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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说开

    知道真相的人都沉默了, 而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都处于震惊中。

    姜姚看向了诸位长辈。

    瞧着长辈们骤变的神色,她之前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此刻终于明白了。

    原来当初祖母和三叔之所以要撵走姜宓并不是因为三婶儿去世了,而是因为她不是姜家的女儿, 怪不得一向处事公正的祖父也默认了此事。而祖母没有处置姜宓是因为她的身份不简单。

    她虽不是姜家人,生父却很厉害。

    祖母忌惮这一点才没用对付二叔二婶儿那一套来对付她, 而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而祖母对姜宓又有气, 所以如果姜宓犯了错她会以此为由头狠狠责罚她来出气。

    姜宓看着众人的神色心里痛快极了。

    这些人当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恶心。他们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各个都来欺负她,一脸厌恶地看着她, 嘴里说尽所谓的仁义道德。当他们发现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时, 一个个又都龟缩起来, 不敢再对她恶语相向。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姜家人。

    她今日就是要扯开他们身上披着的遮羞布!

    姜宓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姜嫆身上。

    “姜嫆,你之前不是觉得我以后不是姜家嫡女了,所以尽情地奚落我、辱骂我, 瞧不上我。你不如问问你爹, 我爹究竟是谁, 看他敢不敢瞧不起我。”

    姜宓看向了姜三爷。

    姜三爷脸色异常难看, 却不似刚刚一般破口大骂。

    姜嫆心里越发惊讶了。

    姜宓突然笑了。

    “你爹不告诉你的话, 你可以问问你祖母,看你祖母敢不敢对我动手!”

    姜宓又看向了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姜宓笑得更加开心了。

    姜嫆的心却是沉入了谷底。

    祖母最喜欢骂姜宓, 此刻她却沉默,不用问她也知此事不简单。

    一旁的林氏自然也看到了婆母和丈夫前后不同的反应, 看到了沉默不语神色复杂的公爹。

    她没想到姜宓亲爹的身份会很特殊,特殊到连朝廷一品大员的公爹都不敢说什么。

    从前她以为众人不敢动姜宓是因为谢氏, 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忌惮姜宓亲爹的身份。

    姜宓见刚刚一直吵吵闹闹的姜家人都不说话了, 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从前我不知道往事便罢了,你们欺负我我也就忍了。如今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绝不会像我娘一样任你们宰割!既然我娘生前把我留在了这里,我就住在这个府里,我哪里都不去。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我有人暗中护着,你们敢动我一下背后的人绝不饶你们!”

    姜宓是故意这样说的,引着众人往皇上身上想。

    她知道那名护卫并非是皇上安排的人,而是盛怀隽的人。

    但姜家人并不知道。

    所以,姜家人的脸色又变了。

    姜太傅的脸一下子苍老了几分:“四丫头,你何必这样说,府里没有人会害你的……”

    姜宓:“到现在太傅还在自欺欺人呢,自打我来了京城可没少被姜老夫人训斥、责罚。难道我得死了才叫被人害?”

    姜太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姜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刚刚老夫人口中的外男便是那日及时将郎中抓回来抢救姜太傅的人。府里的小厮多久才将郎中请来你们是知道的。若是没有他……”

    后面的话姜宓没再说。

    姜太傅嗫嚅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震惊、悔恨、愧疚等情绪浮现在心头。

    姜宓:“总之,我不欠你们什么。你们不是最喜欢拿养育之恩压我吗?我救了姜太傅,反过来对你们府有恩了,你们得报恩。即便我不是姜家的女儿,你们养着我也是应该的。”

    说完,姜宓不再理会众人,离开了静心堂。

    走出了静心堂,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姜宓突然笑了。

    将憋在心里的话发泄出来,她感觉舒服极了,那些压在心头两世的东西终于被挪开了。

    走到门口时她看到了想要进来的姜玥。

    姜玥:“你们快放我进去,我要找四妹妹!”

    婆子死死拦住了她:“老太爷有交待,任何人都不能进。”

    姜玥:“我可是府里的三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静心堂的婆子一向厌恶二房,对杜氏都没有几分尊重,更何况是对姜玥。婆子一脸倨傲:“别说是三姑娘了,就算是二夫人来了也不行!”

    姜玥快被婆子气死了。

    姜嫆那日在围场说了那样的话,她一直担心着此事会爆发。今日她起得晚了些,去找姜宓时得知她已经被叫到了静心堂。

    如今静心堂被人死死守着,听说祖父和三叔下了朝就来了静心堂,想必里面正在处置此事。

    四妹妹不是姜家的女儿,不知他们会如何处置她。

    她方才已经让人去平北侯府送信了,也不知世子何时才能过来。

    “三姐姐。”

    听到姜宓的声音,姜玥连忙朝她看了过来。她走到姜宓面前,仔仔细细检查着她的身体。

    见她身上没什么伤,这才放心了些。不过,看着姜宓难看的脸色,她还是有些担忧。

    “四妹妹,你还好吗?”

    姜宓:“我没事。”

    姜玥看了一眼静心堂,低声问:“他们没欺负你吧?”

