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慕薛领着御林军抓了很多人, 闹得汴京城内人心惶惶。
虽然慕薛暂时没有捉拿到刺杀段玉瑕的疑凶,但是借着这件事一网打尽了这么多隐藏在汴京城的细作,赵祯显然此刻心情极佳。
他看向段玉瑕, 面露儒雅淡笑,眼中的锋芒藏匿于墨瞳之后:“公主此次进宫,可是准备向朕辞行?启程回大理?但是上次想对你行凶的幕后人朕尚未查明,公主此次回去你父皇那边……”
毕竟其他几国启程返回的使臣此刻差不多都已踏上自己国家的领土了,赵祯有此想法并不奇怪。
可是身着一袭华丽宫装立于大殿之上的段玉瑕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段玉瑕婉婉一笑, 明眸皓齿,她雪白肌肤的衬托之下,那抹红唇显得十分艳丽,看的陪伴在赵祯身侧的庞贵妃都忍不住蹙了蹙秀眉,一时不知怎么突然都有了危机感。
“皇上放心, 此事当晚我就下了命令,所以应当暂时无人将这件事告诉父皇。”段玉瑕缓缓道来, 看了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赵祯一眼, 随即轻含下颌, 垂眸温柔一笑。
段玉瑕楚楚生姿, 眼波潋滟, 这一笑, 更是透出了无限风情。
庞贵妃抬手扶上了身旁的金漆靠椅的扶手, 暗暗攥紧了手心。
赵祯的心思全在段玉瑕说的这番话上, 他舒展眉宇, 隐藏住心里的疑惑,缓缓一笑:“公主为何要这样做?”
大殿之上并没有其他人,随段玉瑕进宫的侍女青雪和侍卫浩飞此刻也都在殿外的玉石板台阶下候着。
段玉瑕昨晚想了一宿,她此时人已经在大宋了, 为了不回去与大理贵族联姻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她如今只能求助大宋皇帝这一条路可走。
可是她这会手上什么筹码都没有,想让赵祯帮她怕是也有些难,但无论如何,已经准备踏出这一步的段玉瑕还是想试一试。
“我在汴京这段时日,也深知皇上仁厚,所以不想让皇上为了这件与大宋无关的事情惹上纷扰。”段玉瑕道。
“与朕大宋无关?”赵祯突然笑了一声,目光凝视着殿内的段玉瑕,惹得一旁的庞贵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大理国现在的皇后是继后,先皇后也就是我母妃已经仙逝多年,而父皇这些年来又一门心思热衷于修道,自打我记事起,在宫里的日子每天都过的如履薄冰……”段玉瑕敛去眸中的笑意,此时看上去十分一脸平静,仿佛叙述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段玉瑕说罢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皇上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恐怕无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赵祯沉默地看着她,两道剑眉已渐渐皱紧。
天之骄子?赵祯不由在心里冷笑,他又如何不知道在皇宫内如履薄冰的滋味,当年他尚且年幼,刘天后垂帘听政,可谓是一手遮天,段玉瑕的心情,他如何会不理解!
赵祯收拾好多余的情绪,看了庞贵妃一样,淡淡一笑,复对段玉瑕道:“元宵佳节将至,届时汴京城内将会有五天的花灯展览,公主回程的时间不如等元宵佳节过后再定,届时宫中盛宴,朕也会派人请公主出席。”
段玉瑕浅浅俯身以表感激:“多谢皇上。”
庞贵妃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恐慌,皇上方才那一笑又是何意?
段玉瑕乘着软轿离宫后便直接回了使者公馆,距元宵佳节也只有几日了,这表明她能留在大宋的时间并不多了。
她沉着双眸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后,青雪沏了一壶热茶送进来,段玉瑕趁着这间隙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浩飞正手扶着腰间的佩剑寸步不离地护在她房门外。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段玉瑕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股烦躁,这便是她以前没有未雨绸缪的下次,以至于下次,以至于这会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
青雪虽然对她忠心耿耿,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也帮不了她什么忙。
段玉瑕情不自禁抚上手腕上的铃铛银镯,这是她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每每想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做出一个举动。
这副双环铃铛银镯是她母妃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她母妃便给了她,这一戴便戴了近十来年,直到现在依旧未曾离过身。
段玉瑕曾经也觉得奇怪,这副铃铛银镯她日日夜夜都戴在身上,哪怕沐浴的时候也未曾取下来,可不知为何,经历岁月的消磨,它却依旧澄亮如初!
段玉瑕想不通。
段玉瑕遇刺一事落到开封府头上后皇上忽然又收回了命令,说对此事暂时不追究了。
收到这个口谕的时候,公孙策都懵了一下,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白玉堂和展昭,问:“你俩帮着慕薛把人都送去大理寺,连着刺杀段玉瑕的人也一起送进去了?”
公孙策问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最近闲的发慌,然后日日还要承受公孙怀佩看着他那种“你还没有心上人”的眼神,弄得他都想去牢房里折磨沈文泉了。
白玉堂也奇怪呢,但是本着这样就没有事情能打扰他和猫儿过二人世界了,他一句话也不多说,领了口谕就吩咐王朝将前来传口谕的徐公公好生送出去。
庞煜活泼开朗地蹦了过来,当即主动上前送着传口谕的徐公公出府。
他这几天大概是跟着王朝巡街走多了路,或者是好些天没花天酒地了,这小肚子没之前那么明显了。
白玉堂视若无睹,随便他们谁送,依旧一个眼神都没给庞煜。
这人就是王公公的徒弟,跟着王公公也在赵祯跟前伺候,在宫内得了庞贵妃的不少好处,何况庞贵妃深得圣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位同副后,很不一般呐!
徐公公见了庞煜的第一眼还不太敢相信,待停步看仔细了才掩去脸上惊异的神色,忙行礼道:“这不是小国舅爷吗?您怎么在此?还这一身……”
徐公公看了看庞煜,欲言又止,要知道开封府和太师府之间的关系可是水火不容呢!
庞煜心道:我姐还不是皇后呢!你就喊我国舅爷,这是想害我!
他难得机灵一回,脸上还是一副挺享受这个称呼的模样,忙伸着手引着徐公公出去,低下声满口胡诌道:“在家中犯了错,我爹罚我来开封府当杂役,公公千万别说出去了。”
那这个错可不小!徐公公满脸含笑地应下了,这会只想着赶快回宫,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师傅听,这肯定是皇宫里的第一手资讯!
展昭沉默了会,对上公孙先生那不满的脸色,想了想后道:“展某想,可能是大理寺那边已经审问出了什么消息。”
公孙策更不满了:“这么快?”
白玉堂偷偷蹭了蹭展昭的胳膊,展昭偏头看了他一眼,睁大了眼睛,意思是问他做什么?
白玉堂幽幽转着视线看着府衙大门,意思再明显不过,陪爷出去走走。
这会笼罩在公孙策浑身上下的气压都很低,展昭抿着唇垂了垂眼眸,已经跟白玉堂达成一致。
两人看上去若无其事,实则大步流星地迅速离开。
庞煜看白玉堂出府了,也想跟上去,被王朝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回来。
王朝语重心长道:“庞二兄弟,这学武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咱们今天还要半个时辰的马步没蹲呢!”
庞煜为了合群,自打那天穿上这身衙差服饰后就让府衙内的兄弟们叫他庞二,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听着还分外亲切有没有!
实际上,府衙内不止一两个人觉得二这个字的寓意听着有点不太那么聪明的样子。
庞煜有些肉肉的脸庞上两道眉毛微微揪起,难过道:“啊?可是我早上还蹲了半个时辰呢!”
为此,他一双腿都抖了一上午!
王朝将一旁看热闹的赵虎招呼过来,两人直接架着庞煜去了后院。
庞煜抖着双腿,仰天长叹:“神仙!”
王朝都想捂他嘴了,兄弟,我是为你好。
要是打搅了白五爷和展大哥的好事,神仙都救不了你!
白顺这几天才知道庞煜嘴里唤的神仙就是自家五爷,每每听着都不由自主的流冷汗,甚至对这位庞家二少爷都感觉没眼看,好像是吃少了药?
庞煜那一嚎还带着点颤音渐渐飘远了。
公孙策反应过来,才发现前院除了府衙大门口那两个值岗守门的兄弟,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连白顺都也不见了踪影!
一阵轻风吹过,裹着纤细的尘埃融在金光灿灿的落日里。
公孙策叹了叹口,突然觉得自己就跟远方天际的云霞一样,随风漂浮,心无所依。
他打算还是回院拾弄拾弄自己的药草算了,元宵佳节一过,沈文泉就要受刑,届时师傅也要回神医庄了,他还有几天可以对着师傅唠叨几番发泄发泄。
临近日暮时分,落日余晖之中,天边的晚霞流光溢彩。
今日长街上与平日相比便已经明显不同,各家各户的门前都彩灯高悬,人人脸上洋溢着元宵佳节前的喜悦。
展昭看了眼身旁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去哪?”
“跟爷走便是。”白玉堂眉飞色舞地笑着回看他,紧接着打趣了一句:“在这汴京城,难道展大人还怕爷拐卖了你不成?”
白玉堂心里有种蠢蠢欲动的想法,他想在这晚霞里,想当着这满街的人,去牵展昭的手。
“拐卖?”展昭听了双眸微凝,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对他而言很有趣的词语,毕竟这辈子还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下一瞬,展昭已经侧过脸睨着白玉堂笑,他眼中波光潋滟,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白五爷,你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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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展昭俊朗的眉眼泛着笑意, 桃花色的嘴唇微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他看白玉堂缄口无言,不由笑弯了眼, 脸颊两旁的酒窝也若隐若现起来。
白玉堂这会的反应都有些迟钝,周围花灯的灯影映在他眼尾,微微泛红。
他愣愣地看着展昭脸上那透着许些揶揄的笑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展昭的这句回答,白玉堂始料未及!
展昭觉得自己终于在嘴上功夫胜了白玉堂一筹, 心情忽然变得极好。
他背过了双手,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起来,迎着微微透凉但让他此刻十分舒适的晚风大步地向前走去。
街上的花灯一盏盏地早就都被人点亮了,悬挂在半空中交织的花灯灯网凌空向前延伸而去,将这条街照得恍若白昼。
展昭闲逸地往前走, 衣袍随着夜风微微拂动,身影很快便融于这片让人迷离的灯景之中。
白玉堂恍惚间回神, 寻着那抹身影抬步追去。
白裳蹁跹作舞, 白玉堂一脸柔情, 想起展昭说的话来, 忍俊不禁地道了一句:“坏猫!”
两人随着出行夜游的百姓们一路闲逛, 白玉堂买了一坛状元红酒还有几份精致的点心打包好从面前的铺子里走出来。
展昭迎着舒适的夜风站在铺子外头的道旁等着他。
这还未至元宵节便已如此热闹, 可想而知汴京城这座天子归属之地的皇都该是何等的繁华。
白玉堂一踏出门迎上展昭转过身望来的目光, 便挑眉笑了笑, 薄唇微勾, 满面含春。
“猫儿。”白玉堂刚唤了一句,人影眨眼睛就已闪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能感受到对方极其愉悦的心情。
白玉堂将其中一份包裹的很是精美的点心递给展昭,睁着明亮含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是送给你的。”
白玉堂黑色的瞳仁里闪着花灯的光影,宛若天河隐隐闪耀的星辰。
展昭顿了顿, 对方这一脸盼着他夸奖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咳,谢谢玉堂。”展昭被白玉堂明晃晃的双眼盯着瞧,忍不住转开脸咳嗽了一句。
但是展昭手上的动作却没落下,立即将白玉堂递过来给他的那包点心收下了。
他趁着白玉堂清点手中东西多时候低头看了一眼,这包点心上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纸条,上边写着“同心酥”三个字。
字体清隽淡雅,显得十分工整用心,这字迹……
展昭抬头凝眸想了会,这字迹他也觉得有些眼熟。
他悄无声息地想移着视线偷偷去看白玉堂,却正好被对方含笑的一双眸子捕捉了个正着。
展昭只觉得自己的脸庞都蓦地开始发热。
同心酥啊……这白耗子送个点心怎么还这么会撩拨人呢!
