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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 夜话

    盛怀隽:“父亲, 儿子没想到您竟然还会相信这样的话。”

    平北侯再次叹气。

    “你不懂。”

    盛怀隽看向自家父亲。父亲不是那种会相信传言的人,或许父亲在担心别的事情?他敏锐地察觉到父亲似乎知道些什么事情。

    父亲年轻时曾做过皇上的贴身护卫,前世他查到岳母之事与皇上有关, 说不定父亲真的知道些什么事情?

    “父亲,您就跟儿子说实话吧, 您之所以反对这门亲事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平北侯有些烦躁:“你别问了, 听我的准没错。”

    盛怀隽想了想,决定主动出击:“几个月前太后寿宴上姜姑娘欲救九皇子,结果被太子的人发现了, 太子将其二人扔入了湖中, 我和二皇子救了他们二人。皇上得知此事后想要为我和姜姑娘赐婚。”

    平北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皇上曾为你们二人赐婚?”

    盛怀隽:“对。”

    平北侯皱了皱眉,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皇上赐婚的原因究竟是不喜儿子还是喜欢那个小姑娘?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问道:“太后寿宴上说的?”

    盛怀隽:“对。”

    太后寿辰……他记得儿子好像就是在当日从前线回来的吧。

    平北侯又确认了一下:“你是不是那些回来的?”

    盛怀隽:“是。”

    皇上事后升了儿子的官职, 还举办了宴席为儿子请功。

    这样说起来, 皇上应该没有对儿子不满。

    “皇上当时对姜姑娘的态度如何?”

    盛怀隽仔细回忆了一下, 道:“很是温和, 甚至提及了姜姑娘小时候的事情, 说他曾抱过姜姑娘。”

    平北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好看了些, 喃喃道:“这样啊……”

    盛怀隽又试探道:“九皇子很喜欢姜姑娘,数次向皇上提出要见姜姑娘, 皇上都同意了,还让二皇子带着九皇子去太傅府见姜姑娘。父亲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平北侯点了点头。

    他可太好奇了。

    皇上一向宠爱九皇子, 竟会允许一个臣女接近九皇子。

    难道他猜错了,其实姜姑娘是皇上的女儿?

    盛怀隽:“父亲, 您为何这么关心皇上对姜姑娘的态度?”

    平北侯回过神来,道:“有吗,我只是对皇上突然赐婚有些好奇罢了。”

    盛怀隽:“儿子对此事也颇为好奇,一直想跟父亲说一说,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平北侯:“可能皇上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那小姑娘长得好看,你又救了她,所以才为你们赐婚。”

    盛怀隽觉得父亲在撒谎,但他没再多问。

    想到今日宴席上的事情,平北侯问:“二皇子知道你的心思?”

    盛怀隽:“知道。”

    平北侯:“太子也知道?”

    盛怀隽顿了顿,道:“应该知道。”

    从太子有意无意挑起他和卫琅之间的争端来看他应该是猜到了。

    平北侯再次回忆起今日众人在一起聊天的情形,此刻终于明白为何皇上、太子和二皇子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了。

    现在想想,皇上当时的脸色分明是愉悦的,略带一丝调侃,并非恼怒。他因为想到当年的事情太过紧张,竟没发现。

    不管姜姑娘是不是皇上的女儿,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皇上并不讨厌她,甚至有些喜欢她。

    皇上可真是个痴情种,不仅喜欢谢姑娘,就连谢姑娘所生的女儿也喜欢。

    若是这样的话他就没必要阻止儿子了。

    平北侯松了一口气。

    不过——

    “这种事旁人都知道,我和你母亲竟然不知。”

    这个问题盛怀隽辨无可辨,只能低头挨训。

    平北侯说了儿子几句后,轻咳一声,转变了态度:“我仔细想了想,那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关键时刻挺身救九皇子,刚刚对你也还算细心,瞧着性情不错,你若是真的很喜欢就娶回来吧。”

    父亲态度转变得太快了!

    盛怀隽眼眸微垂。

    父亲刚刚之所以阻拦他和姜宓在一起似乎是觉得皇上会不喜姜宓。而在得知皇上很喜欢姜宓时,一下子就同意了他和姜宓相处。

    前世他就查到岳母似乎和皇上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不成姜宓是皇上的女儿?如果是的话,皇上为何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问?或许之前不知道,后来突然知道了所以待她很好?

    盛怀隽故意说道:“您不嫌弃她的家世了?”

    平北侯:“我不……不对,臭小子,我何时嫌弃过?”

    盛怀隽:“那您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平北侯:“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她,为父只好成全了。好了,你好好歇着吧,别到处乱逛了,免得被人发现你的小心思。”

    盛怀隽愣了一下。

    平北侯调侃道:“不过是被箭头划伤了一下,几日就好了,至于这么严重吗?也就那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才会相信你。”

    小心思被父亲戳破,盛怀隽神色有些不自在。

    平北侯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儿子,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皇上曾想为你二人赐婚,为何到现在都没见到圣旨?”

    盛怀隽神色顿了一下。

    看着儿子的神情平北侯有些惊讶,他往回走了几步,大胆地猜测:“不会是那小姑娘不想嫁你吧?”

    盛怀隽抿了抿唇,道:“嗯,她当时拒绝了。”

    姜姑娘拒绝了皇上的赐婚,皇上竟然没发火。

    平北侯再次相信了自己刚刚的判断。

    皇上确实待姜姑娘有些不同。

    再看儿子的神情,平北侯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儿子一向受小姑娘欢迎,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一日。

    “我瞧着方才那小姑娘对你不像是没意的样子,要不你再好好装几日吧,说不定她一时心软就想要以身相许了。”

    盛怀隽没说话。

    平北侯笑着离开了儿子的帐篷。

    另一边,姜宓回到了帐篷里,因为来了癸水她身体有些不适,躺在床上休息。

    一闭上眼她就想到了刚刚那血淋淋的场面。

    盛怀隽又救了她一次。

    重生回来,她已经数不清盛怀隽究竟救了她几次。

    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盛怀隽因为救她受了伤。

    盛怀隽为何会舍命救她,她心里清楚得很。

    事情发生得比较突然,盛怀隽又离她有些远,当时他定是什么都没想就将她护在了身下。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愧疚,次数多了她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盛怀隽就是对她有意。

    想到前世嫁给他之后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又沉了下去。那里就像是一个华丽而又冰冷的牢笼,将她牢牢禁锢在里面,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可盛怀隽最近的所作所为又搅乱了她原本已经死寂的心。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的心真的是乱极了。

    姜玥今日倒是开心极了。

    盛怀隽真是靠谱啊,为她挑选的两个校尉长得好前途好,可比母亲给她找的好多了。

    这二人一个出身世家一个出身寒门,一个话多一些一个沉默寡言,两种不同的风格。

    她好好把握住机会,把能问的该问的全都问清楚了,又与他们聊了聊,试探了一下。最终她决定多和出身世家的那名校尉多接触接触。

    她正想再多聊一会儿,突然得知了姜宓那边发生的事情,赶紧回来了。

    姜玥回来时姜宓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动静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三姐姐。”

    姜玥快步走了过来:“我都知道了,你别起来了,快躺着吧。”

    姜宓让连翘拿了一个靠枕放在身后,道:“我没受伤,就是来了癸水,身体有些不舒服。”

    姜玥:“真没事?我怎么听说你受伤了?”

    姜宓摇头:“我真没事,受伤的人不是我,是世子。”

    姜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世子?平北侯世子?他竟然受伤了?世子武艺高强,怎么可能受伤!”

    看着姜宓的反应,姜宓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是为了救我受伤的。”

    姜玥恍然大悟:“哦哦,怪不得啊。”

    她就说么,平北侯世子骁勇善战怎可能在春猎时受伤。

    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他救了你?你快仔细跟我说说。”

    姜宓抿了抿唇没说话。

    姜玥:“说说嘛,这件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很快就会传开的,我早晚会知道的。”

    姜宓只好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姜玥已经能确定盛怀隽的心思了。

    “四妹妹,盛统领可比我想象中更喜欢你,你是如何想的?”

    姜宓再次沉默了。

    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姜玥:“方才我进来时就瞧着你眉宇间似是有些忧虑,你是在想这件事吗?”

    姜宓沉默了。

    姜玥又道:“你若是需要发泄出来的话可以跟我说,虽然我爱打听,但不该说的我绝不乱说。”

    姜宓有些动摇了。

    重生的事情是不能跟任何人讲的,可她此刻又很想和人倾诉一番。

    她思索片刻,问道:“三姐姐,如果你现在十分饥饿,面前摆着两份食物,一份是家常小菜,一份是玉盘珍馐,你会去吃哪一个?”

    姜玥没想到姜宓会问这样的问题,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去吃玉盘珍馐。”

    姜宓:“如果吃了玉盘珍馐会不舒服呢?”

    姜玥想了想,道:“那我也不去吃家常小菜。”

    姜宓:“为何?”

    姜玥:“这只是一种假设,但我没去品尝过,并不知是否真的会不适。好不好吃的,只有尝过才知道。”

    姜宓:“若是你已经尝过了玉盘珍馐,知道吃了会不舒服,现在给你第二次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你会选哪个?”

    姜玥看向姜宓,瞧着她眼底的神色,发现她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这倒是个好问题,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第062章 升温

    不远处盛怀隽的帐篷里, 又有客人到访了。

    二皇子进来时见盛怀隽正在看书,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不是受伤了么,怎么不躺着休息?”

    盛怀隽看了二皇子一眼, 没说话。

    二皇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小八武艺平平,如何能伤得了你, 你莫不是故意受伤的?”

    盛怀隽握着书的手微微一紧, 跟二皇子说了实话。

    “我做了许多事她都没什么反应,我也是没办法了。”

    当时那一箭他的确能躲过去,可就在那一刻,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故意慢了一下。最终箭擦着他的身体划过去了。

    从效果来看还不错。

    二皇子愣了一下。

    他从小就和盛怀隽相识, 盛怀隽一向是骄傲的,自信的,被众人崇拜仰望的。他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你是认真的?”

    盛怀隽:“嗯。”

    二皇子:“我瞧着姜姑娘似乎对你有些抵触。”

    盛怀隽抿了抿唇没说话。

    想到姜宓的表现二皇子有些不悦:“以她的身份能嫁给你是祖上冒青烟了,这姑娘竟这般不知好歹。”

    从前盛怀隽也想过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后来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喜欢上姜宓后, 他方才明白喜欢这件事与家世无关。有些人虽然和设想的有天差地别, 可就是忍不住去喜欢。

    “殿下, 她不是那样的人。”

    道理二皇子都懂, 他也知道姜宓不慕名利,不是那种世俗的女子, 不然在父皇第一次赐婚的时候她就答应下来了。可看着盛怀隽数次为了姜宓奋不顾身,而姜宓无动于衷他就很生气。

    “好, 就算她不是这样的人。你好歹帮了她很多忙,还救了她那么多次。可她对你还是不冷不热的, 这姑娘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从前他不知盛怀隽喜欢姜宓,所以对于姜宓远离盛怀隽的表现甚是满意。如今发现盛怀隽爱慕姜宓, 他对姜宓的做法就很有意见了。

    盛怀隽:“是我从前做错了事,伤了她的心,跟她没有关系。”

    二皇子一怔,道:“我原就瞧着你俩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原来你们二人早就相识。只是你们何时相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盛怀隽含糊道:“一些机缘巧合的机会认识的,殿下那时还在宫里。”

    二皇子看出来他不想回答,没再纠缠这个问题。

    “方才我去查过了,小八进入树林前曾见过太子,是太子指引他过去的。”

    闻言,盛怀隽神色严肃了几分。

    二皇子叹气:“小八虽然性子骄纵脾气暴躁,但他年岁尚小,没那么多恶毒的想法,我想着或许是有人从中挑拨,没想到竟然是太子。”

    盛怀隽:“殿下最近也小心些。”

    二皇子:“放心吧,我早就防着他了。”

    姜玥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答道:“那我还是选玉盘珍馐。”

    姜宓有些惊讶:“为何?明知有问题为何还要再次尝试?”

    姜玥:“四妹妹,你刚刚是不是说玉盘珍馐吃了不舒服?”

    姜宓:“对。”

    姜玥:“有毒吗?”

    姜宓想了想,道:“没有。”

    不仅没有毒,对方还一直在救她。

    姜玥:“只是不舒服而已,又不会真的害了人的性命,至少品尝的过程中我享受到了啊。”

    听到这个回答姜宓看了姜玥一眼。

    前世嫁给盛怀隽之后有时的确很甜蜜,只是甜苦交加。

    姜玥又道:“四妹妹刚刚说这是第二次选择。既然第一次我选了玉盘珍馐,那么那一桌家常小菜我是不是没尝过?”

    姜宓:“对。”

    姜玥:“既没尝过,我怎能确定吃了它一定会舒服?”