    姜宓:“放心吧,他们不敢。三姐姐回去休息吧,恐怕静心堂里的人此刻不想见到你。”

    姜玥:“正好啊,我也不想见他们,我陪你回去吧。”

    姜宓:“嗯,走吧。”

    姜玥在绿萝苑里陪着姜宓坐了一会儿,她想问问静心堂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看着姜宓的脸色,知道她应该是不想说,她便识趣地什么都没问。

    姜玥一直陪着姜宓坐着,什么都没问。直到甘草从外面回来,说后门有人要见姜宓,这才起身离开。

    姜宓约摸猜到了是何人,她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衣裳,去了后门。

    打开后门,她看到了大步朝着她走过来的男人。

    这一次盛怀隽并不是背对着后门,而是眼睛直直地盯着后门,看到后门被打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立马抬脚朝着人走去。

    盛怀隽身形高大,又时常板着脸,不怒自威,即便长相英俊也很少人敢靠近他。

    瞧着盛怀隽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姜宓缺不曾感觉到丝毫威压,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盛怀隽很快就来到了姜宓面前,沉声问:“还好吗?”

    姜宓:“你怎么过来了?”

    盛怀隽:“你说呢?”

    姜宓仰头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今日穿着戎服,头发略微凌乱,眼底有浓浓的担忧。

    他在她面前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冷静的,得体的。

    眼前这副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是因为她才会变得如此吗?

    姜宓的心里像是流入了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你不觉得我今日太冲动了吗?”

    盛怀隽:“不觉得。人生短暂,说不一定哪一日就会遇到意外,活着的时候就应该快意恩仇,想做什么就去做。”

    姜宓突然就笑了。

    这番话若是被别人听去了或许会多想,觉得盛怀隽杞人忧天,但她和盛怀隽一样,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对于这番话不仅不会多想,反而和盛怀隽不谋而合。

    看着姜宓脸上灿烂的笑容,盛怀隽这一路疾驰而来的担忧渐渐没了,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滑过,痒痒的。

    姜宓:“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安排人护着我,所以今日才敢这样做的。”

    盛怀隽眼底染了几分笑意:“何时知道的?”

    姜宓:“最近吧,毕竟有些事发生的太巧合了。我也是慢慢才想明白的。”

    祖父生病那次,还有他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很巧,他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盛怀隽:“我不是故意安排人监视你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姜宓:“我知道。”

    盛怀隽有权有势,他若是想对付她易如反掌。可他的人并未对她做什么,也没有破坏她与别的男子相看,只有在她需要时才会出现。

    盛怀隽:“你安心在这里住着便是,没有人敢伤你。”

    姜宓:“他们现在当然不敢伤害我了,我把话都挑明了,他们定会忌惮。”

    姜宓这一招是一步险棋,看似鲁莽,又为自己打开了新的局面,从此主动权掌握在了她的手中。即便今日他的人没有出现,她也能全身而退。

    这一仗,她打得着实漂亮。

    她并非是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娇弱的花,而是可以独立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但他不想她活得那么累,他愿意时时刻刻守护她。

    前世他总觉得天底下的女子都差不多,依附于男子,在后宅里生活。直到今生对姜宓多了许多了解,他方知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一样。

    从前他的目光总是放在朝堂,一心想要辅佐二皇子登基,旁的他总觉得是麻烦,因此对别的事、别的人从不上心。如今心里多了一个人,他不仅没有觉得麻烦,反倒是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有趣了许多。

    他不知自己究竟何时喜欢上的姜宓,他只知他非姜宓不娶。

    盛怀隽克制住心底汹涌而至的爱意,抬起手,揉了揉姜宓的头。

    “你若想离开这里,我今日就向皇上求娶。”

    第072章 冷静

    看着盛怀隽眼底的浓情, 姜宓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些,她险些沉溺其中。但想到前世嫁入侯府后发生的事情,她很快冷静下来, 从中抽离。

    “过些时日再说吧。”

    她虽然很恶心太傅府众人的做法,但如今太傅府还算安全, 也没人敢惹她, 她反倒是能活得比较顺心一些。

    嫁入平北侯府才是真的进了牢笼。

    作为侯府的世子夫人,她要管着整个侯府内宅的事情。说好听点她将来是要做侯夫人的,将来整个侯府都是她的, 这些事都是她应该做的。做事她自然不怕, 她怕的是自己头顶上压着几个长辈, 而这些长辈们谁都能来对她说教,谁都要来指指点点。

    侯夫人和二房不对付,老夫人又站在二房那边。侯夫人也瞧不上她。她听了老夫人的话就会得罪侯夫人,听了侯夫人的就会得罪老夫人和二房。这样的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做什么都是错的, 还要处处被指责, 处处背锅。

    除此之外, 侯府还有一大堆亲戚, 这些人都瞧不上她的身份,而她要跟每一个人陪笑脸。

    入了侯府那才是真的没了自由。

    想到前世在侯府的那三年, 姜宓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对于姜宓的反应盛怀隽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如今姜宓还愿意接受他, 他已经很高兴了。

    姜宓在担心什么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此事他已经着手去办了, 等办好了他再来求娶。

    “好,都听你的。”

    姜宓稍稍安了心, 她看了一眼盛怀隽身上的作训服,问道:“你是从军营回来的吗?”

