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一场聚会, 外出任务的二年级学生也全部到场,梁致拉着不善言辞的流翎也融进了那伙充满青春好动的小孩当中,宁栀和医务室的家入硝子也聊上了, 流年陪着一众“小朋友”玩了好一会, 才拎着一瓶度数不高的酒饮,出门在树底下坐上了那晃晃悠悠的秋千。
她依旧在低头拿手机和国内的人聊天。
白澈:南城的清剿已经完成了, 无论是螣八道还是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 都已经被完完全全地清理了, 收尾工作完成得很好,那个木偶艺人的好友, 也曾经收集了一些证据, 藏在了他留给自己好友的木偶身体里,附在木偶身上的鬼魂,是他没有了却的执念。
流年蹬腿, 踩地借力让秋千运行起来, 她靠着一端的绳子, 手机被她放在了耳边。
“我知道了,陈恕小记者怎么样了?”
“南城官员下马之后, 他就消失了, 生死不知,官场不仅是局限于一个城市之中, 南城的下马了,但不代表, 暗处的势力也下马, 或许, 现在还是很多人盯着陈恕,好的猜想是他避风头躲起来, 所以失去了消息,坏的猜想,大概率他是死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那你和阿璃的情况怎么样了?要是真的不行,就赶紧把她放来东京吧,我需要她。”
“已经筹备订婚礼了,她年纪还没到法定婚姻年龄,当然是结不了婚的,不过订婚可以。”
流年翻了个白眼,正在认真打字的她没留意到有人往她这边走来过来。
“你要是喜欢她,就赶紧告白,别等她真的逃出来了,又来那极其俗套的追妻火葬场。”
“不会。”
听着白澈那信誓旦旦的声音,流年哈哈干笑两声,对某人口是心非的模样鄙夷得很,她有些困倦仰头打了个哈欠,道:“哎,我问你,你之前,有没有,见到小五化形之后的模样?”
“……你问这个干嘛?”
“我在这边遇到一个人,
就感觉有点……熟悉。”
“……你去的是哪里?不是西欧那边嘛?”
“大哥,我来的是,东京高专。”
“!!!”
电话那头传来了像是某人跌落在地的消息,声音很响亮,也有些刺耳。
流年稍微拿远了些许,随意间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五条悟那黑色眼罩。
白澈那边忽然挂了电话。
刚好秋千慢慢停了下来,流年见他看着这边,便朝他招招手。
“听家入小姐说,你应该是要去开会吧?”
五条悟在她身边站定,伸手帮她推了一下秋千,轻笑道:“累了,从会议逃了出来,都是一些小丑在上下蹦跳,太久了,很无趣。”
对于这种会议,流年尤其能理解,她想起了之前在国内开的那些会议,领导说话都是文绉绉的,虽然她听的懂,但是她不想听懂,听懂又没意思,还不如不听懂。
嗯,最好不要听懂。
“喏,你不进去和他们聊天唱歌吗?”
“你不进去?”
“嗐,刚刚接了个国内的电话,本来想问问——不过他现在挂了,可能是那订婚礼又出什么问题了,说起订婚……你们这些大家族是不是很早就要定下联姻了,我听家入小姐说,你年龄也到了结婚的阶段,你呢?”
五条悟戴着眼罩,流年是不看清他脸色的,他伸手又推了一下秋千,这次的力度比刚刚的大了一些。
“没有,我早七晚四,根本找不出时间来思考这些事情……那你有吗?”
“我更不可能了,我身边熟悉的人躲我还来不及。”
五条悟呼吸一顿,似是不怎么在意地问道:“为什么?好像听你的队员,他们对你的印象,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梁致和钉崎野蔷薇等人聊天的时候,也问到了这件事情。
“老师怎么训练呐?”虎杖悠仁晃晃脑袋,道:“其实我觉得还好啦,就是一直看那些片子,情节实在是让人满头问号。”
伏黑惠也插了一句,说:“有时候老师也会陪我们上体术课。”
闻言,梁致满脸羡慕地缓慢摇头,她把手搭在一边盯着某瓶清酒的流翎肩膀上,长长叹一口气,道:“我就说,流年那老不死的,满嘴谎言。”
“怎么说?我觉得流年前辈,性格挺好的啊?”
“那是你们没有体会到,我第一次上她的课,她就说,一直以来,咒术界都是这么培养人才的,然后!她就把我丢到了那堆满咒灵的林子里头,那时候我手上武器都没有,几天后,我满身伤从林子爬出来,却看见她在悠哉悠哉地烤鱼,见到我之后,还笑嘻嘻地问我要不要吃——鱼,在那之后,我对烤鱼就提不上任何兴趣了。”
梁致说着,一脸无奈地摊摊手,道:“满是咒灵也算了,那林子的环境也很恶劣,我不知道我吃了什么才活下来的,脑子里头的记忆模糊,说明我潜意识觉得,那些东西,最好不要回忆。”
钉崎野蔷薇惊奇地“嚯”一声,道:“我猜你当时,是靠着对前辈的怨念才出来的吧?”
“你猜的没错,我当时爬出来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出去把流年给砍了。”
虎杖悠仁想象了一下那林子里头的景象,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流年前辈一直都是这么教学生的吗?”
“昂,我有一个同期,流年为了训练她忍耐性,把她丢海面上,周围一望无际的那种,什么也没给 就只有一艘小船,我同期还好,最后撑了下来,前面有些没撑过的,被那恐怖的大海吓得精神恍惚了。”
“那流年前辈的教学方式还……挺刺激的哈哈哈哈哈”
梁致哈哈干笑一声,道:“还有实战,她也会带我们一起去拔除咒灵,但无论是强的弱的,她都会让我们自己上场,弱的或者稍微强一点还可以,但是有次,对面是特级,虽然当时我们不算评级,但以能力来说,它已经完完全全到特级这个阶段了,我都快被打死了,她才慢慢出场,她不是来救我,而是把我拉起来,让半死不活的我按着她教导继续和那精力旺盛的咒灵对打。”
“呃……这个,其实我们老师有时也会这样子,毕竟以后,面对特级这般的对手,老师也不一定在我们身边。”
梁致微微一笑,语速平稳地说:“那你们老师会在你已经被昏过去,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的时候,用冷水泼醒你或者直接踩你一脚让你痛醒,拉着你们起来后依旧让你们去对打咒灵吗?”
“……”
“……”
“……”
“我那是在训练他们,咒术师面对的风险可多了,有时候就是要挑战自己的极限,不逼自己一把,怎么可能逼出自己的潜能呢?你能理解我吧?”
五条悟点头,道:“能理解,你的做法不错哎,挺好的,不错不错。”
“是啊,只不过我的训练方式,让自己树敌太多了,那些没能从我手中成长起来的小朋友,大多心里都是对我有怨气的,好吧,现在我手里头的学生也是对我满腹怨气,不过我看你的学生还是挺喜欢的你的。”
“是吗?我这么好的一个人,学生爱我这个老师是正常的,虽然有时候,我也会拿学生来消遣消遣一下。”
某种情况上,这两人其实差不多,性格做法都是,所以这类人,很容易一起聊上,话题可以是怎么拿别人消遣……不是,怎么好好地去教导学生。
家入硝子刚好看向窗外,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宁栀问道:“怎么了?”
“我今天眼睛可能有点问题,我居然看到五条悟这个不着调且轻浮至极的人在帮着流年推秋千。”
宁栀也看向了窗外的场景,而后表示纯纯的嫌弃,她说:“我还有更糟的想法,你要听一下嘛?”
异国他乡的夜晚,有人睡不着,有人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昨晚几乎失眠的流年眼神有些涣散地走到了集合点。
虽然时间迟了那么亿点点。
刚到,她就被宁栀喊了过去。
“怎么了?”
“今天咒术界高层那边来了人,说是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然后呢?”
“然后,那些人给了你一个礼物。”
“啥礼物?”
“你自己看。”
流年费力地撕开自己拿像是麦芽糖一样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睑,她顺着宁栀指向地面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很巧妙地与一只黑毛黄瞳的猫对上了视线。
那黑猫性格看上去很温顺,安安静静地蹲坐着,歪头对上流年的视线之后,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的确很可爱,若是爱猫人士,目测现在已经直接蹲身去吸猫了。
“……这个黑芝麻汤圆,就是你说的礼物?”
“是的,而且那些人说,这可是精心为你挑选的,脾气温顺,还有讨人欢心哟,他们对着我说了好多有关我们种花家队伍的好话,但是送的礼物,也只有你一个拥有,并且,还给了你一张请柬。”
宁栀把那黑底精致的请柬递给她,道:“你来的晚,这猫是当着我们所有人说要送给你的,这请柬的主人说是想邀请你这周日去他府上,有事找你。”
流年三下两除二地把请柬打开,忽略内容,她看向了落款那处。
“是你认识的人吗?”
“这个,我好像真的不认识。”
“你记忆也太差了吧?”
“你说,谁会去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这么多年,我脑子接受各类信息已经够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只会浪费我大脑的储存空间。”
流
年合上请柬,因为还在思考要不要前往这什么还是什么人的府上,所以她把请柬塞进了自己口袋里头。
不过,这只猫要怎么处理……
“这只猫你起码得收一段时间,对方看上去在咒术界也是有地位的,也不要给别人一个刚接受猫就丢了的坏印象。”
宁栀拍拍她肩膀,劝她收下这只猫。
可是流年看着那乖巧得几乎没怎么闹腾的猫,抬手疲惫地揉着鼻梁,道:“我才不想养猫,我发誓已经不再想养猫了。”
“那你看着办吧,今天没什么任务,留出来给我们倒一下时差的,虽然原本时间也相差不大,你给它找个好去处吧,我要去找硝子聊天,你自己看着办哈。”
“哎……不是,这猫是你给我接下的哎?哎?!哎!”
见宁栀就直接这样没有丝毫感情就转身离开了,流年只能无奈地垂眸看向那只黑猫。
“我可不想养你,我养我自己都够呛了,嗯……”
流年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而后一个念头就涌了上来。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主人去。”
她弯腰抱起那只猫,往学生宿舍的方向走了过去,赶着路的她没注意她伸手不远处的楼栋窗户,有一摸浅色狠狠划过。
“呐,我发扬风格,怕你们这一年多的交流时间无聊,给你们找了个消遣。”
流年拎着黑猫的后颈皮,把那只黑猫没什么留念地丢进了流翎的怀里。
“……”梁致白了她一眼,道:“这是你自己不想养,所以才把这小玩意儿丢给我们吧?今早那些人送猫的时候,我们全部人都在,连五条老师也在现场。”
梁致当时就感觉得到戴着黑色眼罩的男人在那只黑猫出现之后,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高兴”这四个大字。
其他人也许感受出来了,但他们大概率不知道原因,但是梁致知道,所以她暗地里劝宁栀收下了这只黑猫,主要是想看好戏。
“你们收着它就行了,怎么?不——愿——意?”
流年微微笑着,眯起眼睛看两人,却让自己身上无形的压力往这俩小孩压过去了。
“……可以。”
流翎说出了自从踏上这片异国土地以来的第一句话。
既然流翎开口了,梁致也只好答应了。
她还想看好戏来着,但戏没开场。
第32章 白猫
下午操场上, 主动放弃假期的流翎梁致与东京一年级的三小只一起探讨,闲来无事的流年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三个小孩。
流翎是这几个人当中能力最好的那个人, 虽然不善言辞, 但也能通过肢体来表述自己的想法,况且他拥有独家翻译官——梁致。
中途休息的时候, 几人聚在一起聊着自己国家与对面国家有关咒术师所不一样的事情, 而流年坐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的椅子上, 以一张叶子盖住自己的眼睛,与周公下棋去了。
梁致道:“我们之前并未细分太多, 无论是咒灵还是一些鬼怪妖精什么的想, 都是由天师进行清剿的,是去年开始,才开始细分, 给了一些只擅长一类的人一些工作机会。”
闻言, 虎杖悠仁眨了眨眨自己有些亮晶晶的眼睛, 道:“呐,真的有鬼魂嘛?人死后的世界会是如何?”
