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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朝云国·混沌珠(十五) 我只在乎你……

    任由 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只怕不消一刻,她就 会被混沌珠吸成一具干尸。

    生命力 在肉眼可见地从体内消失,身体难受地仿佛下一瞬就 要爆炸, 宋青姝和李扶朝为了救她却不慎被旋龟吞入腹中, 生死不明。

    城中百姓被阴魑嚼烂了身体, 元武街上血流成河,易子而食, 师先雪不知自己为何可以看得这般清晰, 心中烙印滚烫的不可思议,眼球涨疼的厉害。

    她艰难地看向混沌珠。

    再这样下去, 她不仅救不了大t 家, 自己也得搭在这。

    师先雪闭了闭眼,袖口中镶嵌着宝石的短刀飘了出来, 她用力 咬住后 槽牙,挥刀斩断了左臂。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断臂处传来, 她疼地眼睛发酸, 眼睫控制不住地抽动,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下落,似乎下一秒就 要晕厥过去。

    可她不能 晕倒, 她还要救人,如果男女主死了, 她就 再也回不到自己的世界了。

    师先雪边抽泣着边调用自身能 量修补鲛珠阵。

    然而疼痛蚕食了她的精神力 ,比起上次小到可怜的幼苗, 如今灵府内竟无半分响应,很快她便因为失血过多 而变得脸色煞白,连哭泣都没 了声音。

    伤口的鲜血根本止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眼前也开始发黑。

    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此时从虚空中传来,“这一代的神女可真 不中用。”

    师先雪只觉得这道声音耳熟,身体上的疼痛却令她无法再凝聚精神。

    在快速陷落时,有人轻轻接住了她的身体。

    冰凉的指尖点在额头上,便有温热的能 量输入进师先雪的血管内,她只觉得身体开始发烫,伤口处便不疼了。

    这道声音继续道:“你是这世上唯一的神女,肩负着稳固山河,守护苍生的命运,你要如初代神女空桑那般为了苍生献出生命与灵魂,这才是你存在的意 义。”

    “你的母亲帮你逃避责任,躲去这么 多 年,已经触发了天罚,你想要你母亲的灵魂永生永世受天雷之苦吗?”

    师先雪的眼神变得呆滞。

    “还有你的青姝姐姐,你的李大哥,这朝云都城无辜的百姓平民,都是被你害成这般模样的。”那道身影在持续蛊惑着她,“觉醒全部能 力 去弥补你母亲造下的孽,我就 帮你把你母亲的灵魂找回来,让你们母女团聚。”

    师先雪慢慢闭上眼睛,被掌控的思想让她毫无保留的献出精神力 ,蛇形圣纹如火焰般在额间燃烧起来——

    巫赢叫停了仙鹤,无助地守在主人身边。

    直到看到主人周身金光大盛,无数道漂亮的纹路出现在面容之上。

    巫赢慌了神,“主人不要,你刚刚为了破阵已经损耗了大半的灵魄,要是强行 突破的话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它不免怨恨起师先雪来:“她总是学不乖,主人就 不该心软,直接将她炼作傀儡才对。”

    乌休棠半阖着眼皮,周身光芒不减反增,金色的纹路加深,像是一道道金色的伤口,整个 人呈现出崩坏碎裂的状态。

    巫赢知晓他听得见,如此便是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他此时又觉得两人般配的很,都倔的跟头驴一样。

    火鹮鸟察觉异动,探头探脑出来查看,正好看见乌休棠额间蛇形圣纹与自身灵魄的标志融合在一起。

    火鹮鸟两眼一黑。

    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居然冒险将树心融合进了自身灵魄之内,他是真 的不想活了吗?

    主人消失的这段时间不止是在疗伤,也回到了尸村中查阅了大量古籍。

    巫山族,并蒂花,共命,痛感 互通,这几个 要素加在一起,火鹮鸟就 算是不学无术,也明白这是什么 。

    是巫山神族的寄生咒。

    被注入了神女之力 的寄生咒。

    但他不能 言说 ,他属于上古神族,烬火神树一脉是初代神女空桑赐予神力 才有幸入了神籍,拥有了漫长的生命,他们神树一族对神女感 激之心如滔滔江河奔流不息,而这明显是巫山前辈为了保护神女设下的禁制。

    可他想了想,他又不是那些树杈子,他是鸟,是神鸟哎,所 以偷偷摸摸地将记载着巫山上古秘法的书叼了过去。

    乌休棠翻开书,月光映在薄如卵膜的纸张上。

    寄生咒,除非是中咒者对主咒者百分百臣服,尊他为主,做他的奴仆,永生永世不得背叛,才有几率解开,可乌休棠哪会是像能 对他人言听计从,弯下腰做奴隶的人,是以被寄生咒反噬,才会被主咒者限制行 动能 力 。

    可虽不能 解,却有暂时压制的办法,例如冒险用倾注了神女之力的神树树心融入自身灵魄中,冲击寄生咒,可破开主咒者对下咒者的行动限制,可这过程中但凡有任何差错,下咒者灵魄尽失,灰飞烟灭。

    它正出神思虑着乌休棠死后自己的去处,一簇炸开的火焰便险些燎到它的鸟毛。

    它尖叫着扑棱翅膀飞走 ,又听巫赢大叫:“主人!”

    火鹮鸟低头看去,便见一道身影冲破云雾快速向下飞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中。

    宋青姝根本无法靠近被混沌珠光芒缠绕的师先雪。

    她似乎陷入可怕的梦魇中,整个 人看上去十分痛苦。

    这种状态,跟在不归山时很是相似,但不同的是,不归山时她爆发出来的力 量虽磅礴却柔和,根本不会伤害到其他人,而这次—

    宋青姝怀疑是有人在控制着她强行 觉醒能 力 。

    可以她的能 力 根本无法与上古神器抗衡,扶朝也正独自一人面对着旋龟的攻击,显然也需要帮手。

    宋青姝陷入两难之地。

    旋龟被玄鹤剑生成的锁链牢牢捆住,李扶朝双手掐诀,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立下决断:“我来拖住它,你救师师。”

    说 完,便飞身而上,咬破手指在掌心快速画下血符文,单膝跪地一掌拍在了旋龟脊骨之上。

    旋龟当真 被定住,口中海水也快速结冰,可这显然撑不了多 久。

    宋青姝迅速收回目光。

    不归山时她可以控制护山离火,这可能 并非是偶然,那个 飘着鹅毛大雪的缥缈峰,也可能 并不是她的梦境。

    也许,她的体内真 的有什么 东西可以与之产生共鸣。

    于是她收起进攻,以柔克刚尝试着用手抓向混沌珠,在终于得到神器微弱的回应时,还没 来得及欣喜,整个 人便被道狠厉的外力 掀翻出去。

    雪吟剑护主,及时绕到她身后 撑住了后 背,让她不至于摔落下去。

    在宋青姝抬头去看来人的同时,浓烈的血腥气 钻入鼻腔内。

    她吃惊地看到,乌公子面色苍白到吓人,他嘴角带血,衣服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渍,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他身体上勾勒着整圈跳动的金色火焰,所 到之处,将云雾烧的一干二净。

    他连看都没 看自己,行 云流水般抬手在混沌珠设下的结界上劈开道口子。

    头也没 回进入了混沌珠中——

    “就 是这样,乖孩子。”迷雾中的声音像是位极其和蔼的良师,对不听话的学生循循善诱着。

    “你有那么 多 在乎的人,玲珑,祁云初,周折月,宋青姝,李扶朝,亦或是那位总跟你发生争吵的乌休棠,你舍得他们消匿在这世间吗?”

    “以你的牺牲成全苍生,放手去做吧,我们都在你身后 。”

    云开雾散,前方一片坦途,师先雪被他构建的希望所 迷惑,如泥塑般凝滞的向前走 去,突然,自她脚下蜿蜒生出两株盛开的云锦灵昙,像是拥有一个 微型的能 量旋涡,生出绳索般的藤蔓缠住了双腿,让她不能 再前进半分。

    那道蛊惑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乎是气 急败坏地出现在师先雪面前,伸手抓向那两株灵昙。

    灵昙爆发出不小的能 量冲击,将张清的手掌灼烧的血肉模糊。

    察觉到这是什么 ,张清怒极反笑:“居然还有一道枷锁。”他的眸子半眯起来,语气 戏谑,“你的母亲为了护住你,竟不惜让你缺少了这般重要的东西。”

    “既如此,那便让我来帮帮你吧,小神女。”

    在他准备先解开那两株费事的灵昙时,一道嗜血的杀人气 息从虚空中化 作利刃劈了过来,他压根没 想到有人能 这般快闯进混沌珠设下的结界中,一时躲闪不及,被那道血刃削去了整条手臂。

    断臂掉落在地,张清仿佛感 知不到痛楚,神色平淡地看向来人。

    少年浑身浴血,戾气 暴涨,像是个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来的这般快,看来她对你真 的很重要。”张清扬唇笑起来时竟有几分妖艳,“可我很好奇,是她本身对你就 很重要,还是说 因为她体内的寄生咒?”

    “废话好多 。”乌休棠手掌翻转,燃起簇白金色的火焰,眼瞳内黑色与赤金色来回轮转,额间黑白法|轮若隐若现,唇角笑容邪肆又轻蔑,“你只需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张清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他一言不发地思忖着什么 ,再抬起头时眸光凶厉,朝着乌休棠近身攻来。

    他这完完全全是在找死。

    在火刃将张清的胸膛掏出个 黑洞洞的大窟窿时,他脸上露出茫然而惊惶的神情,来不及深究,便化 成了红灰色的灰烬消散。

    灵昙褪去,师先雪青丝t 披散在腰间,无比乖巧站在原地,浓密的睫毛没 有生机地颤动着,往日明亮有神总是透着抹小机灵的杏眸此时被蒙上了层灰色的薄雾。

    过度的消耗令她的魂体变得有几分脆弱的透明,她不适地皱眉,神思却发散般飘着,无法回笼。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她能 够安静地留在自己身边,嘴里再说 不出令他生气 的话。

    乌休棠摸了摸她的脸蛋,从无量布袋中拿出两根粉色的发带,底部坠着金元宝似的叮儿当啷的装饰。

    他将发丝缠在指间,神色温柔地问:“不如我们就 此死在这里,一了百了好不好?”

    青丝在指间灵活缠绕,很快便给师先雪梳成了两条蓬松的马尾辫,金元宝装饰坠在辫子尾端,显得活泼又娇俏。

    师先雪虽然神思并未归体,听到这话却小狗似的哼唧了声侧过身。

    “好吧。”他笑得咳出鲜血来,黑色法|轮在额间无比紊乱的交换着信息,他疼得要窒息,灵魄都在止不住战栗,却还是安慰似的将辫子拢好,帮她把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他盯着她的眼睛,神情自嘲,“我知道你向来不愿同我在一起。”

    可是,师先雪,你有那么 多 在乎,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可我不同,我只在乎你,也只会——

    吻你一个 人。

    树心被鲜血淋漓的从灵魄中剥离开,他扣住师先雪的后 颈,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第52章 朝云国·混沌珠(十六) 你等着给李扶……

    树心被完整地渡入到师先雪口中。

    灰蒙蒙的世界仿佛被注入抹亮丽的色彩, 过度消耗的精神力重新充盈。

    她的魂体肉眼可见的鲜活起来。

    乌休棠神色痛苦地放开她。

    原本被树心镇压下去 灵魄残缺的痛楚如同带着刀刃的钢鞭在血肉中一寸寸碾过,筋骨也好似被根根打断,他疼得大口呕血, 脖颈的青筋剧烈鼓动, 下一瞬就要爆开。

    滥用烧魂术的报应此刻弥天盖地般涌上来。

    乌休棠艰难侧过身, 连做表情都在消耗着他的生命力。

    他讨厌让别人看见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内心阴暗凶残,如转折处扭曲的光影, 矛盾而乖戾, 若是有人对他露出怜悯施舍的目光,他不会感激, 内心恶劣的因子只会想要他将其眼睛剜出来。

    让他好生瞧瞧, 究竟是谁可怜。

    而面对师先雪,他只觉得难堪。

    过往种 种 不堪, 都是他拼命想要掩埋的事 实,他没有李扶朝那样光鲜亮丽的身份, 不曾有人教授过他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道理, 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身边的人要么看中他的皮相, 要么垂涎于他的能力,想要将他吞了增进修为。

    为了自保, 他做过很多在世人看来惊世骇俗之事 ,他在泥潭中摸爬滚打, 今日 一切,都是以他付出了巨大代价换来的,可即便幼年时期历经 生死 ,过的连猪狗都不如, 灵魄都在散发着恶臭,却 也不曾羡慕过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

    可今日 ,他承认他妒忌了。

    龙血凤髓的太子和玉叶金柯的公主,无论 从身份地位还是相貌品性,都无比的般配。

    他头一次生出不甘的感情。

    内心无数道见不得光的念头在师先雪说出要做太子妃时,疯狂地涌上来。

    他在想,要么杀了她,要么把她变得同自己一样……

    “小雪,乌公子。”迷雾中这 时传来宋青姝焦急的声音,“我现在用雪吟剑打开了处缝隙,你们快出来,我坚持不了多久。”

    师先雪眼睫颤得厉害,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乌休棠勉力压下喉咙中的腥甜,在她的背部拍了张沾血的符箓。

    好吧,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灵魄化为金色的丝线在符箓上形成奇怪的符文,一路破开混沌珠设下的迷雾。

    他真是将这 辈子为数不多的善良全数用在了师先雪身上。

    却 仍旧耐不住内心卑劣的想法,艰难抬手,轻轻扯了扯才 拢好的发辫,威胁。

    “别想着一脚踢开我,我们身上有寄生咒,我会出去 找你的。”

    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声音暗哑艰涩,手臂无力落了下去 :“走吧。”

    别看他。

    少女 被符箓牵引着往前走,绸粉色发带摇曳出漂亮的弧度,他看着她走进迷雾中,终于控制不住再次吐出口血来。

    这 些动作 仿佛抽干了最后 一分力气,体内膨胀的力量似乎要将脆弱的血管撑开,他疼得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神思 被剥夺,他意识开始浑噩起来,竟开始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衣服被汗液浸湿,又很快被滚烫的体温蒸发,他最受不得痛,如今还到真不如死 了痛快。

    在他有自暴自弃的念头浮起时,有道身影轻轻地靠近了他,来人气息柔和,如一抹温暖的光束般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有什么东西托起他的脸,清甜的香气随她压下来。

    以额抵额,慈悲仁和的力量如日 光底下的泉水般涌入体内,疼痛竟然奇迹般的舒缓了下来。

    乌休棠睁开眼睛,过度的疼痛让他的眼前模糊,只能看见道带着光影的轮廓。

    但 他知道是谁。

    师先雪仍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眼角钝钝的,澄澈的眸子里却 无比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一起走。”

    他睫毛狠狠一颤,心脏跟着揪起来。

    “我们。”

    她说完,拉住了他的手——

    —

    师先雪的魂体回到体内时意识便立即清醒了。

    但 她在结界中记忆不太完整,除了前半段张清蛊惑她的心智控制行动有印象,后 半段的事 情一概不知。

    她只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像妈妈一样给她扎了两只可爱的马尾辫,还给她吃了草莓味的果冻。

    等有点自主意识时,她便看见了战损妆,痛得蜷缩在一起,快要死 去 的乌休棠,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但 她此刻能够安然无恙,这 就代表着,是乌休棠救下的她。

    所以,她愿意消耗精神力,替他缓解痛苦。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这 次她动用能力,竟然轻而易举,甚至心口处还有灼热的兴奋感,令她整个人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身体各处被灌满了力量。

    于是,她将乌休棠带了出去。

    可刚出幻境,混沌珠散发的能量却 将两人狠狠甩飞了出去。

    幸好木头仙鹤就等在结界外,在下坠时及时接住了他们。

    见宋青姝两人正处于斡旋中无法脱身,师先雪立刻起身便要折返。

    “别过来!小雪,神器会伤害到你!”

    宋青姝被混沌珠缠住无法抽身,她受到了与她方才 一般的困境,混沌珠竟如法炮制般想要吸干宋青姝的精血。

    而旋龟已经 挣脱开李扶朝的术法,它活了上千年,智多近妖,虽说李扶朝藏于身后 ,却 并 不惊慌,眼珠子一转,便吐出口中冰锥射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李扶朝救人心切,不慎暴露了行踪。

    它便朝李扶朝张开巨口。

    师先雪不知道如何使用神器,但 乌休棠可能会知道,因为就是他炸了鲛珠阵,还不知从哪引来的旋龟。

    既然他敢炸,那么一定有自保的办法吧。

    她给他粗糙地擦拭了番下巴的血渍,便见他红着脸避开了视线。

    可她目前无暇顾及。

    “乌休棠,救救青姝姐姐他们,你一定知道如何让混沌珠停下来对不对,还有旋龟,城中百姓都是无辜的。”

    无辜?

    乌休棠仿佛是从鬼门 关上走了一遭,脸色还是不太好,却 能忍住痛开始怼她:“无不无辜,这 要问过重溟之城的海妖们才 算。”

    至于让其停下来的办法,他的确知道,可他巴不得李扶朝去 死 ,就算是今日 整个朝云沦陷,他都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师先雪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登时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

    但 今日 之事 总要解决,李大哥是朝云太子,青姝姐姐出自名门 正派,以他们两个的秉性,是绝对不会弃城中百姓于不顾的。

    可她又说不出什么正经 的理由 来说服乌休棠,整张脸涨红如同熟透的西红柿。

    见她一脸急色,乌休棠那没用的恻隐之心又开始乱动,“宋青姝身怀魔骨,想要让混沌珠停下来并 不难,只有她肯动用这 份力量。至于旋龟?”

    他嫉妒地扫了眼与旋龟缠斗的身影,神色虚弱但 语气恶毒:“你等着给李扶朝收尸吧。”

    “乌休棠!”师先雪气极,“这 都什么时候了,你再不待见李大哥也要分清时机好吧。”

    见他不为所动,师先雪立刻就要往下跳:“行,那我跟李大哥共进退,大不了咱三一块成为这 旋龟的口粮!”

    “你!”

    两人仿佛有吵不完的架,可每次都只将乌休棠气的不轻,往日 他身体还算结实硬朗,如今动起怒来浑t 身的骨头都开始咯吱作 响,被修补之力压制下去 的疼痛如今又开始抽丝剥茧般地漫上来。

    他生怕师先雪把自己气死 ,语速飞快:“混沌珠有斗转星移之力,虽说旋龟一旦出海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但 是如果要借助神器的力量,也许能将它送回重溟。”

    说完这 句话,他两眼一闭与世无争:“我骨头痛,说不了话,睡了。”

    师先雪气得想将他戳醒,可又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只得曲线救国:“青姝姐姐要是死 了,魔骨怎么办,你也不要了?再说了这 本来就是你的错嘛,要不是你破阵,引旋龟进来……”

    乌休棠无语地睁开眼睛:“师先雪,你是笨蛋吗?我只是引线而已,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难道看不出来这 一切全部都是张清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取你的神女 之力么?”

