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很浓烈炽热的一个吻, 不要任何人轻视,也想要宣誓主权,要所有人看见。
顾杭景唇瓣与他相贴的瞬间就伸手去推阻了。
短暂分离两秒, 他捏着她下巴再度吻上来, 居高临下, 以他身高是完全笼罩, 好似索吻、好似欲求不满的状态。
是带湿度的, 类似法式热吻的那种,顾杭景几乎被抵墙上毫无招架能力。
她甚至不敢想, 要是有人看见。
有领导或是同事。
“黎清霁——”
那她不要想活了。
“黎清霁, 黎清霁!”
她的抗议都被唇吻运返回她的齿关间。
她手指攥着他胳膊不停拍打着。
没任何效果。
就连身旁秘书都看呆了, 没见过黎清霁这样冲动热烫的一面。
“快,有人要过来了, 你去挡一下。”
Aiden连忙紧急救场,要不明事态的其他人火速出去应付。
黎清霁不止一位秘书,但助理团队也总有新人,他自己提拔升上来的,黎家老辈那边安排过来跟了十多年的。
这会儿也是不明情况, 艾登这样说才赶紧转身过去应付。
戎洁也是忧心忡忡, 想到杭景这段时间请了好多天的假,上次当黎清霁面办公室出那么大岔子。
办公室有人说她是怀孕, 也有人说杭景只是简单肠胃炎。
可在公司这样紧急的裁员关节,又是领导巡查, 怎么可能出现大的差池?万一到时上头怪下来,说是她这个领导没做好, 要员工出这样的身体问题,调查她的个人问题怎么办。
思来想去, 戎洁觉得该过来打个招呼。
不管黎清霁批评顾杭景什么,她会过来解释清楚。
可过去还没拐个弯,先碰到黎清霁秘书办里的Burl:“戎姐?您这是去干什么。”
戎洁笑:“哦,我刚看到黎总是不是在那儿?我怕黎总是要分配什么任务,但底下员工哪懂什么,我去问问。”
Burl:“没有吧,说起来黎总确实有重要的人员调配想要和你说,你要知道内情吗?”
戎洁早就想知道裁员会不会裁到她办公室了。
说白了,她怕这次的中层人员清扫到她头上,闻言耳朵竖了过去:“是吗?黎总有话和我说?”
那边,顾杭景已经被黎清霁吻到浑身火热没了力气。
怀孕以来,她还没有这么起兴过,之前觉得自己好像丧失性.欲的尼姑,可现在却觉得好像感官有一些回拢,她不知道是身份上的刺激还是说,知道一墙之隔这边都是自己熟人的原因,或许就是这样更给人刺激感。
她有感觉到黎清霁身上的烫意,他给予的一些情愫,还有。
她背脊贴着墙,睫翼微垂,耳朵听着那边戎姐兴致冲冲的谈话。
同时,她身上的气力全都被抽丝剥茧带去。
顾杭景靠着墙面,忍不住低声说:“黎清霁,你发.情起来就像不知餍足的禽兽。”
“那也是符合你审美水平的衣冠禽兽。”
一个吻根本满足不了,顾杭景又被他揽着腰带到另一边去。跟着自家少爷从小到大的家庭秘书也是没见过这场面,停顿一秒,只叫人去吩咐,今天这儿还是别让人过来了的为好。
那边,Burl赔着笑。
按理说,作为黎清霁的私人秘书,他的级别不至于对底下部门人士这样点头哈腰。
可现在为了当老板的僚机,完全没办法。
另一边,顾杭景平复而轻缓地喘着气。
屏气凝神听着自己领导的话语,可明显,她面前人的主要心思不在上面。
黎清霁还揽着她的腰,手掌安抚而轻柔地贴着腰线。
他声线像沾了魅惑:“晚上在我卧室等我,穿新给你买的那件睡衣,嗯?”
顾杭景还没说话,他先一步道:“我想听听我们两个宝宝的声音,好不好。”
像海盐般低冽,却又悦耳。
顾杭景此前只在开会以及电视上听到,他在跟客户会谈时是绝对的严谨以及,冷情禁制。
她没想过这样的声音会在自己耳边说情话。
她心中似有雷达响起,警惕问说。
“你什么时候给我买过睡衣。”
“一直在你衣柜里,你自己不知道看。”
顾杭景心跳如鼓,还是头一次知道他背地里其实那样在乎自己,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她的事。
“这半个月在外出差你也有想我?”
“没有一分一秒不在想你。”
黎清霁声音快透过耳膜传入她骨髓。
“想你快想疯了,开会时候想去底下楼层见你,国外出差想改航班飞回来见你。第一次嫌弃国际航班为什么都是平均十几小时的航距,可我每次想到那些就先想到你在病房说的话。”
顾杭景心像什么揪了起来。
她确定了,这几个月以来,黎清霁身上的一些明确变化。
他对她情愫上的,不再是负责,不是公事公办。
他应该在不知名时分,不知晓是哪个时间点,对她动心了。
真正意义上。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之间是合作性质的公事公办。”
黎清霁:“你难道不该比别人清楚,这其实是一场赌.博。谁先动心先承认罢了。”
两个都是清醒的人,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在爱情里托付赌注的人。
却因为那么一个意外,绑定终身,确保自己不动心。
怎么可能?
黎清霁要么不会选择,他如果一旦选择,那么证明,他对那个人绝对是有动心的契机。
“你……”
顾杭景发觉自己丧失了说话的权利,想开口,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像骤然清醒,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像忽然醒悟自己是在哪里,她其实该走了,像他这样身份的权利人物,身处她们这样的餐厅里。
顾杭景突然想到或许今天他都不该出现在这儿,其实以他的身份,可以选的高级餐厅有许多。
偏偏就是那么巧,就是那么凑巧和她在一间。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对我。”
顾杭景闭了闭眼,“但其实我们不是特别合适,我家里条件比不上你的,事实上我们一开始也只是说……”
“我们一开始就是互相吸引了的。”
黎清霁漆黑眼瞳像有致命魔力,“不管是你实习时候,还是后来我们碰上,你要承认这些。几年前遇见过,现在也迟早会遇见,迟早会牵扯,没有那个吻,也会有之后的吻,没有现在的宝宝,以后也会发生。”
缘分命里注定。
他们也注定了会牵扯。
这是顾杭景现在发现了的。
而黎清霁会就这样向她表露情感是她实在没想到,她以为,她以为他们之间……
“可你一开始不是对我。”
“我承认我对你是有一点偏见。”黎清霁:“最开始,我们互不了解时,我想,这点误差值你总该给我。”
是那一波三折,那些事端完全没有给两人喘气机会。
可是现在,黎清霁仍然不想掩藏他的心动。
他从不是会说谎及隐藏自己心事的人。
“晚上就在家里等我好么。”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在上面轻吻了一下。
“公司那边有我顾着,不用担心。如果你担心公开的问题,我也不会让人落下话柄。”
“我绝不是在意那些。”
顾杭景打断了他,看着他的下颚,她也想说。
一段关系不能在公司乃至行业公开的原因有太多,有关她自己的职场道路、名声名誉。
事实上,也有关他的。
她怕别人会说他黎清霁也变成那样一个徇私作弊,那样不再特别的人。
她在意他于外界的名声。
可就是这时,戎洁过来了,Burl拦不住她,两人有说有笑过来,可能是察觉到这边气氛处理得差不多,等两人出去过道面众时顾杭景的整体状态已经正常许多。
除了不太正常的绯红唇色。
还有不知道是因紧张过度还是缺氧而微微泛红的面颊。
“顾杭景,你怎么在这儿呢?”乍然看见她,戎洁还是人前装了一下。
佯装惊讶,接着看向一旁黎清霁。
她松了口气,有些敬畏的眼神看着他,微微紧张说:“黎总,您在这谈公事呢。”
也不知刚刚是谈论了些什么。
反正站秘书的视角看,黎清霁和顾杭景就是在那儿讲了些什么私密话,接完吻后黎清霁一直以身拦那儿,又是爱抚又是低怜的动作哄着顾杭景什么,具体什么也听不清,反正以他一个上位者身份,处于她面前的姿态是低下的。
可在她面前,他的说话权又是绝对的。
起码单看顾杭景刚刚的样子,是为难犹疑要大于回避抗拒的。
且在旁人眼里,其实他俩状态更倾向于打情骂俏。
Aiden知道二人关系的实质,也知道单是为顾小姐肚子里的那位,黎总的态度就不会差。
直到现在,一身黑绸衬衣的他依旧是光风霁月,面庞精致自带贵气。
一整个高不可攀。
对戎洁,黎清霁没有什么特别表情,人前的他,好像又恢复了那个秩序性的、无比禁制的角色。
“是,你呢。”
“哦。”戎洁,“我看刚刚您跟小顾说话,想来询问您是有什么意见,小顾到底来银光没有多久,业务方面或许不太熟练,如果她犯了什么错,您直接和我对接,不要责怪她。”
领导方面,她算是护犊的那类。
这点倒是一直令顾杭景感动。
可能是说到顾杭景,黎清霁比平常惜字如金的状态要松弛些。
“我只是询问了她近期的工作感受。”
黎清霁眼眸这才瞥过去:“你呢,最近在这个位置 ,感受怎么样。”
戎洁才和Burl聊过未来的整体布局要变动,面对这个问题如临大敌,连忙打起精神回:“我认为还好啊,一整个方案布局比较常理化,细节策划也尽量让她们精细化,争取化繁为简,减少和客户的无效沟通……”
其实黎清霁这个身份的人问这句客套多过关心了。
他会问,不代表真的想听对方事无巨细讲她的工作内容。
那是她的工作义务,但不是他要费心去调查的事情。
包间客户在秘书引导下走出,黎清霁也过去同客户汇合,瘦颀贵公子身影依旧在人群里最扎堆,戎洁有眼力见地跟顾杭景走到一块去,挽着她胳膊,盯着黎清霁还有些后知后觉和回味。
戎洁深叹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啊。”
她又八卦:“对了黎总刚跟你说了什么?有问我们部门和私下调查什么吗,他有提起我吗?你认为我和杜婕之间,他觉得谁做得比较好。”
顾杭景大脑还发散着,完全没细想戎洁这话里的漏洞。
她只想着戎姐这话好像是有语病的。
“没有啊。”顾杭景:“我也只是个小角色,黎总就问了我对这个餐厅的感受,没问别的。”
“就问这个??”
顾杭景现在心不在焉,领导问什么都没认真回答。
“对。”
戎洁回了位后,又招呼着大家说:“黎总刚刚找杭景了,大家最近工作也注意点啊,现在正值银光人员优化期间,虽然不确定优不优得到我们部门,但到底是值得注意的事,都上点心。”
可是只有发呆的顾杭景知道,刚刚黎清霁最后把她抵那儿说了些什么话。
她打开自己的包,那里面有一只避孕套。
原来出门轰趴时跟姐妹开玩笑去免费计生用品里拿的。
照姐妹话说:就当出门艳遇遇到紧急情况拿来紧急避险。
可现在翻开包看到这个忽然有点讽刺。
如果她跟黎清霁关系没那么挑明,相敬如宾,大可以规避风险。
那么现在在他这样挑明了,且那样直白主动出击。
她忽然有点担心,自己今晚回去家里的处境。
第52章 冷诱惑
顾杭景本来是很忐忑地回家的。
路上想了好久的可能, 担心家里正等她的男人,想包括他说的什么衣柜里给她准备的睡衣。
黎清霁什么时候把她的事情整理得那么条条顺顺?
他什么时候拿到的她衣柜的使用权。
这事使顾杭景匪夷所思。
可没等她多回想,今晚的聚会注定有些变故。
杭景回到家, 发现往日都是关着灯略显冷清的家里暖光灯大开其乐融融, 墙面桌面是专程布置的礼带。
其中客厅正中央挂着装饰版的横幅——
[欢迎杭景孕妈妈回家!]
顾杭景当时语塞, 有些蚌埠太住。
再看看这满屋的熟人, 黎家夫妇和她家中父母。
顾杭景知道, 这是一场瞒着她的欢庆会。
而黎清霁在十分钟后得知消息回家。
仍旧是黑绸衬衣的男人在旁放下钥匙,漂亮眼眸观看着这个家中布置的一切, 性冷感, 却也显得没太大波澜。
这事或许没经过他的同意。
但家中长辈怎么拿到的进门权。
估计, 这其中他俩作为小辈是需要好好说道说道。
“清霁,我们一早得知了杭景怀孕的消息, 孩子她妈妈那叫一个坐不住,非要来看她,考虑到你们忙,这不是抽了今天有空,给你们发了消息, 咱们在这庆祝一下。”
两边长辈是通好气了, 顾妈妈作为其中掌握话语权的一方,说得那叫一个客气。
长辈间的欢欣高兴表现得淋漓尽致。
黎清霁没什么表情, 只是其间侧目看向自己父母。黎父一早知道他的反应,眼神瞥向别处没敢对视, 樊女士是不怕,还回视好像表明:怎么啦, 今天我就要来做这个主怎么啦。
黎清霁这才收回视线,回应顾母:“妈, 我和杭景刚下班。”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不是好时机。
首先时间就不合适,再一个影响杭景休息。
“没事呀,我们也只是想简单聚聚,饭也不用吃了,拿了给杭景和孩子的礼物就赶紧走。”
“是,我和你爸也是得知了消息,想抽空庆祝下,而且好久没正儿八经见过杭景。”
双方母亲一唱一和,樊女士又赶忙到顾杭景旁边来,关怀问:“杭杭,现在是什么情况?孩子产检做了吗,有算过预产期吗?医院有没有考虑,我和认识的熟人好预约下。”
“医院我都商量好了。”
黎清霁没要顾杭景接茬,自己主动接了话。
“她才忙完回来,现在也不是特别有空的时候,我是想要么让她好好休息。”
“你也是,杭景都怀孕了那还上什么班呐,多辛苦,可以直接在家待产的。”
“妈。”顾杭景尴尬,也及时接过了话。
看一眼黎清霁,没把话说太直接。
“我现在觉得身体还合适,能多在职场就在职场了。”
“是,那倒也是。”樊女士见她表态,也说得快:“杭景有事业心,你想忙妈妈也不拦着,只是说要注意身体。”
“是。”黎清霁已经简单着想结束对话,“所以可以让她先上去休息么,时间也不早了。”
“噢,对,也行,那个杭景妈妈有话想和她说,你也给人家一点私人时间。”
顾杭景没什么讲的,一上去,把包往旁一放,先说起了自己妈妈。
“您这两天没什么事?怎么这个点到我这来。”
“我为什么会这个点来你心里没点数,这不是看节假日你也不在,工作日你又忙,还有这次怀孕的消息也不告诉妈妈。”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把妈妈放心里吗。”
“我什么时候没把您放心里?您看,我才一句话,您几句,您要是真顾及点我,现在就少说两句。”
房间里短暂清寂几分。
顾母沉默两分,问:“那你现在和小黎,是在认真过日子?没有再整什么戏码骗爸爸妈妈了吧,上次爸爸妈妈着急,又是闹事又是去妇产科,现在倒好,婚也结了,那孩子也……”
顾杭景这些东西她保证不了,但她唯一能保证的是:“妈妈,以后您别再提那个事了,也别拿孕妈妈这样的字眼来说我。”
顾杭景很严正地和她妈妈提了这个问题。
“我首先是我顾杭景,其次才是我孩子的妈妈。我不想磨灭自己这个身份,会选择黎清霁也是因为他很尊重我这一点,他理解我的想法,您一会儿把那个横幅收回去,而且我现在本身也没到稳定的时候,是想等先稳定了再告诉您的。”
“好好,这些都好,那你只和我说下,近期情况,好吗?”-
楼下,顾杭景和妈妈上去后,黎清霁只和自己父母说:“下次不要不打招呼就到我们住宅来。”
黎父是好说话的那类,樊女士是眼睛登时就瞪起了。
黎清霁还在继续:“刚刚没有直接讲您,是顾及杭景的妈妈在这,您知道要是在我们家,我的话会说得更直接。”
“我现在是已婚人士,未来生活当然以和杭景为主,夫妻生活也不适宜有长辈过多接触。”
黎清霁和他妈妈之间的风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母子间性格和讲话方式像,都是锋芒略显的性子。
碰着当仁不让。
可想到杭景,又想到家中喜事,樊女士让了。
“好,知道影响你们夫妻的生活,爸爸妈妈以后不会这样突兀办事,可是家中添喜,是否让我们自行庆祝下。”
“杭景还没有稳定,等孕晚期拍孕照之类,我会抽空让我们一家人聚会的。”
“那得多久以后了?孕晚期?现在杭景是孕几周,情况怎样。”
黎清霁径自回答:“12周,刚做完nt,医生检查说怀的是双胎,我们也很重视。”
说罢他眼睛看到那副横幅:“那条横幅可以撤下来了,她不会喜欢孕妈妈这个字眼的。”
樊女士听了听,眼神在他身上落一会儿,又跟着落到横幅上。
她招手要人去把横幅弄下来,紧跟着着急问:“双胎?也就是说我们杭景怀的是双胞胎,我们家里一下可以添两个宝宝?这是真的吗黎清霁。”
黎清霁侧目睨他们:“我什么时候有说过假话。”
樊女士登时抽气,好像快晕背过去。
还好是黎盛澜在旁边扶着她妈,还顺带着说黎清霁:“你也是,你不知道给爸妈一点缓冲,平时爸妈催你到什么程度,一下给家里这么个惊吓。”
说惊吓也是开玩笑,其实要他们自家本人的话来说。
这是惊喜。
天大的惊喜,要是顺利,估计樊女士和黎清霁的父亲会立马去办手续,未来的小太子爷小公主那是把家里产业先分配均匀了。
黎父本忧愁着要谁来接手家业,黎清霁性子太过特立独行,喜欢自己打拼事业,不喜直接接手。
黎盛澜想法不在这上面。
二老一度愁到感觉这辈子抱不到孙子,这下好,祖坟冒青烟。
“我立马回去打电话,这事要张罗好了,我要给我孙子孙女最好的。”
“家里产业还不够,我给他孩子在旧金山的姥姥姥爷打电话,这喜事到时候要大办,隆重慎重地办。”
黎盛澜在旁附和,“是啊,孩子妈妈意见不过问了?要么把杭景户籍也迁走,跟你们过好日子得了。”
黎清霁像早想到自家爸妈反应。
淡定而沉静。
在黎家双亲还高兴时。
他坐到沙发边上,瘦颀身型贵气而独特,却不会让人觉得过瘦。
总之一整个气质就是很特别。
等这跌宕起伏的高.潮落下帷幕时,他手指搭一旁,轻描淡写来了一句。
“我也有一个想法。”
“什么?”