    盛怀隽:“嗯。”

    从前盛怀隽都是默默做事,从来不跟姜宓讲,在围场时他发现有些事情讲了要比不讲效果好。

    所以,他补了一句:“听到你这边发生的事,我有些担忧,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紧过来了。”

    他听说姜宓在府中将事情摊开时着实吓了一跳。当时他正在校场上,想都不想,骑上下属的马直奔京城。直到看到姜宓的那一刻才终于安心。

    盛怀隽很少这般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声,他虽说的是实情,但也有些不习惯,讲起来也是干巴巴的。

    姜宓前世受够了盛怀隽的不言不语不解释。即便盛怀隽说得没什么情绪,可她却很吃这一套。至少,她不用再去费心思猜盛怀隽的心思了。

    “你穿着戎服过来就不怕御史看到之后参你一本?”

    盛怀隽才不在意这些事,那些御史们哪日不去参人才奇怪,他虽规规矩矩的,但从前也被御史们参过。参了又如何?他没犯什么大错,无关痛痒。

    看着姜宓眼中的担忧之色,盛怀隽很想宽慰她两句,让她不要为自己的事担忧,但转念一想,还是说了自己真实感受:“虽有些麻烦,但也不怕。为了见你一面,一切都是值得的。”

    姜宓很感动。

    尤其是在这种众叛亲离的情形下,盛怀隽能这样关心她,她真的很感谢他。

    姜宓:“我如今没事了,你快些回去吧。”

    盛怀隽知道姜宓在担心他,又揉了揉姜宓的头,道:“好,等我空了再来看你。”

    姜宓:“嗯,你去忙吧。”

    盛怀隽走后姜宓就回了府中。

    太傅府都安安静静的,仿佛早上的事从未发生过,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平静的下面是暗流汹涌。

    除了姜宓,无人吃得好,无人睡得着。

    姜宓将心声吐露之后内心畅快极了。

    她原以为自己生来不祥,如今发现并不是,禁锢在身上的枷锁一下子没了。中午的时候她多吃了半碗饭。午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浑身轻松。

    想到盛怀隽之前说的事情,她让连翘准备了些针线和布,打算为盛怀隽绣一个荷包。

    盛怀隽很喜欢穿深色的衣裳,尤其是黑色,她想为他绣个黑色的荷包。

    “怎么没有黑色的布料?”

    自从发生了早上的事情连翘就一直在暗暗观察自家姑娘,生怕姑娘想不开做傻事。结果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姑娘不仅没有想不开,反倒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比从前还轻松了许多。

    此刻还有心情绣荷包了。

    “姑娘不是一向不喜黑色么,怎么想起来找黑色的布料了?”

    姜宓:“给别人绣的。”

    连翘想了想,问:“是给世子绣的吗?”

    姜宓承认了:“对。”

    连翘心里一喜,盛大人不仅是侯府世子,还是京师兵的正统领,长相英俊,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盛大人对他们姑娘好啊,屡次于危难之中救他们家姑娘!有了世子做后盾姜家人定不敢再欺负姑娘了。

    “奴婢这就去给您找!”

    她虽不知姑娘的生父身份,但从今日众人的反应来看应该很厉害,姑娘又有可能嫁入平北侯府,她底气就更足了。她直接去了府中的针线房要布料。

    没过多久就将布料拿回来了。

    姜宓来到太傅府中后一直不愿麻烦府里的人,缺些什么东西就出去买。她以为连翘出去买布料了,惊讶地问:“去哪买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连翘:“没去买,我去府里要的。明明府中就有,为何要去买?是他们对不起姑娘。”

    姜宓笑着说:“做得好。”

    他们的确对不起她。

    姜宓:“以后缺什么就跟府里要,别去买了。”

    连翘:“好!”

    连翘拿回来好几种黑色布料,姜宓挑了一个缎面的,在上面绣了些图案。

    王嬷嬷是林氏的眼线,今日林氏交待她将绿萝苑里的一举一动都告知于她。她见姜宓在绣荷包,便准备偷偷出去跟林氏报告。

    她前脚刚踏入青松苑的门,后脚就有人将此事告诉了姜宓。

    连翘:“姑娘,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咱们还不收拾吗?”

    姜宓淡淡道:“收拾吧,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你让人将她的东西收拾好。”

    王嬷嬷仗着自己资历老,时常在绿萝苑里吆五喝六地耍威风,连翘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得了姑娘的信儿,立即就来了精神。

    “我亲自去办。”

    王嬷嬷从青松苑出来后就回了绿萝苑,打算继续监视姜宓,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连翘领着众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连翘看了一眼院里的粗使丫头,那两个小丫头将王嬷嬷的东西扔了出去。

    王嬷嬷气极:“你们几个死丫头这是在做什么,反了天了不成!”

    连翘:“姑娘说了,绿萝苑里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既然一心为青松苑办事,那就留在青松苑别回来了。”

    王嬷嬷:“四姑娘都不敢拿我怎样,你个死丫头竟敢这样对我,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连翘:“姑娘早就知道你是青松苑里的人了,从前不撵你走是觉得你还有点用,利用你的嘴给青松苑传点没什么用的消息。如今姑娘不想搭理青松苑的人了,自然不需要你了。”

    王嬷嬷:“你一个小丫头好大的口气!青松苑是当家主母住的地方,是四姑娘的母亲!三夫人不会饶了你们的。”

    连翘丝毫不惧:“那你去找你主子告状啊,看看你主子敢不敢来绿萝苑找我们姑娘的麻烦。”

    王嬷嬷觉得连翘疯了。

    她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敢不把当家主母当回事。

    连翘:“关门!”

