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攫取了工藤有希子全部的注意力, 她身着白金相间的长袍,金灿灿的头发上覆盖雍容华贵的冕冠,好似从古希腊画作中走出的神女。
“哇, 莎朗。”工藤有希子如同少女般一惊一乍道:“实在是太漂亮了, 你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贝尔摩德的手指死扣住太宰的肩膀, 仿佛通过这种形式告诫他不要生事。
“来猜猜怎么样,暗夜男爵与男爵夫人?”
工藤优作的小说十分畅销, 在美国也拥有大批量的读者, 不要问一名侦探小说家如何享誉世界的,问就是柯学。
工藤优作多看了太宰治两眼, 与不关注日本现代侦探小说界的有希子不同, 作为新锐作家的太宰时常上访谈节目,更是警视厅的常客, 这些都是工藤优作曾做的事。
基于对后辈的赞美,目暮警官等通过电话等联系方式向工藤优作夸奖过太宰, 眼下, 他当然认出了这名年轻人。
只是看莎朗没有介绍的意思,更没想到他们间有这样一重渊源在,工藤优作也感受到了缘分的趣味之处, 决定先回答莎朗的问题。
他仔细打量对方的装束,手撑在小胡子下作思考状道:“赫拉……对吧。”
“希腊神话中的天后。”
贝尔摩德挑起眉头道:“愿闻其详。”
“看你的装扮就能猜到是仿古的神话故事, 而为《月亮女神之恋》撰写剧本的伊西斯正是希腊神话爱好者。在希腊神话中,每位女神都有自己标志性的装束, 与莎朗女士身份与容貌相配的,只有天后赫拉这一形象。”
工藤优作的赞美得体,有希子在他身边频频点头,他又说:“不过, 在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共有三位,分别是古希腊象征对月亮天体崇拜的女神塞勒涅,满月女神潘狄亚以及最富盛名的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不知道这次的歌剧是以哪位女神为主角。”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等开始表演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是保留点神秘感吧。”
在贝尔摩德说话的期间,太宰治一直很安静,只有用含笑的、饱含万千思绪的双眼凝视、打量工藤夫妇,与他对上视线后,有希子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燃烧得更甚。
她从脑海中扒拉出对太宰治短暂的记忆,当年的事历历在目,她在黑羽盗一门下学习各种技艺,正是这些易容技巧与表演的艺术才让她成为日本现代演艺圈中最闪烁的一颗流星,而与同样才华横溢、性格相仿的莎朗的认识更让她收获了一名最好的朋友与伙伴。
以及,那个孩子。
“阿治对吧。”工藤有希子笃定地说,她从脑海中扒拉出太宰治的姓名。
少年人用让人心生好感的轻柔口吻道:“能被有希子小姐记得,真是我的荣幸。”
看他盈满笑意的双眼,热爱看帅哥的有希子心花怒放,捧着自己的脸道:“哪里哪里,没想到阿治已经这么大了,长成了相当优秀的帅……年轻人,真希望我们家小新也能这样。”
【好险好险,差点就脱口而出帅哥了。】
又联想到自家臭屁的小学生,工藤有希子变成月半眼:【不可能、不可能,那小子还差得远呢。】
贝尔摩德放在太宰治肩膀上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她很后悔给工藤夫妇送两张门票,她是个讲情义的人,看重与工藤有希子的友情。
她深知太宰治的危险,越是在组织中深潜的人,越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现在,她担心在黑暗世界中颇富盛名的怪物,对她的朋友产生危害。
奈何工藤优作按捺不住了,搭话道:“你是太宰君吧?”
工藤有希子豆豆眼:“哎?”
“唐突了,我曾看过太宰君的报道,你的小说我也读过几本,构思之精巧实在难想象是出于少年之手啊。”他在说这话时报以全然赞扬的口吻。
太宰治虚假地寒暄着:“哎呀,能被工藤先生这么说实在是太荣幸了。”
【话虽如此,从文字中就可以看出,我与工藤优作先生根本不是一样的人,真要说的话,比起对侦探小说,还是社情小说勉强符合我的口味,说喜爱,跨时空的芥川更能引起共鸣。】
怀抱以上想法,却因正披着伪装的人皮而不会表现出,尤其,虽对工藤优作的作品谈不上喜爱,却也欣赏暗夜男爵系列的谜题设置之精巧,故作为当世罕见的聪明人,能聊上几句。
贝尔摩德看工藤优作陪伴在有希子身旁,松了口气,她自己很忌惮这名侦探,即使对自己的演技充满自信,也存在身份被看破的些许担忧,故只与有希子交往而避开工藤优作,在日本人的观念中,这是正常的避嫌行为,没有多想。
眼下,有了工藤优作,她倒不担心太宰治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即便有,工藤优作也能作为制衡,毕竟,她想太宰跟她一样,并不想破坏自己的现实身份。
恰好后台剧组人员呼唤她这即将上场的天后赫拉,贝尔摩德的手终于从太宰治的肩膀上离开:“我先去准备了,你们聊。”她对太宰治交待的口吻颇有长辈的样子,“结束后不要乱跑,到后台找我,我带你一起回去。”
太宰耸肩:“当然、当然。”他跟成年女性说话的语调,轻柔到令人产生“甜蜜”的错觉:“期待你的表演,莎朗,安心吧,我会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的。”
贝尔摩德说:“记住你的保证。”
哇哦。
有希子无声地将嘴拗成圆圆地“O”。
工藤优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妻子不要讶异得如此明显。
但是!但是!
知名女演员试图用她大而水润的眼睛传递过于复杂的心思。
【莎朗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工藤有希子想:就算提起自己的女儿克莉丝,也只是淡淡的,透着一股子放弃的无奈,在她身上很难看见母性,好像她的女儿,只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可对这童年时期就曾出现在她身边的日本少年,竟流露出了女性长辈特有的严肃,在认识莎朗的这么多年中,是她最有母性流露的一回了。
【不过,当年也是……】
脑海中不由忆起当年,有希子与贝尔摩德的容色改变都不大,拜入黑羽盗一门下时就这样,她俩因意气相投与对彼此才华的欣赏,很快成了好友。
*
黑羽盗一的家在东都,虽有些偏远,也不是不能通勤,她们作为学员每日往返于家与黑羽盗一的山间别墅,大约在学习了十余天后,贝尔摩德面带无奈之色询问黑羽盗一:“能不能再增加一名小观众。”
小观众这三个字引发了藤峰有希子与黑羽盗一的兴趣,后者捋顺自己优雅而卷翘的两束小胡子问道:“小观众?”
扎着高马尾,动作间尽显少女活力的有希子竖起耳朵。
贝尔摩德没有解释很多,只说是居住在她家的亲戚的孩子,对她的课程产生了好奇,想一同来看。
这对黑羽盗一与藤峰有希子认识的莎朗.温亚德来说,是极难得的请求,她是个界限感很强的人,虽是美国人,却不会让生性敏感的日本人感到不适,甚至会因她与人的距离太远而感到冷漠。
她深谙日本人的礼仪与社交距离。
在日本,幼稚园的孩童甚至不会被带上新干线,东都的孩子集中在台场一带,就因他们吵闹的哭声会打扰他人。
莎朗的请求一反常态。
“当然没问题。”黑羽盗一当机同意了。
次日,两位才华横溢女明星的私人小课插入了一位小学员。
藤峰有希子对“阿治”的第一反应是:好标致好安静的孩子!
*
时间回至当下,距离戏剧开场还有半小时,观众鱼贯而入,偌大的大都会歌剧院被填满了一半有余,工藤有希子记忆回溯时,工藤优作与太宰治就东京都内最近的大案作交流,同时也说了些各自的创作构思,这时,有希子提出要去趟洗手间,工藤优作起身一同离开。
深红色厚重的地毯与黄岩石堆砌而成的墙壁交相辉映,配上二十世纪美国巅峰时期的建筑风格——富丽堂皇的水晶灯令大都会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庄重而华贵。
工藤优作早发现妻子沉浸在回忆中,虽也认真听他与太宰治的交谈,不时插几句话,更多时刻却在走神,他主动开启话题,有希子可憋不住话。
“想起什么了吗?”拧开黄铜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冲刷在手背上。
有希子用“阿治那孩子,打小就聪明的语气”道:“想忘都忘不了。”
“说起来,小新已经算很聪明的孩子了吧,当年我完全没发现这件事。”她笃定地说,“就是因为阿治太聪明了啊。”
留下了颠覆对小孩子刻板印象的概念。
闻言,工藤优作也有了兴趣,问道:“太宰君小时是什么样的?”
“很标志、安静的一个孩子。”有希子形容道,“一般来说,小孩子应该用可爱来形容吧,可他身上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太乖巧、太早熟了而不像个孩子。”
“你看,我不也见过许多儿童剧院的孩子吗?人小鬼大的并不少,那些孩子只是在扮演大人而已,思维与阅历是不足的,阿治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一开始,他的话很少,我能感觉到,他是在观察、判断。”
“观察、判断?”这两个字激起了工藤优作的好奇心,有希子的推理能力一般,却拥有远超常人的器量与直觉,她的用词往往很精准。
有希子作绞劲脑汁状道:“没错。”她道,“观察环境的同时判断我们的性格,以作出合适的举动,对幼稚园年龄的孩子来说很超常吧。”
“而且。”露出发现惊喜的表情,毫无不甘心的意思,“阿治学得超级棒!”
“你说学习是指……”
“变声、微表情、习惯动作。”有希子掰着手指头计算,“易容也是,玩闹似的让他尝试了,结果比我第一次做得还好呢。”
不过,有希子到底是有希子,没有产生哪怕一点儿的挫败感,相反,被刺激后更加努力了。
“就是这样的孩子,所以有了小新之后我一度怀疑他不够聪明。”
工藤优作豆豆眼:“哈、哈。”他说,“不过,既然第一次易容比具有天赋的你都厉害,那就不是小新的问题了。”
有希子双手叉腰道:“当然了!”
超规格的少年天才。
工藤优作为太宰治打上标签。
“而且,莎朗当年也很骄傲哦。”她说,“是无法演绎出来的母性流露。”她又敏锐地说,“不过,他们今天气氛怪怪的,是吵架了吗?”