白玉堂虽然没得到展昭一句奖励的话语,可是看着爱人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他便知道展昭明白了他的心意,此刻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两人站在路旁,经过的书生举子身染墨香,佳人携伴而行,薄施粉黛,手执团扇巧笑嫣兮。
“猫儿,你……要不要尝尝?”白玉堂看展昭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这点心是点心铺子里的掌柜推荐给白玉堂的,说是送给心上人寓意最好,白玉堂便亲自提了这三个字上去。
可味道如何,白玉堂其实也不知道。
他想着要是不合猫儿口味,他事后可得要找这个掌柜好好聊聊。
展昭可舍不得站在这大街上将同心酥拆开,自是要回去好好酝酿再回味一番,他忙道:“还是回去再尝吧。”
他这会脸不红了,说起话来也一本正经,只是胸口处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只有他自己清楚。
“也行。”白玉堂望着他笑,眉眼极具温柔。
这样的白玉堂,很难让人再联想到他以前闯荡江湖时心狠手辣,邪魅冷冽的模样。
他一身锦袍着身,墨发随风轻曳于脑后,衣摆处层层叠叠的银丝绣花在街旁花灯灯亮的照映下显露无遗。
他望着展昭时的眼眸流转着光芒,好一个动了情的冰魄谪仙。
便是寻常人这样一直盯着他看,展昭都会有些不自在,更别说现在这人还是白玉堂,并且对方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展昭睇了他一眼,飞快地闪开了目光,低声问了句:“你买了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你猜一下。”白玉堂笑道,他双手都没空闲下来,提满了东西往前走。
展昭往前方人群攒动的长街上看了一眼,他们这个方向是往万寿街去的,他随即微微低下头,视线从白玉堂手中提着的状元红酒的酒坛上一闪而过。
“是去看你那位义兄?”展昭挑眉道:“那位未来的新科状元郎?”
“猫儿,还是你深知我心。”白五爷剑眉入鬓,笑得十分灿烂。
展昭这会都不好意思说话去打击他。
拜托,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两人迎着夜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不相干的事,很快就到了万寿街。
入了夜的万寿街自然没汴河两旁的长街上热闹,但是依旧花灯拥簇,透出一派沉静安谧的美好氛围。
两人走进长平巷,巷子里亮着几盏引路的红灯笼,将地上的黑影分割成一片一片。
白玉堂在这间门扇斑驳的院子前停下,他示意展昭轻敲了敲几下门,然后二人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没过一会,门后便传来了脚步声,白展两人耳力极佳,听得清来人将脚步声压得很轻,同时也显得有些急促。
有人将院门打开,好奇地探出头来,正是颜查散的书童,雨墨。
白玉堂和展昭敲门之前,雨墨刚劈好一堆柴禾挪进旁边的厨房里,这会正坐在院子里的树墩上休息,入夜后听见有人敲门,他正觉得奇怪。
他和自家公子在这汴京城那是举目无亲,实在是不知道这会谁会来,他也想过会是白玉堂,可是白五爷之前还贴了他们一笔不少的银子,应该不会得空前来,这正快要过节了,人家肯定也正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呢。
所以当雨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白玉堂后,脸上不禁流露出惊喜且讶异的神色。
“五爷!”雨墨不由惊呼了一句,可怕打搅到屋内正在看书的颜查散,又生生将声音压低了。
他忙给白玉堂拘礼,让开道后等白展二人进院又给展昭行礼:“这位是展大人吧,小的见过展大人。”
雨墨长的眉清目秀,一双水亮的眼眸透着纯善,给人的感觉跟白顺很像。
展昭温温一笑,忙道:“不必多礼。”
白玉堂进院后并没有向院内的屋舍走近,他抬眸看着不远处,颜查散卧房里正亮着灯。
屋内幽黄薄弱的光影透过灰影斑驳的菱窗窗布散发出来,比夜幕之上被袅袅薄雾笼罩住的月华寒霜还暗沉些。
白玉堂忍不住蹙了蹙眉,收回目光看向雨墨。
“雨墨,爷义兄近况如何?”白玉堂嗓音微凉,薄唇没有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展昭在一旁看着都有些纳闷,明明是高高兴兴地来,怎么突然又变脸了?
“五爷……”雨墨张了张嘴,没有立即接着说下去,此时清秀的眉目蓄都满了纠结。
展昭不知道雨墨在犹豫什么,但是正因为雨墨这一时的犹豫,让白玉堂眼神更冷了。
“实话实说。”白玉堂看了雨墨一眼,暼开目光冷声道。
雨墨吓得舔了下嘴皮子,幽幽瞧着白五爷那俊美但此刻散发出冷意的脸庞。
雨墨唉了一声,叹道:“前些日子公子虽然每日也都温书,但是好歹讲究那个……他所说的劳逸结合,有时还会出门游玩散散心,可这几日除了饭点,几乎不离开房门一步,更是时时刻刻都捧着书看。”
雨墨越说眼眶越红:“这几日小的看他眼睛都红了,只是劝说无用啊。五爷,是不是因为临近春闱,公子这会才越发奋图强啊?”
白玉堂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个义兄的为人,绝不是因为春闱将近便急赶着临时抱佛脚的人。
可具体是什么原因,白玉堂一时还不得知。
展昭伸手过去,突然从白玉堂手中提过了状元红酒的酒坛和几包点心交给雨墨。
雨墨忙侧过脸抹了抹眼睛,才仰头对着展昭眉眼弯弯一笑,这笑意饱含了几分委屈和感动。
“谢谢展大人,谢谢五爷。”雨墨忍不住道谢,他要将两位爷的恩情永远的记住,就像公子曾经教导他的,这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给你家公子。”展昭对雨墨轻声道:“他自会明白玉堂的一番心意。”
这坛状元红酒便是白玉堂对颜查散所有的期盼和加冕。
“今日我们就不打扰义兄了。”白玉堂这会的神情与方才相比略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敛眉吩咐雨墨道:“你等会去把屋内照明的火烛多添几支,切不许他熬夜伤身体,至于其他的,就随你家公子的意思吧,你只负责将他照顾好就行。”
“是。”雨墨认真领命。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两人随即便准备离开。
“五爷,展大人,小的招待不周,还让你们费心了。”雨墨跟在白展两人身旁,边走边道。
白玉堂及时止住了雨墨打算送他俩出长平巷的动作。
雨墨从前只是在颜查散身边做做书童份内的事情,如今到了汴京城还得劈柴烧火,包揽两人生活上一切的事物,算着他和白顺差不多的年纪,一个人也甚是辛苦。
“这酒喝着可暖身提神,你一人日夜照顾你家公子,也辛苦了。”白玉堂看着雨墨道:“等会与义兄一同尝尝吧。”
雨墨点头,不胜感激,有白五爷这句明白话,他心里温暖不已,与自家公子在这异乡才有种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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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夜幕上星光璀璨, 皎月渐满。
明儿便是正月十三,如今长街上张灯结彩,百姓们喜气洋洋, 早就期盼着这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来临。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从长平巷离开,沿着万寿街一路到了汴河河畔。
河畔夜风微凉,白玉堂不让展昭今夜多逛,说是等元宵夜添了衣裳再好好陪他游玩一场。
展昭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时陷入了沉思。
他堂堂南侠,如今竟然因为一件衣裳就被人约束着不让夜游江畔, 还嘱咐回家添衣?
看着白玉堂眉眼处认真的模样,展昭有些忍俊不禁,到底是顺从了对方的话,跟着白玉堂又经过石拱桥回到了开封府衙。
府衙前院灯火阑珊,只有入府的大门处负责夜晚站岗的两个门卫依旧不敢松懈地保持精神。
从前院经过, 展昭晃着手中的同心酥跟着白玉堂走上厅旁的鹅卵石小道,嘴角微微轻扬, 心情看上去似乎很不错, 若不是此刻夜深人静, 展大人都很有可能哼一首家乡常州的古曲来。
展昭平时自持冷静, 遇事也是从容不迫, 哪怕面对皇上赵祯, 那也是宠辱不惊, 今夜却因为白玉堂送的一包点心, 喜悦的心情难以自抑, 吹着夜风,让他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
展昭想,大抵是因为玉堂亲手所书的这“同心”二字的缘故。
道上,路灯的灯影悠悠晃晃, 静谧的环境下,偶而能听见风拂过墨竹枝叶的飒飒声。
两人穿庭过院,很快就看到了他们院落的满月形拱门。
白玉堂还没进院,耳朵里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十分清楚的一句话。
“白五爷和展大人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庞煜的一声轻叹息。
白玉堂下意识地去看展昭,对方隐隐含笑,面色如常,他突然不太确定猫儿是不是也听见这句叹息了。
白玉堂又想,亦或者是老神仙赏赐给自己本领的缘故。
庞煜被王朝和赵虎拉到后院后,今日又是蹲了马步,还苦苦练习了好几趟拳法。
他从前哪里有过这么大的活动量,入夜后一停下来便觉得浑身酸痛,索性从白顺那里顺了一个已经裂开裂纹的花梨木摇椅靠着休息到现在,就连晚饭都是王朝看他今日辛苦了,亲手端着饭菜送过来的。
庞煜入府衙的第二日,公孙策就吩咐小厮将赵虎隔壁的空屋子打扫干净,说是留给庞煜休息。
公孙策此举也有做表面功夫讲客套的嫌疑,先不说庞煜到底会在府衙待上多少天,即使能坚持下来长期待着,他也不会放着雕梁画栋的庞太师府不享受。
所以后来公孙策就没再关心这件事,随着庞煜去了。
白展两人并肩进了院子,飘过的视线不由往他俩卧房对面屋子的走廊上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白玉堂脸上的笑意宛若染上秋霜,就连展昭也不由顿了顿。
庞煜坐在摇椅里,略显得肉乎乎的脸庞紧巴巴地皱着,只是一胎眼看见进院回来的两人,庞煜只觉得一身酸痛都突然消失了!
他舒展开眉宇,正兴高采烈的准备跟白玉堂打招呼呢,白五爷的冷眸从他身上一眼扫过去,笑意渐消,那脸变得简直比翻书还快!
庞煜咬了咬嘴,感觉心里拔凉拔凉。
早知道会是这个场景的王朝假装什么都不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仰头数星星。
他神情认真,看得一旁的马汉都忍不住往天上瞄。
至于已经进了屋内休息的赵虎和张龙,此时还不见动静。
展昭看着庞煜有些委屈的模样,温温一笑,道:“庞二少爷今日没回去?”
庞煜摇了摇脑袋,不说话,他这会不禁腿疼,腰疼,胳膊疼,浑身都疼了!
他在开封府辛苦了这么久,神仙还是不待见他!
“猫儿。”白玉堂看了眼展昭,进屋休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展昭将白玉堂的神色尽收眼底,又对庞煜道:“那今夜庞二少爷就好好在府衙的客房里休息一日吧。”
随即便和白玉堂一起回了房。
庞煜从摇椅上站起来,不由惊得张大了嘴,一双眼睛也是死死盯着展昭的房门不放。
“他,他俩怎么一起进去了?”
这是庞煜第一次在开封府过夜,所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一幕。
王朝收回视线搔了搔头发,庞煜脸上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是王朝没打算回庞煜这句话。
毕竟苟命要紧,王朝双眸跟夜色一样平静,他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不清楚。
庞煜从错愕之中缓过来,眨了眨眼睛继而看向王朝和马汉。
他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白五爷和展大人跟你俩一样,还用挤一间屋子吗?”
“你们开封府有这么小气?空着那么多屋子不让神仙住?”
庞煜还在碎碎念,脸上的表情很是愤然。
王朝对此表示无能为力,他只能想着等庞煜习惯了两人日常相处后就看开了。
白五爷可就要贴着猫走,与猫共睡一窝呢!
