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又做了相同的梦, 他朝着漫天火光的前方狂奔而去,又在途中狼狈不堪的跌倒,渐渐沉溺于泥泞之中。
展昭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 可就是醒不过来,仿佛有种巨大的吸引力将他牢牢绑住,灵魂受困于梦境之中。
只是今夜这场梦与昨日相比不同的是,它还往后延续了。
他在泥泞的地中蜷缩起了身子,灰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雨, 断断续续的雨线渐渐频繁起来,最后化作一场瓢泼大雨,将他周身的泥泞冲刷得干干净净。
展昭抬了抬脸,被雨水打湿的黑发沾着他额头,遮住了一大半的视线, 连带着他流露出悲伤无助的双眸也掩于湿发之下。
长长的石砖街道显现在眼前,展昭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起身站了起来,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 感觉到吹在脸上的风冰寒刺骨, 从唇间吐出的热气很快就变成了白雾。
只是展昭还没走出几步, 周围的整个场景瞬间便发生了变幻。
冒着火光的危楼突然就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 熊熊烈火在突然变得漆黑的环境下燃烧, 透着诡异的魅影。
眼前的火势焮天铄地, 展昭眼底映着腾腾不息的红光, 他这才看清这座高楼之上已经被火焰吞噬掉周围的牌匾。
冲霄楼!
展昭感觉得到自己的心都疼的揪了起来, 悲痛感压抑着他的心口,竟然让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漆黑中只见火光的天地间只有他和这座被熊熊火焰燃烧包围了的冲霄楼。
可突然,传入耳边的声音都瞬间变得凌乱起来, 不仅仅再是呼啸的寒风声,展昭还听到了许多人悲切的痛哭声,还有那一句句痛心疾首的呐喊。
“五弟啊!”
“五弟……”
展昭仰头望着火光,浑身冰凉透顶,身子酥寒发颤,宛若被一大盆冰水从头至脚浇得个透彻。
他眸中泪光潋滟,轻动眼睫,两颗豆大的滚烫泪珠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至唇畔,尝起来苦涩不已。
哪怕是在梦境里,展昭也能感受到这种刻骨铭心的伤痛,他拼了命的想醒过来,试图逃离这场让他悲痛不已的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床上的人浑身上下猛的一怔,展昭一睁眼,就看见透过薄薄菱窗洒进屋内的缕缕日光。
他盯着倒悬的日光愣了愣神,暗想自己怎么又做这个梦了,同时也因为庆幸是场没缘由的噩梦而松了口气,待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身旁还躺着个人。
男子双目浅阖,薄唇轻抿,玉颊上沾着几丝墨发,长长的眉毛因为主人睡着了而显得十分舒和轻松。
展昭侧了侧身,看清了睡在身边的人,双瞳紧缩,愣怔了许久,手指也不自觉的攥紧了被褥,满脸惊讶。
白玉堂怎么在这里?
而且怎么还是睡在他的床上?
展昭忍不住在内心呐喊咆哮,摁住床榻的拳头死命的握紧,咬紧了嘴唇才忍住没泄出半分声音。
因为靠的近,展昭甚至还能感受得到从对方鼻尖缓缓喷洒出来的浅热的呼吸,他不由眨了眨眼睛,此刻睡着了的白玉堂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温柔无害。
时间悄然流逝,展昭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看着面前的人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白玉堂眼睫轻颤,似有欲醒来的趋势,展昭顿时大脑空白一片,差点连自己刚做的那个诡异的梦都吓飞了。
白玉堂缓缓睁开眼醒过来,一缕缕墨发零散的散落在耳畔,滑落至肩头,他望向展昭,那双丹凤眼蕴起了薄薄的一层笑意。
美人初醒,还透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展昭此刻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见到展昭红着双颊,一脸的惊慌失措,白玉堂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与前世相同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让他忍不住起了“坏心眼”,还想继续逗弄一下眼前的心上人。
“猫儿~早!”白玉堂微微弯眼,贝齿浅露,温柔的言语间透着暧昧,缱绻的目光捕捉到展昭不自在的神色,大喇喇的落在了他脸上。
“咳!”展昭终于有了反应,不知是被自己呛着了还是怎么,突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一边撑着床榻坐起了身子,后背隔着雾霭青纱帐贴在了靠近床铺里的墙上。
展昭一动,便连带着两人身上的被褥也移了位置,白玉堂睡了一夜,里裳的衣襟处敞开了口子,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展昭调理着不太稳定的呼吸,瞥了眼白玉堂微露的胸口,将被褥一下子丢在了白玉堂的身上,他嘴唇微动,正想开口说什么,又突然被白玉堂一句话抢先了。
“猫儿,你怎么在爷的房间里?”白玉堂的眼眸清澈明亮,一脸无辜的表情,还透着稍许疑惑。
白五爷当真是演戏的好手,如今演技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展昭喉咙一噎,当即背脊都挺立了起来:“白玉堂,你好好瞧清楚这到底是谁房间。”
白玉堂眨了下眼睛,当真还侧过了身子一脸认真的探出头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番。
展昭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抿紧了唇,沉着双眸盯着白玉堂的背影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梦里面那些悲痛欲绝的喊声。
“五弟……”
“五弟!”
那都是白玉堂几位兄长的声音。
展昭沉思间,白玉堂笑着转过了身来,他抬起手腕半支起了脑袋,笑道:“猫儿,这真是你房间,可能是……爷的梦游症又犯了。”
“梦游症?”展昭睁了睁眼睛,听到白玉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都有些不太相信:“你怎么会有梦游症?”
“以前我也不知道,是后来在陷空岛住的时候,有天晚上大嫂发现的。”
“她说爷半夜起来走到了水边,双瞳无神,只想着跳下水里摸鱼,要不是大嫂发现的及时,那晚说不定爷就折水里了。”
白五爷为了顺利住进猫窝如今撒起谎来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
展昭蹙了蹙眉,听白玉堂这样说都觉的有些吓人。
“让公孙先生给你开点药,看能不能治好。”展昭伸手招呼白玉堂让个道,他下了床一边穿衣一边道:“到时候进军营里了,你梦游症发作到处夜游,可别被人当成细作给抓起来。”
白玉堂薄唇浅勾,轻轻笑了起来,他撑着头侧躺在床上,目光在展昭的腰身处流连忘返。
展昭背对着床榻穿衣,对此浑然不觉,等把腰间的腰带束好了,才转过头看过来。
他见白玉堂还一副模样慵懒的躺着,不禁走上前道:“还没睡好?等会赵虎他们早饭都吃完了。”
“爷何曾没把你喂饱过?”白玉堂起身坐在床旁,眼梢勾起的笑容显得尤为魅惑。
展昭深吸了口气,欲言又止,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偏偏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展昭脸红的模样恰好是白玉堂最爱看的,他勾着手示意展昭上前道:“爷送你的生辰礼物呢?”
展昭下意识抚了抚空荡荡的腰间,才看向他,道:“那玉佩太贵重了,展某收起来了。”
白玉堂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爷送你的东西,除了沐浴就寝,其他时间都要随身带在身上。”
展昭眯眼瞅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来。
霸道!
白玉堂看清了他唇形表达出的意思,满意的勾了勾薄唇,唇角噙起了一抹温润的笑意。
展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直径转身走向了一处靠墙的衣柜前。
白玉堂则起身穿衣束发,此时屋内还残留着昨夜温热的余温,等白玉堂把一身都收拾妥当了才走到菱窗前把窗户推开给屋子透透气。
菱窗大开,外面寒风拍打着枝头,枝桠间几抹浅绿的嫩叶随风轻曳。
风裹着屋瓦上的尘埃如同时间一般悄然远逝,再也不回头。
白玉堂的身影在展昭房内的窗口经过,把刚刚从对面屋里走出来的王朝吓得又后退进了屋子里。
马汉也正准备出去,但见到王朝这副不太冷静的模样,有些疑惑道:“王朝,怎么了?”
王朝摇头不语,但想起白玉堂现在竟然和展大哥都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了,他一时面颊都有些发烫。
马汉揪着眉头,见王朝不说话搭理自己便只能自己先离开了,只是他才走出两步,还没来得及开门,手便被王朝一把抓住了。
王朝一脸纠结之色,压低声音道:“看时辰这会还早,你听隔壁赵虎他们都还没动静呢。”
……
展昭从衣柜里把白玉堂之前送给他的玉佩翻了出来佩戴在身上。
他走向大门处,白玉堂已经开了门在门口等着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眸看着对方,相视间清清浅浅的眸光,白玉堂只觉得心里一时泛起了蜂蜜般的香甜味。
展昭抬手搔着耳畔的发丝,面颊透着薄粉,想起昨晚他和白玉堂同床共枕了一夜,此刻还稍显得拘束。
白玉堂浅垂眉眼,目光落在展昭腰间的羊脂白玉玉佩上,一脸满意道:“与你还挺相配。”
白玉堂觉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与他的心上人相配。
只盼寒冬飞逝,孟春近临。
陌上花开,执手盈香满袖——
作者有话说:承蒙不弃,谢谢爱鼠猫的亲们~
第82章
热闹的新年中, 开封府衙的众人也各自有忙碌的事情。
包拯事先便知道白玉堂要进军营的日子,看他和展昭同进同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便将每日护送他上朝下朝的事情交给了王朝。
王朝一脸从容的领命,已经习以为常了,自从白玉堂来开封后,他俨然已经成了包大人身边的第一护卫了。
展昭每日还是按时巡街,身边跟着个要带着他到处吃喝玩乐的白玉堂, 这日子一时倒也过得舒坦。
白玉堂也借着自己梦游症会不定时发作夜晚到处乱跑的由头让展昭一时心软,顺理成章的搬进了猫窝。
至于公孙先生,新年了也得按时按点到三王爷府邸给平乐郡主诊治腿疾,只是没想到初三这日登门,却在三王爷的王府里遇见了庞统, 与庞统随行的还有慕薛,以及一位公孙策看上去觉得很面生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粉色绣着花蝴的袄裙, 身材娇小可人, 肩上披着绣如意云纹的浅绿色齐腰披肩, 领口处雪白的绒毛随着轻拂而过的寒风正舒展摇曳着。
少女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正在同慕薛说话, 眉眼弯弯, 煞是可爱, 看上去与慕薛亲密不已。
公孙策还未来得及细想清楚这位同慕薛站在一起的少女的身份, 庞统高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公孙策的眼前, 将他的视线全数遮住。
公孙策抿了抿唇, 缓缓垂目,只能看见庞统身上随风轻轻浮动的紫锦衣袍的一角。
“公孙先生?”庞统轻轻开口喊了一句,削薄的嘴唇浅浅勾起了一抹笑容,似是等了许久一般。
公孙策眼底的纠结一闪而过, 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庞统剑眉英挺,漆黑的眼眸中闪着一点凌厉的光芒,望向公孙策时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公孙策只感觉无形之中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团团笼罩住,这抹意味不明的笑险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连带着眼神也有些闪烁,他不禁后退了一步,才觉得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光明了起来。
庞统看出公孙策后退的举动,连忙逼近一步上前,他轻启薄唇,压低的嗓音显得醇厚诱人:“公孙先生,可是身子不适?”
公孙策低头躲开从他鼻息间喷薄而出的呼吸,面色如常的拱手行礼,将脑袋又压低了几分:“下官见过王爷。”
庞统沉了沉眼眸,刚走上前来的步伐又后移了半步,挺直了背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公孙策一脸冷漠的垂着目光随意盯着地上的某一处,也未抬头。
正当两人都僵持着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好,慕薛突然领着身旁的少女走到了庞统身边。
“公孙先生,又来给平乐郡主诊脉?”慕薛脸上挂着淡笑,整个人也显得轻轻松松,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
平乐郡主的腿疾就连皇宫里的几大御医也束手无措,而公孙策给平乐郡主诊治腿疾一事宫里宫外也众人皆知,甚至还有不少因为公孙策声名大噪而内心不满的御医们还暗地里关注着此事。
公孙策无视掉庞统那如恶狼盯住猎物般透着阴鸷的目光,从容不迫的给慕薛回了个礼。
“慕统领今日怎么得空来这里?”
