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许久未曾住人，被褥也并不是新换上的，总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江楠本来并不困，可对方身上的气息却格外让她安心，所以才沉默着，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也任由对方将自己按在了床榻上。
“这里是干净的。”洛宁笑着对她说道，很是温柔。
在并不知道对方是否洁癖的情况下，仍旧将她如一个孩子一般照顾的细致。
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对此身上的气息，也不知何时，江楠最终还是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了睡意，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那边，又如何躺在对方身边的。
她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让感到潮湿而散发出的恶臭。
洛宁自己原本躺着地方是被她铺了新的被褥，而她带着江楠躺下的位置，就是洛宁已经窝地暖洋洋的地方，好似专门为她暖的床一般。
江楠意识到了之后，目光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转身背对着对方，可那如白瓷般精致的脸上不知为何偷偷漫上了几分红。
洛宁却对她的举动毫不在意，低声笑了笑，如清冽的溪流，润人心脾。
面前是瘦小的背影，洛宁光是看着，就不知道为何，心情就多了几分愉悦，灵魂仿佛都在雀跃。
银白的长发，衬的眼前的人儿如同尘世中不染尘埃的精灵，修长的手指不太安分，绕着一缕长发百无聊赖地把玩，她知道江楠没有睡着，便似随意般，问道。
“小江楠，在想什么呢？”
她的嗓音慵懒，可说出的每一个字符都仿佛悦耳的钢琴音。
头皮的瘙痒让江楠回神，下意识的，她想往前挪挪远离对方，可是又舍不得对方身上清新的茉莉花的淡淡香气。
江楠似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了对方，却并没有要转过身的意思。
“玩家会救副本里的人吗？”
“嗯？”
闻言，洛宁眼眸微瞌，手上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那双映出江楠的眸子看着她的背影许久。
半晌后，深邃的眸子深处不知闪过什么，转瞬即逝，背对着她的江楠并没有发现，后轻笑着，带着几分玩味，道。
“你是指副本原著，那种npc吗？”
闻言，江楠沉默片刻，后最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继续等着洛宁的回答。
洛宁佯装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满不在意地继续把玩对方的发丝，语依旧带着笑意，意味不明，说出的话却突然间让江楠为之一颤。
“看情况，毕竟还是会有心慈手软的玩家的，你这么问，就不怕我怀疑你是npc吗？”
最后一句话虽然带着浓浓的笑意，可却让江楠僵了僵身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背对对方的神色变了变，本就淡的唇色在一瞬间有些苍白。
江楠抿了抿唇，没再开口，也未曾承认。
但洛宁说得确实没有错，是她自己心虚罢了，以一个副本npc的身份混进玩家里，也不过是苟且偷生。
洛宁放下了对方的发丝，见对方似乎不愿意再搭理自己的样子，笑道。
“开玩笑的，生气啦？”
洛宁笑意更浓，更是忍不住戏弄对方。
江楠不理她了，洛宁却已经被她的别扭的举动逗笑，又洋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不紧不慢地道，似有些懊恼。
“那作为补偿，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吧？”
闻言，江楠眼眸微动，虽然没有动，可是却极为好奇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洛宁缓缓开口，声线平平，仿佛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我能控制任何一个鬼魂，你昨晚在梧桐树下看见的，就是被我控制住了的无头鬼，也就是我们进入幻境后的主人。”
闻言，江楠好似从她的话中抓到了什么，疑惑开口。
“你说你在挖她的头，那为什么后来又没有挖到？”
她记得，洛宁和她在出了幻境后，就直接带着她离开了树下，但洛宁绝对不是因为晚上不能出去这条规则而选择乖乖回去的人。
洛宁笑了声，目光看向窗外，冷冽的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后听她淡淡开口道。