    说完,连翘带着众人回去了。

    王嬷嬷立即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氏,林氏听后怒极了,她很想把姜宓抓过来打一顿,可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冷静了下来。

    今日姜宓对公爹和丈夫说了更难听的话,这二人却忍了,就连脾气最差的婆母都不敢再对付姜宓,这些足可见姜宓的生父身份绝不简单。

    他们都不敢动姜宓,她更不敢。

    林氏看着王嬷嬷,将气撒到了她的身上:“留着你个老东西还有什么用,滚去庄子上。”

    王嬷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顿时色变。

    “三夫人,老奴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您要这样对我。老奴一直任劳任怨,听从您的安排。”

    林氏:“府中不养没用的人。”

    任凭王嬷嬷如何哭喊,林氏还是将她撵去了庄子上。

    晚上,盛怀隽从军营中回来了。

    “二婶儿近来可有再安排人?”

    寒风:“有,厨房、采买都有二夫人安排的人。”

    盛怀隽:“这些人可有什么小动作?”

    寒风:“厨房的人弄了一批快要发霉的米……采买的人以次充好,淘了一些残次品……好在侯夫人及时发现,将这些东西都处理了。只是这几人巧舌如簧,又有二夫人护着,没能处理了。侯夫人正盯着这几个人,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

    盛怀隽听了片刻,发现全都是一些小事,这些事或许能让二婶儿没脸,但还远远不够。

    姜宓如今和太傅府闹翻了,虽说太傅府中的人或许会因为皇上而忌惮,但就怕他们不管不顾鱼死网破。他不能拿姜宓的性命冒险,他要尽快将她娶回来。

    姜宓如今看他的眼神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姜宓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今日她分明想要同意他的求娶,可却不知想到了何事,一下子又改变了主意。

    具体是何事她不愿多说。

    不管究竟是什么事,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愿意告诉他的。

    在那之前,他得将府里的这些事处理好了,让她嫁过来能轻松顺心一些。

    盛怀隽:“二婶儿没往前院安插人吗?”

    寒风:“夫人将前院把控得极严,二夫人想安插人却没能成功。”

    盛怀隽沉思片刻,道:“帮一帮二婶儿。”

    寒风会意:“是,世子。”

    盛怀隽:“要快,明日就去办此事。”

    寒风:“是!”

    盛怀隽:“夫……姜姑娘今日如何?”

    寒风:“姜姑娘中午多吃了半碗饭,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开始绣荷包。”

    听到姜宓绣荷包,盛怀隽嘴角露出来一丝笑意。

    寒风:“姜姑娘绣了一个时辰左右,随后她和婢女在院子里蹴鞠,玩了半个时辰。后来又弄了个靶子,在院子射了一会儿箭。姜三姑娘来了院子里,她和四姑娘一同射箭,四姑娘射箭不如三姑娘。”

    盛怀隽开始护短:“她只学了两日,自然不如三姑娘,她一向聪慧,多学几日的话旁人未必能比得过她。”

    寒风:“……世子说得对。晚饭时姜姑娘又多吃了半碗饭,饭后看了一会儿书。对了,姜姑娘将姜三夫人安插在院子里的眼线撵走了。”

    盛怀隽点了点头。

    她今日过得倒是充实。

    既然她此刻不愿嫁他,那他得将她保护好了,确保她安全无虞。

    “再安排一个人去保护她。”

    寒风:“是。”

    第073章 镯子

    第二日一早, 杜氏身边的婢女跟她说了昨日府中发生的事情。

    “昨儿夫人走后,三夫人就去老夫人那里告状了,说都是四姑娘害的三少爷受了伤。”

    杜氏嗤了一声:“蠢货, 明明是他自己胆小吓的,跟四丫头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她已经听女儿说过了, 真要有关系也是五丫头将他引过去的, 这可怪不到四丫头身上。此事不仅和四丫头没什么关系,还得感谢四丫头,要不是四丫头, 太医怎会日日去看裕哥儿的伤势。

    老三媳妇儿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 怎么一到四丫头的事情上就这么糊涂。

    杜氏:“后来怎么解决的, 四丫头又被她们罚了?”

    婢女:“没有,四姑娘的确被叫过去了,但是双方吵起来了,险些要动手。”

    杜氏动作一顿:“四丫头竟然反抗了?”

    婢女:“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后来老太爷和三老爷都回来了, 整个静心堂被守得严严实实的, 什么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杜氏:“后来呢?四丫头有没有被罚?”

    婢女摇头:“没有。”

    杜氏直觉此事没那么简单:“你快去打听, 一定要打听出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婢女:“奴婢让人去打听了, 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杜氏有些失望。

    这时, 姜玥过来了。

    “娘不用去打听了,女儿知道。”

    婢女:“对, 三姑娘昨日就在外面。”

    姜玥让屋里的婢女们先退下去了,然后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杜氏。

    杜氏听女儿说了昨日的事情她后悔死了。要是知道府里有这么大的事发生, 她说什么都不会出门的。

    三房蠢也就算了,婆母脑子也是不清醒, 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倒不如忍下这口气, 好好待姜宓,说不定皇上看在姜宓被府中照顾得好会施一些恩惠。

    现在跟姜宓闹翻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交待姜玥:“我跟你讲,你可别学姜嫆一样对付姜宓。即便姜宓不是你三叔所出,你也要对她恭恭敬敬的。”

    姜玥早就做好的打算,不管姜宓是不是他们姜家人她都要好好待她,但母亲这话似乎姜宓的身份不简单。

    想到姜宓之前让她探听的事情,她试探地问道:“为何啊?娘,您是不是知道四妹妹的生父是谁?”

