起的心酸多一些,她只是,非常、非常羡慕被他喜欢那么多年的人。
她笑了下,笑容有点发苦:“之前营销号的通稿是公司买的,资本家总是为了热度不择手段。”
她知道裴清让不会把这件事放在眼里,但她还是想说出来。
她真心喜欢过的、干干净净的少年,她怎么舍得拿他炒作。
之所以接下这部剧,也不过是因为,她明恋暗恋无果,想要体验一次被人暗恋。
裴清让淡声:“我知道。”
轻而凝定的字音,全无责怪,但也和温柔相去甚远,不过是因为,她和营销号,都属于他不在乎的范畴。
翁惠嘴角弯起,落落大方:“祝你们百年好合。”
目光扫到公司的工作人员,她生怕故伎重演,就要转身离开,倒是导演叫住她:“结局的时候你看男主,就用你刚才那个眼神。”
那是她看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的眼神,不知道演戏的时候还能不能还原出来。
翁惠在短短半分钟里一键切换到工作状态,扬眉笑道:“明白。”-
人是上午去探的班,营销号是晚上发的通稿,若干账号一起发力,标题是:《小说照进现实!这是什么女明星和霸总的绝美爱情!》
通稿配图,正是今天上去在剧组、翁惠过来和裴清让打招呼的画面,只不过把旁边的林姰和祝余都截掉了。
照片里,男人衬衫西裤单手抄兜,骨架宽薄、个子又高,穿衬衫简直就是绝杀,身上每道线条都禁欲利落至极,而他面前的女人则是身段窈窕玲珑有致,两人站在一起,身高和身形差都很有冲击力。
翁惠热度本就不低,更别提裴清让那脸那身高那气质、放在丑男层出不穷的内娱直接是降维打击,以至于热度越来越高根本降不下来——
【热评1:这俩去年不就被拍到了吗?那个时候裴清让澄清自己有女友且暗恋多年。】
【热评2:那个女友有没有可能就是翁惠本人?这俩不是高中校友吗?不然一个芯片公司老大为什么会出现在剧组片场?苍梧从来不投资影视剧的好吗?】
【热评3:当时裴清让出现在剑桥门口的甜品店就很难解释,翁惠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她的闺蜜在剑桥任教,裴清让呢?据我所知这人硕博都在波士顿。】
【热评4:老粉出来说一下,这俩绝对很多年就在一起了!图片.jpg】
林姰倒是想要看一看,裴清让怎么就在很多年前、和翁惠在一起了。
层主在评论区放出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多年前翁惠的微博截图,配文是:【跟闺蜜一起去参加剑桥的五月舞会!】
另一张照片则是漫天烟花之下、男人西装笔挺的清俊剪影,侧脸只有一个白皙轮廓,也能看出是个高鼻梁高眉骨的中国帅哥。
层主回复:【当年翁惠出发去参加五月舞会,老粉忍不住去追了个现场,结果发现这哥们帅得有点太突出,忍不住拍照和闺蜜分享,几年后苍梧上市才知道他是创始人,再后来,就是他俩被拍到……】
林姰定定看着照片里英俊挺拔的男人,脑海某些细碎画面如同拼图、一块一块拼凑完整——
毕业那年的五月舞会,那张很难买却自己送上门的门票,那件在她瑟瑟发抖时递过来的西装,那张裴清让照片里出现的、自己的背影……
心头似有小鱼不断跃出水面,搅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乱,有什么呼之欲出。
她回到房间拉开衣柜,那件无论剪裁质地还是价格都无可挑剔的黑色西装,因为无人认领,这些年来静默无言地挂在那里。
和裴清让被拍到时、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裴清让在书房,接到李明启的电话——
“法务部已经在准备,表示敢造我们老大的谣不要命了是吧,同时市场部让我来问一下,真的不考虑自己代言苍梧的产品吗?你这热度宣传费可是就省下了!”
裴清让嘴角勾着,温和地吐了一个“滚”字。
李明启这会儿才正经起来:“那些营销号都出自一个公司,公司法人叫何坤,无业游民一个。”
“这人手底下养了不少账号,有发娱乐新闻的,有发美食吃播的,还有一个号是搞汽车测评的,据说最近接了一个车企的黑料,过几天就要往外放,还酒后扬言自己能搞垮乐游和东恒。”
“林姰那个项目,是不是五月下旬就要开发布会?”