工藤优作不置可否,他也注意到了莎朗.温亚德对太宰治的防备,可他毕竟是个理性主导的侦探小说家,也不愿将推理的天赋用在妻子的朋友身上。
这趟洗手间上的够长了,夫妻二人止住聊天,一同回程,进场后却发现,第一排的嘉宾席已坐得满满当当,而在太宰治右侧的正中心位置坐了金发碧眼的一家三口,正低头互相说些什么。
其中一人的脸,时常在报刊与屏幕上露面——约翰逊.吉利德,作为成功商人德同时也是举世皆知的狂人。
为了保持青春不择手段。
有希子也认出他了,享誉全国的女明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比起吉利德,她对太宰治更好奇呢。
可工藤优作却知道,吉利德出现在此不那么寻常,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此人现在应当被一桩官司缠上了,非必要不出现在文娱场合。
这一切与他们关系不大,工藤优作迅速落座,听见吉利德的夫人压低声音感谢自己的丈夫抽出空来看这一出戏剧,显然,这是个临时性的安排。
太宰治并没有与那三人搭话,即便其中有他的任务目标,他只是噙着微笑,看灯光变暗,帷幕落下。
《月亮女神之恋》开场了。
第25章
【约翰逊.吉利德, 为什么会选择现在来大都会歌剧院呢?】
剧院的灯灭了,厚重的棕红色帷幕后传来袅袅的歌声,随着幕布缓缓拉开, 一束光打在吉利德的侧脸, 让他那张传统白人男性的脸孔更加冷硬。
组织安排的座位也太巧妙了些, 不,这不是巧妙, 而是“命运的加成”。
看似在欣赏戏剧第一幕, 芳草中夹杂着含苞欲放的月光花,铺满整座舞台, 这并非流传百年的传统舞台, 前年,纽约的大都会歌剧院关闭整整一年, 重整旗鼓后展现在观众眼前的,是融合了高精尖科技的旋转舞台。
《月亮女神之恋》这一幕歌剧充分展现了美轮美奂的舞台艺术, 第一场所用的道具甚至是真假混杂的花草, 坐在第一排隐隐能闻到花朵的芳香。
太宰继续思考:【莎朗送出的黄金座位自然是第一排正中,而大名鼎鼎的吉利德前来观赏歌剧,也不会坐在偏僻的角落, 我们的座位毗邻是一种必然。】
【但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改变行程,陪同家人一同看戏。】
*
昨晚, 他向千面魔女贝尔摩德提出一样的问题。
掌握了丰富情报的神秘主义者并未隐瞒信息,组织的利益高于个人,boss下死命令的大前提下,她不会说谎。
“吉利德的第三位夫人是大都会歌剧院的座上宾。”
跟美丽国的众多产业大亨一样, 约翰逊.吉利德也拥有多段婚姻,他的第三位夫人并非来自东欧小国的名模,或乌克兰的演员,而是来自英国没落贵族家的小姐。
她拥有许多高雅的爱好,以及柔顺天真的性格,五年前为约翰逊.吉利德生了一个小儿子。
歌剧是这位夫人的爱好之一。
太宰并未将贝尔摩德的消息放在心上,是的,她会提供真实信息,却不意味着是有效的。
尤其,将罗斯小姐与约翰逊.吉利德的对话听在耳中后——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陪我们来看这出戏。”
【太小心翼翼了。】
约翰逊的回答很敷衍:“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家庭活动是必不可少的。”话虽如此,入座到现在,约翰逊.吉利德看了好几次手表。
【他急着做什么事吗?】
不动声色将这对貌合神离夫妻的对话听在耳中,夹在两人间的孩子虽只有五岁,却像感受到这古怪而又紧绷的气氛似的,绷着一张肉嘟嘟的脸,目不转睛地看向台上的表演。
又是一个人小鬼大的早熟小孩。
太宰将注意力投入这出戏。
正如工藤优作所言,希腊神话中代表月亮的女神有三,塞勒涅与阿尔忒弥斯的爱情故事各不相同。
眼前的这一出……
太宰笑了。
【竟然是塞勒涅与恩迪翁弥吗?】
也难怪他有这样的反应了,连工藤优作看一身牧羊人打扮在未开放的月光花间行走的男演员时都看了吉利德一眼。
难怪两位知识渊博的侦探都作这反应,恩迪翁弥与塞勒涅的爱情在希腊神话中也很有代表性。
简单来说就是女神与帅气牧羊人间的爱情故事,寿命横在人与神之间,故事的最后月亮女神塞涅斯请求宙斯赋予情人恩迪翁弥永恒的青春与寿命,但很可惜,人类无法跨越寿数的限制,年轻的牧羊人在获得永恒岁月的同时也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以故事性来看,无疑是流传千年具有代表性意义的凄婉神话,可观者若是著名的追求永恒年轻的大商人就凸显出别样的意味了。
太宰治的视线如羽毛一般,轻飘飘落在罗斯小姐的手背上,凸显的青筋与深陷入皮质扶手的指甲充分展现她心头的惴惴不安与紧张。
约翰逊.吉利德并未注意年轻妻子的一反常态,他的目光直视舞台,眼神却是游移的。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
*
大都会剧院外的露天停车场,茱蒂·斯泰琳买了一杯热咖啡又回到车上。
一月的美丽国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尤其是在夜露深重的晚上,室外温度在零度以下。
好在车内有暖气,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也能为盯梢大半天的她提起些精神。
车内广播与FBI总部相连,指挥本次行动的是她的老上司詹姆斯.布莱克。
坐定没多久,车内广播便滋啦滋啦作响,詹姆斯连上通讯问道:“情况如何,茱蒂?”
茱蒂拿起对讲机:“没有异常。”
FBI盯上约翰逊.吉利德有一段时间了,原因不是美丽国大亨常见的被指控偷税漏税,而是一起儿童连环失踪案。
此案起源于四年前,一名来自加州的母亲指控自己年仅八岁的孩子被学校组织前往吉利德旗下的公司参观后离奇失踪。联邦调查局启动调查,在发现一些关键线索后对约翰逊.吉利德进行长达一年的盯梢,最后不了了之。
而在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儿童失踪案源头指向吉利德公司,并且有明星声称自己在注射来自吉利德企业的肾上腺素红后一夜回春,而这种物质是从儿童身上提取的。
近日,随着线人提供证据增多,又重启了对吉利德的调查活动,当事人也明白自己被联邦调查局盯上了,深居简出,除却商业与科研活动外几乎不出门,今天会前往大歌剧院是意外之喜。
远在纽约州外的另一支行动小组正准备趁吉利德离开上演美式居合,对其住处进行定点搜索。
“不要放松警惕,茱蒂。”詹姆斯提醒道,“吉利德是一个非常小心且敏锐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出游乐,一反他平日里的作风,在这座大歌剧院中一定藏着什么,让他不惜亲自前来。”
茱蒂道:“就算詹姆斯你这么说,眼下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只能正常盯梢了。”她还叹了口气道,“如果秀在这里,或许会发现什么。”
赤井秀一是FBI最精锐,也最擅长推理的探员,只可惜他接到秘密任务前往日本,已经离开FBI本部多时了。
詹姆斯却说:“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他的想法与工藤优作一样,“吉利德是一名冷酷而理智的商人,从来不做计划外的事,他小心翼翼、滑不溜手,若非如此,我们早就抓到他的小辫子了。”
“在关键的节骨眼上,他没有前往其他国家避灾,也没有深居简出,而一反常态地来到歌剧院,本来就是机会。”
“他的行为一定有某种目的。”
茱蒂说:“报告显示,他陪同第三位夫人罗斯与他们的儿子前往歌剧院进行每周一次的家庭活动。”
美丽国的成功人士经常宣布自己重视家庭,但只有一小部分是真如此,多数是为了选票。
詹姆斯说:“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几乎没有与罗斯夫人出现在任何非公众场合,甚至对小儿子亚瑟不闻不问。”
现在说陪伴家人,是不是太迟了?
听到这,茱蒂立马明白了詹姆斯的意思,她说:“我懂了。”
詹姆斯说:“我们有两个小伙子便衣进入大都会歌剧院内近距离盯梢,可惜的是,第一场《月亮女神之恋》一票难求,他们的座位与吉利德所在的第一排相去甚远,好在剧院的每个出口都安排了我们的人,如遇突发事件,一定能堵到他。”
鼓励了茱蒂几句,詹姆斯挂断电话,等待吉利德德下一步行动。
让他没想到的是,比FBI更快行动的,竟然是当地警署。
50分钟后,詹姆斯接到线报,大都会歌剧院内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谋杀案件。
……
谋杀案发生时,太宰治一点儿也不惊讶。
这个世界,侦探像被叠加某种buff,走到哪儿人死到哪儿,偌大的剧院里有他与工藤优作两名侦探,简直像上演死神来了的舞台。
尤其还有组织人员。
案件发生的很突然,说简单点,就是在整出戏结束,演员集体谢幕时台上忽然传来一阵骚乱,随着而来的是穿透厚重幕布的尖叫。
剧组成员对处理突发状况没经验,一个哆嗦滑轮装置将幕布拉开,场上的乱象立刻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只见女主角跪坐在扮演恩迪弥翁的男主角身边,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错愕地摇晃着,后台其他成员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询问情况。
工藤优作眉头紧蹙,身经百战的暗夜男爵在发现情况不妙时已离开座位,自发性地承担警察的职务,可还没等他上台,就见一身神后装扮的莎朗厉声喝斥道:“保持镇定,所有人禁止离开现场。”
随后将六神无主的塞勒涅扮演者拨至一旁,欺身上前探测恩迪弥翁的脉搏,半分钟后一脸沉重地摇摇头,向周围人宣布:“他已经死了。”
场内一片哗然。
太宰治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他腿轻松地翘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嘴角更是噙着一如往昔的神秘的笑容。
这与工藤优作截然不同的表现映在起身的有希子眼中,竟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念想,以太宰治的坐姿,与他视线的最终落点,不正像在津津有味地欣赏一出戏剧吗?
有希子并没有恐惧,往往,对太宰的恐惧正是因庸人无法理解未知之事,她感到好奇的下一秒就自如地发问了:“你不上去看看吗?”
“我吗?”太宰治说,“不、不用,等会儿我会去的,现在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欣赏一会儿吧,有希子小姐。”
“好吧。”工藤有希子耸肩,她又看了眼台上说,“不过,我要提醒你,莎朗正在瞪你。”
太宰治的视线移动,果然在半空中与贝尔摩德的视线短兵相接。
若这里没有太宰治,贝尔摩德或许会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有趣,她是个爱看热闹的女人,不过太宰出现在这里,又以绝对异常的姿态看着闹剧,不知怎的,她心头燃起了一股怒火,这种愤怒就像是听说他不顾一切重启自己坚决反对的“银色子弹”项目,并成为了组织对外拓展最锋利的刀,在短时间内潜入黑暗心脏的深处一样。
一股自己都难以分辨的怒意。
“好吧、好吧。”太宰治收回视线,他站了起来,站起来的当下,眼尾的余光扫过吉利德一家人,罗斯夫人与她五岁的儿子表现正常,在突如其来的凶杀案到来时,二者慌张极了,而约翰逊.吉利德呢,他终于不负先前的敷衍,脸上如此清晰地闪过不悦,尔后,他又看了一眼手表。
这一切,被太宰治清晰地收入眼中。
*
自由和平美丽国的出警速度不如一天几起杀人案的东都,在外待命的FBI也不能越俎代庖替同行执行法务,打草惊蛇,反倒不美。
因此,破案的重任不得不落在在场的异国侦探身上。
太宰在美丽国没什么名气,暗夜男爵工藤优作就不同了,他的作品甚至被买下版权改编成好莱坞大片,大卖特卖,屠了北美的电影票房榜,甚至创下了几项小记录。
此外他来到美丽国后,势如破竹破了好几个案子,纽约警署傲慢的老白男警察看见他都说不出任何狠话,相反,还要依靠他侦破不知为何忽然变多的谋杀案。
“死者乔恩.米勒,28岁,是大都会歌剧院的男中音。”
“死亡方式……”
工藤优作打量被害人,死亡时他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正应和塞勒涅与恩迪弥翁爱情悲剧的结局,他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不过,从他死亡的模样来看,有值得在意的地方。
“电击性死亡。”太宰已来到工藤优作的身后,他与工藤优作一样带上手套,轻触被害者的身体,“即死前痉挛抽搐,好像被电击一样。”
在法医知识的了解上,工藤优作胜不过他,太宰对各种偏门死亡手法谙熟于心。
工藤优作看经由太宰触碰的紧绷肌肉,脑海中回溯造成电击性死亡的几种方式,其中比较常见的是毒杀。
他与太宰治交流了一下,两人的判断一致,那么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恩迪弥翁死亡一幕,只有他一人在舞台上进行表演,凶手如何利用舞台设置玄机,做到无接触杀人的?”
*
二十分钟后,警察来到现场,无接触杀人手法较难侦破,在缺少关键信息的情况下,就算是声名远扬的侦探也不能立刻解决。
相较于被警察团团围住的工藤优作,太宰治则游手好闲许多,有了莎朗.温亚德远方亲戚这一重身份在,他得以在台上台下转悠而不被呵斥。
虽然贝尔摩德看他的眼神并不是很高兴。
场内的观众不被允许离开,在搞清杀手手法前,在场任意一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尤其是第一排距离舞台较近的人们。
其他观众还是比较配合警察工作的,在美丽国,技巧性的杀人案并不多见,他们更多的是失踪案。只有一个人,提出了异议。
“抱歉,警察先生。”约翰逊.吉利德文质彬彬地半抬起手,另一只手则抱起他五岁的儿子,与一般家庭不同,被约翰逊抱起来的小亚瑟紧张极了,哪怕再早熟,五岁的孩子都无法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明天我还有一个峰会,更何况我是与太太以及可爱的孩子一同来欣赏剧目的,跟台上的被害演员并不认识,毫无杀人动机,我想你们应该将注意力集中在演员与后台工作人员的身上。”他的话逐渐强硬,“现在,我五岁的儿子已经很疲惫了,请问我们能离开了吗?”
话音刚落,吉利德身后的黑西装们上前一步,知名富豪出行自然要带保镖,观赏歌剧时,他的保镖坐在第二排保护他。
然而,纽约警署的警官却不为所动,一方面是这不符合规矩,另一方面,他们也了解了某些信息,知道约翰逊.吉利德正在被调查中,很难说眼前这起案件与他没有关系,故强硬地顶了回去:“抱歉,案件尚在调查中,第一排观众不得离场。”
才说完这句话,在门口巡查的警务人员前来汇报,说大剧院的前后门竟然被两伙人堵住了。
这则消息让啤酒肚警官脸上的沟壑更多,询问道:“人员成分是?”