孩子爷爷奶奶也翘首以盼等着,望着他嘴里说出一句金言。
黎清霁也许久没抽烟了,但那个习惯摆那里,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就着那么点了点指节,也赏心悦目。
“我准备孩子姓顾,两个都是。”-
不知道家里气氛是怎么一下变得那样剑拔弩张的。
反正也就那么几分钟,客厅像炸开了锅。
黎家夫妇跟黎清霁争论,黎盛澜在旁边拦着,隐约听不清其中聊天内容,只知道老一辈据理力争。
“什么姓顾姓黎,黎清霁,你是人到这岁数拎不清了是吗,这事情什么性质你不知道吗?”
“那孩子还能和妈妈姓吗,我们对杭景又不是不好,你凭什么做这么大主意。”
黎清霁倒也淡定:“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个边界感,知道现在是顾杭景和我过日子,你们拿了我屋子的密码,直接进来,那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事,我能找你们二老的责任么。”
黎家夫妇知道黎清霁是生这个气。
他是有原则的人,也不喜欢自己的界限轻易被打破。
今天不打招呼就过来,明天不得来过日子。
说实话,曾经没有过,这种行为也不会被黎清霁所接受。
可他们笃定了黎清霁不会说什么,加上二老是确实想来看看杭景。
那也没什么,并没有来插手他们二人生活,干涉他们的份。
“知道你护着杭景,那我们以后不这样办不就行了吗,做长辈的也是想关心下。”
“关心可以打电话,可以提前定好,您这样不请自来,除了会让人措手不及以外,也只会让人觉得不适应。”
黎清霁:“下次再来看杭景,先协商,先沟通。”
二老都知道他是真情性,等顾杭景下来了,二老招呼着去说了些话,又跟顾家长辈讲话。
一时,客厅里热闹是热闹,但形成了两种局面。
“怎么了?”
顾杭景首要问黎清霁。
他道,“可能是把我爸妈搞生气了。”
“那我。”
“这事和你没关系。”
黎清霁:“这次不说,下次他们还会慢慢让你习惯接受,有些事刚开始就要杜绝,让人知道态度,往后也免得慢慢退步。”
“但我觉得你爸妈还好啊,一直表面上和蔼说笑,也好说话。”
“这只是现在。”黎清霁:“你希望往后有事没事就突然见到他们么?”
顾杭景缩了缩脖子。
“额,那还是算了。”
她摇了摇头。
黎清霁扯了下唇,本来想过去直接跟长辈们说清楚,看了眼顾杭景,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手。
白皙嫩软,不像他们男人的手骨节很长。
顾杭景惊吓了一下:“你干嘛。”
黎清霁还轻倚在那儿,似笑非笑的。
他那件衬衫在他身上有种冷诱惑。
每丝褶皱都好像带上了它独有的含义。
顾杭景莫名有点脸红心跳,想到他白天在餐厅和她说的话。
“没事,我送下爸妈。”
黎清霁直到把父母送走,到车上准备看他们离开前,黎家双亲还在意孩子姓氏的事。
话题还不能当着亲家的面说。
樊女士问:“清霁,你好好和我说,这个问题是小杭跟你聊的吗?”
黎清霁:“您怎么不说,是她教唆我这么说的。”
樊女士微微发气,“你这人,每次把人当外人。”
“妈,我只是希望您拎得清。”
黎清霁:“杭景现在怀孕,情况本来就特殊,我每次都怕惹着她的情绪,您呢。”
“我们结婚本来过的就是自己生活了,平常养老和敬老,该有的也不会少,您还需要什么呢,总该把界限划清楚,有事没事,不用您操劳。”
樊女士还气:“你这张嘴,小杭能喜欢吗。”
黎清霁也略微思考,笑了。
“她会喜欢的。”
这场小闹剧结束后,顾杭景把家里收拾了下,之后拿毛巾把厨房也擦了擦,但最近身体抱恙,也可能是月份到了,她总隐约觉得身体不适,有时候觉得是心理暗示,有时候觉得是真实存在。
总之哪哪难受,她又不好跟人讲。
转了个身才看见黎清霁。
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毫无声息,她吓了一跳,说,“把你爸妈送走了?”
黎清霁把钥匙随手放桌台上,嗯了声:“还有你爸妈。”
说起爸妈顾杭景就想到楼上的话。
妈妈又把她的事盘问了番,也包括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
事无巨细,就让人感觉像有控制欲一样。
顾杭景又想到刚刚在卧室。
她妈妈问:你们现在有性生活吗?
顾杭景吓了一跳,回:妈,怎么可能。
顾妈妈则说,男女在一起相处难免,现在最好不要,后期可以看身体状况。
顾杭景很想说,您能不能不要太干涉儿女的事。
有时候,她不是什么事都想分享。
可能发现她出神,黎清霁问:“想什么。”
她回神,道,“没什么,只是家里人是容易关心则乱,但不是坏事。可能这其中的度确实需要把握,过了就容易让人觉得生活被干涉,可长辈不关心,也不太行。”
“嗯,是。”
黎清霁回得淡漠,顾杭景注意力也到他身上。
“你刚刚和你爸妈说什么,孩子以后跟我姓顾?”
黎清霁侧眸睨她。
也只见顾杭景自己脑补地笑。
“你真能开玩笑的,这要我爸妈,那得气死。”
没说完,就见黎清霁朝她靠拢过来。
黑绸衬衣已经微微泛了点褶皱,还解开了一颗扣。
顾杭景还没忘今天餐厅发生的事。
她只闻到慢慢靠近的那银色山泉的气息,很淡。
就好像他短暂放出的引诱信号,并不是很明显的。
但,确实存在。
她视线不自觉别开,躲闪,可想了想觉得,她怕什么?
于是直接大胆抬眸和他对视。
可就这么一对视心直接沉沉坠了下去。
早就吸引了好久的男女就差那么一刻。
她甚至连话也不用说,他只是低头,她扶住他腰踮起脚抱着他亲上去,黎清霁也接住她,两个人就在厨房接吻,连盥洗池还在流淌的水也忘了。
黎清霁也是直接的主,不会让她在厨房太委屈,抬手把她抱起去了自己卧室。
迄今为止顾杭景还是第一次进他卧室。
偏英式复古风家装,整个风格文化气息厚重,配备壁炉,桌上还摆了灯烛,虽然现在杜绝了使用明火,但一整个严肃复古情怀下就容易令人仿佛身处华丽奢靡的漩涡。
顾杭景才发现她拒绝不了黎清霁了。
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的床上。
第一次还比较公事公办,可这次,她感觉。
她就好像走进了他心窝一样。
“上次为什么不是这种装饰?”
黎清霁也算理智,可陷入情.欲的他也不过是最后清醒。
他说:“因为,现在的我们才彻底是一体的。”
他手臂撑在她头发两侧,身躯架着,护着她,也安抚爱怜地轻轻捋她的发丝。
“现在的你才真的是我的甜心。”
顾杭景问:“你刚刚还说了什么让爸妈气成那样?”
她直觉那些话不会让知书达理的黎家夫妇那样暴跳如雷。
黎清霁的眼睛深邃而沉敛。
专注目视着一个人。
令人能近距离感受到的也只有成熟,他的沉稳。
他缄默两秒,说:“我说等你生完这两个宝宝以后我会去结扎。”
“我这辈子只会有和你的这个孩子,不会再犯那样的任何一次错误。”
第53章 玻璃珠
黎清霁说完这话顾杭景也只是简短而冗长地一阵沉默。
她对他这人给予了十足的肯定:“你确实是个好男人。”
“家庭方面。”
“私人层面呢?”
他稍微换了个姿势, 没有太压着她,手指还是搁那儿捋着她发丝。类似守护的姿态侧靠在她身旁。
“私人层面,我认为你是个有自己人际魅力的, 很负责任的领导层人物。”
顾杭景:“我认了办公室的那些人说你身上的优点, 可是我自己觉得, 我不支持你这个决定。”
黎清霁扬了扬眉。
像是意外。
“为什么。”
他以为女生听了这话应该都会第一时间感动, 感慨, 或是说——高兴。
起码有个人愿意为自己付出。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想怎样决定也好, 结扎也好, 我认可, 因为那是你自己的身体。”
“可是。”黎清霁替她接了这话。
“你这话后面还会跟一个可是么。”
顾杭景从那情.欲漩涡里走了出来,微微扶着靠背坐起来, “可是,我不支持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做那样重大决定。”
黎清霁眉头很微妙地又上抬,有了些变化。
“确切来说,是为了我一个女人有这样一个决定。”
“为什么。”他问。
“你爸妈生气是必然,你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我不同意也是必然, 并且。”
顾杭景沉敛语气,加重了后面她准备说的这话。
“并且, 这其实并不是你本身意愿的想法,这不过是你是为了我, 或者可以说是为了吸引我注意,引起我心疼的想法。是吗, 如果是这样,我怎样支持你呢。”
黎清霁沉静的视线因为她这句而变得深沉几分。
那清明而深邃, 又带有情.欲的眼睛就好像能将人引进去的玻璃珠。
他很轻缓地低笑一下。
“但你现在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是吗。”
顾杭景微抬了下肩,不置可否。
“哦,当然。毕竟怎么有人能拒绝一个男人跟你说会为了你结扎呢。”
她手掌贴着他脖颈上滑。
柔润又微凉的触感就像水蛇一样服帖。
顾杭景的声音又在他耳廓轻响:“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自己身上盖章,和我说,他只属于我。”
两个人接下来没有再过深说话。
黎清霁不能接受女人在他膝盖上这样过火讲话他还无动于衷的。
特别这女人的小腿还卡进了他西装裤中间。
他把她压到了床上,很有掌控欲的动作,手指一直在她脖颈上摩挲,类似于安抚,也类似于抚摸,可是他并非服务的那一方。
与顾杭景相比起来,他更适合掌握主权。
“听我说,我不能待太久,但是在饭局包间,我给你预留了一个位置。下次开会,你可以过来旁听,关于公司新部门的规划和事宜,你可以提前做一下笔记,好好思考一下?”
顾杭景缓了两秒意识过来他在讲工作。
“我现在该称呼你为黎总?”
黎清霁似笑非笑,手指点了点她肩头。
“Honey吧。”-
顾杭景去了公司才发现她在工作软件上给执行总裁的那一行备注名真被人改成了:[Honey]。
她一边想,黎清霁你真会开玩笑的,一边询问他:[这备注也是你给我的特例?]
黎清霁在工作,但消息也回得还算快。
黎:[我认为,我们双方应该在称谓上特殊些。]
顾杭景:[好吧,那你叫我什么呢,好好想想。]
她盯着工作软件聊天列表,上面还有些请假审批等选项字样。
她平时打开这软件只是给领导请假,再就是提报销。
第一次直接在工作平台跨级跟自己的公司高层聊天。
好新奇的体验。
黎的信息也回得快:[我很想回你常规的那个称呼,但其次认为,或许要给你些特别的。]
顾杭景感官微妙地耸了耸肩。她开始也感受到黎清霁这人的人际魅力,她开始想,原来在朋友介绍下被他吸引也不是没有道理。
是个女人都会喜欢跟他聊天。
[蜂蜜糖?]
[My love。]
他们的消息在同时发了出来。
顾杭景微挑起眉,感受到他们在思维上的差异。
如果不说,她还想再起点恶俗名称。
[好吧,再想想,但关于上次说的话还准备有这个实施吗?]
她在说他当时说要结扎的事。
黎清霁没有讲后话,但她怕他是先斩后奏的类型。
[找陈桉司询问了下具体的事项,还只是初步了解。]
顾杭景微微诧异:[你真准备去啊?]
话没说完戎洁来到她身旁,撂下一叠文档,吓得顾杭景赶紧切了工作界面。
她扭头问戎洁:“戎姐,这些都是今天要改的内容吗?”
“嗯,对,文档打印出来就不对,想找你修改下重新打印。”
戎洁直觉有什么不对,看她表情狐疑了些,“我很吓人吗,你今天这么一惊一乍。”
“没有啊。”顾杭景努力让自己注意力在自己领导面前,而不去想黎清霁说的那个结扎的事情到底是什么结论。
“最近不是怀特利要来么,您也知道他们外籍领导,我怕到时候习惯什么的跟咱们办公室不对付。”
“哦,这个倒不用怕。你知道怀特利刚离婚吧,不知道那种三十多的男人在感情上受了挫在工作上又会怎么蹉跎,总之跟我们总裁的想法观念不太一致,可股东那边的人,又不好搞。”
戎洁给她对眼神:“你也最好还是注意些,踏踏实实工作,估计下次晋升就是你了。”
领导这饼也真画够香的。
顾杭景尴尬笑笑。
等人走后,她连忙把界面切回来,可工作平台有时间限制,她太久没有回消息,说话的对方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顾杭景轻压一口气,有些懊恼。
黎清霁的语气依然认真:[说不定。我有这个想法,你呢?]
顾杭景想说她其实不想他去。不管之前那番话是为了跟他周旋,还是真心。
她确实不希望有谁因为自己无故影响了自己身体。
[我想,还是先不要了吧。]
黎清霁是忙人,他应该暂时没有看消息,顾杭景也去了工作界面。
新一轮双周会,除了办公室的整层同事都要到场。其中包括新到任的怀特利。
waitley,怀特利,总部高层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有人说,他的重点目标放在银光所属的华东区,也有人说,他跟黎清霁不对付,是总部派下来制衡的利器,具体如何,他们高层内部有怎样的交集顾杭景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去热水间接水时途经了一行人来参观办公室。
西装革履的一群外国人,她还有些惊讶,简单打了招呼也低头避让。
之后只是摸着自己侧腰后,感受那里确实是有一些不适。
顾杭景感觉自己好像长了一点肾结石。
不明显,但隐约肯定有。
因为她时而隐隐泛痛。
其实这毛病她原来就有了,曾经大学时肾结石痛,当时半夜去打针,那时候就听了医生的要注意日常习惯,她也很控制喝水量,不知道怎么还会发作。
她希望自己不是这节骨眼身体里长了两个微毫米的小结石。
“嘿,杭景吗。”
这次怀特利和她打了招呼,这位外籍领导很是绅士客气,过来时还给办公室人带了巧克力等小零食。
可是碰见顾杭景时,她觉得他打量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具体怎么不对,她不知道。
直到这次双周会前她知道了。
“你是不是怀孕了,还没跟你领导说。”
怀特利是典型的那种外国白男长相,眉眶深邃,嘴唇很薄。即使办公室的小苏她们都说他长得帅,顾杭景不太get得到。
可是这一次,他向她施展了一个成年男性有些魅力的笑容。
进大会议室前,他端着咖啡杯特别地拦住了她,那笑容有些顾杭景看不懂的意味,“怀孕了,是要跟你的领导戎洁讲的。”
顾杭景不知道自己怀孕是怎么被对方一眼看出。
明显,她确实有点震惊。
“您在说什么?我不是很理解。”
怀特利只笑,“杭景,你平时工作时的笑,还有身材真的很丰腴,很好看,你知道吗?”-
在双周会的第一轮信息核对的中途短暂休息时顾杭景才意识到。
她或许是被职场语言骚扰了。
怀特利,那个离了婚了有些奇怪的外国男人。
他或许正好喜欢身材丰腴的女人,又或者他喜人妻,但那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话语不会实际伤人,可话语以及其中的夸赞真心令人不适。
之后的会议室里顾杭景一直处于心里不太舒服的状态。
她在之后的短途休息里,主动去找了这位股东层领导。
彼时他在和别人讲话,顾杭景礼貌地向他表示了要沟通。
怀特利这才走到一边来,问:“杭景,有什么事吗。”
顾杭景表示:“waitley,我不知道您刚才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但在我看来,那真的很冒犯我,你知道吗?”
怀特利的表情首先是惊讶,再其次是抱歉。
“很抱歉,我刚刚是冒犯的话语吗,我只是想称赞你的美丽,再就是你哪怕怀孕后也比普通女性要耀眼那么几个度,我不知道这是冒犯,抱歉。需要我给你什么合适的补偿吗。”
这番话令顾杭景悟不出其中的含义。
她知道对方那张脸确实算是小有实力。
可她就是微妙地觉得,对方的话语让她不适。
“你很在意我怀孕这个点吗?”
“你怀孕了,又没有和办公室说,甚至我询问过别人,公司其他人也表示对你怀孕的事完全不知。我不太清楚这是为什么,同时我想表示,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怀特利目视着她的眼睛,“是你的丈夫不能给你什么保障,还是什么令你这么美丽的女士有什么顾忌。”
他绅士,却绅士得叫人混蛋。
顾杭景和他对视几秒才确定他确实是带恶意的。
他就是带冒犯的。
会让人觉得不适,不该让人去怀疑自己的感受是否正确。
是怀疑那个散发恶意的人。
“不好意思。”顾杭景难得用了英文,她的英语说得没有他们纯正的英音绕口,好像彰显上流感。
她只是很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是特别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刚刚您的话语里多次提到了怀孕,丰腴这个词,请问一下,您对这类类型的女人有什么特别想法吗?”
怀特利像是因为她这话而想到了什么。
微微抿唇笑着,笑容里有些不以为意的特殊意义。
可紧接着,在顾杭景确定了这一点以后,她也笑了。
知道这是办公室,她要保持理智。
但顾杭景还是用特别话语进行了回击。
“那您应该也知道,哪怕我没有怀孕,您也不会有跟我做.爱的机会的,是吗?”
没人听见她说的话,但怀特利的表情是肉眼可见地凝滞。
顾杭景笑笑,接着拿着U盘回了会议室。
“顾杭景怎么了?”
