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直播预热了差不多快一个月, 林染很早就在全平台发布了预告，粉丝们也都一直很期待。
但自从那天生日vlog发布后，两人的粉丝多少都嗅到不对劲的味道, 这种不对劲体现在方方面面。
疑点很多，多到随便举例子都能找到。
比如两人的账号几乎快一个月才发布了最新的视频，这期间一直都在用照片来运营。
比如账号的IP突然从共和国变成了独立国，连和他们一起录综艺的某知名游戏主播也都改了IP。
比如那个生日vlog里，祁宴的各种安排大手笔到惊人。虽然两个国家隔着大洋, 共和国的互联网和外边也完全不共通, 但多多少少也能在网上搜到一点蛛丝马迹。
起初只是一位刷到视频的路人觉得奇怪，在评论区留下“这是哪家少爷求婚？怎么在别人家首都广场放烟花？”就离开了，却让粉丝们后知后觉的震惊。
对啊, 一个网红有什么本事跑到那么排外的国家做这事？这其中需要的各种人力物力沟通成本只会高不会低。
cp粉最擅长的就是嗑糖, 针对视频的细节反复放大推敲, 这些不对劲在直播开始前不久的一篇新闻报道，逐渐坐实。
这篇报道是来自于独立国，插入了某位独立国顶级富N代和其他人举杯对饮的照片, 这位富N代长得和他们熟知的祁宴一模一样。
某个非官方的粉丝群里，看到这篇报道的群友们先是炸开了锅一般发出表示着震惊的感叹号, 但很快因为太过离谱反而没有人接话, 群就沉默下来。
不久后，又有人发了一张照片, 背景大概是某个宴会上，翻译过来的报道更精确了, 内容大概是独立国某个大家族继承人在宴会上公开示爱。
粉丝们：……
不是眼花了吧？这照片不是我们家CP是谁啊？这真的不是两人背着粉丝们在外面偷偷拍短剧？
消息还没彻底发酵出去, 远在共和国的粉丝们和独立国有时差，因此只是在粉丝间流传。
但距离直播还有几个小时, 林染茫然地发现那天生日vlog评论区突然冒出来很多他看不懂的话，但他最近应付祁宴有点忙，就没有多想。
这几天祁宴都没去学校，不仅没被爷爷找茬，甚至还安排了他去公司学习，一副要息事宁人的模样。祁宴面上不显，实际上很高兴，非常顺从地答应了，还趁着这几天空闲，特地为了林染把家里的小书房改造成电竞房，让他打发时间。
一开始两人还一起组队玩某个在全球大爆的MOBA竞技游戏，祁宴只玩过类似的手游，不大熟练，操作一时没跟上，最后四打五大败，害友方团战被对手打爆，还遭到队友举报两人故意给对手送人头。
“啊我的号！”林染郁闷坏了，明明他的战绩根本没问题，他是因为和祁宴情侣号才被连坐举报的。
于是瞪了眼祁宴：“能玩玩不能玩滚蛋，你再这么玩我今晚上号就被封了！”
祁宴也有点尴尬，僵硬地保证下一把绝对不拖后腿。
五分钟后，两人不敢再上段位，去打了匹配，结果因为祁宴卖队友而整局崩盘。
并再次被路人玩家举报，理由是消极比赛。
林染终于崩溃了，指着祁宴的胸口疯狂输出了十分钟，一整个六亲不认的状态，完全忘记前一天晚上两人在床上时的甜言蜜语，甚至气到口不择言，说了些不该说的，比如：
“菜成这样干嘛非得贴着我玩？你是中路，你要输出要杀人，你又不是辅助！都没看到公屏骂成什么样了吗？”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干嘛呢，贪什么小兵，喊你打团就滚过来你耳朵是摆设！”
“你是我谈过游戏水平最烂的！”
之前的都还不痛不痒，最后一句祁宴有点不爽了。
“你谈过几个？”
林染着急补救团战，正在一打三，没听到这句话，刚打算摁下冷却好了的大招，结果鼠标一动，位置被迫移开，于是等了很久的输出空了。
大招的特效闪耀整个屏幕，非常激昂，就是一个人都没打到。
林染难以置信地抽了口气，垂头扫了眼鼠标旁边干扰自己的另一只手，又抬头看祁宴，最后看到了自己被敌方杀死的黑白画面。
林染：“……”
心态爆炸。
于是气愤之下胡说八道说自己谈过十个，每个都比祁宴打游戏的技术好，都比祁宴厉害。
祁宴的脸瞬间沉下来，把键盘往里推了两下，林染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嘴里说个没完，眨眼间就被扒了裤子。
“嗯？”
屁股一凉，林染低头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在刚买回来没多久还是崭新的电竞桌上。
急眼的兔子后知后觉自己要倒霉，挣扎了两下，长腿乱蹬，不小心踹到祁宴的小腹下方，疼得人“嘶”了一声，抱住林染的肩膀喊疼。
“你打游戏打疯了？”祁宴咬牙切齿，“疼死我了。”
林染立即冷静下来，懊恼得要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莫名其妙扒我裤子，你、你怎么样，我看看好不好。”
然后就看了，有点红。
祁宴坏心眼地借此机会让林染帮他测试一下功能还正不正常，林染满脸通红，被哄着张开嘴。
非常生涩，动作也很慢，说不上是爽还是折磨，但林染出于愧疚很努力地缩起牙齿，小脸都鼓鼓的，因为不舒服眼睛里都是水光。
祁宴垂头看他，光着腿，还不自觉翘起后腰帮自己做这个，一下子把人抓起来推倒在桌边。
“你干嘛！”
“你说我干嘛。”
“不是确认好了吗，明明很健康……”
一只手把林染结结实实地摁住，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掏出新买没多久的byt，林染还没来得及骂他早有预谋，就被故意报复的祁宴折腾得浑身哆哆嗦嗦的，只能哭闹个不停。
“现在比你十个男朋友厉害吗。”
林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快反应过来哽咽着给自己澄清：“我没有谈过别人，只有你一个，你是我初恋唔唔……”
却被弄得更狠。
新买的桌子一片狼藉，林染嫌丢人不愿意祁宴喊保姆来收拾，还得扶着腰自己擦桌子。
但林染这人实在是记吃不记打，下回还是照样会在祁宴拖后腿的时候开骂，于是祁宴就在心里记着，林染骂他一句，自己就多做十分钟。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祁宴就满脑子都是惩罚和报复，顺带想起林染光着腿坐在桌前，被他折磨得双眼涣散、哭哭啼啼的模样，浑身都泛着粉，却只能抱着祁宴这块浮木把安全感都寄托在他身上。
实在是美味到离谱。
开了这个头就没完没了，直到林染回过味儿来意识到祁宴根本就是借机占便宜，于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躲进客房睡觉，结果第二天晚上再次被揪住小辫子摁在床上做很久。
林染这下终于恼羞成怒了。
“当然生气了！”
林染瞪他，“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周三下午要直播，前天晚上也都跑到客房睡觉了。”
眼看祁宴又要抱过来，林染这次说什么也不许他碰，往旁边躲了躲，就看到祁宴蹙眉，一副受到伤害的难过表情。
要不是这几天动不动就这副模样逼林染愧疚到让他为所欲为，林染就被骗到了。
“你装什么？”实在是忍无可忍，“每次不让你碰你都这样，可是你自己不懂得收敛一些吗，我……我屁股都疼了。”
“我每天都帮你抹药了。”
“有用吗，你抹完都不让恢复……”
林染越说越害臊，懒得再提，好不容易吃完饭，打算上楼睡一小时，再起来对直播策划流程，就看到祁宴朝他伸手。
林染想躲开，叫祁宴被躲得不耐烦了，抓过来就抱怀里。
“你怕什么怕，我帮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
“你都看不到你可以什么？”
说完，祁宴抱起怀里的人往客厅走，将人摁在沙发上，快速剥了裤子。
林染蹙眉，不管几次他都还是很不好意思，只能捂住脸的时候嘟囔了几句“都怪你昨晚上那么久，我都说不能继续了，你又多弄了一小时，害得我今早上特别肿”。
沾了药膏的手指沿着红肿的皮肤抹开，在林染的哼唧下探进更肿的地方，祁宴浑身燥热，抿着嘴唇撑了会儿，又有点擦枪走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脱离了抹药的轨迹，往不该戳的地方戳了两下。
心底还在纳闷究竟怎么回事，最近火气这么旺，就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后挣扎着狠狠在祁宴腰侧扇了个巴掌，一个鲤鱼打挺就推开他起身。
“放开我，你这个涩情狂。”满脸通红，语气却很严肃，“不要碰我了。”
林染实在是很生气他的屡教不改，明明是占便宜还要装什么帮忙涂药，提起裤子上楼睡觉，头都不带回的。
祁宴看着他愤怒的背影，又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撇撇嘴。
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启了两人第二次直播。
用来直播的手机被稳定器固定好，林染手里抓着另一台手机来看弹幕互动，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来，林染拉着祁宴，对镜头露出笑容。
因为是品牌安排的直播，主导权并不在两人手里，林染省心了很多，只是在被主持人点名时回答了几个问题，一边的祁宴也乐得清闲，抱着林染的腰装哑巴。
“林染老师今天今天气色很好呢。”主持人象征性地夸了夸，“祁宴老师也更帅了，大家有什么产品相关的问题都可以发出来，我们后台收集好待会儿就会问问两位。”
逐一介绍完产品，很快进入聊天提问环节，林染比较保守，在主持人问到两人最近去独立国首都出差有没有什么值得安利的食物，林染顿了顿。
“海鲜好像蛮好吃的。”林染用手肘推了推祁宴，“你觉得呢？”
上午才被骂了，还很严厉，祁宴此刻有点不配合，拖着嗓子说：“独立国是美食荒漠，没有好吃的。”
非常容易挑起话题争议的发言，林染不着痕迹地瞪他，随后快速找补：“他的意思是他比较喜欢共和国的食物。”
直播持续到晚上八点，在主持人成熟地处理下即将结束，结果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后台收录进来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请问林染和祁宴对待庞霖的看法……”
主持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还是很清晰地将问题传播给了整个直播间，弹幕瞬间就开始沸腾。
林染瞪大眼睛，和祁宴对视一眼，看到祁宴眼睛里的疑惑，想起来他还没告诉祁宴庞霖的事。