“我也不太了解, 我只有前期和天师有过交集, 流年她就是从天师出来的,虽然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转去咒术师了, 你想了解吗?我帮你把她喊过来。”
“可——可是,流年前辈好像在休息, 还是算了……”
虎杖悠仁话都还没说完, 梁致就捡起地上的石头, 手腕一抖,那拇指大的石头就直直地砸向流年。
石子没砸到流年身上, 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五条悟伸手给接住了。
原本无所畏惧的梁致在看到五条悟出现之后,脸上瞬间涌了惧怕的神色,快速往流翎身后退去。
五条悟低头瞥了一眼手掌心那颗边角尖锐的石子,然后转身看向现在已经把叶子从自己眼睛拿下来的流年。
星灰色的瞳孔眯起,流年抬手伸腰,从椅子那里站起来,笑嘻嘻地说道:“这石子可不会丢我身上。”
“我知道,”五条悟把手中的石子丢地上,道:“我只是想看看我瞬移的速度有没有减缓。”
流年微微歪头上下打量他一番,但碍于两人还没有过于熟悉,最后抿唇还是没问出来。
眼前的人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往那群小朋友走了过去,从善如流地把手搭在了流翎的肩膀上,笑道:“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虎杖同学,对人死后的世界有些感兴趣。”
流翎只是低头擦刀,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在梁致说话的时候,他察觉到身后有道极其灼热的视线。
“死后的世界?”
流年放下了流翎肩膀上的手,掐着下巴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后者也感觉到背后的那道视线离去了。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挺好奇的。”
流年摊手,一脸真诚。
闻言,虎杖悠仁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鬼魂是怎么回事?”
“喔,这个啊,除去咒灵,为什么会有鬼魂精怪的存在,这个和‘气’有关,诸天地浩气荡荡,就那鬼魂来说,这和怨气有关,而这怨气,天地之间有,人也有,鬼魂的等级就和这怨气的深重有关,但这之间的形成原理,和咒灵滋生于人类消极情绪一样,这个还在研究。”
“对于那些什么神仙之类的,和灵气有关,比如,神像可以吓退甚至镇压鬼魂精怪,是因为它本身所蕴含的灵气很浓重,足以去抵挡鬼魂的怨气,所以神仙啊什么阎罗王之类的,目前——还是处于信与不信的阶段,其真实性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东京高专的几人点点头,钉崎野蔷薇有些兴奋地问道:“那对于鬼魂,是不是也和普通人看不到咒灵一样,只能由那些什么人看见?”
“其实鬼魂挺容易看见的,比普通人看咒灵容易一些,有些人天生就能看到,比如流翎,他天生就拥有阴阳眼。”
“阴阳眼和老师的……”
众人往流年身后的五条悟看去。
“不一样的东西,五条老师的六眼可是非常厉害的存在,毕竟这可是百年一遇的,但对于阴阳眼,拥有的人很多,我身边就有很多人拥有阴阳眼,但拥有六眼的,只有五条老师,他是唯一的。”
伏黑惠看到了她身后的五条悟得意地扬唇笑了一下,他道:“这么一看,其实对于阴阳师和咒术师来说,两者之间的相同点还挺多的,只是所拔除的对象不一样而已。”
(阴阳师是这个国家的天师)
流年说道:“能这么说吧,之前我们是不细分的,能直接进编制的,必须要兼顾两者,导致民间的高手有段时间比我们队伍的还多,所以后面我们就分开了,这也为了一些只对某一个职业感冒的人提供了机会。”
“不过说回来,流年前辈,你实力和五条老师相比,会如何?”
流年眨眨眼回头看向五条悟,后者也刚好垂头盯着她。
“哈哈,这不好说,五条老师可是当代最强的咒术师,哈哈哈若论天师,也就是你们阴阳师的话,我就很有信心地说,是我最厉害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一定,你活了这么久。”
梁致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中文,这一次交流会,种花家的队员都会日语,所以并未和另外的一支队伍一样要带着同声传译器,她以为现场就她还有流翎流年能听懂中文,没注意到她说话之后,五条悟偏头看了她一眼。
虎杖悠仁哇了一声,满眼亮晶晶地问道:“那——那流年前辈可以展示一下你的术式吗?!”
流年点点头,笑道:“可以啊,我所拥有的一个术式,还挺好玩的。”
“啊嘞?好——玩?”
虎杖悠仁还发着愣,但流年却已经笑着朝他看了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原本明亮清晰的眼前场景
瞬间模糊了下去,就像是一块透明普通玻璃变成了磨砂玻璃一般,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扭曲模糊,就像是跌进了一个异空间一般。
他偏头往四周张望,却找不到任何一个除了他之外的人。
一种茫然的恐惧慢慢地像一条毒蛇一样,在吞噬着他的心脏。
在他准备往前走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转身,他便看到了不远处,有张对他来说,很熟悉的病床。
床上还躺着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爷爷?”
可是还未等他迈步走过去,他的爷爷瞬间也模糊了,最后融入那黑暗之中。
“嘀嗒——”
又一道人影在黑暗中慢慢地重聚,他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面容,瞬间脑子嗡了一声,断线了。
是顺平。
可虎杖悠仁嗓子像是被人捏着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止是顺平,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在他眼前所慢慢浮现,那些在他午夜梦回才能看见的人一一在他眼前闪现。
甚至于,他居然还看到了已经自己选择死亡的两面宿傩!
瞬间,他从自己那光怪陆离的异空间中抽离出来,一脸惊恐地从地上腾一声站了起来。
从异空间抽离回到现实世界,他有些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已经落到天地之间连接处的夕阳。
此刻,夕阳慢隐,整个世界像是被暖黄的亮光拥着,山林有倦鸟归巢,有鸣声与翅膀扑打的声音传过,一切都归于宁静。
“你醒了?”
坐在一边草地上的流年仰嘴打了个哈欠,眨着蓄着生理盐水的右眼看了一眼那夕阳,道:“你已经睡了差不多三个多小时了喔,感觉怎么样?
虎杖悠仁回头看向地上的流年,顿了好一会,才问道:“这是前辈的术式?”
“昂,有关空间的术式,我给它起了个极其响亮的名字,幻境,嘿嘿,我平常用来束缚住那些上蹦乱跳的咒灵等对手,好玩吧?”
“……”
虎杖悠仁垂了脑袋,在她身边坐下来,伏黑惠他们,应该是离开了。
“这个幻境,是前辈自己制造的吗?”
“不算是,我按照你的内心来编织的,这个……其实是我一个一直都在追求的对手,教我的。”
“对手?”
“昂,”流年撑着下巴,眼睛虚虚地盯着前方虚无之处,缓缓说道:“算是个咒灵吧?拔除它,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流年前辈这么厉害的人,都有不可拔除的咒灵吗?”
“当然有,这算是我的梦魇吧,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魇,你也有,我也有,你们老师也有。”
“老师也有?!”
“你们老师不是神,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许是太强了,很多人都忽略了,其实他也只是个‘人’而已……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虎杖悠仁垂眸,夕阳的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有人在无声轻轻的抱着他。
“我看到了好多人,真的很多人,有我的亲友,也有我的宿敌,只是……”
流年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也静了片刻,道:“所以,你才会问我,世上有没有鬼魂存在。”
“这其实挺难说的,我也曾听说,死后的世界存在,只是和我们不处于同一个维度而已,所以我也想着,去扩展我有关空间的术式,去找到他们说的维度,可是我找了好多年,什么也没找到,甚至于,那些离我而去的人,连鬼魂都没有留下,就这样,直接走了。”
她抬手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说道:“我不了解你们东京这边去年发生的事情,但听说挺……我也不是劝你放心看开,毕竟情绪也是要有个缺口去释放,给自己一些时间吧,我相信你。”
只是,不要像我,给了自己很多时间,却还是没能从那片幻境中走出来。
“走吧,今晚听说有好吃的。”
流年站起来,率先往前走去。
忽然,虎杖悠仁喊住了她。
他往这个美好宁静的地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夕阳真的好安静祥和,但在一定程度上,却和现实脱轨了,他盯着流年的后背,说道:
“这里,也是前辈的幻境吧?”
原本背对着他的流年笑出声,她转身看向一脸坚定的虎杖悠仁,眼里多了些赞许。
幻境在崩塌,黑暗瞬间隐没了两人。
虎杖悠仁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是自己同伴那满是关心的脸庞。
他愣愣地借着伏黑惠的手坐起来,看向了双手插兜,笑嘻嘻对上他视线的流年。
“不错嘛,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从里面出来了。”
虎杖悠仁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吗?”
流年把双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朝梁致偏头,道:“已经很好啦,上次小致花了十二个小时出来,小翎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而目前最好的,是我国内的一个好友,他只用了两个小时,现在,你打破他记录了。”
“当然,也有人在里面耗死自己了。”
“这个术式不错,下次我也想进去玩。”
流年听五条悟开口后,转身看向他,笑道:“算了吧,我最多只能困住你十秒。”
“呐……十秒这么长?”
钉崎野蔷薇这时开口问道:“前辈,刚刚我挺想问你的,你有没有遇到过妖精呐?”
“妖精?”
“是啊是啊,就比如什么九尾狐化人之类的。”
原本在玩着流翎唐刀的梁致停下动作,暗暗地探头去看五条悟。
“遇到过,不过挺少的,而且最后都被我咔擦了。”
“……妖精都是坏的嘛?”
“这得看情况吧,我曾经遇到过一只猫,和它相处也挺好的,没想到最后它化形之后,就离开了。”
“如果前辈再次遇上它的话,会做些什么?”
流年眯起眼睛,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把它炖了,养身子。”
梁致看见五条悟在盯着流年,于是打算火上浇油,说道:“哈哈,今儿不是有人送了你一只猫吗?再养养,或许它也可以化形呢?毕竟它可是那些人精心挑选送给你的。”
“呵呵。”
流年并没有正面回答梁致的问题。
天色慢慢黯淡,流年带着这群小孩继续探讨一下战术,五条悟又要去那学无聊的会议,听说会议结束后还有任务,很早就离开了。
吃了晚饭回宿舍的时候,流年遇上了从东京咒术界高层那边回来的宁栀。
有一些会议,也需要宁栀这个国际友人出席。
宁栀住在她对面,见到流年后,一脸疲倦地和她打招呼。
“下次会议,就你去了。”
“我知道,”流年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道:“会议怎么样?和国内的相比。”
“都是一样的无聊,无聊还是无——聊。”
“哈哈哈哈哈领导就是这样子的,你也不是——”
流年边说着边拉开那落地门,忽然在她看清里面的场景之后,顿住了。
宁栀没听到她往下的话语,疑惑地问道:“嗯?不是什么?”
还是没听到流年回答,宁栀回头,就见她砰一声关上了自己刚打开的门。
“怎么了?有咒灵?!”
“不,”流年僵着脸回头看她:“是比咒灵更可怕的东西。”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我左眼瞎了,右眼也瞎了吗?我怎么看到那只白毛蓝瞳的猫了?!
第33章 疑惑
东京高专的夜晚很平静, 被缓和的夜风拨弄叶子,门外的树木轻轻摇晃身子,被惹得烦的时候, 才会动作幅度大一些,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已经洗漱完毕的流年没回自己的房间,反而
像是山大王一样, 占据了宁栀的床, 蜷缩成一团后, 就闭上眼睛找周公去了。
而原本应该已经可以上床睡觉的宁栀,在走廊外面, 一脸呆滞地弯腰, 与地上那只白毛蓝瞳的猫大眼瞪小眼。
“不是……你你你你哪来的?”
白猫似是不想搭理她,转身伸手猫爪,开始挠宁栀房间的门, 刺耳的划拉声瞬间传到走廊的每个角落里。
宁栀想要伸手拎起这只不知道为何浑身充满着幽怨的白猫, 却被它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白猫那酷似五条悟的蓝瞳瞥了她一眼, 而后便迅速地跳上窗台,瞬间就没了影子。
而宁栀, 被刚刚那双像是人类一样的眼睛, 惊得动作呆滞了下来,良久, 她反应过来,挠挠下巴之后, 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看着自己床上鼓成小山的团子, 她问道:“你从哪里惹来的孽缘?”
“年少不懂事, 随便捡猫回家,最后徒留伤悲。”
流年困意已经涌了上来, 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的。
“年少?那猫不会快成精了吧?你什么时候捡的猫?”