进了屋,白玉堂率先一步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了几支。
展昭走过来道:“玉堂,看得出庞煜对你这位神仙还没死心呢。”
白玉堂抿了抿唇,甚是无奈:“猫儿,你这会还拿这事打趣爷呢。”
展昭黑眸之中映着轻闪的烛火光亮,像极了藏匿在黑夜里的萤火之光。
“倒不如说都是你这森*晚*整*理副皮囊惹的祸。”展昭看着白玉堂,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面若冠玉的脸庞上那两道剑眉都散开了柔柔的涟漪。
白五爷听了眉头微挑,脸上无奈的神情一晃而逝,他两步就移到了展昭的身前,两人挨得极近。
流动的空气轻拂过火烛,屋内的光影缓缓摇曳了起来,一阵一阵,像夏季黄昏时分的晚风,透着层层暖意。
面对白玉堂突如其来的靠近,展昭双瞳微睁,下意识就要往后挪一步,却被白玉堂眼疾手快地揽住了腰,稍稍一用力便又带到了身前。
隔着身上细致的衣裳布料,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展昭难得没有红脸,他如今已经坦然地接受了白玉堂,心里也没有以前对方突然靠近时心慌的动乱,只是如玉的脸庞映着烛光,依旧白里透红。
“做什么。”他目光凝视着白玉堂,后知后觉的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多余的话。
白玉堂揽住展昭腰身的手紧了些力道,他噙着笑,抬着空闲下来另一只手缓缓勾起了爱人的下颌。
这还是展昭第一次被白玉堂用这样的方式挑逗,心里蓦然不受控制加快跳动了几瞬,连带着耳后根都开始发热了。
若不是顾忌着手中的同心酥,展昭觉得自己手都有些发软。
“猫儿,难道爷这身皮囊你不爱?”白玉堂一双丹凤眼满含笑意,风华无限。
他与展昭衔接上的目光一寸一寸下移,落到了展昭泛红的嘴唇上。
从白玉堂鼻息间喷薄而出的呼吸正在急剧加热,他极具诱惑力的嗓音撩动着展昭的心魄。
“猫儿,你回答我……”白玉堂的目光在展昭唇上流连忘返,可始终与他保持着这一指的距离。
展昭浑身酥麻,感觉大脑都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有一阵又一阵的热气接连不断地袭上他脸颊,惹得他面红耳赤。
白玉堂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展昭似乎都感觉听不太真切,他只看见对方轻微反复张阖的薄唇,被烛影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水光,引诱着他去尝。
这一瞬,展昭眼中流露出的渴望被白玉堂及时捕捉到了。
白玉堂唇角方勾上一抹弧度,还未来得及实施下一步,只觉得唇上一暖。
展昭忽然闭上了眼睛,微微凑近几分,将吻落在了白玉堂的唇上。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吻,展昭的唇在他双唇上小心翼翼地摩挲,探试间还透着许些生涩。
白玉堂愣了一息,才反客为主引导着爱人加深这个吻。
屋内热火绵延,屋外的夜风在树梢间奏乐。
庞煜盘着双腿坐在靠椅边上,小肚子都将衣裳挤出了一条褶子,他双手托着下巴,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展昭的房间。
庞煜不知道屋里的情况,只能看见屋内光影晃动,烛焰感觉正像被风撩拨着一般。
马汉不管庞煜和王朝,早已回屋了。
王朝数星星数够了这才低下头来,他走过去拍了拍庞煜的肩膀,一副关爱他的眼神,语重心长道:“二少,回屋睡吧。今夜你是见不到神仙了。”
但凡入夜后白五爷跟着展大哥一起进屋,展大哥没出来,白五爷那都是不可能出门的!
夜幕上轻雾笼月,星河浪漫。
庞煜委屈的撇了撇嘴,揉了几下有些犯困的眼睛,即使身上有些疲惫却还是不打算回屋。
王朝觉得庞煜今晚是等不到奇迹的,但是这几日他们一起督促庞煜习武健身,还是能感受到对方所用的真心和苦心。
这绝对不是他对神仙美貌的贪恋就能持之以恒的,或许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精神面。
王朝一时心软,轻声好心提醒了庞煜几句。
“如今在汴京城,和白五爷最要好的那就是展大人,你想让白五爷对你另眼相看,那不如考虑从展大人身上着手。”
庞煜一听王朝是在给他提意见,立即就来了精神,他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王朝看,眼睛明亮明亮的。
王朝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展大哥最喜欢猫,最喜欢吃的东西有老宋伯铺子里的馄饨,糖醋鱼、红烧鱼、桂花鱼、还喜欢吃甜食,蜜饯糖酥糕等来者不拒……”
庞煜翘着眉毛做思考状,好像明白了什么,从摇椅上一跃而起,动作格外的利索。
他站在王朝面前,抓住了王朝的肩膀,认真道:“待我成功那日,你就是我永远的大哥!”
此时,趁着夜色在庞太师书房里搜寻着什么东西的庞统突然揉了揉鼻尖,生生忍住了想打喷嚏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两只就这样一直甜甜蜜蜜下去吧~
谢谢亲们看文~
十八号开始有更新
第124章
清晨淡淡的晨光透过窗洒进屋内, 落在桌上昨夜余留下来的同心酥甜点上,即使过了一夜,此刻都还飘散出阵阵甜腻的香味。
白玉堂知道展昭会疼, 所以总告诫自己下一次与他恩爱时一定要节制,可当他真的将展昭拥进怀里,白玉堂却又觉得难以控制。
这样的感觉会上瘾,让白玉堂忍不住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算着日子,白玉堂本打算应该在今早去一趟军营的, 虽然他这个靠赵祯赏赐得来的飞骑尉没有什么实权,可军营当中,讲究的是武力。
白玉堂上次陪着杨宗保过了几百招,虽然使的是他自己不怎么擅长的长枪,可轻功胜出杨宗保一大截, 所以丝毫未落下风,这件事已经在杨宗保的军营里传开了。
杨宗保许久没找到人如此的酣畅淋漓过招了, 说让白玉堂下回来时和他再切磋一场。
展昭此时还没醒过来, 他双眼浅浅闭着, 呼吸均匀如和风。
白玉堂盯着展昭柔和的眉目, 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 不由暖心一笑, 伸手轻轻将人小心地揽进了怀里。
他也一脸舒心地闭上了眼睛, 也罢, 今日便晚点去军营吧, 反正那里也没他什么事情。
白玉堂想,这样无人打搅、惬意的清晨可是很难得!
两人相拥而眠,未过一会,白玉堂浅闭阖着的眼皮子微微颤了颤。
他本无意去听到, 可是一旦动了浅听屋外风声的意识,院子里的动静就被他敏锐到听力捕捉到了。
庞煜起了个大早,真听着王朝昨晚跟他说的话出门花了点银子差人跑去老宋伯的馄饨铺子打包了两碗馄饨回来。
王朝只跟他说这馄饨是大人爱吃的,但是庞煜自然没落下白玉堂这份。
白顺准备了热水进院,抬头就看见了正小心翼翼地往展大人房间凑的庞煜,他赶紧放下了盛着热水的木桶,跑到了庞煜面前伸开手将人拦住。
庞煜紧张胆怯的心情像是一下子被人给戳破消食的无影无踪,他瞅着白顺:“你做什么?”
白顺快到嘴边的话又一下子哽回了喉咙,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五爷和展大人还在休息。”白顺依旧张着双手阻挡着想上前的庞煜,可是又怕他俩把屋内的两位爷吵醒,忙压低声音道:“你有事等五爷起了再说。”
庞煜一手提着装着两碗馄饨的食盒,眼睛都瞪大了,这开封府里怎么连个小厮都不怕他!
“你知道本少爷谁吗?”庞煜面对着眼前的白顺微微扬了扬下巴,以前那混世魔王的样子又回来了。
“不想知道。”白顺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开视线落在洒满金光的院墙上,带着几分惆怅的口吻道:“我只知道我还想活着……”
看一看这清晨的阳光,如此美好,充满活力,好好的为什么要作死呢?
庞煜咽了咽嗓子,总算是明白白顺这番举动背后的含义了。
他搔了搔耳朵转身就想回自己房门口蹲着地守着,只是才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把食盒递给了白顺,别扭道:“这里头是馄饨,小爷特意在那个啥……老宋家里买的,你自己想办法送进屋给展大人当早点,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顺一脸复杂地看了他一会,还是把递过来的食盒收了,因为白顺知道展大人恰好就爱这家的馄饨。
庞煜有些肉肉的脸蛋上白里透着红,哼了一声飞快地离开了院子。
白顺一边心道奇怪,一边走回去将准备好的热水提到了屋檐下的台阶之上,随即默默地站在门外候着。
展昭沉睡中的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他感觉到身前的怀抱很温暖,立即就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他这会正躺在玉堂的怀里。
昨夜情不自禁,两人难免又疯狂了一宿,身后已经抹了药膏,这会似乎还泛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展昭两道墨眉微微动了动,可是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他缩了缩脖子往被子里挪了几寸,想借机溜出白玉堂的怀抱,可是很快便被对方抱住了腰身用力地揽了上来。
展昭忍不住嘶了一声,头在软枕上落下的瞬间,他立即睁开了双眼,紧紧地盯着白玉堂。
“你……”展昭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却没好意思说出来,方才玉堂搂着他身子往上这一托,昨夜欢爱后余留在身上的疼意愈发清晰了。
白玉堂瞧着展昭渐渐染红的面颊,揪着的眉头,赶紧伸手贴在他的后腰处,传输着内力想缓解展昭的疼意。
“下回……”白玉堂刚开口说了两字,就迎上展昭泛红怒瞪着他的双眼。
白五爷立即就噤声了。
展昭抿了抿唇,还想着下回呢!
陪着展昭又躺了会,白玉堂才下了床将自己衣物穿上,坐在床边对展昭道:“白顺送热水来了,正在门外,你再躺会,要不要爷再给你擦擦身子?”
“不早说,把衣裳拿给我。”展昭喊道,他忍着这难以启齿的疼意,坐在了床头。
虽然疼的地方不一样,可他曾经也受过伤,所有这点疼不算什么了。
知道白顺就候在门外,展昭不想让白顺知道些什么,自然也将自己一身都收拾妥帖了才示意白玉堂去开门。
五爷摇头叹息,你衣裳都穿好了,爷要他送这热水来做什么?
白玉堂开了门,白顺垂着双眸恭恭敬敬地将东西都放进了屋内,他趁着放食盒的空隙悄悄打量了坐在桌旁的展昭一眼,这一瞧,只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刚刚睡醒的展大人肤白唇红,墨发丝丝贴在耳畔,瞧着可好看了!
白玉堂默默站到了白顺身后,白顺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道:“展大人,这里面的馄饨是庞煜少爷买来送给您做早点的,您慢用。”
说完,白顺绕过了站在他身后的白玉堂,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的遛了。
美色误人,苟命要紧。
展昭双眸透着疑惑,坐在桌旁抬脸看着白玉堂:“馄饨?难不成是老宋伯铺子里的?你吩咐庞煜去买的?”
“爷吩咐谁也不会吩咐他呀。”白玉堂自己也疑惑呢,索性在坐下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面摆着两碗馄饨,还冒着微微热气,清新的葱花香立即铺面而来。
展昭挑眉,这可不就是老宋伯家的么!
他吃了那么多次了,闻这香味就知道。
白玉堂端出一碗馄饨,幽深的双眸盯着碗里看了良久,才道:“猫儿,我先尝一口,如果爷没事,你再吃。”
展昭一脸无奈:“瞎说什么呢,还怕他下毒不成?”那也要庞煜有这个肥胆才行啊!