正和秘书及许多贵宾商议的黎清霁注意到了会议室的动静。
没有看文件,也没有去注意在沙发座交谈的一众高层。
他的注意力都在往会客前台那儿去,一直同顾杭景讲话的怀特利身上。
那两人一路引起不少注意了。
但只是途经人的注目礼。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还是注意这位金发碧眼的成熟男性。
毕竟他身穿西装,实在帅气。
“哦,那是怀特利,股东会的人。”
cc小声提醒:“旁边是顾杭景,据说,她大概是怀孕了。”
cc是新来的,她道听途说,一些办公室鱼龙混杂的,喜欢顾杭景的,不喜欢的。
掌握了不少小道消息八卦。
但这句话一下引起了黎清霁的注意。
“你怎么知道。”
cc还在想她是说错了什么话,怎么这么大反应。
按理说,黎清霁知道这种事应该询问。或者,他不会对顾杭景有什么特别态度,公司有些女性说过了,黎总对顾杭景应当不会待见。
毕竟她是关系户。
想来怀特利今天也是这个注意她。
“我不知道,但大家这么说。”cc想了想,“抱歉黎总。”
黎清霁没有多说,他只是跟同行人说暂时离开一下,把钢笔放回去往那儿走去。
顾杭景在会议一半的时候去了洗手间吐。
但明显这种止损方式无法令她得到缓解,平时偶尔就有的孕反此刻更加严重,并且经由了这次事情发生后,她莫名更觉恶心了。
可没多久,扭头看到黎清霁。
“怎么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突然看见他身影出现在女洗手间顾杭景还有些意外。
紧接着觉得自己狼狈。
她说:“没事,我只是有点孕反,还有这是女洗手间,你进错了。”
“我知道。”
黎清霁也不怕被人看见,甚至,不怕就在此刻这里靠近她。
“刚刚看你神情有点不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顾杭景早忍受不住刚才到现在心里的不适。
她果断像小学上学时候那样,打小报告。
“你的高层伙伴是个表面绅士实际恶劣的变态,他性骚扰,而且,很不讲道德。”
黎清霁眉头挑起,明显有一些讶异。
“谁,史蒂夫,还是,埃文。”
顾杭景极力忍受心里的不适,说实话她到现在没有可以继续不适的道理了。
领导她刚才亲自怼了回去,要说实际肢体接触也完全没有。
可就是对方那混蛋的模样。
那不怀好意和略显轻浮的话。
也或者现在肾结石要她确实很不舒服了,顾杭景捂着自己腰胯那一块,撑着胳膊准备拿文档出去。
胳膊被黎清霁扣住,她被他带了回去,拦在洗手池前,并不让她走。
洗手池边的水流还滋滋地淌着。
有办公间的女同事有说有笑地拿着手机进来。
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在那,两个女生都吓了一跳,却见黎清霁面孔如常,还是往日光风霁月,而面孔精致的样子。
他的衣服质感就不是普通能比拟。
整体质感,更叫人一眼就认出。
女同事瞬间倒吸一口气。
可黎清霁动也没动,一面拦着顾杭景,一面又看也没看来人一眼。
“楼下有洗手间,劳烦你们去那儿。”他只说。
女生吓得花容失色,哪还有心思上厕所,说了句抱歉赶紧出去了。
顾杭景也说:“你把人家女生都吓走了。”
黎清霁:“把人吓走能有你这件事重要么。”
顾杭景脸色微变:“黎清霁,你就真的不怕……”
“怕什么?是怕今天被全公司知道你顾杭景是我的妻子,还是说你怀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她胳膊还是被他紧紧握住。也不算很实的力道,只是扣着,也算表态。
顾杭景吓坏了。
黎清霁却仍在问:“性骚扰是什么意思,埃文,还是怀特利。跟我说。”
顾杭景微不自在。
黎清霁注视着她的眼眸捕捉到那个细节。
“怀特利,股东会的高层,是么。”
“我没有空和你说这些,我只能说,如果你们清扫人员就是清扫出这个结果,留了些毒瘤,那么。银光往后也好走不到哪去。”
顾杭景又要过去,胳膊被他拉住。
她背脊又被迫靠到了墙面上。
“黎清霁——”
“顾杭景。”
他很少喊一个人全名,这次也算跟她对着来。
那份气场,令杭景难得蔫了气焰,不敢跟他争。
他漆黑眼瞳仍旧摄人心魄:“跟我说,谁骚扰你了,你怎么应对的。我所知的顾杭景,应该不会就这么让人给欺负了,是么。”
他算是理智,碰着这情况了,没着急,没生气,反倒是思维条理清晰地问清楚她情况。
顾杭景心里再憋不住气,这会儿也冷静了。
“你知道刚刚进来的是丽丽和夏月,她俩有个是我办公室的,有个是人力资源的,回头我出去都不好见人——”
“回头出去她们就算说你是我包养的或者我是你包养的,再或者说你肚子里孩子不是我的,我也认。”
“……”
顾杭景发现黎清霁碰着这事是真较真了。
她要是不说还好,但凡说了,他不让事情轻易过去。
“我在问你问题,你应该回答我了。”
顾杭景紧了紧牙,只能说:“那会儿,我还在想我们在工作软件上聊天的事。包括你说结扎的事。”
“嗯。”
“我一直想着你,还在想给你起什么称谓,戎姐来我那里,我还好担心,我怕被公司知道。”
“说重点。”
黎清霁:“怀特利找到你,骚扰了你?”
顾杭景:“他夸赞我。他知道我怀孕,且不停用这个提醒我,以及告诉我不告知其他人的后果,还有。”
黎清霁挑起眼皮:?
顾杭景看着他,第一次觉得那样认真冷漠盯着一个人的黎清霁有些吓人。
就好像真的酝酿着什么,如果他较真,事态只重不轻。
她怔怔了两下,即使知道他态度不对自己,也吓了两秒。
思索半晌才讲了自己说的话。
“他夸赞了我的身体,不论是我的外貌还是其他,我没有对此感到害怕。我刺他,我说您就算再觊觎我,也跟我做不了爱。”
这句话引起他注意。
黎清霁眼帘很明显掀了起来,目光落到她脸上。
看不清情绪。
更不知他这样性格特别也有自己见解的人会对这事有什么态度。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讲,我想过立马去举报他的,这不是,我这不就已经在走第一道程序和您简述。”
顾杭景:“况且我本质不认为面对男性的恶意回避才是最佳反应,谁都有提起性的权利,我想说这句话,我知道我就是想刺他。”
“好。”黎清霁打断了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不用再接着宣告你的立场。”
他没有说什么,可顾杭景知道。
黎清霁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应付过去的人。
“我没有认为你在另个男性面前提及这些有什么错,也没认为你刺他的这句有什么,这是事实,他钟情你骚扰你爱上你,哪怕他着迷你,那是事实。就和你说他跟你永远做不了爱一样事实。”
顾杭景也慢慢冷静下来,望着他。
黎清霁盯着她,可她从没有觉得眼前男人有这样认真过。
“可在这件事情我处理之前,我唯一要确认的一件事。”
“你有没有受到伤害,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层面上的,如果有,我想我要找他麻烦,如果没有,那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现在要去揍那个所谓绅士帅气的混蛋一顿。”
第54章 掌控力
顾杭景有点瞠目结舌, 因为她不想事态变成这样。
她怔怔看了他几秒,在他要出去前,握住了他胳膊。
“等等, 在你让办公室出大新闻之前, 先帮我找个医生, 我好像长肾结石了。”
黎清霁睨着她, 眼底也带上一抹疑虑。
“在哪。”
“腰后侧, 偶尔有隐约的小刺痛,像针扎一样。”
黎清霁姿态正视起来, “确定是结石么, 不是什么其他症状, 腰肌劳损,其他之类。”
顾杭景想了想, 略微感受了下。
“不是,腰痛是偶尔的酸疼,这是有时候会刺痛。”
黎清霁短暂地缄默几秒,接着攥着她手带她出去。
顾杭景犹疑地先是下意识挣脱了。
黎清霁回头来,也没多说。
他本身身躯就高她一截, 更别说本就不算清瘦的身型。
他想也没想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杭景几乎来都没来得及反应,只知道自己悬空了起来, 只能把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倚在他身上。
她吓坏了,下意识揽着他胳膊叫:“黎清霁——”
“你要知道这是银光, 是公司员工到最多的一天,你不想明天在行业内出名, 就放开我。”
黎清霁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
他只是抱着她,声线平淡:“你要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只喜欢内敛的那一面。”
黎清霁明显没想把这事当事,等他俩这样出去时,顾杭景在他怀里,而黎清霁抱着她,大步流星,确切来说也是非常协调的一对人。女人面容精致脸蛋小巧,在他怀里就像生来童话里的公主。
而男人,今天方便开会而保证形象的西装成了他的衬托。
黎清霁就像那劈开路上所有荆棘来接他的公主的骑士。
道路旁正打电话忙的文秘都目瞪口呆了握着座机电话远远目送。
拿着文档经过的戎洁也睁大了眼睛,停驻在原地像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地看着这一幕。
而黎清霁目不斜视,像没看见这里所有人地走了过去。
杭景本身就是小骨架的那种,人也瘦,即使现在孕期加了些体重也只几斤,她还没到成年男人举起都艰难的程度。
像拎一只小猫。
黎清霁愿意这样形容她。
其间她香奈儿5号的香水味也萦绕在周遭,很淡的感觉,不会涌进鼻腔,不会过侵略性。
就像天生存在于空气中的。
他偏头,“现在还用香水?”
顾杭景已经停止挣扎,乖乖揽着他脖子待他怀里。
“我只是怀孕,又不是与世隔绝了。”
她没有那么娇气到什么都怕碰好像什么都有菌有尘一样。
她没有那么矫情。
黎清霁微微掂量了下她大腿,把她往上托了点,而这寂静的办公区域其实一般没有那么多人通行,除非吃饭或下班。
而现在即将到他办公室,顾杭景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等到了他办公室,整体氛围都回到了自己舒适区,熟悉的茶室、熟悉的沙发,除去原本在这里办公忙杂事的Aiden。乍然这里看见,顾杭景还有些忐忑,和对方颔首打招呼。
黎清霁已经去忙正事:“调一下怀特利的个人资料,看看他具体是什么背景。”
顾杭景不禁问:“你真准备去跟他在办公室里摊平关系?”
黎清霁坐到办公位上,桌椅微微旋动,他漂亮的眼眸睨向她。
“除去这个,我还要兴师问罪你的。”
顾杭景后脊背登时耸动起来。
有种上学时期被老师点名的感觉。
而黎清霁坐在那儿,她直系leader的位置,她所处这家公司的顶层大老板,她开始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在心头萌生。那就是,这个男人既可以掌控她的一切,可又随时可以为她臣服。
顾杭景忽然从他身上体会到一种张力。
熟悉的上位者,明明是处于高位,却又心平气和好像很平静地和她聊天,心中情绪波涛汹涌了,利用表面的秩序性压下,她认识的这个叫黎清霁的人,确实有他自己的特点。
“不是说好最近在忙新岗位那边的细则么,怎么又去和银光的领导层接触。”
顾杭景伸冤:“我可没有,我单纯去倒咖啡和他碰到的。他就是纯骚扰。”
“好。”
黎清霁微往左侧转了转,手指搭上边轻敲了两下。
秘书能听见他说话,他也无动于衷。
“他说你身体漂亮,你回他做不了爱,这其间,你是否有真的幻想过和他有关的东西?”
这问题够直接。
要顾杭景都稍稍有点呼吸凝滞,甚至心脏都像被人捏住。
黎清霁却仍然凝视她的眼睛:“其实你也知道,你很丰腴,也很美丽。这是我们每个男人都已知的东西。”
顾杭景呼吸停顿了下。
“请问您现在是来问我工作,还是问我私人生活?”
“我算是公事公办地例行询问。”
黎清霁向她展示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从现在开始记录。
“我要确定在你定性他是语言骚扰的同时,你与他有没有认识过,有没有半点联系,又或者,你们是不是私人关系,也不是打情骂俏?”
顾杭景这下懂了他的含义,他在记录,毕竟回头谁知道那人会怎么倒打一耙。
可即使这样,以他的声线,那样故作诱意的口吻问出,叫人着实难不瞎想。
顾杭景在他面前坐下了,说:“没有。”
“那他说的你怀孕是事实,还是说,只是他的臆想。”
顾杭景的雷达又响起了。
直视他。
“这问题的答案你不该是最清楚?”
黎清霁微前倾,点了点这里的时钟:“顾杭景,我是你的上司。”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但她知道这一刻起,他是她的领导。
“是的,我考虑到女性在职场里的为难,加之我想多为公司做出些贡献,不想我孕妇身份影响了一些东西,所以,我隐瞒了怀孕的事实。”
“目前几个月?”
顾杭景这下是真的想表露意见了。
可看黎清霁靠办公椅上,右手还捏着笔,好像煞有其事在上面记录什么。
她直回:“八个月,快生了,leader。欢迎来我的产房做客。”
黎清霁写着字的动作停住,在她的预判下,眼睫像蝶翼伸展一样抬起。
他左手手肘撑起,指节轻抵在下颌处,也就这么安静地思考。
“八个月,还能不跟领导汇报,每天这样上班?”
顾杭景稍微想了个不算正经的回答:“我还能在这带着我两个孩子给您来一段国标舞,行吗?”
他难道不清楚她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她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睡,几点钟刷牙又几点上厕所,忌口或是身体状况他都了如指掌了。
换句话说,除了有些生理上的太过亲密的他俩还没实践,其他的也跟正常夫妻无异。
黎清霁睨着她,自行在文件夹上签了字,也把笔阖上,道:“你可以先出去了。”
顾杭景出去前,没忍住想逗他,虚掩上门之前还回过身故意和他说了句:“丈夫不归家,一个人生活比较寂寞,黎总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做客。”
恰好和出门去放东西的Aiden对上。年轻小男生用诧异的视线看着她,顾杭景吐吐舌头,赶忙回去了。
再看黎清霁,背脊斜靠座椅上,转着笔,视线清平睨着门口的方向,像是还在思索她刚才说的那番话-
“Ryan找我什么事?”
怀特利直觉今天办公室不会太好过,平时他来这边,员工对他客气礼貌,整体氛围也倍感轻松,他偶尔侃侃女同事,偶尔和人喝下午茶。
准备下周回去,没想过临了还能被顶层办公室那位单独邀约做客。
他直觉可能是跟下午的顾杭景的事有关。
怀特利早已听说了下午黎清霁抱着一位女士离开洗手间的小闻,据悉,其中就是他才侃过的顾杭景。
怀特利会发现顾杭景怀孕也是意外。
他喜欢那样东方面孔的女性,特别是身材匀称,又带有自己特色的。他观察了顾杭景的行为习惯,平时爱吃的东西,他发现了她定点会去洗手间,她偶尔闻到食物味会想作呕。
他直觉她与他曾经怀孕的妻子很像。
会调侃她绝非完全恶意。他与妻子离婚了,因为一些难言的习惯,妻子带着孩子回了英格兰,他有两年没见到她。
可在这间办公室,他见到一个和她风格类似的女人。
他无法自拔就被吸引了。
本来想着要是她是单身,他或许会要联系方式,会邀她私人发展,可明显,她被捷足先登了。
“先坐。”
进去办公室时,waitley没察觉出黎清霁有什么异样,办公室还是平常的氛围,那个男人也如他在国外听说时的一致。
行为特立独行,为人又有特别气质。
坐在办公桌前,整个人面庞年轻,却又透露着哪个年龄阶层都会喜欢的成熟。
怀特利在刚来银光时听说了,他是整个工会最年轻的亚裔男性,也是女人堆里最受欢迎的。
至于怎么受欢迎,不只是他那张脸,现在怀特利见了他本人,也认可了。确实不止那张脸。
“Ryan,下午好。”
黎清霁视线从工作里移出时,那面孔仍没有半分变化。
他只是稍微移动了办公椅,保持平等的状态和对方平视。
“你好,waitley。”
怀特利那一秒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顾杭景不会就是他幕后那个女人吧。
“不知道您今天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怀特利抬手看了看腕表,“我下午还有个会,还有一份红茶要去喝。”
黎清霁轻笑一下。
“没有什么,怀特利,专程喊你过来,是想询问你有关底下职员的事情。”
怀特利的眼神变探究了几分。
黎清霁也淡淡开展了话题:“我有个职员叫顾杭景,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她。”-
那边,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顾杭景屁股才刚坐工位上,大家纷纷围过来询问:“杭景,你没事吧?”
“她们都说黎总抱你从洗手间出来??啊啊啊,这不是真的吧,这到底什么情况你快跟我们讲讲。”
小苏是最为紧张的那个,冲在吃瓜前线,手撑在办公桌前问:“他是不是有那种霸总桥段,他是不是喜欢你,他看上你了,把你拦在洗手间里壁咚?!”
这话叫顾杭景凝眉,难以回答。
壁咚……
这都什么年头了哪还有这出。
旁边陈镶又挤上来了:“等等等,他是不是英雄救美,杭景你不是跟我说你结石疼吗,你是在洗手间出事了吗正好碰见黎总英雄救美?”
“哪有,夏月回来都跟我们说了,是黎总有事找杭景拦那儿的。”
消息不断更新,版本就快更到2.0。
顾杭景就知道当时进洗手间的女同事会把消息传出去!
“等等,不是。”
偏偏她们还在臆测:“不对啊,杭景不是结婚了吗,那黎总要插一脚也是当小三。”
小苏像尖叫鸡一样恍然大悟了下。
“我知道了!黎总,他要,为爱当三!!!”
办公室瞬间响起女孩子们的爆鸣声。
“啊啊啊!!”
关键时刻陈镶叫停了这暴乱:“等等,可是如果是这样,黎总不是也结婚了吗?怎么可能,肯定有事情的。”
眼见着事态发展逐渐走偏。
顾杭景的眼神也见了鬼。
“杭景,你是不是,真的有喜事了?”