“去年。”
“……”
宁栀朝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伸手狠狠扯了一下被子,说道:“既然它离开了,你给我滚回你那边去。”
“我突然发现,你这里的枕头挺适合我的。”
“滚蛋,这个枕头可是我妈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里头还放着中药,你麻溜点,赶紧给我挪开。”
“好叭……”
流年在她床上滚了好几圈,才披头撒发爬了起来,在宁栀的强烈要求之下,回到了自己房间。
那白猫的确离开了,她扫遍了房间的角落,都没看到一个影子,于是乎,她直接扑在了床上,晃着搭在床边的腿,流年闻着床上的草木气息,发了好一会愣。
其实关于那只白猫,她心里的确是有好多个想法,它选择离开,流年嘴上说自己伤了心,但早已经麻木的内心已经对此没什么反应了,目前根源上,她只是不太想面对已经化形的猫,毕竟时间也差不多过了一年,情感方面已经有些迟钝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很怀疑,这只白猫是不是白澈口中化形的灵兽——
她有点怀疑白澈天眼运行是不是出差错了,不然还有一个猜想,那就是白澈骗了她,要是真的是后者,流年可以立即飞回国,直接把林璃拐走,让他自己哭去。
想了好一会,周遭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流年也打算睡觉了,便开始收拾。
她没有关那半开的窗户,选择忽略它,并直接掀开被子进被窝睡觉。
今日活动量挺多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眼前闪过一抹蓝色,只是流年没怎么搭理,依旧放任自己陷入了梦境之中。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那只白猫倒是没再出现了,平静的生活唯一发生了一点波澜的是,那只别人送来的黑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吓了,一直哆哆嗦嗦的,梁致在虎杖悠仁等人的指示下,把那只黑猫送去了宠物店治疗,然后就遇到了一个想收养猫猫的人,于是那只黑猫就被梁致直接送给了他。
“他说的,他想要一只黑猫,金瞳,性格最好温顺一点,还要三岁左右的,嚯!这刚刚好的事情,难不成这就是缘分嘛?”
饭桌上,梁致数着手指头,说着那个人收养黑猫之前说的要求。
“的确,应该是缘分吧,既然这样了,也不管什么友好交流了,毕竟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养猫。”
宁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用手肘碰了一下流年,道:“你那只白猫没有找过你了?”
“昂。”
流年头也没抬,拿着勺子去捞碗里飘着的葱花。
“被你伤透心了,你就不怕它永远也不回来了?”
“哈哈,”流年干笑两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管它呢,最好不要再出现了,眼不见,心不烦。”
梁致听着流年说的话,眼睛却是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的五条悟,无声地“哇”了一声。
五条悟在流年身边坐了下来,今日,他戴的是墨镜,头发散了下来,轻轻地点在他额头上,比平日里的他,少了点强势感,好像平易近人了点。
“还有一段时间就是第一次交流切磋会了,今日开始,就让梁致和流翎这两位小朋友和悠仁他们一起出任务吧。”
这一次交流会其实和东京京都姐妹花交流会差不多,只是多了其它两个队伍,在交流会的开始阶段和结束阶段都有一次交流切磋的机会,开始阶段是让所有人明白自己的位置,结束阶段是对这一段交流会的结果。
“我有任务要出,今天就辛苦你们先带队出去啦。”
“我今天刚好也有事,不过宁栀会带他们出去。”
五条悟撑着下巴,墨镜比眼罩会清晰一点,若是仔细一看的话,可以看到他墨镜背后的蓝瞳。
“嗯?流年酱是有什么事情嘛?”
“有人求着我过去看看他。”
流年淡淡一笑,道:
“像我这么好的人,那肯定要去看看有什么好戏在等着我。”
但事实上,好戏就是,在山卡拉里头解决了那几只咒灵的五条悟,在马路边,捡到了已经迷失方向的流年。
原本被人刷进这座深山里头的烦躁瞬间被冲消,这还是不错的,有意外之喜。
“你是在做行为艺术嘛?”
五条悟看着在地上窝成一团的人,嘴角的笑意在放大,他看着流年满脸无奈的站了起来。
“我方向感不是很好,从山上的寺庙下来,原本想着欣赏欣赏一下风景来着,没想到就迷路了,你的任务在这附近?”
“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开会了。”
“你一天是有八百个会议要开吗?”
流年拍拍自己衣摆的灰尘,有些疑惑地问他。
五条悟摆摆手,道:“你应该可以体会的,年纪大权力大的人,都喜欢召开会议,然后把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这里说一下,那里说一下,然后大家就某个观点,这里反对一下,那里反对一下,最后由等级高一点的官员出手阻止闹剧之后,会议也就结束了。”
“那你,现在不过去?”
“我现在忽然觉得,偶尔缺席一次会议,也不为是一个好选择。”
于是,“闲着没事”的两人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
流年问他:“你有和你们国家的阴阳师打过交道吗?”
“很少,可以说几乎不,咒术界这边已经够我头大了的。”
“喔……”
那就更加奇怪了。
“听梁致小朋友说,你之前来过东京。”
“……来过几次吧,不过这边现在认识我的人,已经少得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了。”
前面有个公交站,这里靠山,此时太阳也正毒辣,两人于是就在公交站那里坐下来。
“变化挺大的,和我前几次来这里相比……哈哈,什么时候你也带着悠仁同学他们去我们国家玩,我们那里好玩的好吃的,可多了。”
流年并不想提太多自己前几次来东京的事情,随便挑起了其它的话题。
“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不过到时候,你们语言可能不太通顺,但这不碍事,反正——”
“我会中文呐。”
“……哈?!”
流年偏头看向他,有些惊讶地眨眨眼睛,不过想到他是五条家的家主,多一项语言,也可以理解。
“去年年底开始学的,只花了一个多月,就学会了,因为那时候,会中文,可以让我方便些。”
“方便些?听说你去年年底失踪了,难不成你直接咻一下,飞去我们那边了啊?”
说着,原本只是开玩笑的流年还开始比划起来,但察觉到五条悟此刻正无声地望着她,脑海中
一个念头如同流星般闪过,流年脸上的笑容忽然滞住了。
忽然之间,原本融洽友好的气氛就冷了下来,沉默在两人周围散开,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有一辆公交车满满地停在了站内。
流年眨眨眼,她额角划下一滴汗珠,只听她干巴巴地说道:“好像有点热了,我们要不上公交吧。”
“好啊。”
公交车上的人不多,两人并肩在中后方的一个两人座位坐了下去。
车窗半开着,温凉温凉的山风刮进来,打在望向窗外的流年脸上,而五条悟偏头,安安静静地盯着流年的后脑勺。
打破这诡异宁静的是,一个穿着登山服的老人,他一脸愤怒地扯着自己身旁的孩子,喊道:“你敢偷我东西?!”
那孩子奋力地挣脱他,也大喊着:“我没有!”
挣脱了男人束缚的孩子,只能往前跑,而司机师傅是唯一的一个大人,他本能地伸手去拉车司机师傅的手,想要寻求安慰。
此时,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真就是晴天忽然变得乌云密布,豆点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向窗户,那声音,就像是有人不断地在外面敲打着。
而此时的公交车正往下坡路行走,不远处是一个大弯,拐角处的旁边,是断崖。
意识到不对劲的五条悟刚想抬起手,却被流年按住了。
流年曲指敲了两下窗户,几条红线从她袖口穿出去,顺着那已经半开的窗户飞快刺了出去,雨水飞打在她身上,她打算不理。
五条悟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流从流年那温度偏低的手蔓延而上,只一瞬,那飞溅进来的雨水便被一堵无形的墙给挡住了。
“……”
公交车安全平稳地驶过那个大弯,司机也把那个登山客和男孩劝住了,外面乌云慢慢散开,短暂的狂风暴雨过后,便是雨过天晴。
红线很快就回到了流年袖口里。
“这里应该是事故多发地,刚刚是发生过车祸的那些人想找替身。”
流年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五条悟点点头,却没说话。
“……”
流年不怎么自然地看向搭在五条悟腿上,相握的两只手。
她有试着挣脱,可是还是掰不动那五根手指,那不属于她的手掌依旧强势地紧紧握着她五指。
“……”
这世界是疯了嘛?
第34章 流年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作为来种花家交流东京高专分队的指导员, 外表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流年,性格随朗,能力出众, 无论是在种花家天师历史还是咒术师历史上, 都写下了许许多多精彩的履历。
只是外人觉得可惜的是,能从流年手里头出来的学生, 少之又之, 长江后浪推前浪, 但是后浪数量却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让想要寻求新的血液去替代甚至超过流年的上级人员, 不免有些惋惜, 然后自我思考是不是这些年的梯队建设不好。
但从流年手中出来的梁某表示:这一切和梯队建设无关,都是流年自己作出来的,能从她手里完整逃出来, 这是一件身心都要历经极大磨难的事情, 熬不过去, 能理解,能理解。
对于梁某的声音, 种花家梯队建设的“护年大队”狠狠跳起来, 反驳道:“这些年再也没出个我家流年,本身就是因为那可以冲破一切的天才现如今少之又少, 不要把这口大锅扣在流年身上。”
梁某:“……”
虽然流年对后辈的培养暴力至极,平时的行为就按照自己喜好来, 人缘在外偏差, 嘴又损, 但是种花家的高层却还是想方设法地顶住压力,给流年的待遇几乎是队里最好的(当然知道流年本性的李扒皮还有单位财神爷除外)。
所以在许多人的护佑下, 流年日子其实还挺顺畅的,以至于流年安生日子过久了,忽然面对难题的时候,她脑子瓦特了。
尤其是情感方面的难题。
这些天,流年左思考右思考,吃饭的时候思考睡觉咒灵的时候思考,训练小朋友的时候思考拔除咒灵的时候也在思考,闹腾的性格忽然间安静不少,让之前保守折磨的宁栀不免产生了些许疑惑。
“怎么了?”
“别吵,我在思考。”
“……”
宁栀上前坐在她身边,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犹豫了片刻后,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感情方面的问题?”
“……”
流年眯眼偏头看她,脸色不善。
“你这副样子,和林璃思考她和白澈那傻小子关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愧是师徒俩人哈。”
“别和我提白澈,他骗我,等有时间了,我就回去把林璃给拐走了,让他求天天不应,拜地地不灵。”
“所以?你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流年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我只是在思考,这个世界,怎么疯成这模样了。”
“啧啧——你给我说人话。”
“……好吧,我在后悔啦。”
“后悔什么?”
宁栀停顿一下,忽然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就你?!撞破南墙不回头的人,你还会后悔?!”
流年斜她一眼,然后仰天长叹。
这故事要从前几天开始说起,也就是她和五条悟在公交车相握之后的第二天。
那天晚上,一群人结束疲惫的一天,想聚一下放身心,于是乎,他们便寻了一处角落,买了些吃的,一起吃喝玩乐,中途,虎杖悠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如果能重来,流年绝对会反对虎杖悠仁的提议,如果能重来,流年绝对不会踊跃参加,如果能重来,流年绝对不会一直选大冒险,如果能重来,流年绝对不会一杯接着一杯喝酒,如果能重来,流年绝对不会因为头晕就离开散气,如果能重来,流年绝对不会走进那黑乎乎的房间里头,如果能重来!
流年绝对会在五条悟凑上来的时候,就把人推开的。
她酒量虽然一般,但是几瓶下肚,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她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迈着虚浮的步伐,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发觉自己又又又迷路了,她仰头捂住打了一个满是酒气的哈欠,撑着某棵的树干抱头蹲在地上。
这高专,怎么这么大啊……
自我调节一勉强成功,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绕了一圈,回到了这里,走进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她和宁栀宿舍楼的地方。
走廊很黑,她直接打着哈欠往更深处的黑暗走去,直到她脚下踢到了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她低头,很黑,所以她看不清,正想着眨眨左眼的时候,一股冷风划过,她身后通向外界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流年的瞳孔也随声缩了一下,原本脸上交杂的倦意与酒意被冷色替代,可她正欲有所动作,肩上就沉了一个毛绒绒的重物。
“……”
温热的气息撒在她有些泛冷的皮肤上,刺得小疙瘩张了出来,流年有些不适地晃了下脑袋,但是有些熟悉的气息让她放下了方才升起来的警惕心。
但警惕心过后,那晕乎乎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她想要回房间,躺着那好不容易睡得有些习惯的床上闭上眼睛找周公聊天,可是背后的那个人却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温顺却又带着强势地把她困在了自己的圈子里头。
所以,流年的心底涌上好几分的不悦。
不过那个人倒是让她转了身。
“咋了?你又开完会回来了?”
流年知道她嘴里酒气还很重,所以是低声敛气和身后的五条悟说着话的,而且她也没抬头,不让自己有些扰人的酒气侵蚀这带着些许草木气息的味道。
“……”
五条悟没应,流年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刺在了她身上。
“我困了,要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哈。”
说着,流年还捂嘴打了个哈欠。
自己的
这句话,和昨天公交车的那句一模一样。
昨天流年还是把手给抽了出来,她哈哈干笑着看向五条悟,说:“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言外之意,流年压根不想提这件事,这件五条悟就是那只小五白猫的事情。
虽然她有这个念头,但现实是,一只不到你膝盖的猫咪,忽然窜到了一米九多,比流年足足高了一个个头,她真的不适应。
蛙趣,这猫原本还是可以rua的,可以抱着撸的,现在谁抱谁啊?
