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 周宁清和林乐白结婚的第四年,在这几年,白笑的病情已经逐渐稳定下来, 只要不被刺激基本不会发病, 林乐白也因此轻松了不少, 研究生毕业,期间还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也是在同一年, 白姥姥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老人家一辈子也算是从风雨走过来的,风风火火了一辈子,送走了两任老公, 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大女儿,见证二女儿疯了,在这种打击下,硬是□□了下来。
现在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自己的小孙女。
她家小孙女命苦。九岁没了爹妈, 十五岁开始照顾小姨,就好像一直被霉运缠身,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 可惜她看不到了, 她一走, 林乐白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她很舍不得,可时间到了,也时候该走了。
在一天夜里, 白姥姥没有痛苦的走了,走的时候面带笑容,死在了家里。
白姥姥是第二天早上发现, 发现的时候,林乐白表现很淡然, 她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每个人都有一死,她早已学会了接受现实。
可静下来,一夜一夜的失眠,想哭都哭不出,眼泪早已流干,林乐白总是在想,一个人不能永久的走好运,也不会长时间的走霉运。
总会有一个否极泰来的时候,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泰过呢?
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没有欲望看不到希望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开始理解一句话,活着比死亡更难,死气沉沉的活着比果断的死去更加挣扎,她需要找一个积极活下去的理由。
长期生病,让小姨的身体和精神都大伤,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开始冒白发了,小姨活得比她更加的挣扎。
恋人,父母,姐姐的去世,林乐白的孝顺,让白笑的内疚达到了顶峰,白笑在清醒的时候总是自责自己,给侄女带来麻烦,拖累了侄女。
林乐白从未觉得这是拖累,她想让小姨能一直活下去,给她一点希望,让她能积极的面对生活,如果一天小姨也离开她了,她想,她也会失去希望。
林乐白在床上轻轻的翻了一个身,身旁的周宁清呼吸平稳,早就睡着了,周宁清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头在枕头的另外一侧,侧脸面对着林乐白。
两个人的头相距不过十几厘米,林乐白甚至能感受到周宁清呼出的气息。
她翻身的声音很小,周宁清并没有被影响到。
周宁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即使睡前经历激烈运动,依旧能睡着,林乐白有点羡慕周宁清每次都能快速入眠。
听着周宁清的呼吸声,林乐白想,周宁清应该有很多活下去的理由,像她这种只顾着自己开心的人,活得应该挺轻松的。
但她一直没有搞明白,周宁清到底想做什么,非要和她结婚,要和她组成家庭,介入她的生活,但又不给她添麻烦,似乎只是单纯想和她过日子。
对她的要求也只有分别的时候给她一个离别吻,见面的时候给她一束花,性生活和谐,再没有其他任何要求
并没有和她想象中各种为难,反而是很用心和她经营生活,时不时还会帮她一点忙。
难不成,这周宁清是真喜欢她?
在林乐白思考的时候,一直放在她身上的手,突然动了动。
随后周宁清的呼吸加重,林乐白手疾眼快的摁住了那只不停往上无意识乱动的手,将手控制在了肋骨处,阻止了手的上移。
好险,差点又让她碰到了。
等待两秒钟后,周宁清醒了过来,鼻音浓重:“你怎么又没睡。”
“两点醒的。”
林乐白松开手,周宁清将手上移,直到触摸到想要的地方后,才停了下来,林乐白压制住自己想要拿开周宁清手的想法。
算了,想起钢丝球的花语,林乐白克制住了,反正也就五年。
这么多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周宁清大多数时候是故意的,小部分时候是有意的。
现在给她拿开,下一次指不定从哪儿补回来,这女人心黑的很。