    他说完又想吐血,仙鹤带着他们两人脱离风暴,驶向远方。

    “魔骨不会轻易让宿主的肉身死 亡,必要时刻,他会占据肉身替宿主行动。”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那刻,混沌珠中心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能量旋涡,宋青姝在光影中浮沉。

    紧接着,一道可怖的黑色骨架冲出她体内,在光影中如蝶翼般绽开,随之升腾而起。

    衣袂翻飞,宋青姝好似看不到身后 的东西,只觉得体内涌动着股霸道的力量,她看到自己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赤黑色的灵波便将混沌珠吞没。

    而旋龟的攻击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仙鹤及时将李扶朝救走,而下一秒,混沌珠的能量柱便瞬移到了旋龟身上。

    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力量,城中的阴魑不再追击路人,而是蜂拥而上,冲着宋青姝而来。

    霎时,风云变色,准备逃离朝云的鲛人停下了步伐。

    觉鸣看向哥哥。

    觉渊如今修为尽失,无法潜回深海回到鲛人族群,他对人类恨之入骨,吩咐旋龟将这 里夷为平地,而见到此景,却 非但 不恼怒,反而怔忡了瞬,似乎在辨认着什么,旋即露出怪异诡谲的笑。

    “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了。”——

    西梁边境处矗立着座无脸神女 像。

    神女 像纯白无暇,不似庙宇中冰冷死 气沉沉的石像,仿佛拥有超然的生命力,阳光好的时候还会散落星星点点的灵气喂养着这 片土地的生灵。

    虽然几百年来都没有神女 的诞生,导致祭祀修缮之事 受到懈怠,人烟罕至,只有花草精灵上万年来陪伴着这 座神像。

    风声卷过,草木寸折,雨丝纷飞,神女 像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仙气如翻飞的衣袂,似要苏醒腾云而去 。

    身穿水云蓝流云服的弟子在秋雨中靠坐在神女 像旁边睡得香甜。

    细草摇头,又被道不知从哪横冲过来的蛮横力量削平了草尖,未开神智的花草精灵如蒲公英似的击散而开,猛地没入神女 像之中。

    神女 像矜然垂首,命莲落在掌心中。

    阴雨绵绵的天气慢慢转晴。

    “周折月!”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碾碎了很多脚下来不及躲闪的精灵。

    她性子急,见周折月仍在酣睡,立即扯着他的耳朵大喊:“师尊要你来看守神女 像,你却 在这 睡大觉,你是不是想挨鞭子了?”

    “啊!师姐。”周折月疼得从梦中惊醒,被拽住耳朵揪了起来。

    他蹙眉求饶,“我只是太困了,所以才 睡着了,师姐不要揪我耳朵,好疼啊师姐。”

    符流涴记仇的很,不归山时他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情还历历在目,若非如此,也不会是周折月来看管石像。

    话说这 破石像有什么可看的。

    符震说石像要有异动,还说那个处处跟她做对的臭女 人是神女 。

    她在这 不吃不喝守了三日 ,也没瞧见神女 像有什么变化。

    师兄就是多疑,总是大惊小怪,那个臭女 人要是神女 ,她把后 山那些竹子精的排泄物全给吃了。

    符流涴还没撒气,好不容易抓到他小辫子,才 不肯松手,“走,跟我回宗门 ,我今日 非要在师尊面前好好告你一状不可!”

    两道身影才 刚走下圆台,身后 便发出细微的异动。

    两人警觉回首。

    神女 像的面部在两人惊愕的神色中绽放光芒,像是被重新赋予生命,她缓缓抬头,模糊的五官在光芒下仅仅清晰了一瞬,整座神女 像便重回沉寂。

    虽然仅仅只有一瞬,但 两人显然都看清了。

    符流涴愕然失色,猛地绷紧了身子。

    竟然真是她!

    她处在不甘又嫉妒的情绪中,却 也明 白此事 体大,不管仍处在震惊中的周折月,匆忙御剑离开。

    周折月思 绪回笼,正要去 追符流涴,神女 像再次发出亮光,他似有所感地向后 看去 。

    第53章 朝云国·混沌珠(十七) 我去替你杀了……

    朝云大国师死 于鲛人发起的 动乱之中, 往日风光的 摘星阁变成片废墟。

    同时国师张清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妄图用鲛珠阵吸收朝云国运修习长生之术的 罪证被揭露, 那些被连累的 百姓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百姓怨声载道, 对 皇家 威严产生质疑。

    朝云皇帝病倒, 民间动荡不安,李扶朝忙的 焦头烂额。

    鲛珠阵已毁, 朝云与鲛人族仇怨自 此结下, 鲛人虽说不能 远离海水上岸生活太久,但朝云都城临海, 鲛人报复心又极重, 难免不会卷土重来。

    虽说这全都是张清造的 孽,但师先雪觉得他们 八成把整个人族都给恨上了。

    所以李扶朝不仅要安抚百姓, 还要想方设法再设下个同等威力的 守护阵法,等试炼大会结束之后, 他会请师父师尊加固完善, 是以伏魔剑之事,只能 他们 三人先行一步。

    那日种 种 ,师先雪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幸好 李扶朝被仙鹤分 身救走之后便晕了过去,并未看 到青姝姐姐背后浮起的 魔骨。

    不然她真的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就在 她兴致勃勃准备出发去北雍之时, 突然发现了个一直以来令她忽略的 问题。

    樱桃跪地抱住她大腿嚎啕大哭:“公主,你 这是又要去哪儿, 咱们 好 不容易才来到朝云,您赶紧与太子成婚,早日生下个小世子才是眼下最要紧之事啊。”

    师先雪:“…我…”

    使臣抱着她另一条大腿嚎:“公主,莫要辜负国王对 你 的 期许啊!”

    经两人提醒师先雪猛然惊觉, 她好 似已经有几 日都没正经同男女主说过话了。

    不得已的 谎言来隐瞒身份,以及她并不喜欢李扶朝这件事,她得要好 好 措辞,让青姝姐姐不对 她心存芥蒂才好 。

    可在 师先雪和盘托出并献上真挚歉意时,宋青姝神色如常,好 似并不将此事放在 心上,不紧不慢道:“好 ,我知道了,我怎么可能 会怪你 呢?”

    她轻叹口气,眉眼被柔和的 日光笼罩:“人活一世,不能 总是随心所欲,耽于享乐,身上总要肩负责任与使命。小雪,就做你 认为对 的 事情就好 了。”

    系统感 慨:“不愧是原书女主,果然善解人意,宽宏大量。”

    师先雪准备的 说辞半点没用上,她张了张嘴,又抿紧,片刻后道:“那日之后,姐姐你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多谢关心,我很好 。对 了。”宋青姝眉心动了动,眸底深处掩藏着试探的 情绪,“那日,你 有看 到…”

    “没有没有,我从结界出来之后便被仙鹤接走了,我什么都没看 见。”

    宋青姝慢慢垂下眼睫,暗红色的 魔气便被很好 的 遮掩下,她嘴角肌肉抽搐,似乎在 拼命控制着什么,半晌才轻声道:“好 。”

    从宋青姝房间离开后,师先雪迎面撞上风尘仆仆的 李扶朝。

    他好 似才从宫外回来,衣角沾着潮湿的 霜气。

    两人的 目光在 空中交汇,李扶朝开口唤住了她。

    皓月当空,湖面烟茫茫,两人一前一后站着,一时无言,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身后有惊飞的 孤鸟划过天际,在 湖面拉出道平直的 线,银白色蝴蝶翩跹落在 翠绿如洗的 枝叶上。

    许久,师先雪的 鼻头被冷风吹得泛红,李扶朝才转过身,他满眼疲惫,对 上她的 视线时却格外认真:“师师,我只问你 一句话,你 要做师怀玉,还是师先雪?”

    “啊?”师先雪正要回答,一抬头却看 见了绿叶上煽动翅膀的 蝴蝶,她立即装作没看 见,故意道:“如果我要选师怀玉……”

    “如果你 要做师怀玉,那么我以朝云太子的 名义起誓,你 将会在 朝云锦衣玉食,安稳的 过完这一生……”

    不等他将话说完,不t 知从哪吹来阵妖风,师先雪甚至要以为是小型风暴来了,要将她整个人掀飞进 湖中,她见好 就收,扯着嗓子大喊:“我选师先雪,师先雪好 了吧!”

    怪异的 是,在 她说完这句话后,那阵妖风竟然当真停了。

    两人钗发凌乱,格外狼狈地整了整衣服。

    对 此两人心知肚明,却默契地三缄其口。

    师先雪将头发拢好 :“李大哥,从前我年纪小不懂事,说出很多不计后果的 狂悖之言,我也为那些不得已的 谎言向你 道歉,但接下来我说的 话,绝无半分 虚假。”

    她刻意地提高嗓音:“我不想做朝云太子妃,因为我是师先雪。可我身上永远流着西梁的 血,便不得不要为西梁百姓谋福祉,我也相信,两国交好 不在 姻亲,而在 共同的 利益,无论是李大哥继位,还是其他的 皇子,都不会拒绝与西梁交好,互通贸易。而我们 西梁将永远以朝云马首是瞻。”

    李扶朝似乎很惊讶师先雪能 够说出此番话来。

    片刻后,他用一种 慈父般的眼神看着她:“好。”

    他手掌翻转,师怀玉的 画像以及和亲的案卷被糅杂在 一个小空间内,湖水向两面撤开,露出满是淤泥的 湖底,那些关于师怀玉的所有证明身份的信息,尽数被掩埋在 了冰冷的 湖水下。

    “那么小雪,我也将视你为亲妹,始终不渝。”

    银蝶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师先雪真诚抱拳:“大哥,以后多多关照。”

    这声大哥简直叫到了李扶朝心坎里,几 日的 困扰如拨开云雾见月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几 经思虑后,又诚恳劝道:“师师,乌公子是真的 很喜欢你 ,可他有时行事要偏激些,你 若是选择了他,可莫要辜负他才好 。”

    那日之事他想起来还觉得后脊发凉,虽说是乌公子将摘星阁的 鲛珠阵毁掉,加速了整个事件的 发展,但他总感 觉乌公子那日想毁掉的 不是鲛珠阵,而是他才对 。

    这跟乌休棠有什么关系。

    哦,对 了,当初为了留在 男女主身边她的 确大放厥词来着。

    为了安男主的 心,师先雪立刻举手向天:“放心李大哥,你 安心把小乌交给我,我会对 他好 的 。”

    李扶朝:“……”

    问题圆满解决,师先雪吹了身冷风,晕晕乎乎回了芙蕖宫。

    宫殿内不似往常那般灯火通明,充斥着欢声笑语,反而显得有几 分 昏沉,但师先雪还是一眼便瞧见被捆成粽子状的 翠翠樱桃。

    两人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缩在 角落里看 着独自 喝茶的 少年瑟瑟发抖,见师先雪回来,两人激动地仿佛看 见了救星,呜呜着开始求救起来。

    “乌休棠!”师先雪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给她们 松绑,扭头不解地问:“你 干嘛欺负人,樱桃翠翠怎么惹你 了?”

    有人撑腰,两个小丫鬟呜呜的 更厉害了。

    乌休棠自 顾自 喝着茶,风轻云淡睨了两人一眼,寝殿内立刻安静了。

    待绳结落地,两人也顾不得行礼,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便没了影子,生怕跑慢一步被这漂亮的 少年摘下脑袋当球踢。

    师先雪收回目光,又故作惊讶地问:“深更半夜不回自 己房间睡觉来我这里,就为了折腾我丫鬟?你 好 无聊哦乌休棠。”

    乌休棠睨她:“你 装什么?”

    比起那日的 歇斯底里,他如今从容许多,起码只丢了只银蝶过去,没再动不动就拆房子。

    他身体还没恢复,新伤添旧伤,原本要仙鹤带着她直接去往北雍城,留下这大烂摊子给男女主,可北雍城季节更替跟其他的 国家 并不相同,如今正是严寒的 冬天,对 他养伤没有优势。

    仙鹤又是承袭他的 能 力,朝云到北雍路途遥远,师先雪怕飞到半截没了法术被摔死 ,仙鹤又认主,自 己根本没办法驱使它。

    所以,连人带仙鹤,都被她薅进 了朝云。

    甩动的 发丝扫过白皙的 鼻尖,师先雪抓了抓痒,尴尬一笑:“嘿嘿,不过话说回来,你 干嘛偷摸监视我,难道还怕我在 李大哥面前说你 坏话?”

    乌休棠不想理她,但她今晚的 说辞显然令他觉得身心愉悦,于是他道:“你 觉得我要是想要监视你 ,你 会有发现我的 机会吗?”

    “师先雪,我是在 警告你 。”

    要不是那日她用修补之力救他,他就算是拼死 也要将她带走,绝对 不会同意她再次回到朝云,接触李扶朝。

    师先雪不听,她挥挥手:“反正你 放心啦,我把所有的 事情都跟他们 说清楚了,绝对 没有说你 一句坏话。”

    她在 他面对 坐下来,托着腮打了个哈欠,神色发倦,话题就开始跑偏:“乌休棠,我跟你 说,好 多人说我是神女呢。张清,小仙童,还有云草仙翁,他们 都这么说。”

    她露出困惑的 神色:“你 说,我怎么会是神女呢,神女要都是我这样的 ,那这世间不就完蛋了吗?”

    她自 私怯懦,又贪钱,遇到危险时总是想着往其他人身后躲,没有责任心,又懒惰,身上的 缺点数不胜数,若说是因为原主的 原因,可书中到最后也没提她的 神女身份,只说她是身在 皇室修补之力血统纯净所以强盛而已。

    “师先雪。”少年声线冷而低沉,细听下去有几 分 不悦,师先雪以为他又要嫌自 己聒噪,赶紧捂住了嘴巴,只露出双灵动剔透的 眼眸。

    “你 为什么不能 是?”

    师先雪一愣。

    “你 又觉得自 己是什么样的 人?”他冷着脸,神情与说出来的 话却大相径庭“师先雪,你 人比花娇,心若皎月,无论想做神女,公主…”

    他停顿,眼底划过抹不情愿,却仍是咬牙道:“还是什么太子妃,哪种 身份于你 ,都无比的 般配。”

    师先雪捂住嘴的 手慢慢放下,脸上的 惊讶随之漫了上来。

    “还是说有人说了什么。”乌休棠立刻便要抽刀,神色转瞬间阴狠起来,“我去替你 杀了他。”

    “没有没有。”师先雪按住他的 胳膊,被夸之后心情大好 ,摇头晃脑说,“人比花娇,原来我在 你 心里还是很漂亮的 嘛。”

    乌休棠脸上阴狠的 表情木了下,耳后根慢半拍地红起来。

    “是不是嘛,乌休棠~”师先雪轻轻晃了晃他的 胳膊,“你 说话呀,是不是嘛。”

    乌休棠眼神逃避,看 向别处,喉间却发出模糊的 声音。

    师先雪听清了,她恨不得仰天大笑:“哈哈,我就知道,情蛊真好 用哈哈哈。”

    有生之年能 听到小反派承认自 己漂亮,哈哈哈,感 谢仙翁,感 谢情蛊。

    在 她狂妄的 笑声中,乌休棠双眉紧紧皱起来,他神色复杂地看 了她一眼,觉得她像个白痴。

    “闭嘴。”

    师先雪又开始从哈哈哈变成桀桀桀。

    乌休棠不堪其扰,起身便走,行至殿门时又停下脚步,转身。

    师先雪正单手撑着下巴,准备目送他离开,见他看 过来,白软的 脸颊浮现出甜美的 梨涡。

    手指细白漂亮,潋滟的 眸子眯起来,像是某种 毛绒绒的 小动物 。

    乌休棠看 得呼吸一滞,那抹柔和治愈的 力量缓缓淌过血肉。

    她总是这样让人心软。

    “怎么了吗,乌休棠?”

    他的 喉头上下滚动两下,极力忍住内心异样的 情愫,暗声道:“师先雪,有件事需要提醒你 ,不管你 是不是神女,都不要再随便动用你 的 能 力。”

    她当然不会啦。

    每次用完之后身体像是被掏空,头重脚轻吃不下饭,睡眠也会变多,夜里睡得非常沉,白天疲软无力,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最可怕的 是,居然还会脱发!

    这她坚决不能 忍。

    师先雪忍下哈欠说:“我知道的 ,我又不傻,别人让我用,我肯定跑的 比兔子还快呢,可若是你 们 遇到危险,是你 遇到危险呢?”

    她当然要……

    “不需要。”

    师先雪看 向他。

    相隔几 米的 距离,那道幽深灼热的 目光令人无法忽视。

    他不会死 掉,无外乎就是受伤和忍痛,但比起痛,他更不想看 她病怏怏,毫无精神的 模样。

    窗扇半敞,带着苦楝花香气的 风吹进 来,两色绸带在 空中纠缠。

    如青松般挺拔的 少年遮住了月色,半敛的 桃花眸里蒙上层清透的 雾气,叫人看 不透内心的 真实想法。

    师先雪的 心跳却莫名加快了些许。

    因为她听见少年一字一顿地说。

    “除了用来自 保,谁都不可以。”——

    t

    第54章 北雍·伏魔剑(一) 姐夫!……

    出了芙蕖宫后, 巫赢小声和乌休棠讨论起张清的 怪异之处来。

    “张清此人奇怪的 很,他通蛊事,当初云草仙翁的 情蛊都差点把主人骗了, 可他偏偏一眼 就能看出来主人和雪之间是 寄生 咒, 这说明此人对巫山族的 事情非常熟悉。”巫赢说, “不知道主人有没有察觉,在张清死时, 他的 表情也明显不对。”

    比比完后, 它跟着主人坐在湖边的 长亭下 ,仰头看着主人虚弱混乱的 神色, 又耐不住性子吐槽起来:“巫山族的 寄生 咒比情蛊还 要让人恶心, 主人变得越来越不像是 自己了。”

    书中后半卷说,寄生 咒不似情蛊会让中咒者对主咒者快速动情, 是 类似于主与仆的 依附关系,要求中咒者对主咒者无条件臣服。

    可这个前提是 中咒者灵魄完整。

    主人不计后果消耗着自己的 灵魄, 导致灵魄漏的 跟筛子一样, 这令寄生 咒无计可施,更不要提将主人训成雪儿的 奴仆。

    同寄生 咒相比,情蛊原本是 最 低等的 咒术, 喜怒哀惧爱欲恶,寄生 咒要更加全面和狠毒。

    万般无奈之下 , 寄生 咒只能退而 求其次从控制主人的 情绪开始,不知不觉间蚕食主人意志, 让他对师先雪生 出最 折磨人的 七情六欲。

    毕竟,爱也会让人臣服,不是 吗?

    “你很烦。”少年冷声打断它。

    巫赢静音一秒,不怕死地继续说:“主人嫌巫赢烦, 巫赢也要说,雪儿的 确古灵精怪很是 可爱,可寄生 咒到 底是 制衡主人的 存在,主人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她,却在寄生 咒的 操纵下 对她百般忍耐纵容,甚至还 为了她想要放弃魔骨殉情,这寄生 咒实 在可怕,等主人清醒后,一定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主人莫要忘了来时的 路,尽快解开寄生 咒,恢复清醒,我们还 有更重 要的 事情要做。”

    明明可以 先去雪山找到 雪女,挖出她的 寒冰之核种进心脏中,寒冰之核比树心管用的 多,就算暂时解不了咒,起码不再受情绪影响,处处受她掣肘。

    可主人却在听到 李扶暄要回京的 消息时不管不顾折返,明明都已经一脚踏进北雍城了。

    它其实 也是 很喜欢雪儿的 ,可喜欢归喜欢,它也讨厌她用寄生 咒为筹码动不动就威胁主人,还 控制着主人的 情绪,让他行为失控,做出毫无理智的 事情。

    寄生 咒恶心至极,师先雪危险至极,要是 没有中咒的 话,主人早就将师先雪挫骨扬灰了。

    她死了,巫赢会为她难过一段时间,但她不死,诅咒不破,主人便要永远受制于她,拿不到 魔骨,被 困于从前的 绝望日子。

    它是 主人的 猫,自然偏向 主人。

    乌休棠眼 底映着幽绿的 湖水,半分 不见方才 的 柔情,心脏像是 被 张密不透风的 大网牢牢罩住,然后箍进血肉里。

    大量消耗灵魄会让他的 意识进入到 一段空白无法自控的 时期,这段时间,寄生 咒对他情绪的 影响将降到 最 低。

    “主人,你不是 有这个怀疑吗?”巫赢跳到 他肩头,看向 摘星阁的 方向 ,“主人不要复仇了吗?难道忘了从前种种吗?”