裴清让淡淡道:“知道了。”
电话挂断的那一秒,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林姰把营销号下面的照片放大,递给裴清让,嗓音不稳:“照片里,你身上那件西装外套呢?”
裴清让垂眸看了眼,眉宇清澈,嗓音没有起伏:“递给喜欢的女孩子取暖了。”
太过平静的态度,恐怕是这些年里他早已习惯,习惯当她身后、不被看见的人。
她不问,他也不说,生怕给她增加一点点负担、一点点压力。
林姰抿唇:“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而是让她捡拼图一样,这里捡一片那里捡一片,每一片都是他喜欢自己的证据。
“因为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裴清让指尖抚开她蹙起的眉心,语气漫不经心、甚至有种哄她宽心的温和:“不要觉得我喜欢你很多年,是多了不起的事情,是因为你特别好,你值得被喜欢。仅此而已。”
这个人怎么可以温柔成这样?他喜欢她那么多年没有结果,没有说你要多喜欢我一点,更没有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就只是告诉她: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林姰的心脏变成一颗饱满的柠檬,酸涩不堪。
裴清让牵起她的手,引着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
她能感受到西装裤之下两条长腿,因常年锻炼坚硬紧实、非常有力,体温缓慢渗透。
好像也能琢磨到一点裴清让的喜好,比如,他可能喜欢这个姿势,喜欢两人喜欢面对面。
“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搂住他的脖颈,男人身上的白色衬衫挺括没有一丝褶皱,领口弯折出锋利的弧度,完全是禁欲不容侵犯的模样。
“你写在班级宣传栏、想考清华的纸条,是被我撕掉的。”
裴清让勾着她的脖颈下压、仰头亲过来的那一刻,林姰睫毛颤抖着闭上眼睛,感受到很短的发茬刺在自己手背,密密麻麻的痒意。
吻到眼睛的时候,他在说:“我每天很晚才去食堂,因为这样可以遇见你。”
吻顺着鼻梁慢慢往下的时候,他在说:“你午休睡着的时候,我有偷偷看你。”
吻到脸颊的时候,他在说:“你每个周五去书店看漫画,所以我会去看军事杂志。”
吻到耳后肌肤的时候,她的手指攥紧他的衬衫,又在一瞬丧失所有力气。
裴清让薄唇翕动,如同若有似无亲着她的耳廓,嗓音耳语般温柔勾人,说的却是:“我记得每个追你的男生的名字,我想把他们看你的眼睛挖出来。”
他清浅的呼吸落入肌肤,就变成电流,窸窸窣窣从耳后蔓延至全身。
林姰心悸着睁开眼,这样的姿势,她比他还要高出来一点,视线很难不被滚动的喉结吸引。
视线游走,她发现裴清让不止喉结处有一颗不明显的小痣,脖颈一侧也有一颗、因为皮肤冷白格外清晰,仿佛在无声指引,让人顺着小痣的标记慢慢吻下去。
她很难不好奇,衣服下面是不是也有、又在哪里……
“裴清让,我喜欢这颗痣,”林姰指尖触碰他有一下没一下滚动着的喉结,目光里有某种沉迷的意味,“你身上别的位置,也有痣吗?”
最敏感的位置被人没轻没重地抚摸、触碰,裴清让耳根瞬间红透,挽起的衬衫袖口下清白手臂
上青筋暴起。
他低低说了两个字:“后腰。”
林姰沉迷于喉结滑动的触感,没反应过来:“嗯?”