事到如今,顾杭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纠结着要不直接说实话好了,正要开口,那边,黎清霁的助理忽然找了过来,也带上一件外套:“顾杭景,你的外套刚刚落到了我们黎总那里,还有,黎总有句话想要我带给你,不知道你身体肾结石的那一处有没有好点?”
“这是我们黎总认识的私人医生名片,还有他叮嘱的柠檬水,还有一些配备的便于您身体的东西。”
助理递了个保温杯过来,客气礼貌笑容:“多喝水有利于排石。”
大家纷纷讶异了。
一旁注意到动向的戎洁走过来:“也就是说,刚刚情况其实是我们杭景生病了,在洗手间碰到了黎总。不是什么别的事?”
秘书特地看了眼刚刚不小心走进洗手间撞见那一幕的女生,也看看周围人,说得体面:“是,顾杭景刚刚出了会议室突发不适,正好黎总路过,也说照看她,这着急之下,是有些不妥。但确实没有什么。”
顾杭景心中有了些预备,那边,戎洁也松一口气。
原本以为顾杭景在办公室里扮猪吃老虎,跟黎总结了亲又不跟大家说,现在好,好在是误会。
她也期盼着是误会,免得平白又见了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案例。
她们这些打工人又要为那些豪门案例忿忿了。
“没事,杭景这儿有我照看,你回去吧。”
“好的。”
秘书走后,戎洁也亲自来关怀了顾杭景:“杭景,你这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情况不报备,下次身体不舒服提前说,你领导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给你请假。但同时,今晚的聚会你得来,我们部门好久没一起吃饭,你记得也来和我们聊聊。”
地址名片被塞顾杭景手里,她还坐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呢,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
她看着手里的饭店名片,又看看面前电脑上的工作界面。
没忍住,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你怎么样了?]
第55章 狩猎者
高层办公室里, 气氛宁静,四处充斥着那种高知而精英、商务的做派。
怀特利坐在黎清霁面前,两人没有特别冲突, 但也和争锋相对没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 你和你叔叔提起你时的说法一致。”怀特利的蓝色眼瞳很特别, 面对黎清霁也是绅士无比, 可偏偏, 对面这位根本不接招。
他的一些柔软攻势,在这个男人面前皆是无物。
“几个月前你的叔叔在股东会和我提起你, 说你眼里都是野心, 说你的想法很多, 他说你会带着银光走上一个新的顶峰。”
面前男人身上的手工定制西装很是妥帖而沉稳,整个是不俗气的氛围, 衬那张脸,又是另一个极品。
可黎清霁明显没把这些当筹码。
“现在我感觉你貌似有点变化。”
“需要来点茶么?”黎清霁拿起了他的英式茶壶,比起他们纯正英国人对茶的热爱,他这里摆这些也不过是为装饰。
“不用了。”
对于他的主动搭话怀特利也显得微微寡淡。
“您想问我顾杭景,却又跟她不是很熟, 您又想了解些什么呢?”
黎清霁道:“我想知道你具体和她说了些什么话, 又以怎样的方式,让这位女士这么生气。”
黎清霁与其说是追责, 倒不如像是朋友间的谈心聊天。
这轻松的氛围倒令怀特利有些意外,与他来时想的各种场面微微出入。
提起顾杭景, 他有了些说法,敛睫, 又轻笑了下。
“我和她是上个月碰到的,那时候, 她还在忙杜特的策划项目,是我注意到她,但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我察觉到,她可能是怀孕了,但这也仅仅是个想法,你知道,银光目前的策略大概是不太喜欢怀孕的女士参与职场。”
怀特利的话说得中肯而直接:“那会比较影响我们的项目完成时间。”
“你是怎么发现她怀孕的?”
怀特利笑了笑:“孕妇和普通成年女性磁场略有不同,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她们就是会有种掬态,不是说这种憨态可掬不好,我反而很认可。”
黎清霁:“你是个有特殊品味的人。”
怀特利:“过奖了,那你呢,银光内部知名度最高人气又最旺的总裁,年纪轻轻登上这样的位置,许多外媒报纸说你德不配位,你觉得自己承担得了这样的大局么。”
黎清霁的眼神依然深邃,他的绅士在这位男士面前并不凸显。
不是那种伪装出的。
他的从容和气质向来天然而生,不用伪装出客气的笑,也不用附和人群,黎清霁往那儿一站,他就是贵气的焦点。
可是明显,他今天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我的品味或许和你一致。”
黎清霁手肘轻搭在办公桌上,不用故作玄虚的表情就让他能在这男人面前不落下风。
“行为特殊的女士或许是有些特别吸引力,但对我来说,沾了些憨态的女性到底少了些感觉。”
怀特利眉头微微凝动,对他这话表示存疑。
“你很在意你的职员顾杭景么,你今天不止一次提到她。”
怀特利甚至想到黎清霁是为她来说话的。
那位女士要是打小报告,或是举报,或者说其他动作。
他同样有借口开脱,而她,占不到一点好处。
“有人说今天你抱着她从洗手间离开,你们二人是否有什么私情?”
“waitley,顾杭景今天生病了,我不过是行绅士礼仪,抱她好去合适的场所。”
“合适的场所就是您的办公室?”
怀特利的问句像能穿透人心,一针见血。
可黎清霁没有半分耸动。
他像一座直穿云雾的大山,拨开那片云雾,窥见一丝真貌,可在那山尖上,是另一层更深的神秘。
黎清霁仍然以上位者姿态靠坐在那儿,确切来说,他不算那种很刻薄的上位者,他一直是以一种尊敬、平等的态度对待怀特利。
但那种直视难免要人觉得不适。
或者说,是俯视。
waitley忽然有种感觉。
他今天不是来找他兴师问罪。
他是以跟自己同样的方式,像对战利品的持有表示占有、炫耀,甚至是。
同等狩猎者的怜惜。
怀特利心中忽然有种感觉闪了过去。
他就是那个占有了猎物的人。
所以在同类的磁场中,他不会害怕,不会避让。他就是来炫耀的,带着知晓自己对那位女士的喜爱和渴望。
“你就是那个和顾女士有关系的男人?”-
外面,顾杭景还是有些担心黎清霁那边情况想要起身查看。
不为别的,她实在怕那男人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和对方动手。
他打那人一顿可以,一时之气是出了,可之后并不体面。
短暂的交集中顾杭景发觉了那人就是个绅士点的混蛋,他讲究语气,讲究方式,他简直要人看不出他哪里混蛋。可要是这节骨眼黎清霁用不体面的方式来解决,那么于之后是大隐患。
她忍不住找到他办公室那儿去,却在这之前碰到来倒咖啡的戎洁。
在过去之前她隔墙望了眼黎清霁办公室的方向。
心里想着希望她过来的消息不要被里面的黎清霁知晓。
碰到顾杭景,戎洁很意外。
“杭景?你没事了吗,身体没有不适了吗。”
顾杭景有点突然,连忙收起意图:“哦,戎姐,我好多了,您呢?来接咖啡啊。”
“对,她们有好的意式浓缩,对了,今天要加会班,辛苦你们了,晚上好好犒劳下你们。”
“没事的戎姐,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但我还是有问题想要问你?”戎洁其实一直对这问题好奇极了,见这周围也没别人,确实是好时机。
“你就趁着今晚饭局之前和我知心地讲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知道顾杭景结婚也有几个月,结合她这段时间的这些事。
办公室的一些大姐姐们都不是傻子,不可能这点风声瞒不过去。
其实顾杭景到这节骨眼也不想继续瞒,见状,只得说:“对,戎姐,我告诉您您别告诉别人,我确实是怀孕了。”
戎洁睁大眼:“真的?情况怎么样,几个月了。”
顾杭景:“有几个月,快14周的样子。”
“天呐。”办公室的大姐姐们对这事明显第一反应不是排异,而是惊喜,她嗓门不自觉大了起来:“你真有喜事了,天啊,杭景,我真的恭喜你。”
她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像揣什么小宝藏一样去摸顾杭景的肚子,动作轻柔,却也是掩盖不住的惊喜和柔软。
“好小啊,好神奇,我和我先生也是备孕好久没有怀上,你有没有什么心得,和我聊聊?”
眼见着周围愈发多的人转头注意过来,顾杭景想,完了,这下还隐藏什么。
直接明牌了-
这个节骨眼外面传来顾杭景的声音,怀特利难免侧目往那边看了眼。
可在刚刚,他问了出来。
在黎清霁并未表态的注视中。
察觉到事态的他当然有些摇摆,摇摆的从不是那个女人本身要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而是面前这个男人。
要是他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他不会害怕,相反会兴奋,能和黎清霁当面对峙的机会不多。
可偏偏,他是那个狩猎者,那个捷足先登,早自己一步的人。
好像闭环有一处缺口被他找到,那处缺口并没有成为他的把柄,反而要怀特利悬底,要他第一次失了分寸。
他能在意什么?
他不在意任何一个女性对自己的讨伐,不在意周围人和自己的竞争,可他唯一会在意的是,一个会和他竞争的同性,来自同性的捷足先登,来自他的轻视,一开始就比自己技高一筹的同性。
那种碾压会比任何一位女性的直接打击能叫他破防。
怀特利真怕那种误会开到自己身上来。
“我不会把这些当作是我的筹码,wait ley。”
黎清霁甚至也没有笑。
只是保持一开始的平和淡然。
“你就是顾杭景幕后的那个人?”
黎清霁:“不能这样说。”
“waitley,我得到她的时候,你甚至还不在这里。”
怀特利四肢都要开始发麻,他要红温,因为没有什么比,他把玩笑开到自己那样熟悉的,那样忌惮的人身上要难办。
他可以开任何办公室女同事的玩笑。
但他不能开和黎清霁有关的,这是规矩,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哪怕他今天是奉领导的命来视察,来共庆,他的实际地位还是比不过黎清霁。
从头到尾都比不过。
“我不算是她的谁,但对我来说,她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人,我可以豁出一切我自己的信仰,只是为了她,这样说你可以明白么?”
“你……”
怀特利怎样也想不明白,除非是夫妻,他怎么会。
正常一个男人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把自己地位放这样低。
“你是她的丈夫?”
“不算。”
黎清霁望着他的眼睛温润深沉,却又带着生来的诮笑。
“我对她的迷恋,比你对她的要早,对,就在这里,你目视着她背影的时候,或许我也在我的高层办公室里看着,透过我的摄像头,透过我自己的一切设备。这样说你可以明白么,waitley。”
“我不明白。”
这样说怀特利就头皮发麻了。
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行为够病态,可他的面前,怎么会有一个比他还病态的人。
“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又定义我为怎样的人,循规蹈矩,还是恪守本分。”
黎清霁的防御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甚至可以反问怀特利。
“你看着顾杭景的同时,欣赏的究竟是她的外表和本质,还是说,你欣赏的根本是我想要折射给你的东西?”
外面,顾杭景已经暂时摆脱了戎洁。
走到黎清霁办公室门前,她担心着里面的情况,想要敲门进去。
可在手抬起的那刻,动作又停住。
她有些纠结。
她在担心黎清霁能不能摆平事件,对于这起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他会放大为之,还是说,小事化了?
无论哪种,她想她不会甘心。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是在担心自己,还是说担心黎清霁。
担心他会因为放大事态而影响的他个人形象?
还是说他的本身能力,他对事态的即时反应和能力达不到她对配偶的期待?
很明显,无形中,她真的已经开始很在意黎清霁了。
可没等手落下,门突然打开,怀特利出现在她面前。那西装革履却格外混蛋的男人,外表还是那样优雅,神色却明显稍显慌乱。
他看了一眼顾杭景,沉默地就要擦肩而过。
走过去的那一秒又像记起来,他转身过来塞了一枚自己的名片到顾杭景手里。
“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向你道歉,如有需要补偿,请随时打我助理电话。”
顾杭景还懵然地站那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看办公室里,室内是忙着清理一些文件的秘书,整体氛围宁静而祥和,没看出是有什么冲突的样子。
而立于落地窗旁正喝茶的男人很淡地朝着瞥来一眼。
恰好同她对视。
顾杭景只觉得心脏好像一下被人捏住,再说不出话。
她可没有直接跟黎清霁对话的权限,这一趟没什么结果,她还是回了自己工位,接着拿着名片反复查看,没看出什么端倪,看来真是那个男人诚心的道歉。那么黎清霁到底做了什么要他突然变得那么真诚?-
晚上的聚会来得比想象中要早,顾杭景的身体感受比前两天好不少。
今晚饭局整体温和,场地布在一家喝酒与吃饭齐调的私人清吧内,他家的炭烤牛排和汉堡是一绝,戎洁今晚切下一小块汉堡放在顾杭景的餐盘中,整个兴奋且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我知道了一件大事,首先让我们庆祝咱们的杭景,新婚快乐,并且,她还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珍贵的喜事!”
这话一出,小组里知道消息和不知道的都欢呼了起来。
大家面对这件事的氛围异常之外的轻松。
小苏也端着气泡水来敬她一杯:“杭景姐,之前是我不懂,好像还给您敬酒,今天以水代酒,今天晚上咱们就是温和局,全部只陪你哈。孕妈妈受的苦多了,杭景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以自己为主。”
这话把顾杭景说得感动,她客气回:“谢谢你,小苏,你也是,工作顺利一帆风顺。”
“嘿,这说的什么话,在咱们组里,就许愿明年项目大发,甲方少给咱们挑刺就行啦。”
这话引得大家笑哈哈。
“其实杭景,你真的不用防着我们组里的哥哥姐姐,大家都是过来人,碰见这种事还能给你取点经,更何况,我们也有问题想咨询你啊。”戎洁在私人时分向她透露了自己的意思,“其实咱们做领导的防怀孕这些,大多也是对外人,人力资源卡招聘时会稍微严一点,像咱们办公室里又没什么明争暗斗的,你跟我说,我不会那么介意的。”
领导这话说得真假掺半,起码这一刻给人真心的感觉是更多。
顾杭景心中感慨,也道:“好,以后我就知道了,戎姐,我敬您一杯。”
这问题算过去了,戎洁又跟大家讲起办公室的八卦。
“不过你们听说没有,今天办公室出大新闻了,高层的怀特利去了黎总的办公室,然后出来时候脸都绿了,咱也不知道黎总到底说了些什么话,能叫他气成那样。”
“我天,我跟怀特利接触至今为止,只看到过那男人好面孔的一面,笑面虎,满肚子坏水呢,能在黎清霁那儿吃到瘪。”
听到自己在意的话题,顾杭景用着刀叉的动作停住。
她朝人望了过去,着重听这起八卦。
“具体是为什么事?”
“不知道啊,不会是工作吧。”戎洁:“紧接着他那边年报就出来了,我们华东区今年收效很好,总体比去年要呈上涨势,上边还专门夸了咱们部门呢。”
大家又是一阵欢庆,举起了杯。
顾杭景还在想心事,因为,她压根没听过这事,甚至不知道黎清霁具体是怎么解决的。
“他具体有说些什么?”
私人坐一起时,饭局上大家还在聚,顾杭景找了个机会私下问戎洁:“姐,今天黎总那事,没有和怀特利起什么冲突吗?”
戎洁本来要分蛋糕,顾杭景来问她,她动作也顿住了。
“没有听说啊,甚至好像没听什么冲突,就是说些工作的事?”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公司上下风声紧,高层再怎么闹也不会为工作撕破脸的,想来,怀特利在黎总那儿没讨到什么好。”
她们看上去完全不知她和黎清霁提起的那件事。
除了工作,其他的韵闻好似从没听说过。
甚至是她和黎清霁之间的一些误会。
工作同事们权当时,她身体不舒服,也是两个人之间的误会。
“对了,你来问我,姐姐也有事情想请教你呢,才结婚多久啊就有喜事了,什么时候怀的?那个时候我们工作组正好在忙哪个项目来着?你怀孕之前,和老公那方面有什么征兆没。”
说起这个话题,几个女性同事全凑来了耳朵。
大家端着杯子就等顾杭景说。
可这种八卦场面,向来是她所避免,知道办公室的姐姐肯定会问,她没想说,可契机到这了,她不好不说,所以这其中的人际交际要斟酌些。
“就是没什么征兆的,可能那一次顺利点,之后就怀了。”
“顺利?究竟是怎么个顺法?”
戎洁有些好奇心上来:“你和你老公,性生活还好吗。”
这话顾杭景实在不知怎么招架。
说实话,说起性生活,她只记得几个月前那次。
各种细节都忘了。
性生活对她来说好像搁浅到陆地上的鱼,望梅生津,没有水源,根本没有多少经验,迄今为止,哪怕她有想法,好像和黎清霁之间都没有完整契机。确切来说,她不确定他对她是否真的有想法。
顾杭景还在想要不要有时候试试。
还没回答,那边突然有人说,“黎总来了。”
这话叫戎洁如临大敌,赶忙站了起来,顾杭景也从短暂的尴尬里走出来。
“黎总过来做什么?”
“这个节骨眼,好像也没有什么工作会议。”
如果说上次的碰见还可以说是巧合,那么这次。
宾利停到了清吧门口,这是一家私人小馆,除了熟客很少有人来聚会,戎洁站起的一瞬就看见了外面的秘书Aiden,她吓得赶紧拿着外套就走了出去。
门外,车里,男人甚至没有从后座上下来。
Aiden把外套递给他,黎清霁却没披自己身上,而是拿到手里,长腿从后座上迈下,也问:“太太呢?”
秘书回:“在里面,要我去请么。”
按理说,这会儿客策那边的人都在里面,而且他们的车过来都有响动了。
黎清霁不好亲自去接。
“没事。”
黎清霁只说着,拿着外套进去,一进门,碰到迎上的戎洁。
“黎总,您怎么大驾光临,找熟人吗?”