    乌休棠心脏因 为抵抗的 原因 密密仄仄的 疼起来,甜蜜与怨恨来回交织,渐渐的 ,心中狰狞的 怨恨与背叛占了上风。

    但很快,苦涩的 味道从心尖散去,甜蜜喜悦的 滋味漫上来。

    但也在这分 裂般的 痛苦中,又陡然间生 出几分 清醒来。

    世人总是 处处跟他作对。

    没人会真正爱他。

    所有人都会背叛他。

    他恨得刻骨,口腔染上铁锈的 腥味:“我不会忘,谁若阻我,我便杀了他。”

    湖水泛起涟漪,疼痛悄然褪去,乌休棠的 眸子泛着幽沉的 寒意。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的 确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拿到 寒冰之核。

    去验证,到 底是 因 为寄生 咒令他对师先雪百转柔情,还 是 —

    少年的 长睫掩落下 来,恨意与爱意在冰冷的 眸子中混乱交织。

    只因 为她是 师先雪。

    —-

    三人启程去往北雍。

    翠翠樱桃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别。

    “公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翠翠会想你的 。”

    “公主,别留樱桃独自在这异乡,樱桃是 公主您最 忠心的 狗腿子,公主在哪樱桃就要在哪,呜呜呜。”

    师先雪好说歹说将两人劝了回去,口干舌燥准备启程,使臣团又满脸泪痕地凑了上来。

    她正想上前抱抱年迈的使臣安慰一下,身后虚空抓来一道不耐烦的 强劲力量,她双脚腾空,屁股朝后,整个人被吸附到了柔软的 羽毛毯上。

    还 没来得及说什么,仙鹤便急速升空,一个挥翅间便没了踪影。

    使臣被 恶意掀了个跟头,灰头土面地摔在地上。

    宋青姝好心将他扶起来,使臣揉着酸痛的腰正欲道谢,只见眼 前容貌清丽的 女子一个腾空跳跃到雪吟剑上飞走了。

    尘烟滚滚。

    嘴里的 土能活成面团的使臣:要不说,最 讨厌这些目中无人的 修士了。

    经过两日不眠不休的 奔波,几人终于平安抵达北雍城。

    北雍城有限飞结界,宋青姝收了剑平稳落地,见那只仙鹤还 在上空盘旋,迟迟不落下 来,她疑惑地等了会,见他们还 没有下 来的 意思,便用玉简递了个消息过去,示意她先进城了。

    仙鹤已经在原地兜转了好几圈,木质背上铺了层毛绒绒的 雀毯,师先雪睡得四仰八叉,无比香甜,根本没有要醒过来的 意思。

    她腰间的 玉简发出闪烁的 亮光,闪了两三下 后便归于沉寂。

    巫赢变成缕白色的 烟雾缠绕在乌休棠白皙指尖。

    他正盘腿而 坐,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 指,巫赢就在指尖上来回翻越。

    火鹮鸟满头大汗地换班下 来,见师先雪还 是 没有要醒的 意思,顿时像劳累的 连耕了十亩地。

    趁着换下 来的 功夫,火鹮鸟钻到 了袖里乾坤中去搔她的 痒,不知道是 不是 师先雪的 皮肤厚如城墙,它努力了半天愣是 没有半点反应。

    火鹮鸟又急又气,在她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师先雪嗷的 一声坐起来,她左看右看,最 后对着身侧看过来的 少年发出名为愤怒的 炮火:“你咬我干嘛!”

    手 中白色烟雾嘭的 声消散,乌休棠被 逗笑了,“咬你?”

    师先雪撸起袖子,露出玉藕似的 胳膊,上面果然有块指甲大的 红色印记。

    “呐,这不是 吗!乌休棠你怎么有这奇怪的 癖好,趁着人睡觉就乱咬人。”

    乌休棠瞥了眼 那颗火红的 鸟头。

    火鹮鸟飞快地缩回了身子。

    仙鹤见她醒过来,开始放慢速度准备降落,乌休棠由 撑着下 巴的 动作改为抱臂而 坐,他倾身靠近,神态懒洋洋的 ,眼 眸一点点变黑,“师先雪,你见识过我咬人是 什么样儿吗?“

    作为一位阅尽千帆的 读书人,师先雪很难不想歪。

    一瞬间,几百个上不台面的 场景如幻灯片似的 映入她的 脑子里。

    “我才 不想看呢,谁咬的 过你啊,再说了会咬人是 什么值得炫耀的 事情吗,真是 奇怪哎你。”她摸了摸鼻子,装作观察环境坐直身子离远了些。

    一声闷笑溢出胸膛,声音不大,显得低沉,还 有几分 嘲弄之意。

    师先雪火大地捏紧了拳头,用后脑勺对着他,“青姝姐姐呢,怎么睡了一觉醒来青姝姐姐就不见了?”

    “你哪是 睡上一觉?不知道的 还 以 为你睡死了过去。”

    “你会不会说话,你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真讨厌。”

    乌休棠勾了下 唇,没再说什么。

    从逼近北雍城时,师先雪便瞧见了那片白雪皑皑的 景象。

    北雍城背靠雪山,只有两三座城池,国土领域几乎有六成都是 雪山,这里的 统治者不称帝,不叫国王,而 是 称为城主。

    一进入北雍城,寒意料峭,残雪斑驳,积满雪的 街道被 日光映照的 一片明亮。

    机关兽拉着车在路上奔跑,巨龙般的 机关飞行兽载着人翱翔在天际,师先雪看得出神,嘴里发出哇塞的 惊叹声,猛的 被 人往里面拉了一把。

    待她抬起头来,一队列的 傀儡士兵人偶从她面前快速穿过,额头上顶着块刻着“周”字的 八卦镜。

    “师先雪,看路。”

    师先雪指着天上飞的 巨龙,惊叹道:“你快看,t 好帅啊。”

    乌休棠不满地掰过她的 脸,“你羡慕什么,你没坐过?”

    “仙鹤怎么能和巨龙比呢,它是 龙哎。”

    什么龙。

    一群难以 入眼 的 丑东西。

    乌休棠见她兴致勃勃,到 底也没扫她的 兴,敷衍着应付了几句。

    地面很光滑,师先雪扯着乌休棠的 袖子往前行走,耳边传来两侧做买卖的 摊贩嘀嘀咕咕的 议论声。

    “你有没有发觉这几日城里多了很多陌生 的 面孔,好像还 来了不少修士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 因 为城主府在招婿,要是 有幸能得城主青眼 ,那将是 无边的 富贵啊。”

    “城主府可是 有两位千金,不知道是 在给哪一位招亲啊?应该是 二小姐吧。”

    那人猛然压低了声音,这便是 有八卦能听。

    师先雪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

    “这次是 在给大小姐招亲,听说那大小姐做了个怪梦,梦里有位容貌俊朗的 男子,大小姐对他一见倾心,便在梦中与男人私定终身。醒来之后发觉一切不过是 大梦一场,便郁郁寡欢了。”

    “可那大小姐不是 打小便弱不禁风,又有沉疴旧病,身子每况愈下 ,前些日子我还 听说她没几日可活了,要是 她死了,那城主府可是 有人殉的 传统…啊!”

    师先雪还 没听完,那人便发出如刀割般刺耳的 惨叫,冰晶般的 蓝色擦着师先雪的 脸颊射了出去,精准地将男人的 耳朵割了下 来。

    喷射的 鲜血险些溅到 师先雪眼 睛里,幸好乌休棠眼 疾手 快将她护在了怀中。

    耳朵连着丝状的 血肉掉落在地,那人捂着耳朵痛苦倒地。

    骑着机关兽的 蓝衣少女放下 手 中弓箭,眼 底没有半分 动容,反而 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咎由 自取,再让我听见你们这些贱民口中随意编排诅咒我阿姐,我要你们的 命!”

    看来这女孩就是 城主家的 二小姐。

    师先雪看着都痛,她捂着耳朵小声对乌休棠说:“好残忍啊,有话好好说,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割人耳朵啊。”

    几乎是 在话落的 那一秒,师先雪就感觉自己被 道狠辣的 视线盯上了,果不其然下 一刻,那支冰箭便如法炮制般朝着师先雪的 脑袋射过来。

    只是 那冰箭还 没挨到 师先雪,便调转了个方向 以 两倍的 速度折弓而 返,周向 烛一惊,手 中的 冰弓快速抽动变成块坚不可摧的 冰盾。

    冰箭撞击在盾上,发出清脆的 碎裂声。

    还 没来得及松上口气,座下 的 机关兽便像是 被 人捏住命脉,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周向 烛瞳孔骤缩,反应迅速地跳下 。

    也就在她跳下 的 同时,那机关兽发出咔哧咔哧的 声响,只听砰的 一声,在众人震惊的 视线中,被 炸得四分 五裂。

    周向 烛再晚一步的 话,只怕也会被 炸的 血肉模糊。

    师先雪发出哇塞的 声音,在周向 烛吃人的 目光如冷箭般射过来时躲到 了乌休棠身后。

    她探出头来,正想好心劝告她最 好不要大放厥词,眼 前这个少年脾气很不好,真惹恼了他,他管你是 公主还 是 城主之女,一律将你炸成烟花。

    却见本该发怒抓狂的 周向 烛突然变得一脸呆滞,白色的 狐狸毛做成的 衣领烧得焦黑,她头发乱糟糟的 ,更衬的 表情滑稽可笑。

    她使劲揉了揉眼 睛,然后再努力撑圆,再三确认后,周向 烛露出欣喜若狂的 笑容。

    “姐夫!!”——

    第55章 北雍·伏魔剑(二) 丑东西,谁是你夫……

    姐夫?

    她姐夫来了?

    师先雪顿时警觉回头去看, 然 而 身后只有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并没瞧见有什 么姐夫。

    她盯着身后百姓看了会,蓦地福至心灵看向沉默的少 年 。

    “她在叫你?”

    “不是, 你什 么时候改名叫姐夫了?”

    “闭嘴。”得到少 年 呵斥, 师先雪乖巧地闭上嘴巴。

    “就是!你闭嘴!”周向烛恨不得将她从乌休棠身后揪出来打一顿, 这么想着,也立刻要去抓她, “你这个 不知检点的臭女人, 你快点离我姐夫远一点!”

    少 年 冷冷抬眼。

    周向烛的动作一顿,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 但她想着阿姐终于 守得云天见月明, 登时喜上眉梢,她险些 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 “姐夫,你终于 出现 了, 这下我阿姐有救了。”

    围观群众发出原来如此的惊叹声, 望向乌休棠的目光不乏惊艳,随之而 来的便是深切的同情。

    师先雪一头雾水。

    乌休棠性情乖戾,碰上他不喜欢的, 管你是什 么公主还是城主之女,他一概不予理会, 见周向烛一脸殷切与激动,他反应冷漠地瞥开眼, 带着师先雪就要离开。

    “姐夫!你要去哪,你得跟我回城主府跟我阿姐成亲!”

    周向烛急了,上前一步就要拦住欲离去的两人。

    凌厉的剑光带着逼人的寒气攫向周向烛,若非她反应机敏, 绝对会被那道 剑气劈成两半。

    她惊魂未定地向着少 年 看去,却见他手中 的冰剑却是屋檐下的冰锥幻化而 成,少 年 神色看上去很不耐烦,隐隐约约跳动着杀意,“周小姐,认错了人,可是要出人命的。”

    乌休棠在周家的地盘对周向烛连番出手,这似乎触动了城内的禁制,一时之间 城内所有的机关兽都 围了过来,巨龙盘旋不去,有机关师跳下来,手中 握着做攻击形态的傀儡兽。

    周向烛有些 恼火,也不再对他客气:“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将他绑了。”

    只要能将他带到阿姐面前,什 么形式都 不重 要。

    乌休棠懒得跟他们废话 ,抬手,屋檐下的冰凌便蠢蠢欲动要化作冰剑飞射而 出。

    乌休棠这人出手没轻没重 的,师先雪怕将此事闹大,赶紧握住了他的手。

    眉间 的杀意滞住,冰凌摔碎在地面上。

    乌休棠抿唇看她。

    师先雪拉住他的手,小声宽慰道 :“我们本来也要去城主府啊,何必跟他们动手伤了和气,更何况小月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有他在,我们肯定能拿到通往雪山之巅的钥匙。”

    见他仍是不愿,师先雪开始给他顺毛:“小乌咱们要顾全大局嘛,你这么聪明英俊,他们对你一见钟情也是情理之中 嘛,而 且青姝姐姐留下的玉简中 也说她先去城主府了,咱们先去跟她汇合,好吗?”

    乌休棠这人软硬不吃。

    可师先雪每次哄他,总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乌休棠反手握住了她的,神色不自 然 地望向别处,“走吧。”

    这一幕在周向烛眼里,简直是大逆不道 ,阿姐为了他守身如玉,害了相思病卧病在床,他却在这跟这个 狐媚子眉眼传情。

    果然 ,男人是这个 世界上最没良心的东西。

    但不管怎样,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将他带回府中 ,周向烛也愿意暂时装作看不见,毕竟这是阿姐心尖尖上的人,若是伤到他,阿姐一定会很难过。

    城主府坐落在雪山脚下,像是雪山的南大门,机甲傀儡在门口巡逻,额间 的八卦镜折射出刺眼的金光。

    周向烛问 府里的下人周荀在哪,得到周荀在正厅待客的消息后,便兴高 采烈地奔向正厅方向,准备向周荀汇报此事。

    “爹!爹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周荀正与宋青姝商议开山取伏魔剑之事,冷不丁被屋外的嘈杂声打断。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荀倒也没见不悦,眉间 纵着淡淡的宠溺,笑道 :“见笑了,宋仙长,这是小女周向烛,她在家肆意惯了,还请宋仙长多担待。”

    宋青姝失笑:“不会。”

    话 音刚落,一道 俏丽的身影从屋外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见到宋青姝后一愣,简单行了个 礼便扯住周荀的胳膊道 :“爹爹,我看见姐夫了!”

    “胡说什 么!”周荀本就为大女儿周向晗之事头疼不已,谁料这个 小女儿也开始胡言乱语,“有贵客在此,不得放肆。”

    “爹,我没骗你,我真看见姐夫了。”周向烛急得将他往厅外拽,终于 看到跟在身后的两人时,她大喊:“你看,爹!”

    周荀本想呵斥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女儿,却在看清乌休棠的脸时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 真跟那画中的男子一模一样。

    原来周家大小姐周向晗是娘胎中 落下的病根,从小便病怏怏,靠着汤药仙丹度日,他层请九霄t 仙府的仙长来家中 为周向晗诊治过,却也得出向晗命星浅薄,活不过二十岁的噩耗。

    于 是他自 小便对这个女儿多一分疼爱与纵容,几个 月前周向晗突然 昏迷不醒,府中 为她打好了棺材。

    谁知就在北雍的季节轴转到冬季,飘雪的那个 夜晚,周向晗突然 醒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一个 男人的名字,翌日便能下床了。

    周荀自 然 惊喜不已,追问 女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向晗说她在梦中 遇到一个 男子,她与他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在梦中 举行了大婚,还生育了一子。

    可她醒过来之后,却还是分不清梦境与现 实 ,将梦中 男子的容貌画了出来,挂在床边,日日睹画思人,这几日竟然 又隐隐有不好的病态。

    周荀老泪纵横,哀求道 :“乌公子,你们是折月的朋友,又是仙门中 人,断不会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小女去死,只要乌公子愿娶小女,我愿意倾尽整座北雍城之力,为你们取得伏魔剑。”

    乌休棠会。

    他连门都 没进,倚在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水池旁融化的雪水。

    听周荀讲完之后,他脸上甚至一个 标点符号的表情都 没出现 ,见师先雪有几分触动,还不满地皱眉:“师先雪,过来。”

    师先雪虽然 觉得周向晗有几分可怜,可乌休棠显然 不想管闲事,更不想献身,她当然 尊重 乌休棠的想法,于 是小跑着过去找他。

    乌休棠见她乖乖听话 ,眉头舒展开,却还是低声警告道 :“敢乱说话 ,就咬死你。”

    师先雪食指交叉放在嘴边,表示自 己绝不乱说话 。

    乌休棠奖赏般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周向烛生了一肚子火,恨不得将师先雪给碎尸万段。

    这些 天她是看得到阿姐对这个 男人有多么情根深种,在内心深处早就当他是自 己姐夫,如今看到他与这狐媚子打情骂俏,便觉得遭受到了背叛,当下便要呛声咒骂两人。

    宋青姝及时开口:“周城主,不如先让我们见一见向晗小姐再下定论吧。”

    周荀只得点头。

    城主府的建筑精巧华丽,如丹楹刻桷光彩夺目,师先雪原本以为周向晗的院子也应如此。

    却不想那院子偏僻又安静,仆人也少 ,院子中 央只栽种着几株清雅的四照花,纵使进入了冬日,花朵也仍旧被下人打理的极好,花瓣周围笼罩着淡淡的暖光。

    主屋开着窗,有馥郁的熏香气味传出来,周向晗身量纤细,只披着月白绣花的小袄坐卧在榻上静看着那几株盛开的四照花出神。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蹙眉向着几人看来。

    师先雪也同时看清了她的脸。

    点染曲眉,花面相映,虽是病态,却多了分我见犹怜之感 。

    果然 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古井无波的眸子平淡地扫过众人,却在看清少 年 的脸时骤然 停顿住,她腾的一声站起来,披在肩上的小袄滑落,原本死寂的眸子像是点亮的火光,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

    师先雪看到她失态地推开去扶她的婢女,跌跌撞撞朝着他跑过来。

    “夫君,你终于 来找我了。”

    她想扑进他怀中 诉说这几个 月以来的思念之情,却不想少 年 动作比她更快,闪身到了师先雪身后。

    师先雪尴尬地招手:“嗨。”

    周向晗将她无视掉,眉目含情又无尽的幽怨,神志不清地喊:“夫君,我是晗儿啊,你躲我做什 么,难道 你忘了我们之间 已经行了周公之礼,甚至我还为你生了孩子。”

    师先雪抓了抓脸,随着她打开屋门出来,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画像也暴露在几人眼前。

    那张脸果然 同乌休棠一样,只是那穿着打扮过于 艳丽骚包了些 ,根本不似乌休棠平日的穿衣习惯。

    宋青姝见众人的注意力都 在周向晗身上,便进屋查探气息,她觉得可能是那幅画有古怪,是类似于 画中 妖之类的妖物,越离画像越近,就能闻到股骚臭味。

    “有病就去医治。”乌休棠毒舌起来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丑东西,谁是你夫君。”

    周向晗所有的表情都 僵在脸上,她捂住脸无助地哭了起来。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见大美人哭得这么伤心,师先雪先是瞪了乌休棠一眼,然 后上前准备安慰她几句,却不想被身旁的周向烛狠狠推了一把,“滚开!你想对我阿姐做什 么!”

    师先雪差点被掀翻。

    乌休棠立刻抽剑。

    师先雪拦住他示意自 己没事,又朝着他做哀求的神色,想要他帮一帮周向晗。

    那画中 人虽然 跟乌休棠长得很像,但绝对不会是乌休棠,怕是什 么好色的妖物迷惑了周小姐。

    周城主的意思,是要乌休棠奉献出自 己跟周向晗成婚,圆了她这个 美梦,她虽是周折月的堂姐,可成婚这种事又不是闹着玩的,也实 在是太没边界感 。但若只是捉妖除恶的话 ,他们没必要拒绝,不如卖周城主个 面子,也好让后续取得神器之事更加顺利。

    屋内在此时传出了打斗的声响,乌休棠目色一凛,便要进屋。

    周向晗哭声停了一秒,在乌休棠经过自 己时,又难过地直掉眼泪。

    乌休棠脚步一顿,眼睛迅速眯起,凌厉的掌风猛地打向周向晗。

    周向晗下意识抬手去挡。

    周向烛被强大的力量震飞出去,周荀接住她,看见自 家女儿眼中 妖气横生后顿时惊心破胆。

    师先雪虽然 震惊,但保命本能还是让她飞快撤出战场找了个 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周向晗终是不敌乌休棠,被打出去十几米远后半跪在地,她长发飞舞,如今再看哪还有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眉眼间 尽是怨毒的恨意。

    “臭修士,我明明掩藏了妖气藏在晗儿的元神内,你们怎么知道 我的藏身之处的?”

    他明明将所有的气味全都 加在了那副画上。

    “原本不知道 。”乌休棠嘴角翘起,“但现 在知道 了。”

    雪吟剑从房间 内飞出,宋青姝紧随其后追出,她面上丝毫不见惊讶之色:“黑山洞主,别来无恙。”

    师先雪发出小声的惊叹。

    黑山洞主?

    不是,他们两个 什 么时候通的消息?