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和五条悟也没有相熟到可以抱一起的程度,才认识多少天啊?一个月都莫得。
所以在五条悟掐着她下巴凑上来的之前,她还在安慰自己公交车上的握手和刚刚他从背后抱她,都是白猫时期,小五对她下意识的依赖而已。
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贴上她的唇瓣,并且因为她喝酒下意识微张着嘴巴的动作,极其陌生的温热从缝隙中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靠!这是哪门子依赖!
流年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类似于去年在良花村被那黑化大姨狠狠敲的那棍一样,她愣住了,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也许是明白怀里的人能力强大,也或许是那个人骨头里原本就带着强势与疯狂,有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另外的一只手在死死地禁锢她,狠狠地,对于脑子被震惊酒意困倦搅成一团浆糊的流年来说,这几乎是压制性的拥抱。
就这样,流年的呼吸还被掠夺着,在她终于要被窒息感给笼罩的时候,那温热终于松开了她,远离了一寸,这距离,不妨碍那不属于她的气息在继续困住她。
现在左眼能使用的流年垂眸还能看见那将断未断的银丝连着自己,她刚想往后退扯断,然而下一秒,五条悟继续凑了上来。
在舌根被吮吸得发麻的时候,流年被他抱起来,然后她被人放在了靠墙的桌子上。
血腥味从两人的口腔中散开,不知是谁咬了谁,总之,两人都发了狠,五条悟怎么想的,流年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你咬我,我也要咬你,力度还要比你大。
所以,一场和两人动作极其周遭那涌着暧昧因子的气氛不太相符的竞争就开始了。
这该死且不合时宜的胜负欲。
颈窝埋了个毛绒绒的脑袋,流年感觉自己像是被撕咬的着的猎物,锁骨与颈部交接的两条横沟,就像是被人撕扯出来的伤口,不然怎么会传来痛意与麻意。
流年涣散的瞳孔终于回了神,她盯着黑暗中显露出一些影子的天花板,被五条悟牵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因为还在他所可以掌控范围之内,所以被允许自由移动。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五条悟颈部温热的皮肤,惹来抱着她的人一身震颤。
在混乱之中,流年摸到了一枚原本冰冷的东西。
在被她握进手掌心之后,那个东西瞬间开始发烫。
这是她的命钱。
是她亲手给小五戴上的命钱。
在机场见到五条悟的那一瞬间,流年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命钱了。
也许是更早,比如在离开南城的高铁之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命钱,也能感觉得到这枚命钱离她越来越远。
直到她慢慢地赶往东京,一路上,周围的同伴因为旅途太长而慢慢开始困倦,而她却因为与自己命钱越来越近,头脑变得越来越清晰。
尤其是和五条悟在同一辆车上,那枚命钱在默默地呼唤它的主人,期待它的主人再一次唤醒它。
而现在,她紧紧握住了自己已经放任了几乎一年的命钱,命钱被唤醒,这也提醒她了,太多事情了,自己的脑子刚刚被酒精麻痹暂时忘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命钱的滚烫却提醒了她。
在五条悟的气息再次往她的脸逼过来的时候,流年偏头躲开了。
“……”
“……”
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足以让原本炙热暧昧的气息瞬间销声匿迹。
“好了,我该回去了。”
强迫自己脑子清醒过来的流年推开了已经松她开的五条悟,声音很平静地继续说道:“你也快些回家吧。”
实际上还有任务需要执行的五条悟没应,但在流年离开的时候,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天,我回去了的,他们说,你被埋了,但是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没有找到你。”
“最后,我才清醒过来,你们应该也不会轻易地留在这里,大概率是以另外的一个身份离开了。”
一股无力感在流年身上流转着,她肩膀耸起又落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还不能明白面前的人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她这些年就白活了。
“我们……不合适,就真的不合适,你懂我意思吧?”
“不懂。”
五条悟松开流年,换上了自己平日里那副恶劣且不可一世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隐隐带着病态的偏执。
“你猜我会不会再次让你离开了?”
“梁致说的对,那天,我的确是想把你拐回来。”
这几句话如同呼吸所需要的空气一样,一直在流年身边萦绕着,让她寝食难安,睡觉的时候都是关着窗户,放下术式的。
“宁栀。”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忽然有些苍白?”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很难评的人。”
“……”
第35章 赌约
流年抬手拂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
她们两人现在坐在操场角落的椅子上,现在早就入了秋,树叶金黄, 随风而起, 有好几张在她们身边打着转子在空中飞舞着,但最后依旧是慢慢跌落在地。
宁栀抬手帮流年弹开落在她肩膀上的黄叶, 终于也是认真了脸色, 问:“所以, 你真的要铁树开花了?”
流年垂眸盯着地上枯黄且出现黑色纹路的树叶,安安静静地顿了好一会, 才嗫嚅着嘴唇说道:
“什么铁树开花啊……我连我自己活了多少年都忘记了, 很久之前,我过得浑浑噩噩的,对外界任何东西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每天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后来, 终于有了自己的目标, 但依旧过得随心随意,到处走到处跑, 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再后来,被队伍的人捡走, 跟着同伴一起斩鬼拔除咒灵,这些年来, 也就这么过来了。”
流年说着, 伸脚把地上那几张树叶给拂到空中, 低声说道:“我都不记得我活了多少年,也不可预知, 我还要活多少年。”
“哪有心情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宁栀一副我懂了地点点头,先是停顿了一会,才煞有介事地说道:“所以,你喜欢上那个人了。”
不带一点疑问。
流年白了她一眼,道:“你哪来得出的结论啊?”
“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先前也不是没有人和你表白过,你那时是怎么做的?直接和他切磋,把人家都打出心理阴影了,哪里会想这么多?”
“不是,我和他打?找不痛快才是吧?”
“哦~所以现在困扰着你的人,一定是五条悟啦。”
“……我有说他的名字吗?”
“不论天师那边,现在放眼整个咒术界,能和你对打的,并且能给你不痛快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吧?除非那个什么天什么元什么的。”
两人沉默片刻,随后流年才一脸坚定的模样说道:“我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之前是我小五,才会对他放任了些。”
“小什么?”
“小五,我之前养的那只白猫,还想着它化形来陪我的,没想到白澈骗了我,它是五条悟
变的!”
宁栀脑袋转动好几圈,也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她抿唇,道:“可是……你就说,它有没有化形吧?”
说着,她还张开双手,比划一下。
“……我不管,白澈那小子,就是骗我了。”
“你真的不喜欢五条悟?”
“不喜欢。”
“那打个赌?”
流年皱眉看她,问:“什么赌?”
“我觉得你是喜欢上他了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他能让你想这么多,你心里肯定有他的位置。”
“不赌,我不是那种拿别人感情去当赌注的人。”
“可是,我们赌的是你的感情,哎呀,你也赶紧经历一段感情吧,天天闲得慌。”
又一股秋风吹过,流年看向飘了枯叶的天空,她搭在椅子上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那处,这是她思索什么事情时,经常做出来的小动作。
“赌什么?”
“《子虚乌有》,这本书的内容,也就你脑子里有完整的内容了。”
流年凝眸看她,有些不解,道:“你想学,我可以直接教你啊,多大点事啊。”
“我不管,到时候你真的敢面对自己内心的话,你就给我用毛笔,把那一整本书都给我写下来。”
“毛笔……抄写完一整本书……这才是你想搞我的目的吧?”
“嘿嘿,你知道就好。”
赌约定下的第二天,对宁栀来说,就有了机会。
这一次的任务需要出远差,高专一年级的学生和种花家的队员需要去某座深山老林里,调查并拔除祸乱的起源,一般来说,他们只需要前往拔除咒灵就行,不需要前期调查的工作,但现在其实也算是锻炼一下几人的协作能力,交流双方的经验。
挺巧的,这一次的带队老师,是五条悟和流年,宁栀特意提出要和硝子有事情需要处理,也就没去。
出发前,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嘻嘻地和流年说:“记得我们的赌约喔~”
“什么赌约?”
梁致探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大人的世界,小孩就不要插进来啦。”
宁栀朝梁致摆摆手,暗中瞥了一眼正在和自己学生交谈的五条悟,而后朝家入硝子比了个“OK”的手势。
去那里需要搭乘新干线,然后列车上的座位,大人和小孩隔得可远了。
流年和已经因为那晚而几天都没什么交流的五条悟坐在一起,她为了避除太大的尴尬,上车之后,直接双手抱胸,戴上黑色冲锋衣帽子,两眼一闭,头一歪,睡觉去了。
和周公下棋,比和那个羽毛球成精……白猫成精的人沉默地坐着,可消遣多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她,但是她不想睁开那类似于千斤顶的眼皮,轻微地晃动一下脑袋之后,便继续沉在梦中。
旅途很安静,但总得需要一些不痛快才是。
有一道陌生的女声和五条悟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她意识迷糊的原因,那女声听起来很温柔,压得很低,是列车的工作人员,这声音一般而言是不会惊扰到乘客的睡梦的,但是流年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直到她完完全全醒了过来,只是没睁开眼睛。
就一个列车的安全注意问题,至于说这么多的话嘛?
流年打算不理,往披在她身上且充斥着一股子草木气息的衣服领口里面沉了沉脑袋。
又过了三分钟零二十秒,那列车的工作人员终于离开了,周围好像又安静了下来。
流年此刻的口鼻都沉在了衣服里头,安静一瞬过后,旁边的人就伸手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下。
这是为了让她好呼吸,流年能理解,但是那带着温热的气息也离她越来越近是什么意思?
距离近得终于无法让人忽略的时候,流年陡然睁眼,星灰色的瞳孔眯起,像一颗跳跃闪烁的星星,她颇有些冷淡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问:“你要做什么?”
那双蓝瞳带着笑意还有让人脑仁发疼的恶劣,只见五条悟极其自然地靠过去,轻轻地碰了碰流年的嘴角。
“!!!”
没想到五条悟会在外面乱来,流年瞬间一脸惊恐地瞪大双眸,然后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都埋进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里头。
啧……这衣服还是人家的,失策了。
五条悟倒是挺自然的,他拉下自己的黑色眼罩,遮住自己的蓝瞳之后,抬手隔着帽子揉乱了流年的头发之后,心情甚好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流氓。”
流年小声嘟嚷着,切了一声,继续睡觉之后,挪了一下位置,让自己离五条悟远了一些。
不过座位就这么大点地方,即使她怎么挪,都不可能逃得了的。
从新干线出来,去那座深山老林里头,就是徒步了,有两位能力极其强大的老师在,学生们只是把这一次当作春游一般,走在路上,这拍拍照,那拍拍照。
“嗯?这里还有一座小神社哎?”
踏过那堆满树叶子的石头小路,几人走进了那间看上去规模并不是很大的神社,和有些破旧的外观不一样,神社供神的地方,收拾得还挺干净的。
“你们是谁?”
几人刚踏进来,就听到了一声沧桑枯老的声音,闻声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和服,佝偻着背部,撑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出现在几人面前。
老奶奶面部虽然满满都是岁月的痕迹,但是双眼依旧烔烔有神。
“喔~老奶奶,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大学生,是来这里参观旅游的。”
这里性格算是最好的虎杖悠仁双手合十,朝老奶奶一脸善意地说着话。
老奶奶转着眼珠子打量了几人片刻,便说道:“是吗?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人了,这附近闹鬼,如果不是有‘翁良’在这里镇压着,恐怕这里方圆十几里,都没了。”
“翁良?”