裴清让冷声:“后腰有。”
林姰想象不出后腰的那颗痣长在哪里、又是什么样子。
裴清让眼眸微掀,因眉骨高眼窝深、眉眼间距又近,不笑的时候眼神危险而冷淡:“你要看吗?”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神里的想法都无需再去掩饰,因为心照不宣,所以格外让人脸红心跳。
空气升温如同提前进入夏季,林姰“嗯”了声,脸颊仿佛被灼热烈日烤着,又软又烫,心跳砰砰。
裴清让牵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规整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
第一颗纽扣就在她的指尖下,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挑开。
裴清让那双漂亮暗沉的眼睛牢牢锁着她,字音轻而蛊惑、烫在她耳边:“你帮我脱,我给你看。”第62章 第 62 章 正人君子
春末夏初, 空气已经也带上了夏日的躁意。
最后衣衫凌乱的,不只是裴清让,还有她。
男人极简性冷风的卧室氤氲着沐浴露香气, 因为她害羞所以裴清让只开了一盏暖融融的夜灯,光线昏黄, 却足以勾勒出男人乌黑平直的剑眉、和明显克制的双眼。
他并没有急着做什么, 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吻她的耳廓, 在她耳边轻声说话的时候、嗓音温柔到蛊惑:“我没经验, 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林姰黑发散在枕头上、肩上, 平时连裙子都很少穿的人, 洗过澡之后换了一条藕粉色睡裙, 细细的肩带挂在薄薄的背上,愈发衬得肤白如瓷,红到滴血的耳朵被他唇齿折磨, 嘴里再难以发出一个完整音节。
她一直觉得,裴清让的手正中她审美, 手指细细长长、还白, 骨节分明却不突出, 戴婚戒的时候超级性感, 可当扣着她的掌心陷入棉被时, 就显出绝对的力量悬殊和强势占有欲。
吻从她脖颈、锁骨一路往下,到上次停住的位置继续,肩带滑落到手臂, 身后的束缚也在他指尖松开,胸腔不受控地起伏,紧密贴合在他的掌心跳动。
那双修长禁欲、白皙漂亮的手,在做完全不禁欲的事情, 林姰齿尖咬住下嘴唇,骨头缝隙有如被什么啃噬着,密密麻麻、四下流窜的痒。
而他高挺的鼻梁抵着起伏的轮廓下滑,微微启唇,温热湿润的触感让神经在一瞬间绷直,全然陌生的刺激,林姰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当她看清眼前所有,心脏被冲击到砰砰跳动,头皮甚至都在发麻。
目光所及,男人睫毛低垂鸦羽一般,鼻梁挺直,薄而柔软的嘴唇很红,吮吻的位置是从未被人戳碰过的领地。
最致命的是,那双锋利冷淡的眼睛自始至终锁着她,显出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和占有欲。
可是在瞥见她眼角的湿润时,那英俊眉眼瞬间有了认真无措的神色,裴清让轻声问:“咬疼你了?”
林姰摇头,却又难以启齿,没有办法告诉他眼泪不是因为疼。
裴清让低声跟她确认:“那就是喜欢?”
但凡她摇头,他肯定会停,即使男人脖颈处已经因为过分克制起了青筋,身上肌理分明的肌肉也显出某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林姰害羞得快要死掉,说不出话,就只是勾着他的脖颈吻上去。
只是,比温热细密的亲吻更让人难耐的,是裴清让温温柔柔在耳边哄着,那道清冷声线本就好听,带着喘息落在耳边的时候,烫得耳朵都要融化:这样有没有不舒服?疼不疼?是这里吗?
林姰指尖陷入他的肩背,咬住嘴唇,仍然不能阻止某些声音溢出,整个人如同雪山山巅融化的那一捧雪,柔软、滚烫、无可救药而又悄无声息地融化。
裴清让的肩膀宽阔平直,遮住视野里的所有,余光却瞥见墙上交叠起伏的人影,可是即使只是影子,脑海也能自动还原所有细节。
很难想象,那个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裴清让,在跟她做这样的事情。
而极致的暴烈和极致的温柔,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清让的汗从脖颈滴到她的胸口,林姰长发粘在脸侧,失去所有力气,指尖都软绵绵的。
裴清让把她搂在怀里,抚摸她的脸颊和肩头,吻她湿润的睫毛和嘴角,她像小鱼渴水一样,和他嘴唇触碰、轻轻接吻。
“抱你去洗澡。”
裴清让捞起长裤套上,男人身形修长挺拔,宽肩窄腰是标准的倒三角,肌肉清薄练得恰到好处,胸肌、腹肌肌理分明,因为皮肤很白,看起来干干净净。
而腰侧人鱼线的沟壑延伸至裤腰深处,刚才她太害羞,都没敢看。
裴清让走近、在她面前俯身,她的手臂自然而然攀上他的肩,轻松被他抱起,最亲密的事情做过之后,眼角眉梢是难以言说的眷恋和依赖。
当洗过澡、换上新的睡衣,整个人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暖融融笼罩着,林姰已经懒得完全不想动。
裴清让把她抱到洗手台上坐着、给她吹头发,不忘在她身下垫一条厚厚的浴巾,让她坐得舒服一点。
刚好合适的高度,林姰没长骨头一样靠进他的怀里,鼻端都是他身上有清冽让人着迷的气息,生理和心理都满足,因为是和喜欢的人,所以胸腔被满溢的甜填满。
在他们周围,浴室的洗漱用品被她通通换成情侣的,此时此刻,他们身上是一样的青草沐浴露味道,嘴巴里用过一样的薄荷牙膏,单单这一件事,也让林姰觉得很满足。
她仰起脸,脸颊微微红,睫毛因为害羞扑闪着,瞳孔却亮晶晶的:“裴清让。”
裴清让仔细检查过她的长发、确认没有水迹,才收起吹风机,顺便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下:“怎么了。”
林姰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儿又来本事了,眼睛闪着求知若渴的光:“下次试试在浴室嘛。”
听清她说了什么,裴清让好看的眉眼倏然一弯,笑了,唇红齿白的模样,有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清爽,特别动人。
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就好像听到童言无忌的小朋友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勾着忍俊不禁的弧度,漂亮极了。
林姰不满:“你笑什么?”