    姜宓怔了一下。

    姜玥:“说不定吃了之后更加不舒服呢。到时候我再想想自己错过的玉盘珍馐,怕是将来要后悔一辈子了。”

    姜宓陷入了深思中。

    这时,帐篷外传来了一些动静,紧接着响起了卫琅的声音:“姜姑娘,听说你刚刚遇险了,你不要怕,我安排人守着你。如果你想出去转转的话我可以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姜玥小声道:“其实小卫将军也不错。”

    卫琅在外面说了好一会儿话,一个护卫匆匆赶来了。

    “公子,二殿下有请。”

    卫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护卫离开了。

    待外头安静下来,姜玥道:“不过我还是觉得盛统领更好些。”

    姜宓看向姜玥。

    “你之前不还说小卫将军将,说小卫将军温柔体贴,说小卫将军好看么。”

    那时候是姜玥吃了卫琅送给姜宓的吃食,吃人最短,所以她玩笑似的夸了卫琅几句,眼下不同了嘛。卫琅只是给她送了吃食,盛怀隽可是为她解决终身大事。这两者没有可比性。

    姜玥笑着说:“从长相看,我的确更喜欢小卫将军的样子。但嫁人不能光看长相,得看他待你如何。小卫将军待你怎样目前看不出来,盛统领待你如何却十分明了,他可以舍身救你,单单是这一点他就值得嫁。若将来有个男人能这般待我,我定一辈子对他好。”

    今日姜玥可谓是将盛怀隽夸到天上去了。

    姜宓:“两名校尉就将你收买了?”

    姜玥嘿嘿笑了两声。

    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觉得盛怀隽好的确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

    姜宓:“那二人如何?”

    姜玥笑了:“都挺不错的。”

    姜宓:“具体怎样?”

    姜玥跟姜宓说起自己今日和两名小卫相处的事情。

    听完后,姜宓点了点头。盛怀隽还是非常靠谱的,为姜玥挑选的夫婿各个都好。

    “你更属意哪一个?”

    姜玥:“自然是吴校尉。”

    姜玥答得非常肯定,这倒让姜宓有些意外了。

    “这么快就确定了?”

    姜玥:“倒也没那么确定,只不过有好的我为何要选差的?人品如何是要接触后才能知道的。家世好的人品未必差,家世差的人品也未必好。”

    姜宓点了点头,道:“人品方面三姐姐不用担心,世子定是考察过了才为你介绍。”

    姜玥挑了挑眉。“四妹妹对盛统领倒是信任和了解。”

    姜宓神色微怔。

    姜玥笑眯眯地道:“看来你二人之间也不像是四妹妹表现得那般陌生啊。”

    姜宓神色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看向了别处。

    表面上二皇子和盛怀隽只是点头之交,二皇子不好久留,他略坐了一会儿将该说的话说完就准备离开了。走之前,他眼角瞥到了炭火。

    “我记得你一向畏热,何时点炭火了?”

    盛怀隽神色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二皇子顿时了然:“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盛怀隽:“恭送殿下。”

    晚上是篝火晚宴。

    姜宓休息了半日身体好了许多。好不容易来一次围场,若是一直待在帐篷里就浪费了。她和姜玥一同出去了。姜嫆和她们二人一个帐篷,但她不知去了哪里,一直没回来。

    篝火晚宴热热闹闹的。

    不一会儿,九皇子也来了,身后跟着二皇子。

    看到姜宓,九皇子噔噔噔跑了过来。

    姜宓她这才注意到最近九皇子一直跟着二皇子。

    柔妃娘娘身体弱,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极少参加宴席。前世九皇子一直由皇上带着,今生带着他的人变成了二皇子。

    结合今日盛怀隽给她透露的信息,她猜皇上可能更属意的人是二皇子。

    九皇子:“姐姐!”

    姜宓:“殿下怎么不好好休息,又出来了?”

    九皇子:“外面太热闹了,小九不想一个人待在帐篷里。”

    二皇子瞥了一眼姜宓,吩咐内侍:“将姜姑娘的坐席搬到小九旁边。”

    内侍:“是殿下。”

    姜宓和姜玥跟着二皇子来到了前面坐着。

    姜玥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二皇子,心想二皇子不会也对四妹妹有意吧,从这几次的见面来看二皇子和四妹妹之间似乎也有些什么。

    晚宴很快就开始了,草地中央有人去表演。

    二皇子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问:“姜姑娘觉得晚宴如何?”

    姜宓看着场上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道:“挺有意思的。”

    二皇子:“饭菜如何?”

    姜宓:“很好吃。”

    二皇子:“可惜啊,这么有意思的晚宴,这么好吃的东西,有的人受了伤,不能出来。”

    怀隽帐篷里的炭火可不能白点,身上的伤也不能白受。

    盛怀隽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口中说的是何人就很明显了。

    姜宓看了一眼场上,果然没看到盛怀隽的身影。她虽知他受了伤,可没想到竟然连宴席都不能参加了。

    二皇子又道:“这里热热闹闹的,也不知道帐篷里有没有人陪着他。”

    姜玥明白了,二皇子对四妹妹无意,他似乎对盛统领有意!

    姜宓被二皇子说的越发愧疚了。

    歌舞似乎没那么好看了,桌上的吃食也没那么好吃。又坐了一会儿后,姜宓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了。

    卫琅今日要去表演,等他下来时发现姜宓已经不在席位上了。

    二皇子:“看什么呢,还不快回到位置上坐下。”

    卫琅:“表哥,你刚刚可有看到姜姑娘?”

    二皇子:“姜姑娘有事先离开了。”

    卫琅:“何事?”

    二皇子:“不知道。”

    卫琅看了一眼帐篷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

    二皇子看出来他的心思,道:“你安静些,人家毕竟是姑娘家的,你最近那么大张旗鼓地寻她,对她影响不好。”

    卫琅:“我倒是想偷偷的,可她既不出门也不见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二皇子:“你还年轻,多把心思放在仕途上。”

    卫琅:“仕途是仕途,成亲是成亲,这二者并不冲突。”

    二皇子:“怎么不冲突了,你看有多少人沉溺于女色无法自拔,耽误了大好前程。”

    卫琅:“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二皇子见卫琅仍不死心,索性坦白了:“若我没猜错的话姜姑娘应该是去看盛统领了。”

    卫琅大惊失色。

    二皇子:“今日盛统领救了她,还因此受了伤        ,刚刚姜姑娘见盛统领没来,很是担心,着急地去看他了。你若不信就去盛统领帐外瞧一瞧。”

    卫琅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若今日他能早一步找到姜宓,救她的人就是他了。

    姜宓此刻的确在盛怀隽的帐中。

    “你感觉如何了,伤口还疼不疼?”

    盛怀隽:“不疼。”

    姜宓:“你怎么没去看篝火?”

    盛怀隽抬了抬胳膊:“毕竟是八皇子所伤,我若去了众人难免会提及此事,伤了皇家颜面。”

    姜宓:“哦。”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从前姜宓都在努力找话说,如今她也没这个心思了,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盛怀隽主动找话聊:“吴畏之是武元伯的次孙,父亲是兵部郎中,母亲是国子监司业之女。家世清白,人也上进,日日勤学苦练,不喜流连青楼楚馆,也不嗜酒,比王知州之子强一些。”

    姜宓一开始没听明白盛怀隽的意思,直到听到后面才明了。

    前世她和姜玥的关系并不好,二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小时候姜玥随二伯父在任上,长大后姜玥回京时她已经嫁给了盛怀隽。

    二伯母曾带着姜玥去侯府见她,但也只见了一次。那次因为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话,二伯母再也没来过侯府。

    她隐约听说过姜玥嫁入了知州家,但具体情况不太了解,她低声问:“三姐姐前世嫁的人花心嗜酒?”

    盛怀隽微微颔首。

    姜宓疑惑地看向盛怀隽。

    这件事她都不知道盛怀隽怎会知道?

    若按照盛怀隽从前的性子,他定是不会多说什么,此时不同以往。他轻咳一声,看着姜宓的眼睛,沉声道:“你的事我一向上心。”

    姜宓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第063章 改变

    你的事我一向上心。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姜宓耳边回荡着, 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盛怀隽究竟是何意,是在向她表达爱意吗?

    他最近怎么怪怪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 不对。

    盛怀隽不可能喜欢她。

    上个月他还说过他觉得两个人非常合适。

    之前她差点就和韩霁定亲了,他对此事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并未从中阻拦。

    前世他们是夫妻, 他关心她的事情很正常。

    想到二伯母前世带着三姐姐去找她,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低声问:“我那位三姐夫可是给世子惹了什么麻烦?”

    她虽没去找过姜玥,但不代表知州不会以此事来巴结盛怀隽。

    盛怀隽:“还好, 不是什么大麻烦。”

    果然被她猜对了, 盛怀隽之所以知道三姐姐夫婿的情况是因为对方来找过盛怀隽。

    姜宓的心恢复平静, 甚至在盛怀隽面前有些难堪。

    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嫁给他,前世在他面前也表现得极好,从未求过他。她没想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自己的亲戚竟然会去麻烦他。三姐夫去找他了,别人是不是也去找过他?

    她在他面前如何能挺直腰背。

    当真是羞愧难当。

    “今日多谢你为我三姐姐的事情操劳, 若此事能成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不过, 若是不成的话世子也不用再费心了, 三姐姐的亲事自有二伯母操心。世子好好休息吧, 我就不打扰了。”

    前世已经给他的生活带来困扰, 今生她又怎好拿此事来麻烦他。

    说着,姜宓站了起来。

    见姜宓又想和他划清界限, 盛怀隽顿了顿,抬手扶了一下受伤的肩膀。

    姜宓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怎么了, 很疼吗?”

    盛怀隽:“还好,不怎么疼。”

    姜宓皱眉。

    前世盛怀隽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不曾在她面前说过一句疼, 可见今日伤得不轻。

    “箭上会不会有毒?”

    盛怀隽:“太医看过了,应该没有。”

    姜宓:“那怎么还会疼?”

    盛怀隽手上微微用了一下力, 道:“可能伤口裂开了吧。”

    闻言,姜宓快步朝着盛怀隽走来,来到了盛怀隽身后。

    她刚要为盛怀隽宽衣查看伤口,又突然意识到这举止过于暧昧了,收回了手。

    “世子将下属唤进来吧。”

    盛怀隽:“你也知道,我从前不喜欢来春猎,寒风也没来过。刚刚寒风说没看过篝火晚宴,想去看看,想必此刻已经过去了。”

    帐篷外,正坐在草地上看星星的寒风站起身来,又离得远了些。

    盛怀隽:“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等他回来再说吧。”

    姜宓:“我去叫太医。”

    盛怀隽:“今日我为了这么点伤口请了太医,几位同僚都过来问了几句,看我的目光有几分奇怪……我身为统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姜宓抿了抿唇,看着血已经渗到里衣上,她做了个决定。

    她和盛怀隽做了三年夫妻,两个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此刻也没必要太过矫情。再说了,此处只有他们二人,她不说,盛怀隽也定不会往外说的,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姜宓快速将盛怀隽的里衣脱了。

    察觉到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肌肤上,盛怀隽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

    姜宓以为碰到了盛怀隽的伤口,连忙道歉:“抱歉!”

    盛怀隽:“无碍。”

    姜宓接下来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里衣去掉后,姜宓又将盛怀隽身上的纱布解开了,重新为他上药。

    这伤口长长的,又渗着血,着实吓人,她的手有些抖,试了几次都把药撒偏了。

    盛怀隽察觉到这一点,有些后悔在她面前装弱了。

    他抬起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胳膊,准确地抓住了姜宓的手,往肩上撒药。撒完药,他又将手自然地收了回来。

    姜宓正处于震惊地状态,就见盛怀隽已经准备穿里衣了。

    她连忙阻止了。

    “还没包扎呢。”

    盛怀隽:“不用了,过几日就好了。”

    姜宓再次阻止:“那怎么能行?”

    见盛怀隽执意要穿衣裳,姜宓又道:“你别乱动,坐好了。”

    盛怀隽穿衣裳的手顿了顿,这次他没再乱动,听话地坐好了。

    姜宓将伤口周围多出来的一些药粉清理了一下,然后拿过来新的纱布为盛怀隽包扎。包扎时须得绕到前面来,后面的纱布还得按着,她的手臂不够长,有些尴尬。

    她就站在盛怀隽面前,也不说话。

    盛怀隽眼底突然有了几分笑意。

    姜宓越发不自在了。

    盛怀隽很快抬手按住了胸前的纱布,姜宓绕到了他身后。后面缠好,姜宓没再走到前面来,直接递给了盛怀隽,盛怀隽接过纱布。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

    过了一会儿,终于缠好了。

    二月的天,屋里虽燃着炭火,但不算暖和,姜宓身上却快出汗了。

    “包得不太好,你回头让寒风再给你弄一下吧。”

    盛怀隽:“好。”

    姜宓:“我先走了。”

    盛怀隽:“前世王知州的确来找过我,他和儿子一同来的,你三姐姐并不知此事。他们是他们,你三姐姐是你三姐姐,你是你。我从未将你们看做是同样的人,你不必因为他们曾来求我感到羞愧。”

    姜宓的心思被盛怀隽看穿,她道:“可若不是因为我嫁给你,他们根本不会来麻烦你。”

    盛怀隽:“我并未觉得麻烦,我只见了他们片刻,他们所求之事我并未帮他们解决。而且在得知他们待你三姐姐不好时暗暗出手对付了他们。”

    姜宓震惊不已。

    “这些事你从未与我说过。”

    盛怀隽:“我不想你为这种小事烦忧。”

    姜宓垂眸:“三姐姐的事情终究还是麻烦了你。”

    盛怀隽见姜宓一直说客气话,心里微微有些烦躁,道:“侯府门前每日都有来求见之人,你觉得我人人都会见吗?”