    周向晗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他根本没想到自 己会暴露的这般快,知晓他们来到城主府后还打算半夜扮做乌休棠的模样去迷惑那个 神女。

    屋内的画像无火自 燃,卷轴泛着白色的火焰,周向晗梦中 旖旎的景象也随着火焰燃尽。

    乌休棠满脸嫌恶,恨不得一剑将他捅个 对穿:“丑东西,居然 顶着我的脸做尽那般恶心的事情,你找死。”

    师先雪顿悟,原来丑东西说的是这只狐狸。

    九尾知道 只剩下半尾的他根本不是对手,是以根本不打算硬碰硬,他在这隐藏了这般久,早就利用城主府的复杂地形与机关术设下了法阵。

    他双手掐诀,一掌拍向地面,黑色法阵应势而 起,将乌休棠与他包裹在了阵心之中 。

    “我早就知道 会有今日,已经提前设下了上古阵法,以我现 在的能力虽杀不了你,但控制你一时半刻,也是足够了。”

    黑色阵法生出锁链缠住了乌休棠四肢,他也不做挣扎,反而 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似乎想看看他能折腾出什 么名堂。

    “我们纯狐一脉虽不如青丘涂山能力强悍,却论起媚术来却是无人能及。”黑色妖气从周向晗额间 飘出来,在月色下慢慢形成妖冶的红色。

    “我要以纯狐一脉所有的妖力凝此阵法灌入你体内,要你无可救药爱上晗儿,与她日夜媾和,阴阳纠缠,直到生下属于 纯狐氏的孩子。”

    尾音落下的那刻,阵法便被糅杂在空中 幻化成只九尾狐的形状,猛地没入乌休棠心口。

    第56章 北雍·伏魔剑(三) 我们绝交……

    眼见乌休棠被困在了法阵之中, 师先雪虽相信他的能力,但念及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又怕他在九尾手下吃亏, 在宋青姝催动破阵符之际, 也准备舍命陪君子跳入阵法之中。

    不料阵法受到攻击发出道刺眼的强弘光, 众人纷纷被震慑在原地,无法靠近。

    但很快, 那道强烈的光芒便弱了下去, 直至消失不见。

    雪花飞溅,朦胧的雾气中站着道人影。

    师先雪上前 几步, 试探着唤他:“乌休棠?”

    雾气中的人并未回话, 而 是身形趔趄了下,师先雪又往前 疾行几步想要 去扶他。

    然而 眼前 的浓雾散去, 乌休棠的状态似乎很不对 。

    师先雪的脚步僵在原地。

    周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九尾不见了踪影, 乌休棠衣角未乱, 他微阖着眼睛,呼吸浅薄,像是被什么诡异的东西t  牵制住了四肢, 听到师先雪唤他,倏然抬眼。

    师先雪看到他眼底一闪即逝的猩红之色。

    他本就生的貌美 非常, 平日里毒舌的少年气更重些,而 如今, 他眼神迷离,眼尾晕染着桃花色,几根发丝擦过唇瓣,有种惊人的魅惑。

    她 后退一步,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后的白雾中突然探出只纤纤玉手来,无比依恋地搭在了乌休棠小 臂上,周向晗颤抖着声线,脸色苍白娇弱,“夫君,我好怕。”

    乌休棠最讨厌别人碰他。

    他应该是多多少少有些洁癖,又极其厌恶女子身上脂粉的香气,从 前 她 为了恶心他故意靠近他,若非情蛊的原因,自己恐怕活不到下一秒。

    而 周向晗身上是药材味都掩盖不住的脂粉香,不仅触碰了他,还喊他夫君,师先雪觉得乌休棠下一秒就要 发疯,并将她 剁碎了喂狗。

    可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完事以和为贵,既然已经解决了九尾,他们更没有必要 在同 周家 发生龃龉。

    师先雪正想上前 劝和,却在意识到什么之际突然愣住了。

    若按照乌休棠从 前 的反应,他早就一脸怒意的甩开了周向晗的手,而 现在,他只是慢慢睁开眼,视线先是垂着看向周向晗,似乎在辨认着什么,神色有几分恍惚。

    师先雪直觉不对 。

    果然,少年的神色如雪光般柔和下来,看向她 的眼神宛如在看深爱之人。

    师先雪的指甲掐进手心中。

    “别怕。”——

    师先雪严重怀疑乌休棠吃错了药。

    阵法中的事情她 无从 得知 ,只道九尾神魂聚散再也无法作恶,周向晗虽不再受他控制,可梦境中的种种如此真实,令她 一时难以忘却。

    昏睡了一日后,状态便好了很多。

    周向晗不再寻死 觅活,不再偏执地追着乌休棠喊夫君,也能吃得下饭,气色提升了不少。

    但乌休棠的态度就很可疑。

    他又不是九尾,也并没有和周向晗朝夕相处,做过夫妻,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情意,他却并不觉得周向晗麻烦,在周向晗频繁来院子里找他时,还会笑着同 她 搭话。

    少年唇角微勾,眸中笑意宛如一泓春水,常惹的周向晗脸红如霞。

    周荨看在眼中很是欣慰:“她 们姐妹两个自小 失恃,晗儿身体又不好,今日得乌公子垂怜,是小 女的福气,若是乌公子肯娶晗儿,待我百年之后,这北雍城总要 交到你们手上。”

    师先雪嘴角抽搐。

    乌休棠要 的哪里是北雍,他要 的是整片大陆好吧。

    可师先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乌休棠的反驳,看着周向晗眼底不加掩饰的炙热爱意,师先雪差点捏爆火鹮鸟的头 。

    火鹮鸟痛得啄了下她 的手。

    师先雪吃痛松开。

    乌休棠往她 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荨的声音渐渐远去。

    见两人要 出门,师先雪上前 一步,“乌休棠我有话跟你说,你等一下。”

    周向晗看了她 一眼,冲乌休棠善解人意笑道:“乌公子,那我在马车上等你。”

    “不会很久。”他柔声道。

    师先雪气的将头 扭了过去。

    眼见周向晗离开,乌休棠卸下那抹柔情,舌尖抵了抵笑到发麻的右脸颊,神色有几分不耐烦。

    “师先雪,这几日你跟宋青姝待在一处,不要 总是往外 跑。”

    跟周向晗说话时便是含情脉脉,温柔地不可思议,跟她 就是动辄说教,还用 这种不耐烦的语气。

    师先雪心中窝着火,还是用 关切的语气问:“你真的没事对吗?这几日你…”

    “我能有什么事。”乌休棠打断她 ,转身往府外 走 去,“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待着。”

    他似乎连一秒都不愿意跟她 多待,也不管他的神色有多伤人,只一心想着马车上的周向晗。

    师先雪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用 力抹了把脸,头 也不回地往相反的方向去。

    进山之事还要等周折月回来,不过也就是这一两日,青姝姐姐要 不就窝在房间内不出门,要么就是在城主的书房内商议进山之事。

    她 一整个无所事事,在房间里窝了一上午,直到下午睡醒后浑身酸疼,她 才肯跟火鹮鸟出门走 走 。

    湖边有扫雪的下人在小 声蛐蛐什么,见师先雪过来顿时噤声,低着头 跑了。

    她 和火鹮鸟小 金蟾在岸边并肩而 坐。

    “他们在说什么?”

    火鹮鸟耳朵灵的很:“说北雍城的怪闻轶事,还提到了雪女。”

    “雪女?”

    “对 ,他们说自从 有了神兽守住进山的路,雪女已经十几年没到北雍城作乱了。”

    “哦。”

    师先雪对 雪女火女不感兴趣。

    湖面结了层薄冰,师先雪丢了颗鹅卵石下去,看着石子击碎冰层沉入湖底,登时觉得索然无味。

    一转头 瞧见了湖心亭的两人。

    周向晗正打开食匣子,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乌休棠露出很耐心的神色,时不时勾唇一笑。

    那一笑令人如沐春风,足以融化掉湖面的一层薄冰。

    师先雪遥遥看了几眼,果断扭了回去。

    “真令人宫寒,我就没见他这么冲我笑过,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遇到好看的什么原则,什么底线都没了。”

    火鹮鸟在啄瓜子吃,闻言抬头 看了她 一眼,觉得空气中的气味都酸到不行了。

    “你吃醋了。”

    小 金蟾:“呱呱。”赞同 。

    师先雪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我吃醋?”

    她 腾的一声站起来,声音拔得老高:“我吃醋?我师先雪就算是吃屎都不吃那玩意!”

    火鹮鸟不慌不忙吐出瓜子壳,仰着脖子:“你急了。”

    小 金蟾:“呱呱。”

    师先雪:“…算了,跟你们俩单细胞生物有什么好说的。”

    她 重新坐下来,不再看长亭下气氛暧昧的两人,“不是我说,你们不觉得乌休棠很奇怪吗?”

    火鹮鸟扫她 一眼:“你好像更奇怪吧?”

    师先雪酸酸地说:“我认真的,你瞧瞧这像是乌休棠能做出来的事情吗,明明看见的第一眼还没兴趣,怎么就除了个妖,反倒是如胶似漆了?我怀疑…”

    火鹮鸟:“怎么说?”

    师先雪严肃道:“我怀疑他被夺舍了。”

    九尾狐根本没有死 ,他寄生在了乌休棠体内,或者,师先雪想起某只苏姓狐狸,狐狸多妖媚啊,最会魅惑人了,乌休棠这种亲个嘴都要 羞愤欲死 的纯情少年,别一不小 心着了道!

    火鹮鸟:“…你多虑了,谁敢虎口夺食?”

    “那你怎么解释他现在的反常?”

    火鹮鸟吐出瓜子皮:“反常什么,一点都不反常,要 是主人真被九尾夺舍的话,咱们不可能闻不到那股骚臭的妖气。”

    “可我们之间还有情蛊呢,他怎么可能爱上别人?”

    小 金蟾疑惑地呱呱乱叫。

    火鹮鸟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哂笑着看她 :“说得好像有了情蛊,主人爱上了你一样。”

    师先雪:“那那可能是我 …”

    “是你太没有魅力,就算是有情蛊又怎样,还不是真爱无敌?主人从 前 只顾着跟你吵嘴,每每被你气得不轻时遭殃的总是我们,但我看周小 姐温柔小 意,一定不会惹主人生气,我们的好日子要 来喽。”

    它话都没说完,就被师先雪一记左勾拳捶到了湖水里。

    噗通几声,火鹮鸟在水里扑腾,翅膀沾湿溅了师先雪满脸的冰水,“咕噜噜,你就是嫉妒主人对 别人好,咕噜噜。”

    “你这个粗鄙的女人咕噜噜,就算全天下女人都死 光了,主人也不会喜欢你。”

    师先雪仰头 大笑两声,抹掉脸上的水珠,二话不说跳入湖中跟火鹮鸟厮打起来。

    她 要 被气疯了:“我要 他喜欢?我堂堂西 梁公主,我想要 什么男人没有,我前 未婚夫就是朝云太子,清风朗月,谦谦君子,我又不是瞎了眼,我要 他喜欢?”

    长亭下,周向晗将食匣子尽数打开,精致的点心让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周向晗用 手帕捏住块点心递过去:“乌公子,这是我亲手……”

    两人的谈话声被巨大的跳水声打断,周向晗循声望过去,惊得手中糕点都掉落在地,“呀,那位是师姑娘吧,这寒冬腊月的这样跳下水当心冻坏了身子。”

    身侧的少年豁然起身,力道之大将石桌上的糕点尽数撞翻在地,周向晗吓得捂住心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乌休棠下颌紧绷,立刻就要 下水去救人。

    “乌公子!”周向晗焦急地喊住他,眼底红光魅惑。

    乌休棠下巴处的狐形印记发出灼热的温度,他痛的凝眉,也成功牵绊住了下水的脚步。

    而 师先雪的话此刻清晰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乌休棠挺直了脊背,神色陡然变得阴郁起来。

    师先雪拽着火鹮鸟的脖子爬上岸,嘴t 里骂骂咧咧。

    乌休棠转身回到了周向晗身边。

    周向晗咬唇:“对 不起乌公子,我只是不想让你…”

    乌休棠没有听下去的耐心,冷声打断她 :“你做的很好。”

    因为有卦气图的存在,师先雪全身上下除了头 发,竟全都是干燥温暖的,她 将浸了水变得沉甸甸的镶毛斗篷脱掉扔在地上。

    显然是被火鹮鸟的话刺激到了,气势汹汹朝着长亭下的两人走 去。

    还没走 近两人,她 便察觉到股特殊的寒气,就连卦气图仿佛都失去了作用 ,冻得人牙齿上下打颤。

    睫毛上的水珠在行走 间凝成片冰霜,她 被这里的温度冻得手脚冰凉,也没心情考虑这里的异常。

    见师先雪来者不善,周向晗挡在了乌休棠面前 :“师小 姐,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周向晗挡在乌休棠面前 的动作像是把烧的正旺的火,将她 由 里到外 蒸的火大无比。

    她 呼吸急促,看向周向晗身后的少年。

    三人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沉默。

    乌休棠等着她 开口,谁料她 只是努力吸了吸鼻子让鼻涕不至于流下来,然后一把将火鹮鸟扔了过去。

    “看好你的破鸟!再让我看见它,我就拔光了它的毛,做酱烧麻雀!”

    火鹮鸟正用 火焰准备将翅膀上的水珠蒸干,闻言愤怒地跳起来准备跟她 拼命:“你才麻雀,你全家 都是麻雀!”

    被乌休棠眼神一扫,又非常勉强地收起翅膀,不情不愿地站到了栏杆上梳理 羽毛。

    乌休棠也压着火:“师先雪,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师先雪也不知 道自己在闹什么,她 就是不痛快,看见他们俩就烦。

    看他们不过几日光景便如此融洽,站在一起更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登对 ,她 的心口处就泛起苦涩的酸味。

    可她 并不想在此时失态。

    “你管我。这破鸟还给你,留着做你俩定情信物吧!”

    “还给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这几日尽力收敛的刺在此刻全部暴露出来,好不容易在周向晗面前 维持的君子风度如黄沙般飘散,“难道我就只送了你这么一件么?你自诩西 梁公主,什么好东西 没有,我送的你自然看不上,不如一并还回来。”

    师先雪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下她 确定这具身体的芯是乌休棠没错,只有他能够这样尖酸刻薄,她 将袖里乾坤的东西 倒豆子似的倒出来:“给你都给你,全都给你。”

    泥叫叫,布老虎,羊角灯,还有几十锭金子和呆若木鸡的小 金蟾。

    火鹮鸟提醒:“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主人的。”

    周向晗忍不住看了眼乌休棠。

    师先雪立刻去解身上的扣子,雪白的锁骨露了出来,她 停住,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外 面。

    乌休棠轻嗤:“怎么不脱了?是只能在你未婚夫面前 宽衣解带,我不配看是吗?”

    师先雪快被他刻薄的话刺哭,“对 你就是不配看,我给谁看都不给你看,乌休棠,咱俩完了,决裂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再也别跟我讲话!”

    说完,便头 也不回地跑走 。

    乌休棠下巴的狐形印记像是要 着火,他疼得倒吸口凉气,眼底却是一片森然。

    在周向晗准备上前 再添一把火时,她 听到少年没什么温度的叫她 名字。

    “周向晗。”

    她 对 上那双漠然的眼睛。”你还能再没用 点吗?”

    周向晗怔愣在原地,回过神来时少年早已不知 去向。

    唯独剩下火鹮鸟和吐金童子左右为难,仿佛去追哪个都是错误的选项。

    周向晗垂眸看着地上被摔烂的点心,精致的眉心折出到浅浅的痕迹,但很快又舒展开。

    “师小 姐向来这般粗鲁莽撞吗?她 这样惹乌公子生气,乌公子竟然还留她 在身边?”周向晗拿着手帕要 给火鹮鸟擦擦翅膀未干的水珠,“放心,只要 有我在的一天,我不会让师小 姐再欺负你们。”

    火鹮鸟警觉地躲开,它用 那双不大的鸟眼上下打量了周向晗一番,护短道:“她 粗鲁,你做作,你俩半斤八两,我主人被你迷惑了心智,我可没有,我跟师先雪吵架归吵架,但也不是你能够掺和进来的!”

    说完,也不管仿若被施了定身术的周向晗,鸵鸟似的跳走 了。

    周向晗的唇角慢慢垂下,将脚下的糕点碾碎成了齑粉。

    还是不行啊——

    师先雪在廊下奔跑,卦气图制成的衣裳使她 浑身干燥,心也像是着了火般,竟一时没看前 路,和来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周折月今日刚到府中先向周荀请了安,便急匆匆赶来见她 ,恰好遇见了宋青姝,两人一路便朝着师先雪房间的方向而 来。

    却不想,正好见师先雪衣衫不整,满脸愤懑地迎面跑来。

    见到熟悉的两人,师先雪瞬间红了眼圈,吧嗒一下抱住了宋青姝。

    “青姝姐姐。”

    “小 雪?你怎么了?”宋青姝看她 神色不对 ,不住担心,“是谁欺负你了吗?”

    周折月飞快地背过身,听到她 带着哭腔的声音拳头 都硬了,语气激动道:“小 雪,你尽管说,到底是哪个淫贼轻薄了你,这城主府我还是做得了主,定将那人绑过来给你出气!”

    师先雪委屈的嘤嘤直哭,闻言道:“是乌休棠。”

    周折月神色顿囧:“啊这,夫妻情趣就别搬到台面来说了吧。”

    师先雪埋在宋青姝怀里头 也不抬:“嘤嘤嘤。”

    宋青姝自然也能察觉到乌休棠这几日对 小 雪若有若无的冷淡,和对 那位周小 姐的上心,心中惊道莫不是两人感情生变。

    可乌公子对 小 雪的感情她 看在眼中,也实在不像是会三心二意,见异思迁之人。

    “小 雪别哭了,我去看看乌公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青姝用 法术将师先雪的头 发烘干,然后又帮她 系好扣子。

    师先雪哭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她 从 宋青姝怀中抬起头 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值当青姝姐姐你特意跑一趟,但如果姐姐你非去不可的话,也没什么可说的,直接揍他一顿就好了。”

    宋青姝哑然失笑,向她 再三保证会能动手绝不谈话才放她 离开。

    转眼间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师先雪想要 鼻涕,周折月识相地递上手帕。

    两个小 人儿蹲在廊下,周折月问:“小 雪,你就这么喜欢乌公子吗?”

    师先雪炸毛:“放屁,狗才会喜欢他!”

    “好吧。”

    周折月不太擅长哄女孩子,但也知 道说的再多再好听也不如多送几件礼物给她 。

    “小 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师先雪鼻头 被冻的发痛,脸蛋也红扑扑的,闻言点了点头 。

    师先雪没想到周折月说带她 来的地方居然是城主府的库房内,望着那座同 金山般的宝贝,郁闷的情绪顿时如烟消云散。

    在金钱面前 ,所有的烦恼都不值一提。

    她 发出哇的声惊叹,恨不得扑上去将所有的宝物尽数收入囊中。

    “小 月啊,你这带我来这,不会是想告诉我这里的东西 我可以随便拿吧?”

    “以前 是可以的。”周折月绕过她 ,走 去屏风后,“只是我父亲已经卸任城主之位,去寻我母亲了,如今是我二叔周荀做城主,这些东西 都是记在账册中的,我没权利处置。”

    师先雪大失所望,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说:“那令尊还挺痴情,要 美 人不要 江山,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可是,只能看不许拿,这次杀了我还难受哇!”