那浓密低垂的睫毛都染了一层明晃晃的笑意,看起来格外柔软,裴清让手臂撑在她身侧,就好像把她整个圈在怀里。
视线刚好平齐,他说:“笑你人菜瘾大。”
林姰不可置信:“我菜吗?”
裴清让抿起嘴角,配合道:“你不菜我菜,我被你弄几下就哭了。”
林姰瞬间恼羞成怒捏他的腰、只是腰腹紧实都是肌肉,很坚硬,讨不到一点便宜。
这个混蛋竟然嘲笑自己,她反唇相讥:“你不菜的话,怎么会安全措施每个尺寸都买一盒。”
她说完,就有点想笑,掩饰性地蹭了下鼻梁,还是没能把弯弯的嘴角压下去。
他跟她确认“可不可以”的时候,她都“嗯”了,结果好半天没有动作,而后听见一句少年人般懊恼的:“买小了。”
就在她以为,今天又睡不到了的时候,这位哥换了一盒,拆开,戴上……
林姰没忍住,眼睛弯成月牙。
裴清让捏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似乎想要证明自己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咬牙切齿地说:“最小号没买。”
林姰齿尖咬着下嘴唇,瞳孔特别的亮:“可爱死了。”
裴清让用小学生斗嘴的语气回敬:“没你可爱,‘人菜瘾大’小姐。”
他弯腰抱她回卧室,林姰还在复盘:“禁欲二十八年太恐怖了,我觉得你后面有点失控……”
裴清让淡声:“失控不是因为禁欲二十八年,是因为喜欢你。”
林姰觉得他言之有理,还是不
死心道:“下次真不试试在浴室嘛?我觉得我承受能力还不错。”
不是都说第一次很疼吗?她都没疼。
当然也可能,是某人太温柔太顾着她的感受了……
裴清让不咸不淡、暗含警告地回了句:“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床上用品也被换过,清爽干燥。
林姰窝在裴清让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裴清让。”
“嗯。”
裴清让垂眸。
直到现在,仍然觉得睁开眼睛能看到她,是在做梦。
他收紧手臂,抱着他的梦不放。
林姰很困,声音很轻:“其实高考结束那天,我去书店了,但是你已经走了……”
好半天,头顶没有回音,就在她以为裴清让已经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说:“其实你出国那天,我在。”
林姰从他怀里仰起脸,看那个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地点受尽委屈的人。
裴清让心无旁骛地看着她,目光安静柔软:“我叫你名字,你没有回头。”
出国的时候和家里闹僵,所以没有一个人来送她。
她的确在转身那一刻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就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奢求的一切。
原来她学着去爱的第一个人,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在爱她。
林姰懊恼:“我以为是自己听错。”
裴清让抚平她蹙起的眉心,温声:“以后我都在。”
春日夜晚,外面的樱花正在簌簌落下,又一个六月马上就要到来。
林姰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嘴里还在说:“如果高考结束那天,我早一点出门就好了,我会跟你说,谢谢你捡到我的小狗。”
裴清让轻轻吻了她的额头,那道放轻的嗓音如同来自于柔软的梦境:“我会告诉你我喜欢你,要不要跟我试试,也许裴清让很不错。”
当眼前陷入黑暗,林姰再次站在出国的机场。
目光所及亲人送别,她频频回头,频频张望。
一次次期待、一次次落空,确认身后真的空无一人。
她深吸口气压下所有酸涩,拎起行李箱就要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怔愣着回过头,看到了十七岁的裴清让。
少年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眉眼如同水墨勾勒深刻清绝,令人过目难忘。
她的嘴角缓缓弯出一个笑,对他说:“裴清让,我们十年后见。”-
三番两次被翁惠经纪公司蹭热度,苍梧法务部怒了,手段强硬不留后路,他们捍卫的不是公司名誉,而是老大来之不易的名分。
市场部也怒了,自家老大的热度,自家产品都沾不到一点光,凭什么让外人沾?当即决定未来三五十年,都不用这家经纪公司的艺人代言自家产品,
营销号发出的视频在一夜之间被删了个彻底,林姰不是圈内人,不想体验什么“全网炸了”的爱情,也不享受万众瞩目的虚荣,她只想和裴清让安安静静相爱。
与此同时,裴清让卸任苍梧董事长一职,由另一位创始人谢珩接任,没有对公众公布去向。
林姰这边,距离新闻发布会召开在即,她的注意力都在发布会怎么开才能让人印象深刻上面。
裴清让提醒她,何坤的营销号接了东恒汽车的黑料——据说是手上有汽车上市前、碰撞安全测试的视频。
汽车上市之前,都要进行全方位的测试,碰撞安全测试也是其中一环。
他问:“测试版本有什么漏洞吗?”
