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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顾菲菲昨夜睡的好,醒来时天光才露了鱼肚白,院里刚有点动静,她打房门,清凉的晨风迎面吹来,非常的舒服,她站在屋檐下,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手脚。

    从东厢出来的顾金秋见着站在屋檐下甩动手脚的奶奶,略有些吃惊:“奶奶,你就起来啦。”仔细打量着奶奶的眉眼,瞧着还挺精神,不像是没睡好。

    “昨儿睡的有点多,晚上又睡的早,屋后公鸡起鸣就醒了,还在床上赖了会呢。”顾菲菲和和气气的说着话。

    原是如此。顾金秋笑的眉眼弯弯:“早上很凉快,奶奶可以带来福出院子遛遛。”又问:“奶奶今儿早饭想吃什么?还是红枣粥吗?我娘做的鲜汤馄饨很好吃,熬好的鲜汤,撒上葱花香菜胡椒粉,滴上香油,简简单单清淡又美味。”

    光听孙女说起就觉的好吃,顾菲菲笑着说:“今儿早饭就吃鲜汤馄饨,我去看下来福,难得起个早床,带它出院遛遛。”

    在灶屋张罗早饭的朱凤喜张婉桃听见屋外细细的说话声,见有人陪着婆婆,便继续忙着手上的活。

    顾金秋进了灶屋,不待二娘与娘问起,就说了奶奶想吃鲜汤馄饨:“农忙时,奶奶用猪骨头熬的汤,味道就很鲜甜呢,现在时辰还早,我去买几根猪骨回来?今儿早饭咱们都喝猪骨汤,二娘你觉的呢?”

    “去吧,再买些肥肉回来。”朱凤喜拿出三十个钱先垫上,回头再跟娘说,她笑着和四妯娌打趣:“今儿轮着大嫂给娘做早饭,馄饨她可没那巧手,还得你来。”

    和大嫂有关的事,张婉桃稍微拘谨些,略有不如意大嫂说话就不太中听:“等大嫂来了,先问问她,若是不成,我再来张罗,馄饨不费什么时间,鲜汤得早些熬上,猪骨汤咱们都喝,一会金秋买了猪骨回来咱们先熬上汤。”

    看出了四妯娌的谨慎,朱凤喜笑的愈发乐呵:“她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性子急了些,话随口就说了,没往心里去你也别放心上。”

    “我知道。”张婉桃柔柔的笑着,轻声慢语的说:“大嫂人挺好,没坏心,话说的也没错,我的性子跟块嫩豆腐似的,知道归知道,就是没法改。”想想她也挺苦恼。

    “改什么改啊。”朱凤喜夸着她:“咱们妯娌间,就你性子最好,老实厚道和你处着啊,最舒服了。我去拿白面?”

    张婉桃问:“今儿的馄饨就娘和阳鸿媳妇吃?我去吧,拿多少白面我心里有数。”

    “行,我去看看大嫂,问她做不做馄饨,不做你来,娘今儿起的早,兴许会早些吃饭。”张婉桃随手拿了个小碗,顺便看看有没有鸡蛋捡,匆匆忙忙的去了屋后。

    刘娇杏没在屋后,她在正屋屋侧,将衣裳晾外头的竹竿上,刚晾好衣裳就听见二妯娌说话:“你在这边呢。”她一眼看去,没见着人,不等她说话,就见二妯娌从墙角拐弯过来。

    “娘今儿想吃鲜汤馄饨,这精细事儿我估摸着你不会,让老四媳妇张罗怎么样?”

    馄饨?一年都吃不了两回哪会做啊,刘娇杏寻思着老太太倒是会吃:“老四媳妇会吗?六弟在家,不会的话让六弟做。”紧接着,就见她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啥叫鲜汤馄饨?是不是得先熬汤?需要买什么?我去买。”一连问了好几句,她小声嘀咕:“这时辰,娘就醒了?莫不是昨晚没睡好?”这天,还没亮透呢。

    “睡的好,就是昨天睡多了。”朱凤喜说着就往屋后去:“熬个猪骨鲜汤,我给了钱让金秋买去了。”想着四妯娌的细腻心思,不免多嘴了一句:“大嫂你记得跟老四媳妇说声,今儿可是你做早饭呢。”

    “行,知道了,这点小事你都要操心呢。”刘娇杏话里带笑:“我这就去,改明儿老四媳妇张罗早饭时,我会的就做,不会的也帮着搭把手。”最后,还添了句:“可是放心了?”

    已经拐过了墙角的朱凤喜往回走了几步,对着大嫂笑,笑声爽朗显然是心情极为高兴:“放心了放心了。”连应了两声:“对大嫂最是放心不过了。”

    才起床的顾元初听着屋侧飘来的阵阵笑声,有些讷闷,老二家有什么喜事?大清早笑的这么开怀。他正要去灶屋,余光瞄见了院里的来福,咦,来福怎么出来了?侧头看去,我的老天爷嗳:“娘,你起的比我还早呢。”蹬蹬的下了石阶往院里走。

    顾菲菲看了他一眼:“起来了,起来了好,给你找点事做,他们都到了田间地头干活,喊回来,老六媳妇不在,店子不能一直关着,问问有谁想去镇上店里做事。”

    “娘,大哥。”顾元良从屋里出来,开口喊了人,张嘴连着打了两个哈欠:“店里最少得再添两个人才行。”他媳妇做事不是他夸,是真能干。

    顾元初眼珠子转啊转,冲着娘回了句知道了,走到六弟身边:“走,咱俩一起去喊他们回来。”

    顾家男丁,长子顾元初,次子顾元正,四子顾元杰,小儿顾元良。长孙大房顾阳鸿还在平顺没回来,二孙顾晓晨三孙顾晓方为二房双生子,四孙大房顾阳德,五孙六房顾文觉,九孙四房顾春荣如今学堂读书。

    老太太有话要说,纷纷放下手里的事,跟着回了家。

    老少共八人,前后站成两排,还算宽敞的屋子瞬间变的拥挤。

    顾菲菲坐在凳子上,神情温和说话如春风拂面:“喊你们来也没旁的事,就是镇上店里需要添人手,想问问有谁愿意去,需要做些什么,文觉阳德你们仔细说一说。”

    顾文觉推了下堂哥,顾阳德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很是具体的说了他平日在店里要干些什么活,说完,他看了眼奶奶,见奶奶的满意的点头,笑着退回了原位。

    “上回店里要添人手我是直接点名喊人,这回为什么要问你们,是因为你们六婶不在店里,没人安排活,就需要眼里有活头脑机灵圆滑会说话,若是店里出了什么事,就得需要你们自己处理。”顾菲菲的目光落在了孙子文觉身上:“你娘不在,你便是店里的掌柜,不用怕,你的叔伯哥哥们会帮你。”

    等娘说完话,顾元初笑嘻嘻的站了出来,食指指向自己:“娘你看我怎么样?反正大房二房也会开个店,我先到顾记食馆做做事,熟悉一下如何?再者,饭馆我也熟,来吃饭的客官们,有好些我都能说上话,老六媳妇不在,我撑上去,店里的生意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沉不住气!顾元正本来想等小辈们先说话,结果大哥急吼吼的站了出来,也就这点出息了:“娘,大哥想去的话,我觉得我也该跟着一起去,大哥性子有些小聪明,好得意忘形,我不看着点,管不了几天店里准会出事。”

    谁谁有些小聪明……了。顾元初有些不服,想反驳两句,又挺心虚。咳,小毛病谁都有,老二还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呢:“就你这埋头干活的样,到了店里也只能跑跑腿端茶上菜,店里来了客还是得我笑脸相迎,热络的招待。”

    顾菲菲觉的老大老二去镇上店里帮忙也挺好,提前练练手:“行,就你俩去。”

    “娘,我想问问阳德。”顾元良冷不下的开口。

    问什么?顾菲菲愣了下,转而清楚了小儿的想法,笑着对孙子招了招手:“你六叔有事问你呢。”

    顾阳德一头雾水的喊了声六叔,还要问什么?

    “想跟我学灶上手艺吗?”顾元良开门见山问的相当直接。

    六叔好严肃,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顾阳德压住内心狂喜,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绷着脸大声回了句:“我想!”

    顾元良点点头:“好,往后你就在灶屋做事。”

    刘娇杏想知道娘在屋里都说了什么,借着馄饨包好就差煮的事,笑盈盈的进了屋,恰巧没人说话,她开了口:“娘,说完事了吗?老四媳妇包好了馄饨,就差放锅里煮,猪骨汤也熬好了。”说话时,她往屋里扫了一圈,别人没看出来,她的丈夫和儿子倒是有几分了解,今儿是大房得了好?瞅瞅这父子俩笑的一个比一个高兴,既是大房得了好,她眉角眼梢的笑也越发的灿烂,觉的今儿可真是个极好的天呢。

    “说完了,让老四媳妇煮馄饨吧。”顾菲菲对大儿媳说了句,又对着六房的孙子吩咐:“晚上回来带上账本来我屋里,我教你记账。”

    顾文觉重重的点头:“好的,奶奶。”

    “都出去吧。”人太多,空气不通流,顾菲菲觉的屋里有些闷,见大儿媳没走,就说:“我到院里吃。”

    “嗳,好。”

    顾菲菲起身往屋外走:“对了,昨儿寻木匠和裁缝师傅,找的怎么样?”

    “正要和娘说这事,找了几个木匠都不太如意,便和亲朋好友都说了说,让他们帮着留意,兴许近两天就会有消息,裁缝师傅也是一样。”顾元杰会点木匠手艺,他先问了娘需要做什么,心里大概有底,昨天找的木匠不是要价太高,就是手艺不到家,有手艺的又不想签契书,存着什么心思,自然也能知道一些。

    “这事急不得。”顾菲菲蹙着眉头,才开头呢就遇到了难关:“还有一个事,金秋想学针绣,也得寻个靠谱的师傅。月莲呢也跟着一起学针绣。”小儿子落在身后,她回头看去:“明月一直住在柳家也不是个事,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怎么想,姐姐们都学了手艺,她要不要?等柳氏回来问问。”

    上个月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他回顾家给娘做蒸小酥肉,明月就一直住柳家没回来,娘不提起顾元良都没想到这事:“嗳,记着呢,等过些日子我就去接她们娘俩回来。”

    “马虎不得呢。”顾菲菲又说了句。

    见娘如此上心顾元良连连点头:“记着呢,不马虎,放心上搁着。”

    顾家女眷大儿媳刘娇杏,二儿媳朱凤喜,四儿媳张婉桃,六儿媳柳春香。孙辈六孙大房顾月莲十二岁,七孙四房顾金秋十二岁,八孙二房顾秀秀十岁,十孙六房顾明月六岁。大房孙媳金春兰怀孕中,二房孙媳何花,杨妮儿。

    第52章

    到了院里,顾菲菲才记起还没练五禽戏,幸好大儿媳还没进灶屋:“馄饨一会再煮,先练五禽戏。”二儿四儿不在家,大儿六儿没起床,她一个人也就没有练:“你们先跟我练几回五禽戏。”

    还以为今天不练五禽戏的几个儿子,乖乖的搁母亲身后站好。

    刘娇杏一只脚跨过高高的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嘴里已经噼啪噼啪说话:“娘不说我都忘了今早没练五禽戏,老二媳妇你记下这个事,吴大夫也说过五禽戏开始练就不能断,娘有时候事忙忘了,咱们得记着帮忙提醒。”

    “行,记上了。”朱凤喜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虽说没,在灶屋帮忙打下手的几个小辈也纷纷往心里记了记,奶奶的事,再小的事都是大事。

    等着院里母子五人练完五禽戏,老太太坐着缓了会,张婉桃拿出包好的馄饨放烧开的水里煮,盛了猪骨汤,煮好的馄饨放汤碗,撒上葱花香菜胡椒粉,滴点香油,热热的香味儿直往鼻间窜。

    刘娇杏将热腾腾香喷喷的鲜汤馄饨端到娘跟前,顾元初瞄了眼:“这碗馄饨看着就好吃。”可惜没他的份,好像有猪骨汤,瞧瞧去。

    “娘刚出锅,有些汤。”放下馄饨,刘娇杏小声提醒着。

    顾菲菲拿起勺子,喝了小口汤,热热的鲜汤下肚,胃口大开,一个劲的点头:“这汤好喝,肉香浓郁清甜鲜美。”

    “买了四根大猪骨,一锅水熬成半锅汤,汤色乳白稠的很,自然是好喝。”刘娇杏和婆婆说了两句,又匆匆回了灶上:“阳鸿媳妇的端去了?她自己来的?”