“一部分是乔恩.米勒的影迷,还有一部分……”他看了吉利德一眼,附耳在上司身侧轻声说道,“是约翰逊.吉利德的反对者们。”
*
“谢谢,莎朗,真是帮大忙了。”忙碌的后台重现《月亮女神之恋》开幕前的场景,不同的是,一个半小时前,主演与初次登台的年轻新人们在惴惴不安的同时,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向往,指望一炮而红,现在则只剩下崩溃与惶惑了。
不仅是剧组人员,后台等相关人员也被一并叫到台上,偌大的舞台占了这么多人,也有些密不透风了,紧张而焦灼的气氛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浑水摸鱼又成了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儿,太宰凑到贝尔摩德身旁,毫无真情实感地说了声谢谢。
门口抗议人群的始作俑者当然是太宰,而在美丽国的土地上,论如何操控舆论,还有谁比红得发紫的影后的公关团队更专业?
反正都是组织的下线成员罢了。
贝尔摩德双手抱着肩膀,她并未呈现千面魔女的状态,在舞台上,她是作为定海神针的大前辈莎朗,只蠕动嘴唇,对太宰嘲弄道:“看来,你已经解开谜题了。”
这里的谜题或许是个双关,不单单说眼前发生在月亮女神眼皮下的谋杀案,还有约翰逊.吉利德出现在此的真正目的。
“谁知道呢。”后台不同于前厅,这里的房间不是密闭式,攒动的人头后是一扇巨大的窗户,恰到好处地将一月上旬近乎于盈满的月亮收入框中。
“真是个不错的日子。”他扭头对贝尔摩德说,“浮动于场内的杀意正如同眼前的一轮明月,不断盈满。”
在说这话时,他似乎发自内心感到快乐,很早以前贝尔摩德就知道,太宰享受死生一线的时刻,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她别过头,没理会少年眼底神经末梢跳动的雀跃,只淡淡地想着:
满月的杀机……吗?
第26章
相较案件, 太宰更注意场下的三人——一脸不愉的约翰逊.吉利德,坐在椅子上抱紧孩子的罗斯夫人,与她怀里紧绷着一张脸的亚瑟。
身材高大的保镖在吉利德身旁徘徊, 用他们的身躯遮挡好事者的目光。
在社交网络发达的当代, 大都会歌剧院内外发生的一切已经通过小蓝鸟在本土流窜, 相较于不那么大众的歌剧男明星,有关吉利德的报道甚嚣尘上。
他与儿童失踪事件的关联又被媒体翻出来,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爱炒作青春永驻的狂人, 当案情的细枝末节暴露在大众面前时,哪怕是吉利德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更别说美丽国的报道本来就厉害, 真假参半, 什么都敢说。
他先前的低调做人与四处打点推后其“声名远扬”的步调,而现在, 吉利德极力避免的一切因莫名其妙的谋杀案被翻了出来。
他那张滴水不漏的脸上泄漏出焦躁之情,借由粘在吉利德衣摆上的窃听器, 清晰地将他对罗斯夫人无礼蛮横的指责收入耳中。
“为什么你一定要来看歌剧不可?”他低吼道, “还是这样一出无聊的、愚蠢的歌剧。”
“可是、可是……”同样,罗斯夫人身边也有窃听器,并不是粘在她裙摆上的, 而是五岁的小亚瑟的鞋底。
面对盛怒的约翰逊.吉利德,看似柔弱的罗斯夫人说不出话来。
【吉利德比我想象得好点儿。】
他的心声带着轻微的嘲讽之意。
【起码读出了歌剧的浅意。】
单方面的埋怨没必要听了, 太宰摘下耳机,半分钟后, 工藤优作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身后,他的眼睛扫过塞耳机的口袋,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太宰君。”作为小说界与侦探界的老前辈, 向才华横溢的后辈提出问题,又或是对推理思路的论证。
“这个舞台装置,你是怎么想的。”
太宰却轻笑一声,当工藤优作勘探场地,模拟凶手思路时他也没有闲着。
后台、休息间、化妆室,乃至于后勤人员存放劳保人员的仓库全逛了个遍。
“我的想法与工藤优作先生一样。”这样谜语人的说话方式,不很符合柯学世界的侦探特点,倒像是酒厂的风格了。
“哦?”工藤优作没有被他的说法方式吓退,相反,在短短的相处中,他已熟悉了太宰的性子,又或者说,充分意识到,他想给外人展现的,是怎样一种形象。
在案件未侦破的当下,似不好将注意力放在太宰的身上,但……
全盘接受了太宰堪称挑衅的话语,并以成年人特有的宽厚循循善诱道:“来核对一下解题步骤吧,太宰君。”他主动递出橄榄枝,“我在存放劳保工具的杂乱无章的仓库中发现了本案的关键,就在十分钟前,太宰君也从仓库中走了出来,我想,你应该不会漏掉‘那个’东西。”
太宰嘴角下撇,他并不那么喜欢工藤优作的态度,这些正派人士无一例外展现出无视他浑身上下尖刺的善意,坦白说来,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善意。
【像黏糊糊的小蛞蝓,拖着透明的鼻涕液,真是恶心极了。】
要展现他的不悦吗?要把他神经质的性格在世界上最富盛名的正派名侦探面前展露无疑吗?
他带着些许恶意想:
【为什么不呢?】
总有那几个瞬间,他心中的黑暗会淹没牢牢拽住自己的枷锁,让他滑向不可捉摸的深渊。
不过,或许是柯学世界的特异性,每当他要按捺不住时,总会被这样那样的人或事拽住缰绳。
如同当下。
一只手、一只保养得宜、漂亮又纤细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太宰知道,贝尔摩德的手既能完成最精密不过的易容,也能够握紧各类枪械,她不那么擅长冷兵器,却又不是完全不会。
“你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大侦探?”她对工藤优作用上了戏谑的称呼,考虑到她与有希子的关系,偶尔的戏谑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展现出熟人间的亲昵。
令人在意的是,莎朗.温亚德依旧没有与太宰说话,即便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前后只有一拳的距离。
此时的太宰身高不足一米七,在身材高挑又穿高跟鞋的莎朗.温亚德面前,全然是少年的模样。
工藤优作看两人的姿势与别扭的气氛,忽忆起有希子的一番话,即莎朗对她口中的“远房亲戚”抱有不曾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母性,又因不知名的原因,二者陷入了青春期的冷战。
这不恰恰是急于维护的模样吗?
于是工藤优作解释道:“只是在进行一些侦探间的讨论,我猜测太宰君跟我一样对本案有进一步的发现,想跟他对一下思路。”
他是个不错的长辈,性格宽厚,如果在场都是如白马探、工藤新一一样的少年侦探,恐怕会变成侦探们的竞赛。
“原来如此。”贝尔摩德看向太宰,“你有什么发现吗?”
她侧对工藤优作,视角的遮掩让工藤优作看不清她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出其中的警告与严厉,比起未来贝尔摩德一边开枪一边高声呵斥“让开,angela!”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想让他发现你身后的黑暗吗?】
用眼神严厉警告太宰治。
【在史上最敏锐的侦探面前脱下你的伪装?】
她本认为太宰与她一样,会维护好自己的外在形象,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贝尔摩德又会扪心自问:真是如此吗?
【很久以前,他就会流露出自我毁灭的特质。】
“……”短暂的沉默后,太宰从善如流得接话道,“是的,工藤先生说得没错,我确实有发现。”
从善如流地收回他尖锐的恶意。
【其实,在这时候表现或不表现又能怎么样呢?】
他甚至想:
【如果在工藤优作面前展现出那样的一面,暗夜男爵又会产生怎样的联想呢?】
他却没那么做,而是说:“第一仓库不仅存放劳保工具,还有堆满露水的草皮与含苞待放的月光花。”
贝尔摩德与工藤优作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让本藏匿于阴暗角落的太宰显现出来,很快,有希子也带着相熟的史密斯警长一同前来,旁观推理秀。
她是个绝佳的女华生,很快将花草与舞台布景联系,同时还为大都会歌剧院打了一波宣传:“对了,大都会歌剧院的卖点包括绝对真实的布景,仿真花中混合了真实的月光花与芳草,所以第一排才能闻到花香。”
工藤优作接过话头,是看出太宰治低迷的解说欲望:“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巧思。”
在他的招呼下,警长从第一仓库拿出几朵月光花,花骨朵紧闭,含苞待放。
无论是跑前跑后的有希子还是其余第一排的观众、前来搜查的警长都感到有些不对,与旋转舞台上的场景对比,恍然大悟:“舞台上的花是开的!”
“这就是无接触杀人案的关键。”工藤优作肯定地点头。
到这里,案件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视线越过层层包裹的人群,吉利德一家并没有来凑热闹,他们一反常态地坐在既定的位置上。
约翰逊.吉利德从舞台上聚集的人群看出有些不对,打发一名保镖来勘察情况。
太宰对接下来的推理没有兴趣,只见他神色淡淡,趁着工藤优作吸引众人视线时又藏进阴影处,让其他人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全遮蔽,竟然只有工藤优作、工藤有希子与莎朗注意到他的退场。
而基于一些不知名的缘故,工藤优作并不欲让他隐没,在太宰即将转身离开时又点了他的名道:“这一手法并不是我先发现的,想来在太宰君发现死者呈电击性死亡时就有所猜测了吧?”
因工藤优作的话,对他十分信服的白人警长将注意力集中在太宰治的身上,被他过于年轻的面庞与身高惊到了,连忙问:“这位是……”
贝尔摩德十分乐意给想要逃跑的太宰添堵,特意说:“是我在远东的子侄。”
她的话又引起一片哗然,影后莎朗.温亚德的背景十分神秘,除了死去的丈夫与不常在人前出现的女儿克丽丝外,没听说她有其他亲属。
不过,一些业内人士在听她这么说后,也不是很奇怪,毕竟莎朗.温亚德说了一口流利的日语,在欧美明星中,很少有人会特意学亚洲的语言。
在推出太宰治方面,工藤优作与贝尔摩德结成天然同盟,继续介绍说:“也是我在侦探小说界的后辈,是我国备受欢迎的新锐侦探小说家。”
“真是的,太赖皮了,优作先生、莎朗。”发展到这儿,太宰终于忍不住,用少年人特有的语气抱怨说。
“我可不想在异国他乡出这种风头,破案什么的,优作先生一个人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把我扯出来呢?”
“我来美国的目的可是享受难得一见的假期,不想再跟案子扯上关系了。”
像喝水一样编织了谎言。
工藤优作的眼睛弯成向下的拱桥,对太宰摆摆手道:“嘛嘛,就稍微帮个忙吧,太宰君,分明是你提早发现的手法,如果让我一个人推理完,受之有愧。”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太宰治看破这桩杀人案的呢?
至于贝尔摩德,她双手抱肩,仿佛在看好戏,她深知太宰三番五次想离开的原因,一是不想出风头,二则是想潜伏在约翰逊.哈利德的身边吧。
她是个善变的女人,从头到尾就不希望银色子弹项目能成型,虽明白有太宰在这,组织的目的一定不会落空,但给他添堵,也不是不行。
甚至很乐意这么做。
因以上一通话是用日语说的,在场的米国人都没听懂,白人警长将信将疑地看着太宰,他相信工藤优作不会说谎,但这么大的少年就能破案吗?
下一秒,他不再怀疑,太宰治用流利的英文恹恹道:“是氟化液。”
扮演月亮女神塞勒涅的女明星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是大都会歌剧院的巧思,利用具有冷却效果的氟化液为月光花保鲜,使其定格在含苞欲放的时刻,随着室温的提高,在月亮女神与恩迪弥斯的高峰唱段让花齐刷刷绽放,达成绝美的舞台效果。
不过,或许是没控制好,在第一场演出中月光花推迟绽放了,这一构思没有用上。
太宰治说:“稍微看一眼就知道了,除了氟化液以外,仓库还藏有瓶装的氢酸硅化物,一种在大量吸入后让人瞬间毙命的剧毒物,杀人手法是将氢酸硅化物藏匿在月光花中,又用冷却液将花朵闭合,随着室温升高,再加上恩迪弥翁躺在花草上,利用体温将花朵捂热,使月光花绽放,在绽放的瞬间恩迪弥翁毙命,采用的就是以上手法。”
“至于杀人犯,应该就是唯一能接触到月光花的后台人员。”太宰看向人群中慌乱不已的脸带小雀斑的姑娘,又移开视线道,“就是这么回事。”
“不可思议!”围观的美丽国人民实在是太惊讶了。
在他们心中,东都的特产恐怕要变成名侦探了!