“喏,就是她,她是我们这里的守护神呐。”
顺着老奶奶已经像是枯木一样的手指头看过去,众人看向了那神社里头的那尊神像,神像模样有些模糊,但还能面前看得出,这是位女子。
而且神社里头的神像长得几乎差不多没什么辩识度的其实。
外人在场,老奶奶也就下意识地给他们介绍这“翁良”的传说。
说是很久以前,这里山上盘踞着一条蛇妖,村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提供满月的孩子,缺一次,蛇妖就祸害一次村庄,是一位不知来自何处的阴阳师,也就是“翁良”,出手斩杀了那条蛇妖,并留下了一块神石,以此来威慑方圆几里的妖怪。
闻言,梁致摇摇头,暗自想道:“好熟悉的故事,原来不止是我们国家有着这种几乎一模一样的神话故事。”
“前段时间,村里闹了个吃人的怪物,我当时晚上远远地看见它,那还真的是只和人类长得很像的畜生,它发现我之后,就朝我袭击过来,我连忙逃到神社里头,它才放过我了,我知道,一定是‘翁良’显灵了,他们都不相信,但是最后关头,还是要靠这神社庇佑。”
能看得出来,老奶奶对这位“翁良”很尊敬,为了不让她起疑心,众人打算意思意思一下,去参拜那座神像。
唯独流年却止步在台阶前。
“你不去拜拜?听那老奶奶说,这还挺灵的。”
五条悟也没进去,站在她身边。
阳光投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陆离的光影把两人拥在了自己怀里。
“我抱着不虔诚的心,还是不要去惊吓那翁良了。”
说着,流年还抬手摸摸鼻子。
“我以为你会说,这和你的信仰不一样。”
“其实就算信仰不一样,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们也该尊重人家,而且我的信仰很随心的,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
五条悟其实
一直注意着流年,刚刚流年一直在皱眉打量那尊神像,直到老奶奶说完翁良的故事之后,流年就开始低下头,直到现在都不曾再抬头看一眼那神社里头的场景。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流年有些心虚还有尴尬。
某种意义上,他的感觉没有出错。
第36章 来处与去处
从那座神社出来, 众人便往这座林子的深处走去,越往里挪动的时候,周遭鸟鸣虫声越发稀少, 此时天空太阳移位, 在树叶的遮挡之下,山路都显得幽深冷清起来。
这群人之中, 除了流年, 也就梁致对除咒灵以外的事物而有了解, 在那感觉器官下意识地做出反应之后,她偏头看向了落他们一步的流年。
流年垂眸, 放空着自己的眼眸, 她嘴里叼着一根刚刚五条悟给的棒棒糖,双手插兜,看上去还是挺休闲的。
见流年没有异样, 梁致也便不再说什么, 继续和虎杖悠仁他们聊着有关咒灵的事情。
这次任务和刚刚老奶奶说的有关联, 这里已经失踪了好几名登山客,其实原本这里人烟就稀少, 不过贵在风景好, 平时也会有三两个外地人来这里游玩。
这其实原本可以只归于警察查办,但是在搜索了很久才发现的残肢上, 有咒术师发现了上面有术式残留的痕迹。
虽然早些年很多当地村民移居,但也是有几个人留下来的, 就比如几人前面那栋看上去已经十几年的房子。
原本在门口用水管冲洗着那一地的菜园的男人见到这么一群人, 灰瘦的脸上几乎没什么任何的起伏。
房子里面的东西倒是很整齐, 收拾得井井有条,戴着眼镜的男人有些不太熟练地给他们倒茶, 说自己也不长居在这里,这段时间在处理他外婆的丧事才住进了自己外婆的房子。
墙上挂着很多的老照片,从黑白到彩色,从模糊到清晰,这么一看下来,起码要花一个多小时。
眼镜男人说自己是个作家,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勉强能糊口,外婆是他最后的亲人,所以这次丧事他办得很细心,花的时间也长了下来。
钉崎野蔷薇在看那些照片的时候,发现了一张黑白照,上面是眼睛男人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外婆和那神社的合照。
“那神社最后一次翻新时,我外婆留下的,说起那神社,我最近正在收集有关‘翁良’的信息,不过它似乎真的没被什么书籍记载过,我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也就我外婆口诉的。”
“我外婆说,除了翁良斩蛇妖的那个版本,其实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蛇妖是翁良和他同伴一起斩杀的,后续的那个版本,翁良是一名男性,而他的同伴来自哪里,有几个,都是谜团。”
眼镜男说着,伸手揉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笑道:“写小说落下的毛病,这些年一直头痛。”
几个小孩在打量那些照片,坐在桌子面前的也就流年和五条悟两人,眼镜男在站着,时不时伸手去给他们指出这张图片是干嘛的那张图片是怎么拍下来的。
桌子上放着冒着热气的茶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五条悟伸手去拿茶杯,本意只是握着去摩擦一下上面的花纹打发一下时间。
只是他臂弯上却搭上一只手,黑色的外套与那葱白的手指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视觉冲击力强烈,后者把他虚虚握着茶杯的手给扯了回来。
然后流年却没看向他,而是盯着屋里墙边桌子上,那尊看上去只是用普通石头砌出来的佛像。
五条悟看向她的视线实在是让人不可忽视,流年认命似地看向他,对上那黑色眼罩之后,她才有些后知后觉。
她能看出这眼镜男有问题,就更别提五条悟那双蓝瞳了。
只是答案,还不能揭开,毕竟这一次的对象,主要是东京高专的学生和种花家队伍的小队员们。
时间久了一点之后,眼镜男看向墙上的时钟,道:“现在时间好像有点晚了……虽然才两点多,但是这里几乎没什么交通工具,要步行到山外的话,几乎天黑都还没走出去,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下来吧。”
其实更多的,虎杖悠仁他们想直接去找到残肢的地方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正欲拒绝,原本一天都很难说一句话的流翎就率先开口应下。
“那就留下呗,不过我刚刚看见那边有个悬崖什么的,我待会想去那边看看,和五条老师一起,你们就好好待在这里哈。”
流年说着,便往五条悟那边靠去,后者也顺势抬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虎杖悠仁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流年和五条悟一起离开之后,几个学生就凑过去整理目前的情况,松田(眼镜男)在厨房备饭,院子角落里头,几个人窃窃私语。
虎杖悠仁道:“刚刚的照片我全看了,没什么可疑的。”
钉崎野蔷薇:“松田和我们说话的时候,表情时而阴沉时而平静,时而在忍耐着什么。”
伏黑惠:“墙边桌子的佛像。”
梁致:“房间摆设,还有房子的形状,风水不好,松田情绪不对,也许只是被影响了。”
流翎原本在涣散自己的思绪,但抬眸就见四个人看着自己,顿了片刻之后,抿唇淡声开口:“血腥气,茶杯里面有血腥气。”
其余四人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还在思索的时候,虎杖悠仁继续开口:
“我刚刚注意到,照片墙上,有个位置不太对,那张照片的位置,明显有别的一个比照片还大的一个印子,好像原本放的照片不是现在的那张。”
闻言,梁致点点头,道:“流年让我们留下来,是在提醒我们,这个松田,不对劲。”
“那就分工?”
“我看行。”
接近傍晚,山里的气温慢慢降低,流年和五条悟很快就到了崖边。
这里一眼看过去,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天边染成了一条黄带,染上不同程度黄色的云朵被天空揉捏成不同的形状,安安静静挂在天上,盯着崖边的两个人。
流年半跪蹲身,伸手拨了一掌的泥土,放置眼前仔细打量一番后,她才随意把手中的泥土给散了出去。
“除咒灵之外,还有一个比咒灵还难搞的东西。”
五条悟身高比流年高了一个个头,也跟着蹲下来,但比流年也高了许多,所以他把下巴搭在流年肩膀上后,让两人的姿势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呐,要不你朝我展示一下吧,天师是怎么找到那些鬼怪的。”
“这个是一个很高深莫测的东西,我平常用的,是做一个圈套,然后把它给吸引过来。”
五条悟的下巴戳得流年肩膀有点痛,而且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亲密了,流年暗自想躲,却被察觉到的五条悟伸手一揽,如同那晚一样,把流年像是圈养猎物一样,收进了自己可控的范围之内。
“和六柱村那次一样?”
“哈哈哈哈很明显,这次大概用不到这个方法,我打算直接找过去,直接杀他个措手不及。”
流年边煞有介事地说着,边装作演示似的胡乱挥舞双手,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给身后的人讲明白,而是想要挣脱开圈着自己的那两条长胳膊。
可没有丝毫起作用。
“刚刚那尊佛像,上面有着和我曾经撕咬过的符咒类似的气息。”
撕咬的符咒……流年想到了上次良花村大姨那件事,到大姨家的时候,她因为把小五关在家里,这白猫就把自己的那些黄符存货给咬得只剩一张。
“……咳咳,我也觉得,其实啊——那个,也许是某块灵石,你听我说啊……”
于是,流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一会的功夫,天边的亮带就已经黯淡下去,很快整座山林便被黑暗所笼罩了,徒增了危险恐怖的氛围。
红线在空中缓慢向某处移动,流年和五条悟并肩寻着红线往前走。
“其实这些天下来,不论一年级的学生,高
专二年级学生的能力比外面的很多咒术师都很好了吧,而且,我很欣赏的一点是,他们实战能力很好。”
五条悟帮流年剥开挡路的树叶,点头说道:“其实他们已经有能力可以毕业了,只是因为去年的大战,所以一致往后延了一年。”
“至于实战能力,也是去年,被迫成长了而已。”
“所以……两面宿傩……是真的被拔除了吗?”
“听你的语气,你有些遗憾?”
流年哈哈一笑,道:“只是没能看到他,没别的,咒术界能拔除这一颗炸弹,也是件好事。”
五条悟抬头看了一眼那正穿过黑暗,为他们引路的红线,想起了流翎那把唐刀上坠的红穗。
“流翎,你们名字挺像的。”
“哦,他是我捡的,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才八九岁吧?因为没了记忆,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又该往哪里去,我就把他留了下来,流翎,是我们局长给他起的名字。”
“你们局长起的名字嘛?我以为是你起的。”
流年却止住了脚步。
五条悟也跟着停下,回头看她。
只见流年抬头,朝他弯唇微微一笑,星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很黯淡,像是一颗快要湮灭的星星。
“因为我的名字,也是局长起的,和流翎一样,我的来处已经模糊,将来大概率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话音落,一股子强大的咒力便从不远处的深林中,像是投放炸弹之后激起的往外扩散的气冲波,直接往两人席卷而来。
五条悟挡在流年面前,直接把那扬起来的沙砾给隔绝开来。
“比我想的要早一些,高专的学生实战能力果然是可以啊。”
第37章 真相与谜团
黑云悬空, 圆月半遮,原本安静得连虫鸣鸟喊都消失的深林忽然激起阵阵的尘埃,沙砾卷着枯叶带着隐形的力量往四周扩散, 漆黑的裂痕如同蜘蛛网一般趴在大地之上, 待一切又归于平静的时候,卷在空中的枯叶打着圈才慢慢落下。
咒灵那只如同半个成年人的眼珠子挣脱了血管神经皮肤黏膜的束缚“噗嗤”一声逃出来, 在空中成一个抛物线扬在空中之后, “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然后滚啊滚啊,最后撞上只剩那光秃秃的树干, 停止了。
虎杖悠仁这一击, 几乎把咒灵的半边身子都打残了,但后者半边身子的还活跃的触手挥舞着,把他一把掀开。
空中像是凝滞了般, 不知是谁的鲜血洒了一地。
梁致正欲出手, 忽而她的感觉器官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咒术师的灵敏而是作为只浅浅了解过的天师。
她偏头望向漆黑的角落,双眼眼底中倒映着无边的浓郁的黑气。
一股卷着血腥味的狠风朝她袭来, 腰间被一只手快速环上, 钉崎野蔷薇把她带离了那被触手砸起灰尘的地方。
与此同时,染了半身血的流翎紧紧握着那把黑刀, 借力一跃至空中,却被身后那触手狠狠击中腹部, 那把坠着红穗的黑刀因为脱力被他甩进空中, 而流翎砸在地上, 在蜘蛛网的缝隙上留了一个大坑。
灰尘被人影冲开,那把在空中旋转着的唐刀被伏黑惠稳稳握住刀柄, 刀身寒光迅速从空中划落,从咒灵那半边的身子一闪而过,随着皮肉破绽鲜血四溅,那咒灵晃悠着身子,“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伏黑惠随之落地,伸手把虎杖悠仁拉起来之后,转身看向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流翎。
唐刀再一次在空中成了旋转,这一次被自己的主人握住了。
“刀不错。”
流翎微扬嘴角,熟练地曲肘,而后像往常一样把唐刀上的血迹擦拭完毕。
这边的梁致拉起因为帮她而倒地的钉崎野蔷薇,然后一脸谨慎地望向方才冒着黑气的角落。
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她伸手,把钉崎野蔷薇挡在身后,紧紧那个地方的时候,缓慢无声往后退去。
“怎么了?”