随着主持人紧急转移话题，宣告直播结束，林染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松懈，瞥了眼坐在一边的祁宴，摁掉手机里的直播，就开始骂人。
“你今天怎么回事？态度这么差，这是工作，你当过家家？”
祁宴没回应林染，问他庞霖是谁。
林染火气上来了，没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这么好奇就自己搜啊。”
“我就想听你说。”
“不说，你又不是手断了！”
说完就要走，却被祁宴拦住，推搡间祁宴的手掌不小心摸到林染屁股，被炸毛的人紧紧抓住。
“你又干什么，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再这样我就回共和国，烦死了。”
第72章 翻车咯
这句话和“你再欺负我明天就回娘家”有什么区别？
答案是没有。
祁宴最近吃得很饱, 心情很好，日子一悠闲就爱找事，一边非常有服务精神地给林染揉腰, 一副任劳任怨的好男友模样，一边贱得慌还要在他耳边回两句嘴。
“我哪里没完没了啊？谈恋爱不都这样么，庞霖是谁说说呗。”
林染浑身都还疼又酸，祁宴下手的位置太别扭，让林染瞬间想起一些带颜色的画面, 以为他又想乱来, 呲牙给了他紧紧贴过来的胸口一巴掌，却被猫咪梆硬的胸肌弹了回去。
宽大滚烫的手掌把林染的胳膊缠住，祁宴干脆抓着他的手摸自己胸肌, 抚摸的动作很慢, 在他耳边低声说。
“喜欢？让你摸。”
谁喜欢了, 下流。
怎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林染的怒气值疯涨，从他怀里钻出去，钻到一半又被半路拦截, 非常生气。
“滚蛋，我待会儿就买机票！”林染咬牙切齿, 大声道, “和狗谈都不和你谈，假装的情侣, 假装的，这么爱问庞霖你就去找他啊, 别来烦我！”
……
林染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这些话, 有的时候情绪一上头，嘴里蹦出来的句子就和泄洪一样难以控制, 特别是他其实觉得祁宴这几天一点都没有尊重自己，林染特别不开心。
他知道祁宴脾气坏、说话刻薄，又是一个很难伺候的人，从小到大活在这种家庭里什么都不缺，当然很多东西到手也很顺利，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也不代表他能放任祁宴这样不顾自己的心意没完没了地做，以前还能借口发Q期，现在呢？
再加上直播的时候祁宴吊儿郎当根本不在乎的模样，林染觉得自己前些日子主动送上去的模样实在太给他脸了，推开他冷声道。
“再不松开揍你了。“
祁宴蹙了蹙眉，被林染临近发火边缘的语气刺到，扣住他腰肢的手松了几分，脑子迅速地转起来，想着哄人的话，眼睛不自觉被两人身边正被稳定器架着的手机吸引了视线。
因为不想暴露住的地方，林染没有在电竞房开直播，而是在祁宴书房的一角，镜头对着墙面安装上了稳定器，两人则以墙面为背景配合主持人直播。
刚才直播结束后两人吵架，林染为了挣脱祁宴的骚扰，吵吵闹闹间已经走到距离镜头好几米的地方，祁宴跟了上去，回头阻拦他，脸则朝着稳定器的方向。
嗯？
似乎是觉得不大对劲，祁宴哑声，停顿了几秒，怀里的人又开始挣扎，只好摁住他的同时，带着人伸手去翻看还被固定着的手机。
“别动了，你直播间退了吗。”
林染试图推搡祁宴胸口的动作猛地停下来，眼睛逐渐瞪大，下一秒手里用来看弹幕的另一部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柳芳的电话。
“喂……”
“你们在干什么！直播没关！！！”电话那头的咆哮传来，言简意赅命令两人，“别说话了，都闭嘴，把你手机关了！”
……
非常吓人的一通电话，林染呼吸都控制不住地暂停了，一边回忆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会没关直播，一边飞速地想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
说了。
还说了很多很多。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林染内心崩溃，表面上强装镇定地跟在祁宴身后，去看没有退出直播间的手机，屏幕上主持人的窗口已经消失，公屏上全是像烟花一样炸开的弹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个都看不清。
【吵架了？怎么还动手了？？？？】
【我靠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什么叫假装情侣？？？】
【？？？？？？？】
【天呐你们疯了，直播没关！！！！】
【救命啊爸爸妈妈，快关直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染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吧。
*
所有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讶，直播间观众听到林染不耐烦的咆哮声后，不约而同地在公屏发出弹幕，疑惑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根本没有人发现，直到林染说出来关键词“假装情侣”。
什么叫假装，是之前所有的视频和直播都是假的？
还有那些大家揪着细节嗑的糖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
粉丝们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随着直播间被祁宴摁掉，空荡荡的直播间里仍旧留下来很多人，难以置信地在屏幕里对话，询问大家都听到了什么。
【卧槽所以私底下林染都是这么骂祁宴的，说好的毒舌帅哥呢？祁宴被骂得跟孙子一样都不带回嘴的？】
【林染还家暴祁宴？他那个小身板打得过吗？】
【他人设崩了吧，之前谁说林染柔弱小白花，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叫小白花？和学校里校霸语气没什么不一样，隔着屏幕都感觉被霸凌】
【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是这样，我房子塌了】
直播结束的时候是共和国的上午，虽然是个普通工作日，但作为同时段直播热度最高的直播间，流量大，几乎是没几分钟，这个视频就被剪出来传播出去。
这对百万粉丝的情侣博主的人设大塌特塌，所有人都为这段视频中林染忽隐忽现的咆哮声而震惊。
紧接着祁宴死灰复燃的女友粉在自己的账号里发出几张图片，并@了慈星传媒，文案是阴阳怪气的怒骂。
【祁宴今天单身了吗：慈星为了捧暴力男疯了，有朋友告诉我祁宴是独立国某大公司的大少爷，最近被家里要求和慈星解约，所以你们为了捧林染制造了这场闹剧！天杀的慈星传媒迟早倒闭！还我祁宴单人账号！】
发布才十分钟，就被人在后台买了曝光，没一会儿点赞破千。
然而却在不久后被删，连发布者账号都直接遭到注销。
有人把这个账号发布的消息截图传播，将炸号行为归咎于慈星的公关，非常气愤，于是将此事越闹越大，甚至在混战中将祁宴的真实身份抖了出去。
林染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些，眼睛都红了，对自己失误忘记关直播的行为非常后悔。
与此同时电话还在接通中，是柳芳那边打过来的跨洋视频。
“怎么处理？”柳芳十分头疼，“现在的问题不仅是你俩CP被拆，还有就是祁宴的身份被人扒出来了，虽然似乎有人一直在炸号删帖，但根本不管用。我们刚刚接到电话，是祁宴家长那边的。”
林染咽了咽口水：“祁宴爷爷？”
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坐在林染身边的祁宴单手将人抱住，捞进怀里。半小时前还极为抗拒的人，此刻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事轰炸得浑身发软，丝毫不做挣扎。
乖得很。
祁宴根本没有任何自己身份遭到曝光的不安，弯着嘴唇又捏了捏林染的小肚子。
柳芳沉声道：“是盛景集团的董事长秘书，他们说要代替祁宴和公司解约，解约金他们来支付。如果要解约，你们两人就不需要澄清不是假装情侣这件事，趁事情没发酵出去直接注销账号就可以了。”
“我不同意解约。”祁宴表态，“我是当事人。”
“但那边也表态了，说祁宴是失忆期间以共和国的身份证和慈星签约，但实际上祁宴是独立国人，因此按照法律合约不做数，秘书说会找律师来和我们法务部交涉，需要时间。”
“那现在怎么办？”林染叹气，“粉丝们还在等我们一个交代。”
柳芳也叹气：“我这边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才能推进后续公关问题，你们暂时等待一下，明天早上给结果。”
“好吧。”林染很愧疚，“柳姐，对不起，害你加班了。”
“唉，谁让你们是我的摇钱树呢。”
……
翻车得很彻底，这回根本控制不住事情发酵的程度，虽然大部分看热闹的网友都用十分刻薄的语言怒骂他们弄虚作假，但仍有祁宴和林染的CP粉并不相信，一边和黑粉路人吵架，另一边在账号视频底下等两人交代。
林染这半小时除了和柳芳通话，还一直盯着评论区的大家。
评论主要分为三种。
一种则是简单的谩骂，说林染和祁宴辜负粉丝的真心，两直男装gay臭不要脸。
第二种则是拒绝相信，等澄清。
最后一类粉丝心态极好，居然能从林染单方面的怒骂中截取细节嗑糖，比如林染说“和狗谈都不和祁宴谈”，在她们看来是撒娇。
而“你去找庞霖”这句话则是吃醋，更有甚者不顾祁宴粉丝死活，说林染骂祁宴这么多句祁宴没回嘴，说明祁宴很爱林染……
最最离谱的是，有粉丝极为溺爱，指出林染私下的性格比对外小白花的模样讨喜，乖张又暴躁，恃宠而骄，非常甜蜜。
林染对此表示：“……”太牛了。
但这部分人占极少数。
总而言之，骂的人很多，然而林染现在受制于祁宴爷爷勒令祁宴和慈星解约这件事，以及等待工作室的公关方案，暂时没办法站出来澄清。
挂了柳芳的电话后，林染整个人脑袋都乱掉了，想去喝口水压压惊，被祁宴拽回林染往自己大腿上坐着，从茶几上拿过一瓶水，喂给他喝。
“这不就有水，你往哪里去。”