按理说,估摸着黎清霁这节骨眼来是为工作。
再或许是为下午的事情询问她细则。
总归,不可能是找这里面其他人的。
戎洁已经想着这段时间不少时间碰到黎清霁,刷了不少的好感,说不定这也是一种上天给的契机,她即将要升职加薪。
可这一次,人前贯来绅士不会驳人脸面的黎清霁第一回无视了她。
而是偏头问身旁服务员:“顾杭景呢,我来找她。”
第56章 西装裤
“呃, 她在那边,但您找她是为了……”
戎洁大脑高速运转,想来想去, “白天她生病的事?还是说, 工作。”
“不。她是我太太。”
一句话, 戎洁好像能呆愣在那里。
她呆若木鸡直立于那儿, 可黎清霁仍在微笑:“戎秘, 谢谢你这些时间对我太太的照顾,我很感谢你。”
可直到他走过去, 戎洁也保持着震惊的样子半晌没动。
小饭局上还在侃侃而谈, 大家说着最近工作的趣事, 直到察觉到那人的身影,大家呼吸纷纷迟滞, 回头望去,真正的如临大敌地站起身来。
“黎总……”
“黎总。”
大家纷纷打着招呼,只剩还坐餐桌边出神的顾杭景有些没意识过来,扭过头,才看见那妥帖西装贴合、周身气质气场明确的男人身影。
她微微一滞。
“黎总……”
她也站起身来, 可看看周围, 不明所以这情况。
“在吃饭么。”
即使是下层员工面前,黎清霁也十足的谦逊客气。
“我想参与一下, 不知道会不会突兀。”
“怎么会呢,黎总愿意来咱们的饭局, 我们倍感荣幸啊。只是不知道您今天是为了……什么,好像我们的工作也都汇报得很顺利。”
其中有个人略显幽默地调侃。
黎清霁仍然笑得谦逊客套。
“我来等一个朋友, 她和我说要在这里等我,我能借你们位置一用么?”
“可以, 当然可以。”
其中还有个人不太有眼力见地去搬凳子,挡了顾杭景的身影,一旁小苏早察觉到事态和端倪,用胳膊碰了碰那人,瞧着黎清霁视线只注视在顾杭景身上。
大家动作纷纷愣住,呼吸也不自觉停滞。
视线不约而同望向现场唯一一个还没动静的人。
顾杭景完全不知道黎清霁这是搞的哪出,她知道刚刚自己一直没空回他信息,可,股东会的那起事情结束了他不该是回家里等她?再或者……
她想到这里才觉得棘手。
她跟黎清霁关系现在这样尴尬,回到家里一个屋檐下不是更糟糕。
正纠结着要不起身跟同事一样浑水摸鱼得了。
黎清霁却已经径自走她面前,手也绅士搁到她身旁的椅背上,“有事找你,老婆,你的香水落我车上了。”
他纤长手指摊开,就在她面前,一瓶特制的、纯天然调制的香水小样躺在他手心。
是纯爱心形的瓶身。
却不会略显庸俗和俗气。
可跟这瓶香水比起来,此刻更令人惊讶的明明是。
他喊她的称谓。
老婆。
大家全都诧异了,跟顾杭景熟悉也不熟悉的都张大了唇,姗姗来迟的戎洁也正好听到这句,望着眼前这饭局,又想想这些天以来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什么地方都说得通了。
他们问那么多次顾杭景的老公身份,还有黎总奉家里的命令结婚,刚好顾杭景就碰到一个相亲认识的人结了婚,哪有那么巧。
再看现在她怀孕的事……
“黎清霁……”
顾杭景想过掉马,没想过是现在。
这都是她的盟友,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她理解他想要高调炫耀的心情,可是能不能好好想想。
这是不是时候?
周围人都错愕得回不过神来,还是那边职位比戎洁还高出一层的领导来说:“恭祝黎先生和太太百年好合啊。”
平常他在顾杭景这些人面前大多是颐指气使,或者说去办公室完全没在意过顾杭景这个人。
这会儿面对黎清霁也是尴尬死。
他记得几个月前黎清霁和顾杭景在会议室第一次碰面。
那时候还有些火花四溅。
怎么短短几个月,她成了他的Honey甜心。
“黎总和太太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没有通知我们?”
黎清霁淡笑,“私人性质,没有大办。”
“哦哦,那真是很幸福了。”
对方又示意:“那黎太太现在工作还辛苦吗?”
这意思就是需不需要适当调整。
毕竟黎清霁都这样打明牌了。
“目前还没有这方面想法。”黎清霁:“未来有工作安排转移会联系您,好吗?”
“哦哦。”
戎洁在一旁听着,完全没走出来。
她完全不敢想怎么一开始都是平起平坐甚至她还要喊一句妹妹的人,这会儿突然变黎总太太。
再一个,她问了半天人家跟老公的性生活。
搞了半天就是和黎总?
戎洁简直可以预见未来办公室里的命运。
很快,黎清霁和戎洁单独进行了谈话。
“对于这件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他就在餐厅的侧边,这里安静,没有人注意,同时很适合找部门员工谈话。
戎洁其实不知道黎清霁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自己的意见。
他身处金字塔顶端,他有决定权。
而这决定权其实不一定要在意他们底下人。
黎清霁:“我知道她的身份一下转变在职场或者对你们来说会不太好,事实上我也一直想避免这个。”
戎洁第一次有和他直接谈话的机会。
听黎清霁和自己说这些心里话。
她近距离盯着这位年轻而绅士的男性。
那张面孔确实有他的优势点。
戎洁忽然想得清楚办公室那些女人为什么会那样称赞他。
“但今天怀特利的一些事情不得不让我敲醒警钟。”
“就是有权利的人无法避免他身上权利所带来的特权。”黎清霁注视人的眼睛深沉,明珠一样深邃。
“从顾杭景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法保证她在这方面的公平了,就像她一开始如何进入的Silvery Focus的一样,她本身就走上了那条捷径,我要做的是怎样让她适应身上所拥有的那些,而不是遮掩。所以,这也有悖于我一直以来坚持的观点,就是我曾杜绝捷径。”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成了沦陷进去的那一个。”
戎洁起初听不懂,可渐渐懂了。
她们的这位总裁,是在为她铺路。
她面前的那条路或许曾经会让人声讨。
而他的所作所为是帮她排除那些声讨,他要让她站上去,哪怕这一切会使他让人诟病。
“怀特利今天有做什么让您太太不开心的事吗?”
“他侮辱了她。”
戎洁的眼瞳微微意外。
“您和怀特利在办公室好像没有发生冲突。”
黎清霁:“因为我不知要怎样保全她的形象。他是在赞赏她的,可在我包括很多人眼里,他不是尊重她。”
“她怀孕后,最在意她肚子的成了她办公室的人,她长得漂亮,盯着她的又是不怀好意的男性,在这些人面前,我不可以说是侮辱,我要让她的脖颈挺直,她的皇冠好好地戴在她的头上。”
“可在你面前,最关心她的领导同事。”
“我可以告诉你,她经受的是一些骚扰,是所有人都可能会碰到的事,可我并不知道怎样杜绝以后会发生的这种事,除了权力,我想不到任何。”
“所以今天我要公开,我想告诉你们她的身份,但又不想这个身份会成为她的附庸。”
戎洁:“什么是附庸。”
黎清霁:“别人提起她时,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她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
黎清霁和她说了自己的诉求。
这件事,不会让公司上下立马知道。
他要顾杭景是他太太这件事慢慢让人知晓,而之后,她会去XAG那边主战场,主要职业发展不在银光这边。
其中,有个信赖的人知晓这件事会比较好。
之后戎洁看着手里他留下的名片,心里微微震荡。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真的爱顾杭景。
不论一开始是怎样,起码他现在是他能给的所有真心-
饭局结束后,顾杭景直接到他的车里等待,随后便睡了一觉。
等醒来时,车灯昏昏黄黄带着温馨氤氲的色彩,她直觉有人在她身旁陪伴着她等候,顾杭景微微侧过身才发现。
她身上盖着一件外套。
而男人坐在她身旁批阅文件。
电容笔在平板上触动的感觉格外明显,等顾杭景微微动了动被他察觉到,黎清霁出手揽住了她的肩,同时并帮她盖好衣服,“怎么了,睡得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感觉你的状态还算好。”
顾杭景下意识动了动去感受自己身体。
除了觉得肚子有点坠感,也没有什么。
“我想上厕所。”
黎清霁眼眸愈发深了些,抬头去看外边的人想找人问哪里洗手间,过会儿手又被她牵住,顾杭景说:“等等,喝水吧,我想喝水。”
他拿过一旁保温杯递过来给她。
顾杭景确实是渴到了,坐直起来打开他保温杯就喝了起来,转而问:“你和戎洁那会儿说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她问我今后工作安排,我简单说了下。”
顾杭景屏气凝神,道:“你把我们的关系都暴露了?”
她记了起来,那会儿在饭局上她一个字也没敢说。
同事姐妹们来问她情况,顾杭景也觉得头大,倒不是尴尬,只是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之后的连锁反应。
他是集团大老板,她是普通职工。
他们的关系暴露后她还怎么交朋友?以前的朋友又要怎么看她?
“你不觉得这样会很影响我吗,你这样子,要我以后怎么交朋友。”
“我陪你一起交朋友,你做任何事我都陪着,可以么。”
顾杭景觉得他简直难以言喻。
没怎么讲话,她闭了闭眼,只道:“头有点疼,我再缓会,你让老张直接上来开车回去吧。”
她现在越发适应使唤他身边的那些人,从秘书到司机,他的司机和她舅舅还是一个姓。
搞得每次叫老张的时候好像都是在喊她舅舅一样。
等到了家步入玄关处时顾杭景下意识嘶了声,黎清霁问:“怎么,结石又疼了么。”
他淡定把两人衣服都挂入玄关处的橱柜边。
接着挽了挽袖口。
“之前还没问你,疼的那两块位置还好吗,要去医院挂水吗。”
顾杭景摇头:“不用,询问了医生,这种情况多喝水散步化石就好。”
“那你怎么还用香水。”黎清霁找到了位于她包里的那瓶香奈儿5号。
其实顾杭景平时用得也不多,怀孕后基本上是处于一个无香状态,出门在外,她会有意识地避开那些烟雾区域,日常状态,她已经很少化妆了,曾经囤的几瓶百毫升大牌香水全都没了用处。
可她今天心血来潮,想花枝招展一点。
“我为了你这个孩子,抛弃了这么多权益,你不认为你该补偿点我什么吗。”
顾杭景微微倚靠到他身侧,提前预判他的预判,“不许提办公室有关。”
黎清霁也类似宠溺的状态听着她说,直到她有这娇俏的一面。
他故作思索地考虑了两秒。
“嗯,今天特别让朋友制作的香水你已经拿到了,那么。”
他把她抱到玄关处的橱柜上抵着。
男人的西装裤很自觉地抵到她腿间,算是支撑,也是桎梏,他居高临下以那种温柔而禁锢的状态俯视着她。
鼻尖轻轻和她的相贴。
“其实我今天有点吃味,你知道吗。”
顾杭景心尖上好像有个位置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触碰。
短时间说不出话来。
“办公室里,我要以一种正常、客套的状态和他说话,我要避开那个话题,要避开谈论你,我把你放到了一个高处。”黎清霁:“我说是我觊觎你,是我想要你好久。他对你果然开始忌惮起来。”
顾杭景的心高高悬起。
“你不是说我和你的关系?”
她以为他应该是直接和怀特利讲明他们的关系。
那是最直接的,她作为黎清霁的太太,别人自然不会讲什么。
“那会对你不好。”
黎清霁:“依靠男权的力量掌握一些权力,这当然是好,别人会对你刮目相看,可终归会带上我这个名字。”
往后别人再想起她。
第一反应会想起黎清霁的太太,豪门的媳妇。
而不是她顾杭景。
她顾杭景的名字会随着这场婚姻慢慢磨灭。
顾杭景几乎是慢慢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沉默许久,说:“你果然是很懂我的人。”
她渴望的关系,是平等的,相互扶持的,却不是一方倾倒对方完全庇护的。
如果一个女人冠上丈夫的姓氏,那不是什么好事。
她会受这件事的负影响。双方平等,是大家都为了这段关系而共同努力,并不是一个人默默被吞噬。
“他怎么说呢?”
黎清霁抬手碰了碰她的发丝,放到手中把玩。
“他当然开始忌惮。你是我的妻子,他自然会因为我而觉得震慑,可如果你是一个我也想要的女人,我在暗中窥伺。”
黎清霁的眸子变得像能夺人心魄。
“他会开始对你避让,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你有那个能力,让男人着迷。”
顾杭景揽住了他的脖子,“其实你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我想。”
黎清霁:“我想你以后的日子,你以后的生活都有我陪伴,你的道路有我操守,你的进步有我陪着,我想保护你,不只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很多。”
顾杭景很想问因为什么?
但话要出口,好像已经知道许多答案。
这些天的变化,她和黎清霁有目共睹。
从一开始的合作,共赢。
到现在的双方开始互相心动,好像有些东西已经变得不可掌控。
像这个夜晚,像她心中的许多情愫。
“怎么当初你没有告诉我你是个这么浪漫的男人?”
黎清霁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当初你有想探寻我的内心吗?”
“你没有给我机会。”
“那么现在你有那个机会了。”
黎清霁俯身捕获住了她的唇,两个人都互相得到了对方的反馈的真诚之吻。
顾杭景那一刻忽然觉得,她好想踮起脚,她想回应他,想把自己蹂进他身体,想和他交融,想得到他。
她事实上也这么做了,她把手伸进他的衬衣深处,把他的衬衣从皮带扣里抽出。
吻从橱柜落到了客厅沙发,遥控器不知道被谁的背被摁动,电视给调了开。
可黎清霁也保持优雅的急切把遥控放到茶几上。
他把她抱到了卧室的床榻上。
就连室内的灯光都没来得及关。
“以后不要和别的男人交谈,不要看别的男人。”
黎清霁察觉自己的话语带上了一些颤抖,一些摒除于他日常冷静淡定之外的。
情愫上的颤抖。
他才终于开始说一些自己没有讲出的心里话:“我会接受你作为女性身上的权力,但其实我无法忍受你和别的男人讲那么直接的话。不管你是本身性格这样也好,还是说,出于其他。”
黎清霁:“这一次是例外,下一次我不会喜欢,也不会允许。”
顾杭景听他说这话愣愣了半晌。
她慢慢直起身来说:“其实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他的思想也很开放。
她想他会理解。
“任何一个人这样说我都不会在意。”
黎清霁:“除了你。”
第57章 知心人
顾杭景跟他说过很多的情话。
但没有见过他那样郑重地向自己表达过情感。
“而事实上, 我认为你在这段感情里包括这场婚姻,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顾杭景很少在人面前有动真情过的样子。
比起跟所有人都掏心掏肺,人都擅长嘴硬, 用竖长的尖刺把自己包围起来。
最后都忘了其实大家拥有最柔软的内心。
现在在黎清霁面前, 她同样凝望着他, 她再也没有竖起防备的能力了。
“你的一些孕反, 你身体上的感受, 还有包括你告诉过我的。”黎清霁说:“你因为怀这场孕而放弃的职场道路。”
顾杭景忍不住开始抢答:
“其实这些。这些在我之后思考过后是我自愿的。”
他打断了她。
“不。”
“我希望,你现在可以听我说。”
他撑起胳膊, 从床上坐起来, 随后, 他打开了自己卧室的床头柜抽屉,拿出了里面的两个小盒子。
顾杭景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下意识以为他要为她准备了很多首饰。
但转念想想,这些东西她都不缺,他也知道没什么特别的。
顾杭景很快反应了过来。
那是小宝的东西。
她知道他们这场婚姻的初衷包括未来其实主要核心是为孩子了。
真到这一刻的时候她又觉得。
她好像缺少了自己一开始本该享有的物品。
“樊女士在一开始我们结婚时给我的,说希望有一天孩子出生后,你可以亲自给他们的, 但现在我觉得, 这些好像不该成为我们之间的主要主心骨。”
顾杭景心尖像被什么雨露击中,飘摇着。
她好像知道黎清霁想要说什么, 久久回不过神。
“我们一开始的相遇,后面的接触, 好像从一开始就带着类似嘴硬、锋芒、互相较劲的感觉来进行的,我们知道这是个意外, 这会影响了各自的生活和权益,因为这个初衷, 所以哪怕后来有些心动都因种种原因不肯承认,好像只有用这个方式才能彰显自己的人格。”
黎清霁:“但其实我们都忘了,正常你应该拥有的流程是,恋爱、结婚,再怀孕。我应该把前两样放到最主要的位置,我怎么能因为一个人提前快进到最后的那步,就自动把她本应该拥有的东西就抹去呢。”
顾杭景本来不想有什么情绪起伏。
可因为本来怀孕激素起伏就很大,本身情绪就不稳定。
她忽然很想哭,她强撑镇定说:“其实我不在意。”
“但爱你的我希望你能在意。”
黎清霁的那句爱就是以这样并不浓墨重彩却又格外郑重的方式说出。
他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好似没有什么情感。
可顾杭景知道这就是黎清霁最大表达情感的方式。
她的心脏好像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捏住。
没有喘气空间。
每一丝缝隙都挤压得严严实实的。
她的胸腔好像充满了实质物体,她压得说不出话来。
“孩子的东西不该是最重要的,我们为它做的那些准备也不是主要的,从现在开始我眼前 的你,你才是最主要的。”黎清霁:“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是我的爱人,也是最知心最懂我的人,我应该是爱戴你的,关怀你,把你放在最主要位置的。”
顾杭景眼眶自己就湿润了,她不想这时候整这些煽情的。
“你可别想靠这些话来哄我高兴,以及短暂取悦我。”
“怎么会。”
黎清霁的眼会夺人心魄,所以此时此刻,这样的情景下,她只有些被他吸引。
被他捕捉了双眸而不能变动。
“同时,我也希望你爱我。”
“你希望我有多爱你?”
“最好不要比我少吧。”黎清霁的手指已经顺着她的衣物来到她内衣扣,他人俯身在她之上,是俯视,也是保护,可这种姿态难免形成对抗,一种男女极致反差的对比。
“毕竟我年轻时候也是被那么多女生喜欢的,我一个也没要,我知道未来的某条道路上一定会有一个和我相伴的,互相知己知底的,我知道在那条路上要与她相逢的时候,自己一定要一身轻。所以。”
顾杭景感觉不只是自己的胸腔会跳动。
她的血管,她整个人的细胞。
她眼眶确实是湿润了,也泛红了。
她极力忍耐自己在黎清霁面前的情绪。
——他有能力给人托底,但不代表她想把自己的软肋展现给他看。
“你想要我也有百分之百爱你吗?”
