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105

    虽然答应志保姐要谨慎,但——


    “在事件现场碰到这种事情也不怪我吧?”世良真纯轻声嘟囔着,并肩的男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但至少对方没有偏过头来做出询问的表现,只是安静地在目击证人和手机屏幕之间徘徊视线。


    一般来说这会是值得注意的信号,没有手表的情况下频繁看手机的行为就有可能被解读为在意时间,或者是在意信息。


    啊果然,警官注意到了。大概是报警时得知目击者有小孩子的原因,来处理案件的是极具亲和力的目暮十三,世良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警官,多少算知道一些他的性格,甚至做好了也许会需要她说些什么的准备。


    结果目暮警官看看那位早矢仕先生,竟然问出了“这次也在赶时间吗”的话,这种状态原来是常有的?


    她不由地看向正扯着领子摇头的男人,挑起了眉毛。


    明明在警方抵达之前这个人还在安慰被吓到的小学生,从口袋里摸出的糖一人分一颗,甚至给乌鸦和一旁的她都递了糖,听小孩颠来倒去七嘴八舌的叙述也没有不耐烦,在备忘录一条条整合成方便警方确认的记录。


    诶这真的是那个身处组织还能协助明美姐的人的外在形象吗?


    世良真纯感到自己对「早矢仕凛」的理解度上升了。


    而正在被理解的林和悠:啊我是真的想走了。


    他今天真的只是带阿狗出来散步,春日下午在人迹少见的陌生街道漫无目的地走,和小乌鸦分享坚果和零食,这本该是个和平的日常吧!


    结果好端端地也能听到尖叫声,即便他不去凑热闹,麻烦也会主动撞上来。


    嗯……发现麻烦的小朋友们也会慌不择路撞他身上来。


    至于隔壁路口早退来处理委托的世良侦探闻声赶来是另一件巧合但合理的事。


    昨天刚见过今天就又遇上,这不就是任务时限内提升遇见重要角色的设定吗?玩家接受良好。


    不过有个真正的侦探在场实在是件好事,确认情况、拨报警电话和描述事件都由世良做完了,他只需要像安抚小乌鸦那样安抚小朋友,再替被吓哭的小女孩紧抱着腾不出手的世良记录信息就好了。


    如果现在能直接走掉不参与后面的事情就更好了……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河堤边的住宅」「浴缸内消失的死者」和「少年侦探团」,这些要素实在是有些耳熟,他在小朋友们自我介绍时就愣了好久,等到前两个关键词出现才把整件事和记忆里的画面搭上关系,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小朋友们一边一个拽着裤腿往凶宅里送了。


    林和悠:……你俩能不能别同时扯,先后按节奏来啊,我没法两条腿同时往前迈啊。


    总之,世良的身边跟着传说中的吉田步美,他的裤腿上被传说中的圆谷光彦攥着,唯独传说中的小岛元太胆大一些,但也跟在大人身后。至于那位知名不具同级生委托人,在警方抵达之前就哭嚎着带着自己的猫跑开了,也就其余三人还壮着胆子。


    看起来虽然是少年侦探团但并没有经历很多事件的样子,都还稚嫩啊。


    他兀自感慨着,然后被因为发现浴室一片干净而难以置信地叫出声的孩子们唤回了意识,耳边尽是“步美没有说谎”“我们是亲眼看到的”“肯定是被藏起来了”什么的。


    没等警官们反应,身为主人家的田中先生就反驳起来,但同样不出意料地,没说几句就像气坏了那样甩手往楼上走,只丢下一句没好气地“那你们自己去搜吧”。


    林和悠站的位置刚好卡在浴室之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撞了一下,连带着身旁的圆谷光彦都一个踉跄,他本能地低下头和对方道歉,却被小学生一齐投以莫名的目光。


    “应该是那个人跟叔叔道歉才对吧,明明是他撞人的。”小岛元太即使是在嘀咕也还是嗓门很大,语气里的纳闷也太显见,林和悠干笑了一下,而他没有继续关心这位奇怪的大人,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消失的尸体上。


    警官们已然在目暮警官的指挥下开始对这个宅子做彻底搜查,少年侦探团则还在内部讨论,林和悠回忆着事件的内容,稍微有些走神。


    世良真纯看了看他,忽然摸着下巴介入了话题:“其实只要用一点鲁米诺就可以了。”


    小侦探们顿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追问由小岛元太负责:“鲁、迷路……?那是什么?”