    张婉桃温温柔柔的说:“阳鸿媳妇进了灶屋,月莲没让她端,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说要帮着拿碗筷我没让,让她回屋里吃早饭去,我瞧着这些日子很是长了些肉,肚子大了点,脸上也圆乎了,气色好,看着就喜庆。”原来家里可没这氛围,上下都透着和气,还是丈夫说的对,娘在,这个家才能长久。

    “我也觉的她胖了点,白里透红的脸,瞧着圆乎乎水灵灵,年轻就是好啊。”刘娇杏眉开眼笑帮着一道拿碗筷端馒头。

    吃完饭,各自开始忙事。

    走前,顾元初不忘对着灶屋说一声:“猪骨汤好喝,隔三差五的熬一锅。”说着,他打了个饱嗝:“喝着真爽。”看向旁边的六弟:“店里要不要买些猪骨熬汤,值不了几个钱就是费柴火,一碗一文钱也能挣不少呢。”

    “不挣钱,算赠汤。回头我跟送肉的说声,猪骨都送店里。”媳妇如何经营前店,顾元良虽天天在灶上忙碌,多少也知道一点:“平时送的都是青菜汤,有些肉需要焯水,水里会沾点肉腥,用它烧青菜汤,味道会更好。”

    “难怪咱们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回头客多。”顾元初摸着下巴一脸恍然大悟:“老弟啊,你真不错。”

    顾元良坦然的接受了大哥的夸奖,媳妇只说让他想道不费什么钱的赠汤,随口一提却是他给办成的。

    去镇上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够说上几句话,顾元良继续说着关于前店的琐碎,他知道的都告诉了两个哥哥,今儿媳妇不在,希望两个哥哥能撑住店里的生意。

    趁着太阳没有出来,金春兰陪着奶奶院外遛了会来福,累了,祖孙两人往院里回。

    从西厢出来的朱凤喜看见娘,本来要去屋后,笑着朝娘走去:“娘,今儿做变蛋吗?我上午准备一下,下午清闲到娘屋里做还是进灶屋?都成,夹道里也行,有过堂风不热。”她连变蛋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怎么做。

    “下午在灶屋吧,这事轻省一会就忙完了。”夹道里好归好,就是有风。顾菲菲想着,又说:“能不能抓着活的兔子?年底开店有两道菜需要兔子,还有半年,能养的话咱们自己养,总比收外头的兔子好。”

    养兔子?朱凤喜想了下:“养多少?兔子爱刨洞,地上得铺层木板吧?据说养兔子挺麻烦,跟养鸡养鸭不一样。”

    “这个我知道,我会养,到时候我告诉你们要注意些什么。”顾菲菲没养过兔子,但是她表弟曾经干过养殖兔子,销路没打开,撑了两年关了:“先养六对兔子,店里生意好,咱们再多养些,慢慢来。”

    娘知道怎么养,朱凤喜放心了,笑着说:“行,就在猪圈旁边再搭个屋子,我让河田领着两个长工把这活收拾出来,喊大嫂去村里串串门,收六对野兔,先养着。”

    交给老二媳妇顾菲菲放心。

    顾阳鸿是中午回来的,太阳很大,他站在门口见奶奶睡着了,没进屋。

    奶奶刚睡着,金春兰正准备回屋里躺会,就见丈夫站到了门口,脸上全是汗,许是怕打扰到奶奶睡觉,胸膛起伏的厉害,却没什么喘气声,她看着有些心疼,走了过去,热气直往她身上扑,她也不管,红着脸抱住丈夫的胳膊,很快又松开了,拉着他的手出了屋:“你回屋去,我给你打洗脸水。”

    “我自己去,你回屋等我。”顾阳德将包裹放到了媳妇手里,匆匆往夹道走。

    包裹里是丈夫的换洗衣裳,用油纸包好的桃脯,腌的紫苏杨梅,以及两百个钱。

    顾阳鸿进了屋,见媳妇在翻开包裹,说道:“娘想买些糕点,我说家里有,你如今跟着奶奶吃喝。走的时候硬塞了两百个钱,你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吃,桃脯是你大嫂晒的,紫苏杨梅是你二嫂腌的,以前你就爱吃,现在怀了孩子可能更馋,解解馋不能多吃。”他挑了些岳母说的话讲给媳妇听,最后,他说:“碰着阴雨天,不忙,你娘家大嫂说过来看你。”

    在顾家日子过的好,有时候甚至比在娘家住着还要舒服周全,金春兰却还是想娘家,想爹娘哥哥嫂嫂们,听着丈夫说话,她就知道哪些是娘说的,哪些是嫂嫂们说的,忍不住红了眼眶,心里愈发的想,恨不得马上回趟家,又晓得不可能,拿出手帕擦眼泪:“阴雨天过来干什么,路滑,一来一回的得两三个时辰,匆匆忙忙不值当,你该让她们别惦记,我日子过的好,算是掉进被窝里了,吃穿不愁还不用干活,以前啊从来没有想过,嫁了人还能过的这般轻松,便是嫂嫂们在家怀孕时也没我这般享福。”

    “娘和嫂嫂们细细问过你的事,我都说了。”顾阳鸿不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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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安慰了媳妇一句,给自己倒了半碗水,喝完放下空碗:“你睡会,我去田间地头看看,会估着时间回来跟奶奶说话。”

    金春兰这才想起家里也是有点事的,收起对娘家的思念,三言两语的说了说。

    顾阳鸿点点头,起身出了门。

    顾菲菲醒来已是未时初,大儿媳认真的绣着虎头鞋,一双虎头鞋折腾了一个多月还没完事,她看着忍不住笑了,要说大儿媳没耐心性子急,一双虎头鞋她倒是好性,一针一线特别细致:“过了中秋,都不一定能绣好。”

    “娘你醒了。”刘娇杏抬头看了眼:“打发时间,慢慢来不着急,年底才有生呢。娘喝水吗?”

    “我自己来。”

    婆媳俩说了会话,朱凤喜进来了:“想着娘也该醒了,咱们去灶屋做变蛋?”

    “走。”顾菲菲来了兴致:“我教你们做,一点都不难。”

    顾阳鸿从田间归来,去正屋看了眼,奶奶不在?正想着就听见灶屋飘来说话声,仔细听一听,娘,奶奶,二娘,不知忙什么,他先去屋后洗把脸。

    做好变蛋,顾菲菲心满意足的回了屋:“阳鸿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娇杏都不知道大儿子回来了:“刚回来?”

    顾阳鸿说:“中午回来的,在田里忙了会。奶奶,我跟你说说郁家的事。”

    顾菲菲往凳子上坐,对着大孙子点点头。

    金春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手里拿着桃脯和紫苏杨梅,放到了桌上,打开油纸包,没说话找了个凳子坐下。

    “旁的事我没打探到,只听说郁家近来不太安生,郁家男丁稍有不如意就会对自家媳妇打骂,院门敞开从不避讳。据说郁家老二赌钱,好像输了不少银子,差点把自个媳妇打死,远在县城嫁给了胡司吏的郁四,匆匆忙忙赶了回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自前两天起郁家总算恢复了清净。”顾阳鸿说完,又道:“奶奶我想去趟县城,有乡亲说胡司吏纳了个妾,好像不是妾,是个小丫鬟很得他的喜爱,原先郁四是不管娘家兄弟如何待嫂嫂们,这次能赶回来倒是奇怪。”

    顾菲菲稍有思索后:“先不动,等几天再说。”想了想,给了个更准的话:“过个五六天,去趟你六叔店里,看熬乌梅汤的料还剩多少,买些回来,再买一些红枣桂圆枸杞当归等物,还可以问问你二叔他们,是不是可以去县城寻寻木匠或裁缝师傅针绣师傅,去趟县城总得干几件事。”她很认真的提醒了句:“打探郁家只是防患未然,真有什么事咱们不至于慌了手脚,倒也不用太过上心。”

    顾阳鸿听着若有所思,利落的应了个好。

    第53章

    大儿子离开后,刘娇杏愤而开腔:“说起打自家媳妇,咱们村有好几户也是这样,本事没有养不了家只会在自个媳妇身上耍威风,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还不如阉了进宫当太监呢,真是看一眼都嫌脏。”

    “好像挺常见,我在娘家时也见过。”金春兰心有凄凄:“姑娘家家若是嫁的不好,一辈子可就毁了。”幸好她嫁的是顾家,家风正,长辈们待她都是极好。

    别说古代现代都有,顾菲菲很严肃的看着大儿媳和二儿媳:“咱们家的闺女,可得擦亮眼睛,得是清清白白的敞亮人家,穷些没关系,得挑的起担子撑的起家。”

    “必须的啊,在家里吃好喝好,我养的白白胖胖的闺女,嫁了人自然也得日子好过,不好过我才不让她嫁,十几年可不能白养。”刘娇杏嘀嘀咕咕:“还不能嫁太远,年轻时还好,老了家里一堆事,嫁的远一年难得见一回。”婆婆生病,两姑子就怕看不到最后一眼,舍不走,夫家来人接,没办法只好回去,若是嫁的近,一天来一趟,心里也踏实,还不耽搁家里的事。

    朱凤喜笑着说:“嫁闺女自然得找知根知底的人家,便是找不着,也要细细摸清了底子才能放心。说起来月莲和金秋也快了,就是三五年的事,时间一晃过的快,得开始慢慢寻摸起来,碰着好的,先订个亲也无妨,娘你说呢?”

    才十二呢,顾菲菲觉的有点早,又想着这是古代:“这话不算错,是得慢慢寻摸起来。”

    婆媳三人说着嫁人娶媳的琐碎,金春兰一旁边听着,时不时的吃点桃脯,张婉桃进了屋,柔声喊娘,问二嫂:“我看盆里浸了些黄豆?明儿做豆腐呢?是不是太少了些?不够吃吧。”

    “不是做豆腐,娘说弄点酥豆给我们尝尝,年底开店时要放店里买的。”做变蛋时四妯娌不在,朱凤喜便细细说了说。

    张婉桃脸有点红,不太好意思:“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二嫂做事向来周全,怎会浸一把黄豆看着也太少了点。”她寻了个凳子坐下。

    “老四媳妇你不会以为是我弄的吧?”刘娇杏说话不过脑子,想什么就随口说了。

    “没有没有。”有也不会承认呀,张婉桃摇着头,只觉窘迫,好像闹了个笑话,大嫂说话委实犀利:“就是听见屋里有说话声,挺热闹,正好看见盆里浸了一点黄豆,顺便问一问,没别的想法的。”过来看看娘和两个嫂嫂在说什么,昨天家里发生了事,丈夫问她,她都不知道,唉。

    刘娇杏逗四妯娌:“有也没事,我真做错的事,你提醒我两句我还要谢你了。”

    哪里敢哟。张婉桃嘴里不说,只抿着嘴浅浅的笑着。

    “说姑娘家成亲嫁人这事呢,月莲和金秋同年生,差了没几个月,成亲嫁人也就是一前一后的事,你俩啊,可得好好寻摸。”朱凤喜给四妯娌解围,为人妇十几年还跟个小姑娘似的爱脸红,脸皮薄哟,往后当了婆婆可咋办,春荣的媳妇得好好挑才成。到时候,顾家也不知有没有分家,她看了眼眉眼慈祥的婆婆,私心里盼着娘能活久些。