林染回头看他，眼神可怜巴巴的。祁宴还以为林染要和自己说对不起，已经想好了哄人说辞，就听到这人对自己说。
“都怪你……”
祁宴气笑了：“是我忘记关直播，还是我在直播里骂人了。”
林染有些羞恼，听到祁宴这话简直打开了话匣子：“要不是你这几天一直拉着我没完没了地做，搞得我很不高兴，我根本不会骂你。你自己这几天疯成什么样不知道吗，我都说了疼你也不收敛，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根本不尊重我的意见，你就只知道拿我泄谷欠！”
“我怎么心里没有你了，怎么不尊重你了。”祁宴“啧”了声，“泄谷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祁宴把人面对面抱在腿上，林染不想看他，侧着脸，被祁宴掐着下巴强迫林染回头看自己，目光晦暗。
“我承认我是有问题，可是你莫名其妙背着我不打一声招呼就睡到客房，你知道我半夜醒来看到你不在旁边有多担心，而且这几天打游戏还总是骂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那你就故意惩罚我？”林染抿着嘴唇，瞪他，“而且我都说了带不动你你还偏要拉着我反向上分，我的号都掉到黄金了！！”说起这个林染就很火大，“我好不容易爬到钻石的，你坑我又被举报，我的号都废了！”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一盘问，这回吵架的源头居然是打游戏，屁大点事最后闹出这么大动静。
林染越想越不高兴，就着距离恶狠狠地咬了口祁宴的脸颊。
胳膊缠在祁宴的脖子上，把他摁在沙发的背靠上，双腿跨在祁宴身体两侧，整个人都贴上去。
咬了口还不够，还想咬他脖子，被祁宴拦下。
“还说我是狗。”祁宴说，“到底谁是。”
祁宴捂住他的嘴，却被湿滑的舌头舔了口，忍无可忍地把人推倒，压在林染身上，眼神非常危险。
“你被草得还不够？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不能做了要坏掉了，还因为这个在直播生气。”
林染不管他。
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再怎么都没办法短时间挽救，干脆摆烂好了。
于是把脸凑上去咬祁宴的脖颈、肩膀、还有嘴唇。
最后两人一通胡闹，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林染仗着祁宴的纵容，成功占据最佳位置——跪坐在祁宴的大腿处，居高临下地盯着衣衫不整的男朋友，看到他露出来的地方到处都是自己崭新的咬痕。
“让你这几天欺负我！”
林染拍拍手，从祁宴身上翻身下去，飞速跑到二楼房间把门上锁。
掏出手机拨打江嫣的电话，等到听筒传来女孩的声音，连忙诉苦。
“怎么办我短暂的网红生涯又完蛋了！”林染无奈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第73章 嗑糖论坛
祁宴从沙发上坐起来, 摸了摸脸上的牙印，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林染温热湿润的触感，没忍住哼笑了两声, 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很快接通了，祁宴语气平淡问秘书办的人，共和国那边处理他账号相关事务的人是谁。
“小祁总，是我。”秘书办的总秘书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女士，能力优秀, 条理清晰, 负责祁盛工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祁总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了，让我对接公司法务部和您在共和国签约的传媒公司, 祁总的意思是和他们解约。”
“我不是说过我不解约么？”
“这是祁总的意思。”秘书说, “祁总说他不允许您在海外以那样的形象抛头露面, 一旦传到独立国这边，会影响公司形象。”
“是吗。”祁宴冷冷道，“我不是都说了, 股份我不要了。”
“这是绝对不行的。小祁总，您是盛景的下一任总裁, 祁总已经在通知各部门您下周来公司接触工作了。到时候会提前一天告知您, 小祁总。”秘书说，“秘书组已经帮您安排好了, 到时候会协派人员帮助您开展工作。”
祁宴没再说太多，蹙眉挂了电话。
他的意愿在这个家里是永远被忽视的, 无论什么时候, 哪怕出生也是刻意安排好的。
祁宴放下手机，刚想上楼找人, 家门被敲响了。
是来家里做晚饭的保姆。
“祁先生。”保姆刘姨对他点点头。
祁宴“嗯”了一声，往楼梯走去，半路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刘姨。
“最近有点上火，刘姨你做些清淡去火的，还要好消化的，林染最近身体也不是很舒服。”
“好的，先生。”
祁宴慢吞吞地上了二楼，敲了敲林染所在的客房房门，没人搭理。
但耳朵贴在门上时，其实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声音。
祁宴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拿出刚找出来的备用钥匙，毫不费力地开锁推门，门后，是光着腿趴在客房床上和江嫣打电话的林染，因为房间里有些热又没开空调，他抱着枕头的同时还翘着小腿。
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眼祁宴，一副无语的模样，接着又回去打电话。
到底有什么好锁门的，祁宴心想，这个家里他哪里去不了，挡几分钟也算挡吗。
对自己黏人程度毫无察觉的祁宴走向床边，打开冷气，翻身上床，钻到林染身后，将人抱住。
林染挣扎了两下，回头瞪他一眼，还不痛不痒地踹了踹祁宴的腿，继续和江嫣聊天。
“我想回去找你了。”林染语气可怜巴巴的，“身在他乡，吃不惯睡不好，又面临失业，我心态崩了，不想待在这里了……可是粉丝们都好生气，我怕回去他们找我线下真人对决，太恐怖了。”
被骂很惨很惨，林染的履历甚至都被扒出来了，什么年少父母双亡，多年贫困生，普通本科学历，老家农村等等，很多人不敢骂一提就炸号的祁宴，于是火力都集中在林染身上。
林染刚才边打电话边刷新评论，直播翻车的事已经被营销号搬运出去了，评论区都是质疑。
【温水：有没有搞错，你们居然是骗人的！】
【生椰拿铁：还不出来澄清？准备冷处理？】
【小狗爱撒娇：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意思，说句话呀！！】
底下的网友虎视眈眈，林染看着头疼，压力又很大，真的很想解释一下，那句“假装情侣”是玩笑话。
虽然之前真的有一段时间是假的，可现在是真的呀，能不能看在他们已经变成真情侣份上别骂了。
江嫣听了林染这话，居然持不同意见。
“不会有人来揍你的，你就乖乖待着吧！”江嫣说，“我看她们一点都不觉得你俩假装情侣，甚至嗑糖嗑得可开心了。”
“什么？”这种时候怎么还嗑得起来。
“你自己看。”
几秒后，江嫣给林染发过来一个论坛链接。
这个专区曾经是私密组，之后因为人越来越多公开了，最初只是林染和祁宴CP粉们为了嗑糖建立的，置顶的帖子非常精确地将两人账号里发布的糖点都记录下来，点赞和评论数都相当惊人。
林染挂了电话，一脸茫然地发现这个论坛里居然有个帖子扒他身上的吻痕数量！
最开始的记录是来源于几个月前，林染和祁宴受邀去独立国拍广告，从独立国回共和国的那趟航班上，祁宴背着林染偷偷拍摄了他睡觉的视频。
明明那个视频已经叫林染勒令祁宴私密了，却被这些粉丝偷偷保存下来，还有人通过那短短几十秒的视频一点一点分析林染和祁宴关系的进度。
正如他们分析的那样，林染那会儿因为发Q期纵容祁宴，那段时间是两人第一次上床后没多久。
林染两眼一抹黑，翻到评论区，十分露骨，居然几千个回复都在庆祝祁宴终于睡到自己。
林染越看越脸红：“……”这是什么法外之地！
从身后抱着林染的祁宴好奇地探头看去，没一会儿发出嗤笑声。
“她们还蛮敏锐。”祁宴声音带着尚未消散的笑意，“从几十秒的视频里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论坛的坛主ID叫晚风吟，在很多嗑糖贴里都有她的身影。
【晚风吟：数了一下脖子那里有三个吻痕，被衣服挡住的位置还有半个，介于祁宴是个动物人，我都不敢想象染染身上被他咬成什么样，才会在飞机上睡得那么沉，前几天肯定特别特别累，嘴唇都很红很肿！祝我的CP天天doi！】
随后就是长达几百楼的跟帖，都是祝林染和祁宴天天睡觉。
林染：“？”江嫣把我拉进什么鬼地方了。
这里的人说的是人话吗？
这帮大黄丫头……
祁宴又被逗笑了，脑袋贴在林染的肩上蹭他，声音很低，因为姿势亲昵，语气显得很暧昧：“她们这么期待我俩上床，要不别澄清了，直接拍个接吻视频给她们看得了。”
林染捂住耳朵，有点羞耻：“别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祁宴的绿眼睛半阖着，嘴角上扬，“他们难道会相信两个假装情侣的人会为了这份工作演接吻？也太敬业了吧。”
“也不是没有啊。”林染转头趴在祁宴胸口，一只手刷论坛，另一只手揪他耳朵边的碎发，“演员都可以为了艺术创作拍吻戏，那情侣博主演接吻怎么了，一旦火了都是钱呢。”
说完，林染点进论坛里最新热门的帖子，显示时间是直播结束后没多久后发的。
这个论坛里和外面的画风暴风骤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不仅没有跟着一起骂林染和祁宴是两个直男骗子，还在视频里逐帧分析林染的语气，来判断两人吵架的原因，非常其乐融融。
【冷冷冷：那个直播视频里只有染染的声音没有祁宴的声音，我猜大概是有一只色猫把脑袋偷偷凑到染染耳朵逗他，说了让染染生气到口不择言的话，比如看染染因为庞霖吃醋，还要故意几次在他面前提庞霖……天呐家人们，好坏的猫！】
【林染和祁宴的狗：同感楼上的姐妹，而且我都偷偷发现染染在直播的时候一直在揉腰，怀疑他生气骂人是被祁宴草狠了，根据之前视频分析，祁宴这只色猫对染染需求太强，我怀疑染染去独立国那几天屁股都是肿的】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是这也太糙了，最离谱的是这种评论的点赞居然有好几百！