    姜宓不解地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他们之所以能见到我的确是因为你。”

    姜宓眼神有些慌乱。

    盛怀隽:“我若真觉得此事是个麻烦,当初我就不会去见他们,事后也不会出手对付他们。”

    姜宓:“嗯,我明白的,你是怕他们犯了错影响到侯府的名声。”

    盛怀隽越发烦躁,索性说得更加直白了些:“侯府名声没那么容易被影响,我是怕你会不高兴。”

    怕她会不高兴……

    听到这一番话姜宓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盛怀隽本来觉得自己刚刚这句话语气重了些,姜宓会不高兴。然而,当他看到姜宓有些慌乱的神色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好像对姜宓多了几分了解。

    姜宓:“多谢世子。”

    盛怀隽:“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也不想你三姐姐如前世一般过得不痛快吧?”

    姜宓:“我自然希望她能嫁得好。”

    盛怀隽:“既如此,你何不让她多与吴校尉接触一下?”

    姜宓沉思片刻,在此事上妥协了:“嗯,麻烦世子了。”

    既然吴校尉的确是个上好的人选,她也不好因为自己而阻碍了三姐姐的姻缘。

    盛怀隽本想说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希望姜宓不必放在心上,转念一想,又改变了说辞。

    “她是你姐姐,应该的。”

    姜宓本就猜到盛怀隽是这个意思,但当他直截了当说出来时心还是变得慌乱不已。

    “既……既然药已经换好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

    两个人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盛怀隽又怎会放过。他今日燃了大半日的炭火就是为了等她来。

    “胡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姜宓再次收回想要告别的话。

    她之前就怀疑过是不是盛怀隽干的,他既主动提起来了,想必真的是他干的。

    “你做的?”

    盛怀隽承认了:“嗯。”

    姜宓:“老夫人做了什么事?”

    盛怀隽:“此事说来话长。”

    一听这话,姜宓坐直了身子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跟她细细说了起来。在听到胡老夫人联合外甥女将胡七郎的爹娘害死时,姜宓眼睛瞪大了。她是真没看出来老夫人是这样的人,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的。

    还好姜姚没看上淮南守备的儿子,不然如今也是骑虎难下。

    想到那日他们在景山寺中遇到了胡七郎,姜宓低声问道:“胡七郎也在查此事吗?”

    盛怀隽点头。

    姜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老夫人和淮南守备所为,难道前世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事?”

    盛怀隽:“胡七郎手刃了仇人,杀了老夫人。”

    姜宓再次被惊到了。

    盛怀隽:“胡七郎人不错,有真才实学,将来或许能封侯拜相。堪为良配。”

    姜宓有些奇怪盛怀隽为何突然说这番话。

    他知道前世祖父曾安排她和胡七郎相看,难不成是想为她介绍夫婿?那他刚刚为何对她说那样的话?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胡七郎再好有什么用,他喜欢的又不是她。

    姜宓试探道:“他对我无意。”

    盛怀隽愣愣地看向姜宓。

    姜宓还是第一次在盛怀隽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所以她刚刚猜错了,那盛怀隽为何要说胡七郎堪为良配。

    盛怀隽的脸色比刚刚沉了一些:“我倒也没有为姜姑娘介绍夫婿的意思。”

    姜宓神色有些尴尬。

    盛怀隽感觉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后背伤口隐隐作痛。若说刚刚是他故意将伤口弄裂开的,这一次就是被气的了。

    姜宓看出来盛怀隽动怒了,也知是自己误会了他。她虽不知盛怀隽为何会气成这个样子,但还是连忙道歉:“抱歉,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盛怀隽不说话。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想必是晚宴上表演了什么有趣的节目。

    姜宓回过神来,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盛怀隽吸取之前的教训,压住心里那一丝恼怒,快速说道:“她对你大姐姐有意。”

    原来如此。

    姜宓愣了一下,神色越发尴尬了,盛怀隽真是为他们姜家的姑娘操碎了心。

    “我替大姐姐谢谢你。”

    盛怀隽静静看着姜宓,也不说话。

    姜宓不敢看盛怀隽的眼睛,想到今日的事情,她连忙转移了话题。

    “从前没见过八殿下,没想到八殿下性子如此残暴。”

    盛怀隽:“八皇子出生不到三年柔妃就进宫了,从那以后皇上便专宠柔妃一人。其余皇子和公主都被皇上亲自教养过,唯独八皇子是跟着常嫔娘娘长大的。常嫔娘娘是家中独女,她性子骄横,时常找其他嫔妃的麻烦。因为受宠,旁人也只得忍着。直到柔妃进宫,这一切都变了……”

    姜宓专心地听着盛怀隽的话。

    盛怀隽:“常嫔也曾去寻过柔妃麻烦,却连柔妃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皇上罚了。她本是妃,降为了嫔。从那以后性情变得更加暴戾了些,时常打骂八皇子。”

    姜宓总算是明白八皇子为何是这样的性子了。

    想必他从小没少听常嫔的抱怨,也没少被常嫔打骂。

    可此事说到底也是因为皇上娶了太多女人,若他只有常嫔一人,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嫔妃众多。常嫔入宫之前也明知这一点,依旧踏入了宫门。

    盛怀隽:“此事和太子也有些关系。”

    姜宓回过神来看向盛怀隽。

    怎么哪里都有太子啊,他可真是令人厌恶。

    盛怀隽:“你小心些。”

    姜宓:“知道了。”

    听着外面宴席似乎散了,姜宓这才发觉自己竟在盛怀隽帐内待了许久,她怕人发现她在盛怀隽的帐篷里,连忙起身告别,这一次盛怀隽没再阻拦。

    回到帐内,想到刚刚和盛怀隽的谈话,姜宓发现自己前世和盛怀隽成亲三年也不曾有过这般平静的对话。

    他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第064章 争吵

    姜嫆很晚才回来, 回来后也不搭理姜宓和姜玥,掀开被子蒙头就睡下了。

    姜宓总觉得姜嫆这几日的行为态度有些过于奇怪了,不知她究竟哪里得罪了她。

    第二日一早, 姜嫆依旧是昨日的态度,简单吃过饭后话都没说一声就起身准备离开帐篷。

    走之前, 姜宓忍住心底的不悦, 道:“五妹妹,你带着三弟去玩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靠近围场。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来找我。”

    姜嫆一脸不耐烦:“需要你提醒吗?你自己昨日都差点被箭射伤, 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少管我。”

    姜宓蹙了蹙眉。

    原来姜嫆知道她受伤了, 但她昨晚回来后一句也没提,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即便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再不好,姜嫆也不该如此漠视她,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她倒也不需要姜嫆关心, 只是心中越发好奇她最近奇怪的缘由。

    姜嫆嘲讽地说了一句:“我和三弟可没有结交权贵的意思, 走到哪里都是安全的, 不用担心被人害。还有, 咱们家文官清流, 莫要因为四姐姐传出来什么对太傅府不利的传闻。”

    姜玥:“五妹妹,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四妹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心思, 她没有主动去找过任何权贵,是他们过来找的四妹妹, 四妹妹和他们相处时也是规规矩矩,从无巴结讨好之意。”

    姜嫆:“若真规矩的话怎还会有平北侯世子和振威将军府的二公子两男争一女的传闻?”

    姜玥:“那都是无聊的人故意传出来的, 此事和四妹妹无关。”

    见姜玥如此维护姜宓,姜嫆连她都不放过了。

    只见姜嫆扯了扯嘴角, 说道:“之前我还在想三姐姐如今怎么和四姐姐关系这么好了,直到看到三姐姐和一个武将在一处才明白了。原来三姐姐是想要通过四姐姐攀上高枝儿啊。只可惜三姐姐失算了,四姐姐结交的可是皇子世子,到了三姐姐这里才是七品的校尉!”

    姜玥的火气也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站起身来,想要朝着姜嫆冲过去。

    姜宓抬手拦住了姜玥。

    姜嫆冷哼一声离开了。

    姜玥怒道:“姜嫆吃错药了吧,说话这么难听!方才若不是你拦着我,我非得给她一巴掌。”

    姜宓:“依着她的性子,若三姐姐真给了她一巴掌她定要将此事闹大,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咱们。你和吴校尉的事情刚刚有了点眉目,莫要被她给破坏了。”

    姜玥想到吴畏之,心里的气渐渐散了一些。

    姜宓:“她这两日确实奇怪了些,恐怕她此次并不想来。”

    姜玥:“她若不想来不来便是了,何必硬跟过来。”

    姜宓:“估摸着是母亲让她来的。”

    之前九皇子去她院中时母亲就让三弟过来院中,如今得知她来春猎,母亲定是希望五妹妹和三弟能通过她多结交达官贵族。

    姜玥思考了片刻,大概明白了什么:“三婶儿的打算倒是挺好的,可惜五妹妹不配合啊。”

    姜宓觉得姜嫆对她的态度似乎不仅仅是不配合那么简单,她这两日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这里面定是有什么缘由。

    吃过饭后,吴校尉过来了。

    姜玥忘记刚刚的不愉快,欢欢喜喜地出去学射箭了。

    姜宓将连翘唤了过来,低声吩咐:“去打听一下五妹妹到底怎么回事。”

    连翘:“是。”

    昨日姜宓已经将春猎的事情都参与过了,前世她也参加了多次,没什么新意。姜宓便想着今日在帐篷里休息一日。然而没过多久九皇子就过来寻她了。

    姜宓便放下书,随九皇子出去了。

    九皇子今日又不想射箭了,他让人为他做了一个风筝,在草地上放起了风筝。

    不远处,姜裕看着和九皇子玩得开心的姜宓心情有些失落。

    “四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姜嫆冷笑一声:“她从小在庄子上长大,本就和我们没什么情分,你何必在意她对我们的态度。”

    姜裕看向姜嫆:“五姐姐,四姐姐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这两日怎么老说四姐姐的坏话?”

    姜嫆神色有些难看:“你懂什么!咱们玩咱们的,别看她了。”

    姜裕依依不舍地跟着姜嫆去了远一些的地方。

    卫琅正愁着如何去寻姜宓,看到她的身影时顿时眼前一亮,他连忙舍弃妹妹,朝着姜宓走去。

    “姜姑娘。”

    听到声音,姜宓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三米之外站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这男子她见过几次,是最近一直往府上送东西的卫琅。

    “卫公子。”

    卫琅激动地说:“姜姑娘还记得我。”

    姜宓:“小卫将军长相英俊,年轻有为,想不记得都难。”

    卫琅脸上浮现出来笑意。

    心想,姜姑娘这般称赞他,可是对他有意?

    他正想再多说几句,只听姜宓说道:“承蒙卫公子厚爱,姜宓蒲柳之姿,无福消受,还望卫公子以后不要再往府上送东西了。”

    卫琅心里一凉。

    “你不喜欢那些东西?”

    姜宓:“不喜欢。”

    卫琅感觉自己的心凉透了。

    “可我是真的喜欢你。”

    姜宓后退了两步。

    见九皇子走远了,姜宓与卫琅告别,去追九皇子了。

    卫琅独自伤心片刻,最终还是抬脚跟上了。

    不多时,姜宓追上了九皇子。随后她发现卫琅也跟过来了。她觉得自己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明白为何卫琅还是过来了。

    卫琅:“我对放风筝也十分有兴趣。”

    说着就去陪九皇子放风筝了。

    九皇子见卫琅陪着他玩,开心不已,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将军之子,姜宓虽明知卫琅的意思,但也不敢撵他走。

    她就坐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在草地上放风筝。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姜宓坐在一旁的地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不知睡了多久,被连翘的声音叫醒了。

    “姑娘,不好了,三少爷受伤了。”

    姜宓顿时大惊,瞌睡虫全都跑了。

    “三弟不是和五妹妹在一处吗,他怎会受伤?”