林姰点头:“第一次测试时检测到电瓶有问题,但是通通改了,数据直接连接国家监控平台,如果营销号是打算抓住这点作文章,我还挺希望他帮忙吸引一下消费者注意力的,毕竟,黑红也是红。”
说着,她猛地得到启发,如今汽车行业竞争激烈,新车发布会千篇一律,要么直接上干货、堆砌配置,要么诋毁竞品、突出自己的优点,反正开来开去就是一辆车,不管怎么着都很无聊。
不如……
“我决定了!新车发布会直接在碰撞试验室开!开发布会的时候,现场搞两辆车撞给大家看,安全性能一目了然,就算有黑通稿,也能直接不攻自破!”
裴清让揉了揉林姰的脑袋,眼底都是赞赏、熠熠生光:“聪明死了你。”
林姰眉眼兴奋,当即抱起电脑去书房开始噼里啪啦打字工作,把她新婚的丈夫冷落了个彻底。
日子来到发布会前一天,林姰确认现场所有设备都没有问题,下班回家。算起来,她在乐游的工作时间也进入倒计时。
果不其然,当晚各大营销号开始齐齐发力,转发的还真是当时测试版本进行碰撞试验的视频,而后一盘脏水泼过来,说东恒即将上市的汽车电瓶有问题、存在巨大安全隐患。
水军齐齐下场诋毁,其中也掺杂着几个真实消费者,他们的态度很是一致——
【原本想买东恒的,还是算了吧。】
【电车找充电桩就挺麻烦了,这下还要担心电瓶出问题。】
【汽车不安全,再多花里胡哨的功能有什么用?换电瓶多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骂的人越多,热度就越高,林姰就越兴奋。
这热搜,不管是竞争对手买的还是谁买的,她都由衷感谢。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她恨不能穿越到明天的新车发布会现场。
林姰坐在地毯上刷视频,裴清让在她身后坐下,下巴抵在她肩窝,手顺势从她腰间穿过:“准备怎么办?”
林姰神采奕奕眼睛发光:“现在营销号把舆论推到了最高,关注度前所未有,我打算放任不管让它继续发酵。”
“还要再看一会儿吗?”
先落下来的,是男人的呼吸,而后是柔软的薄唇,从她耳后辗转到肩颈,弄得她轻轻战栗。
她听见裴清让在耳边问:“手机好玩,还是老公好玩?”