慕薛看了眼庞统,见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冷酷吓人,不由摸了摸发凉的后颈,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道:“三王爷相邀,让我带小妹前来陪陪平乐郡主,给她解解闷。”
“这也是好的。”公孙策不由多看了眼面前活泼开朗的少女一眼,她身上透出的风采与长期困于一室而显得消极颓丧的平乐郡主相比,的确充满来活力,也更容易感染人。
慕薛给少女介绍:“雪儿,这位是……”
“哥,我知道!”暮雪翘着纤细的食指,灵动的转了一圈的双眸里透着狡黠,轻咬粉唇开心的道:“他就是开封府大名鼎鼎的公孙神医!”
公孙策这才知晓少女的身份,慕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慕雪。
庞统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闲谈,不由有些心里发闷,他反思着:为什么公孙策对待他和慕薛之间都有如此大的差别?
慕薛只感觉到一股凉凉的视线落在身上,他下意识的瞧了眼庞统,看到他鹰眼如勾,泛着寒光,赶紧转开了头,假装无事的对暮雪道:“雪儿,今天你就留在这里陪陪平乐郡主,傍晚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他说完又挠了挠头发,不由看向了庞统:“哎,我忘记今夜是我进宫当值了。”
庞统知晓慕薛的意思,只是双眸依旧沉冷,懒懒的转开视线才道:“我有空。”
暮雪娇憨一笑:“庞统哥哥,你们忙你们的,这么点路,我自己能回去。”
“无妨。”庞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眼中隐隐还透着几丝宠溺。
“你们就是这样,总以为人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慕雪裹紧了身上的披肩,不满的撅了撅嘴,可看得出却是很喜欢这种关怀。
公孙策微微抬眸,视线触及到庞统脸上柔和下来的表情愣怔了一瞬,很快便被庞统身后突然传来的动静吸引开了目光。
“公孙先生。”三王爷身着贵气华裳,身后跟着两名手持佩剑的护卫走了过来。
公孙策的视线透过面前三人看见从前厅喜气洋洋走出来相迎的三王爷,他拉着肩膀上药箱的肩带走了过去,俯身请礼:“王爷,下官恭祝您新年如意吉祥,家和安康。”
在朝堂之中,有时候,这些虚礼无可避免,但公孙策对三王爷的印象一直都是位敦厚慈爱的父亲,或许他没有像八贤王那般顾及大家将天下百姓置于心底,可对落下顽疾的平乐郡主一直是关爱有加,不放弃任何能将她医治还的机会。
也正是这一执着,才会让公孙策不顾男女大防,下定决心为平乐郡主诊治腿疾。
“有公孙先生你在,本王今年定能顺心如意,家和安康。”三王爷听了公孙策的话乐的眉眼都笑出了皱纹。
公孙策微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都清楚这话背后的一层含义。
公孙策也有决心能将平乐郡主的腿疾治好,只是时日较长,过程还需平乐郡主付出巨大的毅力才行,而他今日前来正是与三王爷商量此事的。
庞统微微移目,视线落在公孙策宛若含星闪耀的双眸上。
公孙策也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的与三王爷搭着话一边走了。
暮雪跟自家哥哥挥了挥手,也乖乖跟在三王爷身后前往平乐郡主居住的院落。
慕薛顺着庞统沉静远望而去的目光看到的是公孙策一身青衣印着竹叶波纹的背影。
“走不走?”慕薛凉幽幽的开口提醒他道。
“今日无事,我在这里等雪儿,傍晚的时候一起回去。”庞统冲慕薛摆手,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
慕薛嘶了声,远眺着公孙策的背影凑过去对庞统一脸耐心地轻声道:“我妹妹还小,你与她不合适。”
庞统一脸的莫名其妙,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会:“你想多了。”
“到底是兄弟我想多了还是你变了,不要告诉我你在边境待了几年,一回来就看上了开封府的公孙先生!”慕薛语速极快,可这一连串的话却正好说在了庞统的心坎上。
庞统反应过来,沉默了会,慕薛说的没错,他还真是看上公孙策了,至于理由……他现在也没完全弄清楚。
或许是心里的征服感在作祟,人在面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以此来获得心灵的满足感。
慕薛见庞统沉默不语,不由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没有反驳我的话?”
他按着额头抬头望天,摇着脑袋道:“庞太师会被你气死……”
“别老咒我爹。”庞统偏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冷飕飕的。
惹不起,惹不起。慕薛呲了声,抿紧了唇,连连拱手,直接告退。
衣不染尘,走的潇洒利落。
庞统也没跟着公孙策他们去平乐郡主居住的院落,而是一人进了前厅,安静的喝着仆人送进来的热茶,一坐便是一下午,显得十分有耐心。
等公孙策跟三王爷说告辞的时候,瞥见庞统还在王府里,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他奇怪庞统怎么会还在,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应该是在等着送慕雪回去。
“公孙先生,风冷,本王派一顶轿子送你回去。”三王爷说完,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下去安排。
公孙策忙道:“王爷不必麻烦,刚好我想一路走走。”这几日包拯跟着庞太师忙于接待各国使臣的事情时常很晚才回来,公孙策便一直留在府中主事,还没怎么在过新年的时候逛一逛这汴京城。
庞统此时已从前厅走了出来,三王爷见他还在,不由朗声一笑:“庞统,雪儿与平乐相聊盛欢,平乐一时半会还不舍得她回去,不如你替本王送送公孙先生?”
公孙策顿时睁大了眼睛。
三王爷,这个玩笑可不兴随便开。
庞统剑眉浅挑,目光落在公孙策欲言又止的表情上,顺势拱手应下:“王爷吩咐,庞统自当领命。”
庞统年纪轻轻便是飞星大将军,又被赵祯封为异姓王,只因他战功赫赫,实至名归。
可在三王爷心里,一时没想这么多,只当他二人年纪相仿,自有话题聊,庞统武艺高强,护送公孙策回府,比派任何人去都放心。
眼前这一幕情形已经扭转不过来,可公孙先生脸上还是挂着无可挑剔的浅笑,整个人看上去谦逊又多礼。
实际上……
三王爷,我还是想坐你家的轿子——
作者有话说:焉的鼠猫文里,庞策是永远的副cp~(^з^)-☆
第83章
初五这天的傍晚, 萧蹊南在醉日阁摆了一桌酒宴,让小厮到开封府传话邀白玉堂前来赴宴,说是白玉堂明日就要进军营了, 在此恭祝他日后步步高升。
白玉堂不知道萧蹊南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但是也赴约了,他深知这年徐家和萧家会与朝廷军需案有牵扯,即将发生一场大事,免不了还是要提醒萧蹊南几句, 虽然不能点明了说,白玉堂还是想萧、徐两家能避免这场祸事。
展昭巡完街回来正好在屋内换完了衣裳走出来准备去饭厅吃饭,被白玉堂看见了免不了被拉着一同前往。
这几日二人同吃同睡,白玉堂隐约觉得有点像前世那般与猫儿一起生活的味了。
只是迄今为止,白玉堂还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说破。
这份心意固然重要, 可他怕自己无法给展昭一个有未来的白玉堂,所以想着等进了军营站稳脚跟, 自己能为两人避无可避的将来筹谋一番了, 再倾心相谈。
冷月照疏桐, 人间烟火四起。
白玉堂和展昭来到醉日阁前, 撩开用来遮风的红艳艳的牡丹花纹绣帘进了大门。
二人一入内, 鼻尖便闻到一股清幽的冷香, 隐隐约约, 缥缥缈缈。
这又换了一年, 醉日阁内的装饰和摆设也焕然一新。
萧蹊南不知道从哪移了数棵梅花侍弄成高大的盆景摆置在酒桌的过道和楼梯间, 房梁和承力柱上都披罩着雪白的披帛,约数十丈有余,雪白的披帛在梅枝间摇曳,似被红墨晕染的斑点像被风吹落的梅花花瓣一样随意轻曳, 让宾客们有种认为自己身处梅林观花赏雪的感受。
白玉堂环顾了大堂一圈,正跟展昭说着这醉日阁如今被萧蹊南折腾的都不像酒楼了,瞧见两人进门的萧掌柜已经一脸含笑的迎了上来。
白玉堂将大堂内的装潢点评了一番,哪怕萧掌柜站到跟前了也没在意。
展昭面带薄笑,暗暗给了身边的人一肘子,白玉堂这才抿住嘴收了声。
他神情淡淡的瞧了萧掌柜一眼,问:“萧蹊南呢?不是他请爷过来的吗?”
萧掌柜回礼一笑:“公子已在后院久候二位了。”
展昭笑意微敛,听萧掌柜这样说,萧蹊南仿佛猜到了自己也会来一般。
萧掌柜想往前带路,白玉堂突然唤住了他,看了眼大堂进进出出的客人道:“今晚生意这么好,你就在这里招待其他客人吧,这后院……爷熟。”
白玉堂以往瞧上去总透着清冷的眉眼如今覆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已经往外迈开步子的萧掌柜回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不知不觉的俯身应了个好字。
待他反应过来,白玉堂已经和展昭走远了,萧掌柜盯着他俩的背影,挠着脑袋,一边想着自己刚才被什么蛊惑了,一边唤来小二去后厨吩咐准备给公子上菜。
一进后院,展昭脸上的神情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他过生辰的那日,白玉堂赶回来正带着他在这里喝酒,喝醉之后的事情展昭就没印象了,可他要是做了什么有失礼数的事情肯定只有白玉堂一人知道。
展昭不动声色的移着眼眸去森*晚*整*理瞧白玉堂,盯着他好看的侧脸瞧了一会,眉头不禁越皱越紧,懊恼的想着:他与白玉堂这才结识半年的功夫,怎么就在他面前失态喝醉了这么多回!
“猫?”白玉堂清清泠泠的嗓音在耳旁传来,展昭不觉之中已经跟着白玉堂来到了萧蹊南的房门外。
白玉堂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带你出来吃饭,怎么心不在焉的?”
展昭失神的双眸很快便焕发出了色彩,他抬眸瞧了白玉堂一眼,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角旁。
白玉堂一如既往,总是噙着一抹令他十分熟悉且温柔的笑意。
“没事。”展昭瞥开视线随口道。
展昭性格内敛沉稳,白玉堂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会说这两个字,看着心爱之人此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白玉堂不禁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轻移脚步徐徐地向展昭靠近,深沉的眸光落在他脸上,逼的展昭不得不与他对视。
白玉堂淡淡呵气道:“猫儿,你这般心不在焉,是不是舍不得爷明日进军营?”
后院的风裹着淡淡酒香扑面而来,展昭与他对视上的那一瞬感觉自己似乎都被这风吹的有些微醺,白玉堂说的每个字感觉都用力的抨击在了他的心上。
展昭僵着肩膀不允许自己后退,却也被白玉堂那自带风情的双眸盯得脸皮发热。
“自是不舍。”展昭嘴唇轻动,渐渐将视线瞥开,不禁咽了咽喉咙。
白玉堂与展昭靠的近,这四个字清晰入耳,借着萧蹊南房门前随风打着旋的牡丹镂花的灯笼,白玉堂能瞧清楚展昭逐渐染红的耳尖。
展昭努力收敛住心神,可当思绪沉静下来,自己絮乱繁杂的心跳声依旧清晰可闻,他甚至都有些怀疑站在身旁的白玉堂是不是也能听得见!