    连翘:“不知道。他们俩好像不知怎么跑到围场上去了,有位公子狩猎时将三少爷伤到了,盛统领将他们二人带了回来。”

    姜宓连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九皇子跑去。

    “殿下,我家弟弟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今日恐怕不能再陪着您放风筝了。”

    九皇子似懂非懂:“嗯,姐姐放心去吧。”

    卫琅见姜宓走了,顿时没了放风筝的心思,不久后他也向九皇子告辞了。

    一刻钟后,姜宓终于到了姜裕的帐外。

    她到时正好盛怀隽从里面出来。

    看着姜宓担忧的神色,盛怀隽出声安抚:“姜公子只是崴到了脚,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

    姜宓:“崴到脚?不是被射伤了吗?”

    盛怀隽:“不是,刘家公子并未射中他。他当时瞧着箭过来了,吓得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伤到了脚踝。”

    听盛怀隽如此说,姜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崴到脚,想必伤势不会太重。

    盛怀隽:“当时姜五姑娘在追一只兔子,姐弟俩误入了围场。方才我已与他们二人说过了,不许他们再靠近围场,一会儿你再交待几句。今日算他们运气好,若是再有下一次就难保不会受伤了。”

    姜宓:“好的,谢谢。”

    见姜宓着急,盛怀隽道:“快进去看看吧。”

    姜宓:“好。”

    姜宓进去时太医正在为姜裕上药,姜裕疼得龇牙咧嘴。看到姜宓时,他愣是忍着疼,一声都没吭。

    太医看到姜宓愣了一下。

    他就说么盛家世子怎么这么关心一个小孩子,原来是这位姑娘的弟弟。

    太医也没多说什么,上完药之后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帐内只剩下姜家人。

    姜裕看着姜宓的神色,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说道:“四姐姐,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姜宓张了张嘴,话未出口,被姜嫆打断了。

    姜嫆脸色甚是难看:“你跟她道什么歉?是你受伤了,又不是她受伤了。”

    姜裕看一眼姜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四姐姐的目光时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姜宓这两日一直忍着姜嫆,此刻听到她这番话,心里的怒火被勾了起来。

    “五妹妹,三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这是姜宓第一次对姜嫆说这样的话,姜嫆一时愣住了。

    姜宓的话还没说完:“围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来之前我反反复复交待你们,刚刚也与你说过,你怎么还是带着三弟去了那里?围场那么大,哪里不能去,你们为何非得去那里?三弟还小不懂事,你难道也不懂事吗?”

    姜嫆突然被姜宓说的有些心虚。

    今日的起因是她看到了一只毛色纯白可可爱爱的小兔子,那小兔子跑得极快,她一直在后面追。直到那一支箭射过来他们姐弟俩方知他们误入了围场。

    好在三弟并未被箭射伤,不然她百死难辞其咎。

    只是——

    姜宓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站出来指责她!

    “四姐姐怎好意思说我?你巴结权贵,日日陪着九皇子射箭、放风筝,管都不管我们。此刻三弟受伤了你知道来说我了。你自己独自玩乐,凭什么说我!”

    见姜嫆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姜宓此刻也冷了脸:“凭我是你长姐,教育你天经地义!”

    这句话一下子触怒了姜嫆,她大声嚷道:“你就是个野种,不是我姐姐!”

    第065章 痛哭

    此话一出,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姜宓一脸震惊地看向姜嫆。

    姜嫆这话是何意?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姜嫆有些后悔,但是看着姜宓脸上的神色她又没那么后悔了,反倒是有些痛快。

    原来姜宓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她就告诉她,看她还敢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看她还有没有脸用太傅府嫡女的身份去接近那些王公贵族。

    姜嫆冷笑一声:“你就没想过为何祖母对你厌恶至极?为何父亲看到你就冷着一张脸?为何府上的人会将你扔到族里不管不问?”

    姜宓怎么可能没想过, 这些年她想过无数遍了,可她一直没有得到结果。

    看着姜宓的脸色,姜嫆越说越痛快:“你真以为自己是太傅府的嫡女?你还不知道吧, 你就是你娘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你不配教训我!”

    姜宓看着姜嫆这一张得意到略显狰狞的脸, 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姜嫆捂着自己的脸, 不可置信地看向姜宓。

    很快,她反应过来,想抬手还给姜宓一巴掌,这时连翘上前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五姑娘, 你再怎么造谣我家姑娘的身世也改变不了你带着三少爷进入围场的事实!你就等着回去被老夫人和夫人责骂吧!”

    连翘一点都不相信姜嫆的话, 她觉得姜嫆就是故意编造自家姑娘的身世。

    想到祖母和母亲对弟弟的重视, 姜嫆脸上流露出来一丝害怕的神色。

    姜宓没再看姜嫆, 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帐篷。

    连翘一把甩开了姜嫆, 连忙追了过去。

    姜宓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没有想过真相是会是这样的。

    她想过最坏的情况是母亲出身低微不被太傅府所喜, 母亲是被太傅府折磨死的,她也不被太傅府众人喜欢。

    可她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可能性。

    连翘看着自家姑娘伤心的模样, 道:“姑娘,那番话一定是五姑娘随意编造的, 她就是嫉妒您认识那么多贵人所以才这样说您,您莫要信她。”

    姜宓也知道姜嫆没安好心, 她也不愿去相信姜嫆的话。

    可是,在姜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她再也不愿相信也得相信。

    连翘见自家姑娘不说话,道:“若您不是老爷的孩子,老太爷为何要将您接回来?”

    姜宓:“若我是父亲的孩子,祖母和父亲又为何要将我送到族里去?”

    连翘:“不是说因为道士的话吗?”

    从前姜宓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她把那些疑点深埋在心底,此刻一下子涌了上来。

    “即便是因为道士的话,祖父一向公正,他为何会默认此事?”

    连翘:“当时老太爷因为大老爷的死伤心难过,政务繁忙,无暇顾及此事。等他反应过来时您已经被送走了。”

    姜宓嗤笑一声:“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当时府里闹得那么凶,他能一点都不知道?”

    这番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哪能继续再骗自己。

    连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姜宓将姜嫆从前对她的态度和这两日对她的态度做了对比,她猜测姜嫆应该是来之前刚知道的。因为之前姜嫆虽然不怎么喜欢她,脸上顶多是冷漠的神情,不像这两日一般厌恶。

    “关于五妹妹你可有打听到什么?”

    连翘:“方才奴婢去找车夫和跟过来一个婆子聊了聊,倒是打听到一些事,不知有没有用。”

    姜宓:“你说。”

    连翘:“我听婆子说来之前的那晚老爷和夫人吵架了,闹得很凶,老爷摔门离开了青松苑,第二日早上夫人没见任何人。我去青松苑时也隐约听到了几句闲言。我猜测老爷可能动手打了夫人。”

    姜宓觉得此事的可能性极大。

    父亲和林氏之所以争吵可能是因为母亲。母亲毕竟是父亲的妻子,若她不是父亲的女儿,想必父亲不愿听旁人提起来这件事。林氏触碰了父亲的逆鳞,被父亲打了。而姜嫆恰好在一旁听到了此事,所以见她时对她十分不满,也严禁姜裕再接近她。

    姜宓抬头看向太阳。

    方才她觉得今日的太阳温暖,此刻却觉得刺眼极了,照得她眼眶疼。

    前世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所有人都不喜欢她。为了讨好太傅府众人,她小心翼翼的生怕走错了一步路。结果她还是被祖母不喜,被父亲嫌弃,被人处处算计。

    今生她虽然没再讨好所有人,但也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去见父亲为她选择的夫婿。

    结果如今姜嫆告诉她,她并非父亲的女儿。

    姜家人在她出生之日,不,或者在母亲怀她之日起,就知道这件事。看着她听话的样子,他们一定觉得她非常可笑吧。

    她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处处出糗而不自知。

    想到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姜宓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姜宓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突然,眼前多了一道阴影,刺眼的阳光被遮住了。

    姜宓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父亲的女儿?”

    盛怀隽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看着盛怀隽的神色,姜宓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了解盛怀隽,自然明白他这个神情的意思。

    姜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好在姜裕的帐篷离主帐并不近,此处人也不多。

    盛怀隽看向寒风,寒风连忙去清场了,不让人上前打扰。

    姜宓哭了许久,哭到嗓子沙哑,浑身没了力气,她跪坐在了地上。

    见状,盛怀隽俯下身子,将其懒腰抱了起来。

    姜宓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盛怀隽了,任由他将她送回了帐篷中。

    姜宓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哑声问道:“你之前说我娘的死另有隐情,她是不是被父——”

    她顿了顿,又重新道:“被姜其墨杀害的?”

    姜其墨就是姜三爷。

    盛怀隽斟酌了一下,道:“应该不是。”

    姜宓抬眸看向盛怀隽:“你为何这般说?”

    盛怀隽想,根据他的调查皇上喜欢岳母,若岳母真的是被姜三爷所杀害的,皇上定会杀了他为岳母报仇。但皇上并未这样做,所以他猜凶手不是姜三爷。

    姜宓:“不是他又会是何人?”

    盛怀隽:“抱歉,我没有查出来。”

    姜宓以为盛怀隽还在隐瞒她,于是说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就没必要再瞒着我了。”

    盛怀隽看着姜宓的眼睛,道:“我是真的没查出来。”

    姜宓不信盛怀隽的话,反问道:“那你是如何判断出来另有隐情的?”

    盛怀隽:“我怀疑岳母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曾偷偷查了一下此事。后来,我让人去挖过岳母的坟墓,试图从尸骨上查出来些什么。”

    姜宓紧张地问:“结果呢?”

    看着姜宓期待的神情,盛怀隽顿了顿,道:“棺材是空的,我没有看到岳母的尸骨。”

    姜宓惊讶问:“空的?”

    盛怀隽点头。

    姜宓:“可是姜家人挪走的?”

    盛怀隽摇头:“应该不是,听守陵的人说自从岳母下葬后再也没人来过此处了。”

    姜宓:“会不会是姜家人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没将我娘的尸首放进去?”

    盛怀隽:“应该也不是,前世我找人调查过几个参加这次葬礼的姜家人,他们的确亲眼看到岳母的尸首装进了棺材里。”

    姜宓:“那就是有人偷偷将我娘的尸首挪走了。”

    盛怀隽:“对。”

    姜宓:“会不会是……是我亲生父亲所为?”

    想到皇上,盛怀隽道:“不好说。”

    皇上的确是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姜宓想到之前调查来的事情,道:“如此说来,我亲生父亲的身份可能不简单。”

    盛怀隽:“暂未查出来是何人。”

    因为刚刚回答得非常真诚,所以盛怀隽撒了个谎反倒是没被姜宓察觉出来。其实盛怀隽这话也不算是撒谎,因为他的确不能确定姜宓的父亲究竟是皇上还是姜三爷。

    姜宓此刻正在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注意到盛怀隽的异常。

    她一直疑惑为何前世皇上突然赐婚。虽然她救了九皇子,但也没必要把她嫁给盛怀隽,皇上完全可以赏赐给她金银珠宝,又或者是升一升父亲的官职。但皇上并未做这两件事,而是将她高嫁。

    今生她没有救九皇子,可皇上还是突然赐婚。而且,当时皇上看她的态度温和极了。

    前后两世皇上待她都很不同。

    刘嬷嬷又曾说过皇上年轻时经常来府中。

    皇上是明君,祖父又曾是皇上的老师,皇上对祖父应该会更亲厚些。可在祖父提出为太子顶罪时皇上竟然同意了,父亲的官职也是多年来未升……

    皇上默认九皇子接触她。

    如此说来,皇上很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件事和皇上有关吧。”

    盛怀隽没想到姜宓猜到了此事,他难得愣了一下。

    姜宓:“我猜对了。”

    盛怀隽微微叹气,没再隐瞒,如实告知:“我只知皇上和岳母年轻时相识,其他事情并未查出来。这件事你不要查了,交给我,我帮你查。”

    姜宓没说话,脸色平静极了。

    盛怀隽摸不准她在想什么,提出来另一种可能:“其实……”

    姜宓抬眸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一向是自信的,她极少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想必他此刻的确有重要的事想说。

    姜宓静静等待盛怀隽后面的话。

    盛怀隽:“我猜你的生父可能就是姜郎中。”

    姜宓:“怎么可能?若真是他的话他怎可能这样待我。”

    盛怀隽沉声道:“若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姜宓怔住了。

    会有这种可能吗?

    若真是这种可能,那就更可笑了。

    看着姜宓的眼神,盛怀隽心疼不已。

    姜宓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自嘲一笑:“是与不是都没那么重要。”

    盛怀隽:“为何?”

    姜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淡漠了几分:“因为,不管我是不是,姜家的人早已认定我不是。”

    姜家人从未将她当做过一家人。

    第066章 噩梦

    盛怀隽抬手握住了姜宓的手。

    姜宓抖了一下, 瞥了一眼盛怀隽的手,将手抽了回来,抬眸看向盛怀隽:“你不必帮我查了。”

    盛怀隽:“为何?”