虎杖悠仁用手背擦拭自己嘴角的污渍,他身上满满都是那个咒灵的鲜血,此刻一身浑臭。
“不好的事情。”
流翎吐出那几个字,垂眸看了一眼正在自己发出颤音的刀身。
沉闷的脚步声从漆黑的角落传出来,一声又一声地敲在梁致的心头,她屏息,眼眸中的黑气越来越沉重。
很久之前,她刚刚进入这一行来,被分配到流年的手中,第一次跟着流年出任务,要斩杀的是,一只水鬼,当时她因为看不到那只黑影,摔了一身伤,差点被水鬼拖去当替死鬼。
任务结束后,她问流年:“为什么我看不到那只水鬼,只有水鬼拉我进河里,想要淹死我的时候,我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当时流年正把自己的外套拧成麻花形状,看着那滴落的水滴,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天师的根基不好,对于天师,你几乎就和普通人一样,又没开眼,所以一般来说,你是看不见的,除非那只鬼想让你看见,然后在怨气重一点的地方,你就可以和它握手寒暄say hello了。”
“……那我如果一直都是这样,不会很吃亏嘛?”
“多做几年天师,就可以随意看了。”
“那还要多长时间?”
闻言,流年45度仰望天空,一副思索高深问题的模样,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短则几十年,长则待你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
“……”
“别灰心,还有一种情况,你是可以看见的。”
“什么情况?”
“对面那个鬼怪怨气很重的时候,一般来说,入门的天师都能可以看到,尤其是那种铺天盖地的,普通人能看见它的肉身,而天师可以看见它身上的黑气,范围越大,这只鬼就越厉害。”
“不过——”流年拍拍她的肩膀,把手上因为跳河救梁致而涂上的泥渍全部抹到后者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说出让不到十岁的梁致寒心的话语。
“遇到这种鬼,跑——赶——紧——跑,千万不要回头比耶。”
污浊且残破的衣角先从黑暗中显露出来,然后是一只踩着木履的脚,沿着衣服的纹路往上,众人看清了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的人。
是一个男子,头发很长,遮住了半边脸,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爬满了黑色纹路,一只眼珠子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们先走,去找流年,这是一只尸鬼,怨气已经很重了,而且——不对劲,很不对劲。”
梁致盯着对面那穿着极其破旧的和服的那个人无神的眼睛,一般来说,尸鬼的眼睛是全黑的,但是对面那只眼,只是相较于平常的,要大一些,并未有什么异常。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
流年的声音刚砸在地上,对面的那只尸鬼就像是被人按下开关,带着那像是从漆黑的天空延伸出来的黑气,张开已经开到耳根的嘴,迅速地往那群小孩袭去。
“铮——”
一道闪烁着星星点点金色的红光在梁致面前亮起,一个又一个的古符文字交织成没有边界的八卦图案,把那黑气轻而易举地给挡了下来。
随着流年长指一弹,那被阻挡在外的尸鬼被一股力量扯进空中,一瞬间,原本在和五条悟并肩站在远处流年已经到了那尸鬼的面前,手指结印,正欲给最后一击的时候,那尸鬼的面容也随着流年靠近的动作映在了她的眼底。
瞳孔骤缩,流年结印的手瞬间僵住,犹豫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尸鬼被扯在空中,带着的劲风把它黑发吹起,露出了另外那半张已经腐烂地且发黑的脑子,那全黑的眼珠子就这样悬挂着,随风轻轻晃荡。
最终落地的时候,尸鬼折了四肢,脖子扭曲,却没被流年斩杀。
流年踩在它像是只剩下骨头的胸膛上,垂眸无声地看着地上不断嘶吼着挣扎着的“人”。
五条悟比那群小
孩更快地来到她身边,他先是看了一眼流年有些发愣的神色,才望向地上的那个“人”。
“五条悟,他还是人吗?”
流年的声音很冷淡,像是没什么感情,但仔细一听,尾音却在微微发颤着。
“……他的躯体已经空了,全身上下,只剩下脑子,眼睛,还有骨头和皮肤。”
五条悟并未正面回答流年的问题,流年却也已经明白。
“我知道了。”
流年松开踩着那只尸鬼的力度,然后一道红光从她手掌心凝固,弹出去之后,瞬间便把那尸鬼还残存的怨气给清洗干净。
那尸鬼,终究也没了动静。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还活着。”
流年轻飘飘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蹲身去查看地上那具躯体的情况。
“……”
五条悟无言地盯着眼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人。
而此时,梁致等人也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到达了这边。
“尸鬼的眼睛,不是全黑的吗?”
梁致边问边看着那瞪着像是要从眼眶里冲出来的眼珠子。
“被人控制了。”
梁致看着流年找遍了那尸鬼的全身,却没摸出一张符咒。
最后,流年把目光停在了那露出来的黑乎乎的半边脑子上。
她把手指的指腹搭在那尸鬼的额头上,然后用力往下一按,一个类似于冰锥的东西从尸鬼的天灵盖冲出去,在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之后,顷刻间,便化为了一滩水。
“冰符。”
搞清了原因的流年站起来,拍拍手中的污渍。
“那把它带回去还是……”
“没研究价值了,带回去没什么用。”
流年手掌心的污渍不知为何,像是吃着她皮肤一样,不愿意松口。
“……”
五条悟伸手握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手,温暖的指腹擦过那冰冷的皮肤,轻而易举地就把那顽固的污浊给消灭了。
一把火把那尸鬼烧成了一堆灰烬,回去路上,流年依旧双手插兜,和那群小孩笑嘻嘻说着话,并未有什么异常。
“松田呢?”
“被钉崎同学用锤头砸晕了,然后我们把他绑在了他们家门口,把从他菜园里找到的残肢都挖了出来。”
梁致缩缩脖子,有些恶寒地说道:“大部分的登山客是他杀的,少数应该是那只尸鬼杀的,而那个咒灵大概是和他有约定吧,他把人带给咒灵,咒灵杀了,把脑袋留给了他,对了,尸鬼袭击过他,但是他躲进房里之后,那尸鬼停止了它的攻击,所以这些天,他没离开,一是处理那些登山客的残肢,二是他知道深林里有怪物,也就是尸鬼,他还不敢离开。”
虎杖悠仁车扯扯嘴角,道:“因为他脑袋痛,他花了很多办法,然后从某个人那里听说吃脑子可以补脑,他看不上其它动物的脑子,就想吃同类的,还有那张消失的照片,听说是他和给他计谋的那个人的合影后面觉得有些张扬,就把那照片给撤下来了。”
钉崎野蔷薇表示嫌弃,道:“真的很恶心,我在冰箱翻到那冰冻脑花的时候,头皮都是发麻的。”
一群人正说着,就聊到了那客厅的佛像上。
“你们说这个啊。”
伏黑惠从影子里掏出了那半臂长的佛像,在众人惊讶无声的注视下,他横着双瞳,道:“我觉得这佛像有问题,就拿过来了。”
梁致接过那佛像,然后上下打量,皱着眉头说道:“也不是有问题,就这尊佛像可以说是有很重的灵气吧,简单来说,就是开光了,可以抵御一些邪祟。”
钉崎野蔷薇忽然说道:“等一下,之前那个老奶奶说,她遇到一个人形的怪物,那不是咒灵的话,她遇到的是不是刚刚那什么鬼?”
虎杖悠仁点点头,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那神社里头的神像庇佑,所以老奶奶活了下来,而因为这尊佛像,所以那只尸鬼也没进松田的房子把他咔擦。”
这后面的,涉及的不是咒术师的内容,所以众人看向流年,想要个准确答案。
“是这样没错。”
流年微微一笑,对他们的猜想表示肯定。
在那群小孩转身去讨论别的事情之后,流年却垂眸,开始了自己的考量。
“在想些什么?”
身旁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那尸鬼,想它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还是有别的原因,那老奶奶遇到的应该是那尸鬼,可是……”
流年没说下去,五条悟却接下来了。
“可是,那神社还有佛像并未有能力可以抵挡那只尸鬼。”
流年看向五条悟,后者只是耸耸肩,道:“我虽然没怎么了解天师的事情,但是也能看出来,相比于那尸鬼身上的黑气,那神社还有佛像身上的气息弱了大半截。”
说着,五条悟扬唇,这人眼睛是遮住着的,所以让人的注意力不免落在他那看上去很滑嫩的薄唇之上。
他伸手握住流年的手腕,凑过来,低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是自己进到这片林子的。”
被人操控,遇上那座神社还有那尊佛像的时候,因为自己强大,所以无所畏惧,但是这两者身上的气息却让已经不是人的它挽回了最后一分的理智。
最终,它凭着最后被唤醒的一丝丝的理智挣脱束缚,不再杀人,它已经只剩下一副躯壳,那道控制它的冰符暂时失去作用,所以它没有目的,只能在这片林子晃悠。
可是它早已不是人,冰符在最后依旧把它残存的理智所吞噬,而这时,它遇上了梁致等人。
那么,问题来了,除了那冰符之后的操控者,为什么那尸鬼在遇上那神社还有佛像的时候,可以挽回自己的理智?
五条悟看着垂眸思索的流年,眼罩后的蓝瞳微微眯起。
他不知道,但流年知道。
不过以上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多的假设之上,是真是假——
也是只有流年知道。
第38章 游戏
从林子里头出来后,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再加上几个年纪小的身上大部分都是血污,所以众人便在附近找了一间旅馆。
前段时间出事的游客太多, 所以这附近的旅馆几乎也没什么人, 最近愁于生意的老板见到他们,没有夜晚被打扰睡觉的烦躁, 而是热情兴奋地招呼起来。
在回自己房间收拾自己之后, 众人在餐厅解决自己的晚饭, 这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
这里面就五条悟和流年的年纪可以喝酒,但是前者不太喜欢, 所以除了流年面前, 所有人桌子上摆的都是果汁。
“你如果很忙的话,可以先回去,这群小孩, 我来看着就行。”
那边一群小孩在聊天玩闹, 这边两个大人以一种诡异的平静坐着。
所以, 看着埋头于手机饭菜都还没动一口的五条悟,流年喝了几口度这边老板娘自己酿的酒, 踌躇了一会, 才慢悠悠地开口。
“没事,空闲的时间, 是自己主动掌握的。”
“要不这样吧……”
流年浑圆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一般而言, 她又该起什么坏主意了。
“你给我出两倍工资, 我帮你去出那些任务, 保证完成得非常——完美。”
说着,她忘记了自己还和对面这个人那些对她来说有些尴尬的事情, 倾伸凑过去,朝五条悟扬了眉毛,像孩童时期教唆同伴去偷人家果子的鬼主意贼多的小孩。
闻言,被手机里头那些信息扰得有些烦躁的五条悟心情瞬间开朗,他熄灭屏幕,没再理那边快要发疯的人。
“你平时应该也有一些任务吧?不觉得再多一些的话,会很忙吗?”
“忙也不可能忙得过你啊,听虎杖同学说,你最忙的那段时间,四点睡觉,七点就起了,虽然你会反转术式,但我还是很佩服你,这种
时间表,换我的话,我已经摆烂不干了。”
流年说着,还眯起了眼睛,压着声音说道:“只有我让别人发狂发疯失眠到四点睡七点起的地步,没人能让我这么做。”
“不过,宁栀说过,你一次任务就工资就有人民币几万块,汇率换算的话,你应该也不缺钱吧?次想帮我分担负担才是你的目的?哇~你是不是担忧心疼我?”
流年眨眨眼,对上五条悟那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欠揍的笑容,但其实刚刚他的语气,带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嗐~这么说吧,谁都有兴趣爱好,然后,我的兴趣,有那么一丢丢——”
流年拇指和食指相贴,比了一个小距离的手势,道:“一丢丢——烧钱。”
“收集古董?”
“你怎么知道?”
“宁栀说的,她说把你捆住的之后,要哄好你,可以送你一些古董,之前你收的,有一半都毁在了良花村的泥石流里头,你心情emo了好几天。”
“……”
感受到了一丝丝被人卖出去的滋味。
“所以,宁栀认为,对我来说,你挺好养活的哈。”
五条家家大业大,而且就仓库里头的东西,对于给流年下的聘礼,绰绰有余。
这是宁栀的原话。
“你要是缺钱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条件对你来说很简单哒。”
闻言,流年垂头瞥了一眼五条悟的后椎骨的地方,明明后面挂着的应该是条猫尾,但是怎么感觉面前的人此刻像只大尾巴狼。
想到一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她,脸上瞬间堆满了警惕,默默往旁边挪了几寸。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五条悟朝她摊手,像是一只无辜的白猫。
“你觉得呢?”
流年照着他动作,也朝他摊手。
这时,那边传来了虎杖悠仁的呼唤声。
“老师!过来玩游戏吧?!”
……
“啊?真心话大冒险?这么俗套的嘛?”