    一个下午就在说说笑笑中过了,特别的难得,平日里下午清闲大多是躲屋里做针线活或是旁的琐碎事,妯娌间可从来不这么处一块说话唠家常,也就是干活时,顺道说上一会话。

    田间地头的农活不是特别多,顾元杰回来的挺早,灶上还没开始张罗晚饭,他洗了脸回到屋,见媳妇眉眼含笑,好奇的问了句:“有什么高兴的事?”给自己倒了碗水,慢条斯理的喝着。

    张婉桃存着一肚子的话等丈夫回来呢,听他问起,忙细细叨叨的说起下午在正屋的悠闲时光,神态间隐约透了点小姑娘的活泼,顾元杰听着,虽没说话,眼神却很是温柔。

    “阳鸿媳妇娘家嫂嫂们做的桃脯和紫苏杨梅难怪能卖钱,味道都很不错呢。”张婉桃说着颇有几分意犹未尽,她眼神儿亮亮的看着丈夫,笑的眉眼弯弯,掩不住的欢喜:“还从来没有像下午这般,和娘两个嫂嫂坐一块说话,娘是真的好啊,我想明天去庙里,替娘替家人祈福,愿娘身体康健无灾无病长寿百年。”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就开始默念了,满脸的虔诚。

    等媳妇睁开眼,顾元杰才开口说话:“去吧,我送你去庙里,忙完了来接你。”

    “不用你送,我再问问大嫂二嫂去不去。”张婉桃拒绝了丈夫。

    顾元杰挑眉,勾着唇角要笑不笑:“行啊,有了大嫂二嫂,倒是用不着我了。”

    张婉桃只抿着嘴笑,不说话。

    院外传来响亮的说话,顾元杰透过窗户往院里看:“大哥他们回来了。”

    “娘,娘,娘。”顾元初兴奋的像个孩子,边往正屋跑边喊娘:“娘,你看看,这是儿今天挣的钱!”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桌上,挺直了腰杆一脸得意:“娘,你数数,掌柜新上任,生意还更好呢。当然,二弟也很不错,给我打下手特别好,我们兄弟俩正如娘说的,一里一外很是互补。”

    顾元正顾元良顾阳德顾文觉顾春荣

    前后进了屋,一声声的喊娘喊奶奶,顾菲菲都顾不上接大儿子的话,连声应着让孩子们坐下。

    顾春荣没坐,他就是来见见奶奶,还得回屋读书。

    走了一个,一屋子也坐的挺满。

    顾元初顾元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店里的事,顾元正偶尔接一句,顾菲菲默默看着,三兄弟眉眼的神态,都有比较明显的愉悦兴奋,这三兄弟倒是处的越来越好,她又想到了老四,可不能落下了。

    足足说了两刻钟,激动的情绪才渐渐缓和,顾菲菲开始数银子,确实不少呢,共二十八两二,她赞赏的看着三个儿子:“很不错,明天继续努力,争取让顾记越来越红火。”还得教孙子学记账,天晚了光靠油灯她眼睛不好使,便说:“去,都跟你们媳妇说说这好事,还有老四呢,他在田里忙,你们也到他跟前热闹热闹,我啊,得教文觉记账。”

    “对,找老四去。”顾元初笑嘻嘻的站起身:“娘,我去找老四。”手往二弟肩膀上搭:“走,咱们一起找老四去。”

    小儿子在旁边,大儿子却没拉他,顾菲菲看着坐着不动的六儿,脸上的笑一点点的没了,大儿二儿出了屋,她主动问:“是不是柳家或你媳妇有什么事?他们来闹了?”

    “没有。”刚还兴奋的很,等两个哥哥走后顾元良情绪低落:“柳家二嫂过来说春香生了病,额头烫的很,大哥怼她说媳妇贴补了多少钱给柳家,生了病,不拿钱找大夫看病,跑顾记说什么,前两天才刚给了三两银子就用完了?顾记这两天挣进兜里的银子都没三两。闹了一会,我没出面,柳家二嫂见要不到钱又走了。娘,我挺担心她的,想去看看她,大哥说不行,会让柳家觉的我把媳妇看的很重要,会虚情假意的待媳妇好,又觉的大哥说的有理,想着也该让她看清柳家的真面目,可是娘,万一柳家不给她看病怎么办?”他心里乱,想说的有很多,又不知道从哪说:“娘,她真的会醒悟吗?”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事,他又该怎么办?真的对媳妇不管不顾?肯定不行,她生病了,怎么会生病?身子骨向来硬朗,柳家到底对她做什么了?

    顾菲菲看向旁边的孙子:“若是你娘仍把柳家的事放在首位,在她的心里你们都不如柳家重要,你会怎么办?”

    顾文觉想了想,大胆发言:“先从镇上搬回村里来,钱财不让娘管,店里不让娘去,让娘像大娘二娘四娘一样留在家里,就算偏着柳家,有心也无力起不什么风浪。”

    “二哥昨天晚上也跟我说,可以搬回家来住,有什么事兄弟间能商量。”顾元良没想到儿子也是这么想,媳妇的想法是既然到了镇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脚跟,哪有往后退的道理,六房就在镇上扎根,慢慢发展着将来也许能往县城去,可是儿子不这么想。他抬头看着母亲:“娘,六房搬回来住可好?”

    “这是你的家,想回来自然可以回来。”顾菲菲笑的欣慰,小儿子虽没什么主心骨,却也吃的苦养的了家,孙子年纪小,倒是比父亲还要见果断,挺好的:“去找你几个哥哥吧,兄弟间热闹热闹,是好事。”骨子里的仁善,是天生的,就由着他吧。

    顾元良知道娘要教儿子记账,说完事,心里轻松了,高高兴兴的出了屋。

    “你爹撑不住的事,就由你来如何?”顾菲菲看着孙子,缓缓的问他,目光温和柔软:“你随你娘,可惜你娘糊涂,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清醒,你年纪小小肩上就要挑重担,没事,我还在,我儿子就这性子了,当娘的也不想他改,你能撑事,我就教你,五指有长短,人呢,也各有擅长,就让他清清净净的围着灶台转,也不容易。”老太太对小儿子,就想着他能轻松点过着。

    顾文觉双眼坚定:“奶奶,我能撑起来!”十三岁,他不小了。

    “别心急,慢点儿长大,你还有几个伯伯还有我呢,顾家没分。”顾菲菲又说了一句:“你记着,顾家还没分家。”

    顾文觉听明白了奶奶话里的意思:“奶奶,我不会硬撑,饭要一口一口吃我知道,有什么事我就跟奶奶说跟伯伯们说。”

    “嗳。”顾菲菲笑的直点头:“我来教你怎么记账。”

    第54章

    起床后,顾菲菲进灶屋,捞起浸在水里的黄豆细细看着,拿一个用手轻捻,满意的直点头:“沥干水,吃了早饭我来弄。”漱口洗脸,带着儿子们到院里练五禽戏。

    吃完早饭,喊上怀孕的孙媳牵了来福,院里院外闲逛了片刻,顾菲菲兴致勃勃的进了灶屋,四儿媳张婉桃忙完灶上琐碎也没走,就等着婆婆进来,见着人,她笑着喊了声。

    “不用大灶,小灶就行。”顾菲菲边捋袖子边说话:“酥豆想要好吃,需特别注意火候,酥脆越吃越香才是恰恰好,稍有不注意,火候略足,吃上几个嘴里微微泛苦,也没那股子油香,还有火候不够,吃起来不酥不脆,就没劲了。”

    张婉桃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好几天没清扫鸡圈,到处都沾着晒干的鸡屎,进去都没地下脚,也不算很臭,就是看着脏,刘娇杏拿着扫帚进了鸡圈,扫不掉就用脚尖搓两下,养着几十只鸡,鸡圈还算宽敞,就是清扫时有些费力。

    取了鸡圈的篱笆门,一堆鸡屎往外扫,有两只母鸡见开了篱笆门很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扑腾的往门口飞,刘娇杏伸腿就是一脚,手上扫帚一个横飞,吓的跃跃欲试的一群鸡都躲进了角落里,挤挤挨挨瑟瑟发抖。

    “跑什么跑,老实点呆着。”关好篱笆门,刘娇杏拿着畚箕把鸡屎装好,一会倒菜地里去,还能肥肥地。

    扫帚和畚箕搁墙角放着,她打了半桶水准备洗手,吹来一阵风,很是凉快,同时还有一股子浓郁的香味,豆子油炸后的酥香,她瞬间忘了墙角放着的鸡屎,三两下洗了手,甩着手上的水大步往灶屋去,没进屋就喊:“娘,酥豆炸好了?好香,我在屋后洗手呢,闻着了味儿,香的很。”

    “刚炸出香味来,你就闻到了?”顾菲菲看了眼往身边凑的大儿媳,这俩口子不亏是夫妻,她曾听人说起,结婚后的两人会越来越像,原来是真的?“鼻子真灵,差了点火候,还没炸好,等炸好了喊你来尝尝。”

    老太太真是好的不得了。刘娇杏眉开眼笑,四妯娌还晓得给娘打打扇子,娘的好没白给:“还没呢,那我先做事去,站这里闻着怪香,老想往锅里伸手捏一个尝味。”

    “你敢伸手,这油一准儿烫的你手指满是燎泡,得疼好些天呢。”顾菲菲看着锅里的酥豆,时候注意着火势,嘴里慢慢悠悠的说话:“忙你的去,一会喊你,去吧去吧。”

    刘娇杏说:“娘我走了哈。”一步三回头,见老太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盯着油锅,顿时笑了出声,只要娘精神好,想干什么都行。出了屋,她站门口琢磨着刚有什么事没做完来着?

    “大嫂鸡圈清理好了?”剁完猪草的朱凤喜往灶屋回,这时辰娘应该在炸酥豆,她看一眼去,热锅热油的这么热的天,稍微碰一下就是道伤口。

    鸡圈,对!刘娇杏一拍脑袋,往着墙角去:“还没倒鸡屎呢,这就去菜地里,娘在炸酥豆老四媳妇守着,蒲扇摇啊摇,后面的灶台还放着碗水,是真细致啊!”说着话,弯腰捡起地上的畚箕。

    “大嫂,这几天锄的草,豆角藤老的不行我给扯了还有一些瓜藤,堆一角晒着,晒了几天,你去的话点把火烧透了,正好肥肥地。”想着大嫂做事比较粗心,朱凤喜又提醒着:“烧透了再回来,别留火星,天热,容易着火,菜园里干的很,好多都老了枝枯了叶,一场雨下来,立了秋,该开始种秋菜了。”她絮絮叨叨想着该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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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子,种子没留好还得去镇上买,阳鸿他们要去县城的话,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菜种,买回来种了,娘也尝尝鲜。

    刘娇杏皱着眉头看了眼大太阳:“就这太阳,能有雨下?我看啊,还得热好几天呢,快七月底了,也该下雨了,算着好像有一个多月没下雨了,再不下雨,又该种新一茬庄稼,还得咱们挑水浇田?要了老命了大几十亩呢,阿弥陀佛可快点下雨吧。”

    老天爷不下雨,还真能要了老命。朱凤喜也有些愁,丈夫去了镇上店里,他一走,田间地头的事虽说有四弟管着,眼下没什么农事还好,过些天该种新庄稼,忙起来,肯定人手不够,是不是和娘说声再雇个长工?半大的孩子也不能累太狠。

    进灶屋看了眼,娘有老四媳妇陪着,朱凤喜还是挺放心,说了几句话又忙旁的琐碎去了。

    顾菲菲炸好了酥豆,放了会,不烫嘴,才笑着说话:“来,咱们先尝一个,老大媳妇去哪了?刚没出锅就嚷嚷着要吃,现在倒是没影了。”

    “在菜地里忙着呢。”两个嫂嫂说话时,张婉桃站在灶屋也听了一耳朵:“娘,这黄豆炸的真好,酥脆,吃着满口香。”说着,又道:“娘我去菜里寻寻大嫂,灶上的油等凉透了我来装罐里。”想着婆婆刚刚特意叮嘱的:“重新拿一只油罐装着。”

    “行。我端着酥豆回屋了,忙完了都到屋里来,这盘酥豆咱们吃,柜子里的留给他们。”

    奶奶在灶间炸酥豆,金春兰闲着没事就翻了秋衣出来,搁太阳底下晒一晒,穿的时候更舒服,才忙完,就听见奶奶站屋檐下扬着嗓子说话:“忙完了手头的事,都来屋里吃会酥豆,刚炸的香着呢!”