*
后续故事跟柯南中的无数案件一样,没什么特异性,喜提下跪痛哭流涕套餐,即便是在遥远的美丽国,也出现了完全相同的模式。
而这些,太宰治是不想看的,保镖带着吉利德想听的消息回到原座,频频看手表的约翰逊.吉利德终于听到今晚第一个好消息,看也没看默默垂泪的罗斯夫人与紧张的孩子,大步流星地离开。
*
“咦,阿治呢?”美丽国的警方逮捕了杀人犯,工藤有希子津津有味地听案情后续,无非就是些渣男劈腿为情杀人的故事,跟工藤优作遇见的不少案子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完后,她到处寻找先优作一步推理出结果的少年的影子,却怎么都没看到。
于是招呼好友道:“莎朗,你看见阿治了吗?”
“不,没有,那小子离开一阵子了。”贝尔摩德双手抱肩。
“啊,莫非你一开始让他老老实实地在后台等你是这个原因?”有希子一下子联系道,“他是跟小新一样喜欢在案发现场跑来跑去的那一类?”
又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答案:“不过,他好像对推理不是很积极,明明早就看破真相了,如果是小新的话,一定会立刻说出答案,成为人群的焦点吧!”他就是那样臭屁的性格。
“像阿治那样知道真相还往后缩的侦探,真少见。”有希子感叹道。
对此,贝尔摩德嗤笑一声:“如果论对真相的渴求,那小鬼根本算不上什么侦探,他只是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而已,不愿意推理,懒得上前,只是他不感兴趣罢了。”
有希子问:“那能让他感兴趣的是什么呢?”
贝尔摩德耸肩:“谁知道呢?”
她说:“我可从来没猜透过那小鬼的心思。”
有希子想了想,放弃追问打哑谜的好友,而选择对工藤优作问:“你知道吗,优作?”
工藤优作却说:“只是猜测。”
“他关注的,或许是另一宗更重要的悬案也说不定呢。”
……
杀人犯被逮捕后,约翰逊.吉利德在保镖的看护下离开现场,然而,在他出偏门的瞬间,记者的长枪短炮就堵上去了。
身经百战的保镖们刷的一声打开黑伞,顶住媒体的同时,护着吉利德向前走。
“吉利德先生,请问您对乔治娜小姐的指控有什么看法?”
“您真的涉嫌绑架拐卖未成年儿童吗?”
全程,被保镖护送着的约翰逊.吉利德一言不发,他只钻进车厢,干脆利落地合上车门,随即扬长而去。
而这一切,都被清晰地收入组织派往附近的盯梢的人的眼中,在吉利德车开走的同时,向在大都会歌剧院与哥伦比O大学必经之路上埋伏着的伏特加等人传讯:“目标人物离开。”
“哼。”听见耳机内的传讯,琴酒不愉快地冷哼一声。
一切正如同太宰预料的那样。
伏特加与琴酒坐在同一辆车上,他说:“实在是太幸运了,大哥,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吉利德那家伙就向着我们的方向奔来,这样轻松的任务还真是第一次。”
以往哪次不是狙击手跟着人跑,怎么会有猎物自投罗网呢?
“闭嘴!”谁知道,听了伏特加的话后琴酒更不愉快了。
被骂了的伏特加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说话,他心理有点委屈,大哥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猜不到的是琴酒的不愉快正是因为太顺利了,只要是与太宰一起执行的工作,往往就是那样,行动组的人真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刀、枪,除了在固定地点等待射击外什么都不用知道,什么都不用做。
仿佛一张看不见的手笼罩着棋盘,将所有人拨至他早已决定的方向似的——
作者有话说:三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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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哥O比亚大学坐落于美丽国腹地的中心区域, 与刚发生凶杀案的大都会歌剧院只有五公里。
这点路程不足以吉利德的司机甩开口香糖一样粘手的狗仔,他们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让保镖护卫改头换面的约翰逊.吉利德前往预定地点迎接A.伯特。
这正是A.伯特提出的要求, 需亲自与约翰逊.吉利德见一面后, 再带着绝密的科研资料投入吉利德麾下的公司。
眼下彼此都有信息差, 对A.伯特来说,受到组织资助与监控的他深知这来自日本的国际犯罪组织的可怕, 他曾有一名同样效力于组织, 完善类似科研项目的同僚,在背叛组织后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报复, 不仅自己人间蒸发, 连同他的儿女妻子都一起被炸弹送上天。
原本想在组织的扶持下过着悠闲的生活,可宫野志保的智慧与他无意间看到对方复原的药物程式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A.伯特的方向与宫野厚司相似, 最终目的是青春永驻,用现代科学能解释的生物学途径来看, 是让细胞永远保持最大活性, 停留在青中年时期,但在经过无数实验论证后,A.伯特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转而追求细胞的裂变与新生,又在几年前, 定向为细胞的退化。
退行至儿童期,重新生长, 从而延长寿命。
但他作为科学家比宫野厚司夫妇平庸许多,一直没有达到宫野夫妇的高度,不过,以宫野志保走上科学之路的引路人来看, 他的学识是够格的。
近两年,宫野志保钻研地越发深入,A.伯特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出色的弟子是一名才华横溢的天才。
作为老师,A.伯特还算够格,他在发现志保远超常人的天赋与才华后并没有打压,而是小心呵护——组织的嘱托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在无意间看到宫野志保复盘的公式后,A.伯特彻底癫狂了。
没错,真正让他决定铤而走险与组织割席,同时带走钻石原石的根源是宫野志保复盘的由宫野厚司与艾莲娜留下来的公式。A.伯特终其一生都走在宫野厚司之后,对方已经研发出的不稳健的“银色子弹”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终点。
毕竟是反伦理的学者,A.伯特实际是个疯狂的人,下定决心将宫野志保头脑里的知识据为己有后,他迅速联络了能够与组织抗衡的美丽国大商人约翰逊.吉利德。
吉利德对他的项目很感兴趣,甚至迫切地想要收拢A.伯特,推进研发,可同行被组织处刑的画面深深烙印在A.伯特的心中,基于对自身性命的担忧,他要求约翰逊.吉利德与自己面谈,并在之后提供最严密的保护。
约翰逊.吉利德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醉心于科研的A.伯特却不知道,著名的狂人商贾吉利德也正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
“F**k!”在保镖协助下换上一身便服的吉利德唾骂出声。
这与他一贯的外在形象不符,在他与自己十八岁的大儿子更换全身血液的新闻报道在全球流传后,不少人认为约翰逊.吉利德的面相酷似AI机器人。
他很重视打造自己的外造形像,希望自己是精密的、从不出错的、没有情感波动的“超人”。
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超人”,只是个拥有野望的普通人类。
自儿童身上提取的肾上腺素红是他在全身换血实验后的重点投资项目,值得欢喜的是,跟肖似“一滴血”骗局,一点儿实际效用都没有的换血实验不同,肾上腺素红确确实实起到点作用,可惜并不是他想要的青春永驻,而是短暂性的外貌上的回春。
因效果优于胶原蛋白再生等项目,而备受好O坞明星的青睐,然而,这一项目的最大问题是,无法人工合成。
FBI针对他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吉利德是与境内外的儿童失踪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倘若加个限定词,将会是“大量的”。
想到这,约翰逊.吉利德那张不大产生情感波动的脸上闪过一丝烦躁,此时,他已换上新的装束,是一身体面、妥帖的西装,他不乐意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弱势,即便今晚,他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大都会歌剧院杀人案与闻风而来的记者逼到一定限度,或许他身后还缀着如同嗅到血腥味鲨鱼一般的政府走狗——FBI。
妥帖的西装不仅是他的坚持,也是他在见面A.伯特时塑造自身强大形象的保障,他不能让A.伯特发现,自己也急需他的研究项目。
为何吉利德能在短短十几年中将父亲手中半死不活的企业振兴到现在的地步,一方面是他自身的进取,还有就是,当他在挑战人类生理极限,凝视着伦理德深渊时,背后还潜藏着千千万与他一样的黑暗身影。
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人便会从世俗超脱,追求不可到来的长生,吉利德只是被推到台前的尝试者罢了。
不过,他本人就是个懂行的学者,即便偶尔会因心头膨胀的欲望而被高明的骗子蒙蔽,但这次,他却在看见A.伯特披露的一小部分资料后心头狂跳起来,他相信,对方的研究项目能够帮他解决当下的困境,在拥有了新的方向与成绩后,问题会迎刃而解。
但他不能让A.伯特看出自己的强撑,他明白,那家伙就像条鬣狗,只会跟随强者,A.伯特似乎惹上了什么人,急需自己提供庇护。
他最后戴上假发套,一边正自己的衣襟一边想道:【也是,那家伙手上捏着划时代的项目,又怎么能不被盯上呢?】
*
约翰逊.吉利德便装骗过了跟随的狗仔与FBI,只掌握了浅层信息的他们并不认为高傲的吉利德会有如此大的付出。
FBI虽不能理解他的逻辑,并认为吉利德今天一定有某项“大事”要办,却也不知目的地就在距离大都会歌剧院如此近的哥O比亚大学。
他的逃窜、他的狼狈、他的便装只被狙击枪的光学瞄准镜收入眼中。
*
本次行动,琴酒征调了在美国执行任务的科恩与基安蒂,二人是组织培养的狙击手,能力处于中位,极限距离在800码前后,比能在1000码外轻易取人性命的琴酒差远了。
因此,这一任务的第三重保证是琴酒,也只有他的耳麦能接收到太宰治冷酷的命令。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约翰逊.吉利德一改往日行程前往大都会歌剧院,是为了去哥O比亚大学接应潜藏的A.伯特。”
他高高在上地说:“诚然,组织在美丽国的力量不如本土,却也没弱到能让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逃跑的地步。”他们甚至可以与FBI捉迷藏。
“为何没发现他的踪迹,很简单,他跟志保还藏在大学内。”他看过A.伯特的资料,光凭寥寥几行文字就能刻画出A.伯特的形象,他是不具备特异性的好懂的人。
“以宫野志保与宫野明美的情感,她应该是被绑架的,A.伯特看重她的头脑,不会让其肉/体与大脑产生不可磨灭的损伤,陷入昏迷状态的概率较高。”
“此外,A.伯特对组织的手段颇为了解,他一定会申请吉利德的保护,对他来说,没什么比话事人亲自接应他来的保护等级更高了。”
“综上,这就是约翰逊.吉利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在猜透他与A.伯特的协议后,只要让他走上预定的道路即可,从大都会歌剧院至哥O比亚大学共有六条路线,在大剧院附近安排好伪装的记者,不停在他身后逼迫,宛若牧羊犬赶羊群一样,他就会来到我们准备的陷阱里。”
作为最终保障的琴酒趴在合适的狙击位,光学望远镜没有一刻离开约翰逊.吉利德的头顶,黑色的假发遮蔽他那头引以为豪的金发,与保镖三五成群地站成一团,让他们像披星戴月的纽城金融人。
琴酒充满杀气的、阴冷的声音通过耳麦传递给太宰。
他说:“闭嘴。”
太宰却一点儿都不带怵的,他承认,自己有刻意激怒琴酒的成分在,还有什么比逗弄一只按上嘴套的狼犬更有意思的事呢?
更何况,他在工藤优作那儿收获了一点儿不愉快,又因贝尔摩德严厉的视线而未将心头的郁郁抒发出来。
月光花谋杀案结束后,他甚至在心里喋喋不休地埋怨着:
【所以说,我完全不擅长面对女人啦,无论是可爱的小姐还是莎朗。】
【分明在猜忌我、忌惮我,可一遇上事,又摆出“那样”的一面,仿佛我做了错事,要高高在上地训斥我。】
他内心深处排斥这“高高在上的训斥”吗?