白玉堂眼睛一亮,抬眸默默看着展昭,他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
展昭迅速端了另一碗馄饨放在自己面前,随即瞥了白玉堂一眼:“你别动,要吃也是展某先吃。”
白玉堂:“……”
五爷沉默了一脸,猫儿到底是想以身为他试毒还是急着想吃馄饨……
展昭也有大半月没去老宋伯的馄饨铺子里了,这一口馄饨下肚,脸上不由扬起了舒心的笑容。
白玉堂瞅着他比朝阳还耀眼的笑,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这碗馄饨也比较清淡,猫儿吃点也没事,待会再吩咐白顺中午给他准备些清淡的饮食。
白玉堂脸上若有所思,捏着瓷勺的手也不禁动了起来,舀了勺馄饨送入嘴里。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两人谁都没说话,默默将庞煜送来的这份早点吃完了。
展昭盯着面前的空碗忍不住搔了搔头发,才意识到两人早点都吃完了,又忘记洗漱了。
刚好白顺之前送了热水进屋,白玉堂让展昭坐回去,自己立即起身走过去浸湿了面巾拧干送到了展昭面前。
等二人重新整理完一番已经过了好一会的时间,也不见吃完馄饨后身体有什么不适。
展昭这才觉得自己和白玉堂似乎都误解庞煜了,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份馄饨倒是深得他心。
“猫儿,你还真容易满足。”白玉堂瞅着展昭脸上的笑,把人拉近身前,将刚才从衣柜里寻出来的玉佩挂在了展昭的腰侧。
“知足常乐。”展昭英俊的脸上两道墨眉微微挑了挑,只是等他低头看见自己腰间的玉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可是爷的传家宝,你舍得将它丢在衣柜里蒙尘?”白玉堂冷哼一声,故意扯了扯展昭的腰带。
展昭本就红润的脸上见白玉堂这一举动,心里蓦地涌上一阵骚动,他忙暼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暗暗闷道:都被这白耗子带坏了!
“你今日的饮食都清淡些,爷会吩咐白顺看着你,若是不听话,等爷回来有你受罚的。”白玉堂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走到了衣柜旁的墙壁面前,从墙上的双月银钩上取下了画影握在手心。
展昭假装听不懂对方这话当中的深意,面色如常的问了一句:“你今日要去军营?”
展昭想了想,这些天玉堂都陪着他和公孙老前辈,的确好些日子没去军营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又从双月银钩上取下了巨阙走过来递给展昭,两人一起往屋外走——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25章
天空碧蓝如海, 明媚的阳光落在青檐黛瓦之上,光芒隐隐闪耀。
两人并肩走出了房门,白玉堂用自我调侃的口吻道:“爷现在好歹还拿着朝廷给的俸禄, 有时间总还是得去一趟,猫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玉堂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透着笑,剑眉微扬,双眸之中盛满了这清晨的浮光金影, 五官也在朝阳的照应之下愈发显得精致。
他此刻毫无保留的为展昭倾尽了全部的温柔。
展昭挑了挑眉,一切尽在安然的浅笑之中。
“你哪日没时间?再者你堂堂白五爷是稀罕这俸禄的人?怕还不够去醉日阁吃两顿的。”
不过醉日阁的酒菜的确贵,展昭去吃了这么多顿都没曾亲自掏过银子。
展昭甚至还知道,但凡开封府衙的人去了,萧掌柜都自觉把消费划在了白玉堂的账下, 这定然也是白玉堂授意的。
后来展昭有次闲着问了白玉堂一句。
白五爷笑着回道:“咱们就算天天得空,每日去他那吃一顿, 一年下来也花不了多少, 大概两三千两吧。怎么?猫儿, 你这是想替爷管家了?”
他们每次去, 点的都是招牌菜, 甚至是一些仅对内部提供的稀罕菜品佳酿, 按着八仙桌上满满的一桌, 加上有时候还有萧蹊南亲自作陪, 白玉堂觉得这几千两很划算了。
展昭听了双眸微凝, 良久没说话,仰头沉默望天。
算了算了,权当他没问。展昭想着:下回去醉日阁还得把赵虎带上,不然怎么吃的回本。
两人一路走到前院, 白玉堂直径离开府衙拉着一匹白马出城去了军营。
展昭则转身进了前厅,等小厮进来给他上了茶,公孙师徒俩在饭厅内用了早饭从厅门口徐步走进来。
张龙和马汉两人出府巡街,王朝和赵虎留在府衙中。
庞煜跟在公孙怀佩身后,他没直接进厅,而是扒拉着门板歪着脑袋往厅内瞧,只是他瞧了一圈也没见着白玉堂,不禁揪了揪眉毛。
展昭今日的坐姿不太对,平时他都是四平八稳地坐在靠椅上,一脸温和的模样。
今儿紧绷着腰身,总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所以公孙策踏进厅内的第一眼便瞧出来了些端倪。
公孙策双眸幽沉,敛眉想了想,片刻之后就又释然了,左右是他俩人房内的事情,自己懂分寸就行,即使是如此熟识之人,公孙策也不好在一旁多开口。
敲打下白玉堂还行,可面对展昭,公孙策着实不想将展护卫弄成个关公脸。
展昭忍住略有些不适的身体,起身与公孙怀佩见了礼,复才又坐下。
公孙策忍不住关心问了他一句:“可吃过东西了?”
展昭只当对方没在饭厅内看见自己才有此一问,立即点了点头,道:“庞二公子特意买了馄饨,还嘱咐了白顺送进展某屋子里。”
庞煜听见展昭提及了自己,趴在门旁的脑袋上,双耳微微一动,立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朝从庞煜身边经过走进了前厅,他瞧了庞煜一眼,那眼神似在说:行啊,动作挺快。
孺子可教也。
王朝的眼神像是给了庞煜一个很大的肯定!
庞煜耸了耸肩膀,渐渐挺直了背脊,跟在王朝身后一起进来了。
一碗馄饨倒也无可厚非,公孙策只能想着等中午的时候盯着展昭吃些清淡的东西。
这才刚刚开始,虽然展护卫内功深厚,武艺超凡,但总不能因为不忌口让自己身体吃亏。
公孙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这两人的事情操碎了心,不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而直接看向展昭问道:“白玉堂呢?”
往日习惯了这二人形影不离的在一处,如今没瞧见当中一个的身影,公孙策还突然有些不适应,免不了开口多问了这一句。
展昭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正捧着杯盏一口一口饮着热茶,听见公孙策的问话后忙放下茶杯道:“先生,玉堂去军营了。”
说完展昭还特意瞧了庞煜一眼:“下午就会回来。”
庞煜微微张开的嘴又立即闭上了。
庞煜觉得“神仙”这个称呼才是拉开他和白玉堂之间的距离的主要原因。
他正好也想习武,不知道能不能拜白五爷为师呢?
但是庞煜这会不敢贸然将这话说出来,他怕白玉堂当即就把他踢出府衙。
这些天庞煜也发现了,开封府的人跟他老爹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一个个古道热肠,也很好相处,也不像别人那样因为他是庞太师的儿子就对他特别,反正庞煜觉得自己在这里能感受到一种家里都没有过的温暖!
他跟着王朝巡街,习武练拳,都感觉过的非常踏实,虽然身体上的感觉很累,可是比起之前天天逛花楼进赌场那可有意义多了!
展昭落在庞煜脸上的目光仍然未移开,庞煜感觉有些顶不住,闪躲着视线,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没问。”
展现浅浅一笑,愈发显得丰神俊朗,温柔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种让人无比安心的和煦的柔光。
庞煜曾经在长街上仗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与展昭当街对峙不下四五回,哪里见过展昭这般如和煦春风的笑意,并且还是眸光熠熠地望向他的!
庞煜当即有些不自在起来,瞥着敞开的厅门,有种逃离此地的冲动。
好在展昭及时开口问了一句:“昨夜第一次夜宿开封府,庞二公子可还习惯?”
庞煜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点着脑袋道:“习惯,习惯。”他有些肉乎乎的脸庞上也立即扬起了笑容。
王朝大哥好厉害!
展大人居然关心他了!
那说明他离白五爷是不是更近一步了!
王朝扶额,觉得庞煜的笑有些不忍直视。
众人在前厅浅坐闲聊的时候,白顺还在后厨因为自家五爷的嘱咐,正围着赵琪友打转,安排着今儿中午给展大人单独准备的伙食。
只是刚过晌午,就传来一个不吉利的消息。
府衙大牢里的狱卒来报,沈文泉自尽了!
这个消息传入众人的耳中,公孙策瞳孔微颤,心里大惊,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自己师傅的反应。
只见公孙怀佩倚在靠椅上,他身着灰色衣袍,宽袖落在靠椅的扶手上,目光不知道落在了院子里的哪一处,一副神情惘然的模样。
展昭看了公孙策一眼,已经第一时间起身,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出了这事,展昭自然得去一趟牢房。
公孙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展昭动身前去。
公孙怀佩望着院子里蹁跹的光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幽沉的眸色闪过一抹复杂,缓缓开了口:“我也去看看。”
他这几个字说出来,嗓音却是嘶哑的,让公孙策莫名有些不安。
沈文泉生前,公孙怀佩是立过誓的,与他至死不相见,所以哪怕公孙怀佩日日待在府衙内,也未曾踏入牢房一步见沈文泉一面。
公孙策以为自己师傅是不待见这个已被逐出师门的人。
他心里的疑惑藏了许久,他很好奇当年沈文泉被师祖逐出师门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公孙策隐隐觉得这背后的原因跟师傅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两人生前不见,可公孙怀佩还不远千里赶来汴京念着要给沈文泉收尸,不然以公孙怀佩的性子不会在开封府待这么久。
可人还没行刑呢,他来的倒还挺积极。
开封府的牢房还算干净,只是也透着一股萧凉。
公孙怀佩站在牢房外,肩膀发上都落满了明媚的阳光,他看着展昭指挥了两个狱卒将沈文泉的尸体抬去了一处偏僻的停尸院。
吴书和准备好了验尸的工具和公孙策正在停尸房外等着。
一番仓促下来,等公孙策验完了尸,擦着手指走出来,吴书和端来一盆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的温水给他泡手。
公孙怀佩双眸之中无波无澜,静静地看着自己徒弟泡着那一双纤细白皙,宛若无骨的玉手。
“死因。”公孙怀佩问了一句。
展昭竖着耳朵听,这个是他想知道的。
但是展昭和公孙怀佩心里其实都有了猜想,并且还和公孙策验完尸得出来的结果一致。
“服毒,自尽。”公孙策双眸深沉,不禁皱了皱眉。
停尸院外,仰头好奇张望着的庞煜被王朝拉走了。
庞煜不满的甩着袖子,转身就要往回走。
王朝停在原处,看着庞煜的背影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庞二少爷,你见过死人吗?”
庞煜自小就被庞太师保护的极好,哪里曾见过,听了王朝这句话他脚步立即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转过身来。
王朝皱眉道:“这次死的不止是公孙前辈的相识之人,他身上还背了六条人命,本应该在元宵佳节过后斩首示众,可如今突然在府衙内自尽身亡,此事包大人还需上报,如若……往轻了点说,开封府众人有看护不力失职的责任。”
庞煜就安静的听着,他不知道王朝为何会突然跟他说这么多,他听着也一知半解,可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打扰展昭和公孙策。
等白玉堂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展昭正站在前院的大槐树底下望着远方绚烂多重的晚霞。
白玉堂从军营回来,一身锦袍染了尘埃,看上去风尘仆仆,许是和军营里的兄弟们比试了不少场。
他看见了展昭,那人的侧脸露在橘金色的霞光之中,微眯的眼眸透出一种悠远的目光。
与猫儿经过了这些天的朝夕相处,白玉堂这会突然又涌上了一股不太真切的感觉,好像那站在光亮之中的人会随时消失一般——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猫儿会好好爱五爷的!