    一听奶奶说话金春兰脸上就有了笑,欢喜的往正屋去,连针线笸箩都没拿。其余小辈们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笑笑嘻嘻的往正屋跑,进了屋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奶奶,年轻嗓子软笑容甜,眉眼的鲜活劲儿像是春日里盛开的鲜花,灿烂夺目,顾菲菲瞧着就高兴,挨个的招呼着:“来来来,都搬了凳子坐,挤点没关系,你们瘦,围着桌坐一圈,吃酥豆,我刚炸的,放了会,不烫嘴。”吃东西也得有个氛围嘛。

    晚了一步的刘娇杏朱凤喜张婉桃三妯娌站在门口,见小辈们围坐一圈与婆婆有说有笑,三人都有些傻眼了,像是第一次发现,自家的闺女/媳妇,还有这么娇娇俏俏的一面呢,已经是夏末眼看就要立秋,她们仿佛看到了莺飞草长春天。

    “咱们家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水灵的很,坐一块说着话连屋子都见明媚了。”朱凤喜心里颇有感慨,总觉得,自娘病好后,家里上下和气,连孩子们都开朗了不少呢。

    顾秀秀听见母亲说话,扭头冲着门口招手:“娘,快来,奶奶炸的酥豆好好吃!快过来,我这还能挤一挤。”她挪着屁股侧着身子,硬是腾出一条小缝,也就手掌宽吧:“快来啊娘。”

    闺女脸上的笑实在是过于热情欢快,朱凤喜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了闺女身边,看到那条小小的缝,她骤然回神,脸上堆满了尴尬,这,这不是跟家里孩子争吃嘛,脚步往后退,想说两句描补描补。没想到,闺女胆大的很,拉着她的手往巴掌大的缝里挤,旁边是大房的侄女,她都不敢看,浑身窘迫罕见的羞赧。

    “二婶,你坐,坐的下呢。”顾月莲也挪了下,巴掌大的缝变大了些,她端起桌上的酥豆:“二婶,你吃。”

    刘娇杏拍了下二妯娌的肩膀:“让你坐你就坐呗,我看看啊,哪个还能让我挤一挤?”抓了把酥豆放手里边吃边看。

    “娘,我这可以坐。”金春兰因怀着孩子,又是坐奶奶身边,倒是不挤,她见奶奶笑的一团和气,明显很喜欢这样的气氛,就大着胆子往奶奶身边挪了下,给婆婆腾个小小的位置出来。

    顾金秋知道母亲最是脸皮薄,索性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娘,我这也能坐呢,咱们娘俩坐一个凳子。”

    真的是很少很少和自个闺女/媳妇如此亲密,除了刘娇杏很是兴奋,朱凤喜和张婉桃都挺不自在,但很快就在一阵阵的欢声笑语里得到了放松。

    在田间地头干活的顾家男丁们回家歇午,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今天的媳妇……好温柔,说话时眉眼含笑神态欢喜,还说要给他通头!不得不说这通头是真的舒服啊!

    一觉醒来差点睡过头,匆匆忙忙的出屋往地里去,咦……好像都有点睡过头了,一问才知道,自家媳妇今儿是罕见的体贴细致,通头是真舒服,恨不得晚上睡觉前通头,可以睡的久一些。

    都这么温柔体贴,家里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喜事吗?

    头号功臣顾菲菲听着大儿媳说起顾家男丁们起晚时的匆忙,但笑不语,往后还得多喊着孩子们说说话吃吃糕,做媳妇的心情畅快愉悦了,当丈夫的也能跟着沾沾光,夫妻和谐了,整个顾家自然也就万事兴了。

    第55章

    中午睡的好,想着媳妇的轻声软语温柔体贴,顾家众男丁在田间挥洒汗水干劲十足,心里窝着团火,比天上的烈日还要炙热,堪堪未时末,还早的很,就干完了活可以收工回家。

    到底是刚成亲的毛头小子,年轻火力足经不得撩,通个头就受不住了?顾元杰得意的想,媳妇天天晚上给他通头。

    院里有说话声,是男声,绣着手帕的张婉桃下巴微抬,仰着脸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眼,是二房的两个侄儿,今儿回来的这么早?丈夫应该也回来了,她坐不住起身走到窗前,够着身子往院口望去,恰巧见丈夫进院,手里的手帕随手搁桌上,快步往灶屋去。得打盆洗脸水来,省的丈夫去屋后提水洗脸。

    端着半盆洗脸水匆匆出灶屋的张婉桃,见丈夫上了石阶瞧着是要往正屋去,愣了下。

    媳妇手里端了盆水,顾元杰就晓得这盆水要干什么用,说道:“我跟娘说几句话,你先回屋。”进了屋,他笑着喊娘。

    “坐呢。”顾菲菲不知道四儿来屋里干什么,定是有事才来,闲来没事一般不见他出现在屋里,她不问,只高兴的问了句:“酥豆吃了吗?”

    “吃了。”顾元杰对上母亲亮亮的眼神,目光柔软透着慈祥,他便多说了句:“好吃,酥酥脆脆,一点点盐提味,咸香适中,将来开了店放店里卖,定能卖的好。”

    顾菲菲就是故意的,也是想让四儿子知道,当娘的把他也放在心上,四儿和二儿比起来,似乎更为冷漠,也不能说是冷漠,就有一种顾家明明没有分家,但在他的心里已经分了家,四房是他的亲人,而顾家则是亲戚,到底是少了些亲近。

    “你也觉的好呀。”顾菲菲眉开眼笑:“她们都说好吃,也不知是不是哄我这老婆子,不过我吃着确实觉的不错。”

    “确实好吃。”顾元杰认认真真的回答:“没有哄娘,我喜欢吃。”

    顾菲菲乐呵呵的问他:“地里的活忙完了?你二嫂说过些天就要忙起来了,趁着不忙歇一歇。你二哥现在管镇上店子,家里的田地你多费心照看,忙起来人手不够,就再雇个长工,你看着办,需要多少钱跟我说。”

    “嗯,我晓得的。”本来顾元杰只想坐一会,和母亲说两句话就走,可是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说话,他就想着坐一会,再坐一会,突然间开始明白,为什么二哥总想得到父母的偏爱,又为什么说释怀就释怀,能和大哥心平气和的相处,甚至有越来越亲近的趋势。

    母亲的温柔和媳妇的温柔,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完全不一样,完全不相同。

    四儿稳稳当当的坐着,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顾菲菲只好随便找个话题,总不能和儿子大眼瞪小眼干巴巴的坐着:“春荣读书怎么样?还习惯吗?”想起孙子每天放学回家都会来屋里喊她一声,就真的只是喊她一声,一声奶奶喊完也不说句话就回了东厢,她和四儿说起这事,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是你们教的?”

    “没有。”顾元杰还真没有教,媳妇,媳妇应该想不到这茬,可能是闺女教的,也可能是儿子自己想的:“读书挺好的,大哥每天傍晚都会陪他识会字,陈夫子夸他有天赋,他自己说是大哥晚上陪他识字读书,他才会记的牢学的快。”

    顾菲菲有些意外:“看的这么透?年纪小小比他大伯要沉的住气呢。”

    看出母亲眼里的惊讶惊喜,顾元杰倍感自豪,不着痕迹的挺直了腰杆,神色如常用着依旧很平静的语气说:“他娘夸他聪明会读书,他还会板着脸说,才刚刚开始,学堂里的同窗都比他会读书。很沉的住气,也牢记娘对他说的话,静心宁神的学习。”

    “这孩子好。”顾菲菲又夸了句,看着四儿说:“也是你们当父母的教的好,书上说言传身教是很有道理的,做父母的一言一行对子女影响深远。你六弟在这方面就差了些,好在文觉年纪小归小,却十分懂事,你六弟是不成了,他啊,没那心眼耳根子软改不了了,往后啊,还得是你们当伯伯的多多教着文觉。”

    听出娘话里的担忧,顾元杰当即心口微热,想也没想的便说道:“娘放心,文觉侄儿我看着很能干,是个头脑清楚的,我们当伯伯的照应侄儿是理所应当。六弟说打算搬回顾家住,一个屋檐住着,有什么事就更方便了。”

    “对对对。”顾菲菲连连点头,满眼的欣慰,老太太生的几个儿子,是真的都相当不错。

    张婉桃在屋里等,等啊等,丈夫怎么还没见回屋?不是说一会就回屋吗?这都快小半个时辰了吧?说了什么呢?正嘀咕着,就见丈夫进了屋,她站起身:“回来了。”

    顾元杰不慌不忙的洗了把脸,将盆里的水倒门外的排水沟。

    “和娘说了什么?说这么久,可从来没有过呢。”张婉桃小声问着,从丈夫手里接过空盆和棉帕。

    顾元杰避重就轻的回道:“问娘搭兔圈的事。”

    “这事二嫂吩咐给家里的长工了,怎地活又到你手上了?”

    “河田不知道要搭多大,没看见二嫂问我,我直接去了趟娘屋里。”

    张婉桃哦了声:“二嫂去村里的猎户家问活野兔,能不能捉到,才刚一会,不知道你们今天会这般早回来。”顿了顿,又说:“那你又得去屋后搭兔圈?”

    “嗯。”顾元杰点着头,倒了碗水咕噜咕噜的喝完:“走了。”

    过了两天兔圈搭好了,活的野兔子朱猎户送来了两对,还差四对得慢慢来,朱凤喜给了两对的钱,拿着竹蒌往兔圈去,松了绑,四只兔子瞬间躲到了不远处的角落里,爪子疯狂的刨着木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清闲的顾菲菲过来看热闹:“兔子还挺肥,灰扑扑的,也不算丑。”

    “精神也不错,应该养的活。”朱凤喜仔细瞅了又瞅,拍了拍手:“娘我去菜园里摘几片菜叶来,刚来,让它们吃好点。”

    这话有点道理,顾菲菲说:“放把玉米吧,吃好点长胖些。”

    给兔子喂玉米?朱凤喜看了眼婆婆,是认真的?好吧,喂胖些肉吃着更香,想着白花花的银子,给兔子喂点玉米也没什么,活蹦乱跳的别养死了:“行,一会我拿把玉米过来。”

    兴许是吃的好睡的好,过了两天兔子没点事,依旧很是精神特别会吃,朱凤喜看着放了心,跟婆婆说了声,不给喂玉米了,就喂些嫩草老菜叶啥的。

    顾家上上下下都过的很好,连养的兔子都肥肥胖胖能吃能睡,回了柳家的柳氏却很不好,顾明月搭了村里的牛车一路哭着到了顾记食馆,冲进了灶屋抱着顾元良嚎啕大哭,说娘快死了,吐了好多血。

    满打满算也才五天,就折腾的吐血了?紧跟进灶屋的顾元初听着侄女的话,目瞪口呆,若真是这样,柳家也太狠了点!“别急啊,大伯这就去雇个牛车来,老六啊,你洗个冷水脸,一会到了柳家可得撑住了,我去雇牛车。”胖胖的身板奋力往前店跑:“老二啊,柳家要闹出人命了,咱们得随着六弟去趟柳家,我看这店不如关了算了,正好没人怎么样?”