当然是老公好玩。
裴清让把她圈在怀里、掰着她的脸跟她接吻,手轻抚摸她的颈侧,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着,甚至体会到一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最近忙新闻发布会的事情,把为她守身如玉二十八年、刚食髓知味的老公冷落了个彻底。
狗狗在他们身边,睁着一双无辜且湿漉漉的眼睛。
林姰轻轻推他肩膀,埋头在他颈窝:“小朋友在看呢。”
裴清让起身把她抱起,看向狗狗时,嗓音清澈含笑:“乖,自己去玩儿,爸爸妈妈要做大人做的事了。”
狗狗眉眼无辜,看着爸爸抱着妈妈进了浴室,直到它睡着都没有出来。
浴室的水声停下,时轻时重的喘息和啄吻声变得清晰,薄薄的水汽里,男人后背宽阔平直。
林姰被裴清让抱起,后背是冷硬的墙壁,身前是男人温热坚硬的身躯。
她的腿在他腰侧够不到地,心脏也仿佛被提起,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裴清让清瘦有力的手臂,因身体悬空没有安全感、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脖颈,靠近带来所有难耐折磨的他。
心跳失序,她的声音没有半分力气:“你高中的时候明明很正人君子……”
她总会在他西装革履的时刻,想起他喉结难耐滚动、喘息落在自己耳边,也会在他一边克制一边失控时,想起他高岭之花、禁欲至极的过往。
莫名想起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少年眉眼冷峻,白衣黑裤,问她旁边位置是否有人,冷若霜雪却又让人心动的一张脸,那个时候哪能想到他们会亲密至此。
“不是正人君子。”
裴清让抬头,清冷眉眼染上情欲,眼神直白得令人心颤。
时间没有磨灭少年的干净俊秀,恍惚之间,好像又看见十六七岁的他。
而他埋首在她颈窝,低低喘息着说:“高中的时候梦到过和你这样。”第63章 第 63 章 正在相爱
裴清让身体力行证明他可能是个混蛋这件事, 也让她意识到,或许她真的如他所说有点人菜瘾大。
好在这人就算是个混蛋也是个温柔的混蛋,没有缠着她闹太久, 痕迹也都在衣领能盖住的地方,毕竟明天她还有新车发布会要开。
黑料发酵整整一个晚上, 东恒被骂多惨, 发布会就得到了多少关注, 但是当举办地点破天荒从毫无新意的展厅改到汽车碰撞实验室, 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营销号转发的视频里, 东恒汽车在碰撞实验后, 电瓶自动断电, 意味着如果发生意外,车主将会被困在车里,无法取得救援。
而在现场的碰撞试验中, 汽车发生重大程度毁损,所有人等着看热闹时, 林姰眼神平静, 心里默念:3、2、1……
紧接着备用电池亮起指示灯开始工作, 自动报警和自动求救一气呵成, 谣言不攻自破。
因为沾了营销号的光, 汽车一经发布热度居高不下,买热搜的钱都省下了,林姰大获全胜。
安全性能过关、用户体验又被做到极致, 她这个产品经理功不可没,成为在场所有车企、合作商瞩目的焦点。
而她一日既往波澜不惊,直到目光触及人群之外那个白衬衣黑色西装裤的身影,眉眼间慢慢有了弯起的弧度。
发布会现场嘈杂喧闹, 裴清让长身鹤立独独看向她,和在场所有人一样为她鼓掌,漆黑眼底熠熠生光,用嘴型无声说:“干得漂亮。”
林姰在发布会结束后,摘下了胸前乐游的工作证。
辛城跟她谈话,希望她接任方茂森的位置、成为产品负责人,东恒陈友仪也抛出橄榄枝,给出产品总监的位置,年薪一跃到了百万,可谓诚意满满。
林姰和陈友仪性格合得来,这其中有女性之间的惺惺相惜,但这一年时间她太累了,又或者说,这二十八年来一直如此,所以她在高薪和放假之间任性地选择了后者,决定先gap一年享受肆无忌惮的人生。
陈友仪笑着说:“我的offer永远有效,我等你。”
听说黑热搜是陈万豪那边买的,何坤的营销号被平台封禁且追究法律责任,只不过这些都已经和林姰无关。
她注册了一个账号,决定讲一讲她在大厂当牛马的经验,比如怎么反职场霸凌、怎么应对嫡系文化、怎么反领导pua以及怎么防止被同事抢功,给刚入职的小朋友一点点帮助。
而裴清让那边,卸任苍梧董事长职务之后,一直没有对外公开去向,倒是很快有眼尖的人发现,晏城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电子工程系,出现了裴清让的蓝底寸照。
很多年前,林姰也看过他的寸照,是在学校宣传栏,表彰他拿下奥赛金牌,少年眉眼间尽是让人心动的意气风发,而如今,那清俊眉眼间,是让人不敢造次的肃杀。
作为被导师力保、清清白白回国的那一个,他最终还是选择继续盛聿生前在做的事情。
据传,裴教授第一节课下课时,围过来的学生不是想要探讨课程内容,而是意图从他这里给苍梧投简历,搞得天之骄子略感挫败,回家要他老婆亲了好几下才哄好。
可是,挫败也好,中途退场也罢,这个鲜活而充满希望的五月,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
日历翻到六月的第一天,林姰生日。
她醒来时,裴清让已经上早八去了。
床头有他上班前写下的便签,告诉她早饭已经做好、但是需要热一下,晚饭等他回来,不要轻易靠近厨房。
林姰无声弯下眼睛,决定原谅他昨天晚上不让自己睡觉的恶劣行径。
天气预报今天有雨,当她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一片大好,胸腔跳动的心脏如同云朵绵软。
手机响起提示音,来自妈妈,问她今天中午午饭怎么解决、要不要去她那儿吃。
林姰应下。
崔女士离婚了、也退休了,自此人生不再被任何人和事束缚,每天看书、画画、写字、养花,甚至还在追祝余的小说。
林姰才意识到,原来不被家庭捆绑的崔女士是有很多爱好的,只不过在经年累月的柴米油盐中,都被妈妈这个身份抹杀掉了。
她到时,弟弟开心极了,而崔女士在厨房忙着:“面条还要煮一会儿,生日礼物在冰箱。”
林姰好奇,伸手拉开冰箱的门,下一秒鼻头蓦地一酸。
妈妈是外婆的女儿,理所当然会很像外婆。
不易保存的无花果被去掉外皮、整整齐齐码在保鲜盒里冷冻,一盒一盒摞得高高的,每一颗都在这一刻跟她说“生日快乐”。
弟弟在旁边说,从无花果上市之后,每天晚上写完作业之后,他就和妈妈一起洗无花果、剥无花果、冻无花果……
他笑出一对小虎牙,问她:“姐姐,你不会是无花果精吧?”