第126章
白玉堂内心深处的记忆席卷而来, 不断翻涌澎湃着,他张了张薄唇,还未将那感慨万千的一句猫儿唤出口, 展昭已然转过身来。
男子身着蓝裳,俊朗的眉眼泛着涟漪,唇畔的酒窝若隐若现,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含着霞光,望向白玉堂的目光透着说不尽的温和。
天边云舒霞卷, 在晚霞的照映之中,展昭安静地站在已经抽长出嫩绿枝叶的大槐树底下,绿叶稍动,他宝蓝色的衣摆随风微微轻扬着,这一幕, 美好的宛若一副珍藏了许久的画卷。
白玉堂心口骤然发烫,想起了上一世被他珍藏了一辈子, 致死都不舍得放开的那副水墨丹青画。
除了衣裳不同, 那副水墨丹青图上, 那人也正是这般云淡风轻, 眼眸流露出温柔望过来的模样。
那幅画是上一世白玉堂亲手一笔笔勾勒出来的, 其中藏着多少深情, 自不必明说。
他后来也绝没料到自己会失去展昭, 守着一幅画延着半条命过了一辈子。
白玉堂心里疼, 疼的他眼眶中隐隐闪烁起了光亮, 疼得他双脚像是烙在了原地,面对此情此景,竟然不敢往前靠近一步!
“玉堂,你回来了。”展昭只觉得白玉堂脸色不太对, 可未瞧出其他的事情来,他见对方还在原地站着,便忍不住转过身迈着步子走过去。
展昭侧身过来的一刹那,傍晚的风将他脑后的长发一缕缕吹动着漂浮了起来,融在斜阳树影之中。
展昭的嗓音也在这静阔的前院里显得有些不太真实,缥缥缈缈地传进白玉堂的耳中。
展昭浅浅含笑,一步步走近,如同白玉堂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发现挂于墙上的那幅画像活过来了。
展昭冲着他轻唤着:“玉堂……”
一眸一笑都是白玉堂心里藏了半辈子的光。
白玉堂双眸微动,捏紧了双拳,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走过去将他拥入怀里的冲动,才忍住眼眶中打转的热泪没落下。
“我回来了。”白玉堂微张薄唇,只觉得喉咙沙哑,同时感觉到一股酸涩的滋味忽然刺激着鼻尖。
他目光凝视着走近的人,不知怎么犹豫着开口问了一句:“你是在这等我?”
白玉堂想得到展昭的一句话,一句能让他忘却前世,今世安心的一句回答。
展昭目光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
要不然呢?难不成是因为没巡街,所以自己闲着无事在这里吹晚风?
展昭面上还是平静无波,待走到了白玉堂身旁,与他并肩站在了一处,才悠然转身缓缓瞥开了目光。
“展某养的一只耗子今早跑出去了,幸好他还识得回家的路。”
白玉堂:“……”
白玉堂沉默了好一阵,直到视线从展昭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旁掠过,才忽然意识清醒。
“猫儿……”白玉堂轻唤着展昭,只是不由拉长了尾音,他忍不住朝身旁的人靠近了几分,脸颊触碰到展昭几丝随风轻轻扬起的墨发。
二人的身影融合在即将消散的霞光之中,显得格外温馨。
展昭自知口舌之争自己难敌对方,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换了个话题:“用过晚饭了吗?”
饶是看展昭自觉认输,白玉堂还是忍不住伸手揽了揽展昭的腰身。
展昭猛的一惊,同时双腿也停在了原地无法继续动弹。
玉堂落在他腰身的手指即使隔着几层衣物,他还是觉得十分发烫。
展昭微微蹙眉忍不住左右看了几眼,幸好除了背对着府衙大门执勤站岗的那两位兄弟之外,这会没人从前院经过。
展昭松了口气,当下忍不住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五爷瞧着展昭长吁了一口气,即使被对方瞪了一眼,还是没将手缩回去。
他两人挨得近,衣裳随风翩然作舞,哪怕此刻有人来了,这一眼也看不清白玉堂的手落在何处。
展昭紧绷着腰身,连带着弧度完美的下颚也紧紧绷着,他目光盯着白玉堂,脸色有些僵硬,压低嗓音道:“还不撒手。”
这四字透着严厉的警示。
五爷这才悻悻地缩回了手,这会天色将晚,他可不想今夜被猫儿拒之门外,搂着不知道被他冷了多少天的被褥睡觉!
展昭抿了抿润唇,还不忘说教白玉堂一番:“这里是府衙前院,不是咱俩后院的屋子里,你……你好歹收敛一些。”
展昭的声音越来越小,双眸流转之间透着一丝窘意,眉目间也微染桃红。
“你的意思是,回了房间,就能依着爷为所欲为了?”白玉堂美目含笑,他明明知道展昭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可就想曲解他的话,看对方被自己打趣脸红的模样。
展昭果然双颊微红,凝了一口气,一时竟无法接上白玉堂的这句戏言。
他眸光冷厉地看森*晚*整*理了白玉堂一眼,气的拂袖就走。
为所欲为?这白耗子还想着要做什么!
“猫儿!”白玉堂一急,立即跟上去,赔笑道:“爷还没吃饭呢,你方才不是还担心爷饿着吗?”
这样的戏码,在开封府经常上演,在这事情上,白五爷似乎总有用不完的精力,而展昭也总容易被他撩的炸毛。
展昭目光直视着前方的景物,不偏头多看白玉堂一眼,他任由白玉堂伸着老鼠爪子蹭着自己肩头的衣裳,也不为所动。
二人走了一路,眼看着就快要到后院住房所在之地了,展昭才一脸倔强的开口:“展某看你有精神的很,哪里像饿着了。”
白玉堂抿了抿唇,双眸微微一转,面上突然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忙伸手微微揉着肩头,也不搭腔展昭这句话。
展昭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身旁这人做声,不禁侧过脸看了白玉堂一眼。
展昭一侧过脸,视线望过来,白玉堂便赶紧停住了轻揉着胳膊的举动。
可白玉堂这番姿势落在展昭眼中依旧让人疑惑不已。
展昭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认真看着白玉堂,目光缓缓落在白玉堂的右手手臂上。
“怎么了?”展昭心里自然是担心的,可他想着玉堂武艺高强,今日又是在军营里,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能伤到他的。
白玉堂剑眉轻微一挑,终于等到了展昭开口问的这句话。
此时白五爷绝无算计之意,左不过是想个法子想让猫儿心软。
何况今日在军营内白玉堂和杨将军切磋了一番,他的胳膊的确挨了杨宗保一棍,幸好今日两人使用的都是军营内的长棍,不是什么缨红银枪等锋利的利刃,不然他今日就得包扎好伤口才会回来,那肯定还瞒着展昭。
“你不说?难不成还想让展某扒开你衣裳瞧?”展昭见白玉堂迟疑不语,情急之下,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来的这番话有多么惊人。
“猫儿……”白五爷戏份很足,他忙捂了捂衣裳,可面对展昭时却又露出一副坦然地的模样。
“猫儿,若是你要扒爷衣裳,爷也会从你的。”白玉堂十分认真,说着还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王朝刚走到院门口,正往前迈出一步准备出来呢,突然听到了这不得了的一句话,吓的赶紧缩住了长腿,立即转身往回撤。
王朝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想尽快逃离这里不被两人发现,他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一句话。
你知道的太多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展昭微微扬手,真想一巴掌下去落在他伤口上,看这人知不知道疼!
白玉堂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他也知道猫儿扬起来的手臂绝不忍心落下。
展昭长吸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要冷静,可他在面对白玉堂的事情,往往最容易失去正确的判断。
展昭伸手,打量了白玉堂浑身上下一眼,看对方一手捂着胳膊,他这手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落在那里,只好一把扯住了白玉堂腰间紧系的腰带,拉着人进了后院。
“猫,猫儿……”白玉堂心里突然没缘由的紧张起来,盯着展昭透出认真的侧颜和被清风吹扬起的墨发,有些慌张道:“猫儿,你要做什么?”
展昭都没偏头过去瞧他,只冷声道:“展某看你方才挺能的,还有你白五爷怕的事不成?”
白玉堂低头瞥了眼被展昭扯住的腰带,忍不住低声道:“爷是怕你身体受不住啊。”
“你说什么?”展昭突然开口问了句。
“没,没事。”白玉堂赶紧摇着脑袋,看着展昭望过来的视线,一时噤若寒蝉。
暮色四合,霞光即将在天边消失殆尽。
檐下的灯笼随风翩然打着旋,光影蹁跹,无声无息的晚风轻拂而过。
庞煜被王朝堵在了自己房间门口,他很纳闷为什么今晚王朝大哥不让自己出去绕着府衙的几个院子跑个十来回合?
庞煜想,自己很难得有如此毅力的好不好。
王朝也没回头看院子里,反正他就是不让庞煜出来,直到看见庞煜在原地默默地蹲下,一脸复杂的模样,王朝才好奇地回过头。
他回头一瞧,就看见自家展大哥拉着白五爷腰带进屋了,看上去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朝拼命摇了摇脑袋,努力不让自己想歪,没过一会,两人只见一只雪白的猫不知道被谁从屋子里丢了出来。
庞煜瞪大了眼睛,这只浑身毛发泛着雪光的猫到底是展大人变的还是白五爷变的?
好在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王朝还是认识雪昙,默默走过去将被祸及无辜的小东西抱走。
雪昙泪流满面,窝在王朝怀里张牙舞爪着喵呜声不断。
白五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有事小公主,没事将我踹!
本公主绝对不会告诉你有关段玉瑕一丁点的消息!
除非天天有小鱼干!喵!——
作者有话说:表示心疼一下王朝.
这些天追泰剧入迷,没有码字QAQ
第127章
屋内光线朦胧, 白玉堂被展昭摁在了桌旁坐下,随即被人拉开了衣襟。
白玉堂原本匀长的呼吸因为展昭的靠近突然有些变化,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
展昭微微垂着头,长发从后背滑落散至一片,院子里泛着红亮的光影透过房门隐隐将白玉堂的视野照亮。
他看着心爱之人神情严肃,双眸认真,满心满眼关心的都是他受了伤的地方。
关于“扒衣服”这方面, 展昭果然还是不擅长的,他揉了揉鼻尖抬眼就发现自己和白玉堂靠得极近。
玉堂那双美目幽亮深邃,有种吸引人的魔力。
展昭稳了稳心神,忙站直了身体,缓了好一会才想起伸手去将桌上的烛台点亮, 随即对白玉堂道:“给展某看看,军营里谁还能有这个本事能伤到你。”
扑朔一下亮起来的烛火光芒瞬间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一抹抹不规则地覆在展昭的眉眼上, 折射出一份冷厉。
白玉堂也察觉到展昭神情的变化, 赶紧把衣裳褪去一半, 将肩膀至胳膊的部分露了出来。
“猫儿, 你看, 也没什么事情。”白玉堂觉得这点淤青连伤都称之不上。
杨宗保今日与白玉堂切磋时每一招都分外的认真, 所以当那一军棍的尖端落在白玉堂的肩头, 还是十分有力量的。
加之白玉堂近来感官敏锐度增强, 已超乎常人,挨了那一棍的确是吃痛了好一阵,与杨宗保的切磋也才就此打住。
杨宗保看着白玉堂脸色还在心里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功力又进步了。
展昭在光亮下看去,目光情不自禁地从白玉堂敞露的胸膛前一划而过, 缓缓落在对方有些淤青的胳膊上。
白玉堂小心翼翼地盯着展昭,继续解释:“与杨将军切磋了会,不小心碰到的。”
展昭张了张嘴,垂眸静静看了白玉堂一会,原本想念叨他的话又慢慢咽了回去。
展昭自是看出来了白玉堂为何要当着他面这般费心的解释,这点淤青对于一个闯荡过江湖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不过是怕自己担心多想罢了。
眼下展昭看见了白玉堂挨了一棍的地方,不仅心疼,的确思绪也有些泛滥。
他至今不明白白玉堂为何要进军营,明明是天纵娇贵的富家公子,还是潇洒恣意的江湖侠客,放着滋润的日子不过非要进军营磨练一番。
“猫儿,想什么呢?”白玉堂忍不住出声唤了他一句,微微蹙起了剑眉。
展昭有些恍惚的视线往上划过,最终落在男人多情的丹凤眼及其令人为之惊艳的脸庞上。
白玉堂今日从军营回来还未来得及好好打理自己,被玉色发带束之脑后的墨发有些松散的落在耳后和背后,衬着他袒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愈发的白皙莹亮。
烛台上的火苗轻然跃动,落在白玉堂身上,一寸一寸的,好似有光芒在流转。
展昭感觉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立马不动声色地缩回了视线,随即往床边走去。
别看展大人面上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可白玉堂方才从他眼神中捕捉到的一丝慌乱,足矣说明这猫儿看见他这副模样还是会浮想联翩的。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白玉堂心情愉悦,突然觉得这一棍倒也没白挨。
他噙着笑意转过身去看展昭,换了一只手搭在圆桌旁,就见那人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药箱,比公孙先生平时随身背在身上出诊的药箱还要大那么两三倍的样子。
白玉堂忍不住眯了眯眼,展昭伸手从里面翻找了几下,拿出来一贴药膏,随即将箱子盖上,又顺手推进了床底下。
这番动作如此熟练,白玉堂看着走过来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猫儿,你准备了这么多药在屋子里?你以前经常受伤?”