    杜氏唇角动了动,否认了:“这种事我怎会知道?”

    姜玥撅了噘嘴:“娘骗我做什么,我看您就是不想说。”

    杜氏的确不想说,或者说,她是想说但不敢。

    “你别多问了。”

    姜玥扯了扯杜氏的衣裳,撒娇:“娘,您跟我说就是嘛,我瞧着祖父祖母他们都知道,四妹妹也知道了,您又何必瞒着我?”

    杜氏神色有些复杂。

    这种事姜宓怎么会知道呢,谁告诉她的,难道是——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除非姜宓主动跟你说,否则你不许多问。”

    姜玥:“为何?”

    杜氏正色道:“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说什么你听便是了。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总之你要好好待姜宓。”

    姜玥见她娘嘴严,有些失望,但也没敢再多问。因为她知道她娘向来守不住什么秘密,一旦她决定守住的,绝对是件大事。

    哎,四妹妹的亲爹到底是谁啊,怎么整个府上一个两个的都不说。

    姜玥:“娘不说我也会好好待四妹妹的。但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待我好。”

    杜氏:“嗯,是娘想多了。昨日娘去打听过吴校尉家的事情,此事或许能成。你好好和他相处。”

    姜玥:“知道了,娘。”

    杜氏抬了抬手,让女儿退下去了。

    等女儿走后,杜氏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年,丈夫的官职还是没动,得知是因为婆母找人压了丈夫的官职,她一怒之下回了京城,打算找公爹讨个说法。结果她却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去了绿萝苑中。

    那时她觉得自己抓住了三房的把柄,跑过去一探究竟。

    在看到男子腰间的龙纹玉佩和明黄色的衣裳时吓得差点晕过去。

    后来,她拿着此事和婆母谈条件,丈夫的官职和外放的地方终于变了。

    府里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吗?

    这件事若是真的被揭开对太傅府而言究竟会是好事还是万劫不复?

    不行,她得趁着此事还没发生前赶紧将女儿嫁出去,免得女儿的婚事再有什么变故。女儿嫁出去后,即便将来太傅府被皇上迁怒,有姜宓这一层关系在,女儿定然没事。

    她今日得再出去活动活动。

    没了长辈的压迫,没了眼线的盯梢,没了讨人嫌的妹妹,接下来几日姜宓在太傅府中过得很是惬意,她甚至感觉自己胖了些。

    盛怀隽虽去了军营练兵,但日日都会回来见姜宓一面。

    有时营中抽不开身,他便会在下午吃饭时来见姜宓,陪着姜宓说会儿话之后再离开。

    姜宓的气色也越来越好了。

    这日,盛怀隽又来见姜宓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盛怀隽却不似以往一般提出来离开。

    姜宓琢磨了一下,问:“你有话要说?”

    盛怀隽瞥了一眼姜宓的袖口,道:“你没有话要跟我讲吗?”

    注意到盛怀隽的目光,姜宓神色有些不自在,抬起右手捏住了左边的袖口。

    看着姜宓微红的脸颊,盛怀隽没再让她为难,主动提了出来。

    “我看到了。”

    姜宓惊讶地看向盛怀隽,她低头瞥了一眼袖口,袖口被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天色又这么暗,他如何看出来的?

    盛怀隽:“你藏了几日了,还不打算送给我吗?”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姜宓脸上浮现出来赧然的神色。

    她将荷包从袖子里拿了出来,塞到了盛怀隽的手中。

    “我头一次绣,绣得不好,你别嫌弃。”

    盛怀隽看着手中的荷包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看着盛怀隽脸上的笑容,姜宓越发尴尬了,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别笑!你再笑我以后都不绣了。”

    盛怀隽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笑着说:“好,我不笑。”

    姜宓:“还笑!”

    盛怀隽:“抱歉,我太开心了,没忍住。”

    姜宓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盛怀隽眼底的笑意,顿时将话咽了回去。

    不就是送给他一个荷包吗,至于这么开心么?

    他这样子跟前世真是判若两人。

    “盛统领应该不是第一次收姑娘送你的荷包吧,至于这么高兴吗?”

    盛怀隽摩挲着手里的荷包,道:“的确不是第一次有人送。”

    姜宓神色微变,抬手就要抢回来自己的荷包。

    盛怀隽眼疾手快,将手快速抬了起来,姜宓扑了个空。

    “但却是第一次收。”盛怀隽看着姜宓的眼神郑重地说道。

    夕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春日的风微凉,又没了冬日的冷意。看着盛怀隽的认真地眼神,姜宓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这一颗心好像还是对他没什么抵抗力。

    侯府的事情若是没那么复杂就好了。

    盛怀隽目光一直锁定在姜宓身上,自然没错过她那一瞬间的情绪低落。

    “宓儿,你究竟为何不想嫁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姜宓抿了抿唇,垂眸不语。

    盛怀隽犹豫道:“我……我哪里比不上韩霁?”

    姜宓怔了一下,骄傲的盛怀隽竟然会觉得自己不如韩霁?

    “你跟他不一样。”

    盛怀隽:“哪里不一样?”

    为何姜宓愿意嫁给韩霁却不愿嫁给他?