    再过一会才是饭点,眼下店里冷清的很没什么事。

    “你雇牛车我去喊个大夫跟着我们一起去柳家。”顾元正想的比大哥要更周到。

    顾家要吃饭了,顾家女眷忙着摆桌凳拿碗筷端饭菜,这会日头偏西,太阳还没落山,有点热,起了晚风倒也舒服。

    牛车往院里驶,在院里忙活的顾家人愣住了。

    顾元初喊着媳妇:“快,快把药煎上,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大火!”

    “怎么回事?老六媳妇这是怎么了?”朱凤喜见这架势有点慌,从大哥手里接过药包:“老四媳妇你来,灶上的事你比大嫂利落些,快点的,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大火!”她又重复了句。

    张婉桃慌慌张张的接过药,手都有些哆嗦:“我知道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灶屋去。

    “还不如我沉的住气呢。”本来想跟着进东厢看看怎么回事的刘娇杏,见四妯娌这撑不住事的样儿,一咬牙,算了先去灶屋搭把手,可别耽搁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呢!柳家个丧尽天良的狗玩意儿,好好的一个顾家媳妇才到了柳家几天就抬着回来了,老六媳妇个不争气的东西,在顾家威风凛凛一个斗三没点怕的,到了柳家怎么回事,被欺负成这样!

    顾菲菲在屋里听见院里闹闹哄哄,忙起身出门看,只见一群人往东厢去:“阳鸿媳妇快看看去,出什么事了?”

    金春兰倒是听到了些,瞧了眼奶奶,犹豫了下,老老实实的说:“六婶好像快不行了。”说完,双手搀着奶奶的胳膊:“奶奶,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我们可以去东厢看一看。”

    “去,现在就去。”顾菲菲急了,怎么就不行了呢,她知道柳家利用六儿媳,却不想柳家竟坏到了这份上?再怎么说六儿媳也是柳家女,一心一意贴补着柳家这么多年了,银子拢一处说不定能堆成小山:“我还想着,这两天就让你六叔去趟柳家。”

    “奶奶是柳家太坏。”金春兰见不得老人伤心,更见不得老人自责:“哪能想到柳家这么坏呢,竟是真的对六婶不管不顾,怎么会冷血至此。”

    第56章

    顾菲菲和金春兰进了东厢,围在门口没往屋里进的小辈们见着她俩,纷纷让出道条,并向屋里说奶奶来了。

    顾元初跑出屋,站在门口看见由阳鸿媳妇扶着过来的娘,见娘眉眼焦急透着担忧,整个情绪还算平和,他深深的松了口气:“娘,你慢着点,也没多严重,就是一时刺激过甚情绪大悲大恸,人没缓过来,吐了几口血反倒是好事。”说着话,母亲走到了门口,他伸手扶了把,愤愤不平的嘀咕:“烧了好几天,柳家没往医馆送,太不是东西了,也不知给老六媳妇喂的是什么药,丈夫说喝的药不对症,才一直不见好,病的越来越严重。”

    短短几天不见,精神抖擞的六儿媳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瘦的特别快,脸颊往里凹,一把皮包骨,顾菲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心里酸涩难忍。当初她想着磨一磨柳氏的性子,却不想柳家会这般无情,一时料错,差点就酿了大祸……

    顾元正搬了个凳子,默默的扶着娘往凳子上坐。

    “老六媳妇得擦个身才行,生着病呢,身上也要干干净净才好。”朱凤喜话说的有点艰难,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柳家可真不是人呐!都不给六妯娌擦

    身换衣就这么由着她汗着臭着,难怪这病好不了。

    顾元良哑着嗓子低低的说话:“我来,我去打水。”他像是丢了魂似的,行尸走肉般的往门口去。

    “六弟,你等着,我去打水来。”朱凤喜拉住他,就这样哪敢让他打水:“冷水是不行,得兑点热水,温水擦身你坐着等药来,一会还要喂药呢,我去打水。”瞧见站在门口的小辈,她说:“都回自个屋里,别站门口。”

    刘娇杏走在四妯娌前面,下了石阶上了东厢的走廊,就大嗓门的喊:“药来了,别挡着,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都干活去,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她皱着眉头很是不高兴的挥着手,到了门口侧着身让四妯娌进,从窗户口说话:“药是温的,能立即喂,要我帮忙吗?”

    “我来喂。”一路握紧母亲手跟着进了屋缩在床边的顾明月说话了:“爹你抱着娘,我来喂。”

    呆呆木木的顾元良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小心翼翼的抱起媳妇往怀里放。

    人太多了,室内空气不流通。顾菲菲站起身:“咱们出去吧。”目光扫过两个儿媳:“你俩留下,看着搭把手。”快要出屋时,她又说了句:“醒了告诉我。”

    顾元正走到了四弟身边,小声说:“我让阳德去接春荣。”

    顾元杰正想着这事,看着二哥,道了声谢。

    顾家的这顿晚饭吃的很是沉默,众人食不知味,安安静静的吃了饭。气氛如此压抑,小辈们也不敢高声言语,安安静静的干活。

    屋外天光灰蒙时,刘娇杏进了正屋:“娘,老六媳妇醒了。”

    顾菲菲站起身,没让大儿媳扶,慢慢吞吞的出了屋朝着东厢去,想起一事侧头问:“灶上熬粥了吗?”

    “都熬出米花了,放了不少水,特意往稀了煮,想着老六媳妇大概也吃不得太稠。”刘娇杏说:“是老二媳妇吩咐小辈们熬的,娘放心,她最是稳当周全了。”

    老二媳妇确实很操心,顾菲菲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屋外有些暗,屋内更暗,点了盏油灯,屋里瞧着还是有些模糊。

    柳春香躺在床上,侧着脸看向门口,老太太扶着门框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屋,缓缓的朝着屋里走来,她木木的看着,老太太的脚,一步一步,走的稳当又从容,如在油锅里煎熬的心,忽的就静了下来,有种说不出的莫名心安。

    她喊:“娘。”声音很低。

    屋里很安静,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坐在床边的顾菲菲听见了这声娘,她伸手握住六儿媳露在被子外的手,冰凉凉的,她用双手捂着,过了会才说话:“一切等养好了病再说,要怎么办,听你的。”

    虽说是柳家女可柳家如此待已嫁为顾家妇的柳春香,若她愿意,顾家是可以理直气壮的追究责任,闹大了,柳家的名声也就完了,相反顾家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

    柳春香没说话,看着握住自己手的双手,长满了皱纹跟她亲娘的手一样,可她亲娘的手,却从未这般握过她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流,浸湿了小半边枕头。

    顾菲菲看向六儿:“晚上还要喝药吗?”

    “四个时辰一次,今晚还要喝一回。”回答她话的却是仅六岁的顾明月。

    不用婆婆开口,刘娇杏就说:“娘,一会我去熬药。”

    顾菲菲轻拍着六儿媳的手背,说话慢慢的很是温和:“想不想喝点粥?一直在灶上熬着呢,都出米花了,喝点吧,要不然嘴里太苦,我箱子里还有些糕点,老大媳妇你去拿过来,芝麻糊也拿过来,想吃就吃,空着肚子喝药太难受了,更容易想吐。”

    放开六儿媳的手,顾菲菲将站在床边的顾明月轻柔的往怀里揽,摸了下她的头发:“你娘生了个好闺女。”

    顾明月像是想说什么,又拼命的忍住了,咬着牙关抹了把眼角流出的泪水,没说话。

    “好好陪你娘,有什么事就跟奶奶说。”顾菲菲掏出手帕,往孙女手里放,不敢说太多,怕惹出孙女更多的眼泪,这孩子明显在压着情绪,许是不想当着六儿媳的面,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好孩子。

    次日,起床后的顾菲菲先去了趟东厢,睡的不怎么好,有些短了精神。

    柳春香还在睡觉,明月缩在她身边睡着,六儿趴在桌上睡,顾菲菲瞧了眼,轻手轻脚的出了屋,虚合好屋门看见从隔壁屋出来的孙子,她笑了笑,走过去,小声说:“这些天要辛苦你了。”

    顾文觉摇着头,看着与他差不多高的老人,轻声喊了句奶奶,说不辛苦。

    顾菲菲替他抚平皱巴巴的衣裳,可惜光靠手抚,抚不平,她也就收了手:“明年,你约摸着就要比我高些了,再长大些,可能会高出半个头,吃的好睡的好兴许我就只能有你的肩膀高,说不定会更高呢,肩膀后背会变的越发宽厚,肩上的担子也能越挑越重。”

    其实顾菲菲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与她差不多的少年,自然而然的说了这么些话:“去忙吧。”前后才多久,她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问文觉能不能管账本时,少年很是犹豫,说话很是诚恳实在,想着这孩子性情随他父亲,当时她也看到了六儿媳扯着孙子的衣角,孙子毫不犹豫的挪了两步,这孩子骨子里是像母亲的。前几天问他,如何看待母亲偏着柳家,完全没有了接管账本时的青涩。

    有时候,成长啊……真的是太快,快的像是在做梦,于文觉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顾菲菲在院里一圈一圈的走着,理着纷杂的心绪,最后她想,可能这就是天意吧,六儿媳偏着娘家就是个脓疮,没挑破不能当作不存在,日积月累只会更严重,如今挑破了,看似伤的重,实则缓一缓,时日久了也就只是一道浅浅的疤痕而已。

    刘娇杏有些担心,到底是没忍住,走到了院子里来到婆婆身边:“娘,六儿媳不会有事的,就是身子骨有些亏损,咱们家不缺钱,慢慢养着,她还年轻也能养的回来。”

    “我是担心文觉,六房的事一下都压到了他身上。”顾菲菲是有些心疼这个孙子。

    文觉啊。刘娇杏想了下:“阳德跟他玩的好,兄弟俩现在好的很,阳德性子开朗我让他多带带文觉,文觉确实稳重,闷了些,不像他爹倒和他二伯四伯有些想,我看呢,可以让二弟四弟带带他也行。”

    “明月这孩子……”说实话,顾菲菲捋着老太太的记忆,也没捋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来,一直住在镇上,一年难得回趟顾家,便是不在镇上也是在柳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性情,这般看着,好像也比六儿靠谱,对柳家呢?又是什么想法?“老六的两个孩子,都还撑得住事,子女倒是比父亲要强些了。”

    这话刘娇杏挺认同,但有一说一“六弟有六弟的好,老来子么,打小宠着,顺风顺雨的长大成亲生子,娶的媳妇又是个精明能干的,不需要他管事,几十年这么过着,也就是最近难了点,慌了手脚撑不住事,怪不得他。孩子懂事也好,六弟就不是个能操心的性子,天生的。”说完,又道:“娘你也别想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呢。”

    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顾菲菲笑了,舒展了眉眼:“行,我漱口洗脸去,让人喊老二老四回来,该练五禽戏了。”

    早上稍有点空闲,顾元正也会到田地里看看,至于说好的要跟着下地的顾元初……他能赶上练五禽戏就很不错了。

    第57章

    顾元正顾元杰从地里回来,顾元初也站到了院里,搁母亲身后排排站,虽然老六没来,依旧给

    他留了位置。

    站在前面的顾菲菲自顾自的开始练第一式,跟着练了好几天的三个儿子,已经不需要盯着母亲看,慢慢悠悠的跟着,很是有模有样。

    第一式还没练完,顾元良从屋里出来,不漱口不洗脸也没说话,沉默的站到了四哥身边。待母亲开始练第二式,他略有些笨拙的动作着,像极了小孩学走路,歪歪扭扭。

    灶上早饭张罗妥当,等院里练完五禽戏,顾家女眷端馒头上猪骨头,可以开始吃早饭了。

    朱凤喜细心的发现明月没出来,不知是没醒还是怎么回事,她也没进屋问,留了两个馒头一碗猪骨头,想吃等了饭就送东厢。

    张婉桃看见留在灶上的馒头和猪骨头,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了肚里,转身往院里去。

    小儿明显没什么状态,顾菲菲心有担忧嘴上没说什么,只道:“烧菜时,当心些。”看向一旁的大房孙子:“看着点你六叔,天热,伤着了不容易好。”