林染逐字逐句看着，脸上控制不住地泛出滚烫的热度，实在是难以置信两人的私密生活居然都被这些小姑娘们扒得干干净净，边嚷着“救命”边把脸埋进祁宴怀里。
“都怪你！”林染羞耻到无地自容，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敏锐分析能力，居然真的看出来自己因为庞霖而吃醋。
事实上，自从在兰登那次聚餐后，林染在露台看到庞霖和祁宴两只猫咪贴在一起的画面，林染确实嫉妒得厉害。
之后庞霖出事被挖出有金主，林染才松了口气。
因为庞霖太漂亮了，性格又很好，还是祁宴的同族的猫系动物人，林染觉得如果庞霖是个女孩，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祁宴爷爷喜欢他。
“你还没告诉我庞霖是谁？”
林染还在想东想西，失了忆的祁宴盯着他又在问庞霖是谁了，林染没好气地用几句话简单说了下两人和庞霖的交集。
“你曾经有次和他一起传绯闻来着，有狗仔拍到你和他的照片，说你出轨了……”林染哼了声，随便搜了张庞霖的照片递给祁宴看，“但你告诉我是庞霖想要抹黑你，他还和别人合伙杜撰你大学时的黑料，可惜没发出去。”
祁宴看着林染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不自觉咬起来的下颌角：“你干嘛咬牙切齿的，我怎么会看上他。”
“他不好看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他粉丝。”林染转头，“虽然我也曾经是他粉丝，可是你当猫的时候天天和我一起看庞霖的电视剧，我就没见过你那副德行，吃完饭就侯在电视剧边等我换台。”
“不可能。”祁宴虽然没恢复记忆，人还是很理直气壮，“我喜欢你一个就够够了，哪里还有精力出轨？”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够够了。”林染敏感地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你是说我很难搞么。”
祁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又忍不住笑了两声，被羞恼的林染一巴掌拍在手臂上。
林染一害羞就爱扇巴掌，手瘦瘦的没有多少肉，扇起人来也不会轻，可是祁宴每次被打非但觉得不疼，看到林染羞恼的表情，还想他多打两下。
抓住林染的手掌，亲了亲他手指上长茧的位置，祁宴看到林染的脸又变得滚烫泛红，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样。
“没有难搞。”祁宴亲他的手背，一路向上，“这句话的重点是我喜欢你。”
*
因为没有心情打游戏，林染和祁宴吃过晚饭后抱着安安分分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是被电话吵醒的，时间是独立国的早上。
柳芳那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公关稿，要两人中午的时候开个直播，解释有关于假装情侣的事。
又要直播。
林染已经对直播两个字PTSD，将这场直播的主导权交给祁宴，准备蹲在一边安静如鸡装哑巴。
发布直播公告后，两人账号底下很快就评论破万，本以为会骂声一片，结果前排居然被控住了，那些骂人的评论几乎找不到。
惊讶于这样的转变，林染和祁宴对视一眼，默默背着柳芳发过来的稿子。
稿子的内容很简单，并没有严格要求两人逐字逐句地落实每一句话，而是划分区域，整个流程都标注清楚，让两人把昨天翻车的前因后果交代出来，最后再解释假装情侣。
柳芳要求两人继续撒谎，假装情侣是闹着玩的，因为根据语境当时的林染确实是在说气话，只要掩盖掉真相就好处理很多。
可是林染却持不同意见。
“我觉得应该坦白。”林染说，“大家其实就是想要一个交代，再继续欺骗他们，我觉得很愧疚。”
祁宴盯着他半天：“你不是要躲旁边闭嘴，谁来坦白。”
林染看着祁宴弯了弯眼睛，捧住他的脸颊凑上去亲了两口，发出“啵啵”的甜蜜动静，声音也夹起来，在他耳边撒娇。
“当然是你啦。”林染笑嘻嘻地说，“我这朵娇弱的小白花当然要靠你来保护，加油宝宝，你一定可以的！”
祁宴：“……”
第74章 澄清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决定将关于这个账号的真相告诉粉丝们。
其实本可以继续撒谎骗过去，但是林染和祁宴刷到的那个论坛，粉丝们从两人账号转型就开始更新搬运, 即使里面的人说话都很露骨，看得林染脸热，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能从这些帖子里窥探出粉丝对两人的喜欢。
从前做不露脸的糊糊游戏主播时，林染会反反复复刷新自己的粉丝列表, 随着那些数字的上涨而开心雀跃, 第一次被投喂礼物的时候，更是连着感谢了好几回那位粉丝，高兴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那个时候的林染除了工作就是网络, 在现实中他默默无闻、孤独一人, 所以将网上的喜欢看得很重, 重到每一份心意都会截图收藏。
可是自从跟着祁宴假装情侣大火后，这些喜欢越来越多，多到林染数不清,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迷失在漫天的爱意中, 总是会把那些疯涨的打赏、点赞、收藏当成是一个个普通的字数, 而忘记了屏幕后喜欢他的人的真心。
但是自从昨天闯了祸，看到铺天盖地的谩骂, 林染后悔又难受地点进那个论坛，在看到那些明知道林染疑似欺骗了大家, 却仍然选择包容, 甚至还和从前一样很溺爱两人的粉丝们，林染突然很愧疚。
不该继续这样下去了, 把真相坦白出去也行，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
柳芳当然不同意：“你们坦白粉丝不一定能接受，不提这事她们还能欺骗自己你们在闹着玩，但是要说清楚，万一结果不好，你们账号不做了？”
林染其实也想过，所以他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祁宴，等待祁宴的回答。
他是一个很内耗的人，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但是祁宴不一样，祁宴和林染完全相反，他自信到狂妄，勇敢又无畏，是林染的反面。
祁宴正在安装书房电脑桌上新买的摄像头，听闻平静道：“网红这个职业其实很演员很像，某种程度上都是贩卖幻想和欲望，也注定会把私生活暴露在很多人的视线之中。就像你说的庞霖，他难道没想过找金主这件事会被曝光么，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与其这次继续欺瞒过去被动地等待被揭穿再遭到反噬，主动坦白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可怕。“祁宴回头看他一眼，“大不了就不干了，反正也没打算一辈子都做这个，不行就换份工作。”
没有直接反对，也没有给林染画没有用的大饼，而是很仔细地把这件事拆开来，权衡利弊，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最后还给了一条托底的建议，非常靠谱，让林染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孤身奋战。
因为这番话，林染滋生了面对错误的勇气，即使后果再糟糕，也不过是离开热热闹闹的网络，再换份工作。
看着祁宴任劳任怨地给自己的失误擦屁股，说话又很好听，林染眼睛慢慢亮起来。
顺着椅子猛地扑到祁宴的背上，双腿夹住他的腰，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被家里宠爱的小孩突然袭击父母一样，林染从这些话里感受到延绵不断的爱意，也变得越发放肆。
“明明我比你大整整六岁，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我的长辈。”林染的脑袋挂在祁宴的肩膀上，下巴紧紧扣住，忍不住靠近他，温热的气息拂过祁宴的耳边，声音听起来带笑。
祁宴身形高大，弯腰摆弄着镜头，突然被一只窜天猴缠住，好在底盘很稳才没有带着人栽倒，立即把手伸到林染的大腿下方，掂了掂他的体重，把人托牢。
“你自己不反思一下么，比我大六岁还跟小学生一样。”祁宴冷哼，“下回再不打一声招呼这样跳上来，把你草到下不来床。”
*
直播开始，随着每秒钟人数以千为单位的暴涨，以及弹幕像是开闸泄洪一样喷涌而出，被训斥了一顿的小学生林染乖乖坐在祁宴身边，因为有点紧张偷偷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拽着祁宴的衣摆。
祁宴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回握林染不安的手掌。
刚想说话，扫了两眼弹幕，却发现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屏的特效礼物，以及一看就花了重金的五颜六色花字。
【终于出来了爸爸妈妈，虽然只过了一天但是好想你们】
【啊啊啊啊啊你们是不是要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快用这个消息砸死我！】
【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林染在祁宴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弹幕，愣住了。
说好的会被骂得妈不认呢？怎么找不到骂人的弹幕哦？
祁宴也有点疑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默了几秒后才慢慢开口。
“是这样的，今天开这个直播，是打算和林染一起坦白一些事。”祁宴语气淡淡，“我们曾经确实是假装的情侣。”
林染紧张地从祁宴背后钻出来，靠近屏幕，贴在祁宴身侧，试图用把体温过渡给祁宴，让他压力不要太大。
本以为弹幕终于开骂了，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仍旧是“结婚”。
【曾经，那就是说现在已经是真情侣了！】