白玉堂缓缓低头,眉眼俱漾开了笑意。
展昭见白玉堂因为自己而露出这般神态,欲言又止,只觉得脸颊渐渐发热,双颊像染上了桃花色的胭脂一般。
展昭沉着眸子看着他,好一会后冷声道:“你再控制不住你脸上的表情,展某可就回去了。”
白玉堂立马抬手抵住鼻尖,忙调整着微表情,正色看着他。
檐下灯影憧憧,光影迷离间,房门被萧蹊南突然从屋内打开了。
白玉堂和展昭的注意力也被突然出现的萧蹊南吸引过去。
萧蹊南一身藏青色长裳着身,腰束繁复花纹的绯色宽片腰带,外披藏青色对襟厚外袄。他松开扶住门扇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带着玩味的视线不断的在面前两人之间徘徊。
“你们二位准备在门外站多久呢?”
展昭脸上薄红未消,白玉堂凝眸看了萧蹊南一眼,对方立即正形,拱手对展昭行了个礼侧过身往屋内伸手请道:“展大人,请进。”
展昭不禁看了眼白玉堂,白玉堂正好收回看萧蹊南时那警示的视线,此刻精致的眉眼处温柔流露。
萧蹊南差点看呆了眼,兄弟,你搁我这玩变脸呢!
展昭对萧蹊南微微点头一笑,率先进了屋。
白玉堂紧随其后,经过萧蹊南身边的时候突然被他敲了敲肩膀。
白玉堂冷眼淡淡看着他。
作为一个明白人,萧蹊南冲着展昭的背影挑了挑眉,暗暗递给了白玉堂一个眼神,以为对方将心意与展昭说明了。
白玉堂沉默不语,敛眉轻轻摇头,一时有些惆怅。
展昭在屋内的桌旁转过了身,旁边菱窗微开,透过窗户的缝隙,可见一轮极细的弯月正悬挂在夜幕之上。
“你们做什么?”展昭见他俩还在门口处站着,只是肩膀靠的极近,一时没忍住开了口。
萧蹊南请白玉堂上前入座,一颗玲珑心暗暗思衬着,忽然对展昭扬起了笑脸,道:“展大人,我在问玉堂贤弟今夜想品尝什么酒。”
玉堂……
展昭愣怔了一瞬,嘴角扯出一抹和煦的笑来,看着毫无破绽。
展昭嗓音轻柔道:“你这的酒,他都爱喝。”
白玉堂也被萧蹊南这一句“玉堂贤弟”搞懵了头,坐在椅子上都感觉有些不安,他默默看了展昭几眼,又抬头看着还站着的萧蹊南,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萧蹊南笑着不做言语,假装不经意注意着展昭脸上微微变化的神情。
白玉堂扣指轻击着桌面:“你请爷来,怎么只备一壶茶,还不快吩咐上菜。”
“玉堂贤弟,展大人,稍等片刻,我出去看看。”萧蹊南点头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故意将这一室的空间留给二人。
展昭只觉得喉咙干涩,他缓缓松开被攥紧的拳头,扫了桌上的茶具一眼,直径倒了一杯温茶一饮而尽。
屋内的角落里置了小火炉子,窗台前的安神香飘起了缕缕薄烟,静谧的屋内气氛一时变得沉默起来。
白玉堂看着展昭喝了两杯茶后问:“是不是饿了?”
“没有。”展昭冷着脸,看也不看他,将刚刚饮完的茶杯又添满了温茶。
白玉堂起身坐到展昭身旁,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
“白玉堂,你做什么?”展昭拧眉看着他,面泛薄红,似有薄怒,道:“我渴还不行吗?”
白玉堂缩回了手,目光一直落在展昭的脸上,他看着面前的人轻仰头,喉结微动,一口口喝着茶水。
白玉堂幽幽开口:“猫儿,你生气了?”
展昭多喝了几杯,陡然听到这句话,此时刚入嘴的茶水一时竟有些咽不下去,他鼓着腮帮子,脸上透着红晕,双唇水光潋滟,落在五爷眼底,只觉得香艳十足。
白玉堂靠近过去,伸手顺着他胸口,展昭红着耳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浑然不知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嘴角轻轻溢出。
白玉堂从桌上取来茶杯端在他面前:“笨猫,喝不下了还不快吐出来。”
展昭夺过白玉堂手上的茶杯,迅速的侧过身将漱口水吐了出来,他暗暗揉着肚子,不敢抬眼去看白玉堂。
此时院内只可闻见轻细的风声,白玉堂也不知道萧蹊南有没有在外面。
他抿着的薄唇有些松动,缓缓开口道:“爷说过,此生我的名字只许再多你一人这样唤。”
展昭眸中闪过一道浅光,加速的心跳声砸的他此刻头脑发晕。
白玉堂还在解释:“萧兄刚才是故意这样叫的,猫儿,你别……”
展昭轰然起身,脸皮骤热,衣袖下的双手忍不住轻颤。
故意的?萧蹊南他又为何要故意这样?
白玉堂被他惊动了,话还没说完,只见展昭一脸恼羞成怒,冷哼了声,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第84章
展昭这样一声不吭, 怒气冲冲的离开房间,白玉堂彻底慌了。
展昭投身于沉沉的夜色之中,灯笼的暖光映在他的背影上, 脚下步伐极快。
待白玉堂反应过来追出了门外,已没有展昭的踪影,他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心急的手心冒汗, 刚刚走出了两步,只见萧蹊南一脸不解的从院口进来,来到他面前停下问:“白五爷,怎么了?我看展大人脸红的厉害,你是不是……?”
萧蹊南想, 白玉堂是不是将心意与展昭说明了。
如果萧蹊南此刻不出声的话白玉堂还不想将此事归咎于他,可是猛的听萧蹊南这一连串, 言语间掩饰不住兴奋的问话, 白玉堂怒了。
“萧蹊南, 你这是诚心给爷找不痛快吧?”白玉堂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他知道萧蹊南是好心, 可这会真是好心办坏事。
这几夜与展昭同床就寝, 白玉堂隐约觉得就算他不把心意说明, 来日方长, 展昭也能感受的到。
可方才这一出, 已经让这薄皮的猫儿恼怒,白玉堂惊心瑟瑟,一时竟没有追上展昭把天窗捅破的勇气。
“我……”萧蹊南睁着眼,一时语塞, 他墨眉入鬓,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显得有许些无奈。
展昭对白玉堂而言真的很重要,不然白五爷不可能如此动怒。
白玉堂迎风而立,衣袂被忽然急剧刮起来的一阵寒风吹的飘飘荡荡,他拧眉思衬着,俊美的脸庞上担忧之色立显。
萧掌柜领着送酒菜的小二从院口进来,见两人均站在屋外,白五爷脸色更是不佳,一时竟有些拿不住主意到底该不该上前。
萧蹊南听见院口传来的动静,回头看他们端着酒菜在原地愣着,忙往屋内挥手,示意萧掌柜带人先把酒菜送进屋。
待这些人离开后,萧蹊南才语重心长道:“白五爷,有句俗话说的好,打铁要趁热。”
白玉堂看着他,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悲喜,可眉头依旧紧皱着没松开。
这世上,除了展昭,再无一人可牵动他的情绪了。
萧蹊南摊开了双手,道:“我这火炉都给你烧好了,你还不把握时机,趁着这次对展昭言明心意,未免也太浪费我一番良苦用心了。”
风掀起萧蹊南身上的衣摆,他背对着院口,身后是醉日阁大堂内溶溶的灯火,一袭藏青色的衣袍与这夜色相融的恰到好处。
“去吧。”萧蹊南见对方抿唇不语,宽心一笑,抬手稳稳地按住了白玉堂的肩膀,轻拍示意了两下,又道:“你别想着让他自己明白你的心意,万一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谁也不说清楚,到头来岂不是辜负了良缘。”
白玉堂回想起重生后的这些日子,他太过于在意和担忧将来,所以忘记了眼前,忘记了猫儿此刻就在身旁,与其担忧还没来临的事情,像萧蹊南说的这般,他更应当好好把握当下才对。
如果他现在连展昭的心的都得不到,那又有什么资格去为他俩的未来担忧呢?
这一刻,白玉堂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好像豁然开朗了一般,只觉得眼前柳暗花明。
白玉堂嘴角微微松懈,安静的看着萧蹊南,缓缓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萧蹊南淡笑,心知自己的话白玉堂听进去了,他风流自诩道:“这世间知己难寻,能遇见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人,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不论对方是男是女,都应该遵循自己本心的意愿不是吗?”
萧蹊南纵横情场多年,这方面他的眼睛比其他人更敏锐些,早已看透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意。
那日展昭生辰,白玉堂冒着狂风暴雨赶回来只为了给展昭庆生,还写信托自己在醉日阁打点好一切,能体贴细致的做到这一步,如果说只是普通朋友,未免也太叫他难以信服了。
只是展大人对情爱一窍不通,若无外借的助力,他自己又怎会明白对白玉堂真正的心意呢。
“多谢,明日我进军营,只能改日得空再请你喝酒了。”白玉堂笑起来,脸上眉飞色舞,冲着萧蹊南微扬手,直接使出轻功追展昭去了。
夜色苍茫,萧蹊南转身看着空落落的后院,周围只有微醺的光亮陪着他,不由轻声叹息了一句:“到头来还是得一个人吃饭。”
萧蹊南心里忍不住惆怅了起来,虽然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劝白玉堂,可他自己的感情也尚未处理好。
展昭直接回了开封府衙,他步履匆匆,面上冷若冰霜,双眸凝重地似积了层厚厚的霜雪,差点将刚从包拯院落走出来的公孙策撞倒。
吹了一路的寒风,展昭心里的那股躁动依旧未消,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面前的公孙策,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嗓音道:“先生,无事吧。”
展昭素来稳重,公孙策极少见他如此失态,不禁愣了愣,又往展昭走来的道上望了几眼,和声问道:“展护卫,你怎么一个人?不是和白玉堂去醉日阁喝酒了吗?”
一想到白玉堂,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展昭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得倔强起来,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公孙策无意间触到展昭的手背,一惊,复又抬手探了探展昭肌肤上的温度,只感觉他手指凉的厉害,担忧道:“展护卫,是不是这几日夜风吹多了,怎么手凉的如此厉害?可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公孙策曾从包拯那里知晓展昭家里的情况,别看展昭平时眼睛爱笑,可真正藏在心里的忧伤,是极其不愿在他人面前显露出来。
公孙策心疼这个与自己一样无家可归的少年,可至少自己背后还有神医庄,还有那位嘴硬心软的师傅,而展昭学艺下山后孑然一身,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公孙策温柔的关心在此刻犹如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进了展昭的心底,倍感暖意,只是也无法平复他因为白玉堂而浮躁起来的情绪。
展昭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垂眸拂了拂额头,嘴角缓缓牵出一抹浅笑来:“先生,展某无碍,让你担心了,你也早点歇息。”
他脸上的笑容落在公孙策的眼底甚是勉强,公孙策也清楚展昭那隐忍的个性,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只会往肚子里咽,从来不会与人说出来发泄放松情绪。
公孙策望着展昭走上鹅卵石小道,衬着周围萧条的树影,那抹宝蓝色的背影更显得萧瑟。
展昭进了后院,风吹动他鬓边的长发,有丝丝缕缕随风轻轻浮动覆在了他眉眼之上,只觉得双目都迷离了起来。
廊下暖灯浅薄,展昭感受着院子里静谧的气氛,突然有些恍神。
白玉堂……他又是何时对自己有了这般心思的?