    这一点他始终没想明白。

    姜宓眼神有些闪躲:“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见姜宓仍旧不想多说,盛怀隽有些失望:“好。”

    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白玉手镯,牵起姜宓的手,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盛怀隽的动作很快,直到手镯被戴在了手上姜宓才反应过来。

    看着手腕上的手镯,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这是盛怀隽第一次送姑娘首饰,还有些不太习惯。其实这个镯子他早就买好了,放在身上多日。他怕姜宓不收,故意说道:“礼尚往来,你送我荷包,我送你手镯。”

    姜宓的反应在盛怀隽意料之外。

    姜宓神色淡淡,道:“盛大人很喜欢送姑娘镯子?”

    盛怀隽怔了一下,不理解姜宓话中之意。

    送姑娘镯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喜欢?”

    姜宓:“不喜欢。”

    说着,她将镯子从手腕上拿了下来,塞到了盛怀隽的手中,转身离去。

    盛怀隽第一次送姑娘首饰就被退了回来。这退回来的不仅是一个镯子,还是他放在心里多年的心意。想到刚刚姜宓对那个问题的回避,他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脸上的笑也渐渐没了。

    但,看着姜宓越走越远的背影,他觉得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结束。根据他对姜宓的了解,她并非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不高兴定然有缘由。

    他朝着姜宓快步走去,在姜宓进门前拦在了她的身前。

    姜宓看着挡在面前的身影,一句话也不说。

    盛怀隽:“你刚刚那句话是何意,说清楚。”

    姜宓心情不佳,也不想跟盛怀隽吵,冷淡道:“没什么意思。”

    盛怀隽盯着姜宓看了片刻,朝着姜宓又挪了半步,此刻两个人之间离得极近。

    盛怀隽俯下身子,沉声道:“你若不说清楚今日就别回去了。”

    第074章 解开

    姜宓被这话气到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盛怀隽,道:“盛怀隽,你何时变得这么无赖了?”

    盛怀隽:“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只是夫人之前没发现罢了。”

    姜宓:“我不是你夫人,你别乱叫。”

    盛怀隽:“早晚得是。”

    姜宓:“也可以不是。”

    盛怀隽:“不可能不是。”

    姜宓觉得两个人的对话幼稚极了, 再说下去仍旧是无意义的对话, 索性沉默了。

    盛怀隽:“你平日里很喜欢戴镯子,为何不喜欢这个?我是按照你平日里喜欢的样式买的,材质比你平日里戴的还要好一些。你究竟是不喜欢这个镯子, 还是因为我送的所以不喜欢?”

    后面这句话说得很轻,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几分讨好之意。

    姜宓仍旧不说话。

    盛怀隽不知该如何与姜宓沟通了。

    两个人沉默许久,盛怀隽想到了之前和姜宓沟通时成功的经验,酝酿了一下,说了一些自己从前羞于去表达的话。

    “咳, 这是我第一次送姑娘首饰, 你若不喜欢就告诉我, 你想要什么东西也告诉我。不管你想要什么东西, 只要你高兴, 我一定为你寻来。”

    这一次姜宓终于有了反应。

    “第一次?”

    盛怀隽发现自己这一次的沟通终于有了效果,立即道:“对, 第一次,所以没经验。”

    姜宓脸上浮现出来一丝嘲讽的神色:“确定是第一次吗?”

    从姜宓的反应来看, 她应该是认为这不是他第一次送姑娘东西。所以她不是不喜欢他送的东西,而是因为一些误会吃醋了?想到这一点, 盛怀隽的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

    “的确是第一次,我盛怀隽对天发誓, 我这辈子,不,还有上辈子,只送过姜宓一个姑娘首饰。若违此誓——”

    姜宓打断了盛怀隽的话。

    “盛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大庭广众之下送苏姑娘首饰的事情自己都忘了吗?”

    说完,她绕过盛怀隽,准备进门去。

    盛怀隽皱眉。

    他送苏云儿首饰?

    何时送的?他怎么不记得。

    这种事他从未做过,若是做过定然会有印象的。

    重点是姜宓竟然知道这件事。

    盛怀隽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将他和姜宓之间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幸好他记性好,终于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了。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姜宓的胳膊。

    姜宓恼怒,回头望向盛怀隽。

    盛怀隽:“你说的可是咱们初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

    姜宓顿了顿,道:“放开我。”

    盛怀隽知道自己猜对了:“不是我买的,是她自己买的,她是为了去见太子买的。”

    姜宓眼底流露出来惊讶的神色。

    因为接下来说的话不适合被人听到,盛怀隽将姜宓带到了一旁偏僻的角落。

    “那日苏云儿约我入宫,正好我得知太子因为一些事情发了火,想亲自去打探一下,就和她一同去了宫里。”

    姜宓知道自己误会了盛怀隽,又拉不下来脸道歉,为了缓解尴尬,她又继续这个话题聊了起来:“那你打探出什么了?”

    盛怀隽:“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后来查出来他发火的原因和姜太傅有关。”

    姜宓想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道:“所以你为了打探消息,后来带着花去了姜家的庄子上?”

    盛怀隽:“我去庄子上不仅是为了打探消息,那时我已经知道太子和太傅之间闹了矛盾,我想借着这个时机拉拢一下太傅。”

    如此一来事情就都对上了,姜宓也信了盛怀隽的话,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盛怀隽:“所以夫人方才是吃醋了吗?”

    姜宓震惊地看向盛怀隽。

    她吃醋?怎么可能!