【好了原谅你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把证给我领了。】
【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林染察觉到好像场面并没有很难堪到他无法接受，于是主动凑近屏幕，鼓起勇气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一开始欺骗了大家。”林染说，“当时我因为被公司裁员，又有负债，想和其他人一起扮演情侣赚钱，结果被祁宴发现了，他为了我甚至牺牲了当时数据和涨势很好的账号，还和签约公司谈判，才把账号强行转型的……还有直播那天我情绪不好，让大家见笑了。”
祁宴听他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抓住林染手的力度都大了几分。两人的座位本就挨在一起，一开始还坐着，随着林染不计后果的剖白，祁宴蹙眉将人拉回怀里。
“假装情侣的决定不是他一个人做的，我也同意了。”祁宴沉着脸，瞪了眼林染，“我也有问题。”
林染看到祁宴的黑脸，有点尴尬，侧坐在他大腿上，不好意思地挣扎着要回到自己的位置，被镇压。
“因为一开始的动机并不纯，所以真相暴露后所有结果我们都认。”祁宴看着摄像头说，“抱歉。”
【不是，爱成这样还假装情侣？怎么互相揽锅啊宝宝们，好啦原谅你们了，继续恩爱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要是假的，那我和我男朋友算什么？】
【已阅，道歉流程走完了，可以宣布你们现在真的在谈恋爱了】
弹幕乱成一团，但很快就因为某句话沸腾起来。
ID为晚风吟的CP大粉一口气给直播间砸了好几个最昂贵礼物，问出大家最期待的那句话。
【你们现在是情侣吧。】
于是直播间所有人都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整齐划一地复制了这句话，发在弹幕上，颇为壮观。
林染脸有点红，点了点头。
“是情侣的。”
祁宴盯着他表情，将林染的手从桌上拉出来，一个非常显眼的东西套在他左手无名指的位置。
是几天前祁宴在慈善拍卖会上，为了宣告在场所有人林染和他关系而拍下的婚戒。
今天早上刚寄到家中，祁宴亲手帮林染戴上。
这个动作一出现，屏幕都是感叹号，随后就是各种礼物轰炸的特效，弄得林染连忙说不要再送礼物了，应该是他们给大家钱才是。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祁宴脾气这么臭被骂得声都不敢出肯定是因为惹染染生气了！】
【我和我十年的闺蜜都不敢这么吵，你们不是真的我倒立洗头哈哈哈哈哈我赢了】
【快结婚，等着送份子钱，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
直播间越发其乐融融，那些谎言和欺骗的真相公布，竟然没有被骂，还很快得到了谅解。
林染松了一口气，十分感动，眼睛红红地和大家说谢谢。
祁宴手指摩挲林染的脸颊，然而动作才做了一半，直播间突然黑掉了。
所有特效被中止消失，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屏幕被巨大的禁播警告通知取而代之。
【直播间涉嫌违规警告】
【违规原因：涉及引导不合理消费，禁封直播权限七天。】
非常猝不及防。
不管是林染祁宴还是正在欢欣鼓舞的粉丝们都傻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关闭的直播间。
“怎么没了？”“发生了什么！”“我家CP呢？？”
直播间的几十万人瞬间无家可归，无头苍蝇一样找到林染和祁宴的账号下询问情况。
林染则是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情绪里抽离，茫然地回头看祁宴：“直播间怎么被封了？”
祁宴第一时间拨打了柳芳的电话，不久后得到结果。
直播间被人举报了。
在短短的半小时里，举报了三十多次。
一般来说这种粉丝流量巨大的博主账号所在mcn公司，私下都和平台签了合作协议，因为会给平台带来收益，并不会轻易遭到禁播。祁宴觉察出不对劲，抱着满脸不安的林染哄了一会儿，很快等到柳芳沟通平台工作人员的结果。
盛景的律师以祁宴和慈星合约不做数为由，借助法律法律施压平台，起诉慈星，因此平台方得到起诉书后，选择强制直播间关闭。
换句话说，是祁宴的爷爷干涉的。
气氛顿时变得很凝重，林染抱住祁宴的脖子，小声问他怎么办。
“你爷爷肯定很讨厌我。”林染嘟囔着，“我就知道的，我不是女孩，又是个人类，在他眼里和下等人一样上不得台面……”
祁宴拍他的屁股，低声说：“我喜欢你就行，管他做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祁宴回应了粉丝们“直播间被封，正在排查原因”后，抱起林染走出书房，把人带到主卧，压上去。
林染的鼻尖有点红，大概是情绪太过大起大落，一时间控制不住泛酸。
好在没有哭出来，只是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祁宴，被欺负了一样，声音都蔫儿了，像一颗干枯的小草，垂头丧气的。
“我们要怎么办？”林染撅着嘴，一边庆幸还好澄清差不多做完了，没在一半的时候被迫终止，一边又因为直播被封不好受，“我在电视剧里看到这种家人不同意的桥段，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很好，尤其是你爷爷还那么厉害。”
祁宴压在林染身上，亲他的脸颊，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处理好这些事。
林染抓住祁宴的衣角，抿着嘴唇想了半天，最后说。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林染埋进祁宴怀里，很没安全感地咬住他耳朵。这样的坦白让林染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指腹轻轻摩挲在林染的后脖颈，这样的情况下，祁宴还笑得出来，轻哼了两声。
他从前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类，还是男人，看到林染不开心，心脏就像是被攥住一样不舒服。
“笑什么笑你。”林染好不容易真情表白，听到这人笑声，责备他，“快想想要怎么办，万一爷爷真的要拆散我们，你的签证在身边吗，我们赶紧跑回共和国好了，那里还有一套房子，不至于没有落脚的地方……如果真的要和慈星解约，我账户里的钱赔完违约金还剩几万块，我们一块儿找工作，总能过下去。”
祁宴咬住林染的嘴唇，打断他的嘀嘀咕咕，舌尖在他口中舔舐，含糊地说。
“那些钱都赔给慈星，不心疼么。”
“心疼什么。”林染很快调理好低落的心情，感受着身上滚烫的体温，庆幸还好有祁宴和自己一起面对这些事，黏糊糊地用鼻尖蹭他，声音闷闷的。
“债务都还完了，我才不在乎那些钱，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祁宴弯着嘴唇亲吻林染，低声说好。
第75章 下药
第二天一早, 祁宴起床穿好衣服后亲了亲睡梦中的林染，把筋疲力尽的人闹醒了，迷迷瞪瞪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问他要去哪。
祁宴说接到爷爷的电话，回家和他谈谈。
林染瞬间瞪大眼睛，满脑子瞌睡都跑光了，赤条条地坐起来，被子落在腰间, 身上全是祁宴留下的痕迹, 还要缠着祁宴问他。
“要怎么谈？”昨晚上被做晕过去的兔子还是记吃不记打，紧紧抱住祁宴的腰，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 表情警惕, “他会不会又动鞭子打你, 你要不回家的时候把手机开着和我保持通话，一有不对劲我就报警。”
祁宴摸他睡得毛茸茸的脑袋，给他套上睡衣, 转移话题：“待会儿谢嘉元会来找你。”
“嗯？谢嘉元？”林染乖乖伸手穿衣服，揉了揉有点肿的眼睛, 眼巴巴地看祁宴, “他为什么会来找我。”
“不知道，他打电话告诉我的。”祁宴说, “早饭做好了，记得下楼吃。”
“是刘姨么, 她做的饭好吃。”
“不是。”
说完, 祁宴垂头看了眼手表，似乎约好的时间到了, 又叮嘱了一声记得吃早饭，才转身离开。
林染看着他的背影又有点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打开手机，问谢嘉元怎么突然来找自己。
谢嘉元的回答是陪他打游戏。
“噗……这样啊。”
林染笑了下，看来是祁宴知道他自己游戏水平不行，给林染找的超强游戏外挂。
谢嘉元打游戏很有天赋，几乎所有种类游戏都很快能上手，意识还好，有这样的大佬带着林染想想都兴奋。
吃过早饭，林染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坐在沙发上等谢嘉元上门，中途还开小号视奸了一下两人的账号评论区。
昨天祁宴说明了被举报的情况后，评论区和视频弹幕里一片哀嚎，都在骂举报的人，之前那些面对林染的恶意也都被粉丝们挤压得没有空间发泄，只过了一天，两人的粉丝就把评论区控住，但仍旧有不少恶评跳出来。
原来那天直播不是没有人骂林染和祁宴，而是被大家整齐划一的弹幕挤走了。
而现在因为祁宴爷爷的安排的律师，两人的账号暂时不得再更新视频以及开直播。
论坛里的粉丝们都急坏了，都说死之前一定要看到两人结婚，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归。
林染没办法，现注册了一个小号，跑到评论区给自己置顶，告诉大家两人合同出现了问题，需要时间处理。
还在组织措辞，门铃响了。
异国他乡，谢嘉元是林染除了祁宴以外唯一能亲近的人，他很感谢当时祁宴失忆时谢嘉元为自己做的事，连忙给曾经的偶像隐狐老师端茶倒水。
“小谢老师！”林染冲上去，“谢谢你来陪我。”
说是打游戏，其实林染的心思根本不在游戏上，比祁宴还能拖后腿，心不在焉地问谢嘉元，祁宴的爷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很不满意我。”林染期期艾艾的，“我是个人类，还是个不能生孩子的男人，虽然救了祁宴，但是当时爷爷带着人主动找到共和国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都很轻蔑。今天祁宴出门和我说他要回去和爷爷谈谈，我怕他俩谈不好。”