王朝的房间这会半开着,听见有人进院的动静,王朝和马汉立即露出了头张望,见到回来的人是展昭,不由笑着问:“展大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马汉他们眼里,白玉堂性格古怪,并且情绪阴阳不定,喝酒也很少叫上他们,只对待展大哥的时候十分特殊。
王朝看展昭脸色不对,忙示意马汉先回去,又让展昭好好休息才阖上了门。
展昭一想起白玉堂就头脑发晕,束手无措,他浑身乏力的走进屋里,感受着屋内暖意盎然的气息,默默做了个深呼吸。
窗外悬着一轮弯月,轻轻浅浅的月光透不过菱窗,屋内依旧昏暗的不见光线。
展昭从袖口里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便亮起了零星的红光,他徐步走到桌旁,低头将桌上的油灯点亮。
很快的,朦胧的光影斥满了整个房间,展昭看着屋内的家居摆设,太阳穴隐隐弹动着。
这些都是白玉堂之前吩咐白顺打点好的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床上,那里摆着两个金丝纹绣的软枕,两床松鹤延年图案的被褥,床底下还有两双白玉堂为他俩入寝起夜时准备的平履绒鞋。
展昭坐在桌旁,修长的手指搭在圆桌的边缘上,眸中映着跳跃的芯火,油灯的光影落在他脸上轻轻地晃动。
展昭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不知道在沉默中流逝了多少,门外忽然出现了一抹身影。
展昭微阖的房门被白玉堂一点点从门外推开。
展昭抬眸望着他,不自觉蜷缩起了手指,脸上薄红渐显,却如何也移不开去看白玉堂的目光,他感受的到,随着白玉堂一步步走来,他的心跳动的更加剧烈了。
紧张,不安,还是失措,此刻已经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展昭的心情,他望着白玉堂这张熟悉且俊美如玉的脸庞,心里百感交集。
“猫儿。”白玉堂身上多披了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他将提着藏在大氅里的一碗还冒着许些热气的馄饨拿出来放在桌上,道:“你今晚还没吃东西,这是爷从宋伯铺子里买回来的,幸好去的快,不然他就收摊回家了。”
展昭见白玉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轻微抿了抿,却一直没开口。
白玉堂深深看了展昭一眼,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跟变戏法似的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根晶红透亮的糖葫芦,还有一袖寒梅。
展昭的目光落在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上,眉头微动,眼中有些疑惑,直到白玉堂指着面前带回来的几样东西再次开口。
“馄饨,是你喜欢的。”
“糖葫芦,你喜欢的。”
“梅花,你喜欢的。”
白玉堂抬眸看着展昭,一字一字深情且认真道:“你…是我白玉堂…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五爷不容易啊……
第85章
白玉堂的这番表白击得展昭的脑门是晕眩阵阵, 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微微眯眼瞧着白玉堂,对方平素清冷的玉颊上满是认真,双瞳映着隐约轻跃的芯火, 深邃与星亮的融合,着实魅惑,有一种勾人心魄的力量。
展昭忽的瞥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双颊也在这片沉默中缓缓泛出了红霞。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反应, 笑的无奈又苦涩,他直言道:“从我入汴京城,这所做的一切也都只为了你。如果今夜没有萧蹊南的一番话点醒我,若是你明明也感受出了我的心意,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我们……是不是要错过?”
他这一番话彻底将隔绝在两人之间的帘幕掀开,此刻, 哪怕展昭想继续装傻也已经无计可施。
“白玉堂, 你疯了?”展昭睫羽忽闪, 蓦然抬眸看着他, 嘴唇瑟瑟发颤, 想愤然站起身, 却发现此刻双腿都是软的。
他与白玉堂相识不过才数月, 从前也未曾见过, 若不是圣上一意孤行要赐予“御猫”的称号给自己这才传到了陷空岛惹得了白玉堂不悦, 他怎么会为了出气特意盗走开封府三宝引自己只身前往陷空岛,他俩又怎么会结识。
展昭不知道自己何时动了情,也不清楚白玉堂到底是何时对他动了心。
他两人同为男子,这种感情有悖人伦, 可若不是疯魔,白玉堂岂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真当他手中的巨阙是摆设不成?
“爷没疯,我白玉堂现在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清醒,也能为自己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负责任!”白玉堂凤眼中蕴着似水柔情,眸光闪耀的双瞳内透着坚定不移:“展昭,若说是前世注定,你只怕会以为爷是听多了书,未免太虚幻,那我白玉堂只能跟你讲一句!
白玉堂顿了顿,大氅下的腰身笔直挺立,黑发轻散在如玉的脸颊旁,他神情格外认真:“一见钟情,你可信?”
展昭此刻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从鼻息间喷薄而出的每一股呼吸都极为炙热。
他不由睁大了眼睛,一脸讶异,不为其他,只为白玉堂此刻竟然如此坦诚认真的与他说的这番话。
他手中的巨阙,在面对着这样的白玉堂时,也是挥不动的。
“也罢。”白玉堂低声叹了句,眸中波光暗转,复又抬脸扬起了笑意:“你先把东西吃了好好休息一晚,爷只怕再与你多说,你今晚恐怕就得辗转难眠了。”
白玉堂以退为进,因为把心底话对展昭说了,这会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虽然他此刻不能全部言明,可至少日后对展昭的感情不会再压抑的他发狂了。
展昭眨着眼,目光忽闪不定,当下无法认真坦诚的去给白玉堂一个回答。
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他允许白玉堂住进他房间的那一刻起。
或者更早,当白玉堂离开汴京城后,他失魂落魄的巡街,想着白玉堂会和谁共度中秋佳节的那一刻起。
又或者,是那日初上陷空岛,乌篷小船上,英俊潇洒的男子乔装打扮成船夫,风波雨涛摇船头,他身形不稳被人揽入怀中,双眸对上的一瞬,后来三宝是寻回来了,却不知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他身上。
白玉堂拂了拂绒毛大氅起身,桌上的油灯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而带来的风也忽然剧烈的摇曳了起来。
展昭的双眼被一旁的光影掠过,猛然惊醒间,发现白玉堂已经走到了门前。
白玉堂伸手推开门,一股寒风猛的从门口灌入内,他站在门口挡住了风,展昭只有脸上感受到了许些寒意。
白玉堂回头看着他道:“猫儿,你只有一晚的时间考虑要给我的答复,明日爷会在南城外的木犀山脚下等你,如果你来,那么我白玉堂就当你是答应了。”
放下这句话,白玉堂修长白皙的指尖已将展昭的房门轻轻给阖上了。
展昭眨巴着眼睛,脸上红晕未消,为什么非得到城外的木犀山脚下,都住在开封府这一个院子里,隔里隔壁的,给你个答案非要跑那么远吗?
展昭一直在等隔壁屋里传出动静,可迟迟未听见声响,展昭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碗凉的差不多的馄饨上,心想白玉堂大约是出去了。
今夜与萧蹊南的酒肯定还没喝完,再者白玉堂在开封府还有一处住宅,这都要进军营磨练了,肯定有的是地方忙着要去。
展昭摩挲着手旁巨阙剑上双龙缠绕的纹路,一点一点地,像探入自己的心扉里面一般。
许久,展昭掀唇无声笑了笑,抬手端过那碗已经冷掉但丝毫不影响它美味的馄饨吃了起来。
诚如白玉堂所言,展昭这一夜起先的确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不安的同时也在唾弃自己,唾弃心里有些窃喜的自己。
可到了后半夜展昭也沉沉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挺香的美梦。
梦里他喝醉了酒,白玉堂扶着他送他回房,一进屋白玉堂才刚扶着他躺下,他半醉半醒地睁开了眼眸,一把扯过了白玉堂强吻了上去,就像是在报复白玉堂那一次在尚书府吻了他一样。
展昭被惊醒了,醒来的那一刻同时还感觉到牙在隐隐作疼,昨晚他嘴馋把那串糖葫芦给吃了,都怪白玉堂。
菱窗外天光大亮,想到白玉堂,展昭一下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他极快的翻身下了床,动作迅速的穿好了衣裳推开门往外走。
对面的过廊上王朝和马汉正在房门外比试着浅过了几招,见展昭行色匆匆地走出来,纷纷停下了动作。
马汉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放下卷起来的衣袖看着展昭笑道:“展大哥,昨晚白五爷是不是又提什么好酒回来了,你这么晚才醒来。”
好酒倒是没有,诚心实意的一番却是将堂堂南侠给灌醉了。
王朝背着手戳了戳马汉,示意他少说这样的话。
展昭停下来看着他俩,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已过。”王朝笑着回答。
展昭本就生的浓眉大眼,听王朝这样一说眼睛睁的更大了。
“辰时已过,你俩在这比划什么。”展昭还认为他们在晨练,以为时辰尚早,哪里知道辰时都过了!
马汉挠着脑袋不知该说什么,王朝一如既往地笑的很温柔:“展大哥,今日我和马汉休沐,张龙护送包大人进宫上朝去了。”
王朝以为展昭如此着急是因为怕耽误包大人进宫上朝的大事,哪知展昭听了他的话后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展昭握紧了巨阙,另一只手一撩衣摆,连轻功燕子飞都使了出来,眨眼便消失不见了身影。
马汉张着嘴走下台阶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展昭消失的地方,幽幽叹道:“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轻功就好了。”日后什么犯人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王朝在原地低头蹙了蹙眉,忽然走近马汉道:“今日是不是白五爷进军营报道的日子?”
马汉愣了愣,想了会说:“曾听包大人跟公孙先生提过,初六……不就是今日嘛。”
“难怪。”王朝忍不住笑了,展大哥方才那着急的模样他总算是找到真正原因了。
马汉小声问:“我们要不要去送送?”
王朝轻飘飘的瞅了他一眼:“我要趁着赵虎巡完街回来之前再睡一觉,免得吵死了。”
送白玉堂?有展大哥一人就足够了。
王朝作为极少数几个明白人之一,难得感觉轻松了一回。
汴京城内禁驱驰,展昭压根没想着找匹马,全靠着内力和一身轻功跑出了南城的城门口。
两边负责看守和管理进出入百姓安全的守卫们目送着展昭的背影远离,心道:开封府的人还真忙,这大过年的展大人还要忙着追犯人。
南城外有两个著名的地方,一是清茶园,二则是白玉堂说的木犀山。
清茶园里种的都是送进皇宫里的贡茶,且有带官职的侍卫极照看人员专门把手,无论何时,从清茶园周围经过,都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茶香。
沿着宽敞的官道而行,木犀山则比清茶园还要远个五六里的路程,若是循着林中的小道,看似曲折了不少,却还要近些。
展昭身着宝蓝色的外袄,身形穿梭于微微泛出嫩绿枝桠的丛林小道间,衣摆不知何时也被小道旁葱绿野草上的晨露打湿了许些。
不甚强烈的红日早就升到了空中,白云轻浮,阳光透过丛林间稀疏的枝条撒下薄薄的一层日光,虽明亮耀眼,却驱散不了周遭寒风的冷意。
此时的木犀山,只有山脚下的四季桂还绽放着,往上头看去,只见重重叠叠的桂花树树影。
白玉堂骑着白马,腰悬佩剑画影,一身银白色的劲装打扮,他拉着缰绳,转头张望着来路,面色凝重,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此刻白玉堂的心里犹如被一群蚂蚁列队经过,瘙痒难耐,让他不禁攥紧了缰绳。
远山雾霭轻袅,过了一会,茂密的丛林间传出了细微的响动。
白玉堂定睛看去,直到看清楚从隐隐绰绰的树影间出现的身影,立即翻身下了马,忍不住掀起嘴角笑了起来。
展昭微微喘着气,倒不是累的,而是急出来的,他望着白玉堂身旁那匹通体毛发雪白的骏马,不爽道:“白玉堂,你真是害人不浅!”——
作者有话说:展昭:这么多文里,头一回让展爷我跑这么远接受你表白的。
白玉堂:还不是你在乎爷。
展昭:那你让我当攻……
白玉堂:可以让你在上边。
展昭:(ノ=Д=)ノ┻━┻
第86章
“猫儿!”白玉堂看到出现的人, 心里的激动难以自抑。
他丢开了缰绳,目光凝视着展昭,一步步向展昭走去。
端庄而慎重。
阳光下的草丛里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亮, 抽出嫩绿枝条的暗灰色枝桠已感受到春的气息,迎面而来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寒冷了。
对白玉堂而言,眼前这一幕便已是春暖花开。
展昭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之前因急着赶路而变得急促的呼吸此时已经慢慢平复过来,可他胸腔里却像是着了火一般, 看着白玉堂无声地走近,炙热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身后是苍绿的丛林,耳畔是风划过树梢轻微作响的沙沙声。
展昭挺直了背脊,但霞红的脸庞上依旧透着许些拘谨,视线也有些闪躲, 可是……
他没有后退。
他不知道白玉堂在这里等了他多久,也不知道如果他今天犹豫之下不来了, 白玉堂是不是还会等下去。
展昭什么话都没说, 静静站着, 他清晰的感受得到白玉堂靠近过来的压迫感,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出一个字, 他便被白玉堂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拥进了怀里。
白玉堂揽展昭入怀的那一瞬间已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他伸手摩挲着散落在展昭后背上的发丝, 将下颚紧紧地抵在展昭的肩膀上。
“昨夜你说爷疯了, 那你今日赴约……你想好了?”
