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你难道指望目标自己走进他俩的狙击镜吗?”
好吧,引导工作很有必要,但阿宅感到惋惜,且不敢直视波本的眼睛。
总之,商定任务方案之后该是大家各自散场明天再见,但早矢仕凛拖拖拉拉,想着波本和基安蒂离开之后正好把御守和一些线人情报处理一下,结果波本也同样拖拖拉拉。
他把手揣在兜里拢着那只御守,看看波本又看看苏格兰,正踌躇着就听后者说:“如果不是什么急事的话就之后再说吧,可以吗?”
那,那人家都这样说了,他能说不可以吗?
今日说话量已经超标的阿宅没有强求,递了御守就听话地溜走。
降谷零目送他离开,然后才看向好友,语气倒仍维持着波本的状态:“你们关系还真好,相当信任呢?”
“你羡慕吗?”诸伏景光同样用苏格兰的语气回应,捏了捏那只薄薄的御守,谨慎地解开确认里面真的只有一张纸片,这才叹出气来,“好像浪费了他的好意。”
御守这种东西是不能窥探内容物的,一旦解开就会失去效用吧。
“总得确认过才能放心,我们的处境容不得半点差错,景。”
“是,是,降谷长官。”
“别这样喊我啦……”
诸伏景光耸了下肩,顺手把御守收进口袋,也同时收起玩笑的表情:“公安那边准备好了吗?”
“没有问题,我特意嘱咐过他们了,他们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坐实目标与公安接头的情报,而我的职责和刚刚说的一样,把他引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由你来开那一枪,只要骗过基安蒂就可以了。”
不论是波本还是降谷零,他总是负责讲述计划,或许这就是小组中情报员的定位?诸伏景光答了“了解”,随后问道:“这次也用了那个卧底吗?”
“嗯,既然留他在公安系统里总得充分利用。趁他现在还有可信度。”
“啧啧,真吓人呢。”
降谷斜了笑眯眯的诸伏一眼,颇显傲慢地抱手靠向椅背,终于抱怨起来。
“别说我了,你今天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那家伙,那个林和悠的表情完全是在为‘我们俩竟然是针锋相对的类型’惊讶,而且后面也太不小心了,连出镜表演这种东西都敢幻想,这样的人留在组织——”
“在zero看来肯定是不安定因素吧,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因为浑身的弱点吃大亏的类型。”他说到这里却笑了一下,“不过进入状态还是蛮能干的,我没猜错的话他本来是有近期的情况要和我讲,从这方面来说我与他建立的信任也许算初步成功吧。当然,如果他干扰到‘我们’的工作,那就算是违背个人意愿也必须要‘违约’了。”
“……既然景这么说的话,我姑且再看看他的状况。”
“嗯?虽然之前就说着相信我的判断,但还是不亲眼确认就无法放心,不愧是谨慎的zero啊。”
“这是、就算是作为波本我也得亲自检查过吧!”
“也是,毕竟你有个坏上司。”
玩笑般的话后又是话锋突转。
“说起来,那个吉尔希,现在是在朗姆手下?”
“嗯。”降谷零应着,双手握拳抵在唇边,下垂的视线让他看起来像在思索,又或者回忆,“我查过他了,是从某个已经消失的本地帮派吸纳的成员,对贝尔摩德存在敌意,因此被朗姆利用着,要想策反他会有些困难。”
“他的作风是有点老派。”诸伏附和着,下一句又变更了主张,“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用威胁的、或者仅仅是互不干涉前提下的合作,正因为是老派极道所以可以这样利用。”
“可惜,能用的饵还不够啊。”
两位用着恶人的方式思考对策的卧底先生对视了一眼,诸伏景光先笑着伸出手。
“那,预祝明天一切顺利?”
“啊,明天见。”
他同诸伏景光完成了一次对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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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矢仕凛回到旅馆的时间其实不算早,但还是折腾着收拾好材料又理顺明天的时间安排才倒头睡下,不过电子幽灵的休息时间比他更晚,于是注意到屏幕亮起的只有正野蛮踩踏床单四处找乐子的小乌鸦。
h从电信号里读取出一张放大的鸟脸,连同鸟喙戳戳屏幕的动静,于是闪烁了几下屏幕算作打招呼,然后才开始回复从早矢仕凛那里收到的邮件。
今天的邮件似乎尤其多,从早到晚,从金枪鱼饭团到从窗户漏进来的灯光。
h确认邮件数量的时候很无语,回复时也故意一则一则回,反正他俩是一样碎碎念絮叨,谁也别嫌弃谁。
关于伪造文件的骂骂咧咧就用对公安委托的骂骂咧咧回复吧,虽然都是骂归骂活还是照干,只敢过过嘴瘾;
扭蛋上头的场面虽然没能看到直播,但现在读着文字也能觉得好笑,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揣着那么多扭蛋回旅馆的,这走在路上也太丢人了吧,就算是电子幽灵也会替人尴尬的;
那个再度偶遇的偶像宅其实是伏特加的事,还是再瞒瞒吧,反正对面好像也不知道他是组织的人,告诉他除了让他痛失单纯宅友之外没什么好处;
下午那个u盘道具的描述像是移动网卡,或者内置了破解和复制数据的程序,具体被组织摸走了什么数据晚点去翻翻看好了;
至于那两位同事,他是有印象的,但了解很少,原先也只不过是见过一两次,一起喝过酒而已,没什么可以嘱咐的,也就是那个什么听说障碍人士友好的音频自动转文本呢让他有一些不妙的既视感,但这会儿也没必要多讲,姑且放任他自由处理;