展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可没有人的棍子能伤到展某。”
白玉堂:“……”
猫儿,这话有点扎心了啊。
展昭抿抿唇,迅速掩去唇角的一丝笑意在白玉堂身旁坐下。
他顺手撕开手上的膏药贴,对着白玉堂胳膊上有淤青的那一块轻轻敷了上去。
这一碰,白玉堂便不由浑身一个激灵,他再次明白老神仙所说的话的意思了,这痛觉比起他增强的听觉可半分都没落下!
展昭忍不住抬眸瞧着他:“别装,我可没用力。”
白玉堂无法解释,只能一脸倔强的垂首捂着额头。
“这些药是都是公孙先生精心准备的,展某拗不过他,只能放在屋子里了。”展昭还在回答白玉堂上一个问题,他将膏药贴好后,轻轻将白玉堂的衣裳拉上来几分。
“把衣裳穿好。”展昭缩回了手,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白玉堂身上挪开,挺直了背脊,端正而坐。
白玉堂微微抬头看着展昭的侧脸,目光最后停在他有些泛红的耳尖上。
白玉堂整理好了衣裳,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展昭背后的长发:“爷不在的时候,你受伤了肯定瞒着大伙,一个人躲在房内上药包扎是不是?”
展昭呼吸凝滞了一瞬,蓦然侧过脸,正好对上白玉堂熠熠含光的眼眸。
白玉堂的眼中有心疼,有不忍,有种连展昭都看不懂的伤感。
“日后不会了。”展昭轻叹一句,探手过去紧紧抓住了白玉堂的手。
白玉堂心里百感交集,回握住展昭的手,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几道谈话声清楚地传进了耳中。
“我刚回来,站岗的禄大哥说五爷也从军营回来了?”白顺提着两个上面描绘着成双金鲤鱼的暗红色精致食盒走进了院子。
灯笼的光晕笼罩着庭院,大槐树的枝叶在夜色之中随着夜风轻柔地摆动。
庞煜还是一脸阴郁的捧着脸蹲在王朝的腿边,听见白顺的话后才微微眨了下眼睛,也不吭声,试图用这一动作来回应白顺问的话。
白顺哪里看得懂,睁着眼睛去看王朝。
王朝这会满脑子都还是展大哥拉着白五爷腰带进屋的样子。
他舔了舔嘴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场景他着实不好描述啊!说不定这会屋内的情况也一样呢!
王朝越想就开始觉得脸皮都渐渐发烫了起来。
他瞧了眼白顺双手上提着的食盒,道:“这会……你,这天都黑了,赵大叔还没回家?”
王朝以为白顺送来的饭菜是赵琪友掌勺炒出来的。
白顺一脸复杂,一下子没听懂王朝说的是什么东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道:“展大人掏的银子,特意吩咐我去醉日阁给五爷准备的饭菜。”
白顺一脸自豪的笑意,觉得两位爷彼此心里都在意对方,满心都舒畅了起来,现在也越来越觉得在五爷身旁伺候,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自从五爷遇见了展大人之后,这脾气可就越来越温柔了!
“之前我还怕凉了,这正好碰上五爷回来了,我得赶快给送进去。”白顺虽然自言自语着,可嗓音不小,说完已经抬步向展昭的房间走去。
王朝伸了伸手,眼看着已经阻挡不了白顺的步伐,他只能认命的捏了捏拳头,打算等会把庞煜的眼睛给捂起来。
房内桌旁,展昭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他瞥了眼白玉堂,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白顺的话怎么这么多呢?
白玉堂双眸都浸出了笑意,歪着脑袋看着猫儿微微泛红的面颊:“猫儿,你特意吩咐顺子去醉日阁给爷准备饭菜?还亲自掏的银子?费心了。”
展昭面色微窘,他不过是怕开封府的饭菜留着凉了,然后给了银两让白顺跑一趟醉日阁,怎么就费心了?
这两字听在展昭耳朵里只觉得有些打脸,他做的这点可不及玉堂为自己费心的十分之一啊。
白玉堂撩着落在胸前的长发散至脑后,面色愉悦的起身前去开门。
展昭思绪翻涌,想着以后还是要对玉堂好点,虽然玉堂容易满足,可自己也要少对他发脾气。
展昭念着方才回院途中白玉堂低声下气哄他的模样,可自己却假装不理会,这下子心里后悔极了。
白玉堂将房门打开,夜风一下子涌进屋,吹得烛台上的焰火摇摇欲灭。
展昭立即反应过来,伸手护住,屋内的光亮才逐渐平息下来。
白顺将两个食盒交到白玉堂手上,也不进屋,他偏头看了坐在桌旁的展昭一眼,低声道:“爷今日吩咐的事情小的都照办了,只是中午伙食清淡,展大人用的不多,所以晚上小的特意多添了几个菜带回来。”
白玉堂眼睛一亮,十分欣赏的看了白顺一眼。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跟在爷身边久了人也聪明了!
“有赏,爷给你记着。”白玉堂低声道。
他正准备转身进屋,不经意瞥到了蹲在庞煜房间门口的两人。
王朝虽是一脸警惕的模样,可当白玉堂打开了房间的大门,他还是伸长了脖子往展昭的房间望着。
倒是庞煜被他捂住了一双眼睛,似乎是要蹲不住往地上倒的样子。
白玉堂此刻心情极好,所以没忍住开了口:“王朝,你教庞煜练的什么新招数?”
庞煜闻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王朝的双手也落了空。
白玉堂心生无奈,已经转身进屋将房门关上。
这扇门,隔绝了院内三人的视线。
庞煜看了眼王朝又一脸惊喜的瞧着白顺:“你家主子唤我名字了哎!”
白顺:“……”
那爷还经常叫我小名顺子呢!
王朝看着庞煜那一脸不争气的笑容就愈发觉得这样子似曾相识。
好似那时候白五爷刚到开封府,围在展大哥身边转悠的时候,正是这副不值钱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哈哈,王朝应该是第一配角。
第128章
白玉堂将两个精致的食盒放在圆桌上, 展昭忍不住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又默默将视线移开。
展昭现在愈发觉得白玉堂还是很好哄的,比如, 他让人准备了这些吃食就能让对方高兴成这个样子。
白玉堂美目含笑,微微垂首将两个食盒一层层拆开整齐的放在桌上,然后把里面的佳肴一碗碗端出来摆列在圆桌中间。
饭菜这会都还是热的,覆上了一抹抹橘红色烛光,看着更为暖心。
白玉堂绕着圆桌走到展昭身边坐下, 突然发觉这一幕就是他前世回想了许多遍,最后只能梦中回味的温馨时光。
“猫儿,你也陪着我吃点吧。”白玉堂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将两幅空碗筷分别放在了自己和展昭的面前。
白玉堂不知道为何此刻自己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明明眼前的人都已经彻底属于他了, 他竟然还容易患得患失。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会,轻微点了点头。
白顺从醉日阁带回来的饭菜比他想象的要多, 这其中背后的缘由, 让展昭忍不住思绪泛滥。
白顺留在府中, 虽然是玉堂的贴身小厮, 可更像是玉堂安排来照顾自己的, 从今儿中午妥善安排他饮食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展昭这会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如此说来, 那白顺岂不是已经知晓自己和玉堂的关系了?
越想, 展昭越觉得心乱如麻, 忐忑的内心一时都无法安宁下来。
白玉堂给他夹好了菜,见展昭捏着筷子却没动作,不由担心道:“怎么分神了?”
展昭瞄了眼碗中的菜,紫苏煎虾, 正是合他口味的一道菜,当日他与玉堂第一次去醉日阁的时候正好也点了这道。
他可没吩咐白顺带什么菜回来。
展昭欲言又止,揉了揉被烛光映得有些发红的脸颊,道:“白顺是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
不是白玉堂之前在展昭身边故意假装出来的,去了趟军营回来,白五爷这会着实有些饿了。
他吃了口菜,听完展昭说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展昭口中所说的这个“咱俩的事”到底表示的是什么。
“爷不曾跟他说过。”白玉堂抬眸,眼中一片清亮。
白玉堂一脸正经的样子,展昭仔细看了他一会,信了这句话。这事情上,玉堂也不会跟自己说假话。
白玉堂示意展昭动筷,随口又道:“不过这小子自从跟爷来开封府后人就变得机灵了许多,加之他常在我俩屋外伺候着,就是知道也实属正常。”
白玉堂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爷什么话都没跟他说过,都是顺子自己瞧出来的!
展昭正嚼着香香脆脆的紫苏煎虾,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的神情突然显得尤为复杂。
白玉堂瞧见了,忙轻声宽慰对方:“他就是知道了也无妨,绝不会通过他的嘴传进大哥大嫂他们的耳里。猫儿,这件事,总还是需要咱俩自己去坦诚的。”
展昭心里叹了口气,这会也不想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多说些什么,免得影响了玉堂用饭的食欲。
“吃吧。”展昭顺手给白玉堂夹了菜,复又看了满桌佳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禁开口:“白顺是了解你的,即使展某没特意吩咐,他怎么也没给你带酒回来。”
白玉堂未抬头,淡淡说了一句:“这几日不喝酒。”
展昭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讶异,不知其中的缘由。
白玉堂又继续道:“今夜能让你吃紫苏煎虾就不错了,若是有酒,你不作陪,喝也没有意义,再者……”
听到后面展昭才渐渐明白,为何玉堂让自己忌口,还不是因为行了那事,所以多个方面都注意了许多。
展昭正觉得面皮烫的厉害,就听身旁这人摇着脑袋,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轻叹着:“可是……酒不醉爷爷自醉啊。猫儿,你说你在爷身边,爷是不是比喝了酒还有劲些?”
“快吃。”展昭假装听不懂:“真是醉日阁的饭菜都堵不上你的嘴了。”
白玉堂听了不由朗声大笑,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二人总算歇了会,开始专心用餐,只是没过一会白玉堂便将他今日在军营里收到的圣上口谕一事告诉了展昭。
展昭听完后沉吟片刻,抬眸去看他:“皇上怎么让你在军营里点人负责城内元宵佳节花灯夜的安全?”
汴京城内的治安管辖划分为东西两城,一直都由两位都巡检使率兵维护,展昭跟白玉堂一样,猛的得知这个消息一下子都分析不出官家的意思。
展昭平日巡街,也是维系城内治安的一种,这件事情他倒是责无旁贷,只是皇上这次怎么派玉堂去了呢?
白玉堂摇了摇头,神情轻松道:“不过是五六日的时间。”说着他转头向展昭看来,可惜道:“只不过这次不能陪你好好赏花灯了。”
展昭眸光微闪,借着旁边的烛台光亮将对方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白玉堂这双丹凤眼生的极好,此时一根根纤细轻闪的睫羽似乎都沾染上了这份暖心的烛光。
他薄薄的嘴唇透着水润的光泽,微微往上勾出一抹弧度,便使得这张玉颊更添了几分魅惑!