黎清霁额头抵住她的:“是的,我的Sweetie,我想要你爱我,想要你把自己的心也给我。”
顾杭景抱住他的脖颈,只是紧紧贴着他,她的唇落在他脖颈处,落在他耳后。
她轻声说:“那你现在得到了,黎清霁。”
顾杭景没在他的床上缠绵过那么久,起码结婚以来没有,婚后同居不算,婚后同床也并不,他们工作时间不常见,而顾杭景有意和他时间避开,除了已知的那些事。
他们在各自的私人地带能碰见的几率简直为零。
而顾杭景认为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互相来电的人才会下意识避嫌,如果他心中完全没有她的存在,他那么关注她,那么避着她做什么?
但是现在不会了,他们坦诚相见了,他们也有了更进一步的。
只是在关系上也可能会出现更加尴尬的。
顾杭景发现家里没套也是快半夜的时候,年轻男女在短暂的荷尔蒙上头后通常会有个高.潮的停顿点,也就是男女双方都短暂清醒翻身起来去找关键的那个物件。可翻遍了家里抽屉顾杭景意识到,他的卧室是真的干净得一尘不染。
而她那个装有避孕套的包被放在了公司里。
也就是现在,他俩要么就这样直进主题。
要么。
他穿衣服,下去买,再要么,关灯睡觉。
黎清霁第一次从床上下来穿外套,想点一支烟,下意识发现他早已经把抽烟的习惯改了。随身拿出来手机,只找到秘书的电话。
年轻男生Aiden在下班后也有自己的社交。
“嗯?便利店?黎总您确定您现在这个点就需要吗,需要我买什么呢。”
电话说话声在安静房间里响起时双方都沉默了。
黎清霁缄默几秒:“挂电话吧。”
手机放下后他回头来看顾杭景,她保持那个凌乱的姿态侧躺在他床上,他们对视,顾杭景感觉他好像想说什么。
她:“别说直接进这种话。”
避孕套的作用就是保护女性身体不被病菌侵害。
他侧躺下来,轻笑:“我可没这么说。”
“我在想家里怎么会没有那个东西。”
上一次出现这个意外,是他们的性生活有了问题。
她意外怀孕,而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可以开始接受。
顾杭景:“我以为你一定会准备的。”
黎清霁:“我真准备了。”
深色系男生说这话时难免带上魅惑。
她也想到他这样年龄这样熟感的男人怎么会不想在家里准备那个。
“你之前有对我有想法?”
“我只是以备不时之需。”黎清霁:“上次陈桉司有急事打我电话,我没空给他带,要我助理帮他送去了。你知道,那是我在家里存放的最后一盒后备库。”
顾杭景想了很多,就他这话,想说为什么不去便利店。
为什么陈桉司找他不找别的朋友。
她只想了一个最主要的:“像你这样的人平时也会有物欲?”
“是性.欲,不是物欲。”
“那你对我有性.欲吗,还是说对别的女人?”
黎清霁手掌慢慢贴到她后脑勺上,轻柔抚摸她的发丝:“那你呢,除了我还幻想过和别的男人么?仅仅是我一个人?”
他的话语就和他这个人的招数一样。
滴水不露,天衣无缝。
顾杭景简直能想得到他原先在情场上一路通畅的感觉,那是年轻而有魅力的男生在异性面前一路亮绿灯,她想他没吃过女人的亏。
可偏偏他这人拎得清,脑子里不止有感情,他不吃女人的亏。
顾杭景的眼眸同样能说话:“我想你总该允许青春期时的顾杭景有对其他年轻异性情窦初开的能力。”
黎清霁似笑非笑凝视她几秒,也没多讲。
他拿起一旁外套起身,手里是车钥匙,本来是想拿打火机的,可戒烟后早已经没有这个习惯。
“我下去便利店。”
顾杭景惊得一下坐起了:“你还是要?”
“家里抽纸没有了,还有个别日用品。”黎清霁起身后侧目睨她:“顺便买点很重要的那个东西。”-
说买避孕套是假,其实给她点个人空间是真。
黎清霁下去漆黑深冬的夜里独自站了站,然后找了家便利店,看着配料表买了点熟食,和他们缺的日用品。孕妈妈用的东西一定要是天然无危害的,她经手的一切东西温度、气味、甚至各种对人会有的隐形伤害也要计算。
他知道顾杭景没有那么娇生惯养,可无形之中,计算着这些已经成了他生活乃至生命中的其中一项。
在和顾杭景表露他感情之前黎清霁也想过。
他爱顾杭景吗,他对顾杭景的爱意是仅仅出于责任,还是说,他是因为她这个人。
爱她的一切嗔痴,爱她的缺陷,爱她也有自己身上的闪光点,爱她的笑还是她的哭。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与她的开始是因为一场被迫加速的倒计时,他和顾杭景一齐上了那条传送带,可是没办法,在她身上他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和她说的每句话,拌的每句嘴。
甚至是在深夜舔舐她的眼泪。
他好爱她,也好心疼她。
“老板,这种蜜薯孕妇可以吃么?”
在天气微微转凉的夜晚,黎清霁短暂从思绪里抽离,走到柜台看到正在架子上烤着的红薯。
店员有些无精打采,但看面前是这么个大帅哥,也说:“应该可以,你看看你太太要不要控糖什么的。”
黎清霁想了想:“应该不会,帮我拿一个吧。”
在漆黑的冬夜里拎着东西回去,室内的暖光还悠悠然亮着,是类似烛火那种暗光,不会刺眼,也护眼。
回到卧室时也有暖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想象的画面里应该是顾杭景睡着了,她大概会趴在他枕头上,睡得安静。迄今为止,她还没在他的卧室里和他同床共枕过,他有想过,要开始接受这些了。
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夫妻,她不再是那个因为意外而跟他开始的女人。
他们是因为爱情,他想和她从恋爱开始。
可等黎清霁把蜜薯放到床头柜上时,拉开被子,里面只有枕头,空无一人。
他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你说黎清霁有多少机会在跟一个女人深情示爱以后她跑掉的?”
寒冬的家里,顾杭景回了自己家里,顺便叫来了自己的发小。
两个人一起窝在温暖的室内,一边吃手里的零食一边望天花板。顾杭景:“不,我想,他应该都没跟女人示过爱。”
周丝存一下惊坐起,像想起了什么。
“那你还直接出来?杭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回了娘家,你在一个男人情感最需要慰藉的时候走开,在他刚刚跟你互诉衷肠,把人生的下半辈子交给你,你却稳稳地往旁挪了一步,要他满心的情感直接掉到地上,你这是妥妥的完蛋啊。”
顾杭景也察觉到了不对,可是她心里也有些没沉下气。
“我也没跟他约定什么,没事吧?”
“你回妈妈家有跟他说吗,有讲吗。”
“我舅刚好在附近在夜市问我吃不吃什么,我问她回不回我妈家,要捎带一下。”
“你妈妈就这样允许你回了?”
顾杭景摊手:“我爸妈旅游不在家,你看,这不就有我们的现状。”
周丝存还是为她担忧,心疼得龇牙咧嘴的。
“可我还是觉得悬,那可是黎清霁,你怎么能……”
“对,黎清霁,黎清霁,我入职以来这几个月包括结婚后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办公室听别的女人谈论我老公的,说他多帅,在海外平台多少粉丝,他是多年轻的资本家,对,和他对比起来我好像是一个只有美貌的笨蛋。”
“可那是……”
顾杭景讲到一半自己就停滞住,道:“对,那是事实,但我只是,只是……”
她微微犹疑,也像想到那天晚上的话。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跟我讲他的感情。”
“就像我只是想享受美食的时候,突然天上掉下来一顿大餐,不只是一顿,是铺天盖地的,排山倒海一样的,我感受到我没有机会拒绝,甚至好像一切按部就班都被他安排好了,你的人生,你的未来。”
她微微缩了缩脖子:“可我自己都没想好自己的未来人生是怎么样的呢,万一计划里又出现变故,万一我的人生只有一半,再万一。”
就像昨天晚上的她。
一场完美的性生活都能意外地因为没有套而中断。
她哪想到自己之后岁月里能一直长长久久。
周丝存听见她说这个就翻白眼:“没有套这个不属于你的人生意外,这只能说是性里面的短暂中断。”
顾杭景:“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或许我没适应这个关系转变。”
就像他们一开始从单身男女一下适应孩子的爸爸妈妈。
又从孩子爸爸妈妈的合作关系转换成恋人爱人。
她爱上一个人也需要时间呢。
“好,那如果昨天晚上有套,你和黎老板一切顺利,你会接受吗?”
顾杭景微微思考。
“会。”顾杭景:“他是我的老公,我的合法伴侣,也体谅一下我是一个几个月没性生活的成年女人。”
“你还没到需求最旺盛的那个阶段。”
周丝存很迅速且直接地把这话说完,“所以,你可以接受黎老板,接受不了跟他谈恋爱?”
“不。”
顾杭景:“我还要想想第二天去公司该怎么面对同事和老板。”
周丝存:“宾果。第三,这件事情你有给他说过吗?”
顾杭景看了眼自己手机,事实上,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她简单给他发了个短信说明了下自己的想法。
面对他的示爱,她表示很理解,很惊讶,也很高兴。
但目前为止她没做好接受的准备。
或者说,如何丝滑转变心态和他□□人。
“我有给他发简讯,但明显他没看见。”
“或许他不是没看见,是没回你呢。”
像黎清霁那样的人,为了女人下楼买套,为了他心爱的老婆,结果下楼回来后发现卧室里空无一人。
她不仅没接受他的感情。
甚至连他的床都不睡。
顾杭景立马反驳:“我没有不接受他,我说了我很高兴,只是我需要时间缓释。更何况,没人规定结婚后不可以回妈妈家吧?”
“回当然可以,但问题关键是,你是自己一个人不打招呼回的,还是说。”
周丝存故作表情地拿走她手里的坚果,又挤眉弄眼,“还是说跟你的男人一起回的呢?”
顾杭景根本没时间多想,休了个周末她就去上班了。
因为前两天刚降了场寒潮,她甚至抛弃了自己那件小香风外套,转而穿羊羔毛大衣。
去了办公室才发现她是第一个架势这么大的。
其他职场女性都是美丽冻人的优雅穿搭,只有她,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
往日的八卦小分队中午十一点就会齐聚她的桌面,大家一边开始收拾东西拿饭盒,要么冲剂拿铁,大家讲讲这位姐姐的八卦,说说那个离职的小道消息。
碍于上次黎清霁那样郑重其事地在办公室面前介绍了她的身份。
顾杭景很微妙地被“孤立”了。
确切说也不是刻板印象里的孤立,大家不是不跟她讲话,只是说讲话时会下意识小心点。
譬如中午小苏来她这儿拿打印纸的时候,小心翼翼说:“黎太太,我想来您这儿拿点东西,请问可以吗,回头黎总会记我过吗?我之前好像没有对杭景姐你不尊敬吧。”
这算是开玩笑的,顾杭景当即就蚌埠住,说:“当然可以,苏齐妮,你到底怎么回事,就因为这是要排挤我,怎么,所以以后办公室里都不带我玩了吗?”
苏齐妮一副“看,她果然动怒了”的表情看大家。
后边的一齐人才笑着过来。
陈镶搭上她的肩:“这不是才知道你身份,还没适应么。怎么样,这个周末黎太太在家里过的,黎总有回家吗?”
她想了想之前顾杭景和自己说的话。
“你之前说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搞半天是黎总啊?跟他怎么认识的,私下相亲见面有吃饭吗,黎清霁是不是为人很绅士谦虚的,那些女人老说他在英国有过女朋友,是真实消息吗?”
大家还是跟顾杭景熟,有些话敢直接说。
她知道顾杭景不会介意,更不会讲什么。
“还好吧。”顾杭景脑海里自动闪那段时间她和黎清霁每天网上暧昧,紧接着现实中她就被他拉上床的事。
说实话,没有相敬如宾,没有礼貌待人。
他们的冲突好像就是一开始就很直接的,没有任何防备的。
她就当了孕妈妈。
“那肯定是很绅士啊,杭景又好,黎总也那么有气质,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肯定很美好啦。”
“没有,其实我不太希望你们聊我结婚的那件事,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做工作同事,再然后,咱们还是朋友?”
大家一副故意逗她笑的表情。
憋了好一阵没说话,之后陈镶才伸手推她:“什么还是朋友啊,咱们不是朋友谁才是,你马上大概也要休假了,再过几个月估计又要过年,咱们都见不着,这不是朋友是什么,说些笑。”
说到这顾杭景这才松口气地轻轻笑了笑。
旁边早就拭目以待的小苏赶忙弯下身说:“杭景姐,给我看看你的肚子,现在能听到胎动吗,可以听到小宝宝的声音吗?都说好神奇的,我好想感受下。”
一位年龄大一点也生育过的姐姐说:“说到这,杭景,你买妊娠油和待产包没,还有托腹带,到时候月份大了估计你要觉得累的,还得各种东西都帮着辅助下,还有每天消消水肿。”
顾杭景直接听呆了。
“嗯?什么……”她有点瞠目结舌,“妊娠油。”
她其实知道这些,但一直感觉自己皮肤光滑也用不上这些就没买。
“我要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啊?”
那姐姐一下走了过来,“当然,你也不早了,都孕中期了,宝宝做b超了吧,情况怎么样?”
她要蹲下身去看看顾杭景现在的状态。
几个女生都在这围着关注顾杭景,连门口处戎洁领着领导走进来也没注意。
“黎总,我们这……”
刚介绍着,却听到那边女生弯身贴在顾杭景腹部处听响动的样子,同时小苏也说:“好神奇哦,我怎么感觉听到了宝宝动!杭景姐,你家老公有关注你这些吗,或者换句话说。”
小苏眼神狡黠了点:“黎总……他会贴在你肚子上听宝宝声音么?”
刚说完,戎洁清了清嗓子,办公室的人如鸟兽散。
小苏回过头来,看到来人吓了个半死。
顾杭景也是被吓得心头一惊,连忙把衣服撇下去。可要是平常戎洁该说了,这不是也才听了黎总这个大瓜,此刻看这场面,只觉得有瓜可吃。
“做什么呢这是,黎总,您这边请……”
顾杭景吓得呼吸都绷直了,回过神去敲键盘打字,时不时眼角余光看看侧边。
心怦怦跳得可以现在就去急救室。
他怎么刚好来了?
还是这个节骨眼。
顾杭景只想到上次两个人差点要做,但她在他下楼买套的时候偷偷跑路,事后也进行了解释,可黎清霁半天没回复。那事后她也愧疚了好久,但想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首先她不是自己偷跑的,是她舅舅刚巧在那儿可以接她。
再其次,就算他回来了,两个人没有那种氛围,正事也做不下去。他俩顶多为了在不在一张床上睡而纠结。
那她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她又不是做到一半当个逃兵跑路,也不是负心汉不回应他的情感把他搁到一旁。
顾杭景的心事稍稍如释重负了点。
就在这时,一摞文件被搁置到她桌面上。
她一回头,正对上黎清霁经过她这儿的眼神。
男人身型修长,瞥人的眼神俨然贵气。
轻描淡写,又像不甚在意,“顾杭景,下午过来开一趟会。”
第58章 想要你
在黎清霁空降银光这小半年, 且引领着团队前进的同时,银光的高层部门也经历了部分变动。有人说黎清霁会顶不住压力主动请辞,毕竟他豪门贵公子出身, 本身奢靡, 他是年轻行列里的翘楚, 他难当那样的大任。
可也有人说, 他事业有成, 在银光其实不会延续太久。
毕竟,一个人的才华总不可能完全浪费到这样一个连他家里产业三分之一都比拟不上的事业上。
这是他回国前的部分媒体对他的锐评。
可现在, 再看黎清霁在工作里的态度, 顾杭景起码觉得他是认真在做这项事业。
复古原木风的办公室, 真皮沙发整体是严谨的氛围。
茶几上搁置着热茶。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两列沙发前呈直角状态对峙着。
黎清霁从一开始到现在视线都只目视着他面前的人,“Davey, 我对工作的态度始终如一,对银光的标准也是一致。我没有任何他想,也不会想有天当个逃兵弃银光不顾。”
“前总裁莉莉带着银光的一些客户资源出走,现在在海外以她原先的声望再起了一个团队。”
陈镶跟在她身后小声说:“叫Neon Red,明显是跟银光对标, 你知道这个年度黎清霁顶着多大压力么, 其实很多人都等着看他能不能做过莉莉的霓虹,在这次的评选里面, 要看他还能不能带着公司评上行业前top,而上次莉莉的记录是什么, 银光的连十年记录史。”
莉莉,原名郑筱莉, 她算是很知名的人物了。
离开银光也是一个瓶颈的突破,一个时代的结束。
而黎清霁压力之大, 是他站到这个位置以后决定的。
他可以有家族的金钱支持来巩固他的现有支架,可并不稳固,事实上许多有钱人到达一个阶层追求的就不是阶层,是个人更高级别的精神胜利。
所以,像黎清霁这样事业心重的人更别提会多认真。
“可听说你有办公室恋情倾向,是这个问题么。”
“Davey,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我个人的婚姻状态包括感情状态会对工作造成什么影响。”黎清霁仍保持谦逊状态,“或者换句话讲,我认为工作上再怎么样也是属于我作为男人的责任,和我的感情状态不受任何干扰。”
Davey想了想,说:“那我们来聊聊这次年终汇总吧。”
说是开会,但其实顾杭景乃至办公室等了他好久,她没有直接和他在办公室开会对话的机会,但直到之后Aiden特别专程来找她了,顾杭景才知道,黎清霁要见她。
进了办公室时黎清霁还在那忙工作时的东西。
顾杭景敲了敲门,他说了声进。
男人在那天晚上以后好像显得格外淡定,像处变不惊的深潭,从不会有什么涟漪。
他就像完全没有在意。
而顾杭景又想到刚刚同事说过的银光现阶段面临问题的现状,她不禁想黎清霁的压力是不是真的很大。
她知道,他应该记着上次的事。
上次点的夜晚,她临阵脱逃当了逃兵。
随后就给他发了个消息。他和她说他爱她,也想要她的爱,可她不认为自己能短暂承担起那个责任,她需要一点时间想想。
但现在坐在他面前,他身为执行总裁的身份,肩上是千斤顶般的担子。
“杜婕说是你递的述职报告,还有,未来半年想要升岗的请求?”