    顾元良点点头。

    “奶奶我会照顾好六叔的。”顾阳德挺着胸膛露出个灿烂的笑:“奶奶尽管放心。”

    顾元初凑到了娘身边,乐呵呵的笑:“还有我和二弟在呢,老六一准儿出不了什么事,待傍晚回来,娘你自个看,头发丝都不会少一根,我保证!”他拍着胸口:“娘你在家安安心心的,等着我们回来。”

    “我放心,有你们在,我很放心。”顾菲菲看着大儿二儿看着孙子,眉开眼笑的直点头:“去吧,别耽搁了店里的生意。”

    顾菲菲送着他们出了院子,孙子文觉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伸手往孙子并不壮实的胳膊上搭了下。

    顾文觉侧头看向奶奶。

    “你现在是掌柜啦。”顾菲菲小声的说:“别记错了账喔。”

    “不会的奶奶。”顾文觉压着嗓子回了句,少年的眼睛又黑又亮,经了事,仍有着天空般的澄净。

    比他父亲强多了。顾菲菲想着,笑的愈发和蔼,轻轻的推了下孙子的胳膊:“去吧。”

    顾文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目光坚定透着光芒:“奶奶,我会撑起顾记。”他想要老人放心。

    顾菲菲没说话,伸出双手竖起两个大拇指,笑的很是开怀眼里满满的都是信任鼓励。

    “你看你。”顾元初对着六弟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捶了下:“连这点事都经不住,你儿子比你强多了,还知道安慰娘,你呢?没看见娘惦记牵挂着你,也不知道说两句话让老人安心,大清早的丧着张脸。”说着就来了气,毫不客气的搓着六弟的脸:“死不了人,大夫说了精心细养一段日子不会落病根,能不能有点出息。”

    昨天六弟就跟丢了魂似的,一夜过去还是这样,顾元正拧了拧眉头:“要说生病,娘之前苦熬了一年多,也一样挺过来了,老六媳妇远不如娘当初凶险。”

    两个哥哥都在说他,顾元良听着也知道自己很没用,他就是觉的,对不住媳妇。

    出了村上了官路,这会早,路上没什么人。

    走着走着,顾元良突然开口:“哥哥们教训的对。”说完话,他疯了似的转身就往村里跑。

    “老六……这是干什么?”顾元初看懵了,讷讷的问着二弟:“咱们,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六弟跑的快,特别快,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内,顾元正收回目光,淡淡的说:“别管他,咱们继续走,他会跟上来的。”

    顾元良一口气跑到了院子前:“娘。”喊了嗓子,双手撑着膝盖不让身体往地上跌,喘气如牛。

    还早,不是很热,顾菲菲正想着阳鸿媳妇一起遛遛来福,据说怀孕了也要多走动,她们一老一少倒是恰巧了。六儿的一嗓子娘,让她小小的惊了下,往院门口看去,一下就笑出了声,边走边说话:“你这是干什么?”

    “娘。”顾元良又喊了声,直起身子看着越走越近的老人。从来都是他走向母亲,似乎是第一次母亲走向他,他才发现母亲老了,真的老了,矮小瘦弱,好像只到他的肩膀,无法言语的情绪一瞬间如涨潮涌向心间,他颤颤的喊:“娘。”双手不受控制的将近在眼前的老人抱住:“让你担心了,是儿不孝。”他缓缓地,缓缓地跪在地上。

    “干什么呢?”顾菲菲有些闹不明白了,拉着小儿的胳膊往上提:“起来。”

    母亲是真的用了力在拉他,顾元良不敢继续跪着,顺着娘的力道站起身。

    顾菲菲弯着腰拍了拍小儿膝盖处沾的泥尘,嘴里念念叨叨:“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都不如文觉沉稳,孝不孝的你说了不算,知道你心肠软耳根子软,要不然也不会找了柳氏给你当媳妇,有些人得老天眷顾,不用操心天生的享福命。”她直起身,笑着说:“我儿子就是个享福的命,行了,别耽搁了店里生意,还得靠你多多挣钱呢,家里如今用钱的地方多。”

    顾元良一颗心热热胀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对上母亲柔软的眉眼,他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只重重的点着头:“娘,等儿挣大钱给你,随便花,想怎么花都行!”随着话音落,身上的颓废沮丧不见了,如春风扫过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娘,我去店里了。”

    顾菲菲挥挥手,催了他一句:“赶紧挣钱去。”

    起了风,顾元良迎风向着村口跑,脚步轻盈越跑越快,风吹鼓着他的衣裳,像是要起飞似的。

    儿子像父亲,父亲如少年,顾菲菲笑着摇了摇头慢慢悠悠的进了院子:“来福,过来。”

    在院里东嗅西闻的来福甩着小尾巴乐颠乐颠的朝着主人奔去,到了脚边,拿脑袋亲昵的蹭着主人的腿,小爪子挠啊挠,嘴里汪汪汪的叫着。

    顾菲菲眉开眼笑:“阳鸿媳妇好了没?”

    “奶奶来啦来啦。”金春兰甜甜的回了句,挺着肚子身子微侧一步一步的下石阶。

    来福趴在脚上,顾菲菲低下头略抬了抬脚:“走啦。”

    祖孙俩走的慢,来福可不慢,一会就跑没了影都不需要喊很快它又跑回来了,围着主人转两圈叫两声,又东跑西跑好不快乐。

    顾菲菲见过不少孩子,她对孙媳说:“等羊羊长大些,两三岁的时候啊,就跟来福似的,出了门总想到处耍,看什么都新奇好玩。”

    说起肚里的孩子,金春兰低头摸了摸肚子,眉角眼梢的笑如明媚的春光。

    第58章

    58

    太阳出来了,有些热,祖孙俩往回走,来福没跟上,不知道跑哪去了,顾菲菲停下脚步,回头喊了声,很快就听见稚嫩的狗吠,胖胖的来福宛如一枚小炮弹冲向主人。

    “回家啦。”顾菲菲对着来福说了声。

    来福像是听懂了般,颠颠儿的往前面跑,跑远了些还会停下来,回头冲着主人汪汪叫,似乎是在催她快点。

    金春兰笑着说:“来福好像能听懂不少话呢。”第一次养狗,她觉的很神奇。

    仔细想想还真是呢,顾菲菲和孙媳说起来福给狗妈妈留骨头的事:“灵性足,很聪明。”

    “难怪河田总会拿些骨头回家,原来是这么回事。”金春兰以为是二娘允许的呢。

    说着话就走到了院门口,来福冲着磨房跑,这两天早上喝的都是猪骨汤,连来福都跟着沾光,大块的猪骨啃起来最是幸福。

    看着来福进了磨房,顾菲菲往东厢去,金春兰随后,还没进屋,隔了几步远,就听见从屋里飘出来的细细说话声,是四儿媳。走到门口往屋里看去,其实有四个人,六儿媳母女,四儿媳母女,却只有四儿媳在说话。

    老太太来了,屋里接二连三的喊着娘/奶奶。

    金春兰喊

    四婶六婶。

    顾金秋搬了个凳子往床边放,对着坐在桌旁的大嫂笑了笑。

    顾菲菲坐下后,笑着说:“眉眼看着有点精神了,早饭吃的什么?”

    “喝了半碗红枣粥。”柳春香说话很慢透着虚弱,右手撑着床想坐起来。一旁的张婉桃看见,忙上前搭把手,帮着靠床头坐好。

    “有想吃的没?”能坐起来,比昨天要好不少。顾菲菲暗暗放心,大儿说病的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耽搁了而已,看样子昨天的药很是对症,她侧头看向坐桌边的六房孙女:“昨天请的哪个大夫?瞧着挺有效果,下午再请他来看看脉。”

    顾明月回答说:“我不知道要问大伯二伯。”

    “等你大伯二伯回来,我跟他说声,明天去了镇上请大夫再来看看脉。”六儿媳没说话,顾菲菲也不在意,和孙女说完大夫的事,便继续与六儿媳说:“前几天我没什么胃口,老六做了碗素面,特别鲜,清淡开胃,等老六回来让他给你张罗一碗,生病着就怕没胃口,有了胃口喝着药病才好的快。”

    柳春香清瘦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很是温顺的说:“听娘的。”

    顾菲菲乐呵呵的笑,又与六儿媳说了几句,见她眉间有了倦意:“躺着吧,我回屋了,有什么事尽管让明月告诉我。”顿了下,又说:“昨儿没睡好,有些短精神,回屋睡会,你也多睡睡,睡的好恢复的更快。”

    路过小孙女身边时,顾菲菲摸了下她的头发。顾明月站起身,小小年纪的她不是很高,抬着头看向奶奶。顾菲菲又摸了下她的头发:“没事就到正屋坐坐。”

    顾明月张嘴利落的应了个好字。

    回了屋,顾菲菲窝躺椅里,没多久便睡着了。金春兰想着没事,拿了针线笸箩给小衣裳锁边。

    村里的猎户送来了一窝兔子,大小足有十几只,朱凤喜将公兔与母兔隔开,娘说天气太热不适合繁殖,等立了秋凉快些,新来的兔子也是单独的小隔间,喂两天玉米粒,有好吃的兴许就更容易适应新环境了。

    柳家来人时,顾菲菲还在睡,是大儿媳喊醒了她,她有些懵。柳家来干什么?还有脸过来?洗了把冷水脸后,她清醒了,不紧不慢的出了屋往堂厅走。

    柳家来的是柳老太太和她的二儿媳。

    顾菲菲刚进堂厅,坐着的柳老太太站了起来,脸上赔着笑:“顾家阿姐不成想扰着你睡觉,对不住。”姿态摆的很低。

    是个很温顺的老妇,眉眼透着怯懦,举止拘谨有些小家子气。

    顾菲菲没接这话,落了坐,和气的问:“不知亲家母过来有什么事?”

    柳老太太脸皮子发烫,颇为坐立不安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二儿媳,柳二媳妇瞧不上婆婆,忒不中用,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角,对着顾菲菲笑:“顾大娘今儿特意过来趟,不为别的事,就是想解释一下昨儿春香在柳家吐血,春香脸上顶着两巴掌从顾家回了柳家,问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说,没多久就额头发烫生了病,我这做嫂嫂的自然是很心疼,也顾不得问原由,匆匆忙忙的去了趟顾记,谁知元良没见着,却是碰到了顾家大哥,劈头盖脸的给我一顿骂,我这好心好意的送信倒成了错?没办法,春香的病要紧,我又回了家找娘说,娘拿了一百个钱,这钱我都没接到手就被三弟给拿走了,说正好要去镇上,他帮着跑一趟请大夫回来。”

    说到这,柳二媳妇重重的叹了口气:“这钱呐,千不该万不该给三弟,也怪我,跑镇上又跑回家来来回回的折腾的累,见三哥说帮着跑想着一家子骨肉亲,总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吞,哪里想,三弟个黑心肝挨千刀的竟然真的吞了这钱!”说着,一下就红了眼眶,忙拿出手帕抿眼角,偷偷的瞄了瞄对面的顾老太太,有些愣住了,这老太太……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

    顾菲菲没接话,刘娇杏朱凤喜两个当儿媳的也忍着没开口,沉默的看着柳家婆媳。

    二儿媳在抹眼泪不说话,柳老太太局促不安的左看右看,屋里过于安静,她都有些喘不上气,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破安静:“老三也是好心,他去医馆问了坐堂大夫,请大夫到家里看病拿药一百个钱不够,贵的很,家里没了柳记酒楼的收入,日子过的很紧巴巴,他就想着到赌馆去一趟,兴许财运旺有了手气,挣百来几百个钱轻松的很,不仅能请个大夫给春香看病,还能吃最好的药,可惜他那天实在没什么财运……”她讪讪然的笑着,对面顾家三婆媳的目光让她尴尬又窘迫,低头盯着脚尖,实在是没脸再往下说。