白玉堂将哽咽的声音压入喉, 此刻的嗓音近距离的传入展昭耳中只觉得格外魅惑,他的每个音节似乎都引起了展昭鼓膜的共鸣。
展昭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抱在怀里,加上白玉堂如此勾人心魄声音,还伴随着对方浅热的呼吸气, 不由令他此刻浑身都轻颤了起来。
白玉堂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抱紧了展昭,他心中百感交集,箍紧的臂弯一缩再缩,搁在展昭肩膀上的下颚让对方都感受到了一丝疼意。
展昭轻扶住白玉堂的肩膀将彼此拉开了距离,面上却更红了,此刻羞涩难当的他本无法去与白玉堂对视,可内心已经决定下来的勇气让他重新抬起了视线。
“白玉堂,你不要小看我,你敢,我展昭也敢!”
展昭正视了对白玉堂的感觉,他也倾心于他。
或许这个词用在他俩身上不合适,可展昭知道,森*晚*整*理倾心于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眸一笑都会牵绊着自己的心情,而他对白玉堂就是这样的感觉。
白玉堂该是欢喜雀跃的,也不知道他多用力才将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了下来。
“是嘛?”白玉堂挑着勾人的丹凤眼含笑看着展昭,吞咽在嗓子眼里的笑音扣人心弦。
他用几近贪婪的视线此刻毫不避讳地临摹着展昭脸上的轮廓,一寸一寸,包含了被风覆盖在展昭脸颊旁的墨发丝。
展昭被他盯的脸皮发热,瞥开了闪躲不安的视线,搔了搔眉,沉声道:“我送你去军营。”
两人此刻在丛林间的入口处,不远处的官道上忽然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的滚动声。
展昭转身欲走,却被白玉堂一把扣住了手腕,眨眼便被带进了丛林里。
树枝的遮蔽之下,两抹衣袂随风起伏纠缠,白玉堂将展昭抵在了林间挺直的梧桐树干上。
这个时候梧桐树的叶片早就落光了,可面向着阳光明媚的一处悄悄绽放出了新芽,浅绿鲜嫩,不易被人发现。
“白玉堂,你做什么?”展昭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手也下意识攥紧了白玉堂腰间的衣裳。
“爷很高兴,你能来。”白玉堂的双眸宛若含了一层薄雾,在展昭脸上流转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展昭的嘴唇上。
展昭的唇鲜红欲滴,因为惊慌而微微张着呼出了阵阵热气,瞧着格外诱人。
白玉堂忍不住了,咽了咽嗓子,喉结明显的滚动了一圈。
他倾身而去,捕捉住展昭那两瓣鲜嫩的红唇,闭上眼睛动情的吻着,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脑海里都是重生前他与展昭心意相知后生活的每一个画面。
猫儿,谢谢你能再回到我身边。
白玉堂很用力,吻的忘乎所以,吻的展昭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他似乎也想用这个吻来弥补重生前的缺憾,可白玉堂发现,仅仅一个吻,远远不够。
唇齿交缠,展昭呼吸急促的同时感觉身体都有些发软,他不由拉紧了白玉堂身前的衣襟才让白玉堂恍然回过神来。
白玉堂的动作忽然变轻了,他轻舔着展昭的唇角,厮磨了好一会才念念不舍的松开了怀里的人。
白玉堂瞧着面前快要变成一只熟透的大烤虾的展昭,忍不住发出了轻笑。
展昭不禁瞪了他一眼,可鲜红欲滴的眼梢和绯霞一片的脸颊此刻看上去着实没什么震慑的威力。
这个吻可比梦境里真实多了。
展昭一面忍不住回味,一面又在唾弃有这个想法的自己。
“对不起……我没忍住。”白玉堂握紧展昭的双手,温柔的不像话,完全没有一点江湖大侠的风范。
只要展昭能接受他,什么风范,他都可以不要了。
还是只有展昭一人牵挂着正事,他任由白玉堂握着手,靠在梧桐树上,歪着脑袋将白玉堂打量了一番:“你还拖拉下去,就快正午了,这时候去军营是打算去蹭饭吗?”
“那……”白玉堂缓缓靠近,唇畔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出来:“那爷今日不去了可好?”
展昭抽出手,对着他胸膛捶了一拳往外走。
“猫儿,猫儿。”白玉堂雀跃的跟在展昭身后,银色的衣装上反射出日光耀眼的光芒,似乎能将身后这片沉静下来的丛林点燃。
展昭没有回头,在白玉堂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扬起了嘴角。
白玉堂几步便走到了展昭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心上人的肩膀。
明明同样都是男人,可展昭对于白玉堂这样的靠近心里竟生不出一丝排斥与反感。
他正色看了白玉堂一眼,道:“任职文书上可写好了日子,还有受命印章,这不是你好不容易请来的赏赐吗?”
“是是是。”白玉堂满眼宠溺的看着展昭,一本正经的点头:“你说的都对。”
“……”展昭停步瞅着他,欲言又止,当目光接触到白玉堂那炙热的眼神时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展昭忍不住叹气,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回复答应了他的感情,怎么还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了。
白玉堂哪里知道展昭此刻内心的想法,他眨着亮若星辰的眼眸,模样乖觉地往前头轻抬下颚示意:“怎么不走了?你不是说要送我吗?”
展昭当即有种打道回府的冲动,只叹自己不慎落入情网,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可他现在还不知,被拿捏的死死的到底是谁。
白玉堂这回拉着出城骑去军营的这匹白马
是今日一早去马场选的,还未起名。
他随口与展昭说了这事,展昭便给白马起了个名字,说是叫踏云。
一身雪色的鬃毛,叫踏云,可追风逐日。
展昭话音刚落,踏云便响应一般地甩起了马尾,欢快地鸣起了响鼻。
白玉堂抚着踏雪脖颈处柔顺的毛发,扬起了笑脸:“猫儿,看来它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马也是通人性的。
展昭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玉堂在阳光下那明媚灿烂的笑脸。
这次他的笑容直通眼底,明亮且璀璨,不似之前那般隐隐透着让人心疼的忧伤。
展昭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道:“走吧。”
白玉堂牵着踏雪跟上。
他没有骑马,而是与展昭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循着木犀山脚下的官道渐渐远去。
至于时辰,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驻守在汴京城外的军营就在木犀山背面宽敞的草丛地上,西面是与官道隔绝开来的茂密的树林,东面则有一弯成年人可只身淌过的浅溪。
里面搭建了许多军帐,还有特意规划出来的训练场地。周围高栏长绕,每个关卡口都派有士兵看守,处处都透着威严谨慎。
白玉堂一身贵气的劲装银袍着身,牵着白马站在军营门口,一时无疑成为了军中最惹人注目的存在。
展昭目送他进去,在军营外站了许久才准备动身离开,这一转身便看见不远处从树林间走出来的三人。
庞统与展昭曾在宫门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将军夫妇。
杨宗保与其妻子穆桂英皆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与庞统谈笑间,迎着风走来。
庞统注意到了展昭,抬头看了眼,微微点头示意了下。
展昭原本打算直接离去,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处。
庞统与杨家夫妇二人很快便走近了。
展昭任职开封府保汴京城众百姓的安宁颇受好评,杨宗保也曾在耀武楼前得见过他献艺的风姿,即便时隔数月,但依稀还是有些印象。
“王爷。”展昭拱手与三人见礼:“杨将军,杨夫人。”
穆桂英打量了他一会,收回目光点头淡笑。
杨宗保问道:“展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展昭坦然一笑,还未开口,便听庞统在一旁道:“展昭,你今日是来送白玉堂的?”
展昭忽然抬眼看向庞统,没忽略掉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笑意,他只觉得心里突的加速一跳,仿佛有什么心事被庞统看穿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别抛弃焉。
焉只是懒,但是不……不坑QAQ
谢谢看文。
也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3瓶;
第87章
天空飘着重重叠叠的白云, 阳光从云层间透出来照向大地,洒在人身上,透着一股慵懒的温暖。
庞统执掌大军时一向都是摆着严厉冷漠的表情, 杨家夫妇不懂他为何突然会隐隐含笑,不明之中也没有随意揣度。
展昭自持镇定,面上一如既往地透着温和疏离的浅笑,他往军营的大门口看了眼,一副模样轻松地道:“玉堂他刚进去。”
庞统轻抿唇, 脸上的笑意已敛去一二,只是眸中依旧笑不可抑,回味着从展昭口中唤出来的某人的名字。
展昭避开庞统打量的视线,目光柔和的看着面前的杨将军夫妇,唇角又勾出一抹温柔友善的弧度。
展昭的笑一贯十分富有感染力, 总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杨宗保突然开口问道:“是得皇上亲封的飞骑尉?那位侠义之士白玉堂?”
“杨将军知道?”展昭点头,阳光下, 他的双眸宛若辰星般隐隐闪着光亮。
“岂能不知。”穆桂英笑着看了一眼杨宗保, 道:“就是他捉拿了采花贼, 还取来了高义德这数年来管理科考期间贪污腐败的证据, 现在可是汴京城众百姓和学子们心里的大英雄。”
展昭脸颊微红, 仅听别人夸奖白玉堂, 便觉得心里有些满足, 这样的滋味很美好, 却又让展昭隐隐觉得怪怪的, 但是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只是说起大英雄,面前这三位保家卫国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展昭突然沉默了下来,或许明白白玉堂为何要入军营了。
此时南城城门口外的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行了过来, 马车前还跟着三位长相各不相同的男人,他们骑着高头骏马,看到就在眼前的汴京城大城门口,眼底纷纷露出了笑意。
卢方伸手卷着缰绳,身下的骏马渐渐放缓了动作,他回头等着身后的辆那马车行至身边,微微低下头对里面的人道:“秀秀,咱们到开封啦。”
马车上的窗帘随风浅浮,车里的人很快掀开了窗帘,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
闵秀秀盘起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簪,翡翠耳坠随着她的轻叹微微摇晃:“半年多都没见到五弟了,从前他闯荡江湖,我都没这样挂念过他。”
卢方忍不住笑起来,道:“秀秀,你到底是挂念五弟,还是挂念你那还未过门的五弟媳?”