    “我没有。”姜宓否认了。

    这时,冰凉的触感袭来。

    白玉手镯再次戴在了姜宓的手腕上。

    这镯子成色极好,戴在手腕上衬得姜宓的肤色莹白如玉。

    没有就没有吧,她本也不喜欢他,对他只是报恩。即便是报恩,他也想将她娶回来。盛怀隽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镯子,突然,手像是滑了一下,落在了姜宓的手腕上。

    他粗糙的指腹在姜宓手腕上摩挲了几下。

    不,他错了,她的肌肤娇嫩,比镯子的质感还要好,让人爱不释手。

    此时夜色已浓,他又想到了前世无数个夜晚。

    那时他总是醉心于政务忽略了她,现在想想真是可惜。前世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他都没能好好珍惜。

    盛怀隽的手指粗糙,刮得姜宓痒痒的,还有些疼,她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盛怀隽哑声道:“戴着吧,这镯子衬你。”

    姜宓正想说些什么,眼睛一下子落入了盛怀隽的眼里,看着盛怀隽眼里的神色,她顿时一惊,心里有几分慌乱,她生怕盛怀隽做出来什么不轨之举,后退半步,快速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立即朝着后门跑去。

    直到后门关上了,她的心仍砰砰砰跳个不停。

    连翘惊讶地道:“姑娘,您的脸怎么这么红?盛统领跟你说什么了?”

    姜宓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道:“没说什么。”

    连翘:“咦,姑娘这镯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姜宓动作顿了一下,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将袖子弄下来遮住了。

    “我娘的遗物。”

    夫人的遗物?连翘有些疑惑,她怎么没见过?

    姜宓走了许久,盛怀隽仍站在外面看着太傅府。

    若是前世他对夫人多些关注,或许他就不用如现在一般求而不得了。

    寒风:“世子,今日咱们回军营还是侯府?”

    盛怀隽收回目光:“回侯府吧。”

    有些事已经铺开了,他得好好谋划一番。

    回到侯府后,盛怀隽去了内宅。

    见儿子回来了,温夫人问道:“怀隽,你从前不是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么,最近怎么隔上两三日就回来?”

    盛怀隽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母亲是嫌儿子烦,不希望儿子回来吗?”

    温夫人:“怎么可能呢?我是担心你心里有事又不愿说出来。”

    盛怀隽:“确实有些事。”

    温夫人:“什么事?”

    盛怀隽:“过几日母亲就知道了。”

    儿子竟然跟她卖起关子了,但温夫人看出来儿子不想跟她说,所以她也没多问。

    突然,她看到了什么,问道:“你何时戴荷包了?”

    盛怀隽神色一顿,目光看向了腰间,神色甚是柔和。

    “嗯,有些东西没地方放,就戴了荷包。”

    温夫人也没多想,又道:“这荷包看起来做工不太好,我让人重新给你绣一个。”

    盛怀隽立即道:“多谢母亲,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温夫人还想再说,只听盛怀隽转了话:“母亲,这几日厨房和采买的事情你先别管。”

    温夫人愣了一下:“不管?”

    盛怀隽:“对,您听儿子的就行,很快麻烦就能解决。”

    温夫人顿时眼前一亮。

    可她怕儿子不懂内宅之事,又有些担忧。

    “内宅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之前暗示我放松一些,让你二婶儿安插人。结果如何呢,你二婶儿的确安插人了,那些人也犯了错。可那些人有你祖母和二婶儿护着,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盛怀隽:“母亲不妨相信儿子一次,看看儿子的手段,若是儿子办不成,您再出手。”

    儿子一向沉稳,从不说大话,温夫人即便有些担心儿子办不成,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儿子是想帮她,她也不好老是打击儿子的积极性。

    “行,你试试吧。”

    这时,平北侯从前院回来了,见儿子在此处,他正好有件事想问问他。

    “你那日怎么穿着戎服回了京城?”

    温夫人没听说此事,问道:“发生了何事?”

    平北侯:“前几日御史参了他一本,说他随意离开军营,玩忽职守。”

    温夫人不问缘由,直接站在了儿子那边:“这些御史们也是闲着没事干,一点小事都要上纲上线,也不瞧瞧平日里怀隽训练有多辛苦,在战场上有多拼命。”

    盛怀隽:“母亲,此事的确是儿子的错。当时发生了一些事,儿子急匆匆回了京城。”

    平北侯:“不管发生再大的事情你好歹换身衣服,御史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那么大张旗鼓地回京,不参你一本都说不过去。”

    温夫人好奇地问:“你回京干什么了?”

    她不记得这些日子府中发生过什么大事。

    盛怀隽:“没干什么,一些私事。”

    温夫人追问:“什么私事?”

    盛怀隽没说话。

    看着儿子的神情,平北侯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位姜姑娘,据看到的人说儿子去的方向就是太傅府的方向,看这样子那位姜姑娘还没答应儿子。

    温夫人:“若是公事我也就不问了,既然是私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盛怀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母亲解释。

    平北侯猜测儿子没追到人心中羞恼,所以站出来为儿子解围:“好了,夫人别问了,儿子也累了一整日了,又赶回来京城,你让他回去休息吧。”

    温夫人也是心疼儿子,看着儿子脸上的疲惫,道:“好吧,你回去吧。”

    等儿子走后,温夫人又想了想这些日子府中发生的事情,怎么想都不记得府中发生了什么事,她觉得此事不太对劲儿。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他竟然给御史留下了把柄,咱们府中这几日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平北侯:“瞧着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我估摸着还是跟那位姜姑娘有关。”

    温夫人惊讶:“姜姑娘?什么姜姑娘,哪个府上的?”