    姜宓:“此事涉及皇上, 再查下去会有危险的。”

    不管她的父亲是不是皇上,总归皇上的态度是不想认的。若她不是还好, 若真的是, 盛怀隽恐怕会有麻烦。

    盛怀隽语气温和了几分:“你在担心我?”

    姜宓:“我不想你无辜被牵连。”

    盛怀隽:“我不在乎。”

    姜宓盯着盛怀隽看了许久,冷漠道:“我之前就跟世子说得很清楚了,今生你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扯, 你不必为了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想到二人之前的谈话, 盛怀隽沉默良久。

    姜宓:“我母亲和皇上之间究竟有没有过不轨之举怕是只有他们二人才清楚, 如今我母亲已经去世,皇上是唯一的知情人,你觉得我们能去问皇上吗?”

    盛怀隽再次沉默了。

    姜宓:“皇上既然知情,从他漠视我在姜府受的委屈以及养在乡下多年来看, 要么我不是他的女儿, 要么我是他的女儿但他不在乎。”

    姜宓:“所以, 不必查了。无论我是五品郎中之女还是皇上的女儿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她, 没有人要她。

    她就是个多余的人。

    母亲的尸首不见了,母亲的死因她也无处可查, 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姜宓胳膊紧紧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了腿上。

    听到姜宓隐隐的哭声, 盛怀隽的心被狠狠揪了起来,他再也忍不住, 抬手将姜宓圈入了怀中。

    姜宓挣扎起来。

    “盛怀隽,你放开我!”

    盛怀隽不仅没松开, 反倒是抱得更紧了些。

    姜宓挣扎了几下没睁开,抬手使劲儿捶着盛怀隽发泄内心的痛苦。

    盛怀隽始终不动一下,任由姜宓打他。

    “他们都不喜欢我,都不要我。”

    “我到底算什么东西!”

    “你就知道欺负我!”

    很快姜宓打了几下,趴在盛怀隽怀里痛哭起来。

    盛怀隽抬手抚摸着姜宓的背安抚她,语气格外坚定。

    “我喜欢你,我要你。”

    “你是我的夫人。”

    “我知道自己从前做错了事,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我绝不负你。”

    姜宓哭了一阵儿,摸着手上黏腻的感觉,终于意识到这是盛怀隽的血。

    他的伤口被她弄得裂开了。

    她愧疚不已,停止了哭泣:“对不起,你快去包扎一下吧。”

    盛怀隽:“无碍。”

    姜宓泪眼婆娑,看着面前的盛怀隽。

    他会奋不顾身去救她,他会私下悄悄帮她查母亲去世的真相,他会照顾她的兄弟姐妹——

    或许不是她的兄弟姐妹。

    今生他知道她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会照顾她的情绪,他会正视她,不似从前那般什么都不跟她说。

    正如三姐姐所说,至少品尝玉盘珍馐的过程是快乐的。

    想到太傅府的人都知道她不是父亲的女儿,那个府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对卫琅不了解,也瞧出来三公主对他有意,嫁给他会是个大麻烦,所以她从来没考虑过他。

    或许……她可以再给盛怀隽一次机会。

    姜宓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你先回去吧,你之前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盛怀隽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姜宓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宓抿了抿唇,脸上浮现出来一丝羞赧。

    “就是你常提的那件事。”

    盛怀隽意识到姜宓说的是什么事,打心底愉悦起来。

    她终于肯接受他了。

    他想抬手抱一抱她,表达一下内心的喜悦,但想到此刻姜宓的心情不佳,他压住了这种情绪。

    “好,我去包扎一下,你好好休息。”

    姜宓:“嗯。”

    盛怀隽走后,姜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一会儿是父亲的脸一会儿是皇上的脸,一会儿又变成了母亲的样子。母亲去世多年,她早已忘了母亲长什么样子,梦里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爹……”

    “娘……”

    后来她似乎梦到了盛怀隽。

    “世子……”

    姜宓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一睁开眼就是盛怀隽那一张脸。

    此刻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仍旧沉浸在梦境中。

    她哑声道:“夫君,我想喝水……”

    许久未听到这个称呼,盛怀隽脸上的神色一顿,心头像是被羽毛滑过了一般,痒痒的。他一时忘了开口说话,也没有去为姜宓端茶水。

    连翘惊了一下。

    她从盛怀隽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她声怕惹恼了盛怀隽,忙在一旁提醒:“姑娘,您是不是烧糊涂了,这是平北侯世子。”

    姜宓意识渐渐回归,意识到此时此刻身处何地。

    她刚刚做梦梦到了前世,一时没转换过来。

    “世子。”

    对于这个称呼盛怀隽有些失望,他接过连翘手中的茶杯,扶着姜宓坐了起来:“嗯,可好些了?”

    姜宓:“我怎么了?”

    盛怀隽:“你烧了整整一日。”

    姜宓不舒服地闭了闭眼,此刻眼眶仍旧有些疼,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盛怀隽:“是不是还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太医。”

    姜宓:“还好。”

    盛怀隽看了寒风一眼,寒风立即去请太医了。

    看着盛怀隽递到唇边的茶杯,姜宓有些犹豫。

    “我自己来吧。”

    盛怀隽却没有放手,又将茶杯往前递了递。

    姜宓实在是口渴,没再拒绝他,就着他的手轻抿几口。

    没过多久太医来了。

    他来此处两日,已经见了这姑娘三回了。

    一次是世子,一次是太傅府公子,一次是她自己。

    太医把玩脉又检查了姜宓的身体,道:“世子放心,姜姑娘的烧已经退了,按时吃药,静养几日就好了。”

    盛怀隽:“多谢。”

    太医有些纳闷儿,他救的是姜家姑娘,世子与她非亲非故的,跟他道什么谢?

    “医者父母心,这都是我该做的,担不起世子的谢意。”

    盛怀隽:“送一送太医。”

    寒风:“是。”

    太医有些受宠若惊。

    世子对自己的伤势不上心,对姜姑娘倒是周到。

    见盛怀隽此刻好说话,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对了,世子的伤虽然不算太重,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您这两日千万要注意了,可别再让伤口裂开了。”

    姜宓脸上浮现出来羞愧的神色。

    盛怀隽脸色沉了几分。

    太医惊觉自己多说了话,连忙背起药箱离开了。

    姜宓:“对不起,都怪我。”

    盛怀隽:“太医的话你听听就好,不必在意。我在战场多年,受伤无数,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姜宓:“你还是听太医的话吧。”

    盛怀隽没再辩驳:“好。”

    姜宓:“我……姜家的两位姑娘呢?”

    姜玥和姜嫆本与她一个帐篷,这么晚了却不见她们二人。她们毕竟是她带来的,可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盛怀隽:“我让人安排她们去别处休息了。”

    姜宓:“多谢世子。”

    见姜宓情绪不佳,盛怀隽故意说道:“姜姑娘已经说过许多次谢意了,却从不见谢礼,难不成姜姑娘的感谢只是说说而已?”

    姜宓认真道:“当然不是,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重生归来,她虽不想再嫁盛怀隽,可对盛怀隽数次救命之恩她一直铭感于心,不敢忘记。

    盛怀隽:“你若真想谢我,不如亲手为我绣个荷包。”

    姜宓瞥了一眼盛怀隽空荡的腰间,道:“你不是不喜欢戴么。”

    她记得前世他嫌弃腰间有东西碍事,就连玉佩都很少戴。

    盛怀隽:“别人绣的我不喜欢,你绣的我喜欢。”

    姜宓抿了抿唇,没说话。

    连翘看看姜宓又看看盛怀隽,有些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

    姑娘和世子之间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盛怀隽:“姜姑娘不愿为我绣吗?”

    姜宓:“不——”

    刚说了一个字,姜宓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她意识到了一件事,脸色顿时变了。

    盛怀隽以为姜宓身体不舒服,紧张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宓:“不是。时辰不早了,世子赶紧回去休息吧。”

    盛怀隽想,又想撵他走,早上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姜宓神情有些着急,快速应付道:“等我闲来无事就为你绣荷包,你先走吧,我有些困了。”

    答应为他绣荷包却撵他走,这是为何?

    姜宓见盛怀隽不走,又催促道:“你快走吧,你在这里待太久了,被别人知道了不好。那件事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盛怀隽直觉姜宓有事瞒着他,但姜宓不想告诉他。

    他不忍看她着急的样子,于是嘴上答应下来。

    “好,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姜宓随口应道:“好。”

    盛怀隽走后,姜宓看向连翘。

    “连翘,出大事了。”

    连翘脸色突变:“怎么了,姑娘?”

    姜宓先开被子,床上已经不能看了。

    连翘先是吓了一跳,想到姑娘来了月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懊恼。

    “我光想着姑娘发烧一事,竟忘了这件事了。”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盛怀隽嘴上答应离开其实并未离开,他一直站在门口听着。

    听到姜宓说出大事了,他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本不想打扰,想在外面听一听发生了何事。

    结果听了许久却听不到下文,他怕姜宓会出事,掀开门帘闯了进来。

    正好连翘抱着满是血迹的床褥出去。

    盛怀隽神色大变,脑海中浮现出来前世姜宓死在床上的情形,脸色变得煞白。

    “姜宓怎么了?”

    连翘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姜宓从帘子后面换好衣裳出来了。

    盛怀隽松了一口气,快步朝着姜宓走来,一把抱住了她。

    直到将姜宓拥入怀中,他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他再也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姜宓了。

    姜宓不知盛怀隽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似乎在害怕什么,弄得她有些疼。

    “世子。”

    姜宓推了推盛怀隽。

    盛怀隽一动不动,许久过后方才松开姜宓。

    想到那一摊血渍,问道:“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太医怎么回事,竟然没诊断出来,可见是个庸医。”

    见盛怀隽问个不停,姜宓知道他想多了。

    她小声道:“我来癸水了。”

    姜宓的声音太小了,盛怀隽没听清,又问:“来什么?”

    刚刚说出来已经很难为情了,此刻盛怀隽又问了一遍,姜宓更难为情了。

    “癸水!”

    盛怀隽还想再问,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神色有些许尴尬。

    “咳,这样啊。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让人去找我。”

    看着盛怀隽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姜宓的尴尬似乎减轻了些。

    他好像,不似前世那般冷冰冰的了,像个活人了。

    第067章 射箭

    床上铺好新的被褥, 姜宓头有些沉,又躺下了。

    没过多久,姜宓听到耳边传来一些动静, 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床边的人,她笑了笑, 道:“三姐姐。”

    姜玥:“我是不是打扰到四妹妹了?”

    姜宓坐起身来, 道:“没事,白日里睡多了。”

    姜玥想到今日从姜嫆那里听来的事情,道:“你……还好吗?”

    看着姜玥的神情, 姜宓明白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两个人沉默下来。

    姜玥:“不管旁人怎么想, 在我心中你都是我妹妹。”

    她和姜宓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两个人特别投缘,而且一直都是姜宓帮着她,她从来没回报过她什么。

    姜玥:“以后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我一定会帮着你的。”

    姜宓眼睫微颤, 问:“若我当真不是父亲的女儿呢?”

    姜玥:“那也没关系, 你就是你。”

    姜宓:“说不定我会被太傅府撵出来呢。”

    姜玥:“我去向祖父求情!我刚刚仔细想过了, 这么大的事情既然姜嫆能知道, 祖父定也是知情的,他从前没将你撵出去, 以后也不会的。你之前不还救过祖父吗,这么大的恩情太傅府不能不还。”

    姜宓有些惊讶。

    “三姐姐怎会知道这件事?”

    姜玥小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母亲在府中有眼线。”

    姜宓:“原来如此……”

    姜玥:“你别把姜嫆的话放在心上,姜嫆就是嫉妒你才那样说你的。”

    姜宓:“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她有母亲疼, 有父亲爱,我什么都没有, 还在庄子上待了多年。”

    姜玥:“我娘说三叔最爱的人是你母亲,所以三婶儿和姜嫆才会看你不顺眼的。”

    姜宓愣了一下。

    姜玥:“三婶儿和三叔为了此事不知吵过多少回。姜嫆定是嫉妒你,所以听了一点风言风语就当了真。毕竟,如果你不是三叔的女儿,三叔最疼爱的女儿就只能是她了。”

    姜宓:“也未必就是风言风语,祖父、祖母、父亲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这个问题姜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祖母和三叔的态度或许可以解释,祖父默认的态度着实让人怀疑姜宓的身份。

    其实小时候她和二姐姐无意间听到过父亲和母亲讨论此事,他们也曾怀疑过姜宓的身份,言语间似乎还提到过一些别的事情,二姐姐不让她出去乱说,她就将此事搁置在了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还是被翻了出来。

    “四妹妹,三婶儿早已去世,你的生父是何人又没有找到,你尚未出嫁,无处可去。既然他们早就知道了还把你留在府中你不如佯装不知此事继续在府中待着。私下找一找生父,找到之后再离开。”

    在确定此事和皇上有关时,姜宓就大概猜到自己的父亲是谁了,她也没打算去别的地方住。

    “好。”

    见姜宓答应下来,姜玥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很害怕四妹妹一怒之下做出来不理智的事情。女子在这世间不易,四妹妹又这般貌美,离开了太傅府的庇护外面必定会是一片荆棘。

    姜玥握住了姜宓的手,道:“四妹妹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姜宓说不感动是假的。

    发生了那么多事姜玥在不知她生父究竟是何人的情况下还能选择站在她这边足可见人品。

    姜玥怕姜宓误会,又道:“我待你是因为你人好,与其他事情无关。明日我就和吴校尉断了联系。”

    姜宓:“你舍得?”