展昭心想自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之人,怎么却对玉堂的这张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他胡思乱想着,忙吃了口菜掩饰着忍不住想滚咽的喉咙。
白玉堂未动筷,就这样一直盯着展昭看,瞧得展昭面染红晕,眸光微闪,就连呼吸都需要费心调整才显得平稳正常。
展昭突然开口:“便像从前展某巡街一样,你不是也经常在一旁吗?”
白玉堂听了一笑,也未觉不妥,反而高兴道:“如此说定了,你可得紧跟着爷。”
展昭原本还想着到时候和玉堂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赏花灯,若是被卢大嫂一行人碰见了可该怎么解释。
如今圣上给白玉堂派来的差事,可不正好让两人在花灯夜有了光明正大同行的理由!
“快吃吧。”展昭瞥了他一眼:“白顺还在院子里等着收碗呢。”
两人用完了餐,展昭稍微收拾了一下桌面才开门唤白顺进来。
白顺恭恭敬敬地走到展昭面前,仰头便露出一张笑脸,将今日才明白缘由的展昭突然弄得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应。
白顺进屋收拾着桌面,白玉堂就在桌旁坐着,等白顺都收拾干净了,他才开口吩咐白顺等会准备好热水和沐浴的东西。
府衙内生活的人多,有建造专门沐浴洗涤的房间,白玉堂不想去,所以之前一直在屋内沐浴,好几次都将展昭面红耳赤地惊的离开了房间。
白玉堂就是故意的,可展昭明明与他坦诚相待了这么久还是不能习惯。
展昭竖着耳朵听了会,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会只能借着去找公孙先生的由头暂时跑路先。
自打白顺来了开封府,给五爷沐浴用的东西也都一直准备着,白顺提着食盒迅速离开,去后院准备了。
白玉堂今日在军营大展身手,里裳都被汗湿了,这会都已经干了,若是以前肯定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现如今不知怎么竟然也能忍受住。
他想着,自己重生前这多活了三十多年的灵魂可能是因为什么都见识过了,也尝受过失去的滋味,所以如今已经没那么挑剔了。
白玉堂脱了外袍,干脆只着了一身月白色里裳坐在桌旁等着白顺送热水来。
夜间风凉,可白玉堂看着站在门口那人的背影,胸腔至浑身血液便能一直滚烫着,让他保持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白玉堂半眯着眼睛,抬手搁在桌边支着脑袋,不知怎么感觉大脑异常平静,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渐渐便将双眼阖上假寐了起来。
展昭一直站在门口未动,等酝酿完了转过身来,才刚唤出玉堂二字,便险险止住了声音。
烛台就在白玉堂手旁,他那张玉颊上都流转出了光泽。
展昭只见对方双眼闭着,眉心隐隐透出了一抹浅浅的倦意。
展昭想说的话立即就咽了回去,他轻步走近,已经解开身上的外裳小心翼翼的披在了白玉堂肩膀上。
“小心着凉。”展昭道。
白玉堂恍然如梦初醒,大脑突然有了意识,只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掌落在他肩膀上,耳畔也响起了展昭温润好听的嗓音。
“不必睁眼,你再小憩一会。”展昭轻轻捏着他双肩,继续道:“我就在这里。”
白玉堂听了浑身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后背倚在展昭身上,唇畔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在烛光灯影下愈发耀眼。
对面屋檐底下,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王朝将庞煜拖回了房间。
庞煜才往门外刚踏出一只脚,就听王朝折回来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你好不容易才让白五爷对你另眼相待,你要是这会凑上去惹得他俩不愉快了,可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庞煜黑溜溜的眼眸转了一圈,觉得王朝说的在理,又将踏出房门的一只腿缩了回去。
他可怜巴巴道:“那……那我要怎么做?”
“后退。”王朝皱着眉,十分认真的开口开口。
庞煜听了毫无犹豫,竟真往后退了两步,只是依旧是那一脸无措的表情。
“老实睡觉。”王朝丢下四个字,双手一伸,直接拉过了两扇房门,“啪”的一声突然给庞煜关上了。
王朝摇了摇头,抹着双手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进屋前他也好奇的瞥了展昭房内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可是那温馨的场面让他觉得自己在背后做的这些突然有了很大的意义!
王朝也陪着庞煜折腾了一天,眼见着庞煜房门没发生动静,不由松了口气,安心回屋睡觉去了。
过了好一会,白顺在后院找了两个平时相处的不错的小兄弟给自己帮忙搭把手,一起把为自家五爷沐浴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送进了院子。
眼见房门如他离去前一样大敞着,可白顺想着之前的经验,这会不敢带着旁人贸然靠近。
他给找来帮忙的两个小兄弟道了谢,目送两人离开后才转过身来,故意加重了脚步弄出了动静朝展昭房间走去。
他停在门旁小心翼翼道:“爷,热水都准备好了,您是在哪间屋子沐浴?”
自打白玉堂搬进了展昭房间,隔壁这间屋子就一直空着,只是雪昙偶尔蜷缩在屋内打盹,但是白顺还是一样经常同着展昭的房间一起打扫。
白顺这会可不就觉得,旁边那间没人住的房间用来给五爷沐浴正是个好地方!
白玉堂睁开双眸,神情慵懒,淡然的视线从白顺脸上一扫而过。
展昭已经将搁在白玉堂肩膀上的双手缩了回去。
白玉堂挑眉:“爷有这么难伺候?沐浴还挑地方?”
白顺和展昭都不约而同的心想:你没挑地方吗?
白玉堂没给一句准确的话,让白顺这会心里很煎熬。
他偷偷去瞥白玉堂的脸色,就见自家爷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了。
白顺一焦急,突然福至心灵,转身就跑了出去。
他往返几次,没过一会就将沐浴用的东西都放进了房间。
第129章
展昭看着白顺折腾, 又瞅着白玉堂的背影,默默退步走到衣柜前重新拿了一件外裳披上。
白玉堂察觉到背后的动静,披着肩膀上展昭的外裳转身看过去。
展昭已经将外袍穿上, 正系着腰间的腰带。
白玉堂微微凝眸了一会,突然眯起了双眸。
他眉梢微凉,嗓音平缓的问道:“猫儿,你想去哪?”
白顺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妥帖了,这会已经走到了门旁, 他忍不住侧脸偷偷瞧了展大人一眼,立即退出了房间,顺便把门也给两人合上了。
展昭望着烛台旁的那张脸,思绪有过一瞬间的凝滞,忙不迭转开视线, 吞吞吐吐道:“你先沐浴吧,展某还有要事找公孙先生。”
白玉堂眉峰微动, 眼中似有光芒流转。
他眸中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道:“方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事, 这会爷准备沐浴, 你就想着法子要离开了?”
白玉堂将被蒙上的天窗都给捅破了, 而这句话的确就是展昭此刻的内心所想。
被猜透了心思的展昭还停在原地, 只是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展昭微微蠕动着嘴唇, 却是一声不吭。
白玉堂继续保持着坐在桌旁的动作, 也安静地望着他。
白顺把浴桶放在了窗户旁, 还特意安置了一个方形屏风刚好将浴桶挡住,其他沐浴时需要用上的东西,白顺也一应俱全地准备好放在浴桶旁的长板凳上。
比起白五爷在陷空岛的衣食起居,如今这样自然是简陋了些, 可还是花费了白顺不少时间和精力。
白玉堂自然都看在了眼里,他也不会再去要求什么,因为此刻没有什么比眼前心爱之人更重要的事情了!
展昭微微抬眼,视线不自觉地从屏风上一扫而过。
隔着蝶恋花云锦屏风,丝丝缕缕的热气腾升散开,融于霞红的光影之中。
展昭轻咳一声,也不去看白玉堂,忙耷拉下眼皮,语气严肃道:“你快沐浴吧,等会水都要凉了,别让白顺这样来回白折腾了。”
白玉堂不由抿唇轻笑:“你倒是心疼他。”
展昭飞快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已经起身将展昭披在他身上的外裳褪去搁在桌旁,他伸手轻轻解开身上里衣束腰的系带,大有全部脱森*晚*整*理掉的架势。
展昭只觉得鼻息一热,面颊微烫,心里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比起展昭立在原地左右为难的煎熬,白五爷在这个时刻却是很享受。
他看见展昭因为他而变得脸红微带窘意,便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只是这两厢沉默没有维持太久,白玉堂耳尖忽然轻微的动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已经一清二楚的落入他耳中
公孙策急匆匆地进了院子,脸上透着许些慌张,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还在院子里候着的白顺一面惊讶发生了什么,一面将公孙策的脚步挡了下来。
白顺恭敬道:“公孙先生,您有何事?五爷这会正在沐浴。”
公孙策眉清目秀,两道眉毛自打进了这院子就一直蹙着,他停步看着白顺,缓了一会开口道:“展护卫呢?你家五爷沐浴不会还要人陪着吧?”
白顺一噎,这话他可不敢接。
旁人在场五爷肯定是很嫌弃,不过对方是展大人那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五爷还得想着法子留人。
白玉堂刚摸到裤头的手指一顿,抬眼就发现展昭的脸颊此刻红的跟浸了水的大红牡丹一样。
水润又含有光泽。
公孙策的话,屋内两人都听见了!
展昭一抬眼,便撞进白玉堂那双眸光熠熠,漾起了笑意的眼睛。
展昭故作镇定,目光已不由自主落在了白玉堂的身上。
此时白玉堂已褪去了贴身的里衣,结实的臂膀和胸膛敞露在空气中,染上了霞红色的烛光光晕。
“我就说与公孙先生有事相谈,你还不信。”展昭也不清楚此刻公孙策进院找他有何事,如今顺着这个台阶离开正和他意。
白玉堂看着展昭故意绕着从圆桌的另一侧往门旁走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了他一句:“刚贴上的膏药,小心别碰到水了。”
话音刚落下,展昭便推门离开复又关上了房门,一气呵成的动作,丝毫犹豫都没有,反而还透着许些迫切。
“笨猫。”白玉堂轻声低估了一句,已经走到了屏风之后。
或许是因为展昭赶着离开的这份迫切,让领悟透的白玉堂心情好了不少。
对于展昭的不解风情,白玉堂上辈子早领教过了,而这一世才刚刚开始,他这一路恐有艰辛。
屏风上光影绰绰,将嗅花寻香的彩蝶映得栩栩如生。
白玉堂没忘记展昭的嘱咐,避免胳膊上的药膏沾到水,他这会伸着双手搁在浴桶两旁,身体浸泡在水中,缓缓合上双目探听着门外的动静。
展昭从房门走出来,抬眼迎上公孙策脸上那不怎么平静的脸色,眼底忽然划过一抹诧意。
“先生……”展昭欲言又止,此时已经入夜了,他着实猜不到公孙先生前来找他的理由。
若是因为早上沈文泉在牢中自尽的事情,此事已经告知了包大人,包大人也会择日写奏折上奏禀明皇上。
至于沈文泉的尸首如今正放在停尸院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冰室里,在圣上没发话之前,公孙老前辈暂时都无法将尸体带走。
公孙策瞅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又想起方才展昭走出来还不忘顺手将门关上的动作,心里突然与以前产生了极大的对比。
以前不论是谁进院来找展护卫,他可都会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屋,然后将茶斟好,坐在一旁安静的聆听着别人开口说话。
哪像如今这般,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好像怕多看了谁一眼似的。
原来不论是谁都会变的,只是还没遇见那个能让自己上心为之改变的人罢了。
公孙策的心思千回百转,等意识到自己想远了,立即拉回了思绪。
他紧了紧手掌心,蹙眉看向展昭,犹豫了一小会才开口道:“展护卫,今夜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展昭听了微微睁眼点了点头,一句多问的话都没有。
屋内,靠着浴桶泡在水中的白玉堂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耳中已听不见公孙先生和展昭的谈话,只有几道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白玉堂坐在水中,蹙着眉头沉思了起来,方才也没听公孙先生说要猫儿陪他去哪,等会他去哪找人?