    周折月按下墙角的狮头 ,温柔地笑笑:“不过,这下面的东西 我可以做主。”

    狮头 被按下时发出啦哒声金属碰撞的声响,房间中央的地板凹陷下去,一条向下行走 的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

    随着有空气钻进来,墙壁上的烛火不燃自亮,两人顺着通道走 了下去。

    底下一层更是别有洞天,比上面一层宽阔的多,像是个大型的麦场,这里没有上一层那般珠光宝气,只有数不清的造型奇特的机关小 兽。

    头 上的八卦镜识别出两人的脸,有只头 上戴着只红色小 帽子的小 兽摇着尾巴扑了上来,它看起来最为热情,只有它戴着帽子,帽子不像是这个年代的巾帽帏帽之类的,反而 有点像是护士帽。

    师先雪从 幼年时期到成年时期几乎是住在医院里,自然对 这种帽子十分熟悉。

    望着跳进师先雪怀中的小 兽,周折月面露诧异:“他们怎么会认识你的,我并没有事先录入你的面容啊。”

    师先雪摸了摸它的脊背,“它可能是个小 公兽,异性相吸吧。”

    机关兽哪里有雌雄之分呢,但周折月也无法解释,遂t 便赞同 了她 的说法,带着她 向前 走 去。

    小 兽们亦步亦趋跟在他脚下,“这全都是我父亲用 来讨我母亲欢心的机关兽,因为没有什么攻击性,就被二叔放在了这里,它既然这样喜欢你,那我就送给你好了。”

    师先雪看到周折月说完这句话后小 兽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似乎对 她 这个主人很满意。

    “谢谢。”师先雪垂眸,摸了摸那个造型奇特,材质特殊的小 帽子,“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你…小 红帽好不好?”

    小 红帽用 头 蹭了蹭她 ,似乎想传递些消息。

    师先雪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时怔住,连周折月在旁唤她 都没听见。

    “小 雪?”

    师先雪回神,看到周折月担心的眼神:“没事,走 吧。”

    两人穿过石门,四座机关神兽栩栩如生地矗立在东西 南北四个方位上。

    周折月给她 介绍:“这是四神兽,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

    师先雪了然的点点头 。

    看来无论是哪个位面,四大神兽都是他们。

    “神兽不应该是镇守雪山的吗?怎么会在这?”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神兽,这是我父亲做的复刻版,只是观赏的作用 ,真正的四大神兽当然镇守在雪山入口,不允许人随便进入,除非能有城主的机关令,否则就算是二叔去了,他们也会将他撕成碎片。”

    尾巴发光类似于萤火虫的小 兽飞到墙壁上。

    一幅幅美 人图映入眼帘。

    由 左即右,美 人的服饰装扮也各有不同 ,像是随着岁月的穿梭,服饰也有着明显的着改善和进步。

    师先雪抱着小 红帽一幅幅看过去,在尽头 的一幅画像前 停下,她 凝视着美 人的眉眼,一时愣了神。

    周折月顺着她 的视线看过去,开口解释:“这幅画里面画的是我的高祖母,说起来她 跟你也很有缘,也来自西 梁,不过那时的西 梁还不允许与外 族人通婚,她 和我的高祖,也就是北雍城的建立者私奔到此处定居,一手创建了北雍城,后来诞下个女儿,可尚在襁褓便夭折了,高祖母悲痛欲绝,几年后便也黯然离世了。”

    明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和师先雪也谈不上有什么干系,但她 就是听的心口闷闷的,一时竟也说不出话。

    怀中的小 红帽跳下去跟底下的小 兽们一起玩耍起来。

    不知 道是哪只找到了什么东西 ,小 兽们变得躁动起来,争着抢着将那东西 抛来抛去。

    琉璃杯摔到墙壁,不知 道触到了什么机关,只听咔哒一声机关凹陷的轻响,一段模糊的影像映射到雪白的墙壁上。

    像是看到了本封存已久的恐怖故事书,先是一段漆红的文字介绍,紧接着影像便出来了。

    漆黑的冬日夜晚,大雪纷飞,好似有人在成亲,红花轿,红色的喜烛,身披大红嫁衣的新娘,新郎用 喜秤挑开新娘的盖头 ,灯火摇曳下,新娘羞涩一笑,这本该是件极乐之事,可师先雪却看到画面中的窗外 ,有道人影一闪而 过,紧接着烛火扑灭,喜房内传来两位新人的惨叫。

    师先雪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下一瞬画面猛地没入白光,在画面变得亮堂起来时,一张沾满血的女人脸猛地贴在了画面上。

    紧接着画面定格,女人脸旁出现行文字。

    【雪女,被爱人背叛剜心折骨,将其灵魄用 符箓封死 ,埋在雪山之巅,后得到贵人相助修得寒冰之核作为心脏,冲破封印成为雪女获得永生,并憎恶天下有情人。】

    师先雪僵硬地转头 :“她 她 不会杀无辜的单身狗吧。”

    周折月赶紧将画面关闭,他虽然也怕但毕竟是是男子汉大丈夫,于是强装冷静安慰道:“小 雪你放心,有四大神兽守护着进山之路,雪女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师先雪拍拍心口,长舒一口气,“那这雪女,有人见过她 吗?”

    周折月神色一顿,犹豫了几番才道:“有,我见过,十几年前 神兽还没造出来时,她 曾闯入城主府,杀了二叔母。”

    师先雪敏锐地皱眉:“她 杀了周向晗的母亲?”

    周折月似乎回想起那日的惨状,脸色都白了几分,“没错,二叔与二叔母之间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是少年夫妻,所以引来了雪女,若非三叔算到二叔命中会有此一劫提前 下山,恐怕二叔也会被雪女挖了心脏。”

    师先雪问:“那你二叔没想过替他的妻子报仇吗?”

    “怎会不想,可雪女的心脏是寒冰之核,雪山庇护着雪女,只要 她 不主动出现,没人能够寻到她 的踪迹,更何况,二叔他身为城主自然要 为城中百姓考虑,若是没有将雪女一击必杀,那遭殃的是整个北雍城的百姓。”

    师先雪感慨道:“从 大局出发的话,你二叔这个位置的确有太多的不可为。”

    她 看向身旁的周折月,“那这些年你父母没有消息吗?”

    周折月摇摇头 ,萤火兽飞向前 方的通路,“也许,等我父亲找到母亲,求得母亲的原谅,他们会一起回来吧。”

    师先雪搭在他肩上,萤火兽尾部发出的荧光将她 的眉眼映的温柔极了。

    周折月心跳漏跳一拍。

    “那等他们回来,上面库房的金银珠宝可以分我一点吗?”

    周折月:…

    接下来两日,眼见周小 姐状态愈发的明媚,周荀终于是放下了心,本想着第二日就送他们进山,将机关令给他们,谁料却在夜里却飘起了雪花,待第三日夜晚时停了,可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到了膝盖的位置。

    入口处的雪也只会更厚。

    进山之事只得顺延。

    师先雪披了件白毛斗篷后打开门,迎面扑来阵冷风。

    烛火流影,风停树止,院子里原被下人清扫过,如今地面只有浅浅一层,像是块未经过雕琢的白玉。

    几簇积雪从 压弯的枝桠上滑落,师先雪看见个撑伞的人影。

    伞面上移,露出那张精致如画的脸。

    周向晗朝她 礼貌颔首:“师小 姐,还未睡的话不如一道走 走 。”

    其实师先雪跟周向晗总共交流就没超过三句话,可以说是相当不熟的状态,所以在这孤寂的冬夜心平气和走 在雪地里,还是有几分怪异。

    可能是入了夜,下了雪,周向晗一直咳个不停,师先雪好心问了她 一句,并问她 要 不要 把斗篷借给她 ,她 便摇摇头 ,病态白的脸蛋上咳出几分红晕来。

    “不比师小 姐,有乌公子送的卦气图穿在身上,我这幅破败身子,就算是再多穿三件也是无用 的。”

    师先雪听得不太舒服,她 拧着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向晗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如一根根尖锐的刺,“我想说什么师小 姐难道不清楚吗?明明是有未婚夫的人,却还不知 廉耻来纠缠乌公子,我与乌公子本是天定的缘分,要 不是你用 情蛊控制他,他早就与我在一起了。”

    “他都告诉你了?”师先雪脸色变得很差,“是他让你过来的?”

    周向晗目色鄙夷,高高在上,“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你若是识相的话,趁早离开北雍,否则…”

    师先雪神色受伤:“乌休棠说,要 与你成婚,同 你定居于此了吗?”

    周向晗一愣,立刻回道:“那是自然。乌公子说过,待帮你们取得伏魔剑之后,便与我成婚,日后接管北雍,我们可以向曾经的父亲母亲一样幸福。”

    “哦,那他也一定跟你说了他与他师父的事情。”

    “我们成婚之后会把他师父接…”

    师先雪甚至没听完便笑出了声。

    周向晗被她 的笑声激怒:“你笑什么!”

    师先雪勾唇,哪还有方才的神色,眼眸雪亮,她 摇摇头 ,“你还是不够了解乌休棠啊。”

    乌休棠若是儿女情长,感情用 事的话,早就活不到今日了,还有他师父,每次提都要 将人炸的面目全非,周向晗还能囫囵个站在这,说出要 接他师父过来住的搞笑的话。

    周向晗正想反驳,却不料下一秒原本还笑着的少女突然发难,一把掐住了她 的脖子:“说,你用 什么控制了他!”——

    师先雪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陌生的积满雪的山谷内。

    她 头 痛欲裂,只记得她 昏过去之前 掐住了周向晗的脖子准备逼问她 ,谁料周向晗眸底红光涌动,紧接着整张面部开始扭曲,变成了尖嘴猴腮的狐狸脸。

    她 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躲闪,眼前 便天旋地转快速失去了意识。

    师先雪站起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 这是在哪?

    积满雪的山谷,冷风呼啸,风雪中隐隐约约矗立的四大神兽,都让师先雪心中不详的t 预感达到了顶峰。

    周向晗不会是把自己送来了雪山之巅吧?

    她 这么能干?莫非机关令在她 手上?

    以周城主对 这个女儿的宠爱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师先雪哭了。

    早知 道不戳穿她 了,赶狗入穷巷,没把恶犬打死 ,反倒是被狠狠咬了一口。

    在她 黯然神伤不知 该往哪走 之际,不远处的山坳处突然有异常的风向涌动,白茫茫的视线突然变得昏暗起来。

    紧接着肩膀一重,泰山压顶般落下来,同 时一股新雪般的味道钻入师先雪的鼻腔内,与之同 时传来的,还有着冰冷的杀意。

    师先雪用 还能活动的左手掏出张火球符快速扔了过去。

    符箓噼里啪啦炸开,那股力量退出几步之远,又咆哮着冲了上来咬住她 的左肩。

    她 顿时动弹不得。

    不能这么倒霉吧,一进山就遇上了雪女吗?可她 是独身一人进山的啊,她 母胎solo的啊!

    “你很敏锐。”轻柔到近乎诡异的声音贴着耳廓钻了进来,冰凉的艳红指甲贴着她 的脸皮来回滑动,“是修行之人啊?”

    冰冷的呼吸打在她 皮肤上,尖利的指甲划破她 的脸,雪女闻到血液中的香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是巫山族人?”

    师先雪点点头 又摇摇头 ,谨慎地问:“姐姐,你没种族歧视吧?”

    雪女听不懂她 说话,干脆放开她 ,跟她 脸对 脸。

    师先雪突然被贴脸开大,险些灵魂出窍。

    白发白睫,眼睛被血红色填满,跟她 在库房里看到的雪女一个模样。

    雪女打量她 许久:“你为什么进雪山,躺在我下山的必经之路上?”见她 瑟瑟发抖,雪女又有几分不耐烦,她 亮出锋利的牙齿,“算了,既然来了,那就做我下山前 的口粮吧。”

    “等等姐姐,我有遗言。”师先雪双手举起,“其实我是被扔进来的。”

    雪女挑眉。

    “扔我的是北雍城城主之女周向晗。我原本与我夫君十分恩爱,可不料被她 横插一脚破坏感情,最可笑的是,我夫君为了维护她 ,竟对 我说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师先雪煞有其事地抹泪: “我被扫地出门不说,还要 被那女人陷害,扔到雪山自生自灭,我苦啊,我怨啊,我不瞑…”

    “够了!”雪女生气地打断她 ,看她 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懦弱愚蠢又无能的女人!”

    师先雪:“嘤。”

    雪女比白磷还易燃,开始抓狂地来回奔走 ,白色长发在腰间张牙舞爪的飞舞起来,揪着她 的衣领子朝着雪山口走 去 :“贱人贱人!我要 杀了他们,吃了他们的心脏。”

    “姐,姐!亲姐!”师先雪惊得抱住她 的大腿,“别冲动,那处有四大神兽看守,我们会被撕成碎片的。”

    “我难道怕那几个铁块做成的蠢东西 不成?”

    “诶?可他们都说……”

    “说什么?说他们拦住了我,所以才保北雍城十几年平安无事?”雪女阴沉沉一笑,“狗屁不通,我不下山,是因为这北雍城中尽是些虚伪小 人,那些成亲的家 伙,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来的真情。”

    师先雪:“…”

    “不过这几日,我却闻到了令人兴奋的味道,本来就要 趁着这场大雪下山,只是半路去见了个人耽误了。”

    雪女朝着山下的位置嗅了嗅,“那股味道愈发的浓郁了。等我先解决了我中意的这两个,再去帮你报仇。”

    师先雪面如土色:“没想到你还挺热心。”

    雪女冷哼:“热心?哈哈,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热心,小 妹妹,若是发现你骗我的话—”

    师先雪吞了吞口水。

    “我便把城主府屠光,把你的心挖出来,尝一尝巫山人的心脏与其他人有何不同 。”

    雪山脚下的院落中。

    屋外 冰天雪地,屋内却温着竹叶酒,香炉内的粉色烟雾如少女的体香,令气氛变得旖旎。

    周向晗捏着酒杯,眼神缱绻,却透着几分淫邪,“乌公子,喝杯酒助助兴吧,我虽在梦中与它曾多次同 床共枕,可在现实世界中却是第一次呢。”

    乌休棠乖乖地就着她 的手将酒杯中的酒水饮尽,下巴处的九尾印记来到了额心的位置,发出胭红色的光芒。

    他像是个受人控制的傀儡,几乎是周向晗说什么他便乖乖照做。

    见他如此,周向晗惋惜道:“我原本不想这样的,可乌公子你太不好控制了,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竟然还有情蛊,真是令人讨厌。”

    “不过只要 我们今日圆了房,你便会死 心塌地的只爱我一人了吧。”她 挑开腰间的绸带,将桃粉色的心衣露出来。

    周向晗娇媚一笑,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第57章 北雍·伏魔剑(四) 你说我脏,嫌我恶……

    就在她要 亲上 乌休棠的唇时, 原本紧闭的窗扇被强势的北风吹开,发出 声震破天的巨响。

    明明已经雪停,却有花瓣似的雪花飘了进来。

    若是 不 仔细看, 还以为是 洋洋洒洒的纸钱。

    周向晗猛地睁开眼。

    同时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几乎达到呼吸成冰的程度。

    而窗前飘进屋内的雪花, 却像是 开了刃分 外锋利的刀,所到之处将屋内陈设划了个稀巴烂。

    周向晗将乌休棠推开后也 不 管他死活, 动作迅捷地退到角落里 。

    她警觉地盯着那处如旋风般飞舞起来的雪花, 眼睛变得狭长妩媚,一只是 那

    只九尾狐妖异的赤红色, 一只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 呈现棕红之态。

    在她要 掐诀之时,那簇雪花忽然停止了攻击, 原地幻化成了个女 子模样。

    那女 子模样,她还分 外熟悉。

    是 被她扔去雪山自 生自 灭的师先雪。

    九尾将乌休棠的灵魂摄取, 对他施展了魅惑之术, 所以在听说他们之间种有情蛊时,她也 并不 在意。

    上 古纯狐氏九尾狐的魅惑术难道还抵不 过区区情蛊不 成。

    她能够得到这个男人最好,若是 死了, 也 得死得其所才行。

    就像九尾,人人都以为是 他迷惑了她, 让她醉生梦死,求死不 能, 却不 知一只畜生而已怎么斗得过精明的人类。

    看似是 他在掌控她,困住她,又焉知不 是 她以身入局,诱骗那只活了将近万年的狐狸甘愿献出 妖丹。

    周向晗脸部狐狸的特征虚晃了一下, 红色胡须长了出 来,她鼻尖像动物那般耸动,却只能闻得到雪花的味道。

    她的眼珠子警惕地在眼眶里 转了一圈,仍是 没有放松警惕。

    开口讥讽道:“你命还挺大的,不 仅没死还好端端地回来了,怎么,你现在找上 门来,是 想向我 复仇,还是 要 抢回你的郎君?”

    她一门心思都在师先雪身上 ,自 然没有注意到角落处的少年眼睫颤了颤。

    师先雪形同女 鬼,嘴唇如染了覆盆子汁液般殷红无比。

    乍一看上 去,还真像是 满腔怨恨死去成了怨鬼回来复仇的。

    这屋子里 的氛围简直是 太过于暧昧,周向晗只穿了只令人血脉偾张的肚兜,两人方才的姿势十分 令人浮想联翩,要 是 她再晚来会,乌休棠这个纯情的少年再没有点经验。

    说不 定都完事了。

    她不 合时宜地想着。

    又看了看角落里 的乌休棠,看他一动不 动神情呆滞,不 由得想起他平日里 狂妄不 羁的模样,又念及他极守男德,若是 清醒过来之后得知自 己险些被轻薄,定要 把整个城主府都给炸了。

    身后的雪花飘在她的身侧,像是 一颗颗透明的孢子。

    雪女 把她的发带扯开了,两缕长发挡住她的脸,在身后跟鼓风机似的给她营造氛围。

    她隐去身形:“没想到咱们说的竟是 同一对。只不 过你家夫君好像是 被这只人不 人妖不 妖的怪东西 控制了,也 许这并非他的本意,你要 原谅他吗?”

    这自 然是 道送命题。

    师先雪才不 上 当,她向前伸出 手掌,然后用力握紧,拳头上 够,做出 恶狠狠的架势,对周向晗说:“不 好意思,我 从来不 要 二手货,这个脏东西 你自 己留着吧!我 要 你们都死!”

    雪花满意地蹭过她的脸。

    “就凭你?”周向晗看向师先雪身后,那片跟蒲公英似的如影随形的东西 。

    “雪女 ,你既然来了,为何不 现身,躲在她后面算什么,难不 成你怕我 ?”

    雪女 尖细的女 声贴着师先雪的耳朵响起来:“靠!她说我 怕她?我 怕她!”

    雪女 嗷了声,从她背上 跳下来,雪花凝成实 体暴露在周向晗眼下,她鼻孔都要 气歪了,反驳道:“谁怕你!”

    雪女 打量着t 她,面带不 屑:“我 杀得了你母亲,自 然也 能杀的了你,周荒如今可不 在北雍城,还是 说你以为吸食了狐狸精的妖丹就能打得过我 了?痴心妄想!”

    这话极大触动了周向晗的神经,额角青筋爆起来,狐狸耳朵出 现在头顶上 ,“打不 打得过一试便知。”

    “试试就试试!”雪女 往前走了两步,停住,她环视四周,又扫了角落里 看起来不 好惹的沉默少年,将正在拨拉头发的师先雪推了出 去。

    “你去!她一个半妖这么大的口气,前方定然有诈!”

    明知有诈,就让她往前趟雷是 吧,怎么,单身狗的命不 是 命吗?

    师先雪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一跤,袖中的机关兽立刻便要龇牙咧嘴,被师先雪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她站稳后用双手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单脚蹦跶着往前走,像瘸腿僵尸一样,尽量降低风险,缩小趟雷面积。

    笨拙智障但相安无事。

    雪女 眼见没事,立刻按捺不住从师先雪头顶飞过,就在她飞身起来之时,周向晗瞅准机会双手掐诀快速拍向地面。

    一道血红色的水笼拔地而起将雪女 的攻击尽数挡了回来。

    可水笼怎么可能困得住雪女 ,身体裂开成雪片想要 从缝隙中脱离出 去,却不 想阵法中突然升腾起簇幽蓝色的火焰,直接将她逼回了人形。

    雪女 浑身的毛发都炸起来了。

    “九霄仙府的诛妖阵?周荒那个老不 死的!居然将这个阵法教给了你!”雪女 想到什么,又露出 不 羁笑容,“不 过你想以这种阵法困住我 ,未免太愚蠢了吧?”

    见终于将她困住,周向晗舒出 口气,她眼神贪婪,嘴角裂开,“你好好看清楚,这不 止是 诛妖阵,还是 加入了纯狐氏半颗内丹的阵法,是 三叔针对你的弱点专门为你打造的。普天之下,只有我 和三叔能启动此 阵!”