倒也不然。
于是他劝说自己,嘟囔着说:
【好吧、好吧,就让让她吧,谁叫莎朗是个感性的人呢,关键时刻就把对我的不满跟忌惮完全忘记啦,分明在黑暗组织中,却连自己的理智与情感都不能控制,不是很糟糕吗?】
决定“让让”莎朗,但心头的不愉快却没发泄,精于找刺激的太宰寻找了下一个目标,那就是恨不得咬死自己却碍于束缚无法张口的狼犬。
【逗逗小狗狗。】
这是他对自身行为的定义。
于是,在琴酒令人汗毛倒竖的“闭嘴”后,太宰不仅没有被吓到,反而变本加厉了,他故作不开心地说:
“真是的,在我认识的人中只有女人的性格才会如此捉摸不透,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琴酒你又要不高兴了,仿佛我夺走了你行动组队长的权威,把你当成提线木偶。”
琴酒冷笑一声。
他不正这样做的吗?
“当我好心与你解释,又让我闭嘴,完全搞不懂你想要的是什么呀,琴酒。”他用让人呕吐的天真无邪的口吻说,“可以教教我吗?”
琴酒深知这家伙是在激怒自己。
他按捺住愤怒,摒弃情感,如一把真正的武器般,告诫道:
“别犯病了,尊尼获加。”
他用冰冷的语气如是说道。
“啊。”太宰发出一记短促的音节,此时此刻,他依旧在大都会歌剧院,他穿过富丽堂皇的客厅,走过厚重端庄的红色地毯走廊,自偏门向外,冰冷的月光洒在他一片空白的脸上。
极目远眺,是纽城的不夜天,点缀在大楼外侧的人造灯光照亮了黑夜,漆黑的空中只可见一轮未盈满的残月,距离满月只有一小片残缺。
一抹不详的红光烙印在银盘的最外围。
太宰的表情就如同被风雪覆盖的俄罗斯的大地,空茫茫一片。
右侧,是空荡的停车场,警长宣布逮捕犯人后,在这血腥剧院憋了一整晚的客人们多迫不及待地离开,还有些胆大的年轻人,似准备留下来询问细节,却在对上警察高大的身躯与滚圆的肚子后选择撤离。
距离他们大面积撤退已过去半个多小时,原本满满当当的停车场已有大片的空位,这也让那仅剩的孤零零的车格外显眼。
他越过了贝尔摩德低调奢华的跑车,身为主演的莎朗还在安抚众年轻演员的情绪,不得离开。
“咚咚咚、咚咚咚——”
敲响了另一辆车的车窗。
车通体呈黑色,车窗也被贴得密不透风,一点儿也看不出车主的模样。
“咚咚咚、咚咚咚——”他富有耐心,有节奏地敲击着,最后,车窗终于降落了,露出罗斯夫人憔悴而又美丽的面庞。
奇怪的是,车后座空无一人,在剧院内被他宝贝地抱在怀中地五岁小亚瑟不见人影。
“你好。”年轻美丽的贵族夫人疑惑道,“请问你是……”
“来聊聊吧,美丽的罗斯夫人。”他毫不忌讳地探头,罗斯夫人在脑海中搜索,是否看过这样一张脸,没留下丝毫的印象。
不是她忘记了与自己座位毗邻的东洋少年,太宰治拥有一张能让欧美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充满魅力的美少年的脸,他的样貌之精巧足以跨越国别带来的脸盲。
可眼下,他顶着的是张与太宰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新鲜的脸,连同他的身高、体型、走步的习惯都有了极大调整。
他像一滴水,无声无息地融入海中,又像是藏匿在月光花中地氰酸硅化物,瞬间酿造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
“我们来聊聊三天前的那封邮件吧,夫人。”他滑稽地鞠了个躬,正是歌剧中弄臣对贵族小姐的礼仪。
“我是尊尼获加,可以从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来,给予对你满怀好意的陌生人吗?”
罗斯夫人面色猛地一变。
“上车。”她紧张而又迅速地说道。
未满的月亮球体旁,隐隐透着一层红边,那究竟是纽城夜晚灯光的投射,还是荧惑的光芒呢?
第28章
晚十点整, 吉利德进入哥O比亚大学,他与A.伯特约在布特勒图书馆平台层相见。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吉利德心情沉到谷底,因此, 当A.伯特鬼祟地出现时, 他毫不犹豫地叱责道:“你迟到了。”
疯狂科学家对未来金主爸爸态度良好, 他只是无法克制自己的疑神疑鬼:“抱歉,我要确认你是否被跟踪。”说完, 四下里打量着。
他不是专业的狙击手, 当然不知道1000码外正有人虎视眈眈。
“你在质疑他们的专业性,先生。”吉利德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 高傲地扬起下巴, 进校门前,他摘掉一头滑稽的黑色假发, 恢复趾高气昂的模样。
A.伯特一整晚都在惴惴不安,这让他错过了晚间新闻与小蓝鸟的最热趋势, 他并不知道, 吉利德为来这里甩掉了大量的记者追兵。
他如果知道了,会草木皆兵也说不定。
*
“怎么说,琴酒?”基安蒂问道。
科恩言简意赅道:“目标, 出现了。”
琴酒终于露出鲨鱼嗅到血腥味的残忍笑容:“射击,让组织的背叛者付出代价。”
“明白!”基安蒂是个单纯的坏蛋, 她兴奋地嚷嚷道,“我来瞄准头, 科恩你打后背。”
科恩惜字如金:“好。”
琴酒命令道:“把吉利德让出来。”
“组织的对手,需恐惧中死亡。”
*
前往美丽国前,A.伯特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朗姆用他被电流扭曲得不成样的声音吩咐道:“解决他,尊尼获加, 组织的威严不容挑衅。”
他的命令多此一举,尊尼获加是个犯罪的天才,干脆利落地灭口,榨出最后一点儿信息,无论是易容还是审讯,没有一样不精通的,朗姆不想承认,但,组织里没有人同年少的尊尼获加一样全才,也没有人比他更善于揣摩boss的心思。
紧接着,尊尼获加抛出了新的问题。
“那么,组织的对手约翰逊.吉利德该如何处置呢?”
朗姆眉头紧皱。
太尖锐了。
他的问题,太尖锐了。
作为组织二把手的朗姆斟酌道:“固然要给吉利德一个教训,以示组织的尊严不容侵犯,但……”
美丽国到底不是组织的主场,吉利德公司背后利益交错,他们真能挑衅他后全身而退吗?
这不单单是一枪就能解决的事。
朗姆不敢独断,决定上报boss。
没过多久,第二个电子音接入他们的对话,朗姆将装神弄鬼的电子音撤销了,以本音恭敬地说:“boss。”
分明看不见朗姆的模样,却能想象他低头致意的场景。
相较朗姆,太宰的表现就自如多了,他像在打普通的工作电话。
“你想怎么做呢?”boss的电子音不像朗姆那样失真,他是合格的政客、阴谋家,对岁数不到他零头的,天赋卓然的孩子,总表现得很慈爱。
而太宰治,他的语调符合孩子的天真,而话中的内容,又是另一种天真了。
天真的残忍。
“组织的威严需要鲜血妆点。”他说,“我们在美丽国的发展并不很迅速,除了烦人的FBI与CIA,本土的守旧势力也是无法快速拓展的重要原因。”
“你是想将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铲除吗?”boss循循善诱。
“不,作为暴力机构,黑暗组织的暴力在本土出类拔萃,在美丽国就不够看了。”
“这是一块资源被各国争抢的土地,华人的黑/帮、俄罗斯的斧头帮、意大利的教父都比我们更早扎根。”
“浑水摸鱼地分一杯羹怎样,boss。”
太宰与boss说话的方式真让朗姆捏一把汗,这介乎于受人喜欢的后辈与下属之间的分寸是他终其一生都不能掌握的,毕竟他并不是那位大人的血系。
“想要吉利德性命的人太多了,这世上最容易产生的就是杀意,稍加诱导,就能开花结果。”
尊尼获加的提案被boss欣然接受,他没多问,而将权力下放,任由太宰与朗姆折腾,只在最后慢条斯理地告诫:“不要让我失望。”随后终止了通讯。
朗姆大气也不敢出,他是组织中距离boss最近的人,越是如此,越会对boss产生恐惧。
到这里,吉利德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可多疑的朗姆依旧对太宰不够信任。
他始终学不会琴酒的寡言,追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急躁的口吻让太宰治撇了撇嘴,他对应付秃头老男人不感兴趣,打发道:“好了好了,具体如何操作是机密,你只要让情报组的人待命,在美丽国陷入混乱时趁机获得好处就行了。”
“吉利德公司是约翰逊.吉利德的一言堂,他的后代都不出众,大儿子是他的应声虫,大女儿远走澳大利亚,小儿子亚瑟只有五岁,一旦约翰逊出问题,公司就会分崩离析,接下来要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朗姆大人。”
一点儿也不尊敬的口吻让朗姆深吸一口气,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并且不会为此滞气,说真的,偶尔他会产生一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除却boss,认识尊尼获加的组织成员都会如此吧。
“不要留下首尾。”告诫完最后一句后,他飞速地挂断电话。
倘若贝尔摩德听见两者的对话,一定会放声大笑,大肆嘲讽,说“真不知道谁告诫谁呢?”
*
一切都发生得飞快。
约翰逊.吉利德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A.伯特的脑袋就像熟透爆裂的西瓜一样炸开,红白相间的液体飙了他满头满脸,太过有冲击力,以至于忽视了他背上同样炸出的血花。
他身边的保镖是专业的,愣神一秒后寻找掩体与狙击手的位置,却被同时行动的琴酒爆了头。
琴酒喜爱甚至享受这样的小游戏,诚然,他最爱盯梢的是组织里的小老鼠,但外勤任务同样能让他获得乐趣。
吉利德的专业保镖不是他的对手,为掩人耳目,跟在他身旁的只有三人,琴酒不紧不慢地换子弹,几乎连干掉每个人的间隔都是一致的,透过光学眼镜,他看见狼狈的吉利德连滚带爬冲上轿车,跌跌撞撞又狼狈地开走了,琴酒并没有留恋,而是干脆利落地在频道里通报,收队。
这一切都让跟在大哥身边的伏特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从来没有旁观过如此古怪的任务。
*
逃亡的吉利德一路风驰电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开到哪里,只知道逃离。
突如其来的一切对怕死的商业大亨来说实在太超过了,他不是ESTP,没有被子弹射中耳朵后站起来大喊fighting的勇气,说具体点,他一定是被民主党裹挟着上萝莉岛的那批人,大概率还是自愿的。
在脑子因恐惧被搅成一团乱麻后,被闲置许久的手机响了,吉利德本意不想接,但他又受不了过分安静的密闭空间,总让他一遍一遍闪回刚才发生的事儿。
总之,他需要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打电话的是他的第三任太太罗斯,吉利德本人对罗斯没有过于深厚的印象,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儿子亚瑟,砖家声称用直系亲属的肾上腺素红效果更佳,这就是小亚瑟的任务。
大儿子换血,小儿子提供肾上腺素红,每个人的功能明确。
罗斯口气小心翼翼的,当然了,她是个胆小的女人:“亲爱的,你在哪里?我刚刚从剧院出来……”
他火急火燎去赴约,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安排一个保镖将亚瑟送走,而惹他不悦的罗斯被丢在原地。
他当然感到不悦,约翰逊是众所周知的长生主义者,带他去看《月亮女神之恋》简直就是在约翰逊的雷点上蹦跶。
以往,这等级的冒犯与忤逆足以让他开启下一段婚姻了,不过,他正是需要这蠢女人的时刻。
约翰逊.吉利德用不会在人前展示的暴戾口吻报出一串地址说:“你马上过来,我有急事。”
这才是他真正的对家人的态度,而不像是对外界扮演的那样,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对他来说,子女只是延年益寿的工具,而妻子是孕育子女的母体。
因忍受不了吉利德的性格与行为,他的亲属才会接二连三离他而去,本人似乎没觉得有问题。
罗斯夫人因出生与教养的缘故,比起来自东欧小城的漂亮女模特更逆来顺受,也更加天真,接受吉利德的统治,甚至会因丈夫的不闻不问而感到痛苦,在儿子亚瑟出生后,这种情况得到了好转,但从根本上来说,她对吉利德是十分惧怕的。
故对他火急火燎的、态度极差的要求只有同意的份。
只是她嗫嚅道:“我……对这里的路况不十分熟悉。”
这年头导航还没有普及,再加上纽城的交通实在太多变了,卫星导航的更新跟不上地域的变化。
约翰逊.吉利德想想罗斯的模样,确实,像她一样的女人、娇小姐,能够学会开车就谢天谢地了,指望她像男人一样熟悉路况,是不可能的。
没错,约翰逊.吉利德不仅想着永葆青春、延年益寿,实际上还有着严重的生殖崇拜倾向,十分的轻视女性,考虑到他过往的疯狂行为,这好像不是不能理解的,他能够物化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你认识哪里?”不客气的话让罗斯夫人紧张了老半天,在他等的不耐烦时才结结巴巴地说,“第三大道的路口拐角……可以吗?”