闵秀秀正探出头望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城门,听得卢方这一说,不由收回目光嗔怨地瞧了他一眼:“那不也是你未过门的五弟媳。”
一旁的韩彰和徐庆纷纷摇头无奈的笑了起来。
徐庆忍不住埋怨道:“咱们五弟现在也长大了,不知道那病夫跟着五弟在汴京是做什么吃的,竟然一点消息都不晓得。”
韩彰看着徐庆:“五弟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如果不想让咱们知道,那肯定是半点风声都不会透露出来,只是他这次如此谨慎,怕是真被对方栓住心了。”
闵秀秀笑吟吟的一脸认可的点着头,复又抬眼看着卢方和他身旁的两位兄弟道:“咱们这样来,会不会吓着五弟和他的心上人?”
韩彰朗声一笑,道:“大嫂,老五可没这么胆小,再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老五自小就没了爹娘,于他而言,长嫂如母,他的心上人,咱们总得瞧上一瞧。”
闵秀秀没说话,就是隐隐觉得心里有些不太平静。
得知白玉堂有心上人了,肯收心成家,她自是比谁都高兴,只是这欢喜之余竟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忐忑,闵秀秀一时也没理出缘由来。
卢方见自家媳妇秀眉微蹙,忙笑道:“秀秀,就当我们是来替锦堂和芸妹子给老五把把关。”
“是啊,大嫂,你瞧你都带了这么多见面礼来,要是老五称心如意,干脆就在开封直接把亲成了!”徐庆腰间别着一把大刀,粗着嗓子说起话来好似打雷一般。
这一大家子也曾为白玉堂的终生大事费过不少心思,只是都被白玉堂以闯荡江湖潇洒自在为由推脱拒绝了,如今竟然有了心上人,他们岂能不重视!
后面赶上来的马车突然停下来,车厢里面的蒋平身子一晃,差点从软凳上直接摔到对面白顺的身上。
“四爷,你这回怎么不骑马?”白顺伸手一副小心翼翼想扶着蒋平的样子。
蒋平重新坐稳了身子,又揉了揉脸,顺手从两人中间的小方桌上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道:“顺子,四爷我陪着你还不好。”
“谢谢爷。”白顺扬起了一张笑脸,赶忙给蒋平又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除了他两人坐的地方,马车上其余的空间里都堆满了包装精致的礼品盒。
蒋平喝了口茶,看着这些东西忽然沉了沉双眸,幽幽叹了一口气。
闵秀秀自从在新年那天收到从金华白家港送来的信就天天嚷着要来开封府,信是白玉堂亲嫂子黎芸写的,说是白玉堂在汴京有了心上人,而且还是白玉堂之前回了趟家自己亲口承认的。
恰逢新年白家港事情多,白锦堂身边也没能帮忙的助手,黎芸一人白锦堂也不会让她来汴京,于是就写信送到了陷空岛,说卢方他们要是得空就帮忙上汴京城看看,也不能让对方觉得白玉堂自小父母双亡就失了礼数。
蒋平放下杯盏搔了搔脑袋,皱眉瞅着白顺,嘶了声道::“老五在汴京有心上人这事我咋不知道?”
白顺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笑的也很无奈:“爷,小的天天在开封府衙伺候五爷,也没见过他和哪个姑娘来往啊。”
白顺还有句话忍着没说出来,那些日子他都看在眼里,而且许多事情都是五爷让他亲力亲为的,在开封府能让五爷上心的,除了展大人,目前那是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可要是说哪个能让自家五爷上心的姑娘,那他可真没看见!
蒋平砸吧着嘴,顺手又摸了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他越想越觉得悬,这会还会无缘无故地想起展昭来,心底冒出来的那个想法也是十分骇人!
“不行,我得出去吹吹风。”蒋平一惊,忙摇着羽毛扇呼喊了句,小身板一躬,提着扇子撩开门帘直接钻了出去跳下了马车。
卢方几人听到后边的动静纷纷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站在官道中央的蒋平。
徐庆看向他:“怎么了?你这病夫一惊一乍的。”
蒋平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吹着寒风也没好多少。
蒋平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只是一个荒诞的猜测,更不能同大嫂和几位哥哥们说,他只能对前边的几人挥手道:“快走吧,咱们两辆马车可别占着后边百姓的道了。”
徐庆微抬眼往后一瞧,心道:汴京城这么宽的道哪这么容易占道。
两辆马车重新上路,到了城门口,卢方、韩彰、徐庆三人纷纷下马,各自拉着缰绳随着马车进了城。
白玉堂之前让白顺在开封府衙的附近买了个宅子,只是一直没去住过,白顺回陷空岛之前托醉日阁的萧掌柜找了个忠心可靠的小厮负责看家。
他们一行人若是全住下自是不行,但是暂时落脚却也绰绰有余,何况马车上的东西总还得卸下来,于是由白顺引路,车马从热闹的长街上经过前往白玉堂在开封府衙附近的新居所。
蒋平没去,途中他一人钻进了醉日阁,吩咐白顺说等大嫂和几位哥哥歇息好了就带他们到醉日阁来用餐。
展昭和庞统一起回了城里,快行至开封府衙的时候展昭看了身旁的庞统一眼,浅笑道:“王爷,包大人早上进宫去了,近来回来的晚。”
庞统认真看了展昭一眼,眼底思绪翻涌,才缓缓开口道:“不知公孙先生在不在府上?本王这几日有些头疼。”
原来也是想请公孙先生看病的。
展昭了然,点头抿唇一笑,微微侧身伸手请庞统入府:“王爷,请。”
公孙策今日没出诊,这会正在自己院子里准备给平乐郡主用的药材,许是药材少了几味,俊秀的脸庞上眉头微蹙着,看上去十分认真。
展昭原是想请庞统在前厅坐会,自己去请公孙先生过来,哪知庞统执意要展昭带着他去找公孙策,说想看看公孙先生平日里整理药草的样子。
展昭没有怀疑,便领着庞统到了公孙先生居所的院口。
两人又客气的聊了几句,声音不大,展昭正准备离去,却被公孙策叫住了。
“展护卫?”公孙策回过头看到跟展昭站在一起出现在自己院口的庞统忽然愣了愣,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
庞统拂了拂衣袖,站在原地也不入内,目光坦然的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公孙策,还顺带将对方居住的地方打量了一遍。
简朴中透着随处可见的温馨,高墙下的墨竹始终坚韧挺拔,搭起来的布棚中种着几味庞统叫不出名字的药草。
随着公孙策走近,拂面而过的寒风中似乎也裹着清淡的草药香。
展昭停住脚步又转身回来,他看着走近的公孙策问道:“先生,怎么了?”
“没事。”公孙策缓缓一笑:“你现在才回来,早上是去送白玉堂了吧?”
公孙策也是听马汉随口说了句展昭一早就急匆匆的走了,他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记起今日是初六,白玉堂进军营报道的日子,这才释然。
展昭眨着明亮的双眼,极其细微的点了下头,他下意识看了眼在军营门口逮住他的庞统,心里有些疑惑。
他送玉堂的事情怎么大家都知道?
第88章
蒋平是知道白玉堂跟圣上请旨参军一事, 并且还得皇帝亲封了飞骑尉一职,虽然官阶不高,可如今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名武官, 而且这还是有功之臣才能得到的荣誉,可见赵祯对白玉堂青睐有加。
白玉堂本是以待罪之身被展昭押至开封府受审,结果蒋平年底一回去就说白玉堂非但没被责罚,还立了功被圣上封官了,陷空岛众人自是喜不自胜, 这也让闵秀秀上汴京看白玉堂的心情更急切了。
她家五弟那是寄情山水间的江湖逍遥客,如今竟有了此番变故,闵秀秀想,背后肯定有什么连他们都不清楚的缘由。
蒋平一进醉日阁便遇见了闲着无事在后院休息的萧蹊南。
萧蹊南出来时身边跟着个打扮鲜亮,看上去十分娇弱貌美的少年, 正是青檬。
蒋平一眼便瞧出了青朦的身份,不由多看了萧蹊南几眼, 摆着扇子却什么话都没说。
萧蹊南走出来时神情冷漠, 见到蒋平时紧绷的脸上才稍显缓和, 他直径上前问蒋平还没过完元宵节怎么就上汴京来了, 一边伸手请着蒋平上楼。
青朦被留在了原地, 眼眶微红, 他盯着萧蹊南的背影一直看着, 眼神甚是幽怨, 脸上的神情也太不好看, 暗暗攥紧了衣袖,没过一会也自己离开了。
醉日阁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到了楼上入座后,蒋平问了几句关于自家五弟在开封府的情况, 才得知白玉堂正巧今日进军营了。
这见面一时自然是见不上了,他们总不能贸然跑到军营里去找人。
萧蹊南得知白玉堂的几位兄长和大嫂都来了,大手一挥,直接请白玉堂的几位兄长来醉日阁居住。
在某种程度上,萧蹊南和白玉堂的脾性还是挺像的,一旦真成了知己好友,也能为对方推心置腹。
蒋平道了谢,便进了雅间等着白顺带歇息好的大嫂和三位哥哥来,萧蹊南无事,自然也在一旁作陪。
等人的期间,萧蹊南看蒋平一路风尘仆仆,又特意让小二上几个小菜让蒋平先吃些。
于是两人单独喝着小酒,蒋平也随意问了几句有关白玉堂和展昭近来的情况。
蒋平精明,萧蹊南也一样,他自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没将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思透露半分出去。
汴京城近来很是太平,没发生大案子。年前涌入了一波为春闱备考的年轻举子,如今在长街上走着,仿佛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有股沁人心脾的书香味。
展昭下午进宫接了包拯回府后便一直留在了府衙内,在书房里旁听着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谈话。
出使大宋的各国使者相安无事,且定了正月十二这日返程回去。作为东道主的赵祯皇帝自然少不了要在宫廷内摆酒设宴为他们送行。
两个月后就到了春闱考试的时间,相关的事宜也都在筹备中。
只是眼下府衙大牢内还有个人等待公开行刑处理。
于是沈文泉行刑的日子也被提上了日程,就定在十日之后的正月十六,不与百姓同乐的元宵节起冲突,各国使者也都已经离开大宋了。
当天际光明殆尽,夜幕之下,汴京城内彩棚高筑,热闹的夜市正如火如荼的上演。
春节期间,歌舞笙箫,烟花爆竹声昼夜不断,负责东西两城的都巡检使也在晚上加派了人手,维护着城内治安。
开封府衙内,众人用了晚饭后,包拯交代了些事情也都各自散去了。
展昭回到院子里练了一套拳法,算是饭后消食。
走廊上,头号迷弟王朝带着马汉、张龙、赵虎几人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展昭打拳。
夜空中,千星隐耀。
墙外的树影疏疏密密,风吹起廊下绘着花鸟的灯彩轻悠地打着旋儿,稀疏的灯影被拉的老长落在院子里,也落在打完一套拳法,神清气爽的展昭身上。
沐浴完,展昭合衣坐在床头看着从包大人书房里借来的一本书籍,他身上盖着触及细腻的锦被,上绣彩金双凤,烛灯的光影落在彩凤之上,流金闪耀。
书中天地人事,千罗万象,展昭平时看起来觉得十分有趣,总能专心致志地投入进去,可今夜不知怎么总是容易分神,思绪不知不觉间便飘远了。
他自己自然也察觉到了,索性换了个姿势盘膝而坐,将书捧在身前。
展昭双眼看着书面上的字,但满脑子都是白玉堂走向他,将他拥进怀里,又低头吻上他唇的画面。
屋内暖意盎然,渐渐将正在看书的人熏得面红耳赤。
白玉堂霸道的举动,柔软温热的嘴唇,从轻柔渐变成充满占有性的热吻,他们在寒风间缠绵,只要能相拥在一起,便能从此不惧风雪。
展昭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缓缓合上书顺手压在了枕头之下。
当时未互表心意之前他就会不经意的想起白玉堂,如今……又怎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
展昭不想承认,当心动之际,会变得这般柔情的他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可不管是江湖上侠骨仁心的南侠展昭,还是身陷这官场暗涌的“御猫”的的确确动情了。
而且对方还是个曾立誓要与他“较劲”的男人!