等待结果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高考填志愿等待录取通知那样，焦虑、紧张，忐忑不安。
满心的担忧，因为那时候林染的人生都寄托在那几行字上，而现在等待祁宴和他爷爷交谈的结果，某种程度上说也一样。
谢嘉元的动作因为他的询问顿了顿，随后有点不自然地回了句“就是一个很严厉的老爷爷”。
林染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觉得，祁宴和他谈判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被一句又一句话轰炸，谢嘉元并不算个好演员，他在综艺里都演不出来外向人格的泰然自若，只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让林染专心游戏。
事实上，祁宴找谢嘉元来安抚林染并不算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他没有别的人选。
好在林染很乖，见谢嘉元不是很有心情谈论这件事就没再提起来，和他一块儿消磨时间，边打游戏边聊天，直到一通电话打到林染的手机里。
是并不认识的号码。
游戏被迫暂停，林染平时根本不会接通不认识的号码，可是他今天十分焦虑。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认识，也不年轻，是个中年男性的声音。
“喂？”
“你是林染？”对面的人语气平静，隔着电话都有种不怒自威的训斥意味，短短几个字凑出来的疑问，让林染想起来读书时的教导主任。
“你好，请问你是。”林染蹙眉，还在寻思着对面怎么架子这么大，却在几秒后听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回答。
“我是祁宴的父亲。”
林染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转头和谢嘉元对视一眼，弄得谢嘉元目光也警惕起来。
“谁？”
“他说他是祁宴爸爸。”林染惊讶，“不会是骗子吧，他爸和祁宴都没见过几面，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还以为孩子不是他的种呢，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奇！”
林染压根没捂住听筒，故意对着手机大声说，还要装作不小心。
“诶呀叔叔，您真的是祁宴父亲吗？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骗子呢，刚才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电话被猛的挂断。
虽然一声没吭，但仍旧能从这样的举动里窥探出祁宴这位亲生父亲的恼怒。
林染觉得自己打嘴仗打赢了，特别舒坦，抱着手机缩进沙发里晃谢嘉元的肩膀。
“他挂我电话了哈哈哈哈哈。”林染说，“解气！让他偏心，让他不管祁宴。”
笑嘻嘻地又缩回沙发里，林染刚点回游戏，脑袋里猝不及防地响了一声，动作僵住，随后慢吞吞地转头看向谢嘉元，自言自语道。
“你说今天真奇怪。”林染说，“祁宴回家找他爷爷谈话，你来陪我就算了，他几百年都没存在感的亲爹居然也打电话过来……他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谢嘉元咽了咽口水，装作没听到，很快被林染发现端倪，眯着眼睛凑到他身边。
“你今天特别不对劲。”林染晃他肩膀，“怎么了，你告诉我，怎么了。”
“没什么……”
“不可能，你心虚都挂脸了。”林染说，“是不是祁宴那边出了什么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染心底渐渐涌出比之前多出几倍的忐忑和不安，掏出手机回拨刚才的电话，却被挂断。
于是更慌张起来，掰过谢嘉元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你说话啊。”
谢嘉元实在拗不过，还是犹豫地和林染说了祁宴找自己的理由。
“他说你会担心，让我一定不能告诉你。”谢嘉元说，“找我过来是转移你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稳住你的心态。”
“什么事会让我心态不稳。”
“不知道……”
林染头脑一片空白，立即又拨打了几回祁宴父亲的电话，十多分钟后那边才接通。
但已经换了人。
“您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轻了很多，“请问您找上校有什么事吗？”
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林染慌张地挂掉电话，询问谢嘉元，祁宴嘴里说的老宅在哪里。
“拜托你，告诉我。”林染说，“我要去找他，他这样交代你，肯定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我要去阻止。”
“不会吧……”谢嘉元茫然。
“会的。”林染越发激动，“他当初自以为是地抓到那名想害他的保镖，我很后面才在其他保镖嘴里问出来，他是开车把人撞出路边的栏杆，在这个过程中出了意外昏迷失忆的。这么危险，明明可以提前准备安排其他人做这种事，如果有时间等到安排好的人追上来，也不会撞到头，是我……他非要为了赶飞机回来找我……”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有计划有安排甚至可能有危险也不说，只管让我等结果。我难不成又要知道他撞到哪里，人在医院了之后才姗姗来迟吗！”林染声音越来越低，狠狠咬牙，“不可能，这次我绝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
祁宴离开家之后，第一时间拨打了祁同勋的电话。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做这件事，但是没办法。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但对面的人似乎知道是祁宴打过去的，没有说话。
直到祁宴语气平静地问他，当年是怎么被迫和祁宴的亲生母亲生下自己。
这个问题并不适合成为这对根本不熟的父子交谈的话题，因为它涉及了祁同勋的隐私，还会让这位人到中年的军部上校想起自己被迫放下尊严、失去理智，被药物操纵沦为野兽的那个夜晚。
动物人诞生后有个人类无法理解的生理专有名词——发晴期，按照目前医疗研究水平，暂时只能在生理课本和动物人常识科普中，简单向大家解释发晴期的由来。
这是动物人出生以来就携带的一种基因缺陷，源于被普通人类已经淘汰掉的生殖细胞，会在不同种类的动物人身上表现出不同的发晴期特征。
只要动物人体内存在这样的细胞，每年到了发晴季节会控制不住地产生欲望，哪怕能够暂时被药物控制，过后一旦停药也会反弹，除非长期服用，直到将细胞的活性减弱。
既然有抑制类药物，那就也会存在促发性药物。
这种药物目前是禁药，很少有人能得到，并不在市面上流通，而名下企业中囊括了私立医院的盛景集团董事长轻易就能拥有。
祁同勋当年，就是被祁盛下了这样的药，导致他在妻子死后一直压制住的发晴期，在短时间内爆发，理智全都消失，成为祁盛为了培育下一代继承人的生育工具。
“你问这个做什么。”祁同勋声音像是被冰水浸过，“没事挂了。”
“别挂啊。”祁宴第一次行使作为这位从来不正眼看他的上校的儿子的权利，喊了从没喊过的称呼，“爸，我被爷爷下药了。”
昨晚在林染睡着后，祁宴下楼叫了家庭医生，通过检测，发现自己体内的激素水平和发晴期时一样。
因为几天都没离开家，因此导致自己身体变化的只能是家里的饭菜，于是祁宴询问了保姆刘姨，得知是爷爷命令她给祁宴下了发晴期相关的促发性药物。
会让动物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发晴期，没有任何直观的症状，直到同样处于发晴期的异性同类的出现，才会在短时间内产生无法控制的欲望，从而抛掉理智结合。
祁宴发现自己被下药，不仅是当初进入大学后有过这样的经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最近对林染的索求有点太过，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而昨晚上会在林染睡后找医生，也是因为祁宴不小心把人做晕了过去，才恢复神智意识到不对劲。
身体无法控制的燥热，欲望也不断地扩大，祁宴一开始以为这是和林染确定关系后的正常生理反应，但直到林染在哭喊中让他滚去吃药，祁宴才猛地从混沌中惊醒。
确实不正常。
电话那头被祁宴第一次喊父亲的人沉默了，过了很久才告诉他，如果被下药，可以第一时间报警处理。
没有震惊，说明这个手段在很多年前也曾经落实在祁同勋身上，所以他才会那么平静的给出建议。
祁宴得到想要的回答，立即转变态度，冷笑：“报警？有什么用么？你自己不就是军官，照样被下了药，生下根本不待见的我。”他又恢复了这些年对祁同勋应有的语气，冷硬，漠然，毫无感情，甚至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以下犯上，非常刻薄。
“你以为我会是你？一头连生理本能都控制不住的野兽，动物人的进化是不是忘带你了。”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76章 闹剧
祁宴一下车, 果然被管家指挥着保镖们第一时间控制住，用绳索绑起来，连爷爷的面都没见到。
大概是怕他挣脱, 将他绑得结结实实地扔进房间，锁上门。沉默了一会儿，祁宴坐在地上，意识到床上躺着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猫系动物人。
正在发晴。
祁宴很快就嗅闻到了极为浓郁的发晴味道，让本就吃了药的他撕扯着挣脱了绳索, 而床上的人也苏醒过来, 发出怪异的声音。
不免受到影响，祁宴抿着嘴唇走到门后，坐下来大口喘气, 汗水湿漉漉地从额头、脸颊流下, 胸口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是仅他一人可听到的声响。