午饭,妈妈简简单单炒了几个菜,煮了西红柿鸡蛋面。
西红柿去掉外皮切得很碎,所以煮出非常浓郁的汤汁,林姰垂着眼,无声笑了。
崔女士被她笑得心酸,也有些不好意思:“吃个面条就能高兴成这样,得亏是遇见小裴,要不然你不得被人家一点好吃的骗走。”
林姰望向她,眼睛弯成月牙。
崔美珍这才发现,她一直以为性格带刺的女儿,其实非常容易满足非常容易开心,如今像小刺猬一样露出了软软的肚皮。
也许是因为,有人用爱意融化了那层刺。
昨天小裴就发信息问她,今天是否能叫林姰来吃饭,她记得女儿的生日,说自己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她这个母亲不称职,摸不准林姰喜欢吃什么,因为林姰是外婆带大的,从小跟她就不亲。
裴清让说,林姰喜欢吃无花果,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但是西红柿麻烦妈妈去一下皮。
午饭后,林姰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和崔女士告别,手里还提着够她吃一个夏天的无花果。
回家路上,车子拐了个弯,来到鹿南路7号。
外婆生前的老房子,一直被人定期打扫却无人居住,院子整洁如初,花草也被人定期修理照顾。
只是这么有闲情逸致,为什么要砍掉那棵无花果树呢?
物业对户主信息保密,不可能告诉她一个外人,林姰也不想用侵犯别人隐私的途径、去拿房主的联系方式,只能时不时来碰碰运气。
想要买下这里的事,她从来没有跟裴清让提过,因为怕这人一掷千金讨她欢心。
她来得太频繁,即使周围住户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那批,但都已经认识她,还说要帮她留意。
再一次无功而返,林姰转身要走,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林小姐!”
林姰微微颔首,跟热情的邻居家阿姨问好。
阿姨说:“前阵子来过一个男人,个子高高的,一身黑西装,开的车看起来也很贵,我猜他可能是房主,就是没好意思上去问他叫什么名字,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在新闻上看到他了……”
林姰心脏提起,果然是有钱人,还是有头有脸的有钱人,恐怕自己出钱打动不了人家了……
说着,邻居阿姨拿出手机,绕开花里胡哨一堆app点开相册,给她看新闻截图,截图上面写着:“苍梧创始人兼CEO裴清让卸任董事长一职……”
林姰目光凝滞无法言语,邻居阿姨还在耳边喋喋不休:“长得帅个子高还有钱,可惜手上有婚戒,不然真想介绍给我女儿……”-
晏城大学电子工程系来了个冰山帅哥。
帅哥高智商高学历,英俊面孔年轻得吓人,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能力,那个神仙打架的苍梧科技是他一手创办,一整个苍梧都是他的科研成果。
他带的那门课晦涩难懂挂科率奇高,但是不妨碍他来之后,教室里学生爆满。
有大开眼界
的学生,震惊之余把他上课的照片发到网上,标题是【什么课还要总裁亲自来上】,当晚就得到了苍梧法务部的亲切问候。
裴清让上课的时候声线清冷温和,没有一句废话,脸上也没有笑意,但总能把非常深奥的东西三两句话讲得浅显易懂,只不过这种温和的底色是淡漠疏离。
这人看履历是“神中神”,来学校之前权势地位凌驾众人之上,放在这教书着实有点“降维打击”,往那一站就是个大佬,让人有无法亲近之感。
可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唯一一次被人看到他笑,是课间他在教室外面走廊打电话,修长漂亮的手上婚戒不可忽视:“该起床吃早饭了,还要再赖一会儿吗?我很快就回家。”
那平直的嘴角难得勾着,冰冰冷冷的声线温柔得致命,低垂的睫毛都染了一层纵容的笑意。
那画面太具冲击力,也因此裴教授凭一己之力拔高了女学生们的择偶要求,纷纷表示找老公就得找又帅又深情又有钱又温柔的,不然找了做什么?当老板伺候为奴为婢吗?