展昭躺进了被窝里,圆桌上油灯轻曳,展昭盯着看了半晌突然有些恍神,睡意渐渐涌了上来,他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他便与他较劲一辈子吧。
窗外,冬已远,春将至。
乌云从远方缓缓蔓延而至,骤然刮起的一场大风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檐下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公孙策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五弟!”
“五弟!”
韩彰和徐庆着急的跑进了屋子里。
屋内窗户半开,但依旧还残留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靠近墙边的软榻之上,白玉堂合目面色苍白的躺着,微弱的呼吸几不可闻,他身上的锦袍被鲜血染红,连带着身下的被褥也都晕染开了一团团血渍。
软榻之下,公孙先生的药箱还没有收拾好,里面的东西翻乱做一团。
白玉堂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让靠近的徐庆和韩彰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五啊!”徐庆嚎叫了一声,让躺在软榻上看上去已毫无生还可能的白玉堂忽然动了动眼皮。
白玉堂惨淡无色的薄唇微微动了动,用尽了浑身力气拖着气息,喉咙嘶哑的喊了两个字。
“猫……儿……”
院子里,卢方被徐庆这一喊震的顿时软下了双腿,蒋平赶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二人望着站在门外双手微颤的公孙策,不敢置信道:“先生,老五他……”
“学生已经尽力,白玉堂心脉俱损,恐回天乏术……”公孙策闭了闭双眼,看见突然从大门口跑进来的庞统顿时落下了蓄积已久的泪水。
庞统身后紧跟着一人,他浑身看上去风尘仆仆,胸膛微微起伏,低喘着气,正是连续几夜马不停蹄赶来的展昭。
展昭看见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突然出现的那一刹便知道自己这是又做梦了。
他不知道那个与他模样一致的人是不是自己,可是这会他醒不过来,所以这个梦也没有就此停住。
他仿佛像风一样藏匿于每个角落,无声无息,但却能将这场梦毫无遗漏的览入眼底,融入脑海。
院内还站着其他不少江湖人,有章逑、有上次与蒋四哥一起喝酒的青年男子,还有其他许多他心底觉得似曾相识,但此刻唤不出名字的人。
展昭环顾了面前这些人一眼,没见着那日思夜想的人的身影,本就悬在半空中的心立即被提到了嗓子眼。
徐庆眼眶微红的冲了出来,本想对被蒋平搀扶着的卢方说些什么,看见突然出现的展昭,立即大吼了一句:“展小猫,你才来!”
面前这个粗糙的汉子顿时泣不成声:“老五……老五快坚持不住了,嚷着你名字,展昭,你快,你救救他……”
展昭浑身一怔,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的灵魂,他不由缓步上前走了几步,才突然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屋内。
公孙策站在台阶旁,被展昭撞到差点身形不稳跌下来,结果被赶来的庞统揽入怀里紧紧抱住,他宽慰着公孙策:“阿策,你……尽力了。”
公孙策在他怀里摇着头,哽咽着,用极低的嗓音嘱咐着庞统:“看好,帮我看好展护卫。”他怕展昭做出傻事。
展昭这才看清楚屋内的场景。
那年少华美、往日极具风采的男子此刻正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他那双勾人心魄的丹凤眼紧紧闭着,掺了血的发丝覆在他脖颈处,展昭在软榻前跪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探了探白玉堂的鼻息。
触手可及的呼吸十分薄弱,展昭看着白玉堂身上的伤,揪心刺骨的疼了起来。
“玉堂……我来了。”
“你睁开眼睛醒来看看我……”
“我是展昭……”
“白玉堂!”
展昭一遍又一遍的唤着。
直到有个温暖的怀抱将他拥入怀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抽离的灵魂瞬间归位附回了身体上。
展昭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不知自己他睡了多久,但是屋内的油灯还燃着,那束暖光刺激着他的眼角膜,他感受着身前男人温热的体温,怔怔地唤道:“玉……堂。”
白玉堂看着展昭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抚开黏在展昭脸颊旁的发丝,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对方,眼中仿佛有璀璨的星河。
他轻拍着展昭的脸颊温柔道:“傻猫,做噩梦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89章
噩梦二字让展昭顿时清醒, 一道白光在眼底迅速窜过,展昭脸色微变,抬手抓紧了白玉堂手腕处的衣袖, 从床上不安的坐了起来。
白玉堂扶着展昭,将枕头靠在他背后,想抽身去给他倒杯水来,才发现自己袖角被展昭紧紧拽着未松开丝毫。
白玉堂顺势在床旁坐下,盯着展昭微白的脸颊看, 他将展昭的双手握在掌心,不由担心道:“手指怎么这么凉?”
展昭大脑一片混乱,这数日来只有白玉堂住进他房间的那几夜没有噩梦来袭,其他时间睡着总能梦见一些身临其境的怪梦。
并且他发现,都是和白玉堂有关的, 且都是不怎么好的梦,尤其这一次, 展昭觉得梦见的画面更是离谱至极!
“猫儿?”白玉堂伸手抚上爱人的脸颊, 轻唤了一句。展昭的脸颊也是凉的, 可见这个噩梦当真是把他吓得不轻。
“嗯。没什么, 醒来就没事了。”展昭抬脸, 突然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他想让白玉堂放宽心, 自然也就没将自己梦到过的事情说出来。
窗外夜色已深, 安静的只听得见夜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展昭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在军营吗?怎么这时候……”
白玉堂将展昭双手塞进被褥里, 起身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水返回来,道:“幸好爷今晚回来了,要不然你做噩梦醒来,等会该怎么睡得着?”
展昭脸色忽然变红, 他微微垂下眼眸,细长的睫羽仿佛都沾染上了莹亮的烛光一样。
“别说的你不在,展某好像就睡不着一样。”展昭此刻看似从容,心里却依旧无法平静下来,梦里那个画面,白玉堂浑身染血奄奄一息的躺在他面前,他束手无措,感觉心都被挖空了一般。
“是吗?”白玉堂还端着水杯,他偏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心上人,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爷可是想你想的睡不着,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看来是我白玉堂想多了。”
展昭忽然抬眼看着白玉堂,即将燃尽的油灯跃动摇曳着,衬着他此刻的侧颜愈发红艳。
展昭对上白玉堂泛起笑意的双眸,只觉得喉头一紧,他忍不住翻开被褥伸出双森*晚*整*理手拿过白玉堂还端着的水杯,急忙仰头狂饮了几口借此平复一下突然加速的心跳。
白玉堂看展昭这样忙道:“这么晚了,水都凉了,润润喉得了,别喝这么多。”
一杯见底,展昭也不抬眼去看他,只是将杯子又塞进了白玉堂手中,他往床里移过去了一些,掀开外面锦被的一角,微低着头,脖颈脸颊涨红道:“把杯子送回去,上床,睡觉!”
白五爷勾着唇角,无声的笑意愈渐愈深 ,活活像掉进了蜜罐里尝着了甜味的老鼠。
“是,谨遵猫大人吩咐。”白玉堂弯腰从命,脚步轻快地走去送杯子。
展昭瞥了他背影一眼,方才心头那股惴惴不安好似才平复了一些,他热着脸颊躺下来,将被褥拉至耳畔紧紧盖着,才忽然意识到,今夜似乎是他和白玉堂表明心意后同床共枕的第一夜!
展昭的大脑瞬间跟上了发条一样,各种感官在此刻都变得十分清楚起来,他看着站在床旁更衣的白玉堂,那精瘦又蓄满力量的腰身和臂膀,突然有些紧张。
白玉堂自从前几日借着梦游症的由头在展昭房间安居之后,便陆陆续续将贴身的衣物还有外裳也都搬了进来。
房间的衣柜都是白玉堂之前吩咐白顺新置办的,新颖的款式和繁杂富贵的花纹自是不必说,主要是宽敞高大。
展昭的衣物本就不多,用展昭自己的话来说是不必如此麻烦,足够换洗便够。
所以如今柜子里,白玉堂的衣物占了一大半,一眼看去都是锦白纯亮的白色衣袍,只有展昭那两件绯红的官袍在当中衬得尤为艳丽。
圆桌之上,巨阙和画影两柄宝剑紧挨着放在一处,旁边摇曳的油灯忽然剧烈的跳动了几瞬,嗞的一下,便在顷刻之间熄灭。
屋内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可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亦能瞧清楚眼前事物的模样。
白玉堂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展昭微微偏着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昏暗之中也仿佛透着浅浅的光亮。
将两人身上的被褥盖好,白玉堂习惯性的伸手将展昭揽近自己身边。
这样的动作,重生前他不知道做了多少遍,连午夜梦回,都在为寻求这一点的亲昵反复练习。
展昭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此刻面对白玉堂温柔的触碰,他脸皮发热,心脏砰砰直跳的厉害。
展昭将脸庞贴在白玉堂的胸膛前,却不敢卸下全部的力道靠在白玉堂的怀里,直到白玉堂伸手轻按了按他的肩头与后背。
“睡不着?”白玉堂轻声问,他压低下来的嗓音轻柔间透着沙哑。
白玉堂的动作极其温柔,像雨后拂去牡丹花上晶莹剔透的雨珠一般。
“没有。”展昭缩了缩脖子,后背那带着热度的宽厚手掌依旧紧贴着他身体。
展昭的脸很红,他笃定白玉堂看不清,所以将头埋在他胸膛前踏实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再做那个梦了,无论是噩梦还是荒诞的预兆,他一点都不想再梦见了。
白玉堂只是安静的搂着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枕着软枕,抬眼看着床幔那模糊的影子,忽然感觉眼眶湿了,有滚烫的水珠从眼角溢了出来,他心中悲的、喜的都在此刻融合为一体。
重生前的执念,以及他想着自己至死都无法瞑目的不甘心都在此刻化为湮灭。
他现在拥住了展昭,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且这个世界春光潋滟,花红柳绿。
翌日,天微亮。
展昭从温暖的怀抱中醒来,他稍稍抬头见白玉堂双眼紧闭似是还未醒来的样子便又躺了回去没再动。
展昭微微抿唇,靠在白玉堂身边一脸沉思,不知是什么缘由,他的确后来是没有再继续做那个噩梦了。
白玉堂的唇角悄无声息地露出一抹淡笑,他搭在展昭腰间的指尖突然动了动,又顺着对方的背脊线一路下移停在了尾椎处。
意味不明,又极度暧昧,撩拨着展昭浑身一个激灵,他抬头看着白玉堂,对方依旧闭着眼,神情从容,唇畔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白玉堂,你还装睡!”展昭一手拍在他胸膛上,力道说重不重,可展南侠习武多年,这一掌却也绝对不轻。
“咳!”白玉堂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立即缩回了手,刚睁开的丹凤眼里却勾起了一层薄薄的笑意。
他捂住了胸口,大喊了一句:“猫儿,你谋杀亲夫!”
展昭感觉耳膜都震动了,忙扑上去捂住白玉堂的嘴,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
这后院不大,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就住在对面,这白玉堂竟还真敢嚎!
再者……什么亲夫啊!