安静的房间里，时间都被放慢。
祁宴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思考，脑子里都是两个字——反抗, 于是挣扎着站起来，因为想出去, 一边抓着门把手, 另一边对着房门猛踹。
每踹一下，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床上的人因为他的暴力举动而害怕得哭出声。
可惜没有用。
房门根本踹不开。
过了很久，力气被用完的祁宴靠在门后, 死死咬着牙, 控制住身体的欲望，而床上挣扎着起身的赤裸女人, 已经完全被发晴期控制，跌跌撞撞地朝他的方向走来。
随着时间的推进，房间里的哭泣声和踹门声逐渐消失，祁盛在管家和保镖们地簇拥下端坐在楼下的客厅里，表情漠然。
其实祁盛未必得在这个时候对祁宴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他很心知肚明，祁宴比他父亲更为叛逆、谨慎也更豁得出去，他不想和从前一样等儿子在外做出事业后再强迫，那只会把关系推很远，远到虽然在一个城市，却和仇人没什么两样。
再也无法掌控他。因为他已经彻底长大。
祁盛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第一为了破坏祁宴和林染的感情，第二就是他认为不管怎么样，祁宴都无法脱离他的控制。
他要在孙子翅膀硬之前把它折断，给予不听话的孩子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多久了。”祁盛扶着拐杖坐着，因为很久没说话，声音嘶哑。
管家恭敬地回答：“一个多小时了。”
*
炎热的盛夏，阳光炙烤在地面上，远处一辆小车疾驰而过，开往独立国首都市中心附近的富人别墅区——兰庭。
兰庭从开发时就是给权贵量身定做的别墅住宅区，这里住的都是独立国上流阶层的顶级富豪，因为设施漂亮，绿化优美，因此在首都非常有名。
林染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无法撼动祁盛，救出祁宴也很是艰难，所以在慌乱之下还是冷静下来用脑袋思考了一番，让谢嘉元带着自己去了军部大楼。
拜访不久前被他奚落的祁同勋，也是祁宴的父亲。
因为没办法进门，只能站在大楼外，看着那栋高大的建筑，拨打了对方的电话。
嘟的一声，接通了，是祁同勋本人。
“求您帮帮祁宴。”林染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是不是来找过您，他和您说了什么，他是不是会有危险。”
林染不知道祁宴回到家会面临什么，但无论是被爷爷拘禁还是别的，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都很不乐观，尤其是祁宴还安排谢嘉元看住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染心底不安。
电话那头的人很久都没说话，林染努力克制的冷静面具终于被撕下，语气越发着急。
“您曾经也被爷爷强迫着做了很多不想做的事情，我听说……祁宴就是因此诞生的。”林染说，“这是不对的，爷爷的行为是病态的，一定是错的，您如果有能力结束这些，求您帮他！”
林染不清楚独立国人类和动物人的争端，可是他并不是傻子，能从祁盛和祁同勋对祁宴的态度里看出来很多事，比如祁同勋恨祁宴，是因为他被迫生下了祁宴。
而祁盛恨祁同勋，则是因为祁同勋和人类生下了祁宴的哥哥。人类的血脉不被他承认，所以才会强迫祁同勋，做出那样的事。
以至于祁宴从生出来就没有父爱和母爱，没有完整的家庭，被祁盛打造成他构想中的继承人模样，直到祁宴出事，失忆，沦落到别的国家。
林染完全可以想得到，如果说祁盛对祁宴的掌控欲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那么作为被祁盛看不起的人类，他和祁宴的相爱，一定会成为这位老人的眼中钉。
林染突然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跟上去，难过自己无能为力，懊恼自己是一个不被接受的普通人类。
可是不管怎么样，林染都要来到祁宴身边，和他站在一起，面对这些阻碍。
林染已经做错过一次，两次，不想再错第三次。
他想着，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的祁同勋和祁宴都是受害者，他们明明流着同一种血，却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应该对迫害者反抗，而不是因为怨恨隔阂多年，造就现在这个局面，这样畸形的家庭。
因此林染来找了祁同勋，渴望努力说服他。
“我为之前对您的冒犯道歉，对不起上校。”林染真心实意地说，“您和祁宴并不是敌人，你们都是受害者，如果可以，今天是可以把所有错误纠正的合适时机，求求您，不要一错再错了。”
……
赶到兰庭时，别墅门口驻守着很多保镖，林染抢先一步下车，果然被拦下。
“让我进去！”
林染又惊又怒，试图推开他们，但没有用，他的瘦弱小身板根本敌不过这些高大的动物人保镖。
保镖里有位边牧，林染努力挤进他们之中，目标准确地咬牙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即使被其他人拉开，也不放手。
“你和祁宴从小一起长大，你和他曾经是朋友，但是因为爷爷不让你们有超过主仆情谊的关系，你就真的愿意一直当祁爷爷的狗！”
这人是当初祁宴从共和国回独立国后刻意留下来保护林染的保镖，林染从祁宴嘴里得知过两人的关系，曾经很是唏嘘，还背着祁宴偷偷加了对方联系方式，问了很多祁宴小时候的事。
明明是朋友，却在这么多年后变成这样，知道祁宴一直过得是什么日子，仍旧助纣为虐。
这位边牧听着这些话始终面不改色，直到林染身后的车下来了一位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祁同勋喝令他们开门。
保镖门当然知道这位是谁，正犹豫不决中，林染趁此机会猛地推开那位边牧保镖，冲到大门处，猛地撞开。
很快，客厅沙发上的老人，听到动静站起来。
“放出祁宴。”祁同勋跟在林染身后，手里握着枪，扣在腰侧，声音平静。
祁盛隔着人群，冷冷看他：“没想到你还有帮他的一天。”
这对父子的对峙在很多年后姗姗来迟，他们怨恨彼此，又在乎彼此，却如同一根藤蔓的两段，从亲缘走向末路。
没有想象中的争执，也没有吵闹，林染就这样在祁盛的默许下，一路跑到二楼房间，对着房门又踢又踹。
林染其实并不知道祁宴会在这里经历什么，可是他没有被很严厉地阻拦，甚至十分顺利地进入别墅，这意味着他会目睹一些他并不想见到，而祁盛又希望他看见的事。
但是林染不在乎。
他很早之前就和祁宴许诺，如果祁宴被他厉害的爷爷关起来，关到林染不知道的地方，林染哪怕拼了命也要救他出来。
“祁宴！”门被上了锁，没办法推开，林染手抖得厉害，无论怎么努力，都打不开这扇近在咫尺的门。
直到房间里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即使被房门掩盖着，也像是小型地震。
“啪”的一声巨响，房门都震了震。
楼下所有人都因为这道声音而看向二楼，林染冷静了几分，眼睛四处寻找，居然在地上看到一把钥匙。
双眼瞪大，立即捡起来插进门锁，猛地把门推开。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林染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房间的灯开着，非常明亮，林染扫视四周，却只看到了一个人。
而另一个林染熟悉的人却不知所踪，直到他低头看到床边躺着一只什么东西。
一只毛茸茸的、非常非常眼熟的、浅金色的豹猫。
林染那么大那么高那么帅的男朋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猫咪，正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看起来好像要死了。
脑袋里一直紧绷着的弦断了，林染所有的担心和焦急都在这一刻变成喉咙里急不可耐发泄出去的尖叫，难以置信地越过门后一地的玻璃渣，猛地扑上去，“砰”地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狠狠撞出声响，但动作尽量轻柔地把猫咪抱起来。
然而已经陷入昏迷的猫咪没有任何反应。
“祁宴，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已经穿好衣服的女人坐在床的另一边，看着林染。似乎还没回神，但能够正常说话。
“他……他给我带来了抑制类药物，然后，他自己，吞了半瓶……”
林染震惊地听着这些话，发出来的声音甚至都破音了：“半瓶？”吃这么多不会肾衰竭吗？
“你快送他去医院……”女孩说，“再不去，可能会死的……”
简直是闹剧。
林染想起来当初祁宴变成人后告诉自己，他是因为受到了重伤，身体机能严重退化，身体为了活下去才变成猫咪。
那么现在……
林染大惊失色，立即转身下楼。
所有人看到林染抱着一只猫着急忙慌地下楼时，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跳下楼，趔趄着往外跑。
直到林染快要冲出别墅时，被祁同勋拉住。
“祁宴呢？他没和你一起下来？”
林染把猫咪举到胸口给他们看。
“这就是祁宴！”
祁同勋：“……”
祁盛：“……”
保镖们：“……”
见这帮人居然还有时间发愣，林染忍无可忍：“放开我，这个蠢东西吃了半瓶抑制类的药，快要死了，我现在得赶紧把他送去医院！”
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祁盛惊怒：“你说他是我孙子？”
林染在老人失态的怒吼下，猛地反应过来，跺了跺脚：“不对，要送他去兽医院！”
第77章 亲我
事发突然, 林染躲过祁宴爷爷过来抢猫的动作，抱着怀里的祁宴，迅速往外跑。
根本不想搭理祁盛对着自己背影的怒喝, 和祁宴父亲远远说了句“叔叔，我先走了”就马不停蹄地打开车门，冲进谢嘉元的车上。
谢嘉元看着林染怀里的猫倒吸一口凉气，没说什么直接拉开手刹。
“要去兽医院。”林染喘气，“他是祁宴, 吞了很多药, 可能会肾衰竭。”