过了两分钟后,周宁清开口说道:“我想喝水。”
“你确定是喝水吧。”林乐白不确定的问道,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
“如果你不想让我喝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就。”
周宁清话音未落,林乐白立马起床,急冲冲的跑去给周宁清接水,生怕周宁清反悔。
结婚四年,怎么还是不禁逗,周宁清露出一丝微笑,她就喜欢看林乐白这副样子。
在周宁清喝水的时候,林乐白站在床边,看着她喝。
床头灯发出橘黄色且柔和的光亮,周宁清穿着深绿色的睡衣,本来挺保守的一套睡衣,但不知道是不是睡觉时候,扣子没系好散开了,露出了锁骨及以下部位,以林乐白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到那更深处。
周宁清皮肤和白瓷一样细腻且有质感,手感很好,林乐白不好意思的扭头。
周宁清注意到了林乐白的躲闪,她快速的喝完了水,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玻璃杯底座和原木一接触,发出一声闷响。
林乐白心中一悸,和周宁清目光对视几秒,她读出了周宁清的意图。
林乐白嘴唇微微颤抖:“昨晚不是才。”
“六点半了。”周宁清看向时钟,秒针滴答转动的声音,提醒着林乐白,她八点要上班。
林乐白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除去正常的吃饭和洗漱,出门,她还有半个小时。
今天是一号,单数,该她了。
林乐白爬上床掀开被子,周宁清配合的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乐白,随手还帮林乐白系了头发。
周宁清一直觉得,林乐白起初技术不好,现在技术,依旧不好。
但她很喜欢林乐白亲她,特别是两个人接吻的时候,林乐白喜欢先试探,直到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会继续下去。
这可能和她喜欢轻咬有点关系。
最近一年,林乐白可能是被咬急了,开始反咬了。
“啊,轻点。”
短促的叫声过后,周宁清两唇微微分离,不停的喘气,手抓着枕头不肯松开。
她无力的转头,看向床头正散发着光亮的灯光,眼神逐渐迷离,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身处一片飘渺大海上的孤舟,处处都是昏暗,海上正刮起海浪,天上正下着雨,孤舟还破了一个小洞,海水正涓涓流入,孤舟慢慢陷入海面,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亮起灯塔的光亮,照亮了孤舟。
周宁清猛然回过神,瞪大了眼睛,看清原来这不是灯塔这是台灯的灯光,手慢慢松开,紧绷的身子也得到了彻底放松。
有一说一,技术不行,体力还行。
周宁清刚想起床,下一秒,和林乐白的幽怨的目光对上。
她想干什么,周宁清还在猜想。
直到她看见林乐白嘴角的反光,她意识到了一丝不妙,昨晚她好像强迫林乐白,坏了,周宁清想要挣扎一下,林乐白伸出手,扶正她的头。
“礼尚往来。”林乐白勾起嘴角,想起昨晚,全部报复回去。
“唔,别。”
接到谢筱嘉的电话,是在一天深夜。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周宁清已经在产房了,在浑浑噩噩中,林乐白被谢筱嘉推进了产房。
周宁清已经打了催产针和麻醉,头发披散,满头汗水,原本精致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躺在病床上,林乐白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周宁清的隆起的肚子。
她和周宁清异地了半年,她本来以为周宁清是工作繁忙。
怎么会,怀孕?
医生推了林乐白一把:“你老婆马上要生了,你还愣在这里干嘛。”
在慌乱中,林乐白伸手抓住了周宁清因为紧张而到处挥舞的手掌,这一握仿佛有种魔力,周宁清平静下来,看着满脸迷茫的林乐白,在医生不停的加油声中。
一声嘹亮的哭声在产房响起。
孩子出生的第五天
病房里安静到了极点,只有时不时传来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冬季,外面一片严寒,林乐白内心也是,她要崩溃了。
“孩子取名了吗?”周开济从国外赶回来,看着皱巴巴的孙女,满心欢喜。
林乐白没有回答。
“还没。”周宁清脸色虚弱。
“那孩子打算姓什么。”周开济试探的问道,他希望孩子能姓周。
周宁清浮起一抹微笑:“姓什么不都是你的孙女吗?”