黎清霁背脊微倚抵靠在办公椅上,那副成熟的面孔在日光灯下显得有些直白侵略性的精致。
他手肘微搁座椅把手边,视线牢牢盯着她。
顾杭景有一秒想到他那晚抵着自己说情话,叫她Sweetie的模样,该死的记忆又侵袭了她。
她在想怎么好像这样熟悉的一面在这么多天以后会再现她面前。
“我仔细有想过,XAG海外部我暂时或许要去不了。我在银光待了快一年,其间,换过两次小领导,目前可以自己独立完成小Campaign。换句话说,其实我的舒适圈早已经换到这里了,我想未来领导可以给我个机会,我想多学习,多提升,为公司做出进步。”
黎清霁保持淡然眼神睨了她几秒。
这是办公室里,他不可以对她带任何私情的含义去看待她。
去关怀她。
包括任何超出的肢体接触。
就连刚刚他的股东会其他成员都来向他委婉暗示:有办公室恋情么?
他想他的伙伴应该不是介意的,可对方唯一会介意的是,他心中对待感情的重视程度要超过了他对事业的。
在他回国以前,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寄以厚望。
他们认为黎清霁一定会保持心无旁骛的状态在事业上大展宏图。
而寂寞也侵扰了他。
他和顾杭景相识了,到现在为止,他心中那个重要分量的存在正在逐渐被某个人替换,天平正在倾斜。
“你原来在工作上是这样的学习态度么。”
黎清霁问了个他认为不算过界的问题。
顾杭景:“我原来也没踏入职场多久,没有建立完整的想要进步的体系。”
“那么现在,怎么会突然想要上升的通道。”
“您总该给人一个思想转变的过程。”
黎清霁再度撇下眸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他再次抬眼看向她。
顾杭景要以为他下句话要说那天晚上的话题——
她为什么没有留宿。
他已经说了她可以睡他的卧室,他想要两个同床共枕。
为什么。
要先他一步离开。
“你对我安排的那份工作有不满么。”他说了另外的话题。
顾杭景想了想:“Leader,那是件很完美的工作,新起步的团队,正崭新的事业,可对我来说,固守自己拥有的才是最稳妥的,人要知足,而且我很珍惜在这里遇到的同事朋友,不确定自己怀孕生产后还有精力去另一家正处于上升期的公司打拼。您知道,产假不是那么容易休的。”
“更别说是一个那样慷慨给我休假的领导。”
黎清霁的凝视带有平静祥和的味道。
莫名令人感觉到牵引,平静,顾杭景渐渐也觉得她可以很理智回答他问题。
可偏偏黎清霁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把那份文件放置到桌面,“你出去吧。”
甚至是那晚的事情都没有过问。顾杭景直觉这有问题,在秘书过来谦和开门要送她离开前,顾杭景拿着自己手机,手足无措,忽然停下来,回头也和他说:“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工作晋升途径,我只是觉得,我想留下来帮你,我想在事业上和你共进退,我想在银光可以看到你。”
空气好像瞬间窒息,刚进来的秘书神情微怔地看看黎清霁,又看看她,不知道这什么情况。
而黎清霁还盯着她:“那你也要等你领导的回复的,银光的晋升系统有时间限制,你在公司的履历和时间不够。”
“我说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我想回应你的感情,和你以后在一张床上睡,和你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我想好了。”
憋了这么几天的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以这种方式说出。
后面秘书觉得周围空气更加凝滞,像机械般不敢回头又不知进退。
黎清霁却只是保持那个姿势坐座椅上看着她,目光如沉光一样落她身上。
顾杭景一下有种自己好像暴露在空气中的感觉。
她的一切,不只是表面。
她的内心,她的一切,像洋葱一样全都铺开在他面前。
她甚至开始有种后知后觉的羞耻,回味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也或许是黎清霁的不动如山令她羞耻,没有人接住的情绪令人躁动,她后悔这样肆无忌惮在黎清霁办公室里大放厥词。
“抱歉黎总,我很快出去。”
顾杭景手里纸张掉到地上,她慌忙捡起来,扭头想要出去。
黎清霁却说:“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她起初没意识过来这是跟谁说,直到门口秘书先她一步回味过来,心领神会立马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办公室忽然呈一个密闭且私密的状态,今天银光刚刚进行完会议,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是堆成山的事,黎清霁桌上的文件甚至他今晚都要阅不完。
可偏偏。
他站了起来,走到顾杭景面前,抬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面颊上的有些软肉也一并被他拢起。
顾杭景的心脏那一刻提到了顶点,她不再口是心非了,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觉得内心愧疚难熬。
人为什么会难熬?那是因为她自己内心深处都知道这事不妥,她办了,没有挽回余地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来安慰自己。
事实上她就是做了这个逃兵。
她就是个怯懦的逃犯。
“你知道如果是我以前,像现在这样掏空心底给人表达情感,一般来说,对方是没有那个拒绝机会的。”
顾杭景知道,她知道他又要说他曾经多受欢迎,他原先有多招女人喜欢。
她都知道,可偏偏这回顾杭景心头气涌也甘愿不下。
她嘟着嘴回:“那我,那我顾杭景曾经在大学也是貌美如花,后面追我的人都排队好吗……”
抗议没完,被捏起来的嘴被人堵了住。
黎清霁就着把她压到办公室的门板上痴迷而狂热地亲吻了起来。
是那种毫无空气灌入完全不能招架的吻。
也是感情的宣泄,这两天无处诉说的心事。
他都倾注在这个吻里,连带着那一刻两人压到门板上发出沉稳“咚”地一声。
无处安放的情感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
隔靴搔痒的痛意都得到了锤击。
甚至,门外的人听到这动静都有些匪夷所思地扭头看看,各自对视一眼,接着做别的事。
顾杭景起初是觉得有点接不住了,他的吻太凶太直接了她快喘不过气,可被亲了一阵后索性卸力开始享受,她抽空找到气说:“你现在要做吗?现在可以,我拿包来了,我手里有套。”
黎清霁低头看看她手里不知哪里拿出来的女式小包。
其中手里还有个小方片的包装。
黎清霁对待工作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较真。
而这间办公室,自前任总裁卸任后就无人敢坐镇,现在黎清霁在这里,他会在这做些骄奢淫逸的事?
“你上班随身带套?”
他声音磁性低沉,此刻却格外要人觉得混球坏心。
“扣一个月效益奖金,你违反了公司的制度。”
“……”
顾杭景刚刚要烧起来的浑身性.欲全浇了个透心凉。
她说她这是出去吃外卖随便拿的手套包装信吗?
第59章 有动心
“那么, 为什么那天晚上要走,要在我向你表明了那些情感以后,落荒而逃。”
黎 清霁很快恢复了平常清平的样子, 一只手还捏着她的下颌侧边, 另只手托着她手里要掉到地上的纸张堆, 指节摩挲了下那上面的磨砂面。
顾杭景被那么吻过一阵以后忽然觉得思绪有点回拢, 她发丝都在刚刚的亲密里扰乱。
她有些无措, 却又想保持理智。
她努力从中抽出手,想抬手拢自己头发。
“我说我饿了, 刚好张清黯就在附近给我发消息, 我说你载我一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的眼神直接而直白, 不再内敛,只剩褪下表面包裹圆滑的尖刺。
“你不爱我么?”
“或者是说, 你这段时间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心动。”黎清霁:“哪怕只是心动。”
顾杭景心尖上有块位置好像被闪电速过一样点了下。
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下,她的身体连同着指腹都一同过电。
蜷缩的力气都没有。
她说:“你电话响了。”
可即使室内的电话铃声响得要吵人,可男人岿然不动,甚至一点退步余地也不让。他说:“你回答我问题。”
顾杭景闭眼,说:“我不确定你能爱我。”
她掀起眼皮, 也像是愿意直面自己内心了。
她看着他:“你是因为我这个人才喜欢我, 还是说,为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为了我怀孕了,怀的是带有你一部分基因的, 你是爱屋及乌吗,还是因为责任、不得不这么选择。”
“还是说, 因为我顾杭景,你的人生, 你这辈子只会是为独一无二的顾杭景而——”
他甚至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是因为你,站在我面前的顾杭景,她口中独一无二、无比特别的顾杭景。”
像时间空间中途停滞。
他的话语也如开弓的箭,发出,没有一丝转头余地。
“我知道你又要说,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相遇充满了误会,充满了荆棘,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和相遇,我黎清霁根本没有爱上你的可能。可是顾小姐,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不是一定完美、圆滑、没有缺陷的相遇才是独一无二的。那不代表我们的步调就一定要和他人一致。”
黎清霁知道她的犹豫,知道她心里每一个想法。
在她那些想法要冒出来之前,他都像打地鼠游戏一样一个个又摁回去。
他杜绝了她的一些瞎想。
“遇到你的我,也没想过我会在某一刻就遇到你,我们是经历过一部分荆棘,可是有没有可能,那些荆棘也正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缘分。”
“我爱你,就是因为你这个人而爱你,我有时候自己夜深人静时也会反复问这个问题,在我人生几十年里遇到的那个顾杭景,她真的是我的真爱吗,我真的爱你吗。我是因为责任而不得不在你前面引领着,还是说,我是被你吸引。”
他的语气慢慢缓和,慢慢与他刚刚的锋芒话语形成缓释反差,“事实证明,我就是爱你,不管是为了你而改变自己意愿逐渐改掉习惯顺应你也好,还是为了所谓的责任,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性格,是你曾经对我为人的认可,你在无人能找时第一个想到我。我想到你深夜的眼泪,你为了那些过去而徘徊犹豫的时候。”
黎清霁:“如果你说这还不算是喜欢,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叫□□。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为你的人生兜底,顾杭景,我想见到那个深夜时孤枕难眠的你。”
办公室雾化玻璃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去雾了。
此刻,外面所有人都看得到他们这对峙的场面。
包括黎清霁所说的话语。
而刚刚,领着高层领导来到这一层见黎清霁的Aiden默默收起了手里的手机,默默和前台说:“去给赵总打电话。”
赵总是和总监那边交好的另一位总裁。
他有临时决定权,Aiden想不到还有更好可能。
对方也是匪夷所思了,盯着玻璃后的那一幕,神色诧异。
那边,黎清霁看到了亮起屏幕的手机界面,他没有半分犹疑,也没理会,只说:“不要理会那些。”
可此刻顾杭景的思想正在反复摇摆。
她的价值观在摇摇欲坠。
她缓了很久深吸一口气,“我想我还是短暂有点没能接受,我想感情总需要一个固定流程的,你先等我下,好吗。可能也用不了几天,也用不了多久……”
“好,我等你。”
黎清霁:“不管十天还是二十天,我等你回复。”
顾杭景心脏跳动着,又怎么能忍受到那么久以后再回复他,她盯着他,几乎没有犹豫,第一反应就踮起脚朝他扑过去,揽住他脖子,把他背脊压靠到办公桌边亲吻。
屋外的人都发出“嚯”的一声惊呼。
黎清霁脸色还淡定着,单手摁下按钮,玻璃一键虚化。
他把桌上的文件夹都扫到地上,然后抱着她到办公桌上,吻回应得格外主动,连顾杭景的整个心跳、整个人的神经状态都绷紧到极限,更因为场地的处境而阙值升高。她感觉自己肾上腺素都调控到顶端了。
“你的名声声誉完蛋了。”顾杭景:“明天公司全部人都会议论你,都会知道你在办公室亲吻我。”
黎清霁眼皮撩起了下,吻暂停。
“管他吧。那你呢,不是说要再想想一阵么。”
顾杭景没讲话,只是沉浸在他的气息里,他的独处里。
还有他给她的特别特例。
她等不了,一秒也等不了,有谁能在一个男人这样深情告白后还能无动于衷的?她不行,她就要现在回应他,不管场合时机。
“因为,其实我也早就对你动心了。”
“你说得对,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怎么可能认识你,怎么可能得到我现在拥有的那些。”
顾杭景说:“但如果以后你会辜负我的话,或是我的存在会影响你的事业,我想那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离开你的。”
黎清霁:“那现在呢。”
顾杭景的四肢一直慢慢发着麻,发着电,在他说完那些话以后。
她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说:“可是现在我很想爱你。就像你说的,爱我就是爱我的一切,可对我来说,爱你也是要与你同舟共济,站在你身旁,和你共进退也要承担你身边的一切苦痛。”
说到这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即使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别的难处。”
黎清霁轻笑一声,“可能等你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难而退了。”
“我不会。”
顾杭景:“我连一开始怀孕的坎都熬过来了,我连女人一生中最重要最苦难的事都愿意为你做,你认为我还有什么承担不起的呢?”
她说这句话时黎清霁不知道怎么就眼眶微微泛红了。
但他的外表是坚定的,是不会折腰的。
那一刻他像骑士一样低头,轻倚住她,靠在她耳侧,轻声说:“谢谢你,黎太太。”
顾杭景觉得有些话和他说开以后心里头都明朗不少。
好像有什么气体充盈在里面。
“你也是,顾小姐的先生。”-
顾杭景还没有在办公室这样出风头过。
直到从黎清霁办公室出来,面对他人寻常的眼神,仍然觉得脚步有点飘飘然,不为别的,而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一份爱情。
和黎清霁的这段关系挑明。
没有让她的生活爆炸,没有让事情糟糕,反而她整个人感官都非常舒适。
在和黎清霁经过了那番发自肺腑的宣言以后,明明过程没有起伏,又像各自辩论大赛过一样。
顾杭景喜欢那感觉。
至于办公室其他人的意见她并不想管了,直到回到办公位有前台的人来找她,如往常一样问她一些别的问题,还问顾杭景怎么脸那么红。顾杭景定定看了那张生面孔几眼,也松一口气,因为她知道: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关注她,包括她的感情。
“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回家这么早,而且,还都是往爸妈这儿跑。”
此后,两人抽空一前一后回了趟家。
黎母住的是二层复式小洋楼,在这座经济大都市里,属于寸土寸金地段,也是有钱人才能待的地方。顾杭景很少不到婆婆这里来,因为她觉得两边生活要分开,好在黎家也都是些体面人,关系上保持距离,没发生过什么令人脸红的事情。
可今天两人这样齐心似的回来,就算是再知书达理的父母也觉意外。
只是,惊喜不会溢于言表。
樊女士:“两个小时前,你姐也回了家,说是昨天做梦梦到你爸,非要回来探望。”
顾杭景说:“妈,我们最近公司没事,正好听说爸爸生日,就想回来庆祝下。”
她示意了下手里的礼品。
樊女士这下倒郑重了,忙让人去接东西,还招呼家中阿姨招待,“小杭下次不用带这些的,你怀着孕,两头跑也难,我们怕孩子有什么事。而且一家人不用见外,往后回家直接回,前两天听你妈妈说你回家了,我还担心你和清霁闹别扭。”
这事,在他俩这儿都不说了。
顾杭景看一眼身旁男人,微微发赧。
“没有,那天晚上只是有一趟我舅舅的顺风车回家,我不是和清霁有什么感情问题,您别担心。”
这么说樊女士就理解了,她说:“让清霁多照顾你会儿,他要是哪里惹了你,你跟爸妈说,我们跟他讲。”
“怎么会,我和清霁很好。”
在家人面前,她一贯给黎清霁面子。
不为别的,两个人是夫妻,是绑定了关系。不论有什么矛盾人前给对方尊重,也是给自己尊重。
夫妻俩闹什么也不能在人前闹的,更不可能家人面前。
“你今天晚上哪里睡?”
回了客房后,黎清霁问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
顾杭景微怔,看看面前爸妈早准备好的大床,东西是时刻铺好的,主要在于他们两人回不回家,今天回来了,爸妈总要他们留宿。
即使顾杭景可能会觉得不适应。
“你的爸爸妈妈家里还有别的床?”
“有是有,我怕他们会说,也在意咱们俩的感情关系。”
即使感情是挑明了,可顾杭景还是觉得跟黎清霁之间有种隐隐的尴尬。
那种尴尬不同于他俩刚结婚时的磨合。
倒像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刚碰到心动的Crush,情愫的果实刚刚要盛开时,是轻悄的,是怕打扰的。
更是注意形象,不想在对方面前留下一点话头的。
顾杭景感觉自己像回到了最初,高中时分的校园恋爱。
就是那种隐隐的尴尬,青涩,却又令人着迷的情感氛围。她忍不住想黎清霁也喜欢自己,那他喜欢一个人以后会怎样对自己。
“我还是回去吧,或者去姐姐那里。”
顾杭景:“就说我不太舒服。”
黎清霁以一种不大支持的状态睨着她。
像在说孕期不舒服,那不找他这个老公,出去和别人说。
是生怕别人认为他失职么?
“其实我想了想,咱们俩刚开始睡的那一觉有这样羞赧么?”
他在说那时候的两人好像初生牛犊,男女之事上一头脑热,完全没有对双方不熟悉之余的考虑。
顾杭景缄默半分,也说:“那我也挺想问的,别人的避孕套成功率是97%以上,为什么到你这儿就是零?”
黎清霁的黑瞳静睨她几分,“我也在想,怎么你在办公室的时候就格外有情.欲,还随身带套,是格外喜欢办公室情调么?”