    姜玥:“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好男人。我年轻貌美,父亲在朝为官,兄长们刚中了举,前途不可限量,夫婿自然好找。”

    姜宓想,若是好找的话二伯母就不会带着姜玥来京城找了。

    前世她们在京城没找到合适的,又回到了任上,嫁了个花心嗜酒男。

    她不想姜玥走老路。

    “你若觉得吴校尉适合你,你就继续和他接触。你若觉得吴校尉不适合你,我就跟世子说一声,让他再为你找几个合适的。”

    姜玥先是一怔,想明白什么事情之后眼前一亮。

    “你答应盛统领了?”

    说完,又问:“不对,盛统领知道了你的身世之后没说什么?”

    姜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我的身世无关,三姐姐不用担心。”

    姜玥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猜测祖父应该会将姜宓留在府中,但她之前还是有些害怕事情闹大了之后姜宓会被撵出太傅府。

    “你这样说我就彻底放心了。即便太傅府没了容身之处,至少还有世子护着你。”

    姜宓拍了拍姜玥的手示意她安心。

    姜玥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笑容。

    “四妹妹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姜宓:“多谢三姐姐来看我。”

    姜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快休息吧。”

    姜宓:“好。”

    第二日早上姜宓是被饿醒的。

    连翘:“姑娘,您醒了,您感觉如何?”

    姜宓从床上坐了起来。

    奇怪的是,昨日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又大病了一场,她不仅没有不适,反倒是感觉身体无比轻松。那些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事情也似乎一日之间被挪开了。

    “我饿了,可还有饭食?”

    一听这话,连翘顿时一喜。

    “有有有,世子专门吩咐人为您端来的,此刻还在炉子上热着。”

    姜宓洗漱一番,坐在饭桌前用起早饭。

    早饭是虾饺、水晶包和云吞,都是她爱吃的。

    看着面前的早饭,姜宓看向连翘:“你告诉世子的?”

    前世盛怀隽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对府中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尤其是这种小事,他不可能关注到她爱吃什么。

    连翘眼神有些躲闪:“寒风大人问我您爱吃什么,我就随口一提,没想到世子真的送来了。”

    昨日她见姑娘和世子之间氛围极好,以为姑娘接受了世子,所以她就多说了几句。

    “姑娘若是不喜,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姜宓赞道:“做得好,以后若是再来问,你如实告知便是。”

    盛怀隽愿意打听她的喜好,对她上心,她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做,总比不做好。

    连翘终于安心了。

    姜宓小口吃起早饭。

    虾饺很鲜,水晶包味道也极好,就是云吞有些烂了。

    连翘:“昨晚世子来过两趟。”

    姜宓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她看向连翘,问道:“他来做什么?”

    连翘:“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他进来走到床边摸了摸姑娘的额头又离开了。”

    姜宓拿着汤匙舀了一勺云吞。

    虽然烂了,但是很鲜美,还挺好吃的。

    “嗯,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姜玥过来了。

    “四妹妹感觉今日如何?”

    姜宓:“挺好的,感觉很轻松。”

    姜玥看着姜宓的脸色,道:“我瞧你脸色虽然不太好,但精神状态还行。”

    姜宓:“三姐姐一会儿还去学射箭吗?”

    姜玥:“去啊,不过我已经学会了,今日去练练。”

    姜宓:“射箭有意思吗?”

    姜玥:“有啊,脱靶的时候有些丧气,但若是射中靶心,那感觉简直要飞起来了。”

    姜宓点了点头。

    姜玥离开后,姜宓让连翘把自己骑射的衣裳找了出来。来都来了,不学一学射箭感觉挺亏的。

    姜宓刚换好衣裳盛怀隽就过来了。

    瞧着姜宓的打扮,盛怀隽问:“你今日准备去骑马?”

    姜宓是会骑马的,这一点盛怀隽知道。

    姜宓:“不,我想学射箭。”

    盛怀隽有些惊讶。

    “跟谁学?”

    这一点姜宓倒是没想过,她是突然想学的,也没什么人选。

    既然盛怀隽能找人教三姐姐,是不是也可以找人教她?

    “世子能不能找人来教我?”

    盛怀隽看着姜宓略有些显身形的衣裳,道:“可以。”

    姜宓:“多谢世子。”

    盛怀隽找了一处空地,让人在不远处放了一个靶子,又为姜宓找了一把轻一些的弓。

    姜宓四处看了看,问道:“师傅呢?”

    盛怀隽站在姜宓身前,双手负在身后,道:“我教你还不够吗?”

    姜宓有些惊讶:“你不是挺忙的吗,怎会有功夫来教我。”

    盛怀隽:“今日不忙。”

    再忙他也不可能让别人教姜宓。

    姜宓:“哦。”

    姜宓拿起弓,按照印象中别人射箭的姿势搭好箭。

    盛怀隽看了一眼姜宓的动作,上手为她纠正。

    他的指尖微凉,碰到姜宓的手时,姜宓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瑟缩了一下。

    看着姜宓抵触的反应盛怀隽的心微微一沉。他一直觉得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直到重生归来才发现许多事情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在看到姜宓微微泛红的耳垂时,盛怀隽沉下去的心又升了上来。

    他再次握住了姜宓的手,这一次用力了些,姜宓没能挣脱开。

    盛怀隽将姜宓的手稳稳放在了弓上。

    姜宓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掌,怔了怔。

    这动作也太暧昧了些,姜宓终于明白盛怀隽为何不让别人教她射箭了,也明白了为何姜玥日日欢欢喜喜地去练习射箭。

    此刻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

    姜宓再次闻到了盛怀隽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虽之前决定不再嫁给盛怀隽,但不得不承认只有盛怀隽身上的味道能令她安心。

    盛怀隽:“记住了吗?”

    姜宓:“记住了。”

    盛怀隽本想着再教一遍的,听到这话,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姜宓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练习。

    第068章 夸赞

    姜宓本就聪明, 又有盛怀隽在一旁指导,她学得很快。

    盛怀隽教了一会儿后,因为有事先离开了, 姜宓独自一人练习。

    不过,因为太子, 他留了几名护卫。

    姜嫆去找太医时眼角瞥到了在不远处射箭的姜宓, 看着姜宓满脸笑容的模样,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姜宓跑了过来。

    “姜宓!”

    姜宓放下弓箭, 回头看去, 看到的便是姜嫆怒气冲冲的脸。

    姜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她在为三弟的事情忙前忙后, 姜宓倒是清闲得很,明明这些事应该由姜宓来做。

    姜宓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嫆,一副没听懂姜宓在说什么的样子。

    姜嫆越发气了:“你知不知道三弟的伤势很重,脚都肿了起来。”

    姜宓依旧面无表情。

    昨日她烧得那么厉害, 姜玥和她在同一个帐篷里, 既然姜玥知道, 姜嫆肯定也知道。姜嫆丝毫不关心她, 竟然还来指责她。

    “谁的三弟, 你的吗,还是我的?”

    姜嫆顿时怔住了, 对,她差点忘了, 昨日姜宓就知道她不是姜家的人了。

    “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能当做不知情的样子,你心可真大。”

    姜宓没理会她。

    姜嫆气极:“好, 你等着吧,我现在就将你的身世告诉别人, 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姜宓冷笑一声:“你若是想让旁人看太傅府的笑话,那你就去说。反正我也不是太傅府的姑娘,丢的不是的人。”

    姜嫆快被姜宓气死了。

    姜宓:“不过,你若是在外面乱说话败坏我的名声,我立马就将你和你弟弟送回太傅府去。”

    姜嫆:“你都不是太傅府的嫡女了,你凭什么?”

    姜宓微微一笑:“我凭什么?你莫要忘了你能来此处是因为谁。从前你是我妹妹,我对你多有忍让。既然你觉得我不是你姐姐了,我也没必要再忍着你了。你敢惹我不高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姜宓虽然在笑,姜嫆却觉得心寒。看着姜宓的表情,仿佛她一定会说到做到。

    姜宓和九皇子、二皇子交好,平北侯世子和振威将军家的公子又喜欢她,这些人定会帮她的。

    不,不对,这些人之所以待她好是因为她太傅府嫡女地身份,若是这些人知道姜宓的真实身份,定不会再这样待她。

    这时,一道声音在姜嫆的背后响起。

    “宓儿,需要我帮忙吗?”

    姜嫆身子抖了一下。

    不过,刚刚盛世子定是听到了她说的话,他竟然不介意姜宓的身份吗?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怎会对姜宓这般宽容。

    还有父亲明知姜宓的生母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这些年来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男人都是贱骨头吗,看见长得好看的女子就忘了自己的原则。

    姜宓看了姜嫆一眼,道:“暂时不用,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世子的。”

    盛怀隽:“嗯。”

    他轻轻瞥了姜嫆一眼,姜嫆吓得哆嗦了一下,气得跑开了。

    姜嫆走后,盛怀隽又继续教姜宓射箭了。

    姜宓和姜玥不同,她是真的想学射箭,过了没多久她便学会了动作要领,重复着练习。

    这时,卫琅过来了。

    看到盛怀隽和姜宓在一处,他有些不悦。

    “世子,你刚刚为何拒绝我?”

    他提出来与盛怀隽比试骑射,盛怀隽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

    姜宓停下动作,看向卫琅,又看了盛怀隽一眼。

    盛怀隽拒绝卫琅,何事?

    卫琅看了姜宓一眼,故意对盛怀隽说道:“你拒绝和我比试莫不是觉得比不过我?”

    盛怀隽干脆利索地认输:“盛某不喜比试,你若觉得我是因为比不过你才不应试的话,倒也无妨。”

    姜宓先是有些惊讶,很快又流露出来了然的神色。这的确像是盛怀隽能说出来的话。他一向不喜比试,前世她就没见他上场比试过。但因他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所以大家都默认他很厉害。

    卫琅惊讶地看向盛怀隽。

    他对盛怀隽并不似姜宓这般了解,他一直觉得盛怀隽应该是那种样样都争先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直白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若他没猜错的话,盛怀隽今年特意参加春猎就是为了吸引姜姑娘的注意,他怎么会在姜姑娘面前认怂。

    盛怀隽的确是这个打算,所以参加了春猎。

    结果他发现姜宓对此毫不在意,而他也不喜在这样的事情和人比试,于是后面没再参加任何的狩猎活动。

    况且,姜宓已经答应考虑他了,他没必要再做这样的事。

    “你不觉得丢脸吗?”卫琅问。

    尤其是在喜欢的姑娘面前示弱。

    他的眼神瞥向姜宓。

    盛怀隽:“不觉得。盛某觉得输给北原才是真正的丢脸,我和小将军比试的话,即便真的输了也只是技不如人,并不觉得丢人。”

    卫琅心里一颤。

    他刚刚还在为自己比盛怀隽厉害而自得,此刻听到盛怀隽的答案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格局太小了。

    看着卫琅脸上的神情,盛怀隽心中一动,道:“小卫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盛怀隽都已经承认自己不如他了,卫琅也没必要再在姜宓面前说什么,而且他也十分好奇盛怀隽会跟他说什么,他随盛怀隽去了一旁。

    姜宓看向不远处的二人,心里猜测这二人究竟会说些什么。

    盛怀隽:“小卫将军有胆识有谋略,又有一身的好功夫,何不去战场上历练一番。”

    卫琅脱口而出:“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我娘不让我去。”

    说完又有些后悔。

    他和盛怀隽不熟,又和他是情敌,他与他说这些作甚。

    盛怀隽:“若小将军有意,盛某可以帮你。”

    卫琅眼前一亮,顿时忘了二人之间的关系,略有些激动地问:“你真的能帮我?”

    盛怀隽:“盛某从不说大话,只要小将军一句话,不出一月你就能出现在东疆。”

    欢喜之余,卫琅瞥见了不远处的姜宓,顿时回过神来。

    “你莫不是为了追求姜姑娘故意诓骗我的吧?”

    盛怀隽:“自然不是。”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此举的确有私心,但更多的是为卫琅考虑。

    盛怀隽又道:“姜姑娘已经答应我了,我没必要诓骗你。”

    卫琅震惊:“你说什么?!姜姑娘答应嫁给你了?”

    盛怀隽微微一笑,默认了此事。

    卫琅:“何时答应的?”

    盛怀隽:“就在昨日。”

    卫琅一时回不过来神:“你骗我的吧?”