她已经想好给孩子取什么了,这些年林乐白想要离开,她看在眼里,特别五年之期已到,林乐白开始联系国外的工作,白姥姥一走,没了后顾之忧,白笑的病要静养,再也没有人阻碍林乐白了。
可林乐白那么负责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
即使如果没有林乐白,她也会去做科技生子,她家是真有财产要继承。
比起生下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还不如生下一个喜欢人的孩子,基因也比基因库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只是这会伤害到林乐白。
这很卑鄙无耻,但她没有其他留下林乐白的办法。
她是个疯子,她一直都知道。
心中的白月光,非但没有变成白米粒,反而变成了月亮,引发一轮又一轮的潮汐。
月亮要远去,她怎么会让她离开。
“孩子就先取个小名吧,叫林见舟,遇见的见,木已成舟的舟。”
房间内的人同时安静下来,神色各异,周宁清心里升起一丝诡异的快感,她爸想让孩子姓周,可她偏不如他意,林乐白想离开,她偏要让这孩子姓林。
周开济几愈开口,被林乐白打断。
“我不同意,我不接受这个孩子,这是你生的孩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爱姓什么就姓什么,别扯到我头上。”
林乐白面无表情,神色漠然,对于这个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她没有一丝好感。
凭什么,周宁清可以自作主张生下孩子,要想有孩子,可以自己去基因库里面买,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了,她怎么能用她的基因。
林乐白从头到尾都被瞒在鼓里,她如果知道周宁清这么干的话,她一定会阻止这一行为。
这孩子根本就出生不了。
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她讨厌这个孩子,她永远不会接受这个孩子。
丢下这句话,林乐白起身离开了。
“诶。林乐白。”谢筱嘉正好进门和林乐白对上,后者冲她甩了一个黑脸,匆匆离开。
谢筱嘉奇怪的说道:“不是,她怎么回事,她女儿出生她不高兴啊。”
“这孩子没有和她商量。”周宁清解释道,早在一年前,她就联合医生打着为了下半生的名义,劝着林乐白去做了冻卵,这个孩子,就是她和林乐白科技生子的。
“什么?”谢筱嘉不能理解周宁清的脑洞,“你不会想拿孩子来拴住她,她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啊。”
“我没有想栓住她。”
周宁清确实是起了一部分这样的心思,但就算没有林乐白,她还是会科技生子,只不过她正好遇到了林乐白,顺水推舟一把会怎么样。
“你都打算让孩子姓林了。”周开济幽幽说道。
周宁清没有反驳周开济的话,她只是想看看林乐白还会不会离开,如果林乐白离开了,她就让孩子姓周,主动权在她手上。
她没有从始至终强求林乐白认下这个孩子。
出生一个月,满月酒。
几个亲戚好友都到了现场,作为名义上的母亲,林乐白站在场边,冷冷看着一切。
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明天早上的机票,这是她在国内的最后一天。
本来她不打算来的,是周宁清要求她来的。
“明天就走了,你就不能最后满足我的请求吗。”
就这样林乐白出现在了满月宴上。
这孩子出生后,她没有抱过一次,她不承认这个孩子。
满月酒办的很简单,就请了几个亲近的亲戚和朋友。
周宁清月子坐的不错,除了轻微的长胖,身材几乎没有走形,她将孩子放在摇篮里后,就去招呼客人了。
林乐白不情愿的跟在她身边,她觉得,都最后一天了,还是给周宁清一个面子,明天之后,她和周宁清在没有任何关系。
这几年的荒唐,终于可以结束了。
“诶,你们孩子怎么比我早生三个月啊,那我这孩子,岂不是要叫你孩子姐姐了。”陈苒苒走了过来,她已经回到南城了,怀孕六个月,正好来参加好友孩子的满月酒。
“谁让你们生的慢。”周宁清笑着回答到。
“要我说,我们这,先给孩子定个娃娃亲,正好我们又是发小,我先替我孩子把你女儿订下了。”黄浩打笑到。
“你这不是占人家便宜吗?人家孩子两个妈妈长得都好看,孩子也肯定好看,黄浩你很拖你家孩子的长相诶。”
一旁朋友的取笑,几个人笑成了一团,林乐白也只能轻微的跟着笑了笑,她和周宁清的婚姻真实情况,只有谢筱嘉知道,其他的几个朋友,真的以为她和周宁清是真心相爱的。
“你家孩子呢。让我这个当干妈的先抱。”陈苒苒说道。
周宁清带着人去看孩子,却发现原本的婴儿房多了一个人。
白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婴儿床旁边,歪着头看小孩,本来床里的小孩,不哭不闹的看着白笑。
“小姨?”林乐白叫道。
白笑回神,冲着几个人笑了笑:“这孩子我挺喜欢的。”
满月酒的第二天,周宁清很早就醒了,今天是林乐白离开的时间,一大早上人就出门了。
周宁清磨蹭了三个小时才起床,她没有挽留,五年的时间都不能留下一个人话,看来是真没有缘分了。
当她正想找口水喝的时候。
身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周宁清回头,林乐白正好从门外回来。
两人对视,良久,周宁清率先走过去,抱住林乐白,林乐白顺势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周宁清的肩膀上。
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润,周宁清想,还是把人留下来了。
林乐白喃喃道:“就这样吧。”
她不想折腾了。
她家早就和周家脱离不了关系了,代代纠缠。
她这辈子活该欠周宁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