外面天色暗下来,忽然淅淅沥沥下起雨,这天的课程马上就要结束。
突然,讲台上冰冷美貌不苟言笑的人,好看的眉眼倏然一弯,嘴角勾起的弧度特别漂亮。
台下女生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他笑了,还笑得这样好看,当老师的帅成这样有没有考虑过学生的感受?
有胆大的学生问:“老师笑什么呢?”
裴清让眉眼弯弯,眼睛看着教室后门某个人的位置,温声说:“我爱人来接我了,下课。”
黑色雨伞再次举过头顶。
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她来接他。
而一样的是,那把伞永远朝着林姰的方向倾斜-
回家路上,他们一起去取了裴清让订好的生日蛋糕。
蛋糕放到餐桌,裴清让刚要去换衣服,被林姰伸手抱住腰:“别动,先给我抱一会儿,都一天没见了。”
说自己不喜欢粘人、不喜欢整天腻在一起的林姰,用行动证明自己说谎了。
脸埋在裴清让气息清冽治愈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她闷声说道:“我能去上你的课吗?”
裴清让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那我恐怕要无心上课,只想看你了。”
好半天,林姰仰起脸,下巴抵在裴清让怀里:“裴清让,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绷着脸非常严肃,眼神却很软,剔透瞳孔里的喜欢和依赖从不掩饰。
裴清让想了下,淡声说:“中午给学生看论文,被气得没有吃午饭。”
林姰气呼呼在他腰上捏了把:“还有呢,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裴清让抿唇:“背着你喝了一杯奶茶,忘记给你带。”
林姰有点想笑,但是忍住,继续威逼利诱:“还有呢?”
裴清让长睫低垂,清澈如水的眼睛在睫毛加持之下显得特别无辜:“我每天上班之前都会偷亲你一下。”
林姰咬住上扬的嘴角,就用“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给我如实招来”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半夜醒来的时候也会亲。”
林姰还是不说话。
“好吧,不止一下。”
裴清让抚摸她的脸颊:“因为很像在做梦。”
林姰心脏软成一片,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记:“还有呢,有没有别的了?”
裴清让轻轻摇头。
视线相对,林姰轻声开口,喉咙发涩:“外婆家的房子,是你买下来的?”
裴清让松了口气:“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不是从来没有打开看过?”
那个时候的他们,在林姰看来只是结婚搭子,而他送礼物,是以婚姻存续期间报酬的名义。
就好像把自己的真心揉皱扔给她,告诉她这只是一团毫无价值的废纸。
林姰去到卧室,在抽屉里找到一年前生日、裴清让送她的牛皮纸信封,抽出那份《房屋赠与协议》。
协议里房屋坐落位置,赫然写着:鹿南路7号。
“所以我吃到的无花果……”
“是外婆种的那棵。”
林姰眼眶无可救药地发热:“为什么要买下这套房子?”
“因为跟你承诺过,”裴清让俯身,轻吻她额头,“小狗一直等你回来。”
窗外蝉鸣阵阵,粲然热烈的夏季悄无声息到来。
或许,裴清让没告诉她的事情还有很多,就好像在平凡无奇的人生里,给她埋下一颗又一颗的彩蛋,等她发现。
而每一颗彩蛋敲碎,里面都是干净胆怯而又热烈的“我喜欢你”-
后来。
祝余那部先婚后爱、男暗恋女的小说,搬上荧幕。
剧终的最后一幕,出现了那张十几年前的明信片。
泛黄的纸张上,名字被模糊掉,爱意却永远清晰。
那是这部剧的最后一个彩蛋,明信片的下方写着:
“本剧部分情节取材现实。
镜头之外,现实之中,他们正在相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