    姜宓有多难追他比谁都清楚。

    盛怀隽:“姜姑娘一向有分寸的,若她没答应我今日为何要我教她射箭?”

    卫琅刚刚看到了他们二人亲昵的举动,已经信了大半。

    这几日他去找姜宓,姜宓都不怎么搭理他。

    盛怀隽又道:“那日皇上和太子等人的反应你可还记得?”

    卫琅心又凉了半截。

    盛怀隽:“其实皇上之前就想为我和姜姑娘赐婚了。”

    卫琅再次震惊。

    盛怀隽:“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表哥,他当时也在场。”

    表哥的确一直在阻止他追求姜姑娘,想必就是因为此事。

    至此,卫琅心彻底死了。

    盛怀隽:“方才我的确是为小卫将军考虑。你和我差不了几岁,如今旁人都称我为盛将军,你也不希望大家总是称呼你‘小’将军,而不是卫将军吧?”

    这话倒是真的。

    他早就听小将军这个词不顺耳了。

    卫琅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

    “你当真有办法?”

    盛怀隽:“小卫将军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卫琅:“好,我信你一回!”

    事情说定,卫琅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姜宓,狠了狠心伤心离开。

    卫琅走后,盛怀隽朝着姜宓走去。

    姜宓刚刚远远瞧见了二人的反应,盛怀隽一直一脸平静,卫琅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开始对盛怀隽怒目而视,后来满脸落寞,到最后一脸欣喜。

    她好奇地问:“你方才与他说了什么?”

    盛怀隽:“小卫将军说他想去战场,将军夫人不同意,方才我答应他为他办成此事。”

    姜宓没有怀疑什么,点了点头。

    “我记得前世他是不是也上战场了?”

    盛怀隽:“对,去了,不过不是现在,是一年后。他武功不弱,人也挺聪明机灵的,兵书看得也多,有谋略,就是缺乏历练。若是在战场上历练几年,定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军。”

    卫琅追他的事盛怀隽定是知道的,没想到他还会夸赞他。

    姜宓:“你倒是挺大度的。”

    盛怀隽被姜宓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若真的大度刚刚就不会避开姜宓去和卫琅说话了。他轻咳一声,道:“我一向爱才,不忍看他埋没。”

    姜宓觉得自己将盛怀隽看轻了。

    他一向有大局观,没有她想的那些龌龊心思。

    盛怀隽不想再说卫琅,转了话题:“不说他了,你再射一支箭我看看。”

    姜宓拉弓射箭,动作甚是流畅。

    可惜力气不够,又脱靶了。

    她一次也没射到靶子上。

    姜宓有些气恼。

    半晌,盛怀隽憋出来一句话:“动作挺漂亮的。”

    姜宓:……

    他夸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不过,倒也不必硬夸。

    第069章 闹开

    盛怀隽知道姜宓昨日刚生过大病, 不能太累,因此姜宓在外面待了一个时辰左右他就将她带回去了。姜宓虽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听话地跟着盛怀隽回去了。

    姜宓想到一事,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有话要说?”

    姜宓犹豫了一下, 不知该如何张口。

    盛怀隽:“尽管说便是, 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姜宓仰头看向盛怀隽。

    前世,她从不曾求过他什么。

    盛怀隽救过她,她又坏了他的姻缘, 高嫁给他, 她一直对他小心翼翼的, 不敢给他惹麻烦,也不敢求他任何事。

    今生她不想嫁给他,更是离他远远的,不会求他任何事。

    盛怀隽看出来姜宓想求他帮忙, 又不好开口, 于是继续说道:“我身边人手多, 帮你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而且——”

    “你既已经决定考虑我, 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必分那么清楚。”

    怎么就是一家人了?姜宓怕盛怀隽又说出来更加过分的话,快速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听到姜宓主动提出来要求, 盛怀隽很欣慰。

    这在前世都不曾有过。

    说明姜宓已经开始信任他了。

    “可以,你尽管说。”

    姜宓将自己的诉求告诉了盛怀隽, 盛怀隽听后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你放心,此事我定会帮你办妥。”

    姜宓:“多谢世子。”

    盛怀隽:“姜姑娘又对我说谢。”

    姜宓:“我是真心想感谢世子。”

    盛怀隽看着姜宓的眼睛, 认真地说道:“以后若是姜姑娘再对我说一个谢字,那就为了我绣一个荷包。说两次, 绣两个。”

    姜宓怔了下,看向盛怀隽,她没想到盛怀隽竟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只听盛怀隽又道:“所以,姜姑娘还要对我说谢吗?”

    姜宓一时为难起来。

    若她说了谢,那就是默认了要为盛怀隽多绣一个荷包。若不说,又觉得自己没有礼貌。

    她怎么觉得盛怀隽有些无赖了。

    盛怀隽也没让姜宓为难太久,他看了一眼帐篷,道:“外面冷,进去吧。”

    姜宓什么都没说,朝着他福了福身,快步走入了帐篷里。

    盛怀隽离开后没多久寒风让人送来了一些东西,一个小小的靶子以及小一号的弓箭,这些正好适合在帐篷里用。

    姜宓说不开心是假的。

    盛怀隽能这样做她很开心。

    中午吃饭时姜玥又过来了,她先询问了姜宓的身体状况,得知她已病愈,姜玥很开心。

    姜宓想到姜嫆早上说过的话,问道:“姜裕如何了?”

    姜玥:“没什么大碍,太医说了没伤到骨头,静养几日就好了。”

    姜宓:“我怎么听说早上又叫了太医。”

    姜玥:“是他自己不老实,脚又着地了,太医看过了,确实没什么事。”

    如此姜宓便放心了。

    姜玥:“四妹妹何必再管他们姐弟俩,这两个人就是白眼狼。”

    姜宓:“人毕竟是我带来的。”

    姜玥叹了叹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突然,她看到了帐篷里的弓箭和靶子。

    “那是盛统领送过来的吗?”

    姜宓:“嗯。”

    姜玥眼前一亮。

    “盛统领可真贴心啊。”

    姜宓有些不好意思。

    姜玥看出来姜宓的不自在,没再提盛怀隽。

    不过,她心中着实对盛怀隽这个妹夫满意。

    盛怀隽对四妹妹是真的上心啊,不管四妹妹身份如何待她都一如既往,甚至比从前更贴心。

    众人又在此处待了两日便启程回京了。

    盛怀隽特意为姜宓另外准备了一辆马车,因此她不像来时一样和众人同车,而是自己一个人坐一辆马车。

    坐上回去的马车,姜宓心里沉沉的。

    半路上,盛怀隽特意来看过她一次。

    “你别怕,若是遇到麻烦就让人来找我,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姜宓:“嗯,我知道的,我不怕。”

    有些话,有些事已经憋在心里两世了,她已经受够了。

    太傅府并非远在天边,最终还是到了。

    再次回到太傅府,姜宓的心境和从前大不相同。

    从前不管众人待她如何,她始终觉得这里是她的家。如今得知了一些所谓的真相,她已经没了当初的亲切感和归属感。

    众人到的时候天色已暗,众人各自回了院子里。

    姜宓在绿萝苑门前驻足。

    她闭上眼,感受着什么。

    她在想,当年面对众人的质疑时母亲该有多么绝望。

    连翘:“姑娘,您怎么了?”

    姜宓缓缓睁开眼:“我没事,进去吧。”

    吃过饭简单洗漱了一番姜宓就睡下了。

    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日一早,姜姚身边的侍书悄悄来了绿萝苑中。

    姜宓:“大姐姐可是有事?”

    侍书:“四姑娘,我们姑娘说让您快出去躲一躲。”

    姜宓:“为何?”

    侍书:“老夫人刚刚得知三少爷受伤了很是愤怒,言语间对您多有不满。她刚刚让人去请郎中了,等郎中诊治完老夫人恐怕会寻您的麻烦。您赶紧出去避避,等老太爷上朝回来了您再回来。”

    姜宓:“多谢大姐姐好意,不过不用了,太傅府就是我的家,我哪都不会去的。”

    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已经做好了准备。

    侍书见姜宓不急不慢,有些着急。

    “您还是出去躲一躲吧,此事是三夫人那边的人过来跟老夫人说的,三夫人怕是要对付您。”

    姜宓神色依旧平静,不见丝毫不见意外之色。

    “是么,原来母亲也出手了。你回去跟大姐姐说,我知道了。”

    侍书见姜宓态度坚决,没再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连翘想到之前姜宓因为姜裕被罚,有些担忧地道:“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出去躲一躲吧?”

    姜宓:“有什么好躲的,此事又不是我的错。”

    戏台子搭好了,好戏马上就要上场,她这个主角怎么能不在呢?

    连翘叹了叹气。话虽如此说,三少爷的伤病没有一次是因为他们姑娘,可最终大家却将原因落在他们家姑娘头上。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甘草从外面回来了。

    “姑娘,人到了,就在外院。”

    姜宓:“问清楚了?”

    甘草跟姜宓细细说清楚了。

    姜宓:“好,等我命令。”

    甘草:“是。”

    连翘知道甘草去干什么了,看向姜宓,问道:“姑娘,您在围场时就料到会有此事了?”

    姜宓:“嗯,防患于未然。”

    虽说因为当初救了姜太傅,姜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可在面对心爱的孙子受伤时,难保她还会不会记得她这份恩情。

    两个人正说着话,静心堂来人了。

    “四姑娘,老夫人有请。”

    这一套流程姜宓已经很熟悉了,她站起身来,笑着说:“走吧。”

    来人也没料到姜宓这般配合,竟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样子,这倒让跟过来的婆子们没了用武之地。

    不多时,姜宓来到了静心堂。

    姜老夫人坐在上座,姜姚坐在她旁边。林氏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姜裕坐在第二个位置,姜嫆坐在第三个位置。

    挺好的,该来的人都来齐了。

    “见过祖母、母亲、大姐姐。”

    姜老夫人率先发问:“四丫头,你前几日怎么带着你三弟弟去围场了?”

    因为姜宓之前救了姜太傅,姜老夫人质问的态度比从前好了些。

    姜宓:“九皇子给我下了帖子,孙女不敢违背,便决定去围场。”

    姜老夫人:“既是邀请你一人,你带着你三弟作甚?”

    姜宓:“我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于是就问了问各位姐姐妹妹要不要同去。我没问过三弟,是五妹妹将她带走的。”

    竟然是五丫头,姜老夫人瞪了姜嫆一眼。

    姜宓:“哦,对了,五妹妹说是母亲同意的,我怕闹了误会,还特意让人去问过母亲,母亲同意了此事。”

    姜老夫人又瞪了林氏一眼。

    林氏明知姜宓克姜裕,竟然还让姜裕跟着姜宓一桶出去。

    林氏:“母亲,我想着裕哥儿许久没出去,四丫头又得了皇子的帖子,便想着让他去长长见识。可我没想到四丫头作为长姐竟然日日和诸位皇子混在一起,不理裕哥儿。”

    不知是不是姜宓的错觉,她感觉林氏说“皇子”二字时的语气格外重。

    姜老夫人压制的怒火一下子升了上来。

    “四丫头,有没有这件事?”

    姜宓大方地承认了:“有!我的确故意疏远三弟了。”

    姜嫆心里顿时得意起来。

    在姜老夫人发怒之前,姜宓又道:“我之所以疏远三弟就是祖母和母亲。三弟只要身体有些不对劲儿,祖母和母亲就要怪在我的头上,久而久之,我不敢跟三弟说一句话。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搭理他。”

    姜老夫人皱眉。

    林氏:“围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即便如此,你作为姐姐也应该照看好裕哥儿。”

    姜宓:“我倒是想好好照顾三弟,可五妹妹不让啊。五妹妹每日都拉着三弟,三弟多跟我说一句话她都要训斥三弟。”

    姜嫆:“明明你的错,少把错推到我的身上。”

    姜宓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姜裕,问道:“三弟,你跟祖母和母亲说我说的对不对。”

    姜裕紧张地攥紧了衣裳,他刚鼓足勇气想要开口就接收到了姜嫆的目光,顿时将话咽了回去。

    五姐姐跟他说过,四姐姐并不是他们的亲姐姐,是个外人。

    看着姜裕的表现,姜宓眼眸微动。

    “三弟,你不敢说吗?”

    姜裕为难地道:“我……我……”

    姜嫆:“你何必为难三弟?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

    林氏:“母亲,事情已经明了了,没人冤枉四丫头。她的确日日跟九皇子在一处,忽视了裕哥儿,以至于让裕哥儿伤了脚。郎中方才说过了,若是裕哥儿不好好养伤,容易落下毛病。”

    林氏这是故意将姜裕的伤说得重了些。

    姜老夫人怒火中烧:“四丫头,你可知错?”

    姜宓淡淡瞥了姜裕一眼,似笑非笑。

    不是说她被罚时他向祖母和母亲求情了吗,眼下怎么一个字都不说?

    姜裕羞愧地垂下了头。

    他这副样子倒是跟他爹像极了。

    姜宓冷声道:“我何错之有?”