吉利德盘算一下,第三大道距离他并不远,他实在是迫不及待想换一辆车躲避不知名人士的追杀了,以及,跟罗斯夫人的对话终于让他找回了一点灵魂深处的趾高气昂,可以不那么瑟缩着了。
刚才一路,他冲刺的速度够快,想着无论如何都该把狙击手甩掉了,身后也没有追兵。
甚至脑海中闪过了相当奇怪的念头,与自己交易的A.伯特与保镖们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又怎么不是种强运的证明呢?
像他这样没有衰老却想着延年益寿的人,并不如同蛰伏的乌丸莲耶一样沉稳,性格中狂妄的一面占据主导,并不真正认为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
总之,约翰逊.吉利德来到第三大道罗斯夫人说的拐角处,这里是一个急弯,因电灯损坏的缘故,身侧是一片黑暗,吉利德等了约莫三分钟,又不耐烦了,拨打罗斯夫人的电话。
罗斯夫人接通了,用她一贯带着点恐惧地声音道:“等一下,亲爱的,我马上就来了。”又小心翼翼地说,“你可以抽根烟,等我一下。”
吉利德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需要尼古丁让自己冷静一下,但他并不愿意下车抽烟,虽然第三大道周围都是平房,明显没有可以狙击的点,但他真的被吓怕了,不愿离开有防弹玻璃保护着的车子。
于是坐在关得严严实实的密闭车厢内享受一根烟,车子的隔音性非常好,连对向传来隐约的大货车倾轧地面的声音都没听到。
晚上十点后,货车才能经过第三大道,这里因设计的原因,弯道处存在死角,曾发生过多起车祸,故在附近贴有紧急告示牌,就在前天,附近又发生了一起事故,恰到好处地将告示牌撞断了,而美丽国低下的工作效率导致新的告示牌还没有装上。
一系列的机缘巧合在这一刻构成了必然的结果,拖拽重达三吨的货物导致大货车无法紧急制动,明亮的车灯打在吉利德的车上又因设计问题产生视觉盲区。
“轰——”车被毫无征兆地掀翻了,撞破栏杆,顺山崖一路向下最后发出一声惊动小半个城市中心的惊人的爆破声,为这一晚的所有戏剧画上休止符。
此时,亟待太宰做的只有一件事。
……
行动组的人已从哥O比亚大学撤退,离开前琴酒给太宰治提供了坐标。
十分钟后,他撬走了贝尔摩德停车场的豪车,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走的钥匙,当了一回嚣张的法外狂徒,裹挟着夜晚的罡风开到哥O比亚大学。
没花三分钟便找到了A.伯特藏匿的隐形通道——废弃不用的下水管道,可容纳两名成人通过。
A.伯特不具备反追踪能力,光看下水道里的足迹与灰尘涂抹的痕迹就足以判断出他的行径路线了。
爬上某个被衣角揩拭干净的扶梯,顶开盖子后就来到A.伯特的常驻实验室。
而宫野志保,正如太宰治所想的那样,静静躺在宽敞的纸箱子里。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宫野志保,以往都是在照片或者影像中。
处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太宰静悄悄地打量着她,看身形,完全就是个小女孩儿,她才十二岁,正是读国小的年纪。
考虑到太宰治也才十五六岁,不过刚刚成为高中生名侦探,也没什么可以吐槽的。
他将折叠的国小生从纸箱子里抱出来。
“就交给你了。”对沉睡的公主说,“我的书迷,宫野志保小姐。”
……
过于漫长的夜晚还没有结束,此时的日本时间应当转到1月11日,而有十四个小时时差的美丽国还停留在1月10日晚最后的深夜。
太宰对贝尔摩德的爱车还算尽心,既没有撞得坑坑洼洼,也没有有去无回,只是当他将宫野志保转交给组织的成员不久,贝尔摩德的电话打了过来,电流遮掩不住她话语中的冷若冰霜。
“你在哪里,我的车在哪里?”连续问了两个问。
值得注意的是,贝尔摩德与太宰治相处的二日中几乎没叫过他尊尼获加,偶尔几次也充斥着嘲讽之意,这在代号高于本来姓名的组织里,是相当少见的一种行为。
虽说太宰几乎不叫贝尔摩德,而是一口一个莎朗、莎朗的。
“借用一下,马上就来接你了,莎朗。”太宰是这么说的,“你在哪里,还在大都会歌剧院吗?”
“不。”她冷笑着说,“因为车离奇失踪,被有希子他们一起邀请回家,却在第三大道附近接到了警察的求助,眼下正在这里。”
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将案发现场解释得很清楚,太宰单手握住方向盘,头一点一点的。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不幸的意外。”对此,只轻飘飘地回应着。
当然是不幸的意外,跟随在吉利德身边的保镖全部毙命,以及A.伯特先生,为了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组织特意没选择毁尸灭迹的炸弹,而是将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尤其是吉利德死亡的地点远离被设为交易点的哥O比亚大学,又以滚落山崖最终爆炸的方式离去,只有DNA可查,今晚发生的一切终究会成为桩无头悬案,哪怕有再详尽的推测也无法验证了。
当太宰治赶到现场接莎朗时,接到吉利德最后一通电话的罗斯夫人正在被警方盘问。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约翰逊一般不会告诉我他的行踪。”
“只是突然又跟我约定在这见面,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斯夫人的详尽介绍中有这样一条,在女校时她是戏剧社的一员,毕业后也差点前往戏剧类学院进修,最后不了了之,现在看,她的基本功足够扎实,能够撒下几乎天衣无缝的谎言。
即便是在工藤优作的面前。
“太宰君。”在现场勘查的工藤优作注意到降下的车窗,他并没有纠结于太宰治没有到开车年龄,毕竟,未来他们的儿子将以小学生的身体开直升机。
他只是跟太宰治进行了一番耐人寻味的对话。
“你看过松本清张的《点与线》吗?”
太宰治说:“那是近现代最富盛名的社会派推理小说,我的作品姑且被归入社会派,又怎么能没看过开山之作呢?”
“在《点与线》中,杀人凶手利用每天中只有四分钟的列车空隙,精心设计了不在场证明,整个案件建立在活动交通工具时刻表的基础上,利用错综复杂的时间表,创造一个个巧合。”
“那么,对于吉利德先生死亡的巧合,你怎么看?”
“真是有意思的问题,”太宰治说,“要我说,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巧合,只有精心设计的必然。”
工藤优作不置可否。
“但,巧合之所以是巧合,就因为缺乏一些精心捏造的动机与苦心积虑的证据。”
他说:“找不到证据的杀人案往往是自杀,我说的没错吧,工藤优作先生。”
此时此刻,太宰脸上的笑容正如同他们初见一般捉摸不透。
背后,尚未浇灭的火焰将天与月隐隐然成了红色,一时分辨不出,萦绕在月亮周围的红边,究竟是光与火的倒影,还是荧惑在这迷茫的夜晚中,向每一个观赏月亮的人彰显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真的很爱花里胡哨的柯南式推理!
写的时候文思如尿崩,轻轻松松日更一万(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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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求评论,这篇文超冷的啦,主要是我笔力不足跟剧情没什么爆点导致的,但我真的还蛮喜欢这种仿佛在看柯南剧集的写法,如果有人跟我一样喜欢请留下评论跟营养液,让我知道自己还有些同好啦hhh
第29章
“轰隆——”
飞机自高空下落裹挟着巨大的嗡鸣, 当机舱底部的滑轮与轨道相接触时,机舱内爆发出喜极而泣的欢呼,为庆祝这一次的劫后余生。
“得、得救了!”
“万岁!”
“妈妈……”
位于头等舱的宫野志保也长呼一口气, 捏紧书籍硬壳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终于, 到了, 东都!
机舱内,在宣布安全抵达成田机场后, 机组人员迫不及待向在这次劫机案中作出卓越贡献的少年侦探鞠躬致谢, 是日本职场所能见到的最高级鞠躬,九十度以上, 额头都快违背人体力学地扣在地板上了。
“由衷感谢您的帮助, 太宰先生。”年逾五十的机长哽咽道,“如果不是您的话, 机上的一千名乘客一定无法安全抵达目的地。”
“哎呀,不必如此。”现场情绪镇定的似乎只有即将成为高中生名侦探的太宰治一人, 他正坐在机舱内的加座上, 神采奕奕,“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更何况, 如果要感谢的话,可不能忘记我们的热心市民啊。”
“比如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黑泽阵与绿川光先生, 对吧,机长。”
*
滑翔道的尽头, 全副武装的爆/炸/物处理班人员好整以暇,多亏了一月中旬户外的冷风,让罐头一般的隔离服不那么难熬。
事实上,即便是在零下的户外, 这衣服都过于温暖了,松田阵平仿佛置身于壁炉中,呼出的气体经由面罩反射再扑回他的鼻腔,多亏了透明的特殊材质,才没冷凝成水珠,影响视野。
他的头发就无法幸免于难了,松田阵平一头蓬松而柔软的黑发在被沉重的一体式防护服压塌的同时,发丝也因汗珠黏成了一缕一缕,饶是他这样生活大条的人,在完成需要长时间等待的排弹任务后也会冲去洗个战斗澡。
*
他们在这儿的原因很简单,距离一月七日牵动全东都1200万市民心神的炸弹案才过去一周,这艘从纽城发起落地东都成田机场的载客量达到一千的波音客机,又被恐怖分子劫持。
据称,恐怖分子在飞行的航班中安装了不下六枚炸弹,并且在飞行时间超过八小时后蜂拥而上,劫持了机组人员。
好在,胆大包天的犯罪份子们并没有效仿“911”,勒令客机撞击帝国大厦,他们的目标是通过这种方式威胁警视厅释放他们的同党,也就是在过去某件新干线爆炸案中被警察抓住的头目。
在恐怖分子的威胁下,机组人员与地面取得联系,半个小时内,对策科与爆/炸/物处理班等相关人员全副武装,分明是深夜,警视厅却灯火通明。
哪怕是久经考验、见过的大风大浪的松本清长管理官,坐在位于警视厅十五层会议室的椭圆形长桌座时,也产生了以下念头:
这群犯罪分子是怎么回事,年初冲kpi吗?
以往,困扰他们的只是东都久居不下的犯罪率,都是些一次死一个人的谋杀案,劳累的是基层警察,像这样警视厅全员出动的大案是很少见的。
尤其东都爆炸案与波音客机挟持案都涉及到国土安全,让与他们不处于同一条线的公安们都派人参与布局。
半个小时前,警视厅的高层甚至接到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致电,询问他们案情进展。
但,无论他们这些地上的官员如何讨论,也对夜空中滑行的波音客机劫持案毫无裨益。会议起始,由警示总监发出指示,全力保障机上乘客的性命,必要时可以对绑匪的要求作出让步。
发出这一指示是理所当然的,自纽城飞往东都的飞机上,乘客中日本人的数量不足百分之四十,多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人种人,绑匪是东都人已对日本的国际形象造成严重破坏,构成重大外交事件,如果不能平稳解决这一事件的话,有损国体。
若非如此,日本公安与国家安全委员会也不会介入。
由于对机上的情况不明,他们也没有办法做出其他指示,只能优先进行地面部署,然而,让警视厅官员们没想到的是,四十分钟后,竟峰回路转,由机组向地面传达一则喜讯:
在机上乘客的帮助下,已成功控制六名全副武装的犯罪分子,且正在进行对机上炸弹的排除工作。
……
回忆结束,过程不多赘述,总之,一月十四日清晨七点三十分,波音客机落地,在警察与机组人员的共同协助下,乘客秩序井然地离开机舱。
松田阵平身为处理爆/炸/物的主力,也在临时搭建的栈桥上等待,第一时间旁观乘客离去。
他冷眼看着,即便在五小时以前就宣布制伏犯罪分子,这些缓冲了五小时的乘客依旧在离开飞机的瞬间骚动起来,大哭大叫的并不少,还有跪在地上高呼上帝的。
都是人之常情,这样的人,他在爆炸现场见的不少了。
十分钟后,乘客撤离完毕,此时飞机上只有经历全程的机组人员及解决本次案件的年轻侦探,他们不仅要面对警察的问询,还要为爆/炸/物处理班的人员指路,由专业人士测评机上炸弹拆除后的安全度,并且对机舱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与排查。
有趣的是,到这为止,松田阵平与其他基层作业人员也不知道飞机上力挽狂澜的侦探是谁,松田阵平更不会想到,即将与一周不见的太宰治面对面。
当然咯,谁能想到一周前才解决了东都炸弹案的小鬼会跑到美丽国打来回啊,还好死不死每回都碰上大案,这也运气太差了。
不论如何,他都是个寒假中的小鬼头,要是松田没记错,他的新作才刚上市不是吗?作家这时应该在到处跑宣传吧?