    世良挑起眉,撑着膝躬下身凑近了他们,像是在分享什么绝密消息那样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一种对血液很敏感的试剂,哪怕是被擦干净的血也能测得出来哦。”


    小侦探们大吃一惊,又很快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说着“太好了这下有办法了”“不愧是侦探姐姐”什么的。


    “等等,”圆谷光彦突然打断了同伴的情绪高涨,“就算找到血迹,没有遗体也、也很奇怪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被三小只一齐寄以厚望的世良侦探想了想:“但是在我们报警到警方抵达只过了15分钟,期间没有人出来过,尸体肯定还在房间里。”


    少年侦探团交换了眼神,再度讨论激烈起来。


    “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我们也去一起找吧!”


    “诶但是警察先生他们——”


    “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诶!要找出真相不能退缩!”


    “哦!!”


    “那、那好吧!”


    不不不,到处乱跑还是会被骂的,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不破坏现场还是最好的。怎么没有柯南带头你们几个还是会触发这种展开啊??


    但本该和他一起讲道理阻拦小朋友乱来的世良真纯却融入其中,以前辈的姿态讲述现场搜查需要注意的事项,直起身准备领着他们一起出发时才看向险些瞠目结舌的林和悠。


    “早矢仕先生要一起吗?”


    这下所有人又一齐朝他看来,并伴随着“这个叔叔真的也是侦探吗”的疑惑。


    林和悠:“……”


    他按着额头倒抽了一口气。


    -


    他记得这个案件,虽说因为时间问题记得不那么清楚,但大致情节还是记得的,现在真正处在事件当中甚至回忆起了之前没能想起的内容。


    譬如犯人和死者之间的矛盾来源,犯人脱罪计划的细节和由柯南发现的破绽,以及被目暮警官认定为说谎的少年侦探团的委屈。


    他们又没说谎。


    林和悠没由来地有点想叹气。


    要是他早点想起细节这个事件说不定都不用发生。他们委托给诸伏景光,又被分出去给伊达航、毛利小五郎和其他警官处理的所谓事件线索里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只记得部分信息、难以锁定目标的事件……难以阻止的事件。


    不过此刻懊恼自己的记性不好或对原作的研读不足没有意义,他无力阻止事件发生,只能让警察省点力。


    嘿,这听起来还挺像「侦探」的,追逐在事件之后,无法挽回已发生的现实但至少让冤屈昭明——不过他从来没法成为合格的侦探,只是借用真正的侦探的智慧而已。嗯,总之先感谢柯南。


    不用等鉴识人员来这间浴室喷洒鲁米诺来证实证言,也没必要等到犯人重新登场开始演戏干扰破案,他完全可以走捷径。


    不能也不用复刻柯南的推理,莽就完事了。


    或者说,一力降十会?快刀斩乱麻?


    还没开始行动,他就已经开始神游了。


    于是少年侦探团同世良真纯眼睁睁看着他一声不吭不做表态就扭头往外走,光看行动甚至有点像懒得再浪费时间所以要就此离开,结果最终的目的地是目暮十三面前。


    突然看到林和悠出现在面前的目暮警官: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又要听见奇怪的赶时间理由——


    回神的林和悠:“我的宠物还在屋外不能让它等我太久所以还是麻烦目暮警官直接去二楼吧。”


    一楼的警官领着这座宅院的屋主田中知史从正门进屋时,目暮十三同几位报案人相继踩上通往二楼的阶梯,电视节目的声音正从走廊尽头传来,随后响起的是弟弟对现状的询问,只是半途就变了调、提高了音量问起带头的警官在哪,楼梯上的几乎所有人都本能地停顿了一下。


    少年侦探团吓了一跳,小心地聚拢在世良真纯身边,后者则望向几步跨来楼梯入口的弟弟,已经踩到二楼地板的目暮警官也朝下看去,似乎在想是否该先去和刚刚抵达的屋主传达信息。


    只有林和悠充耳不闻,原本同目暮并肩的身形半息不停,径直走向了走廊另一头,楼下那句“等等,哥哥会生气——”没能阻止他,楼上那句“吵死了”也没有用,他轻易旋开了门把,在楼梯口的注视下回过身来。