明晚的任务目标其实是组织的白手套,但被设计让组织误会对方转投公安这种事也别告诉他了,还是让他当个啥也不知道的单纯后勤吧;
再之后的内容真是电子幽灵看了都会感到不存在的脑袋开始幻痛,就算波本和苏格兰都是卧底也稍微克制一下放飞的心情好吧。乐团限定皮肤,亏他想得出来,要是因为他这边的态度不对导致他俩被怀疑那就出大事了,说不准硬逼着他离开才是正确的……根本放心不了。
「在东京小心一点,有拿不准的事情就问诸伏景光。顺便,有机会的话记得拍照留念。」
最后的回信里有这样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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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是偏复古风,女主唱这身会抢眼一点,垫肩做得比较明显,腰带和皮靴都是特色,不过鞋底改过了,走路不会出动静的,另一套就简单一点,是衬衫搭马甲和领带,也备了帽子和手套,可以考虑一下。”
好的,那么现在是令人期待的夏日乐团特别活动当天,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大约两个小时。波本去单独行动准备潜入了,另三人则刚刚碰头。
早矢仕凛一手拎着一套衣服,正在同另两人解说。
“虽然没量过精确尺寸不过应该差不太多,我有记得要便于行动所以都不会影响狙击动作,然后也都有内兜可以放工具,至少藏把枪是不会被看出来的。你们要现在试试吗?有不合适的地方现在还来得及改。”
苏格兰看着那套备给自己的衣服,回应时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你还真是乐在其中啊。”
早矢仕嘿嘿两声,又看向基安蒂,后者只回了句“随便”,他就当是没意见了,放好衣服就转身捣鼓那些化妆品,说着:“苏格兰要不要换个发型试试?长卷发之类的。或者贴个络腮胡玩一下,眼型是必须得修饰,你的眼睛有点好认。基安蒂的话,”他顿了一下,扭头飞快看了已有些不耐烦的基安蒂,忍不住加快了语速,“额凤尾蝶得藏起来,发型临时洗个别的色的或者假发都可以,从简的话这些也够了。”
“我说了随便,别废话这么多。”
唉其实也没说多少啊。他这样想着,听话地闭紧了嘴,麻利地摸戴好口罩又摸出发卡,小心地展开了工作。
两位狙击手趁这个机会确认任务,他只偶尔插两句确认自己备的道具正好用得上,还被基安蒂来了一句听起来属于嘲讽的“你准备得还真充分”,他就回“毕竟我是后勤”。
今天这个任务仨代号成员带一个他,他自己也觉得算是见了大世面了,而h在昨晚的日常邮件里有一句「这俩人带你那你躺着也能任务成功分钱爽得很好吧」,好的呀,他就喜欢轻松来钱。
不过拍照留念很难,他也想,但很难。
没h帮忙他又没法掩饰拍照的快门声,被发现的话绝对会挨揍的。
他也同样担心化妆也会招来拳头,苏格兰也就算了,基安蒂的暴脾气也是出了名的,他甚至都没敢扶对方的脸,悬空着手在上妆,且始终担心画歪,给她上假发时也相当注意,就怕一不小心给人扯痛了遭殃的却是自己。
好在他以专业的素养维持住了阿宅的尊严,妆容变更很顺利,衣服也合身,紧张刺激的变装环节安稳度过。
两位狙击手都是习惯用乐器包来伪装武器的,苏格兰拿的当然是贝斯,基安蒂则是吉他,早矢仕凛有点好奇她会不会为了更好的伪装学过一点吉他,但没敢问,在他俩都准备好之后开始扮演沉默寡言的经纪人兼助理,和两位艺人一同出发,像默默无名的乐团那样节俭地搭电车前往目的地。
波本已经来过消息,说是顺利以应侍生的身份混进目标会场,他们则要半个小时后才能抵达预选赛现场,然后再过半个小时,那边的宴会才会开始,再然后就是狙击手们在各自点位等待波本把目标引到指定位置上了。
可以说那位目标先生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无辜后勤需要做的仅仅是掩护狙击手们的工作而已——
话虽如此,他在逐渐接近最顶层时还是相当紧张,一面紧跟着苏格兰和基安蒂,一面呆滞思考着等下的安排。
也许他该跟着苏格兰他们往天台走然后在半截楼梯那坐着,这样有人来也看得见,万一有需要他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响应,或者直接把这层楼的门都锁死,任务结束再打开,又或许……
“那么我们先过去了。”苏格兰说着,指了下耳麦,“有情况随时联系。”
他连连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从衣兜里冒出头的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悬在拍摄键上的手却迟迟没能按下去。
好可惜哦,要是h在就好了。
他嘀嘀咕咕,侧耳听了一会儿已然响起乐声的正厅,轻手轻脚绕向了设备间。
耳机里传来不同的声音,说着“我瞄准心脏”或“那我选头”,包括隐约的人声和酒水入杯的动静。
听起来波本已经锁定目标了,早矢仕凛收回视线,探手够向本该锁起的柜门,准备好的撬具却没能派上用场。
仅仅是被虚掩上的柜门此刻摇摇欲坠,满头是血的人蜷缩在里面。
他确认对方已无生命体征,摘掉不可避免沾上血迹的手套,随即陷入了选择——
这种情况是该报警,还是先联络苏格兰?
又或者先离开现场然后趁早吞止疼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