流年在沉默寡言的流翎身边坐下,而后来的五条悟在她身边坐下,因为一张桌子围的的人有些多,所以人与人之间,贴的有些近。
钉崎野蔷薇朝众人扬了一下手中从老板娘那里借过来的几张牌,笑道:“大冒险不至于,不选真心话的人,就说一个自己的秘密,即使这个秘密对在座的人不好,但主人公都不能生气,这比大冒险容易多了。”
“谁抽到大王,谁就得选择喔,玩点刺激的。”
说着,她随意洗了一下牌,一张又一张地分下去。
第一个被选中的人,是虎杖悠仁。
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往伏黑惠那边挪了身子,对钉崎野蔷薇说道:“咳咳,你上次那条口红,是我怕不小心折断的来着。”
“什么?!”
钉崎野蔷薇撸起袖子就想挥拳过去,但被梁致拦下了。
“好了好了,刚刚是你说的,涉及的主人公不能生气的哈。”
扑克牌继续发下去,这一次被选中的人,是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流翎。
“真心话还是说秘密?流翎同学?”
“真心话。”
钉崎野蔷薇拿起手机,点开刚刚自己找的真心话问题选择大全,防止问不出问题,她特意找的,点击抽签按钮的时候,是上一场被抽中的虎杖悠仁点击。
“见证奇迹的时刻,喏,这是手机程序自己选择的,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说着,她把手机的屏幕朝流翎晃动一下,示意自己没有说谎。
“有。”
此言一出,流年原本想喝酒的手瞬间顿住,颇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小声问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梁致道:“在这次东交流会之前,你已经几乎两年都没在他身边,你能知道些什么才怪吧?”
“这哪能一样的嘞?你和你母亲分离好几年,你母亲不照样了解你嘛?”
两人拌嘴的时候,五条悟无声地越过流年,看向了垂眸一语不发的流翎。
流翎注意到他的视线,偏头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轮了好几圈,到了五条悟。
“终于到我了,我选择说秘密。”
五条悟掐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嗯”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地报了自己的真实身高。
“就这?”
剩下的人用一种看傻子并且极其不满的眼神盯着他。
“哎!对于男生来说,身高可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了好吧?”
钉崎野蔷薇哈哈干笑一声,道:“可是老师,你都是奔三的人了,不是男生了。”
梁致表示赞同,说:“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有些道理,但身高这个,真的不算是秘密,尤其是对于五条老师这种程度,已经不需要测量就能让人发出连连惊叹了,真的不算是秘密。”
伏黑惠是上一个抽中大王的人,刚刚他被五条悟坑着说出自己以前年纪还小时做出的囧事,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打算没放过五条悟。
“换一个,真心话吧。”
他快速拿过钉崎野蔷薇的手机按下了那个抽签的按钮。
“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哎哟,这个可真的涉及到人家的私密问题了呐!”
五条悟晃悠着自己的脑袋,语气不带犹豫地说:“那肯定是起床洗漱时,对着镜子里头那张超级无敌帅气的脸感叹啊。”
说实话,一群人更加沉默了。
游戏时间进入尾声,终于轮到了一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流年。
“真心话吧,我怕我的秘密说出来,你们承受不住。”
在她面前,上一个抽中大王的人刚好是钉崎野蔷薇,她抽好签后,就对着手机上面的信息说道:
“如果,你有一次穿越回去的功能,你会选择做什么?”
“回到过去……”
流年屈指敲着自己面前盛有清酒的玻璃杯,待有着规律的声音停下,她才笑道:
“我应该听我师娘的话,好好待在宗门,哦,宗门就是——和现在的东京高专差不多,不下山,就不会惹一身祸害了。”
梁致看着流年脸上情绪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没人注意的角落,五条悟却若有所思地接着眼罩的遮挡,看向了流年握着玻璃杯的手。
第二天,刚回到东京高专门口,流年就接到了宁栀的电话。
“怎么了?我已经回到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见面说嘛?”
身子不适合陌生睡眠环境的流年昨晚在旅馆的时候根本没有睡好,今天是一路打着哈欠回来的。
“流年,我给你一个建议,今天最好先不要回东京高专,明天也是,后天应该也差不多。”
听着宁栀极其认真的语气,流年下意识止住脚步,连带着的,原本和她并肩而行的五条悟在往前迈出一步之后,意识到流年停下,便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接着电话的流年。
“怎么了?你要赶我走啊?”
“啧,谁有这个能力啊?昨天……刚刚来了一个国内的人。”
“阿璃?她处理好自己和白澈之间的事情了?”
“不是林璃。”
“那是谁?李扒皮?冷面财神爷?”
“都不是。”
“啊?”
“是陆和。”
听到那个名字,流年的眼睛瞬间睁圆了,还没挂电话,她便感觉到一股子让人熟悉得脑仁发疼的气息往她这边靠近。
她连忙伸手拉住五条悟的臂弯,笑嘻嘻地问道:“呐,你应该是有任务要出吧?或者有会议要开?我帮你,无偿的!或者带我过去,我忽然发现自己太闲也不是很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怎么可能要摆烂的?!”
边说着,她径直拉着五条悟就往外走。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刺来了一股子狠厉的风意。
五条悟转身,便看
着那几道携带着闪电的剑影被他的无下限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不远处,站着一位束起高马尾的男子,看上去约莫年纪和他差不多,在五条悟看过去之后,男子也毫不客气地看过来。
准确来说是看向他身边的流年。
“靠,从北京追到东京,我真的服了。”
流年嘟嚷了一句,然后下意识地把环着五条悟手臂的手紧了好几分,把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揽近了些许。
感觉到自己手臂碰到软乎乎的东西,五条悟暗自挑眉,心情颇好地问道:“你仇人?让我帮你解决吗?”
“仇人算不上,解决也不太好。”
见那人冷漠着一张脸走过来,五条悟才继续说道:“那需要我带你离开吗?无偿哟。”
“这个建议非常好,我非常赞同。”
第39章 往事
今日的东京高专气氛有些诡异, 上午没有任务的一年级学生在操场训练,在休息的间隙,一群人时不时望向不远处树下静静坐着的人, 带着满满的好奇。
那个人是一位身形高挑的男子, 黑色上衣黑色紧身裤,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健康肤色, 一身黑, 他身边, 一柄长剑靠在树干上,从树叶间缝隙打下来的阳光落在长剑上, 折射出冷冽清明的银光。
于是在又一次的休息间隙, 他们便围坐起来,探讨这人的来处。
“他叫陆和,怎么说呢……他这次来, 应该又是冲着流年来的, 很犟的一个人。”
梁致瞥了一眼那边打坐静默的人, 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他家一直以来对剑道非常崇敬,在咒术师上面来说, 他们家都出了很多个人才, 只是大多数都只能兼顾一方面,但之前我们需要的是双人才, 所以陆家一直以来都没怎么进入编制,但是吧, 陆家在民间也挺有威信力的。”
“流年前些年有一个任务, 在城市的城中村拔除一只咒灵, 后面和一个小女孩接触,这个小女孩原来的家庭因为政治斗争死了一些人, 也有一些人进了牢,流年调查一番后,才知道陆家一直以来,都在帮助一些政客排挤对家,甚至利用咒灵杀人,受害者包括但不限于官场上的人,很多无辜者也被迫陷进来,轻则家破,重则人亡,人数已经数都数不过来了,后面流年以‘挑战’的名义上门和当时的陆家家主对战,陆家家主暴毙,死在了那场决战中,之后陆家失去了名望,迅速衰落。”
闻言,虎杖悠仁说道:“那这样说下来,那什么陆家也是自作自受哇?”
“是啊,陆家用许许多多的人骨血肉当作上升的脚垫,后面衰落破败,也只是因果轮回,但是陆和轴啊,他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陆家家主会做出那些事情,原本在对战之前,我们这边和陆家家主有间隙,陆和一直以来,都认为是流年故意害死他的父亲,所以这些年,他追着流年,想和流年再一次进行决战。”
梁致说着,摊摊手,说:“说实话,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得流年,他执着于这个,除了他家里面一直给他灌输流年是错的他父亲是对的这个观念,还有一个原因是,第一次他和流年对打,当时流年把他打趴之后,就直接踩在人家背上,说他这么弱,回家管好自己陆家就行,别再去找她了,这对一直被万人捧着的,心高气傲的陆和来说直接是个打击,这些年,他一直给流年下挑战书,尤其是在勉勉强强打败流翎之后,陆和的气焰更甚,脑袋发昏的时候还说过,要把流年杀了祭父。”
钉崎野蔷薇道:“这么看来,流年前辈就这么被扣上一口大锅了?”
伏黑惠道:“在表面上,是流年前辈与那陆家家主的一战导致了陆家的衰落,也许陆和认为,只要赢了流年前辈,那么这一切都可以回到陆家的以前,回到陆家还是鼎盛的时候。”
虎杖悠仁道:“那流年前辈,为什么不再去应战?打一场,让陆和再次明白实力差距,应该会让他消停一段时间吧。”
“流年不想再一次对打,有太多的原因,陆和的执念太深,不仅是因为对父亲的死,更多的是,对自己陆家剑法的执念,流年与陆和父亲的那一次决战,流年先前是不想要他父亲性命的,她觉得,与其让陆和父亲死在这一场表面上无关任何受害者的决战,倒不如让他受到调查之后,在法律公众的面前,受到相应的惩戒,慢慢地去见证自己一手继承并发扬光大的陆家因为他们的恶念被腐蚀完败,但是,陆家家主在被流年打得连连失退之后,就疯魔了,自己祭剑,这才是他暴毙的直接原因。”
“其实,陆家家主发疯的原因也还有一个,当时他拿的是一柄锋利的长剑,而流年拿的是一支比手臂还细的竹子,被这样对长剑来说几乎是不成样子的武器打成这副模样,要是别人,别人可能也会发疯。”
“陆和几乎和他父亲一个样,第一次对战的时候,他就有意愿去祭剑,要不是当时他学艺不精加上察觉到他想法的流年阻止,就没有现在的他了。”
陆家与流年之间的恩怨简明地摆在面前,众人望向树下的那个男子,后者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一场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斗争。
今日天气还可以,阳光正好,气温也舒适,流年踩着房屋倒塌过后的瓦砾木头碎片,从那一片被咒灵砸出的大坑里面慢悠悠走了出去。
“我不是说过,除了一些非必要人员,其他的人,都说我去了西欧那边嘛?”
“可是陆家之前家大业大,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才几年,并没有完完全全衰落,陆家的人脉还是有的,能拿到你去东京的消息,这段时间,也足够了。”
手机里头的是李扒皮的声音。
“放心啦,陆家的烂事这么多,他不会在东京待太久的,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坚持,都几年了,一直咬着你不放。”
流年抬脚把一边的断壁给踢开,直接造了一条新路走出去。
“你要是真的不想出手,这段时间就在外面逛一阵子呗,虽然那地方不大,但也足够让他找不到你。”
“所以,为了让你有更多的合适的理由在外游荡,我这边打算给你分配一点任务。”
流年止住脚步,颇有些无语地说道:“绕了这么大的一圈,这才是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目的吧?”
“怎么会呢?今天主要是局长让我向你问好啦……东京前几天有位留学生出事,地址还有其它的具体情况,我待会发你。”
“就这些?要是没什么大事,我才不会相信你会特意给我打电话,而且虽然是留学生,但按照规则,这边应该还是属于这里的咒术师管的。”
“就不能真的是来关心关心你嘛?”
流年翻了个白眼,说:“上次我被那雷劈得半死不活,也不见你来孝敬孝敬我?”
“咳咳——是这样子的啦,这件事和螣八道有关,所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处理这件事情了。”
“之前,你在清宁村遭受的那一场雷击,你不是说那边找到了诅咒师嘛?所以这一年局里着手跟进这一条线索,或许我们一直以来都错了。”
“在你端了人家老窝之后,他们的新窝,不在国内,而是挪到了国外,之前他们就在国外有发展,所以在国外建立了新的核心据点,也是挺容易的。”
闻言,流年脑海里忽然诞生了一个念想,她应下这次任务,刚挂了李扒皮的电话,五条悟的就打了进来。
“刚刚在和别人聊?”
“昂,任务我帮你完成了。”
流年迈出了那片废墟的范围,说:“怎么了?会议结束了?”
“算是吧,我带你去喝下午茶,一起去吧。”
流年刚想说不用了,身后就靠近了一只身形高大的大白猫。
五条悟弯腰凑近她耳边,以一种轻松但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不能拒绝哟。”
“……”
流年偏头对上他墨镜里头那隐隐约约的蓝瞳,总感觉自己招惹到这
个人,是比陆和还要让她头疼的事情。
这种感觉在她被五条悟半强硬揽着来到“喝下午茶”的地方之后,更甚。
五条家保持着这个国家很传统的建筑风格,地方也很大,流年被五条悟带着在这弯弯曲曲的走廊绕着的时候,再一次为自己有些路痴的情况感觉到极其严重的头晕。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啊?”