“其实那时候挖到了的，可是我们进入幻境之后就跑了，可狡猾的很。”
说完，眼底泛起冰冷的寒意。
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真是越来越死得不耐烦了。
江楠不明所以，可那窗外晃动的身影却是清清楚楚，一股强大的威压席卷而来，它的脑海中猛然炸出一个字，嗜血狠厉。
“滚。”
它有些委屈，新缝在脖颈上的头晃得像是摇摇欲坠，其实它觉得自己没有恶意。
它只是想要来看看，进入她幻境里的人怎么样了。
“傻啊，你是真的被车撞傻了吗？她们两个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主。”
特别是那个叫洛宁的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跟护小鸡仔似地护着江楠，热脸贴冷屁股也不在意。
“苏漫”出来后逛了一圈“散心”，后来看见它站在那两人窗外，顿时没好气地打了一巴掌那个脑袋。
本就在脖颈上摇摇欲坠的头颅，被这一巴掌打的立马从脖颈上掉了下来，滚落到了一旁，又滚回了脚下，用那张腐烂了一半的脸委屈地看着“苏漫”。
“我就想看看。”
“苏漫”翻了个白眼给它，但还是很好心地把她的头放回了脖颈上，吐槽道。
“再看，真不怕再死一次？”
那个脑袋似乎是想要摇头，可头在动，波更不动的样子更是诡异。
它们已经死了，再死一次也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
“你说，这一次我们能不能在聂芸的手上赢？”它说着，后如往常一般，思索着这个想法的可能性。
闻言，“苏漫”平时都会提醒它新来的伴娘伴郎都是站在聂芸那边的，这次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才有些讽刺地开口。
“谁知道呢？”
江楠的那番话，让她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
若是江楠真的要替她们完成心愿，那必然是会站在聂芸的对立面。
这里的天色暗的很快，百天的时间仿佛只有平常的四分之一，黑夜却足足占了其四分之三。
所以，夜幕降临，鬼魂出没。
这里活人已经没几个了，而颇于规则，她们这几个鬼，即使不去杀人，也要在今晚去吓一个人。
洛宁和江楠那边显然是不行的，剩下的那个倒霉蛋自然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
它们另辟蹊径，对视一眼，去找隔壁那位落单的白领男。
片刻后……
惨叫响彻整个村子，夜幕下红绸漫漫，随风飘荡，好似并没有因为这一声惨叫而有人去注意，也没有人会推开门来瞧热闹，只有乌鸦在半空盘旋，瞧着闹剧。
“哐哐”急迫地砸门声，让人可想而知，里面的人害怕到用了多大的力气，毫无章法地砸着门。
可那白日原本破烂不堪的木门像是突然变成了铜墙铁壁一般，怎么砸都没有用，而他也出不去。
粘稠腥臭的血泊慢慢涌到他的脚边，那个满身血迹腐烂，长满蛆虫的人形物体，怪笑着朝他爬过来。
披散的长发下，那张惨白的脸熟悉到让他身子不断颤抖。
是那张脸，那张脸……
“李涛，你要陪我一起下地狱。”
肩膀上攀上一只冰冷的手，阴森的笑响在耳边，吹拂的凉气让他不寒而栗，血腥味弥漫在他的鼻尖。
绝望笼罩在心头，那张脸，他太熟悉了，他曾因为那张脸而噩梦不断。
若不是他被折磨到精神崩溃，他又如何会许愿进入游戏副本摆脱噩梦。
他身子瘫软在地，摸到一手粘稠，可他却管不了了，只是喃喃自语着，企图催眠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推你下去的，是你，都是你太优秀，你抢了属于我的位置……”
人总是在嫉妒，既看不起比自己低等的人，又记恨比自己高等的人。
所以，在这种嫉妒的心理驱使下，他将那个比她优秀的女人推下了高楼。
他以为自己从此事业将再上一层楼，却因为噩梦而每日萎靡不振，令他的顶头上司越来越不满意。
……
“好吵。”
江楠听着对面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眉头微蹙，粉唇缓缓吐出两个字，语气极为嫌弃。
仔细听了李涛自言自语式的“自首”，大致上清楚了那个烂人的品行，也让她蹙的眉更深，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她话音刚落，她的耳朵突然被两只手覆上，温暖的体温自皮肤传过来，她并不知道她们如今的姿势如何亲昵。
“再忍忍。”
宠溺安抚，带着能把人溺毙的温柔。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性，到底是还没长大。
江楠背对着洛宁，所以并没有看见，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深处，蕴含的杀意，降下的压迫感却没有一丝一毫是对着她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