    雪女 终于变了脸色。

    她每次出 现都会在下雪后,她是 雪女 ,只要 有雪,便如鱼入水,谁也 别想抓住她,可九尾狐属性为火,本就与她相克,如今又有专门针对她的阵法加持……

    雪女 拼命让自 己冷静下来:“失去了九尾妖丹,你也 活不 长!”

    说完,她像是 想到什么,脸色更差,开始不 要 命的攻击着红色的水笼。

    周向晗见她根本挣脱不 开,便没再理会抓狂的雪女 ,她将暗处的少年召唤出 来,得意至极地依偎在乌休棠怀中,还伸出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少年毫无反应。

    师先雪看得心塞,“你有话好好说,你别动口啊!”

    “师小姐说的冠冕堂皇,可哪个女 人心不 是 软的,你能放得下乌公子吗?”见她一脸被说中心事的模样,周向晗得意地笑出 声,“师小姐,我 进不 去诛妖阵,不 如就由你来帮我 个忙吧。”

    周向晗原本依恋的神色陡然变得阴毒,指甲迅速生长直至变成可以杀人的利器,“否则,我 现在就杀了他。”

    这女 人好生善变,明明上 一秒还爱他爱的要 死,下一刻就拿着他的性命威胁她。

    师先雪的头脑在这孤冷的冬夜中格外的清晰,“你根本不 是 为了报仇,而是 想要 取得雪女 体内的寒冰之核,获得永生把周小姐。”

    周向晗的形态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 出 从前娇媚的模样,她被完全妖化,看起来有几分 滑稽。

    “报仇与拿寒冰之核并不 冲突,我 是 为了给母亲报仇,更是 为了我 自 己。”

    “我 劝师小姐还是 快点动手吧,我 可没有多 少耐心在这里 同你解释。”

    雪女 又不 是 没有攻击力,她进入诛妖阵不 就是 送死吗?再说了,周向晗此 人丧心病狂,说的话可信度不 高。

    师先雪又不 傻,她装着要 往诛妖阵的方向走,实 则悄无声息地摸向袖里 乾坤。

    锋利的雪片割破指尖,玄铁般冰凉的触感探了上 来,师先雪倏地转身,将机关兽抛向半空。

    原本跟小狗大小的机关兽在半空中骤然变得巨大,形成猛兽模样扑向周向晗。

    这种小兽原本是 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可小红帽却不 同。

    在他们进入库房之前,它被乌休棠戴上 红色小帽,加了道讯息与术法在上 面。

    关键时刻能化作利器刀人性命。

    只是 她没想到,利器是 乌休棠自 己。

    周向晗一惊下意识就要 还击,却不 想身侧原本毫无意识的“乌休棠”突然周身暴起白 金色的火焰。

    而依偎在他怀中的周向晗自 然被那道火焰包裹住,并迅速随着血液窜入经脉,死死锁住了她。

    猛兽扑向半空时身体突然炸开,数不 清的身体部件噼里 啪啦的掉落,有道人影就在从漫天碎片中飞速闯出 ,几个转眼便瞬移到了周向晗面前。

    看清来人时,周向晗震惊的撑圆了眸子。

    乌休棠神色冷峻,甚至连多 看她几眼都嫌脏,修长的手指翻飞间口诀迅速成型。

    紧接着食指与中指并拢将周向晗的灵府强势撑开条缝隙。

    那半颗九尾狐妖丹以极其残忍强硬,不 顾她死活的方式从周向晗体内剥离。

    她痛得脸部肌肉抽搐,整个人愈发变得狰狞,却被“乌休棠”的火死死控制着动弹不 得。

    下手之人丝毫不 手软,将半颗内丹取出 之后融进水笼之中,如法炮制般剖开雪女 的身体。

    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雪女 发出 泼天惨叫,屋子里 的茶盏被震得粉碎,似乎整片大地都在震动。

    师先雪捂住耳朵蹲了下来。

    惨叫声随着震动停止,少年取出 冰蓝色的寒冰之核时,雪女 的身形便砰的一声化作雪花消散在这世间。

    一切重归沉寂,师先雪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眼前少年安然无恙,风吹起衣摆,寒冰之核就漂浮在他手掌心。

    “哇塞!这就是 传说中的寒冰之核?”师先雪惊喜地扑过去,不 遗余力地夸他。“乌休棠,你好棒啊!”

    她其实 从一进门就发觉了“乌休棠”的不 对劲,可她只知道乌休棠可以通过燃烧灵魄来获取力量,却从来不 知道他可以将灵魄剥离出 自 己的身体,来创造出 另一个自 己。

    而且本体好像还不 能和复刻体同时清醒意识,因为这样会极其容易让妖化的周向晗发觉。

    所以他一直藏在小红帽的身体里 沉睡。

    乌休棠手中的寒冰之核还没拿稳,就被雀跃的少女 扑了个满怀。

    寒冰之核落地时发出 清脆的声响,几下滚落到角落里 。

    乌休棠的那部分 灵魄已经变成了金灿灿的一团飘在空中,没了九尾妖丹续命,周向晗像是 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软软瘫倒在地,她呼吸急促,脸色煞白 ,仿佛下一秒就要 死去。

    见到寒冰之核就在离自 己不 远处,她用手肘撑地,一点点艰难地往前爬去。

    乌休棠根本无暇顾及周向晗,他身体僵硬,如今只听得见少女 毫不 吝惜的夸赞,整颗心顿时被充满阳光的棉花填满,逐渐膨胀到无法安放。

    他伸出 长臂,小心翼翼抱住她。

    “小红帽碎掉了,我 再赔给你。”

    别生他的气,不 要 跟他绝交,不 要 不 跟他讲话。

    就在周向晗即将要 拿到寒冰之核时,灵魄像火团似的在她手边炸开。

    周向晗爆发出 惨叫,白 嫩的手背被炸的血肉模糊。

    她捂着手,无比怨毒地盯着浓情蜜意的两人。

    没了九尾内丹,寒冰之核也 拿不 到,她这身子怕是 熬不 住这个冬天。

    她从不 是 好人,就算是 死也 得拉个垫背的。

    周向晗口中念起九尾教给她的口诀,神色愈发痛苦。

    师先雪发现她不 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她的头发寸寸变得雪白 ,脸像是 快速吸干水分 的树皮,整个人几乎是 在瞬间衰老下去。

    “周小姐!你在做什么!”

    “我 活不 了也 不 会让你们好过。”她的身体像是 撒了气的气球快速干瘪,“乌休棠,好好领教纯狐氏的媚术吧!”

    在她完全成为干瘪的人皮那刻,乌休棠下巴处的九尾印记诡异的消失了。

    这里 的动静已经引来城主府巡视的注意,杂乱的脚步声与火光一并朝着这个院子逼近。

    师先雪还听到了宋青姝的声音,正想去给他们开门,却被身后之人拦腰抱住了。

    众人踹门而进时,屋内只剩下张可怖的人皮——

    乌休棠带着她回到了自 己的院子里 ,抬手设下了结界。

    金灿灿火焰形状的灵魄碎片紧随其后,在结界布下前钻了进t 来,它迫切想要 钻回主人的身体里 ,却被主人无情拒绝,于是 在乌休棠身边急的团团转。

    乌休棠的脸色很不 好看,他呼吸沉沉,眸子里 欲色翻涌,像是 被什么折磨着意志,无力跌坐在榻上 。

    师先雪看见了它:“乌休棠快点让它进去呀!你这样不 难受吗?为什么拒绝他?”

    明明灵魄已经少的可怜,还如此 不 加节制,再说剥离灵魄多 疼啊,他不 是 最怕疼了?

    乌休棠面无血色,他竭力将那抹渴望压下,扭过头像是 在跟谁怄气:“不 要 ,不 要 他。”

    灵魄震撼极了,在他身边转成了只小陀螺。

    “为什么不 要 它?你有受虐倾向吗?”师先雪想不 明白 ,干脆将那团灵魄攥在手心递过去,“别闹了,快点!”

    “不 要 就是 不 要 。”他努力站起来,要 离开这里 。

    “乌休棠!”师先雪忍不 住吼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好不 好?”

    乌休棠被她的吼声弄得措手不 及,他身体一震,眼尾开始快速泛红,难受地跌坐回去,豆大的汗水将眼睫浸得湿漉漉的,眼前视线变得模糊朦胧朦胧起来。

    连带着他的意志力。

    “你告诉我 到底怎么了,你究竟是 为什么不 要 它?”明明让灵魄归体就会好受很多 ,乌休棠又在倔什么?

    乌休棠感到委屈,纯狐氏的媚术令他思绪在此 刻不 是 很清晰,他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她,却像是 在撒娇。

    “你说他脏,他还被周向晗摸过舔过,我 不 要 他。”

    师先雪怔住。

    他抿唇,湿漉漉的睫毛黯然垂下,难过的仿佛下一秒要 哭出 来,“好恶心。”

    师先雪无比震撼,一个比谁都惜命怕痛的人,如今竟然觉得自 己会嫌弃他,而忍着巨大的痛苦不 让灵魄回归本体。

    “我 那是 故意说给雪女 和周向晗听得,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怎么会恶心呢。”师先雪半蹲下身,仰头神色认真,“不 恶心的,听话,先让他回去。”

    见他没反应,只是 像只失落小狗一样垂着头,师先雪打算偷摸地打进他体内。

    谁料在师先雪将那抹灵魄推过来时,他迅疾出 手,将那抹灵魄握在手里 捏成金色的齑粉。

    “乌休棠!”

    乌休棠微微抬头,从窗纸上 跳跃而进的月光打在眉心的九尾狐印记上 ,师先雪吃了一惊,想起周向晗临死之前的诅咒。

    “乌…”

    她被人像抱小孩似的抱住,然后在空中交换了位置扣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乌休棠喘息着欺身而上 ,喉间发出 难受委屈的呜咽,他似乎要 控制不 住自 己的欲望,将脸埋在她白 皙的颈间贪婪地蹭着。

    “我 不 要 别人摸我 。”

    “不 要 别人,想要 你。”乌休棠此 刻脆弱的要 命,忍耐得声音破碎,他想要 作出 舔|弄的动作,又怕师先雪生气,硬是 忍耐着将唇咬出 极深的血痕。

    脑子中的那根紧绷的弦摇摇欲坠。

    他无助的哀求,泪水大颗大颗掉落在她的颈间,身体发颤得厉害。

    “师先雪,摸摸我 。”

    “求你。”

    第58章 北雍·伏魔剑(五) 乌休棠,你是不会……

    摸?

    摸哪里?

    怎么摸?

    这 极其考验技术的, 做不好传出去多丢人。

    她其实并不是 特别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旁观了部分事实来看,她也能拼凑出个大概。

    大约就是 周向晗假借为母报仇之名 , 想要利用九尾引出雪女, 谁料却被乌休棠坏了好事, 于是 她将 计就计利用九尾媚术迷惑了乌休棠,可她的真实目的并非是 为母报仇, 而是 想要拿到寒冰之核获得与雪女般漫长的寿命。

    可她杀了雪女, 也会成为雪女,雪女无法离开雪山庇护, 只能永生永世被困在雪山罢了。

    只不过 这 人死之前拼着要同归于尽的心思, 应该是 催化了纯狐媚术。

    乌休棠如今这 幅姿态,分明像是 中了烈性 春药。

    情蛊对他都 没这 么大的影响。

    师先雪有 些神思不属地想。

    可师先雪虽然博览群书, 但她的的确确是 母胎solo,从没谈过 男盆友, 实践能力几乎为零啊!

    她就是 嘴嗨, 其实私生活清汤寡水,跟寺庙里的姑子没什么两样 ,冷不丁让她冲锋陷阵, 师先雪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少年的呜咽声骤然打断了她的思绪,脖颈间濡湿一片, 像是 被小狗湿漉漉的舌头舔过 ,滚烫的体温顺着单薄的布料传过 来, 仿佛会传染似的,烧的师先雪脸颊滚烫。

    尤其是 当 她无比清晰感受到属于少年人结实硬邦邦的身体轮廓和 明显变化时,顿时口舌生津,胡乱地伸手去推他。

    “乌休棠你别哭, 你冷静一下,这 这 这 是 不对的…我不是 周向晗,咱俩就算是 真发生点啥也解不了纯狐媚术,我去找青姝姐姐,她也许有 办法。”

    “不要。”

    明明中了媚术□□焚身的人却轻易钳制住她的双手压在身下,他神志不清地恳求她,桃花眼里水雾弥漫,透着意乱情迷的瑰丽艳色。

    晕生双颊,他抱着她,浑身上下的细胞都 在叫嚣着更进一步,目色渴求,像含着池春水,以 不可控的姿态强势破开她的心。

    “不要拒绝我。”牙齿轻咬住她脖间的肉,两人呈耳鬓厮磨的亲密之态,他气息低沉地哽咽,又似是 控诉。

    “你说过 ,要给我生孩子的。”

    清汤大老爷,她什么时候说过 !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啄吻便随着少年身上特殊的香气落到了她的脖子,脸蛋上。

    师先雪觉得自己 也像是 中了媚术,因为她心跳加速,身体以 不可思议地速度软了下来。

    “你别抓我的手,我帮你,先放开我。”师先雪勉力压下那份冲动,挣扎起来,“我没有 拒绝你,只是 我们再这 样 下去也是 浪费时间,是 无用的,我说了帮你就会帮你。”

    “我不相信!你是 个骗子!你总是 骗我!”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用那双盈满水光的眸子逼视她,眸底深处充斥着不信任,愤怒,委屈以 及这 些日子里的耿耿于怀。

    “你会离开我,你喜欢李扶朝,你要他喜欢你。”

    不要我的喜欢。

    师先雪麻了。

    她觉得乌休棠像是 喝了假酒似的,挣又挣不开,说有 说不通,完全 没有 道理可言。

    唯一能够安抚他的,就是 —

    见她垂着眼睫不言语,似是 被说中心事,乌休棠仅剩的理智也烟消云散,他感觉自己 掉入一张无法解开的香甜的巨网中,浑身躁动的因子叫嚣着要将 她撕。

    在理智完全 被吞噬之际,身下的人儿却探起来用唇轻轻碰了碰浸满汗水的下巴。

    轻软的,带着好闻的香气,轻易便将 他的怒火抚平了。

    他浑身绷紧,战栗地抱住师先雪。

    师先雪也终于得以 抽出手,指尖点在他的鼻尖上,像抚摸小狗似的:“我不走,这 次真的没骗你,我帮你。”

    少女的手指像是 带着魔力,从鼻尖到下巴,乌休棠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指慢慢下坠,喉头难耐地滚动。

    “你让我摸你哪里?”师先雪的手指隔着衣服在他胸膛前滑过 ,灵活地向下游走,在某处灼热停下,师先雪吞咽了下口水,喉间干燥:“这 里吗?”

    乌休棠拧着眉吸气,红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呢喃:“我不知道。”

    一个被媚术控制亲吻都 只敢亲脖子脸颊的人,怎么会清楚男女之事呢。

    师先雪顿生怜爱,手指颤抖着少年勾掉腰间的玉带。

    结界外。

    火鹮鸟将寒冰之核放在王冠中。

    王冠结了层冰,整只鸟头都 要被冻掉了,它拼命用鸟头拍打着结界,却仍旧没有 得到主人的回应。

    它急的像热锅中的蚂蚁,余光中却瞥见巫赢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舔舐毛发,顿时怒从心起,谴责道:“巫赢,都 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梳理你那破毛了,主人要是 真有 什么事的话,咱们也活不了!”

    巫赢舔了舔爪子,闻言露出小猫冷笑:“我不舔毛你就能想到办法了?”

    火鹮鸟:“那咱们怎么都得想办法把寒冰之核送进去吧,纯狐氏的媚术与寄生咒结合不是 闹着玩的,主人意识不清,咱们可得帮主人一把呀。”

    “行了。”巫赢打断它的呓呓自语,眼底的颜色变得幽蓝,“你还看不明白吗,主人哪是 意识不清,他太清楚了。”

    “啊?”头脑简单的火鹮鸟打出个巨大的问号,“什么意思啊,巫赢。”

    巫赢收回目光,将 寒冰之核拿过 来放在软垫上把t 玩,头也不抬道:“什么意思,我说主人没事,他不过 是 恰好到了求偶期罢了。”

    寒冰之核明明可以 解决掉这 两个难题,心机深重的主人偏偏把它当 做垃圾似的扔到角落里,还特意设下了结界,为的不就是 不受打扰吗?

    好嘛,那就这 样 呗。

    巫赢心底有 些气愤地想。

    这 哪里是 主人,分明是 活爹嘛。

    求…求偶?

    小鸟懵了,紧接着它像是 明白了什么,头顶的小王冠慢慢变成了血红色。

    果然,这 狗币主人不仅演技逼真,就连变态起来也十分令人发指呢。

    可怜的臭丫头,这 下要被主人吃得连骨头都 不剩了吧。

    一猫一鸟只顾着说主人坏话,根本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廊下悄无声息出现了道月白色的身影。

    黑夜如同薄透的轻纱笼住他温润的五官,给眼底蒙上层淡淡的阴翳之色,廊下光线幽斥昏昧,他嘴角平直,叫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来。

    身后的婢女适时提醒道:“月公子,大小姐院中生乱,城主让咱们过 去,还是 莫要迟到才好。”

    周折月慢慢收回目光,带着身寒意转身。

    婢女对上他的视线,里面氤氲的凉薄幽冷令她脊椎一凉,登时吓得低下头去。

    月公子是 整个城主府中脾气最为温和 之人,他不像二小姐那般苛待下人,不高兴了还会鞭打下人出气,也不像大小姐一样 与人相处冷若冰霜,高高在上,总透着抹施舍看不起他们的上等人气息。

    相反,月公子可能是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自小便分外能够体恤下人的不易,与人说话时令人如沐春风,院子里的下人有 时放肆了些,他也总是 一笑置之,并不处罚。

    他年纪小,无人庇佑,性 子软的不像话。

    月公子小时候还生过 场很 严重的急病,当 时他高热不退,几次惊厥险些没命,城中药石无医,就连修道的周荒也束手无策,也不知道前城主夫人用了什么法子,带他去了趟雪山后,月公子回来便退热了,几天 后便醒了能吃下些东西去。

    可不知为何月公子好了,城主与城主夫人反倒是 大吵一架,城主夫人愤怒之下抛夫弃子离开北雍,几年后,城主便也卸任远走,独留下月公子一人孤独长大,后来又被送到了九霄仙府中。

    婢女回忆地想,月公子醒过 来之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就是 偶尔会灵魂出窍般静静看着一个方向发呆,若是 有 人上前打扰他,原本温和 的少年会猛地从惊醒,用与方才一般的眼神看他。

    像是 完全 换了个人似的。

    就像现在,少年两侧垂下的额发半掩着眉毛,眉宇间却温和 下来,他有 些歉意地看向她:“抱歉啊追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好像又走神了。”

    追纹只好将 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周折月一拍脑门,急忙转身往周向晗的院落中而去,只不过 走了几步后又猛地停顿住。

    他目色迷茫地看向方才的方向,觉得自己 好似是 遗忘了什么东西。

    但他脑海中空空如也,什么都 想不起来,于是 干脆不再去纠结,转身和 追纹往雪山脚下去了。

    翌日,城主府被雪女夜袭,周向晗死于雪女之手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北雍。

    听说又出现了雪女,百姓还未来得及惊惶便又听雪女已经被来自青云宗的仙长除掉,顿时敲锣打鼓喜不自胜,还要为仙长在北雍建立仙祠,用以 供奉。

    城主府已经挂上了白灯笼,丧幡在灵堂外随着风雪翻滚,周向烛不解沙哑的声音床灵堂内传来。

    “父亲,他们说是 被雪女杀得,你就相信了不成,那为什么死的只有 阿姐,那个男人却平安无事!她甚至连全 尸都 没有 。”周向烛声音开始哽咽,“阿姐的身体明明都 要好了,阿月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今年要团圆过 年的,为什么会这 样 。”

    她双手掩面,悲伤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周折月上前安慰,将 她抱在怀中。

    周荀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鬓间生出许多白发来,他木然地盯着阴阳盆,堂外又下起了雪,整个天 空黑压压的,寒风像柄锋利的剑直往灵堂内窜。

    火苗跳跃,在周荀脸上形成道可怖的光影。

    周向晗的哭声逐渐弱下去,灵堂内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他不信。

    就算是 被雪女杀死,不过 是 个掏空心脏的死法,怎么会只能剩下张干枯的人皮,他知道此事蹊跷,却苦于没有 任何证据。

    甚至女儿是 在如何痛苦的状态下死去的,他都 一概不知。

    周荀眼中血管爆开,趔趄着向前行走扶住那口早就早就为女儿打造好的棺椁,却震惊发现棺椁里的人皮不翼而飞。

    白烛在此刻骤然熄灭,灵堂内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那雪虐风饕声中,他却突然听到了些细微的不同。

    似乎就在他身后。

    周荀猛然转身,却在看清眼前之物时猛地撑大了眼眸——

    师先雪将 周向晗真正的死因原原本本讲给宋青姝听,她说完便一阵忐忑,静候着宋青姝的答复。

    “你是 说周向晗想利用乌公子获得雪女的寒冰之核从而获得永生?”宋青姝还是 有 些难以 置信,但那日铲除九尾之时的确是 太过 轻易,他将 乌公子困在阵法中做了什么,也的确除了他们两人便再也没有 第三人知道。

    她沉吟片刻,才道:“此事还是 需要告知周城主,毕竟周小姐的死相诡异,他心中定 有 疑虑,与其被他发现,还不如我们主动相告,周城主也定 然不会太为难我们。”

    师先雪点点头,赞同了她的想法。

    宋青姝环顾一周,不经意问道:“那乌公子现在所在何处?昨晚可是 受伤没有 ?”