    “春香的病一直不见好,反而愈发严肃,我寻思着很不对劲,跑去质问三弟才知道他赌的手里没剩几个钱,根本买不了药,更别提请大夫到家里看脉,他的狐朋狗友馋他手里的几文钱,说是有几副药,就是放久了些略有受潮,吃还是吃得的,三弟便拿六文钱买了四副受潮的驱寒药回家,药也不是我熬的,是三弟媳熬的药。”顾家三婆媳没点表情,柳二媳妇也懒的浪费情绪,不咸不淡的继续说:“丰年是三房的长子,如今就跟着元良学灶上手艺,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三弟夫妻俩如此丧心病狂。”

    该说的说完了,柳二媳妇总算说到了今天的来意:“这事要怪就怪三房,仔细说来,大房也很不是东西,前脚刚从春香手里拿了三两银子,后脚春香病了却不闻不问,仿佛不知道家里多了个人,我这当嫂嫂的,虽然比上不足比下倒还有些余,春香生病是我第一时间跑的顾记,元良不见我,顾家大哥骂我,这怪不得我,生病这事我是告诉了他们的,元良不管春香死活,也是我跑到娘跟前要了钱,要怪只能怪老三俩口子心狠,今儿过来呢,就是想告诉顾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老六媳妇说过,要怎么办,还得她自己来。”顾菲菲冷冷淡淡的说着话,扫了眼柳家婆媳俩:“春香病的严重,暂时就不见外人,望亲家母娘家嫂嫂见谅。”

    柳二媳妇甩着手帕站起身:“不见就不见罢,我来也不是为了见她,她啊,就是个傻货。行了,家里事多,顾大娘顾家嫂嫂这便告辞。”她侧头看了眼婆婆,都没说话只给了个眼神。柳老太太站起身,对着顾菲菲笑了笑,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笑了笑,带了几分讨好与恳求。

    柳家婆媳来了又走,匆匆忙忙,桌上的茶都还热着一口没喝。

    刘娇杏对娘说:“柳家二房我知道,前头两个是姑娘正在说亲呢,大姑娘十七,高不成低不就,连着咱们村都隐约能听见一点话语,二姑娘十五,说是长的特别水灵,至于亲事如何离得远不太清楚,这般瞧着,她今儿这遭许是为了两个女儿来。”

    “如此说着倒是有番慈母心肠。”朱凤喜低声呢喃,想想还在床上躺着的六妯娌,又觉的这话透着讽刺,她犹豫了下,问:“娘,要不要告诉老六媳妇?”

    顾菲菲也在想这事,柳家,比她想的还要脏臭,六儿媳好不容易从里出来了些,可不能再往泥潭里去:“我来说,先别往老六媳妇跟前露口风,等我想想怎么来说这事。”

    “行。一会我就和院里小辈们说说,来的时候没什么动静,春香母女俩都在屋里应该不知道。”朱凤喜不放心:“娘我去趟东厢,正好问问想吃点什么,还是早上喝了半碗红枣粥,这都午时了,生病可不能只管二顿,中午也得垫垫肚。”

    顾菲菲点头:“去吧。”

    第59章

    七月的最后一天,下了场雨。

    这雨来的及时最高兴的就是刘娇杏,下雨好,下雨妙,老天爷和蔼可亲免了他们挑水浇田的苦。

    一场雨从中午一直下,临近傍晚才停,雨停后,空气里飘着泥土混草木的淡淡气味,不臭不香也还挺好。

    顾菲菲搬了躺椅窝屋檐下,凉风习习吹着很是舒服。

    病好不需要吃药只剩精心细养的柳春香从东厢屋里出来,顺着走廊慢慢的走,上了石阶进了正屋,过灶屋过堂厅过

    夹道,夹道有穿堂风,掀风了衣角,她感觉到丝丝凉意,突然停下了脚步,由着凉爽的穿堂风迎面吹向她。

    冷,竟是真的觉的有点点冷。

    “别站风口,你病刚好,受不住这雨后的凉风。”顾菲菲招着手,生了病,人也没了往日的精明?“若是引起发热,又得喝好几天的药,你喝得下呀?”

    婆婆的话唤醒了柳春香纷乱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对着不远处的老人笑了笑:“娘。”

    顾菲菲摸了下她的手,嘴里直说哎哟:“有点凉,你这身子骨不行,不如以往了,得换上秋裳。”

    柳春香低头看着薄薄的夏衣,是很柔软的透气细棉,以前的她,别说七月末便是八月末,在店里忙也只需穿一件单薄的夏衣。

    大夫说她的身子骨会有些亏损,需慢慢调养。一直到此刻她才深深的意识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备秋裳?”见她看着身上的衣服不说话,顾菲菲无奈的说:“上次你不经元良同意,也没跟我说,就拿三两银子给了娘家大嫂,我扣你月钱。今年做了夏裳,家里没准备做秋裳,可你刚生了场病,若是衣裳不够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回头啊,我问下你几个嫂嫂,若她们没意见,就单独给你扯点布料做身新秋裳。”说完,她又特意叮嘱了句:“往后可不行,不能总是破例,柳家再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或是跟元良说,扣你月钱就是扣月钱,还完了才能重新给你发月钱,一个家得有一个家的规矩,不能坏。”

    六儿媳向来精明敏锐,与她说话就得顺其自然,不着痕迹的探。

    “不会了。”柳春香喃喃自语,像是陷在某种情绪里,有些出不来:“不会了,不会了。”

    顾菲菲瞧着这反应有点满意,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你病好,先前跟你说过,你生病这事要如何处理,你有想法吗?一直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再受刺激,你娘和娘家二嫂曾来过顾家。”她道出当日的谈话:“你大哥说你吐血是受了刺激大悲大恸,我就没让家里告诉你这事,想着等你病好了再说,就怕你郁结于心。”

    二嫂,她曾觉的二嫂最是刻薄,不料,到头来竟是最为清醒。柳春香面容恍惚,半晌,她幽幽的说:“娘,往后我就住家里,哪也不去,这些天文觉掌柜当的挺好,他是个有本事的,能撑的起前店生意。柳家……”她沉默了下:“柳家往后就是柳家,不管了,我也,不回去了。”

    父亲恕女儿不孝,柳家太沉,她一个出嫁女实在是拉不动。

    十几年的偏心加上填进去的半条命,够可以了,就这样吧,这么些年,她也不是猪油蒙了心,柳家待她如何也有些清楚,到底是念着父亲念着尚在人世的母亲,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她当是骨肉亲情,这些人却拿她是泼出去的水,压根也不拿她当柳家女。

    柳春香才回屋里刚坐下,就见二嫂拿着衣裳进了屋。

    “刚听着你和娘说话,咱俩身量相仿,做秋裳一时半会也成不了,这两天你先穿着我的秋裳,旧是旧了些,洗的很干净,前两天趁日头好还拿出来洗洗晒晒,一股子皂角香呢。”朱凤喜将衣裳往六妯娌面前递:“你试下,能穿就换上,这会是有点凉,你病刚好得格外注意些。”

    柳春香接过衣服,神色怔愣,过了会,她抬头笑着说:“谢谢二嫂。”

    “谢什么,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套。”朱凤喜都没坐下,见六妯娌不嫌弃她的旧衣裳,笑的很是高兴:“我还得去屋后看兔子,一下午的雨,也不知养的兔子怎么样了,都胆小的很有点动静就吱吱乱刨。”她说着话匆匆出了屋。

    朱凤喜到了屋后,就见大嫂从兔圈出来,她走的更快了些,喊了声大嫂。

    “屋子搭的好,里面干燥没沾半滴雨,兔子们也没受惊抱着老菜叶啃的得劲呢。”刘娇杏拍着手,嘴里叭叭:“这些小畜生习惯了咱们靠近,我进去看,它们还在不慌不忙的吃。”哼哼两声:“倒是享福的很呢。”

    大嫂说没事,也就不会有什么大毛病,朱凤喜笑着接话:“四弟领着家里的三个长工足足忙了两天才搭出来,费了不少心思。”

    “四弟做事也稳妥。”刘娇杏拿眼瞄了瞄身旁的二妯娌:“她接你衣裳了?不嫌你的旧破丑?”

    “说什么呢。”朱凤喜朝着大嫂胳膊上挥了下:“以后一个屋檐住着,可别这么说话,你俩啊,针尖对麦芒,都收着点脾气,还要想想娘呢,娘最想的就是家里上下都和气,没见现在小辈们越发活泼开朗,闹哄哄的日子也过不舒服是不是。”

    刘娇杏翻了个白眼:“她不找事,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寻她的不自在。”

    “她和娘在廊下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瞧着啊,挺真心真意,又不是个傻子,遭了这么大罪还念着呢?”

    “是不是傻,现在不知道,还得往后看呢。”

    白天下午落了场雨,到了夜里又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一直到次日清晨。下着雨不好去地里,难得的一大家子都在,顾菲菲刚起床,开了个窗户,清凉的晨风里飘来了模糊的说笑声。

    这么热闹。顾菲菲嘀咕着,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出门去。到底还是学会了梳头发,许是跟练五禽戏有关,胳膊啊也能往上抬,头发梳着不累,能自己做的事她还是不想麻烦别人,便让四儿媳教着她,也不难。

    灶屋里顾家女眷笑作一团,瞧见老太太进来,纷纷喊娘/奶奶。

    大清早的这么高兴,顾菲菲看着也喜庆,乐呵呵的问:“笑什么呢?”

    “是老六媳妇。”刘娇杏笑盈盈的开口:“娘,你瞧着老六媳妇是不是很熟眼?”

    自己的儿媳还有陌生的呢?顾菲菲一脸疑惑。

    朱凤喜接过话:“是衣裳,娘,你看衣裳。”

    “明月娘穿了二嫂的衣服,今儿清早从门前经过,只瞧了个背影,我还讷闷二嫂怎么大清早来了东厢,走上前一看,原是六妯娌。”张婉桃细柔柔的解释着:“不仅是我,连金秋月莲她们都险些认错,还有阳鸿媳妇……”说着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刚在门口喊了二娘,却见二嫂从后门进来,一下愣在了门口傻眼了。”

    金春兰脸还红着呢:“我瞅着,以为是二娘,边喊边往灶屋进,哪成想,喊完二娘,二娘从后门进了灶屋。”

    “二嫂说我俩身量相仿,平日里没注意,昨天试了下衣裳穿着确实合适,没想到今儿一出屋,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我认成了二嫂,我和二嫂今儿可是成一对姐妹了。”柳春香有心凑热闹,话说的风趣又和气。

    高兴也是真高兴,很少回顾家,没想到,顾家竟如此的好氛围,妯娌间和气,小辈们也是落落大方,最好的就是婆婆,婆婆待她真的是放在心上了。

    朱凤喜听六妯娌这么说笑的乐不可支:“妯娌妯娌,不也跟姐妹似的,便是不喊二嫂喊我姐,我也乐意的很。”说完,对着婆婆笑:“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真姐妹相称可不成,不得乱了套,家里啊还是要讲些规矩的。”顾菲菲有意说给六儿媳听,顾家是有规矩的:“不过,私下阿姐阿妹的叫着,没关系,你们妯娌感情好我看着也开心。”

    便是昏迷着柳春香也是有意识,她被抬着从柳家回到顾家,大嫂并没有落井下石或冷眼看热闹,反而很是积极帮忙,虽说私下没说过几句话,她心里也仍感激着,二嫂说的对大嫂性情确实好:“那这样,大嫂私下我喊你一声大姐可好?”她叹了口气,倒是坦荡的很:“我也没娘家啦,以后嫂嫂们就是我的姐姐,有什么不当之处,嫂嫂姐姐多教教我这妯娌妹妹,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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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学些本事,让这日子啊越过越红火。”她走到婆婆身边,亲昵的挽上胳膊:“娘,儿媳不懂事,得您老受累多教教了。”

    顾菲菲看着六儿媳笑着直点头:“有这心就是好事,日子定能越过越红火。”