“其实我也在想,我今天对你的那番回复会不会太过草率了些。”
这话引起黎清霁的注意,他带上认真来看待她。
可顾杭景也没开玩笑,她是真的在想。
这间充斥了家庭气息的卧室里是复古装修风格,有花束,有黎清霁妈妈种的洋桔梗,可就是现在的生活太过美满,令顾杭景觉得,她其实不该这样顺当接受的。
目前,气氛也随之变化。
“事实上,那会儿在办公室里,你最后对我说的那番话,我的本意是想拒绝。”
黎清霁的话欲停住,一双黑瞳直直看着她。
“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呢。”
“是因为那个吻。”顾杭景好像憋了许久的话,还是想说出来。
“我没有骗你,在那天夜晚我和你情.欲上头你下去的那二十分钟,我想了很多。”顾杭景:“其实不是我舅舅的顺风车,也不是什么其他的事,就是我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姐妹家。我爸妈都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他们后来总会知道。”
“你知道咱俩的相遇,一开始充满了针对、戏剧性,再后来,我们的关系经历了转变,我们没有拿这个和感情来说事。”
黎清霁开始摆正了态度,他拿过了旁边的椅子,好好坐下,也牵引着她坐到卧室的沙发上。
其间他只插一句:“先坐,我们慢慢说。”
顾杭景有点被他这种遇事也平和的态度给吓到。
她不知是他心头没有情绪酝酿还是说。
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好事就算了,可面对其他大事小事、或者说是情况和他预想有变的事,他总出人意料的平静。
她还是坐下,说话也卡顿了点。
“我和朋友聊了很多,我也真的很爱你,就像今天和你说的,我全说的真话没有半句假话,可是那一刻我确实是想说,也许有的事我们还是需要时间来想想。”
黎清霁还是好奇,“我还是想知道是那个吻太过火热让你改变主意还是。”
“我只是想亲你一下,想让咱们俩之间的场面不至于太难看。”顾杭景:“你也知道,哪怕是职场上碰到上司见面也得打笑脸留三分余地。”
面子。
或者说可以是因为这两个字。
黎清霁看她的眼神里带上了些玩味,像是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时候给自己来这出。
是摊牌,是妥协,可也是真心的交换。
她驳了他的脸面吗?没有,她当场也向他表明想法了,她闹得难堪吗,并没有,她妥善地对待了并保存了他的感情,没有使之掉到地上。
可是她盲从了自己的想法,完全因为一个男人的示爱和表态,就一腔热血不顾方向地往里冲吗,更没有。
“也是你把我架到办公桌上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说拒绝,这一刻开始,我不能说一个不字,不可以说我要想想,更不可以有犹豫的态度,我知道这不好,这在我们之间一定是个阻顿,所以我选择接受。我想之后咱俩再好好谈谈。”
“那么你的顾虑是。”
“我还是那句话,谢谢你很爱我,谢谢你能从茫茫人海里可以捕捉到我的优秀点并且告诉我,喜欢我,但我不能那么不负责任地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爱意,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不仅仅是从我的角度出发我爱不爱你或者是事业上能不能超过你。”
顾杭景:“我感觉,那是我自己需要深思熟虑,仔细思考我对你的爱是否是和你对我的那种平等的,你爱我可以为我付出一切,但我呢,我能不能为你同等地付出一切。如果我不能,那我怎样接受你的爱呢。”
黎清霁很少这样细致听一个人说话——
感情上的话。
他真的静心听了她说的,并且在这短时间里进行认可了。
他重新审视了顾杭景,重新打量眼前的人,也不得不接受她此刻给他新的惊讶点。
能在感情摊平后仍给他惊讶的新奇点。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面对他给的爱时,第一反应是关心他能不能收回同等价值爱的。
“那你对这件事的解决方法是。”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当初的开始太快了。”顾杭景:“如果要从感情出发的话,我确实需要好好想想,给我一个时间沉淀下。”
第60章 服从性
两人这话说完以后, 房间内短暂处于沉寂的状态。
倒不是他俩之间状态有多不好,只是顾杭景觉得,好像有的话确实不适合这样直接说出。她可以有想法, 但不是什么都要和他探讨。
她承认她在感情上摇摆了点, 也或许是想要用心来看待, 想要重视他。
正好楼下传来阿姨和妈妈的说话声, 她起身说:“或者说你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无物吧, 其实我的意见不重要,咱们俩过得好就好了。”
她的手却被黎清霁牵住, 他捉着她的手, 挽留的动作也格外明显。
“不。”黎清霁, “任何话题能被提出来,总有它存在的道理, 你能和我敞开心扉说一些你心中的想法,那我觉得它们总该被尊重。”
顾杭景心头被什么触动了一样。
看着面前男人的这张脸,他的绅士得体,他的谦逊有礼,事实上她能得到这样的男人都是天降幸运。
“只是, 我好奇你提出这段话的诉求。你是想感谢我能喜欢你, 还是单纯只是想沉淀一下,像你说的沉淀这两个字, 究竟是出于你自己的情绪反扑,还是说真的是考虑到能给予给我的爱。”
顾杭景喉头紧了紧, 无意因为他讲的话而揪心。
“我要再想想。”
“那么,在你观念里, 怎样的爱才是平等的?”
无可否认她被黎清霁问到了点子上。
顾杭景忽然间有些哑口无言。
“或许没有答案。”顾杭景开始有些坐立难安,也表示, “如果你不喜欢这些话,我们可以跳过这话题。”
“不。”
“问题即存在,问题提出就要解决,不然未来也会影响我们。”
黎清霁漆黑的眼眸像带上洞察权力:“而且现在不是你想问我,反而是我想要问你。”
顾杭景:“你想要问什么?”
“你说得对,所以现在是我想要考察你。正如你所说,我们对双方未来的伴侣当然要有一些要求,你是不是平等地爱我,亦或是你的为人和三观,你的思想,确实是我要注重的。”
顾杭景感觉自己说的话好像反倒给他提了个醒。
这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有点头大。
甚至开始后悔刚刚嘴快讲那些。
黎清霁的回应也确实要她打起注意。
“对,我就是那意思。”
“所以,如果你的言行令我有一丝讨厌,那么,我或许也要想想,之前的行为是否要有待考察,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
顾杭景感觉自己很快吃到了言语上的苦果。
她自己说的话,以为黎清霁会像往常一样哄自己吗。
不,她也不是那么想的。
可为什么当他顺应她的讲这些话时,她心里会有些难受。
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对,是这个意思,所以你有吗。”
顾杭景语气微微放软了些,“你有觉得我身上有令人讨厌的点吗。”
“原本没有,在你说出那番话以后好像有些了。”
顾杭景心脏高高悬起,像勒在脖子上的细绳。
她脚尖不再平稳落在地上。
她抿抿唇,低眸,“理解,那,你要收回之前对我的喜欢么?”
直至黎清霁说这番话时也只是平静立望着她,看不清情绪,他就像不是为了说这番话而说,只是对她的一个考察。
他与她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可或是因为在私人寝室,她认为两人的距离无限越界。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天在床上嗅到的。
他身上的熟男气息。
那夜快要把她迷到头晕目眩。
她喜欢的,确实是很喜欢。
周丝存说得对,如果不是那天出现意外,没有套。
他们之间甚至不会有产生这个误会的可能。
她不会走,他们会度过一个愉快夜晚。
或许他会在床上很温柔地对待她,很绅士而妥帖的,再或许结束后他会体贴替她擦拭,接着又观察她身体,给她温情。
很多想法在这时的状态下刺激得要人头皮发麻。
顾杭景忽然觉得自己不清白,怎么敢对他讲这种话,明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
“我没有那样想。”
黎清霁说:“我只是想解决问题。”
顾杭景不自觉离他靠近了些,抿唇,轻轻道歉,“抱歉,我的话是我自以为真诚,其实有些冒犯了你。”
黎清霁身上穿的私服衬衣,不是黑绸那样的质感,却也类似年轻态的贵气、松弛。
他并不为之所动,也不轻易低头。
他反客为主。
“不,现在是我要问你。”
“嗯,你问。”顾杭景态度温顺得像犯错的小孩了。
“你改变主意的速度快到令我都措手不及,那么我也要想想,是你当时回应我感情的一切神态、语言都是谎言,还是说你归根结底是玩弄男人的高手。”
“你得到了我的爱,又不想轻易沉浸付出,所以你用了权宜之计,这样的方式来同我说。”黎清霁:“顾杭景,我是否可以用这样的罪名来质疑你。”
顾杭景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没有。”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认为。
亦或是他不是这么想,但他要这样说,他用一种激将法,企图让被动化主动。
他不愿意妥协。
他给她安了罪名。
顾杭景差点坐直了:“我怎么可能。”
“可是我现在有些感到难过。”
黎清霁眼眸依旧清平,睨着她平静而深情,她却认为那其中藏着深刻的情绪,“我希望的你是冷静的,是稳定的,而不是白天回应了我感情,夜晚又和我说,原来顾杭景心中是有其他想法的。那不会让我得到尊重,只会让我觉得。”
“顾杭景在玩弄我。”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
她甚至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她只是想和他商量商量,两人是否有个缓冲时间。
不管是相处还是任何。
她说:“我爱你,我也愿意什么都为你付出,只是我怕我自己不冷静,我……”
“你觉得怎样才是爱?就像说的,要能平等付出的才是,那我对你的,还有你对我的,难道就因为没有完全做到你这一点,就要把它完全摒弃吗。”
顾杭景胸腔震震,发觉面对他的思维完全跟不上了。
她慢慢摇头,“不是。”
“抱歉。”
黎清霁说:“你不用抱歉,归根结底是我的原因,我接受你的沉淀,你可以再好好想想,我们这段感情的终点。”
正好楼下有人来喊,樊女士做的烘焙好了。
本来没想吃晚饭,可顾杭景和黎清霁回家,老一辈总想在礼节上尽量厚待她。
哪怕是快深夜,也得做一些表示。
“都是国外空运过来的食材,清霁他爸平时要人备着的,说不知道孩子们什么时候回家,但总有那么一刻要未雨绸缪。”
面对他俩的到来,樊女士还是显得有些欣喜。
只有下楼后的一对新人显得心事重重。
其间樊女士餐桌边止不住地问她:“小杭,孕期有什么不舒服吗?”
“感受还好吗,会孕吐吗。”
“中后期会觉得有累赘感吗。”
顾杭景有心事,这会儿妈妈跟她讲话也没听进去,缓几秒才回神:“嗯?”
她看一眼窗台那边倚靠着打电话的黎清霁。
他从刚才两人短暂结束话题后就去忙了。
瘦颀身躯仍然显得有些清冷,他身型很好,穿衣后却不怎么显露。
没人知道他们在楼上的谈话。
也没人知道此刻黎清霁的心情。
她只打量他那张脸垂眸打电话的表情,接着回过头,回樊女士的问题:“妈妈,我目前没觉得哪里难受了,孕中期整体感受都还算好。”
这也是樊女士担心的,她说:“那就好,全家人在一旁陪着你呢,平时有什么也可以跟我们家人提出来,我们会守着你的。”
顾杭景唯二认可的就是黎清霁的家庭氛围。
不算过分热络,但胜在格外守礼。
从黎清霁的性格就可以看出他的家庭成长氛围不错,不然不可能教养出他那样得体自信的性格,顾杭景喜欢有分寸懂尊重的家庭氛围,所以来这边,没有特别红脸过。
“好的。”她说。
深夜,黎清霁拿着外套和车钥匙要往外走,顾杭景知道,那或许是公司有事。
可平常即使这种事情很正常,但她这次还是趁大家都没注意拿上外套悄悄走了出去。
“黎清霁,你能先等我下么,我有话想和你说。”
在他们的关系里,顾杭景从没有主动过。
今天套上一件羊羔毛大衣,她主动追上黎清霁的步伐。
黎清霁扭过头来看到她,本来准备上车的动作也停住,问:“怎么了。”
顾杭景刚刚下楼后心里酝酿了好多话没有说出来,她等着两人今晚回去后再好好聊聊,再或是一些温存,她想待在他怀里再好好说说。
没想到他要忙工作。
她意识到今晚不能让问题搁置,她要和他说清楚。
夜深露重,即使穿着外套也微微泛冷,顾杭景微微缩了缩胳膊,轻轻吸了下气。注意到她这动作黎清霁主动走过来,拿过手里厚羽绒披到她身上,“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外面冷,你会着凉的。”
她知道他心里不是会藏事的主。
他更不会为一件事生气太久。
她近距离抬头望着他的脸,压着气息,轻声说,“你今晚可不可以不要去公司,留在家里陪着我,好不好。”
她这个请求提出的那刻,黎清霁面色微有凝滞。
像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提要求。
在一起这么久,顾杭景和他状态更多像相敬如宾再或是说保持生疏的成熟男女。
她会守着分寸,不会随便主动,不会随意向他放电。
她愿意和他撒娇,是因为她要低头。
她想像小女生一样向他表态。
黎清霁视线也深邃了些:“你知道我在工作吗。”
“对,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底线。”顾杭景:“所以我今天想你在家陪我,我想有你在我身旁。”
黎清霁只凝望她片刻,接着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大致内容是他暂时去不了了,事情可以不用现在解决,可以先放着之后再说。
从电话语气里她能感受到这是件重要的事。
可黎清霁同对方嘱咐时也没有太大表情。
直到电话通完了,他重新看回她,没有多犹豫,连带着羽绒服将她打横抱起来到自己怀里。没有太吃重,哪怕披着一件羽绒服显得有些臃肿,但对他来说不是太过压的重量。
进去一路都让客厅的人看到这一幕,连带着黎盛澜,大家在料理台边都愣了下。
没想到他俩会这么直接,可黎清霁明显这次没想顾及家人,曾从不会在家人面前有任何关于自己感情方面表态的,这次却直接抱着顾杭景上了楼。
直到后边紧跟着助理过来解释。
大家释了怀,也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老弟他今天不去公司了?”黎盛澜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啊,紧急加班第一次见他不去的。”
卧室室温是经过调节的,黎清霁有让人重新装点过房间,再回去时浴室里的热水水温正好,床面的床品也整整齐齐。顾杭景被他抱着坐到浴室里的软椅上。
她刚刚穿着拖鞋出去,这会儿赤红的脚底冰凉无比。
黎清霁手掌贴碰了下她脚底。
“怎么直接就出去了?不怕自己冻感冒。”
面对他关怀而严肃的视线,顾杭景显得没有什么说话权。
她低着头,说:“看你要走,有点着急。”
“急什么,只是临时工作,又不是再也不回了。”
他接了一盆热水,温热的水雾袅袅升起,两人也处在这潮湿而密闭的空间内,水温蒸得顾杭景眼前一片温热模糊,而她的脚被男人握在手里,她并不习惯,下意识想要挣出来。
可男人握紧了,没有半分阻碍。
他很慢地将她的脚慢慢沉到温度正好的热水里。
脚心接触热水的那一刻顾杭景心都发颤了下,下意识地要抓住什么东西,他提前用手扶稳住了她,直到顾杭景抓住了那救命一样的稻草——
她抓紧了他的衣服,也垂眸。
黎清霁正以一种 很低下地,也唯有他视线并不低位的状态仰视着她。
他们第一次在这么暧昧的环境下,私人的浴室,浴缸里的水雾袅袅,眼前水盆里的热水涟漪摇曳。
他的手浸在水里,扣着她的脚。
可视线又以一种浸染性的感觉直视着她。
“和我说说你现在的感觉。”
他的口吻坚定而柔和,像永不会为之所动的磐石。
却令人不得不重视。
“现在还想沉淀么?”
她知道他还在提刚刚的话题。
其实顾杭景知道他对那话有些意见。
在下楼前她就想好了。
她在感情里的表现没有他好,思想也没有他坚定,可要是再来一回,她想她还是会同他说那些话。
她还是会以一种初生牛不怕虎的态度。
“我可以理解成这是一种服从性测试么?”
顾杭景:“其实从说完那些话以后我就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可我说的话站在我立场我不觉得是错,但你保持着支持的态度,表现却又并不是赞同。”
“我当然不会赞同。”
黎清霁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
在这种状态,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脚,浸在热水里。
她甚至感受得到他手掌环着她的温度。
“杭景,你要知道,你现在是怀孕了,不是我们俩是什么小孩子可以玩一场成年人的游戏。”
“不论你沉不沉淀,我都是要为你负责、为你生活进行一个保障,不是说你可以选择沉淀,咱们俩就不联系了或者说别的,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黎清霁轻轻摩挲着她的脚面,擦洗完了,又拿过旁边的毛巾把她脚包裹起来,接着搁在自己半跪起的腿上。
全程他都以一种服务的态度面对她。
即使他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擅长服务他人的角色。
他也在试着做。
说这番话时顾杭景也注意到他衣服衣角有水打湿,她帮他把衣角微微拎起了些。
“而且,你怎么会认为自己给我的是不平等的呢。”黎清霁终于再次提起他们聊的问题中的核心。
他把她的腿挪下,好好放到拖鞋上搁着。
黎清霁也重新抬起眸,两人目光再度交汇,“当你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同时和自己自省时,其实你与我就已经是平等了的。不是付出什么物质、或是说你今天把我为你做的事情进行一个平等交换。顾杭景,当你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谦虚的人时,实际上,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谦逊了,你懂吗。”
顾杭景进来的一路上都在想他会和自己说什么话。
安慰她?还是说和她对峙,不管哪个都让顾杭景忐忑,前者解决不了问题,后者令她惶恐,因为她不是他的言语对手。
可黎清霁并没有太过为难她,甚至没有把这当回事。
顾杭景就在这水雾中静静凝望着他。
最终,她往下,揽着他的脖子抱住了他,完全将自己靠到他身上。
头侧向到一边,彻底将自己嵌入他的颈窝里。
“谢谢你,亲爱的,谢谢你那么爱我。”
黎清霁只是感受着自己怀抱里的温度,望着墙面,微微缓释。
他轻声说:“谢我做什么呢,我们这不过是互相尊重互相包容的结果。”
他抬手稳稳接住了她,也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说:“你根本不知道刚刚我出去的时候一扭头看到你披着衣服追出来,喊我停下的样子。”
在那样寂冷日复一日的寒冬里。
能有一盏灯亮等着他,有人追着他的脚步走出来告诉他,留下,不要再出去奔波了,她这里就是他的港湾。
他多开心。
顾杭景眼眶都湿润了,他们紧紧抱了一会儿,接着她才平息情绪直起身来,抬手擦了擦眼角。
“那你是怎么想呢?”
“我在想,你真是个可恶的人,拿走了我的心,却又要告诉我你不能还给我一模一样的,你是个暴徒,是个匪徒,可立马我又想到,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能拿最坏的语言来对待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