    毕竟两人在吵架前形影不离,如今解开了误会,定 然要和 好如初的,谁料师先雪做贼心虚,听到这 话声音猛地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他在哪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的!”师先雪末了还严肃认真地补上句,“我们什么都 没发生。”

    如此欲盖弥彰。

    宋青姝被她猛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我也没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啊,小雪,你怎么了?难不成是 乌公子出了什么事,他在哪,我去看看他。”

    “不行!”师先雪斩钉截铁拒绝,对上宋青姝古怪的目光,她又开始面红耳赤地胡言乱语,“他在睡觉,你现在去不合适,不是 我的意思是 ……

    “啊!!我忽然想起来我有 事我先走了。”

    宋青姝还没来得及问寒冰之核现在何处,就见师先雪抱着头冲进了风雪之中。

    师先雪回到自己 的院子时,原本沉睡的少年已然醒了过 来,他半裸着胸膛屈膝靠坐在榻上,浓密的长睫乖巧地垂着,正在逗弄着指尖的银蝶。

    还有 几分莫名 其妙的不高兴。

    听到声响,眼睫掀动,师先雪看到他眼底明显亮起簇光晕来,像是 在家等候一天 的小狗骤然听到了楼梯间主人的脚步声,整个人的气息都 变得欢愉起来。

    但下一刻,他却压着声音,装作不高兴,“师先雪,你去哪里了?”

    从前都 是 师先雪调戏他,可昨晚发生了那样 的事情,这 反倒是 让师先雪先不好意思起来,她不敢对他对视,就站在床边盯着帐顶垂下来的流苏瞧。

    “我去青姝姐姐那里,将 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毕竟死的是 城主之女,咱们得早做准备。”

    “为什么不叫醒我。”他倾身去拉她的手。

    师先雪只得就势坐下来,却眼神飘忽,感受到少年手掌的温热时,还想要往回缩。

    乌休棠看得拧眉,长手一揽将 她扯进怀中,捏住下巴往上抬,“你这 是 什么反应,你要后悔吗?我们昨晚已经…”

    师先雪惊得从他怀中跳出来,一蹦三尺高,神色慌张:“你讲话严谨些哦,我们之间清白的很 ,昨晚我们什么都 没发生。”

    她没说假话,当 时将 他的衣服脱下后,师先雪是 准备牺牲自己 来着。

    但不知为何有 这 个念头时,体内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澎湃起来,似乎想要凝聚成团能量冲破桎梏。

    师先雪自然感受的到体内的异动,她愣了愣,便催动着体内的力量渡了过 去。

    然后就惊奇地看到乌休棠额间的九尾印记淡了下去。

    可不知为何明明印记都 没有 了,乌休棠却还处在不眠不休的情动之中,他双颊潮红,睫毛像是 被水打湿,眼眸愈发深邃,喘息着贴上她鲜红欲滴的耳垂,缠绵地吻着。

    师先雪眼见那九尾印记消失,可身上的少年却仍旧没有t  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从额间到鼻梁吻到柔软的唇。

    他轻轻地蹭着,也不做别的过 分的行为,师先雪以 为修补之力还带延迟的,就安静地任由他亲吻,可过 了很 久,他还是 只会舔和 蹭的动作。

    师先雪喘息着推开他,嘴唇被他舔得亮晶晶的,红肿起来,说话时甚至有 点疼。

    她的双瞳似秋水波光粼粼,脑子一抽问道:“乌休棠,你是 不会吗?”

    第59章 北雍·伏魔剑(六) 这是神女的赐福……

    从师先雪说完那句话之后, 乌休棠就 恶狠狠咬住了她的脸蛋。

    泄愤般的,带着 少年羞赧的情意被 丢进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在她止不住呼痛时,乌休棠的动作顿了下 , 松开 了牙齿, 然后翻身用被 子 将自己整个人完完整整的遮住了。

    像是个闹脾气需要人哄的小朋友。

    可任凭师先雪怎么 好声好气地道歉哄他, 被 子 里的人就 是不发一言,反而固执地转过身子 背对着 她。

    背影看上去 有几分固执的伤心。

    师先雪知道可能 是修补之力发挥了作用, 他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于是将手臂搭在他腰间 轻轻拍:“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会你会,你可会了。”

    就 在她说完这 句话之后, 乌休棠好像更生气了, 他用了很大力气甩开 她的手,然后再次蒙住了自己。

    师先雪觉得他这 时候还挺可爱的, 但折腾了大半宿猛地松懈下 来实在是身心俱疲,又哄了几句见他还是没有反应, 没多久便没心没肺地打起了小咕噜。

    可睡觉也不舒服。

    睡着 睡着 , 她就 觉得开 始有些 呼吸不上来,有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 小腿一点点攀爬了上来,像是某些 冷血动物用尾巴缠住食物, 她也以同样 的方法缠住了四肢然后慢慢在小腹位置收紧。

    她难受地呻吟,猛地抬头, 有双冰冷的眼睛正在贪婪地俯视着 她。

    似乎在考虑何时将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才是最佳时机。

    她骤然惊醒。

    此时天光大亮,身侧之人还维持着 昨晚的姿势。

    两人之间 隔着 条楚河汉界。

    所以!

    严格说起来, 他们两个的关系就 是恰好亲过嘴的亲朋好友。

    再说,好朋友之间 ,亲个嘴怎么 啦!

    但这 话师先雪肯定是不敢当他面说的,因为乌休棠明显变了脸色。

    看起来像是要跳起来揍她。

    师先雪打不过他, 小反派又没什么 底线。

    思来想去 ,师先雪觉得他可能 是怕她将昨晚之事说出去 ,于是抢先立下 保证。

    “昨晚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守口 如瓶。”

    少年的脸色更难看了。

    师先雪不知死活继续道:“也想请你看在我昨晚舍身救你的份上,你能 不能 …”

    少年磨着 牙根,语气阴森森的。

    “能 怎样 ?”

    师先雪眼神讨好,口 吻真挚:“昨晚的事情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也会那么 做,我会帮你,所以在你解开 情蛊之后,千万别杀我,求求你了,留我一条小命吧小乌。”

    看乌休棠冷着 脸不说话,师先雪有些 摸不准这 番话是不是有些 得寸进尺,亦或是提醒了他解开 情蛊后千万别忘了嘎掉她。

    她开 始有点后悔讲话不铺垫如此突兀,可自己的确没说什么 过分的话,甚至还帮他保守昨晚的秘密。

    她只 是觉得两人都这 么 熟了,也算是过命交情,如果有天真的能 够解开 情蛊,饶她一条小命也是可以的吧。

    可谁知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年已经穿好衣服怒气冲冲掀开 被 子 下 床就 要离开 ,像是再多待一刻,他就 忍不住想要掐死师先雪。

    师先雪不明所以,他们的谈话还没个结果呢,怎么 一言不合就 要走人呢。

    这 算不算他们友谊中的冷处理冷暴力。

    “乌休棠,你生气了吗?”

    少年越过她,脚步未停语气生硬:“没有。”

    师先雪看着 他充满怒气的背影,有几分不知所措,“好吧,那这 些 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吧。”

    乌休棠行至门口 听到她这 话又硬生生止步。

    师先雪看到他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在努力平复情绪,倏地,他转身大步朝着 师先雪走过来。

    师先雪被 吓了一跳,还以为乌休棠是忍不住真要出手揍她一顿,正要开 口 讲和,便听到少年咬牙切齿的怒音。

    “对,我就 是在生气!”

    师先雪大脑放空,下 意识追问:“为什么 。”

    “为什么 ?你还敢问为什么 。”乌休棠眼尾微微泛红,看起来像是被 气得不轻,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 负心的人。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会杀了你。”

    “师先雪,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个怎样 的人。”

    师先雪不明白怎么 就 上升到人格高度了,她困惑又迷茫,看到少年眼中溢出来丝丝缕缕的怒气和伤心,神思又开 始不受控制地发散。

    她喃喃道:“我以为你讨厌我的。”

    毕竟从一开 始,他就无数次想要杀了她,她不是这 本书 的女主角,身上除了情蛊能 够制约他,便没有什么筹码了。

    可情蛊解开只是时间问题,总有一日,他不再受外 在条件威胁,会对今日被 情蛊控制而做出的举动后悔耻辱,若是自己再惹他生气,以他睚眦必报的秉性,断然不会再对她心软。

    她不能 死在这 里。

    她还要回家的。

    “讨厌你?那你的确有本事,对讨厌之人还能 做尽亲密之事。”少年的神色又倏地变得刻薄起来,笑得满是讥讽。

    “可我不是,对我讨厌之人,就 像是被 周向晗触碰的那缕灵魄,就 算是拼着 魂飞魄散,我也绝不会让她沾染我分毫。”

    师先雪反驳:“可你现在是在被情蛊控制说出的话,根本不是你的本意,如果如果有一天…”

    “不会有那么 一天。”

    师先雪怔住。

    “只 要你听我的话,乖乖留在我身边。”乌休棠眼底偏执,望着 她时带着 不死不休的执念,绝对的炙热与 坚定。

    “我永远不会解开 这 道枷锁。”

    如果这 样 是错的,那就 将错就 错,永远不要拨乱反正——

    取得机关令的过程是难以想象的顺利,原以为因为丧女之痛,周荀可能 会顾左右而言他,阻止几人进山完成任务。

    可没有想到,他却只 道是周向晗命薄,早已想到会有今日,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第二日便将她匆匆下 葬了。

    师先雪看着 他两鬓一夜之间 生出的白发,觉得他跟前几日见到的周城主有几分不一样 。

    身上还似乎有股腐烂的臭味。

    可当她想要再仔细观察一下 的时候,有道身影不偏不倚挡住了她探查的视线,缓缓上移,她看到少年写满不悦的脸。

    “师先雪,没见过男人,就 那么 直勾勾盯着 看?”

    乌休棠一大早便出门了此刻才归来。

    “你回来啦,去 哪里玩啦,怎么 不叫我们?”

    师先雪眨着 乌润的眸子 ,眼尾稍稍弯起来,给这 片冰天雪地的寒城增添了抹明艳多彩。

    好似自己回来是件多么 值得开 心的事情。

    乌休棠被 她的笑容晃了眼,他飞快地撇开 目光,将无量布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冬日暖阳下 ,串串山楂糖葫芦如晶莹剔透的冰晶,也像是冬日清晨挂在树梢镀了层冰霜的海棠果,颗颗果实新鲜饱满,让人一看便胃口 大开 。

    师先雪眼睛一亮:“冰糖葫芦!”

    师先雪上前看了看,发觉不仅有山楂的,还有荸荠山药,串满了整根草靶。

    师先雪馋的都要流口 水,但还没有丧失理智,指着 自己不可置信道:“是给我的吗?真的给我的?”

    “不吃算了。”乌休棠作势就 要收回。

    “我吃我吃。”师先雪飞快地抽出根豆沙山楂的糖葫芦来,先将糖衣咬掉,再一口 吞掉那颗饱满诱人的果肉,她嚼吧嚼吧,将嘴里的空间 填的满满的,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她停下 咀嚼的动作,面上闪过一丝迟疑。

    犹犹豫豫的。

    “可你不是不让我吃这 些 吗?万一要是牙疼病犯了,你会不会…”

    “会。”乌休棠盯着 她嘴角亮晶晶的糖脆看,“会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掉。”

    “那你这 不是钓鱼执法吗,这 些 又不是我主动吃的,是你买给我吃的。”师先雪有些 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将手中那根糖葫芦还了回去 ,“那我不吃了,还给你。”

    乌休棠面无表情突然伸手,师先雪还以为他真要拿回去 ,握着 竹签的手瞬间 攥紧,却不想那只 秀窄修长的手却越过去 ,径直捻去 了嘴角不t 小心粘上去 的糖脆。

    “谁要你咬过的东西,脏不脏?”少年面露嫌弃。

    可真的嫌弃,怎么 会替她擦走嘴角的糖脆呢。

    糖葫芦桩漂浮在半空中。

    “不会拔掉你的牙。”乌休棠说,“我会治好你。”

    情蛊可真是个好东西。

    师先雪再次发出感慨,“那你吃不吃?”

    乌休棠偏开 脸。

    “好吧,那我去 给青姝姐姐和小月吃。”

    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发觉漂浮在半空的糖葫芦桩没跟着 她往前走,师先雪狐疑地看过去 时,那根糖葫芦桩被 嗖的一下 被 收进了无量布袋。

    火鹮鸟垂涎欲滴,可进了无量布袋就 是自己的同事,主人不说话它也不敢吃,只 能 探出头去 眼巴巴望着 。

    师先雪咦了一声,紧接着 连带自己手里的那根也被 夺了过去 ,攥在了乌休棠手中。

    师先雪:“?”

    她下 意识上前去 抢,乌休棠侧身闪过,语气又不客气起来:“抢什么 抢,你买的?”

    “可是你说给我吃的。”

    “哦,我反悔了。”乌休棠将手中糖葫芦往身后一掷,小鸟一跃而起叼住,然后飞快地煽动翅膀逃到了树顶。

    师先雪目瞪口 呆。

    乌休棠:“给谁吃也不给你吃。”

    师先雪气得尖叫,“啊啊啊!!!乌休棠我讨厌你!!”——

    书 房内。

    周折月接过机关令,郑重道:“二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机关令安好无损带回来。”

    周荀看了眼宋青姝,干枯的肉皮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来:“阿月,我信得过你这 些 朋友,不如就 将机关令交给他们保管,你留在城中,这 几日我身体不太好,有些 事情需要跟你交代一下 。”

    周折月闻言陷入两难。

    他是这 一辈唯一的男丁,二叔对他也向来不错的,大姐骤然离世对二叔的打击定然不小,可伏魔剑一事,师姐他们都没来,三叔曾说取神器时必须要本门派之人在场。

    宋青姝体谅道:“折月,不如你就 留在城中吧,伏魔剑便交给我们吧。”

    周折月沉思许久,还是摇摇头道:“二叔,我知道你此刻定然难过,可伏魔剑一事事关天下 苍生,我受三叔所托,便不能 推卸责任,待取得伏魔剑之后,我会在您身边好好陪伴几日。”

    见说不通,周荀长长叹出口 浊气,无奈地挥了挥手:“罢了,你去 吧。”

    拿神器之事宜早不宜迟,他们在北雍城中耽搁许久,处理完周向晗的事情后,便携带着 机关令上路了。

    一路上倒是十分安静平坦,四大神兽分别矗立东西南北四大方位,形成道蓝色的冰墙。

    师先雪不知道雪女是通过什么 方法穿越的冰墙,但普通人想要穿过这 道冰墙时,若是没有机关令必然要被 撕碎。

    师先雪总觉得周荀的状态不对,小心之人地想兴许这 机关令是假的,等的就 是当他们通过冰墙时被 四大神兽攻击。

    可周折月也跟来,他再怎么 丧心病狂也不能 对周家的小辈出手吧。

    在安然无恙通过冰墙之后,师先雪终于放下 了心,她从袖里乾坤拿出三根糖葫芦,跑上前去 分给宋青姝他们。

    乌休棠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

    看到她转过身朝着 自己扮鬼脸,乌休棠挑眉,两指并拢就 要施法收回,吓得师先雪小脸一白,赶紧回过头去 挽住了宋青姝的手臂。嘟嘟囔囔说着 什么 。

    雪花落下 来,绸粉色发带随着 少女走动扬起漂亮的弧度。

    乌休棠发出声闷笑。

    巫赢变成团云朵似的形状在肩头稳稳坐着 ,自那日起,它已经沉默了许久,因为主人总是与 她形影不离,导致它一直找不到机会拿出寒冰之核。

    巫赢捧着 寒冰之核,试探道:“主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 将寒冰之核打入你的心脏吧。”

    寄生咒先抛开 ,纯狐氏的媚术可是随时会发作的,若是再紧要时刻发作,那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乌休棠一错不错地凝视着 远处欢悦的背影,一贯抽充满杀意与 戾气的眼底,不知何时染上抹光彩流离的缱绻。

    “不用了。”

    巫赢愣了愣,“那我先收进无量布袋中,等主人你…”

    “我说的不用,是永远不用。”

    似乎是早就 预料到这 个答复,巫赢却还是忍不住咆哮:“主人你疯了,你被 那女人迷惑了心智,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 个诅咒实在是太恶毒了,我不能 眼睁睁看着 主人堕落,我要救主人!”

    巫赢杀心渐起。

    杀了她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主人前半生已经很苦了,为了师先雪苦痛更是加倍,她总是跟主人作对,阻止主人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主人如今只 是被 寄生咒控制了心智,所做之事皆违背本心,等诅咒一解,主人会今日所为而感到羞耻。

    兴许若是今日不作为,等来日主人清醒之后,还会嫌弃它没用,怪它护主不力。

    “就 算我们放弃魔骨放弃强大的力量,那复仇呢,主人明明知道,那人极可能 没死,现在就 极可能 就 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 主人。”

    “我会将从前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她,她知晓后,也只 会体谅我,不会阻拦我。”

    少年执迷不悟,艰难地作出决定,重复道:“所以,不解了。”

    有些 东西,分辨的太明白带来的只 有痛苦。

    起码他现在很开 心。

    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师先雪不知被 什么 东西绊了一跤,脸朝地摔进了雪堆里,手中的糖葫芦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落进了早有预谋的火鹮鸟口 中。

    火鹮鸟连竹签带果肉囫囵吞下 去 ,生怕晚一步师先雪过来抢,却不想它整根吞下 去 吞得太急,被 黏腻的糖衣粘住了喉咙,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掉,整只 鸟将近窒息,扑棱着 翅膀溅了几人一身雪。

    宋青姝和周折月只 得一人一边架住翅膀不让它乱动。

    师先雪在它正前方,掐住它的脖子 使劲摇晃:“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啊!”