    姜老夫人:“你竟不知悔改!你害的你弟弟快落下残疾了,你就不羞愧吗?”

    姜宓反驳:“他的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何要羞愧?”

    姜老夫人:“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上家法。”

    姜姚忙道:“祖母,这里面或许另有隐情,要不咱们听听四妹妹怎么说的?”

    姜老夫人:“还听什么,刚刚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要不是她贪慕虚荣拿着九皇子的帖子在府中四处炫耀,裕哥儿怎么可能会去春猎,要不是裕哥儿去了春猎,他的腿脚又怎会受伤?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她        !”

    姜姚:“祖母……”

    姜老夫人打断了姜姚的话:“好了,你别说了。”

    姜宓突然笑了:“照祖母这样说的话那应该怪九皇子啊,是他给我下的帖子,他若是不下帖子我怎么有机会炫耀呢?”

    姜老夫人一拍桌子:“放肆!皇子是你能说的吗?”

    姜宓想到了什么,又道:“不对,应该怪皇上啊,若不是皇上要举办春猎,我怎可能收到邀请?”

    一听皇上二字,姜老夫人神色巨变,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厉声道:“你个丧门星,克死你母亲不算,如今还要克死你弟弟了!给我按住她,狠狠地打!”

    姜宓是故意提到皇上的,她想看看姜老夫人的表现。

    姜老夫人的表现果然没让她失望,她越发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见婆子们要上前,突然,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挡在了姜宓面前,将婆子们全都打了回去。

    众人脸色全都变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姜宓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姜老夫人怒斥:“四丫头,你竟然敢带外男入内宅,姜家的声誉都要被你们母女俩毁了!”

    姜宓脸色立即变了:“说我便说我,我母亲又有何错,祖母为何要提她?”

    姜老夫人:“别跟我提你娘!”

    姜宓:“为何不能提?她生前也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

    从前姜宓知道姜老夫人不喜欢母亲,所以她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来,如今既知晓了当年的事,她自然不再顾忌姜老夫人的感受。

    姜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

    “四丫头,你如今是无法无天了,不仅敢忤逆长辈,还敢对圣上不敬,如今连道长们都不放过了。我看你就是个惹祸精,想要把家里所有人都害死。我也不打你了,我现在就将你送回族里去。”

    见姜老夫人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姜宓嗤笑一声:“祖母,有些谎话是不是说着说着连自己也骗了?”

    姜老夫人神色有些慌乱:“你这是何意?”

    姜宓看了一眼连翘。

    很快,连翘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白发道士。

    连翘趴在姜宓耳边耳语了几句。

    姜宓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笑得格外有深意。

    她转过头来,看向道士:“道长,当年是不是这位老夫人给你钱让你给我批的克父克母克弟的命数?”

    白发道士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对,就是她,就是她批的。她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批了你的命数。”

    姜老夫人脸上流露出来慌乱的神色。

    白发道士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

    姜老夫人自然不认:“没有的事,你别随便找个道士糊弄!”

    姜宓:“事情真相如何祖母自己是明了的,我也明白,祖母又何必自欺欺人。”

    说罢,姜宓看了连翘一眼,连翘将人带走了。

    姜宓又看向躺在地上的婆子们,道:“你们都出去吧。”

    姜老夫人:“放肆!长辈们尚在,姜家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姜宓:“我要说姜家的秘密了,祖母确定要让这些人在场吗?”

    姜老夫人脸色变了:“姜宓,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宓唇角微勾:“祖母确定不清场?我说的可不是一般的秘密。”

    今日姜宓实在是太古怪了,姜老夫人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敢冒险,让人都退出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姜家人时,姜宓看向姜老夫人,神色变得严肃。

    “那日九皇子在围场上差点受了伤,我当时就在场。事后皇上问起此事时,我特别害怕,我生怕皇上将此事怪在我的身上。结果皇上不仅没责罚我,甚至感谢我。那时我便想,为何同样的事发生在三弟身上就要怪我呢?”

    姜宓冷笑一声,这一次,她连称呼都变了。

    “老夫人,每次贵府有什么不详的事情你都要怪罪到我的头上,究竟是因为你信了自己编造的谎言,还是因为你怀疑我不是姜郎中的女儿!”

    此话一出,屋内外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

    第070章 揭开

    姜宓看了一眼门外。

    “姜太傅, 姜郎中,你们还不进来吗?”

    姜太傅和姜三爷一同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姜太傅有些着急地说道:“四丫头, 你就是我的孙女,你不要听信传言。”

    姜宓:“真的只是传言吗?这些话我可是听姜嫆说的。”

    说着, 姜宓看向姜嫆。

    姜嫆顿时色变。

    姜宓:“姜裕当时也在场, 还有几个侍女也听到了。要是你们姐弟俩还不敢承认,那你们姜家人可太没骨气了!”

    姜裕羞愧死了,脸涨得通红, 不敢抬头看众人。

    姜嫆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姜宓却仍旧不放过她:“对了, 姜嫆, 忘了问你了,你听谁说的这件事?你爹还是你娘?”

    姜嫆脸色变得苍白。

    她虽然很想坐实这件事,但不想这件事和她扯上关系。

    不过,姜宓凭什么这般吆五喝六的, 她明明不是太傅府嫡女。

    “是谁说的重要吗, 总之你就不是爹的女儿!”

    姜太傅冷了脸, 训斥:“五丫头, 你在胡说什么!快跟你姐姐道歉!”

    姜嫆梗着脖子不说话。

    姜宓:“她道什么歉?若我真的是姜郎中的女儿, 姜郎中可否解释一下为何你要将我撵走不认我这个女儿?”

    姜三爷看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姜宓,想到那些屈辱的往事, 神色冰冷。

    “当初就不该听你祖父的话将你接回来。”

    一听这话,姜嫆提着的心放下了。

    果然, 父亲就是不喜欢姜宓,姜宓今日这般闹腾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只需静静看着她倒霉就好了。

    姜宓将话说得直白了些:“姜郎中当真是听了太傅的话才将我接回来的吗,难道不是为了利用我的亲事来为自己谋求晋升的机会?”

    心事被戳中, 姜三爷脸上浮现出来一丝恼怒。

    “你在胡扯什么,韩霁哪里配不上你?”

    姜宓想,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不让她如意,她也不想他们好过。索性把一切都摊开来,谁也别想再来欺负她。

    “我胡扯?究竟是我胡扯还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所以你恼怒了!我与韩霁相看之前韩霁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日日流连于风月楼,从不入仕,人长得有些胖,京城中的贵女们无人想嫁。但凡疼惜女儿的人家都不会将女儿送过去。虽他后来改了,但也不能忽略他从前名声不好无人愿嫁的事实,不能忽略你拿着女儿换前程的龌龊心思!”

    姜宓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完时整个屋内一片寂静。

    姜三爷愣住了。

    之前姜宓一直非常听话,他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事,没想到她心里明明白白的。

    姜太傅看了一眼儿子,瞧着儿子脸上的神色,他知道儿子是不可能为此事道歉的,这些年儿子也不容易。他长叹一声:“这件事的确是你父亲做的不对,祖父给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你父亲,往后我们定会为你寻一门合适的婚事,绝不会拿你的亲事做筹码。”

    姜宓说完姜郎中,又看向了姜太傅。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觉得祖父是这个府中最疼爱她的人。因此,好多事情她都不敢深想,她甚至会为祖父找一个借口。可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若说这件事中她最不能原谅的人是谁,那便是姜太傅!

    姜宓的语气重新恢复平静:“姜太傅能否解释一下当年您为何默认此事?”

    姜太傅心里一沉。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他很后悔自己当初做的这个决定,也很后悔将姜宓扔在族里那么多年。这些年他跟儿子提过几次,儿子始终不同意,直到去年儿子终于同意将姜宓接了回来。

    根据姜宓刚刚所言,想必儿子之所以会答应下来并非是因为出于愧疚,而是想利用姜宓的亲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年的事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他对不起儿子,也愧对姜宓。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是府里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她这些年受的委屈吗?

    见姜太傅一直低三下四地道歉,一直沉默的姜老夫人生气了。

    “老爷,您在干什么?咱们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就不是咱们府上的种,这些年咱们姜家一直养着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她反倒是来埋怨咱们了。当初就该掐死她,或者将她扔出去,也省得现在祸害全家!”

    姜宓冷笑:“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我祸害全家,我究竟如何祸害了全家?你们姜家的祸事有哪一点与我有关?”

    姜老夫人:“远的不说,裕哥儿这几次伤病都与你有关!”

    姜宓:“姜裕上次生病是他自己贪玩,这一次嘛……”

    她故意顿了顿,瞥了一眼姜嫆。

    “这一次是因为姜嫆!姜嫆为了追一只兔子跑到了围场上去,姜裕跟在了她身后。围猎的人射箭时也没射中姜裕,是姜裕自己胆小,后退时将自己绊倒了。整件事都是你姜家人自家干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们姜家人各个都是怂货,不敢承认自己做的事情!”

    姜老夫人并不知此事,她看向了姜嫆。

    姜嫆不怎么擅长撒谎,垂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姜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孽障!

    见姜老夫人要训斥姜嫆,姜太傅阻止了。

    “好了,裕哥儿伤得也不重,五丫头也不是故意的。”

    姜老夫人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姜宓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讽刺极了,冷笑一声。

    姜太傅看向姜宓。

    “四丫头,这些年来是府里对不起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你的确是你父亲的女儿,莫要相信那些传言。”

    姜宓看向姜太傅。

    到了现在姜太傅还在欺骗她!

    姜宓抬手指着姜嫆,道:“你们以为姜裕是因为我受伤时嘴里喊打喊杀,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还要将我送走。现在知道是姜嫆了,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姜太傅还让我相信自己是姜家的女儿,你们如此区别对待,我且问你我如何能信!”

    这番话说的姜太傅哑口无言。

    他一直觉得姜宓的脾气极好,是个听话的小姑娘,没想到今日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感觉到陌生。

    姜嫆:“姜宓,你少攀扯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氏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眼下儿子的伤病反倒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姜宓的身世!

    姜宓并未理会姜嫆,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姜太傅身上,她自然是瞧出来姜太傅神色转变。

    “其实太傅心底也是厌恶我的吧?”

    姜太傅立即反驳:“怎么可能?这些年我对你十分愧疚,从未厌恶你。”

    姜宓一个字也不信。

    “姜嫆被欺负你能立马站出来为她说话,我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却不见你有什么反应。那些所谓的公平公正都是欺骗你自己的谎言吧!”

    姜太傅怔了一下。

    有些真话说出来当真是伤人又伤己。

    姜宓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她还没将心里的憋屈说出来,此刻不能哭。

    她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这些年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那么厌恶我,为什么你们要把我扔到庄子上那么多年。后来你们把我接回来,我便想着如何讨好你们,结果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都算计我,利用我!府中有什么好事不会想着我,但若是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全都会归在我的身上。”

    姜宓将前世的委屈一股脑倒了出来,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眼泪也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午夜梦回时,你们心里就不会后悔吗?就不怕我娘来索你们命吗?”

    姜宓抬手将眼泪擦掉。

    提到谢氏,姜老夫人脸色变得狰狞:“你娘好意思来向我们索命?丢人现眼的东西!”

    姜宓冷着脸道:“我娘丢人?真正丢人的是你们,是你们姜家人!既然你们我娘丢人,觉得我不是姜家人,为何还留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姜老夫人抬手重重拍响了桌子:“放肆!你在胡扯什么,我们姜家人行得端走得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姜宓抹了一把眼泪,道:“呵,老夫人怎么好意思说没有的?若我真的是我娘和别的男人生的,以你的性子怕是早就将我和我娘撵出去了,可你并没有这样做。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面对姜宓的质问姜老夫人心里有些慌乱。

    姜姚跟在姜老夫人身边长大,自然是了解她。瞧着姜老夫人的神色,她心中也开始有了疑虑。四妹妹说得对,以祖母的性子,若四妹妹不是三叔所出,祖母定不会让她留在姜家的。现在又为何会留着她呢?

    姜嫆实在是看不得姜宓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忍不住又道了一句:“那是因为祖母对你仁慈,你还不知感恩!”

    姜宓:“仁慈?这个词怕是跟姜老夫人搭不上边吧!你若真仁慈当初为何一直压着姜二爷不让他晋升?”

    姜太傅看了姜老夫人一眼。

    姜老夫人不敢看姜太傅的眼睛,再次抬手拍了一下桌子。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当初就不该怜悯你将你留下!”

    姜老夫人竟然还想骗她,这一家人都拿她当傻子了不成?姜宓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的神色各异。

    看来有些话若是不清楚的话这些人怕是要拿着这一点所谓的恩情压她一辈子。

    “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怜悯我、养育我,对我有恩。实则是你们胆小怕事,畏惧我的生父,不敢对我动手!”

    姜宓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静心堂里死一般的寂静,无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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