    欢声笑语中朱凤喜看向不远处的大嫂,刘娇杏感觉到了目光,看过去,就见二妯娌冲她眨了下眼睛,什么意思她明白的很,撇了撇嘴,冲着二妯娌笑的懒懒洋洋,很是敷衍的眨了下眼睛。

    第60章

    下了雨,土路不好走,顾菲菲就在走廊里来回走路消食,或是下了石阶去东厢或是往西厢,金春兰跟在后面,祖孙俩慢慢悠悠。有小辈们从屋里出来碰见,会侧着身让路,笑的一脸灿烂喊奶奶/大嫂。

    今早的五禽戏也是在堂厅练的,不够宽敞,兄弟四个站成两排,略有些伸不开手脚。下雨有下雨的好,也有下雨的不好,最后顾菲菲怕缩手缩脚的五禽戏练不出效果,她出了门站屋檐下练,四兄弟搁身后的屋里练。

    也是一道难得的奇景。

    巳时过半,清闲的顾菲菲带着怀孕的孙媳刚刚病愈的六儿媳在屋里闲话家常,只听见院里干活的小辈喊着二娘,说家有客来。

    “娘,我去看看。”柳春香放下手里纳了小半的鞋底,准备给儿子文觉做双布鞋,从来没有这般清闲过给自己找点事做。

    才出屋,就见二嫂从夹道过来,匆匆忙忙。

    两妇人很是眼生,朱凤喜边走边想着,是哪家的妇人?瞅着又有点熟悉,许是只见过一两面愣是想不起来,她笑着面上不显,亲亲热热的招呼:“在后面剁猪草呢,快,屋里坐。”

    年长些的妇人面带歉意:“她二娘多有叨扰,我是金家长嫂,这是我二妯娌。”介绍完,她又略提了下来意:“总想着来看望下我家妹妹,就是家里事太多,太忙,今儿下雨,地里也不好干活,我俩啊就赶早过来趟。”

    难怪有些熟悉,原是大房姻亲,朱凤喜笑的更热络了:“是大嫂二嫂啊,我说看着可眼熟了,我家阳鸿媳妇也是这般温厚柔和,在家里最得老太太欢喜,你俩随我去堂厅坐,刚好能瞧见,祖孙俩就在屋里说着话呢。”

    “当不得当不得。”金家大嫂连连摆手,眼里堆满了笑,委实是高兴,还没见着小姑子,光是和她二娘说了两句,就知道春兰在顾家过的极好,她二娘的热络可不掺半点假。

    二嫂热情的招呼着来客,柳春香便也没靠太近,听着她们说话知道是大房的姻亲,想了下,顺着夹道往屋后去,大嫂似乎也在屋后。

    朱凤喜带着金家嫂嫂们进了堂厅,小辈们机灵的上了热茶,跟着喊了声大嫂二嫂,十几岁的姑娘眼亮嗓甜,笑起来时落落大方,金家嫂嫂们见着,愈发的欢喜,只觉的顾家上下和气,小姑子可真算掉进福窝了。

    不待二儿媳说,顾菲菲就晓得来客是孙媳的娘家嫂嫂,祖孙俩正准备往堂厅去。

    朱凤喜想了下说:“娘,你和阳鸿媳妇先进去与金家嫂嫂们说话,我去跟大嫂说声。”来的是大房姻亲,大嫂可不能没影儿。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大嫂的说话声:“来了来了,老六媳妇跟我说了,上茶了吗?”

    “金秋和秀秀上的茶。”

    大儿媳来了。顾菲菲轻拉了下孙媳的手,朝着快要进堂厅的大儿媳指了指:“跟你娘先进屋。”

    金春兰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乖巧的应了个好,随着婆婆进了堂厅。

    “娘?”朱凤喜也不懂婆婆要干什么,都出了门怎么不往堂厅去。

    柳春香愣了下,旋即试探着说:“娘,是不是拿些糕点果脯招待?家里有吗?没有赶紧往镇上去一趟。”

    “箱子里还有两样糕点,老二媳妇帮着拿出来摆个盘。”顾菲菲想的正是这事。

    “对对对,还没上糕果呢。”朱凤喜一拍脑袋,笑了:“红枣花生都可以摆盘,这就四个盘了,不需要去镇上,我再去村里买个西瓜,树上结着桃,都好吃,不就凑六个盘了,娘我这就去,老六媳妇你帮着拿糕点摆盘,我一会就回来了。”

    糕点红枣花生,切好的西瓜,洗干净的桃,一样一样的端上桌。

    大房婆媳俩和金家嫂嫂们正说着话呢,见着这些吃的,金家嫂嫂们颇有些受宠若惊,直说太周到啦太周到啦。

    顾菲菲进来时,金家嫂嫂们忙站起身喊着顾奶奶,是随了小姑子喊的。

    难得来一趟,怎么着也得留了吃个午饭再走。

    金家嫂嫂们本来想着看一眼小姑子,妹夫说的再好,都不如心里见一面踏实,见上一面说了话,回头和婆婆说,婆婆才能真的安心。不料,亲家母,她二娘,热情的不得了,连顾老太太都说了话,她俩也只好留下来吃个午饭,再次感叹小姑子嫁进顾家,是真真儿的掉福窝了,这么好的人家可真是太难得太难得了。

    好在家里备着晚饭菜,一条三斤重的五花肉,再去村里买条鱼,屋后的兔子杀一只,炖只鸡,菜园里的青蔬瓜果凑一凑,八个菜有荤有素丰盛的很。

    吃得也太好了些,对她们看重就是对小姑子看重啊,金家嫂嫂们彻底放心了。

    午饭过后,顾菲菲特意留了空间让姑嫂三人独处,刘娇杏也晓得娘的意思,送着儿媳和金家嫂嫂进了儿子的屋她便出来了。

    “娘,你看回礼回点什么?”刘娇杏坐娘身边小声问着。

    金家嫂嫂们不是空手上门,带了五宝斋的糕点两盒,还有自己做的桃脯紫苏杨梅拿着瓷白的小坛装着,足有三斤重,很是客气了。

    刚往屋里进,朱凤喜听见大嫂的话,笑了,走到了婆婆另一边坐下:“我也在琢磨着呢,不如回些家里有的,二十个鸡蛋两只兔子如何?很是实在,咱们本是农户人家,金家也是,用不着太讲究,也还算体面。”

    这些个人情往来顾菲菲也不是很懂,觉的二儿媳说的有点道理,她看向大儿媳:“你怎么想?”顿了下,又说:“是大房的姻亲,该你拿主意。”

    好像也行?刘娇杏能有什么主意,平日里她都不太操心家里的事:“就照着老二媳妇的来,我觉的也挺好。”

    柳春香本来不想说话,见大嫂不是个有主意的,婆婆好像不是很擅长,二嫂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但她们忘了一件事:“金家嫂嫂们带来的礼,比咱们回的礼要重,这不好吧,是不是再添点儿?”

    “啊?二十个鸡蛋两只兔子还不够呢?”朱凤喜有点懵,又细细算了算金家带来的礼,好像是少了点?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婆婆,金家带来的礼值多少钱,她还真不知道,就粗略的估了估:“娘,那,那再添点什么?”

    顾菲菲也啊了一声,朝着六儿媳看去。要不然送钱?好像不行,头疼。

    “那你说再添点什么?”刘娇杏看向六妯娌,问的直接又理直气壮。

    柳春香看透她的性情后,倒也不在乎这点大嫂架势,笑着说:“索性再添鸡蛋,六十六个,两只兔子,金家嫂嫂们得了这回礼,一准笑的合不拢嘴,往后阳鸿在金家啊,一顶一的头一份儿。”说着,她想起一事:“家里有牛车,让阳鸿送金家嫂嫂们回去。”

    “肯定是要送的呀。”刘娇杏说:“娘,老二媳妇你们怎么看?”老六媳妇现在说话倒是讨喜了些,听着心里高兴。

    六妯娌在镇上当掌柜十几年呢,定是比她看的更准,朱凤喜点着头:“我看行。”

    “可以。”顾菲菲没意见。

    刘娇杏站起身:“行,我去准备回礼。”

    “大嫂我帮你。”朱凤喜跟着起身,又说:“老六媳妇你陪着娘,不知道金家嫂嫂什么时候出来,应该会随阳鸿媳妇到娘屋里坐会。”

    “嗯。我知道的。”

    刘娇杏朱凤喜一前一后进了灶屋,想着路远,竹篓里先垫一层晒干了用来引火的毛蕨,鸡蛋两个两个的往里放。

    “大嫂我记得金家嫂嫂们做的桃脯和紫苏杨梅是拿镇上卖的,你没跟阳鸿媳妇说过这方面呢?”

    二妯娌这话问的,刘娇杏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大嫂还没懂她的意思,朱凤喜无奈的笑着:“得问一问,像这回要不是老六媳妇在,咱们的回礼得闹笑话,金家温厚不放心上,到底还是不够周全。家里的事你不操心,有我,反正我也闲不住,大房的事你多少要上心点才成,阳德眼看也大了,到了成亲的年纪,往后这些事多着呢。”

    刘娇杏拿鸡蛋的手顿了下,二妯娌话说的透,她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对,我也是该多操心下大房的事。”

    “是吧,婆媳间啊,也是有往有来,想要亲近些,就得多上心,娘待咱们是不是这个理,你细细想下。”

    “老二媳妇啊。”刘娇杏看着她眉开眼笑的说:“有你这么个好妯娌,也是我的福气了。”

    朱凤喜听她这么夸,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不算什么,一家人嘛就得相互帮衬着。成了,六十六个鸡蛋都在这,幸好家里养的鸡多,一天能下二十几个鸡蛋。”

    “我做事不如你细心,这鸡蛋你帮我看看,要不要再垫点软和些的物儿,可别碰坏了,我去抓兔子来。”

    回礼准备好,刘娇杏和朱凤喜进了婆婆屋里,果然金家嫂嫂们正在和婆婆说话。

    亲家母来了,金家两个嫂嫂相互对视一眼,闲话几句,起身说着辞别话。

    顾菲菲没有留,与着三个儿媳送金家嫂嫂们出屋。

    “奶奶留步,院里路滑,就送到这里吧。”金家大嫂和和气气的笑着,看向依在身旁的小姑子,眉眼柔软:“你也别往外走了,就送这里,怀着孩子呢,当心些,顾家待你这般好,要惜福好好孝顺奶奶爹娘,照顾好丈夫,争取生个大胖小子。”说完,又想到,万一是个姑娘呢,便又多添了一句:“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极好的。”她笑着扫了眼旁边的亲家母。

    刘娇杏乐呵呵的接话:“怎么着都好,只要春兰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是男是女无所谓,都年轻着呢,不着急的。”

    这话说的金家嫂嫂们是再也没有任何忧虑了,上了妹夫的牛车,笑着和顾家众女眷道别。

    送走了金家嫂嫂们,柳春香神情蔫蔫的回了东厢屋里。见识了别人家的嫂嫂,再想想自家的嫂嫂,真是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这么些年可真是白过了!

    顾菲菲有些累,回了屋往躺椅里躺着:“你们忙自个的事,我睡会。”

    刘娇杏记着二妯娌跟她说的话呢:“娘,你睡着,我和阳鸿媳妇回屋了,有事你喊我们。”

    “去吧。”

    朱凤喜没走:“娘,是不是再找村里的猎户买一对活兔?”今天一下就去了三只。

    “不是有窝小兔子吗,别买了,先养着吧,快入秋了,过些日子就将公兔母兔关一起,母兔怀孕后跟我说声。”顾菲菲说完,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娘呼吸绵长,睡得还挺香,朱凤喜轻手轻脚出了屋,来了客人,家里还有不少事没做完,她得看着再安排下,又想着娘一个在屋里不太放心,回西厢喊了秀秀去陪着。

    顾秀秀一听是陪奶奶,哪怕是奶奶睡着了,她也万分欢喜,高高兴兴的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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