    火鹮鸟开 始翻白眼,头晕目眩之下 胃里又翻涌起阵恶心,终于在师先雪坚持不懈的抢救下 ,糖葫芦被 成功吐了出去 。

    小鸟半死不活耷拉着 脑袋趴在雪地里,边哀嚎边咒骂师先雪是蓄意谋杀。

    看着 它这 惨兮兮的模样 ,师先雪笑得花枝乱颤,指着 它骂笨鸟。

    整个山谷都被 她轻快的笑声填满。

    在少年眼中,亦是山花一夜之间 燃遍山野,使冰河融化,万物回春。

    师先雪笑着 回头,眼底含着 春月的清辉。

    “乌休棠,快看你这 只 傻鸟。”

    少年神色痴迷,心中生出缠绵悱恻的情意。

    “这 怎么 会是诅咒。”

    他垂睫,胸膛下 的心脏在以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跳动着 ,鼓噪着 ,世界荒芜,人神道殊,偏有轮清月,诱他沉沦。

    “这 是赐福。”

    少年自欺欺人地说。

    是神女的赐福——

    第60章 北雍·伏魔剑(七) 你总是对主人这样……

    按照地图的指示, 他们避开 了有雪兽出没的危险地带,很快便来到 了半山腰的位置。

    可伏魔剑还要往上走,在雪山之巅, 环境最为恶劣严寒之处。

    顾虑着师先雪与周折月两人修为浅薄, 可能还没到 山顶就会被冻死 , 可周仙尊之命不得不从,宋青姝便将一面可以即时记录两人行踪的潮汐镜, 如 此一来便不算失约。

    几人找到 处山洞暂时休整。

    周折月被冻的牙齿发颤, 眉睫上染上层雪粒,他身子本就孱弱, 如 今险些 要被冻得说不出话来:“那那多谢宋姑娘, 我我和小雪便在此处等你们。”

    早知道如 此,他就待在山下 了。

    他看了眼没事人儿 似的师先雪, 诧异道:“小雪,你你怎么没事, 你感觉不到 冷吗?”

    话毕又像是领悟到 什么, 顿时感到 羞愧无比:“没想到 你的修为竟然如 此突飞猛进,定是我这 些 日子修行懈怠了,竟让你超过 了我去, 等下 山后,我定要更加勤勉。”

    乌休棠正在往卦气图上源源不断输送着术法, 闻言先是睨了他一眼,又略一歪头, 似笑非笑地看着师先雪。

    师先雪没有分毫心理负担,反而大言不惭道:“害!有些 事情需要看天分的嘛,你怎么能跟我比呢,我啊, 还是太全面了。”

    身侧某人很不给面t 子的发出声轻嗤。

    师先雪剜了他一眼,轻咳,“不过 究其 根源,应当是他在给我输送术法吧。”

    周折月:“…”

    进了山洞后,宋青姝在洞口的位置布下 层隔绝温度的结界,火鹮鸟在苦逼地喷火点柴。

    温度上升,周折月总算是缓了过 来,但手脚还是冰凉麻木的,不知是不是被冻伤了脑子,他好像闻到 了股肉香味。

    嗅着那股味道左顾右盼。

    火光映亮了大半个 山洞,将洞内潜在危险全部消除后,乌休棠半蹲在了师先雪面前。

    她屁股底下 垫着层用雀鸟毛编织的柔软毯子,乌休棠先是将一匣子花朵样式的精巧糕点摆在她左手边,又打开 装着胭脂鹅脯和酒酿蒸鸭的食盒。

    看起来像是刚做好,热腾腾冒着白气,香气扑鼻。

    周折月的肚子开 始咕噜咕噜叫,他觉得不礼貌极了,红着脸坐远了些 。

    同时心中感慨。

    乌公 子变化好大,要换做之前有人告诉他乌公 子有一天会这 么温柔的对待小雪,他是打死 也不会相信的。

    然而世事难料,今日所见,惊奇之下 却 又觉得这 个 场面如 此和谐。

    “不要全都吃完,身体会不舒服。”可能觉得这 话对师先雪没什么用,她向来没什么概念和约束力,于是乌休棠抛出更大的诱惑:“你听话,等我回来,我将无量袋给你。”

    “无量袋?”师先雪先是惊喜,然后小心眼的怀疑,“你不会是在给我玩文字游戏,说给我无量袋就是只是个 袋子吧?里面的东西呢。”

    那袋子里的宝贝数之不尽用之不竭,也不知道乌休棠烧杀抢掠了多少 年,多少 山头,才积累到 那么多的宝物。

    那才是最珍贵的。

    她从前要了那么多次,每次他都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给她几枚铜板让她买块铜镜好好照照,是不是给她脸了。

    然而此时,乌休棠只是温顺地打开 竹筒的盖子,里面是新鲜的石榴汁,又插上花梗做成的吸管,才递给她,“都给你。”

    巫赢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反倒是火鹮鸟嘎嘎乱叫,对主人的偏心表示不满。

    “呀吼!”师先雪欢呼,捏起块糕点来递到 他嘴边,“啊~赏你一口。”

    巫赢幽蓝的眸子直勾勾盯着。

    火鹮鸟:“主人不爱吃,你给我…”

    甚至没让它把话说完,乌休棠已经轻轻咬住了师先雪指间的糕点。

    巫赢偏过 头去。

    瞧瞧主人不值钱的样子,明明最讨厌吃这 些 甜腻腻的点心了。

    杀死 那个 男人后,他们便开 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流浪生活。

    刚开 始主人很弱,不懂得如 何利用体内的力量,每每耗费完都要虚弱很长一段时间,这 段时间,他们总是受人欺负,被打的遍体鳞伤,食不果 腹更是最平常不过 之事。

    而主人又生的好看,那些 养尊处优的贵人总有些 扭曲的嗜好,他们会用兴奋贪婪淫邪的目光居高临下 看着他,施舍精致的点心诱骗主人做些 恶心事。

    主人分辨不出伪装后的表情,他懵懂地接住,将瘦小的巫赢抱在怀中进了房间。

    男人一进门就暴露了真面目,狰狞着向着他扑过 来,小少 年被肥胖的男人压在身下 ,糕饼被踩得稀烂。

    巫赢冲上去咬住那人的脚腕,却 被踹破内脏趴在地上吐血。

    小少 年眼神 死 寂看着那堆碎渣,仿佛被碾碎的并不是糕点,而是自己的身体。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扬起,体内血液开始翻滚出灼烫的热度来,那股温度冲破肌肤。

    一条金红色的火线穿透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大睁着眼,被灵火将五脏六腑燃尽。

    翌日,小少 年抱着只白色的小猫继续坐在街边的角落里,又有人拿着糕点递过 来。

    他抬头,那人伪装的和善险些 被侵略与欲望没过 。

    小少 年笑了,眼底的光比那人更兴奋。

    所以明明是看到 就会感到 异常恶心的事情,可看主人如 今是怎么做的。

    不仅装作毫无芥蒂地吃下 去,再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好吃。”乌休棠本就是十分标准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着,含情时的眼神 像是蛊惑人心的钩子,声音情意绵绵,柔软的不可思 议。“还要。”

    小猫冷笑。

    作呕,简直令猫作呕!

    火鹮鸟想吃点鸟粮,结果 喂了嘴狗粮,两人根本不管周围人的死 活,它心气不顺地继续喷火去了。

    在洞门口布完结界的宋青姝转身看到 这 一幕,又不声不响地背过 去。

    才背过 身,胸口如 擂鼓般猛烈的心悸便再次涌了上来。

    她不适地拧眉,死 死 咬住唇,眼底的魔气险些 就要抑制不住。

    周折月不经意往这 里扫了一眼。

    宋青姝的身体在发抖,为了尽量不让他们看出异常,她说了句要先去探查情况便走出了结界。

    见她离开 ,师先雪连忙催促乌休棠:“你快去,我和小月吃不完肯定给你留着,你记得要照顾青姝姐姐,不准做坏事。”

    要换做以前,乌休棠定然要冷笑,然后反驳,可现在他只乖乖点头,“等我回来,有件事要跟你说。”

    “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现在人太多。”

    乌休棠站起身,巫赢跳下 来钻进了师先雪的怀里,因为巫赢从来不亲近她,乍然被这 团柔软的大面包贴贴,师先雪颇有些 受宠若惊。

    乌休棠眉心微蹙:“巫赢。”

    巫赢将脸埋进师先雪怀里,拿屁股对着他。

    师先雪也抱住它,为它说话:“好了乌休棠,那里那么冷,火鹮鸟都不去,你就让巫赢也在这 里暖和暖和吧。”

    乌休棠无法,只得妥协,他看着师先雪怀中的那团,声音压低像是警告:“巫赢,别捣乱。”

    巫赢雪白的小屁股晃了晃,表示知晓,乌休棠这 才离开 。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师先雪摸了摸巫赢的屁股,巫赢恼怒地扭头看了她一眼,跳了下 去。

    师先雪只得跟离她八丈远的周折月搭话:“乌休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你说他要对我说什么?”

    周折月还没开 口,识海中许久不出现的系统突然上线,“呵,他这 种表情,八成是回来要跟你告白了吧。”

    师先雪:“?”

    周折月也不好意思 地摸了摸后脖子:“这 我怎么好意思 说呢?”

    师先雪:“…行了你别说了,你过 来吃点心吧。”

    两人咔哧咔哧啃着糕点,火鹮鸟的口水流下 来熄灭了火堆,师先雪将糕饼的匣子推了过 去。

    巫赢不吃,火鹮鸟看她的眼神 在发光,顾不得说什么漂亮的场面话埋头狂啃。

    周折月啃着啃着突然抬头说:“小雪,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

    师先雪也从糕饼中抬头:“什么呀?”

    “七月十六那日,我曾奉命看管神 女像,却 不想那神 女像竟然真的出现异动,展现了五官,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七月十六,师先雪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日子。

    那日极其 混乱,张清旋龟,快要疯掉的乌休棠以及险些 暴露魔骨的宋青姝。

    “所以,是我的脸?”

    周折月咽下 口中的食物才郑重道:“我也很震惊,但你在不归山能够修补封印,体内的修补之力十分强大,这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出现了一瞬,但在我们心中,你就是神 女无疑。”

    周折月说完,末了还补了一句,“师父他们知道神 女现世都很开 心,你也知道的我们九霄仙府对巫山血脉之人都十分重视。”

    “那为什么这 次只有你自己下 山?”

    周折月顿了下 ,“师兄他们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无暇抽身,九霄仙府中只有我与你交好,而且试炼大会在即,师父说先让我下 山向你招安,看你有没有意向来我们九霄仙府拜师。”

    师先雪撑着下 巴,半开 玩笑道:“有倒是有的,不过 可以先把你师姐逐出师门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当时推她进封印的就是符流涴,这 个 恶毒卑鄙的女人,她断不可能跟她和平共处。

    周折月丧气,突然有些 发困:“好吧。我就知道你不答应。”

    说完他便打了个 哈欠,困意如 猛兽般不可抵挡地袭来,在师先雪看过 来时,他已经睁着眼睛坐的板正睡着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谈天说地,下 一秒他就已经陷入了坐定静止状态。

    师先雪震惊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小月,小月?周折月!!”

    周折月发出轻微的鼾声。

    师先雪无比震撼:“太抽象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有人睁着眼睛秒睡的。”

    “正好。”巫赢跳上她的大腿,“我有话跟你说。”

    师先雪再次震惊:“巫赢你会说话?”

    巫赢:“那只笨鸟都会t 说话,我凭什么不会。”

    它将做成匕首的寒冰之核丢给她,姿态傲慢:“这 是寒冰之核,你找机会打入主人的心脏。”

    纵使隔着卦气图,师先雪也能感受到 寒冰之核的寒气,她捏着刀柄,不解:“为什么,这 是雪女的心脏,若是打进乌休棠体内,他不就成雪女了。”

    巫赢懒得解释:“不会,主人跟普通人不一样,寒冰之核会解开 主人体内的纯狐媚术,你难道想每次都要耗费修补之力压制吗?”

    师先雪愣了几秒:“你为什么给我,直接给他不就好了。”

    “他要是听我的,我何必再跟你多费口舌。”小猫跳下 去,暴躁地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尾巴烦躁的,大幅度地甩来甩去。

    “今日我便干脆将实话告诉你,你和主人体内的根本不是情蛊,而是寄生咒,是巫山神 族为了控制奴役不归顺之人设下 的最恶毒的诅咒,若是再放任不管,你迟早会连累主人跟你一起死 掉。”

    见她只是微微诧异,便一副了然的垂下 睫毛,巫赢疑惑:“你早就知道了?”

    师先雪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体内并非普通情蛊罢了,并不知道是什么寄生咒,但是结合那日的情形来看,的确应当是巫山族的术法。”

    她这 么平静,反倒是让巫赢没办法强硬命令。

    巫赢只得迂回说:“在那日张清利用混沌珠设下 的结界中,主人原本只将你救出来就好,管你魂体精神 力如 何,只要你还活着,感知不到 痛苦,主人就不会有事,可他还是将树心渡给了你,减缓了你的痛苦让精神 力变得充盈,但你可知道,树心也可压制燃烧灵魄带来的巨大苦痛。”

    “主人明明最怕痛了。”

    师先雪听得眉心紧蹙,沉默了好半晌后,才又问道:“所以你们配合周向晗演戏,一开 始就是为了拿到 寒冰之核抑制寄生咒。”

    “没错,只要寒冰之核在主人体内一日,你是死 是活都跟主人没关系。”巫赢的话似是锋利的刀片,“可若是不使用寒冰之核,你便会是主人的累赘,是那些 想要杀死 主人之人手中最锋利的刀。”

    师先雪忍不住反驳:“我也没那么没用吧,再说了没人知道我们之间有寄生咒的,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我不会连累他……”

    “你怎么知晓没人知道此事?你就喜欢拿主人的命去赌是不是。”

    “你总是对主人这 样狠心。”

    “你对宋青姝好,对你的未婚夫好,对所有人好,就单单欺负主人,主人无论做什么你都认为他居心叵测,既然如 此讨厌主人,那不如 就此解开 ,再无瓜葛,离主人远远的才好。”

    “大家都说你是神 女,神 女爱世人,你却 从不肯将你的慈悲心分给主人一分。”

    巫赢如 今非常讨厌她,看见她手边吃剩的糕点,故意拿话刺她:“还有,那些 恶心的有奇怪癖好的成年男人最喜欢给主人糕点,再把主人骗进房间。”

    巫赢看着她逐渐惊愕的眼,一字一句:“主人,最讨厌吃糕点了。”

    雪山入口,四 大神 兽已经很久没有启动过 ,表层覆盖着厚重的白雪。

    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入口处。

    周向烛面带不忍,头一次质疑父亲的决定:“父亲,小月还在里面,若是此时启动的话小月必死 无疑。”

    周荀如 今已然满头白发,他神 色陌生的很,心中只剩下 无尽的恨意,“我规劝过 他,是他不听,既然如 此,便跟他们一起埋在这 雪山里吧。”

    话音落下 的那刻,身后的机关师飞身到 半空中,随着灵波没入神 兽体内,控制阀被彻底破坏,原本沉睡的玄铁神 兽骤然睁开 了眼睛。

    ‘

    而那层宋青姝设下 的结界被什么庞然大物蓄力一撞出现了裂痕。

    外 面风雪交加,天色暗下 来,本该没有雪兽出没的路却 出现了嘶吼声。

    师先雪正想事情想得出神 ,听到 这 声巨响后惊得站起身,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刚要上前去查看,手腕被蓦地被人抓住了。

    周折月的眸子转了转,清醒了过 来,火堆被顶端掉下 来的雪砸熄,他的眼睫缓缓上翘,面部轮廓变得模糊起来。

    洞外 情况紧急,雪兽下 一刻就要闯进来,他的唇角勾出不急不躁的弧度。

    “跟我走。”

    周折月带着她往山洞深处走去,他牵着她的手,神 色淡淡的解释:“没生病之前我总是来雪山里面玩,这 个 山洞我是记得的,知道另一处出口在哪。”

    身后的撞击声渐渐弱去,师先雪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突然就有几分不自在。

    然周折月却 闲庭阔步,神 色如 常,像是在牵引着年纪小的小辈,还温声提醒她注意脚下 。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的视野陡然开 阔起来。

    这 是个 环形空间,天圆地方,包罗万象,周围都是刻满了奇怪符号的石壁,石壁下 方是环绕的十二个 石室门,角落里零散落着几根白骨,正方形石壁中最中心的位置放着黑色棺椁。

    棺盖已经打开 ,里面应该有的东西却 不翼而飞。

    师先雪遍体生寒,总觉得此地阴恻恻的,随时有僵尸出没,可目光却 像是不受控制般的的,被石壁上的壁画吸引。

    说是壁画,其 实就是几个 穿着上古服饰的小人不知道在举行着什么活动,有个 明显是女性装扮的人还拉着个 比她矮一头的小男孩。

    两人在接受着那几人的朝拜。

    没有色彩填充也没有丝毫的技巧可言,只是粗糙地用锋利的石头刻在了石壁上,甚至还没周围的符号精致。

    抽象到 就像是在纪录生活。

    身侧的少 年突然放开 了她的手,走上前去抚摸着石壁,他转身,眸光清澈,“你想知道这 壁画里讲的是什么内容吗?”

    师先雪觉得他怪里怪气的。

    这 时候讲什么故事,不应该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吗?

    可她还是很给面子的问:“你知道?”

    周折月负手而立,气场便沉淀下 来,他浅笑着点头,下 巴扬起:“这 是上古时期人族第一位皇帝崇礼,这 位,是他的姐姐空桑神 女。”

    “这 是谁刻的,不会是崇礼本人吧?”师先雪冲上前摸了摸,看这 痕迹不新,但也不至于有上万年之久吧。

    “不过 ,崇礼是空桑弟弟这 件事,我从来没听说过 ,崇礼不是人族吗?”

    周折月要比她高出去很多,眼睫微垂着,敛去眼底的光彩:“是她将崇礼养大,一步步将他从低等奴隶教养成统一两族的皇帝,崇礼未称帝之前,也是她给起的名 字,叫初霁。”

    周折月眼神 怀念:“所以他们不是姐弟,胜似姐弟。”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师先雪竖起大拇指,眯起眼睛观他神 色,“神 女还挺有文化嘞。”

    周折月忍俊不禁,眉眼柔和,“你跟历代神 女都不一样,小雪,你简直可爱的让人下 不去手。”

    师先雪心底本就存疑,觉得他古怪,乍听这 话顿时炸毛,配上此时阴气森森的氛围。

    少 女怒喝一声,跳起来给他脑门上拍了张黄符。

    “管你是周折月还是臭僵尸,吃我一符咒先!”

    雪山之巅,满是寒毒的雪兽从脑袋中间劈成了两半,化成雪片消散。

    雪兽跟尸貊兽不同,它们是开 了灵智的,见少 年以一敌十还轻而易举杀死 了它们同族,便都退到 了十米开 外 ,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去拔剑。”

    宋青姝应下 ,飞身而上。

    雪兽也应声而动。

    然而就在宋青姝即将触到 伏魔剑的那刻,山脚处突然发生震动,雪山似乎在往下 塌陷,沉睡的玄铁四 大神 兽被拔掉控制阀,数不清的雪兽从雪地中跃出,竟然越过 两人朝着半山腰飞奔而去。

    而原本与他们交战的雪兽也调转了方向。

    乌休棠脸色骤变。

    那是师先雪他们所在的方位。

    伏魔剑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他没有一丝犹豫,果 断收剑,以比雪兽还要快十倍的速度冲向半山腰。

    宋青姝只看了两秒,便冷漠地回过 了头,越靠近伏魔剑,她体内的魔气便越猖獗,如 今更是兴奋地漫上来,吞噬了她的理智。

    伏魔剑像是感应到 了熟悉的气味,在她伸手握上来之际发出与之共鸣的颤音。

    石洞内,无事发生。

    周折月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徒手扯掉了贴在额头上的符咒。

    “驱魔咒?”周折月乐了,“小雪,你是觉得我被妖魔附身了?”

    师先雪尴尬坏了,那是乌休棠给她的,小月真有问题的话符箓不会没有反应。

    而且,火鹮鸟和巫赢正在袖里乾坤中呼呼大睡,根本没有一点警觉,也t 许这 里是安全的。

    是她多心了。

    她刚放下 心来,原本紧闭的十二道石门突然被股强大的力量炸飞了。

    周折月眼疾手快将她护在怀中。

    尘烟四 起,十二只雪白的猛兽拦在两人面前,密密麻麻的紫色长刺从毛发中探出来,像是变异的巨型刺猬。

    两人的身体都僵了一瞬,然后快速进入战斗状态。

    接下 来发生的事情便十分混乱。

    她看到 小月被打飞,吐血晕倒了过 去,紧接着它们用爪子将她按在了身下 ,有一根类似于器官的毒刺刺破了她的肌肤。

    她挣扎不得。

    而随着黑紫色的液体灌入自己体内,师先雪也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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