刻不容缓,白玉堂已经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他迈出长腿跨出浴桶站在地上,水滴从湿漉漉的肌肤上顺流滑落,将房间的地板上打湿了一大片。
白玉堂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动作迅速的穿衣、整理头发。
清辉月影斜照着青檐黛瓦,夜风轻柔地将檐下的灯笼拨动。
光影蹁跹中,白顺低着头正候在门外的走廊上。
展大人与公孙先生刚离开一会儿,白顺攥着手心在心里默默记着数。
房门被白玉堂打开的那一刹,白顺脸上偷偷掩过一抹笑意。
如白顺所料,自家五爷可是心心挂念着展大人的很,这不展大人前脚一走,五爷就匆忙沐浴完了。
白顺抬脸,佯装成一副茫然的模样惊讶着开口:“爷,您就沐浴好了?可是小的准备的太简陋了?”
白玉堂美目轻瞟了他一眼,拂了拂被风吹的轻摆飘动的雪白色宽袖,冷声开口道:“他们要去哪?”
白顺难得没有被自家五爷的冷脸震慑到,反而微微笑道:“小的之前经过前院,好像是汴河旁新停了一艘很华丽的画舫,有人来给公孙先生送信,信上写着邀公孙先生今夜画舫一聚。只是为何公孙先生会来找展大人一同前往,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白玉堂听了后剑眉微挑,知道地方就行了。
至于这个邀请公孙先生画舫一聚的人,白玉堂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庞统无疑。
白玉堂之前还念着自己重活一世,这两人之间不会也像他重生前一样拖拉个两年才在一起吧,没想到今夜庞统就忍不住出手了。
若是前一段时间白玉堂自是没闲工夫关心别人的事,可是自打他抱得猫儿归,就开始替别人之间的感情着急了。
白玉堂迎风而动,迅速下了走廊。
“爷,您慢走。”白顺鞠躬哈腰,高喝一声。
朦胧的夜色中,停落在槐树上歇息的几只鸟雀都被这一声惊的飞跃而起。
白玉堂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看,只是心想着白顺这小子近来胆儿肥了不少!
难不成是因为想着有猫儿会在背后给他撑腰?
白玉堂这个想法不是凭空而来的,虽然不是那么准确,但是的确跟展昭也脱不了关系。
白顺自打知道两位爷之间的事情后,发觉自家动了情的五爷也有那么温柔的一面,所以胆子比之前大了那么一点点。
白顺想着,只要将展大人照顾好,五爷一高兴,哪里会再给他们冷脸看,所以白顺才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作者有话说:更一章。
谢谢看文。
第130章
皓月当空, 月明如水。
汴河河畔,夜风习习。树木参差披拂,玲珑彩灯绕枝成结空悬, 珍珠绥带乘风摇曳,流光溢彩,碧墨色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一艘足有两层酒楼高的画舫此刻正停泊在河畔前,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立于石拱桥上停步远望。
河畔热闹非凡,这艘画舫内灯火通明, 外造五彩缤纷,闪耀夺目,将夜幕下被夜色肆意渲染的汴河风景都一一映亮。
展昭随公孙策来到画舫前,正当公孙策盯着登往画舫的船板犹豫不决时,一身劲装打扮的黑衣男子于人群间穿梭靠近。
男子步履稳健, 气息平缓均匀,一双墨瞳沉沉含着灯影的光亮, 停在了公孙策和展昭面前。
展昭一脸警惕, 只见立于面前的黑夜男子拱起双手, 十分恭敬地低下了头, 那双黑眸掩于眼皮之下。
这人嗓音透着几分凉薄, 道:“属下见过公孙先生。”
“庞统在哪?”公孙策嘴唇微动, 一双秀眉已经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哪怕他此刻已经来到了画舫前决定赴这场邀约, 仍旧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对于那个人,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主子已在画舫内久候。”黑衣男子抬眸,话音刚落下,便迅速侧身让开了道。
展昭在一旁听着, 这才清楚今日公孙先生要来画舫见的竟然是庞统。
展昭心里有些惊讶,上一次与庞统见面还是送玉堂去军营的时候,以至于他一时无法将公孙先生和这位刚从边境回来的异姓王侯联系起来。
展昭看了眼夜间被灯火映得辉煌灿烂的汴河河畔的风景,轻声道:“先生,展某在此等你。”
公孙策却显得有些不太安心,侧脸望过来,神情严肃道:“展护卫,说好陪学生一起去的。”
展昭无力拒绝,只能作罢,随即仰头望着眼前绚丽多彩的画舫舫身。
两人都没发现黑衣人淡薄的面容上那欲言又止的一瞬。
有了庞统暗卫的指引,公孙策和展昭一起登上船板直接进了画舫。
萧蹊南这几日心情不佳,加上临近元宵佳节,他身为商人自然以生意为重,于是将这艘以前花了大价钱造好的画舫停泊在了汴河旁。
如他所料,十分吸引人,自是宾客爆满。
展昭和公孙策撩开琳琅满目的珠帘门,才进入画舫,便闻到了一阵阵酒香。
五彩罗幕迎风飘浮,只见里面的宾客笑容满面,不少温香软玉在怀。
展昭抬眼看了几眼,便微微抿住了嘴唇,他停在公孙策身旁,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公孙策的感受比展昭也好不了多少,他甚至这会都有些怀疑庞统是不是故意挑选在这儿邀他见面的。
萧蹊南此刻正站在二楼,双手扶栏低头望着一楼热闹的场景。
这里往来的侍从均是他从知意馆挑来的,一个个面容白皙,明眸皓齿,风情各不一致,陪客人品酒赏月,吟诗作对都不在话下。
只是萧蹊南多规定了一点,在这画舫内不比知意馆,该约束的还是要约束。
青朦还是一身青衣,符合其名,今日十分安静的站在萧蹊南身旁。
见着展昭和公孙策一同出现,萧蹊南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轻声叹了一句:“这可是稀客。”
正当青朦思考着今日该用什么办法留在萧蹊南身旁时,身边的人已经转身迅速的下楼而去。
粉色罗幕随着夜风从眼见一掠而过,青朦揪着一张白玉无瑕的脸庞,盯着萧蹊南的背影,纠结了几瞬,还是停在原处没有追上去。
有时候穷追不舍反而会让人心生嫌厌,他善于琢磨这些心理,没道理连这个都不懂。
展昭看见萧蹊南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了半晌才挤出了几个字:“这画舫……”
萧蹊南微微挑眉一笑:“我的,如何?”
展昭一脸复杂,挑眼看着镶嵌在身旁圆柱之上的珠宝翡翠,只是心叹有钱!
这圆柱上雕刻着盘龙彩凤,一颗颗光彩夺目的宝石为龙点睛,为彩凤迤尾。
萧蹊南一双眼睛还望着展昭身后的那道珠帘门,寻找着白玉堂的身影。
“怎么不见白五爷?”萧蹊南没看见人,下意识开口问展昭。
黑衣人依旧不忘在一旁引路:“公孙先生,主子就在二楼雅间。”
展昭没及时回复萧蹊南这句,听了黑衣人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公孙策。
公孙策也不知道庞统此举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看了眼萧蹊南,继而对展昭淡笑道:“展护卫,你就在此休息一会吧。”
展昭点头,想着公孙先生见的人是庞统,一时倒也不像来时担心对方的安危了。
萧蹊南索性邀请展昭在画舫窗户旁的一张小桌子前入座,很快便有眼尖的侍从自觉送上了热茶和点心,若无客人叫酒,他们亦不会贸然呈上美酒佳酿。
只是这侍从上完了点心,却不舍得赶紧离去,一双美目挑着勾人的笑意若有若无地从萧蹊南身上划过。
萧蹊南不为所动,侍从只得在他没动怒之前可惜的离去,转身便融进了另外一桌与宾客谈笑风生。
展昭看了眼周围觥筹交错的几桌酒客,感觉萧蹊南这是将画舫打造成一个小型的醉日阁了。
展昭此刻倚窗而坐,侧脸便能将汴河岸上的风景收入眼底。
夜风徐徐吹来,裹着河水的湿气和酒香,让人不禁有些心醉神迷。
展昭情不自禁就想到了白玉堂,如此美好的夜景玉堂却不在身旁,不能与他同赏,却是有些可惜了。
一想这些展昭便开始有些后悔,出来前应该让白顺留句话的,可想着爱人今日已经在军营内受累了,心里便是万般纠结。
这是未遇见白玉堂,未动心前,展昭从未有过的复杂心理。
萧蹊南手指百般无聊的轻扣着桌子,一面瞅着展昭脸上的神色,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展兄,你……和白五爷吵架了?”
展昭的手才下意识摸到触手温热的杯盏,差点因为萧蹊南这一句话打翻,等他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准备解释,却听萧蹊南一脸焦急道:“就算是白五爷有错在先,咱也不能跟他一样啊。”
“……”展昭抬眸沉默的看着他,心道:你说这话玉堂他知道吗?
展昭越沉默,萧蹊南心里就愈发觉得能遇见一份像白展二人之间这般的感情越不容易,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闹矛盾。
萧蹊南想起徐青霄,又想着自己,可不就觉得两人之间不止隔了一道跨不过也跃不尽的鸿沟。
眼见萧蹊南脸色越来越沉重,展昭连忙开口:“先生今夜让我陪他来此,我们出来的时候,玉堂正好在沐浴,展某就没同他说。”
萧蹊南顿时就松了口气,神情才轻松了起来。
他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跟展昭道:“韩二哥、徐三哥和蒋四哥也在画舫里,正在楼上雅间,你既然来了正好碰上,也该见见。”
至于卢方,自然是陪着闵秀秀在醉日阁,无论如何,还是夫人最大。
“理应如此。”展昭点头,眨眼间已经起身,等着萧蹊南带路。
萧蹊南愣了愣,也不知道展昭在急什么。
萧蹊南本以为白玉堂未与展昭通行,见韩二哥他们,展昭多多少少会心神不宁才对,怎料有些出乎意外。
“徐三哥喝酒正在兴头上,等他们喝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去。”萧蹊南忍不住笑道。
他知道展昭酒量不佳,再加上那个护猫如命的白五爷不在场,他哪敢让展昭这会上楼去见白玉堂几位兄长,到时间展昭在自己的地盘被灌醉了,他在白玉堂那儿可得不到好果子吃!
展昭不明白萧蹊南此举,可眼下感受着窗旁的夜风很是惬意,展昭也不由坐了下来,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品尝着点心。
展昭尝着点心,发现这些点心的味道却是和徐记酒楼的点心一致,他不由抬眼,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萧蹊南。
展昭疑惑归疑惑,可什么都没问,只想着应该是徐记酒楼离画舫最近,总比往返折腾从醉日阁来的方便。
萧蹊南也在一旁坐着,期间有好几个富商巨贾前来与萧蹊南打招呼,这些人是与萧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过来客气的寒暄一番。
也有不少认出展昭的,远远的拱手唤了句展大人。
展昭平素性格温和,汴京城众人都知晓这位大人是个好脾性,所以哪怕此刻有开封府的大人坐在这儿,也不影响他们寻欢逐乐。
公孙策跟着庞统的黑衣暗卫在二楼最深处的一间雅间前停住。
“主子,公孙先生到了。”暗卫低声道。
里面很快便响起了男人的回话:“进来。”
暗卫从外面将雅间的房门打开,伴随着夜风突然从里面涌起了一阵淡香。
公孙策看了身旁的暗卫一眼,只见对方立于门旁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眸,伸手示意他入内。
“先生,请。”
公孙策努力将蹙紧的眉头松开,他决不能让庞统看出来自己有被他影响到心绪。
公孙策进去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房门响动。
他一惊,转身看去,雅间的房门已经合上了。
公孙策忍不住绷紧了下颚,有些不安的转身过来,在雅间窗旁的软榻上寻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庞统金冠束发,一身金红色镶宽边的深紫色长袍着身,几缕散在耳畔的碎发随风丝丝缕缕的撩拨着脸颊。
他屈腿坐在软榻之上,面前置了一个铺着锦绣繁花绣布的矮几。
矮几之上有个小火炉,正温着一壶酒。
火炉之中火苗跃动,正如公孙策此刻有些惶惶不安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