——为了感谢太宰治帮助他报仇,不怎么看侦探小说的松田阵平在路过书屋时特意购入了太宰的新作,也算为销量做贡献了。
这些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在看见与机组人员谈笑风生的太宰治时瞳孔地震,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通过防护服内部的音频通道向外扩展,成功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只见他回头,与松田阵平对上视线时目光闪了一下:“哎呀,原来是松田警官,真的好久不见了。”
他还好奇地说:“你不是转入搜查一科了吗?怎么会穿着爆/炸/物处理班的衣服?莫非是目的达成后又调科室了?原来日本警视厅的人事调动如此简单吗?”
好端端的话,非要嘲讽一句,真有他的个人风格。
松田阵平对太宰治还算宽容,尤其他身上积累的功勋对维护市民安全的警察来说足以忽略他嘴臭的缺点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临时征调。”
*
拆弹是一项需要高度集中力的工作,爆/炸/物处理班中能够独立拆除灵活多变的炸弹的人并不多,松田阵平的实操能力排名第一,当年要不是他一心为萩原研二报仇,他的老上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人的。
近期,对整座东都进行地毯式搜索本就让爆/炸/物处理班的人轮轴转,更别说在结束了大事件后,还冒出些技艺不佳的模仿犯。
这一切,都让爆/炸/物处理班的压力爆炸,处于瘫痪的边缘,在接到今晚波音劫持案的电话后,松田阵平的老上司第一时间跟目暮十三打电话,要求临时借调松田阵平。
目暮想,像这样涉及到国际形象与恐怖分子的劫持案,搜查一课并不是主力,更多是配合上级机关进行部署,松田阵平暂时借调去爆/炸/物处理班所发挥的作用,会比将他留在搜查一课更大,在跟本人确认完意愿后,大方地将人借走了。
这就是松田阵平会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
爆/炸/物处理班的专家步履不停,跟随太宰治在过于冗长的机舱间穿梭,为提高载客量,经济舱的座位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即便乘客尽数离开,也不显宽敞。
太宰所拆除的六枚炸弹,有两枚是在洗手间发现的,剩下三枚则是在行李与座位底下,还有最后一枚是犯罪分子占领机舱后特在舱内安装的,为的是威胁震慑机组人员。
他们本意并不想跟这艘飞机共沉沦。
松田阵平一点儿也不耽误事,手上工作不停,同时与太宰对话,他是能一心二用的人,甚至在工作时与人聊天能够让他更集中精神。
萩原研二也是一样的人,正因如此,会在拆弹的过程中接通松田阵平的电话。
“换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鬼?”
小鬼似乎是个蔑称,由松田阵平说出来则带上一重粗鲁的亲昵之意。
“真是奇怪的问题,松田警官。”太宰却没营养地抱怨道,“我就不可以在这里吗?”
此时,松田阵平已检查完机舱的炸弹,也是六枚炸弹中最复杂的一个,说实在的,在看见所谓的“协助人员”是太宰时,他就松了口气。
松田是旁观过太宰拆弹的,知道他技术之老练能吊打处理班的一众人,也难怪他能将这一机舱的人安稳救下了。
他站起身,决定去看下一枚附近的厕所炸弹。
“一月八日上午你还在接受日卖电视台的专访,下午又解决了位于杯户购物中心的杀人案,从东都到纽城的最短航行时间是14小时,算上等待安检的时间,你要在天上耗费将近36个小时,你是在短短的4天内进行了一场极限飞行吗?”
事实正如此,太宰却没有回答,而是避重就轻地说:“真是让人惊讶,松田警官竟然对我的日程这么熟悉,简直像个斯托卡一样偷偷摸摸地在盯梢嘛。”
如果打趣他的是同龄人,而松田阵平还是23岁的他,一定会炸,说“你说谁是斯托卡啊混蛋”。
可是,第一点,在短暂的相处以及他者的补充描述中,松田阵平已经很了解太宰恶质的性格,警视厅的不少一线警官都深受其害。
第二点,他也不是过去那个从来不踩刹车的人了,会帮他止住油门的人已经不在了,而他终将从沉淀的仇恨中汲取养分,再一次成长。
不过,因大仇得报,他多少轻松了些,即便穿一身仿若丧服的黑色西装,也多了点活气。
于是他只挑眉,回答道:“还用特意关注吗?你可是媒体的宠儿,只要是看电视新闻与报纸的人就不会忽视你的动态。”
“而且,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想请你吃饭也很正常吧。”这才会关注。
太宰双手插兜里,“切”了一声,脸上带着不愉快的神色,像恶作剧未成功的孩子。
松田阵平的情绪还是很稳定,虽说二十岁的他还是个一点就爆的炸药桶,但要是给未成年挑衅成功也太逊了。
“所以,你去纽城的原因是?”
第二个炸弹放在机舱前部的洗手间中,与商务层头等舱只隔一道门,犯罪份子行动早期只能在经济舱中做手脚,不过这枚炸弹,威胁到了前部人员。
当时,头等舱中一共坐了三人,分别是宫野志保,充当宫野志保监护人的琴酒,伏特加与协助护送宫野志保回国的人员绿川光在经济舱。
剩下一个在头等舱的自然是太宰治了。
宫野志保并不认识太宰治。
“探亲。”太宰治回答道。
松田阵平心直口快道:“你有亲属在美丽国?”
“嗯哼。”他哼了一声,算答应了。
至于在美丽国的经历,他也干脆说了,毕竟像挤牙膏一样问答不是太宰治的本意,而他与工藤优作共同解决的大都会歌剧院谋杀案也很快会登上日本的报道,现在国内没有风声,只是国别差罢了。
工藤优作移居美丽国后,在日本的曝光率直线下降。
谁叫这里的国民排外性很强呢,虽说高兴于工藤优作的国际声誉为日本增光添彩,同时也不将他视为在国内活跃的现役侦探了,说到底,美丽国的杀人案关他们什么事。
也只有工藤优作的粉丝会持续在博客上跟进他在美丽国的动态。
不过,本案中出现太宰就不同了,首先,他是现在国内主推的明星侦探,与工藤优作的稳健不同,太宰的形象与不留情的嘴让他成为媒体的宠儿,黑红黑红的,此外,日本人特别吃少年天才一套,尤其太宰的人设与性格十分戳日本文化中“物哀”美学的一部分,他的神经质与黑暗天赋的流露,能让万千人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仆从。
其次,这可是两位世纪侦探第一次合作,在此前因年龄差,太宰跟工藤优作并没有见过面,大都会歌剧院杀人案绝对会大爆特爆的。
松田阵平听完他在美丽国的经历,包括遇见工藤优作以及一晚上遇见俩案子,第二个甚至还涉及到著名的约翰逊.吉利德死亡后也沉默了。
联系到回程的飞机上发生了波音劫机案。
“我说你,要不要去寺庙看看?”发自内心地吐槽,“你这家伙,遭遇案件的频率太不正常了,而且一碰上就是受害者成百上千的社会性案件,不如去做个驱邪仪式吧。”
第二个炸弹检查完毕,同样被拆除得完美无缺。
太宰治抗议说:“太过分了,松田警官,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更何况,在此前最多不过碰见点杀人案,东都接二连三出现此类事件,究其原因是国民教化问题,不如联系文部省问他们是怎么工作的。”
松田阵平毫不客气道:“扯太远了。”
“难道不是吗?”流露出作为社会类小说家的犀利的一面,“案件的源头是杀意,而杀意来自人心。”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轻声道:“太无聊了。”
他所想见识的生死,可不是如此轻易就能获得的东西啊。
“是、是。”松田阵平看似敷衍地说,“拯救人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传说中的社会派小说家太宰老师。”
“我?”身后却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如同喉咙中含着什么,声音的滑稽让发声者吓了一大跳。
神经大条的松田阵平没回头,于是看不见太宰脸上那仿佛被戳中什么的,扭曲而古怪的表情。
他轻声说:“我是无法拯救人心的。”
【那是只有……才能做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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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先一步离开到达层的伏特加与组织外围成员交接完琴酒的爱车, 如勤劳的司机一般将车开至停车场,十分钟后琴酒与宫野志保到达,琴酒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周身泛冷气, 似围绕着一月的风雪。
宫野志保亦步亦趋跟在琴酒身后, 像一只战战兢兢的鹌鹑,小学生的身形与俄罗斯裔间有巨大区别, 只有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琴酒的步伐。
打开车门后, 伏特加喊了一声“大哥”,没得到回应的他心头“咯噔”一声, 想:
【糟糕, 大哥心情很差!】
伏特加不再说话,安静如鸡地启动老爷车, 他发挥高超的驾驶技术,让车如同在冰上行驶般丝滑。
他甚至通过后车镜, 紧张地观察宫野志保, 担心无法自控的小孩子因大哥凌厉的气势哭叫出声。
结果,宫野志保不愧是组织给予厚望的天才少女,一声不吭地窝在车后座, 伏特加一时分不清是波音劫机案让她受惊,还是大哥的压迫力逼得孩子说不出话来。
又看一眼大哥, 被琴酒的冷声打断了:“好好开车,伏特加。”
“是!”
他汗毛倒竖, 不忘在心头吹一阵彩虹屁。
【不愧是大哥,对视线如此敏锐!】
车从成田机场开出时是八点半,正值上班早高峰,逆向车道, 一辆辆车风驰电掣驶往机场,不乏闪烁着红蓝/灯的警车,进入市区的则不多,他一路踩足了油门。
顺畅的路况排解了伏特加心头的郁闷,不由回忆对他来说也稍显兵荒马乱的五个小时,同时在心中恨恨地想:
【真是愚蠢的、没有品味的同行!】
同为犯罪分子,他对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人不屑极了!