    “目暮警官。”他说,只念了个称呼,没补充别的什么,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先一步走进静悄悄的里屋。


    定时电视和电话录音,大胆的变装和小心的演绎,现在都只是无用功了。


    目暮警官结案收队前看林和悠的那一眼很有些意味不明,但这位警部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这次也多谢你了”,他没好意思认,尴尬地连续摇头,扯了半天领子也没能遮住脸。


    好在目暮警官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对少年侦探团的赞赏和告诫,对自告奋勇可以送小朋友们回家的世良真纯的感谢,对刚刚被喊来做现场鉴识留证的同事的嘱咐,林和悠默默听着,跟着其他人走出了田中宅,抬起手迎接一直被留在屋外的阿狗。


    然后被年轻人们围住了。


    “叔叔是一开始就发现那个人是假扮的吗?”


    “呃,不是——”


    “也猜到了他会重新打扮再回来?侦探其实什么都发现了?”


    “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早点说啊,亏我们还在浴室着急诶!”


    “喂喂——”


    世良真纯噗地笑出了声,弯眼朝他看来,话音里都带出了揶揄:“拜托,请早矢仕侦探告诉我们答案吧!”


    林和悠木着脸,偏移视线避开了四人的注视。


    答案?他能有什么答案?难道让他复述原作故事吗?他还没这么不要脸。


    于是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自己也没底气的解释。


    “就……其实是灵光一现?”


    “诶——这是在敷衍吗?这是在敷衍吧!”


    他有些无奈地垮下肩,连带着小乌鸦也被晃得抖了抖翅膀。


    “没有,我本来就不是那种靠推理还原事件的侦探,只是运气好、用了一点小聪明而已。”


    少年侦探团的三人闻言再次互相交换眼神。


    “听起来好逊哦……”吉田步美照例直白地替同伴说出了心声,“果然还是工藤大哥哥更厉害。”


    “你们认识工藤君?工藤新一?”世良颇有些惊奇,这句话问出来一下子引起了小朋友的热情,他们七嘴八舌地讲述起上次在工藤新一的带领下解开藏宝图的经历,说着就是因为这次胜利他们才组建了侦探团,才接到了委托发现了这次事件,世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惊呼一下。


    未免太配合了。


    林和悠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不行,也跟着蹲了下来。


    “不过万一下次再遇到什么事情,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冲上去,说不定犯人会超级无敌凶,有事一定一定要告诉大人,像这次这样找路人求助也很好,有机会就第一时间报警。”


    小岛元太:“叔叔你有点啰嗦诶。”


    圆谷光彦:“早矢仕先生说的有道理啦,毕竟我们还只是小学生。”


    吉田步美:“步美知道啦!”


    ……还挺可爱的。


    话题很快转移到别的方向,半途上还发生了壮年乌鸦被人类幼崽撵得直扑树杈这种怪事,林和悠默默地录像。


    他们很快抵达米花的某个路口,小朋友们欢快地离开了,像小鹊鸲一样。


    世良真纯收回视线,话音却仍浸满笑意。


    “您好像很喜欢小孩。”


    林和悠顿了顿,迟疑道:“有吗?”


    “有的。”世良回得坚决,“您的态度简直像他们是您认识的孩子。”


    严格来说你也是我认识的孩子,他默默腹诽着,回道:“可能我年纪大了。”


    “噗——”世良又笑出了声,费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前两天我还以为您是很冷酷的人呢,结果今天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冷酷?他竟然能和这个词扯上关系??哦不过之前他确实没怎么敢说话。


    “诶对了,昨天没能和阿豪留影,今天我能有机会吗?”


    “啊,这倒没什么关系……”他下意识回应着,等着世良真纯借前置镜头把自己和小乌鸦框进一张照片,才问,“是拍给奶奶看吗?”


    世良嗯了一下,朝他晃晃手机:“这样说不定能哄她答应出门散步呢?现在的时节多适合春游野餐呀。”


    他轻微地偏了偏头,点头应了一个“确实”。


    邮件送信成功的界面没有收信人显示,刚刚那张照片也应该没有拍到他的脸,唔不去思考这些行为的深意也没关系吧?


    他想着,迟疑地补充道:“挺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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