“知道了。”
车疾驰在路上，身后没有保镖跟上来。林染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猫咪，眼睛红红的, 亲它额头。
浅金色的豹猫和当初变成人之前的猫咪体型没什么区别, 这几个月没长多少肉, 仍然毛茸茸的很大一团，就是没有像以前那样贴着林染的时候，发出像发动机一样的呼吸声, 体温也降了下去。
明明今天早上还是那么大一个人呢，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蠢猫、坏猫……太讨厌了。”林染抿嘴, 忍不住咬牙, “又背着我做这种危险的事。”
他没有说太多，只是觉得人生确实很不公, 明明林染在遇到祁宴之后已经没有那么倒霉了，林染甚至都以为自己改运了, 可是为什么祁宴会一次又一次地因为他, 发生这么糟糕的事。
如果当初祁宴变成人之后就赶走他，放他回家, 而不是纠缠这么久，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记忆消失，吞服药物差点死掉的事。
把关系倒回主人和猫咪，不要往情侣的方向迈进一步。
只要祁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
是林染太贪心了，他早该想到的，不被祁宴家人接受的这段感情，要努力在一起，光是互相喜欢是根本不够的。
可是如果真的要付出一些代价，为什么林染每一次都躲过一劫，而受到伤害的总是祁宴呢？
林染的泪水止不住地落在祁宴的皮毛上，打湿了毛团，变得一块一块的。他连忙抽手擦眼睛，但是一点都控制不住，不停地哭。
怀里的猫大概是察觉到什么，动了动，极为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染，轻轻从嗓子里发出一丝颤抖的猫叫。
大概是在安慰林染，使劲儿地张开梅花似的爪子，想要表现出自己还没死，还活蹦乱跳的模样，殊不知他这么努力却让林染眼泪流得更多了。
“别动了！”林染说，“这点力气留着恢复之后被我暴揍一顿。”
猫咪：“……”这说的是人话吗？我这是为了谁？
林染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哽咽着说。
“你要是没缓过来，我就和别人结婚，每年过年拿着你的照片让你看看我家里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样子。”
祁宴：“……”
“让我老公给你上柱香，告诉他你是我前任，因为吃了半瓶药把自己吃死了。”
“喵……”你掐死我算了，听着晦气。
林染突然凑近他，抽抽搭搭地说：“但是如果你活下来，每年你都能和我一起过年，我们会结婚，我会喊你老公，你是我唯一的丈夫。”
祁宴：“……”这么想好像日子挺有盼头。
沉默了一会儿，林染说：“祁宴。”
怎么了？
“求你活下来。”
好。
“没有你我死了算了。”
想殉情？不让。
“我爱你。”
……知道了。
真不害臊，旁边还有别人，你什么时候能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了，不是一亲就害羞么。
祁宴虚弱地想。
不过我也爱你。
*
某农业大学宠物医院在首都排名非常靠前，外科手术的出诊医生是医院副院长，刚午休，莫名接到了远在海外度假的院长的一通电话，要求他立即出诊。
患者是一只漂亮的豹猫，长相却存在一定的返祖现象，不同于寻常豹猫，更偏向于纯食肉野生动物亚洲豹猫。
四肢修长，体格健壮，看起来比小型犬还高大，据说是吞食了半瓶药物，才陷入昏迷进的医院
副院长叹了口气，立即放下午饭亲自操刀手术。
因为送医还算及时，猫咪的胃也并没有办法短时间内消化那么多药丸，副院长发挥出自己职业生涯最好水平，非常专业地把那十多颗药物全都从胃里取了出来。
最后提取抽血的检测报告，来到一众等待着结果的猫咪家属面前，告知他们手术很成功，猫咪并没有因为药物肾衰竭的迹象。
“目前麻醉还没过，半个小时后可以进去。”
本以为家属们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结果那位最开始着急忙慌抱着猫咪来医院的人类，居然和被一群看起来像是保镖的人围起来的老人吵了起来。
“病患家属……”副院长试图阻止，但没有用。
眼睁睁看着这位人类非常胆大包天，直接忽视了那么多保镖，指着最中间的老人，张嘴开骂。
“他活下来了，您是不是挺失望的。”
周围气氛顿时变了，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就连一直陪在林染身侧的谢嘉元都忍不住偷听。
祁盛更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以下犯上，但看在林染又救了祁宴的份上，并没有招呼保镖把他扔出去。
“你居然这么和我说话？”
林染才懒得理随时随地爱摆架子的臭脾气老头，从鼻腔里哼出两声响亮的气，冷笑。
“要不是你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还挺尊老爱幼的，可是现在他躺在医院里差点死掉，是谁害的？”
眼看祁盛周围的保镖虎视眈眈起来，林染竟然根本不怕，朝祁盛的方向迈进一步。
“你以为祁宴为什么吞了半瓶的药，他明明已经识破了你的诡计，但还是回家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做，你会一直没完没了。”
祁盛冷脸让林染滚，但保镖却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虽然祁同勋没有跟来，却派了他手下的几位中尉，身着便衣守在诊室不远处，远远地看着两人对峙。
本该嘈杂的宠物医院外科诊室，早就被清场，气氛安静又凝重。
“他这是在告诉你，要么你继续强迫他，要么他死了一了百了，你不是从小把他当继承人培养么，你亲手杀了你的继承人，是不是挺高兴的。”
从前的林染沉默、内敛，把委屈全都用体面的微笑掩盖，独自吞下各种倒霉的沮丧，看起来一副可以随便任人揉捏的模样，可是现在的他却很无畏又刻薄。
就和从前祁宴当猫的时候，在商场里被讨人厌的小孩欺负了一样，林染挺着胸膛，一点都不害怕惹事地冲出来，冒犯他得罪不起的人。
“你一点都不爱他。”林染说，“你在乎的不是你的亲孙子，否则为什么从他出事到现在，你都没有问我他为什么会变成猫，你害怕他死，是因为害怕失去继承人，被你讨厌的、拥有人类血脉的另一个孙子抢走公司。”
并不算长的几句话，将那些遮盖在这对爷孙面上多年的遮羞布撕掉，露出藏在底下血淋淋的现实。
祁宴不是没人在乎，他的痛苦如果不能说出来，那么林染可以说。
因为爱可以克服很多很多的胆小和怯懦，这份已经被林染明确的爱意，鼓励他将这些祁宴藏在心底的无奈、痛苦，全都告诉这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这番话让现场陷入彻底的沉默，副院长已经离去，在祁盛的示意下，保镖们也都离开这里，依次守在不远处。
祁盛像是又变得苍老了几分，坐在诊室外的长椅，抬起手抚了抚一向梳理得精致的鬓发。
过了许久，这位老人终于哑着嗓子，开口道。
“他是怎么变成猫的。”
林染其实不想回答，可是他知道，这位脾气执拗的老人肯和他主动说话，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妥协。
这是祁宴好不容易换来的妥协。
林染鼻子有点酸，低声说着从前在共和国捡到祁宴的事。
破旧的回迁房小区楼下，垃圾桶里，一只奄奄一息，被人类虐待得伤痕累累的猫咪。
“祁宴很聪明，即使失忆了，变成了一只猫，也知道背着我偷偷在家里上网，查询变成猫的原因。他告诉我，类似的案例在动物人群体中并不多见，是动物人濒死状态下身体启用的自我修护机制，为了保证生命健康才会退化成动物。”
“他做猫的时候很乖，虽然讨厌人类，但是听我的话，我生气的时候会安慰我，难过的时候也会随便我抱。”
“之后变成了人，为了改善我家里的条件，主动去当网红找工作，我其实都知道，他是不想我那么苦，他想让我过得好一点。”
林染陷入回忆，断断续续地说着，没人打扰他，他就一直慢吞吞地诉说着，直到谢嘉元拽了拽他的衣摆，林染才发现祁宴的爷爷已经不知不觉地离开。
诊室通道的入口，那里本该站着的保镖，和便衣的军官，也都消失不见。
窗外，阳光明媚，漫无边际地透过透明的窗户照进来，是一个人类捂着脸低声哽咽，而身边的朋友在拍他后背安慰他的画面。
*
林染带着还在昏迷的猫咪祁宴，回到了两人这几天一直住着的那套房子。
事实上他其实想过带着已经不需要签证离开独立国的猫咪一块儿回共和国，但祁宴猫咪现在还在恢复期，不宜出门，于是林染干脆就守在家里，时时刻刻关注着猫咪的情况。
祁宴的状态并不好，虽然检测报告没有太大问题，但麻醉过了之后，被重新缝合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
他无法蹲或者站立，几次摇摇晃晃地起来，都被林染阻止。
祁宴看到林染红肿的眼睛，并不想他再哭，只好顺从地躺在他怀里，被迫穿着丑得要死的术后束身服，对他喵喵叫。
“喵。”
林染很快就垂头看他，下巴蹭了蹭他耳朵。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把丑衣服脱了。
“喵。”祁宴努力抓了抓身上的布料，被林染猛地握住爪子。
林染一脸不赞同地看他：“这是为了加快你手术伤口愈合特地在医院买的。”
太丑了，而且很勒，不舒服。
祁宴觉得很烦。
仗着自己现在是伤患，很大一只的压在林染胸口，舔他的锁骨。
有点痒。
林染扣住他的猫脸：“占什么便宜，色猫。”
祁宴的绿眼睛看他，硬是继续仗着林染不敢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往上挪了挪，把脑袋凑到林染脸上，黏糊糊地用耳朵蹭林染的嘴唇。
毛茸茸的，好像在撒娇。
“想干什么。”林染说，“我听不懂呢。”
祁宴动作一顿，干脆抬起脸，仰着脑袋，支起小猫嘴亲上林染的嘴唇，冰凉凉的。
一股掺了药味的小猫味儿。
林染噗嗤一声，难过了一整天的人终于笑了出来。
“是想要亲亲么。”
祁宴点头：“喵。”
是的，亲我。
于是被衣服勒得很不舒服的祁宴，总算迎来了男朋友低笑着表示安抚的亲吻和抚摸，发出“咕噜咕噜”像马达一样的呼吸声。
满意地叫出声。
“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