而后座的宫野志保,她也跟伏特加一样,回溯这对她来说过于惊心动魄的三天。
*
A.伯特的绑架并未对宫野志保造成重大创伤,美丽国时间一月十日中午,她在组织的一处据点中醒来,睁开眼时既没看见倒下前实验室的雪白天花板,也不是她公寓低调内敛的淡黄色花纹墙纸。
与以往不同的环境让她陷入短暂的愣怔,或许也有A.伯特所下安眠药的功劳。
为防宫野志保激烈反抗,A.伯特在她常喝的咖啡中下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并在囚禁的几天中断断续续补充剂量,让她处于昏迷状态。
至于食水,则用挂葡萄糖的形式进行补充,导致宫野志保的手臂上多出几个针孔。
组织美丽国分部的人看见针孔,吓得心脏骤停,连忙对备受看重的小天才进行一系列从头到脚的检查,她醒来前三小时,琴酒拿到了全套报告,显示宫野志保非常健康,随时能为组织的科研事业做贡献。
不过,就算挂了葡萄糖,宫野志保的胃也空空如也,当她醒来后,第一反应是饥饿。
美丽国分部的成员连忙为她端上好消化的流质早餐——燕麦粥,这里的亚裔不多,也不如哥O比亚大学一般,专设食堂亚洲区,宫野志保虽有些嫌弃,也没为难自己的胃。
吃到一半时,琴酒来了。
这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琴酒,二者像有什么相冲似的,又或者,他对孩子的冲击力就那么大。
只听见“哐当”一声,志保手中的勺子垂直落入燕麦粥中,铁勺与陶瓷碗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而这声脆响,又像休止符一般,将本和谐的场面按下暂停键,美丽国分部的科研人员、行动组人员都噤声了。
琴酒很熟悉这幅画面,他只淡淡看了眼宫野志保,宣布道:“明天上午八点离开美丽国。”
宫野志保在短暂地沉默后,发出一串颤抖的声音,从中能感受到她强行镇定的努力。
“我需要收拾下行李。”
“不需要。”琴酒冷漠地拒绝了。
“会由组织成员代为收尾。”
宫野志保鼓起勇气反对道:“他们分不出研究资料。”
“你以为在这里的科研人员的工作是?”琴酒不是真正的没有感情,对没有犯错的组织的人才,他愿意多说几句。
他充满压迫力的视线扫过在场穿白大褂的人,逼得他们一个个低下头来。
随后对小女孩儿说:“整座研究所的一切资料都会被打包送往日本。”
“还有我的行李……”她鼓起最后的勇气,小心抗议。
琴酒冷笑一声,按照他的脾气,不会给宫野志保留下任何温情,她只需要恐惧与服从,然而,在对小科学家的态度上,那家伙多此一举地留下吩咐。
于是,宫野志保听见了意料外的答案。
“你公寓的其他行李,会在后续打包一同送往日本。”
留下这句话后,琴酒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黑大衣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气汹汹的弧度。
他似乎不大愉快,却因无法将自己的气发泄出来而选择离开。
等他走后,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的食堂又恢复了喧闹,宫野志保听见不少人长舒出一口气。
组织里不是人人都是冷血无情的杀手或变态,研究人员中也有对孩子抱有善意的,当然,还有一重可能是,他们知道宫野志保是组织的重要财产。
“那就是琴酒。”与她搭话的人唏嘘道,“很有气势对吧?”
琴酒,行动组的第一人,组织的top killer。
宫野志保这样封闭的小孩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不过,也不完全像传说中的一样。”端着餐盘穿白大褂的年轻男研究员说,“他甚至愿意把女孩儿的日用品运回日本。”
组织的一般做法是日抛,除了研究资料外什么都不重要。
宫野志保松了口气,她公寓中不少小玩意儿是明美寄来的,还有二人的通信。
即便每封都经过组织的检查,都是些不重要的家长里短,对她来说是无价之宝。
不管怎么说,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
用完早餐后,负责宫野志保生活起居的白人女性向她解释这几天的情况,也说明了她接下来的安排,结束学业,回到日本重启“银色子弹”项目。
宫野志保虽有些惊讶于A.伯特的行为,可对人性敏感的她与A.伯特并未产生多余情感,不仅如此,想到能回明美所在的日本,她高兴极了。
至于重启“银色子弹”项目,对年轻的天才来说,最不缺乏的就是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自信,她确保自己吸收了一切A.伯特的知识,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尝试父母留下的项目。
对她来说,这是让她与未曾谋面的父母产生联系的唯一方式。
第二天过得很平静,因无法回公寓收拾行李,也没办法发回校,宫野志保只能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
不知为何,她的房间里出现了一本日文侦探小说,问照顾起居的人书从哪里来,对方一脸古怪地说“是琴酒留下的”。
宫野志保:?
准确说是琴酒一脸不愉快地留下的,甚至快用视线把那本书给烧穿了,最后眼不见心为净地塞进基地人员的怀里,一句话都没说,纯让人揣测。
好在会读空气的基地人员把侦探小说完整地交到宫野志保的手中,甚至没敢翻看其中的内容。
这件事在基地人员中私下流传,都认为这本书中有什么机密,或是犯罪的真谛,琴酒才不会做这么温情的事情呢!
本想让懂日语的人去看一眼,留下的是什么书,但又怕被安上窥伺组织机密的罪名,被一枪崩了,还是没那么做。
宫野志保:?
结果只有志保一头雾水地留下了书籍,且因无所事事,靠它打发起时间。
她读出在这儿较为罕见的母语:
“《御伽草纸》……”
“作者,太宰治?”
*
次日上飞机时,宫野志保唯一的行李就是那本书。
琴酒充当她的临时监护人,与志保一同上飞机,看清她手里的书壳时,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宫野志保却没察觉到琴酒的嫌弃,她昨天闲来无事,翻看了这本书,事实证明,能以“全年龄向”做噱头的太宰的书,真有两把刷子,志保被精巧的剧情与贯穿全文的脉脉温情深深地吸引了,一天下来,已然看了大半,剩下小半准备在航行过程中看完。
她沉默而爱不释手的样子让琴酒心底冷笑,目光不住地瞥向早已坐定,伪装不认识他俩的太宰治。
太宰治稍显亢奋,他甚至没有演,热情地招呼冷漠小学生道:“你喜欢这本书吗,小姐?”
搭话时,飞机已然起飞,头等舱中只有三人,宫野志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宰在问自己,警惕地说:“还可以。”
琴酒用恐怖的眼神逼视太宰。
太宰毫不在意,用在志保看来莫名其妙的语气说:“既然连飞行时都在看,一定是喜欢吧。”
“这本书刚刚在日本发售,并没有在美丽国同步上市,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读者啊。”
宫野志保倒想:真是稀奇,难道组织的top killer也会看侦探小说吗?
想到这,偷偷摸摸看了琴酒一眼,只接触到他帽沿下的倒三白,志保便触电似的低头,干脆戴上耳机,既不理会太宰的话,也不与琴酒有任何交流。
音乐盖住噪音,她没听见二者的对话。
太宰治熟稔而带着点埋怨地说:“对孩子要更有耐心。”
琴酒冷笑。
接下来的八个小时,风平浪静,伏特加与绿川光分散在经济舱中,为宫野志保的回归保驾护航。
绿川光是组织刚展露头脚的新人,狙击天赋出众的同时,拳脚也不错,更重要的是他是日裔,又精通英语,气质温和,有与孩子相处的天赋,出于以上原因让他配合琴酒的行动,必要时既能当保镖,又能对志保进行情绪安抚。
当然,目前宫野志保并不知晓他的存在。
八小时后,经济舱传来骚动,伏特加与绿川光最先遭遇了犯罪分子的威胁,因商务舱与头等舱间有门间隔,前部的乘客只知经济舱内传来喧哗声,而不知发生何情况。
宫野志保本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戴着眼罩与耳塞,当持枪劫匪闯入头等舱,并威胁机组人员打开机舱门,径直突入其间时,再心大的人都睡不着觉了。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接二连三地撞上小概率事件。
而且……
看身边冷笑的琴酒,不知怎的,心头浮上一阵古怪的情绪。
在黑暗组织的犯罪分子面前劫机,还把琴酒一起劫持了,合适吗?
不能够吧?真的不能够吧?
宫野志保的崩溃没有持续多久,她注意到,琴酒的手机屏幕是亮的。
六名劫匪控制一艘人数多达一千的飞机颇为艰难,尤其其中两人已进入机舱,剩下四人分部在经济舱的各个位置,通过他们手中的木仓与炸弹威胁在场人员。
炸弹才是乘客们噤若寒蝉的根源,如果让他们在高空引爆,全机人必死无疑。
志保并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黑衣组织的人在这艘飞机上,更不确定与琴酒联系的人是谁。
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只能用离谱二字来形容。
*
连接商务舱与经济舱间的门突然合上了。
这是由机组人员自商务舱侧控制的自动门,它的改变引起了经济舱内劫匪的注意,他们并不很担心出现什么情况,因为他们的头目与最能打的都在头部机舱,商务舱、头等舱与机组人员的总和不过十分,挟制他们太简单了。
因想象不出他们所面临的是怎样的敌人,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在机舱前半段的小弟A一点儿也不专业地端着他的机枪,来到门的交界处,用日语大声问道:“情况怎么样,大哥?”
此时距离合上门不过两分钟,头部机舱已换了一副场景,原本,劫匪门的头目正在舱内看管机组人员,同时等待地面警察的回应,而他的同伙则蹲守在舱外,虎视眈眈地瞪着乘客。
几乎是在门合上的瞬间,琴酒就动了,他不愧是组织的top killer,各项能力位于柯学世界顶流,根本没有耍花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一拳把看守他们的劫匪抡倒在地。
要不是把人干掉会带来麻烦,他击打劫匪太阳穴的力度根本不会留手。
太宰同一时间动了,他假模假样地说:“感谢你的帮助,这位热心市民。”
宫野志保错愕地想:这家伙,不要命了吗,他在说什么啊?
完全不能理解,你不会读空气吗?
而这不会读空气的,看起来就比自己大一点儿的少年,大摇大摆地走进机舱,等到他再出来时,危机已经平息了。
*
再来看看经济舱的劫匪们吧。
首先,选择去前舱窍门的是第一个倒霉鬼,因为开门后等待他的不是头目,而是另一位“大哥”。
琴酒用枪毙老鼠的效率干翻一点儿也不专业的三流劫匪,以及他同样蹲守在前端的同伙。
绿川光与伏特加的座位分别位于机舱的中部与尾部,或许是犯罪分子的思路肖似,竟然与劫匪们选择的位置差不多!
琴酒的行动的同时,早已收到讯息的绿川光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身边的劫匪,并且干脆利落地卸掉他的关节,确保无法启动炸弹,相较之下,不常动手的开车小弟伏特加动作较为迟缓。
好在这艘飞机上有近一千人,不乏有血性的青年,琴酒与绿川光的动作像打响了前哨战,也促使他们行动,一时间,有不少人跳出来帮助伏特加,将最后一名劫匪按到在地。
这时,波音客机劫持案几乎尘埃落定了,让人心头惴惴的只有炸弹,炸弹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停止倒数,这些问题萦绕在人们的心上。
太宰治的出现则为人们打上一针强心剂,十分钟内他便解决了机舱前部的炸弹,这架飞机是日本航空旗下的,机组成员中有一半是东都人,全都看过太宰的采访,知道他在炸弹案中起到的作用,在为乘客提供服务时,甚至有空姐害羞地请太宰签名,他同意了。
有什么人能在此刻更给人以信心呢?
经济舱百分之四十的日本人顿时精神大振,依照太宰的号令有条不紊地检查行李与脚下,很快就将飞机上的炸弹找出来,由他进行拆弹工作。
一个小时内,牵动整座警视厅的波音劫机案化解于无形中。
对此做出卓绝贡献的分别有太宰治,以及单枪匹马解决一名及以上犯罪分子的热心市民黑泽阵、绿川光!
当太宰以官方口吻,在宫野志保的面前说“感谢您为日本国民的付出,我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吗”时,琴酒的眼神真恐怖得能把太宰给吃了。
这时宫野志保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等等,太宰什么?她所看的侦探小说的作者是太宰什么?
志保:。
称组织的top killer为热心市民,这家伙莫不是狗头侦探吧?
……
狗头侦探太宰治完成了他的工作。
经过机器扫描配合人员搜索,确定机舱内不残留其他爆/炸/装/置,松田阵平终于脱下过于厚重的防护服。
太宰治早一步离开,警察不是没人性的恶魔,不会忘记这名天赋卓绝的少年侦探也是受害者,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高空飞行与紧张的空中营救后,任何人的体力与精神都会被消耗,搜查一课的警部好心地劝说太宰去休息,让他过几天再来配合笔录。
现场只有警视厅的人,这些一线的工作者已从机组人员口中得知案情发展的全貌,感叹制度劫匪简单粗暴的同时,也感叹了乘客们的好运。
于是松田阵平听说了挺身而出的热心市民是一名俄罗斯裔的男人,似乎还有一个是日本人。因俄罗斯人战绩斐然,完成一穿四的壮举,彻底盖过绿川光的风头。
“不愧是战斗民族,听说他们的成人礼是跟熊搏斗。”
“我也听说了,似乎是个能空口喝酒精甚至沐浴露的真正的俄罗斯人。”
“劫匪都是日本人,体积比熊差远了……”
松田阵平月半眼,听他们妖魔化俄罗斯人的刻板印象。
不至于不至于。
【俄罗斯来的能一穿四的壮汉,与其说是战斗民族的素质,是潜入日本的专业人士才更有可能吧……】
他的想法十分在点子上,负责国土安全的日本公安们也是这样想的。
“来自俄罗斯的热心市民吗……”——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夹子,停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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