被五条悟推着进了一间房,流年瞥了一眼门外不远处那些人满脸怪异的模样,压低声音问他。
“喝下午茶啊,我还有一个很简短的会议要开,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五条悟临走时,还不忘伸出手,恶劣地把流年的头发揉揉马蜂窝。
靠窗的桌子上的确放有摆着一些糕点和热茶的桌子,这里环境的确不错,外面就是有小山有小溪流的院子,里头房间架子上摆放有一些精致大气的……
古董?
你要说这个,流年就来了兴致。
她随便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走到那些架子前面,探头打量那些价值不菲的玩意儿。
该说还是五条家家大业大的,这些古董单拎出来一个,都能喊上一个非常好的价格,大多数都是一些瓷器摆件,摸着冰冰凉凉的,触感很细腻。
在细细观摩了一番那些玩意儿,流年伸着懒腰往那小院走去。
空气清新,风景甚好。
她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上一次并未细逛,那时候大家都忙,自己又是借着别人的光进来的,没人在意到她,她也没心情去在意别人。
她在院子中的秋千上坐下,借力轻轻晃悠着自己。
不过事后想来,之前的事情和现在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的话,她倒是能和五条悟开个玩笑。
上一次她到这里,是因为有人告诉她,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诞生了。
所以综上所述,她能和五条悟说:
“你不记得我啦?”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流年不免笑出了声,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心底渐渐蔓延出来的名为“忧虑”的情绪。
第40章 算卦
当树叶缝隙之间的光影挪动了几厘米之后, 五条悟从外面回到了这有着独立小院子的屋子。
此时流年正垂头坐在桌子旁边,拿着自己的三枚铜钱,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桌子上的糕点已经清了三分之一。
“在算什么?”
五条悟在她对面坐下。
“算我最近运气怎么样, 你要算吗?很准的喔, 一般人高价让我帮他算命,我都不出手的。”
流年说着, 伸手一把把桌子上的铜钱拿起来, 抬头往对面的人望过去, 然后握着铜钱的手指暗自停顿了一下。
五条悟换上了传统服饰,也褪去眼罩墨镜, 露出那双如同诡秘的星空又与灿烂的晴空很相像的蓝瞳, 浅发柔顺地搭下来,此时的他正微微朝流年笑着,没有平日里兜学生时的恶劣或者与那些烂橘子谈话时的冷淡, 只有像是要把流年溺死的温柔海域。
就像是眼前飞来本就漂亮吸人眼球的蝴蝶, 在它扑腾着翅膀拐弯的时候, 阳光透过那翅膀,没曾想, 露出了更为惊艳的花纹纹路。
就说, 流年也不是那种磕颜的人……
但流年还是被这张此刻看上去有些人畜无害的脸弄得恍惚了一瞬。
她有些掩耳盗铃地快速垂下眼帘,尽量平稳着语气, 双手合拢,低声念了句什么之后, 便把那三枚铜钱往桌子上丢去。
看清卦象的她, 呼吸停滞了一瞬。
原本她是想算事业运来着, 什么算到桃花……咳咳……
“怎么样?”
“啊啊……挺好的,我最近挺好的, 你想算什么,我帮你算一卦。”
五条悟看着几乎不敢直视她的流年,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他托着腮帮子,说:“刚刚那群老顽固说我应该要找个伴了,帮我算一下桃花运吧?”
“……的确哎,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成家了……”
流年伸手拿过那三枚铜钱,在双手合十摇晃的时候,她暗地里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却径直被对方抓了包,那人朝她弯了眼睛,于是她手腕一抖,那三枚铜钱直接砸在了桌子上。
“……”
流年无辜地眨眨眼。
“……”
五条悟笑出了声。
“咳咳……你……桃花运挺旺盛的……很多人喜欢你,嗯……主动出击比较好,嗯……大概就这样吧。”
“是嘛?主——动——出——击?”
五条悟一字一顿说着后面那几个字的时候,一双蓝瞳紧紧盯着正在手忙脚乱收起那几枚铜钱的流年。
“啊啊啊……是的是的……话说,我们不聊这个了,好不好?”
“这个话题挺好的啊。”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用这种想吃人的眼神看着我,我感觉下一秒我就要被丢进锅里熬汤了。”
看着流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地视线,五条悟心情甚好地说道:“挺好的,顺便将你茴归大孜然。”
“……喔,对了,忘记问你了,你有找到你为什么会变成小白猫然后到相距千里之外的良花村的原因吗?”
这也算是一件正事,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那次决战中,我和两面宿傩对抗激起的咒力波动过于强大,或许误打误撞,发生了空间扭曲吧,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也许也大概了咒力波动有关。”
流年点点头,想到什么,继续问道:“我来东京的第二天,你来找过我,而且是以白猫的形态。”
“我现在还是可以随意切换形态,比如累了的话,就以猫的形态请假逃会议,这办法很好使。”
早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的流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对此,她并未过于惊讶震惊,反而开起了玩笑,说道:“嘶……那你是不是妖猫成精啦?”
“按照你们那边的神话传说,我接下来说的,是啊是啊,要不要拿你的心肝下酒?”
五条悟笑着继续说道:“可是我舍不得哇。”
“算了吧,你又不喝酒。”
流年把装有热茶的杯子推过去,道:“乖宝宝喝茶就行了哈。”
“啊啊……哪家乖宝宝喝茶啊?”
外面的阳光又斜了一个度,院子里头水流声不止,与这里的鸟鸣声相互映衬。
“好了,我也该走了,有个任务要出。”
“什么任务?”
流年抬手挠挠脸,想到五条悟还是白猫形态的时候,也算是接触过螣八道,于是她把李扒皮给她的那个任务大致内容告诉了他。
“既然涉及到这边诅咒师的事情,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喔,”五条悟摊手,一双蓝瞳恢复了以往那带着恶劣的模样 ,说:“你是说你可以从五条大宅走到有交通工具的地方,然后面对错综复杂的交通线,去到你的任务地点附近,然后再对着一栋又一栋的楼层去找你的任务对象,是吗?我的路痴小姐?”
“……”
我就知道,这货带我来这里,准没好处。
流年沉默地拿过桌子上的杯子,把里头的热茶全部喝进了肚子里头。
几天前的半夜,一位种花家的留学生在家忽然发了疯,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在地上,边砸边疯狂地叫喊,动静太大,把邻居都吸引了过来,邻居闯进门,正好看见那个人想要爬过栏杆跳下去,不过幸好,他们成功把那个已经疯癫的留学生从栏杆上拉下来,现在那个留学生因为精神问题,被送进了特殊的场所看管,大使馆那边已经在联系他国内的家人。
“许言,那个留学生的名字,许言平常温和内敛,也很有
礼貌,和邻居同学的关系都很好,加之出彩的外貌条件,他在学校也很受女生欢迎,但发疯前的几天时间,大家都说他情绪不是很好,整个人都很低沉,国内的人也调查了他的家庭情况,前些天,他的母亲去世,因为家里破产欠债,他的家人并未让他回去奔丧。”
这条路行人并未很多,流年和五条悟并肩而行,她垂头看手机里头李扒皮发来的信息,大致和五条悟说明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
“许言这次,的确有只咒灵缠着他,不过在这之前,已经被咒术师拔除了,在后续调查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有关螣八道的书籍,碰巧,队伍里头有个曾经了解过螣八道的,于是这件事情被挪给了我们。”
“螣八道,当初清宁村,和他们交手过,不过没有深入。”
“你实力远远在他们之上,直接端他们老窝都可以了,只不过最难处理的,是他们那道主,这人根本搞不死,就算你把他挫骨扬灰,他都能从地狱里面爬回来。”
流年从右边的口袋里头拿出一颗糖,丢给了五条悟,然后自己再拿出一颗,掀开包装袋,熟练地丢进了自己嘴里。
五条悟捏着那颗星星糖,这时,他才察觉到,流年两次给他糖果,自己吃的那颗和给他的那颗,是从不同口袋里面拿出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掀开糖纸,学着流年把糖丢进了嘴里,舌头搅弄糖果,这糖果是没有问题的。
“之前听刘森说,你上次就端了他们的老窝。”
流年双手放进口袋里,晃着脑袋说道:“之前恰好路过,闲来无事,端个窝。”
两人正说着,便到了那许言的公寓楼下,五楼尽头的那间房就是许言的屋子。
“忘记要钥匙了,直接进去吧。”
流年直接按下大门的把手,在五条悟之前,走进了进去。
许言家其实摆设都挺整齐的,虽说之前因为后续调查会搅乱太多的东西,但是大部分都被重新摆回了原来的位置。
“卧室衣柜,壁画纹路。”
流年按照给的信息,来到卧室打开了衣柜,她伸手拨开挂着的衣服。
衣柜壁上,一副类似于道家符咒的纹路以红纹沿路行走,而在错综复杂的纹路里头,一条黑底白纹的蛇绕在那些纹路上,一双红瞳像是活着似的,紧紧盯着来人。
“的确是螣八道的符号之一。”
瞥了一眼那些符纹,五条悟却把视线实实在在地放在了流年后背之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螣八道起于好几百年前,邪门歪道吧,只要符合它道的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你知道螣蛇嘛?怎么说呢?螣八道的螣取自螣蛇,不过,他们崇尚的东西,是螣蛇,但也算不上螣蛇,也不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螣蛇?”
“昂,远古时期的神兽,我们国家神话故事很多哒,也有很多神兽,和你为什么会和猫扯上关系一样,匪夷所思,真的很匪夷所思。”
“我刚刚看了一圈客厅,进卧室之后也大致看了一些,许言看上去,应该和他母亲的关系很好。”
闻言,流年望向床头柜的照片,上面是一家子的合照,年轻的许言被他父母一左一右地护着,满脸笑意。
“许言家庭很好,在没有破产欠债之前,这间房子是直接买下来的,除了这些,他账户里面也还剩很多钱,听说在他出事之前,他账户里面划了一笔钱给别人,至于划给谁,那边还在查。”
“螣八道应该有信徒吧?”
“当然,总有些人喜欢用邪门歪道走近路。”
“许言也许在拜它。”
五条悟凑过来,原本流年就站在衣柜前,而他这一凑过来,就像是把她围在一起似的。
他伸手捻了一下临近衣柜壁上的衣袖,而后把双指举到了流年前面。
是类似于贡香的灰屑。
流年蹲身,伸手摸向衣柜底,星灰色的瞳孔缩了又扩,她在那底部找到了类似于烧焦的痕迹。
“拜螣八道,不出事才怪。”
流年继续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许言拜螣八道,也许和他母亲有关,他和他母亲关系很好,但是母亲离去,自己回不去奔丧,所以想拜螣八道,想见他母亲的鬼魂 ,然后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五条悟却道:“拜螣八道,也许有另外的原因,给的信息有说 ,许言是为什么出国的吗?”
“没有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符咒,不像是刚画上去的。”
其实这纹路黯淡并且某些地方有划痕,是新是旧,还是挺容易看出来的,只不过是衣柜的光线实在是有些昏暗。
五条悟低头地看向正好抬起头的流年,问道:“我的超级大脑告诉我,你的左眼,是可以看清黑暗中的事物的。”
“嗐,刚刚没用,没注意到这些。”
“控制型?”
“……能这样说吧。”
流年顿了一下,才幽幽说道:“我的左眼本就是瞎的,看清这些东西,需要消耗我精力或者灵力,很累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苦处。”
五条悟没在意后续的内容,像是只听到了“左眼本就是瞎的”这几个字。
“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任务了,那次任务,把我眼睛赔进去了。”
流年说这件事的时候 语气几乎内什么波澜,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
见五条悟许久没出声,流年道:
“你是在为我可惜嘛?”
“不是哎,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可以让你眼睛赔进去。”
“哦……”
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的流年也没再多想,低头打算继续去探查柜子。
“你其实可以多问一句的。”
“哈?”
“我的确是在心疼你的左眼。”
“那我该说什么?其实还行,不怎么痛?”
原本是想好宽慰的话语的,但是刚刚被五条悟这么一搞,流年脑子已经有些发白了。
“我知道,大概无论是谁,你都会这么说的……所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好像又绕回来了,我就知道。
流年只好随便扯了几个理由,敷衍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