“你再胡言乱语试试!”展昭耳朵发烫,睁大眼睛瞪着身下的人,可惜因为红着一张脸杀伤力全无,落在白玉堂眼里反而倒充满了诱惑力。
这样活泼的展昭,朝气蓬勃,充满了生命力,犹如朝阳一般积极向上,让白玉堂暗暗决定此生不顾一切都要守护住眼前的心爱之人。
白玉堂笑着看着他,眸光熠熠,展昭与他对视了一会,自觉的移开视线,松开因为捂住白玉堂嘴唇而逐渐发热的手掌。
白五爷瞅准时机,趁机反压,两人上下调换了位置,他瞬间便将展昭抵在了床榻之上。
房间内缓缓流动的气息仿佛都在此刻缠绵暧昧了起来。
“你……做什么?”展昭伸手隔在身前,阻止了白玉堂骤热的胸膛再一步贴近。
展昭忽闪的视线不敢去直视白玉堂,他昨夜树立起来的防备经过一晚如今已全数瓦解。
“方才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如今五爷想给你补回来还不行?总不能叫你吃亏了。”白玉堂的目光落在展昭泛红的嘴唇上,他倒是想继续逗逗这只薄皮脸儿猫,但是明白最后难受的只会是自己,于是又硬生生忍住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白玉堂暗暗这样劝慰自己,他此刻也只能这样劝自己了。
这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展昭无论如何也别想甩开他,从他身边离开了!
展昭一声不吭,满脸骤红,同样是男人,他不可能察觉不到白玉堂此刻身下的异样。
感受着白玉堂从鼻息间喷薄而出洒在他脸上的呼吸,展昭心胸滚烫,咽了咽嗓子也不敢乱动。
展昭承认自己不懂男欢女爱,未经人事,即便好奇心蠢蠢欲动,可也不想今日晨起冲动之下便将自己交付于他。
展昭此刻怎么想的白玉堂还不知晓,但是此刻的白五爷也不敢擅自妄动,这清晨撩拨起来的第一把火想自己灭掉着实也需要些时间。
白玉堂缓缓呼了口气,突然速度极快的撤身下了床。
身上一轻,展昭也第一时间屈膝坐了起来,他抿紧着唇,盯着穿衣动作十分迅速的白玉堂看了会。
白玉堂回头瞅了眼展昭,玉颊渐红,美目一瞪:“还不起床,届时王朝他们问起来,看你怎么圆。”
展昭搔了搔微红的鼻尖,挑目盯着白玉堂泛红的耳尖哑然失笑——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五爷也是会脸红的。
第90章
展昭调理了一番内息, 也下床起身开始穿衣,屋内忽然沉默下来的气氛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像是相伴同居数久如今已习以为常一般。
白玉堂比展昭先一步打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 便走到展昭身后轻轻替他抚平腰身附近的腰带。
展昭本想拒绝,只是忽然抬至半空中的手又缩了回去,他觉得这般别扭,可想着自己既已决定将心交付于他,两人同住, 这样的事日后便决少不了。
展昭的动作白玉堂自是瞧见了,他双手也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身体微微僵了一瞬,只是见展昭将手缩了回去,白玉堂心里不由轻柔了起来。
他脸上透露出淡笑,入鬓的墨眉也带着十分柔和的弧度, 白玉堂转身站到了展昭身前,替爱人整理好衣裳之后问道:“玉佩呢?”
白玉堂问的是之前他作为生辰贺礼赠予展昭的那枚白家家传的玉佩坠子。
因为白玉堂的靠近, 展昭垂眸盯着他如雪的肌颜失神了片刻, 待回过神来听清白玉堂所说的话, 忙偏开微红的脸颊, 十分镇定道:“衣柜里。”
白玉堂闻声走近衣柜打开柜门看了一圈, 在挂着衣裳半遮掩住的衣柜角落里看见一块被红色丝绸帕子包裹住的东西。
丝绸帕子上绣着一朵白色琼花, 手帕触手格外顺滑, 白玉堂握在掌心即使不用打开隔着帕子便能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看了展昭一眼, 唇畔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展昭一见白玉堂透着缱绻的笑意望来, 当即就缩回了视线,耳后根骤然发烫。
他对这枚玉佩小心翼翼的心态,此刻在白玉堂面前无所遁形。
展昭每日更衣准备入睡前都会将这枚玉佩用红色帕子包裹严实放进衣柜的角落里,他怕玉佩磕着碰着, 而自己身边最好的料子就是他离开师门下山那日,大师姐送给他路上拭汗用的绣有一朵白琼花的红丝绸手帕。
白玉堂什么话都没说,内心一片柔软,他拿出玉佩走到了展昭身前,微微理了理穗子低头将玉佩佩戴在展昭的腰侧。
展昭也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那触感微凉的玉佩。
两人手指尖微触,白玉堂笑意绵绵的盯着展昭看,他此刻已经不是江湖上威风凛凛,玉面修罗的锦毛鼠,而是只将温柔独属于展昭一人的白玉堂。
展昭也正好抬眼看去,二人视线对上,白玉堂满眼认真道:“既然如此,我也如实告诉你,这枚玉佩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念想不假,可也是当年我爹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之物。”
展昭张了张嘴,他知道这枚玉佩对玉堂而言意义重大,可着实不知道是他爹娘的定情之物,虽说之前是被玉堂当成生辰贺礼送给自己,可现在这其中的意义岂不是……
展昭眨着双眼,胸腔滚烫。
只听白玉堂又道:“爷想这枚玉佩有它该传承下去的使命。当日赠予你,虽然我还未与你表明心意,可我白玉堂的心意始终如一,如今它也是我俩的定情之物。”
白玉堂如今重活一世,这两世只会将他对展昭的爱意沉淀加重,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减少分毫。
展昭脸皮本就薄,白玉堂如此靠近,当着他面说的这番话早就将他双颊染红,跟抹上一层胭脂慢慢晕开了似的,好看极了。
“你的心意……展某知道,自当好生收藏一辈子。”展昭红着脸颊回道:“只是现在我身旁没有别的物件能相赠于你。”
白玉堂诚挚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他缓缓握紧展昭的手,双眼满含真诚道:“有的,你答应我,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不会离开,便是最好的赠礼!”
展昭抬眸看着他,点头应下,这一刻心底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犹如被拨动的琴弦,他脑海里忽然回荡起了许多声音。
“玉堂,你原谅我今日所为,是展昭失信在先,为保你性命,才不得已与你交换命格!”
“白玉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
“哪怕你事后怪我,恨我,我也只能这样做!”
“玉堂,我只要你活着!”
……
展昭心口骤疼,有种明明不属于他的情绪袭遍了全身,让他难受的想哭,可又流不出泪来,这股劲淤积在胸口,让他无力的弯下腰来,宛如溺水窒息般胸膛起伏地喘着气。
“猫儿!”白玉堂惊呼一声,忙搂住展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展昭突然这样了,心想着猫儿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病疾。
可上一世他也从来没见展昭突然病发,心口绞痛过。
展昭心里疼,疼的四肢都没有力气,他借着白玉堂手腕的力量勉强站了起来,两人才移步到圆桌旁坐下。
展昭现在也无法跟白玉堂细说,近来脑海里总会突然闪过一些他不曾见过的画面,还有一些话,就像那些噩梦似的,一阵阵袭来,让他措手不及。
桌上的茶水早就凉透了,白玉堂起身道:“你再坐着休息会,我去后厨给你端杯热水来。”
展昭深呼吸了口气,原本脸上红晕健康的气色因为心口绞痛的难受让此刻的脸上苍白了起来。
“我没事,已经……缓过来了,还是去饭堂吃早饭吧。”他这个时候还不忘向白玉堂露出一个宽慰人的笑意。
白玉堂瞅着心疼不已,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今日不许说没事,不许推脱,怎么也得让公孙先生好好给你瞧瞧,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白玉堂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决不允许展昭有任何不适,否则他只会怪自己不中用未将展昭照顾好。
展昭揉着太阳穴,只能无力的应着,这次却怎么也不敢反驳了。
两人才走下台阶从庭院中的梧桐树旁经过,对面廊上,王朝马汉还有张龙赵虎跟约好似的纷纷开门走了出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碰巧。
白玉堂还没撒手,展昭已经先一步将被白玉堂握住的手指抽开,他有些被人撞破的不自在,手指不安的落在了腰间的巨阙之上。
看见白玉堂清晨就出现在院中,还是和展大哥站在一处,王朝下意识看了看对面展昭的房间,很快便明白了当中的一切。
既是有情人,恐怕都忍受不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煎熬。
张龙和马汉皆有疑虑可都没出声,反观赵虎憨憨笨笨的,笑着跃下了台阶便停在了白展二人面前。
王朝只感觉有阵凉风从眼前一拂而过,待反应过来想伸手抓住赵虎,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赵虎盯着白玉堂问道:“白五爷,你昨日才进了军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找展大哥了?”
王朝心里咯噔一响,生怕大清早的赵虎不经意说了什么话惹得了白玉堂不悦。
白玉堂住在府衙里的时日也不短了,他什么脾性,众人还是清楚的。
张龙也为自己这个好兄弟担忧,硬着眉头跟王朝和马汉一起走了过去。
展昭还在想该如何开口说呢。
只听身旁的人笑道:“昨日刚进军营,那又没认识的人,想着还不如开封府的众兄弟们好,再者,爷不是还欠你们一顿好酒么。”
白玉堂一提美酒,果然就将赵虎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开了。
白玉堂来的这么早,肯定还没用早饭,赵虎自是分外热情地招呼着他与自己一起前往饭堂。
展昭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不由松了口气,蓦然抬眼,发现一旁的王朝、马汉、张龙三人正面带浅笑的看着自己。
或许是展昭此刻太敏锐了,他只觉得他们仨的笑容意味深长,让他好不容易落下的一颗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们也去吧。”展昭转开视线不去看他们,丢下这句话率先走了。
马汉跟王朝道:“展大哥是不是饿了,走这么急。”
张龙攀着马汉的肩膀道:“兄弟,我们也快走吧,虎子食量大,等会全被他挑着吃了。”
徒留王朝站在原地只想给老天一个白眼,原来他身边的笨憨憨不止赵虎一个,全部都是!
饭厅内,公孙策比大家先一步到,他和平时一样也是穿着偏青色的袄袍,落在肩膀上的黑发更衬得他面红齿白,面容清秀。
赵虎和白玉堂走了进来,公孙策定睛一瞧,微微愣了愣,脱口而出直唤道:“白少侠?”
若不是清晨初见,他心里的疑虑问话稍有不妥,公孙策也想知道本该在军营里的人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开封府里?军营与府衙的距离可绝对没那么近。
公孙策想着也幸好是熟人,不然像他这般来去自如,包大人的安危甚是担忧。
可公孙策也清楚,这世上能像白玉堂这样轻功卓越,入府衙如入无人之境的人也只有寥寥几许。
“先生。”白玉堂立在桌旁跟公孙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公孙策正伸手准备端豆浆的手又缩了回去,忙起身示意白玉堂入座。
展昭这时跟王朝他们也一起进来了。
包大人没有出现,今日天微微一亮,八贤王府中的轿子来了,以八贤王的名义接走了包拯,实则是接送包拯进宫,具体的包拯还未来得及交代公孙策,大概是宫里那位有什么急事。
众人绕桌而坐用早饭,这一幕,让白玉堂回想起重生前与展昭一起在开封府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虽然面对着同僚打趣的笑意,展昭与他相处总会显得有些别扭,可那些场面终究是温馨的,是他一人在洛阳白府午夜梦回时怎么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桌旁,赵虎和张龙为了争夺同一个牛肉包子而惹得众人笑声不断,还有展昭看向他时温润如玉的眉眼……
眼前所有的一切,太过美好,以至于让白玉堂此刻都有些恍神——
作者有话说:更新,谢谢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