    平北侯愣了一下:“我没跟夫人说过吗?”

    温夫人急死了:“侯爷什么都没跟我说,你快说,到底这位姜姑娘是谁!”

    平北侯:“此事说来话长……”

    温夫人:“时辰尚早,那就慢慢说!”

    第075章 家事

    平北侯细细说起春猎那几日发生的事情。

    “春猎那日……”

    温夫人越听越惊讶, 神色变了又变。

    “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咱们家儿子吗?”

    平北侯:“这还能有假,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了,夫人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温夫人:“他主动凑过去和人家姑娘畅谈?”

    平北侯:“对, 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诸位皇子和朝臣都亲眼所见。哦, 对了, 还不止一次。你是没看到他那个热情的样子,就跟狗见了骨头似的。”

    温夫人:“……侯爷说话也太糙了些,那可是你儿子。”

    平北侯:“话虽然糙, 但却很适合形容你儿子。”

    温夫人:“他真的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去参加春猎?”

    平北侯:“我问过了, 是这样没错。你也知道他一向不喜和人比试, 这一次不光比了,还得了头名。你是没见到啊,他得了头名后眼珠子一直盯着那个小姑娘。”

    温夫人:“儿子还救了她?”

    平北侯:“重点不是救了她,而是他故意受伤让那小姑娘担心他, 在那小姑娘面前卖惨。”

    温夫人怎么这么不信呢, 她那冷静自持的儿子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还教她射箭、一大早去给她买吃食、夜里去守着她?”

    平北侯点头。

    别说夫人不信了, 即便他亲眼所见此刻说起来也觉得甚是诡异。

    温夫人:“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平北侯:“改日夫人亲眼见过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温夫人虽然心中不信丈夫所言之事, 但她了解丈夫, 丈夫绝不会拿这样的事跟她开玩笑。她也了解儿子,刚刚儿子的神情分明有些猫腻。

    “以前都是苏家丫头追着儿子跑的, 我从前可没见他对苏家那丫头做到这个地步。”

    平北侯:“我以前一直觉得儿子性子冷,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 直到见着他对那位姜姑娘的态度方知是自己想错了,他懂得很, 简直无师自通。我都怀疑儿子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苏家丫头。”

    温夫人点了点头:“从前儿子身边只有苏丫头一个人,我便觉得他对苏丫头多有不同, 误以为儿子喜欢她。如今听侯爷说了儿子对姜姑娘的态度,我现在相信儿子不喜欢苏家丫头了。”

    平北侯喝了一口茶,道:“夫人说得对,而且皇上赐婚的时候苏家丫头可还没嫁给太子呢。皇上是私下说的,儿子是可以拒绝的。可他不仅没拒绝,还答应了婚事,由此可见他的心思。”

    温夫人笑着说:“可不是么,儿子定不喜欢苏丫头。”

    猜到儿子不喜欢苏云儿,温夫人可开心了。

    她早就看不惯苏家那些人的做派了!之前都说苏云儿弃了儿子嫁给太子,她还在担心儿子,为儿子感到委屈。如今发现是苏云儿单方面爱慕儿子,她心里可太爽了。

    不是苏云儿抛弃了儿子,而是儿子本就不喜欢她!

    温夫人:“对了,是姜家的哪位姑娘?”

    平北侯:“好像就是夫人之前提过的那个。”

    温夫人:“我提过的……长得很好看那个?”

    她只对这一个姜姑娘有印象。

    平北侯:“对,长得特别好看。”

    想到初次见面时的情形,温夫人喃喃道:“没想到竟然是她,怪不得儿子救了她,如此说来,儿子很早之前就对这位姜姑娘有意思了。”

    平北侯:“可不是么,我估摸着自打他见了姜姑娘一面就看上人家了,不然怎会待她如此特别。”

    温夫人:“侯爷说得有道理。虽然家世差了些,不过那个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平北侯:“咱们这样的人家,家世好坏的也没那么重要。况且怀隽如今身居要职,真娶个家世特别好的也是麻烦。”

    平北侯所谓的麻烦是儿子容易被人攻击,也容易让皇上忌惮。

    温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点了点头。

    平北侯:“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他喜欢,娶回来便是。”

    温夫人性子一向急,直接道:“我明日就去提亲。”

    平北侯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可别,我瞧着那小姑娘挺有想法的,她好像还没想嫁给儿子,你可别帮了倒忙。”

    温夫人皱眉:“不想嫁?儿子哪里不好了,为何不嫁?”

    平北侯:“夫人忘了么,皇上曾经为他们二人赐婚。既然儿子同意了,皇上为何没赐婚?这就说明那位姑娘没答应。”

    温夫人有些不悦:“侯爷说的也对,不过她为何不想嫁?儿子哪里配不上她了?”

    平北侯:“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这个小姑娘并不是觉得儿子配不上她,可能她有别的顾虑吧。我瞧着儿子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你不妨先问问儿子的意思再说。”

    温夫人:“也好,我明日就去问问,得抓点紧了,那小姑娘长得着实漂亮,我记得之前有不少人喜欢她。”

    这一次可不能再让别人抢走了。

    平北侯:“对,卫家那小子就很喜欢她。”

    一听这话温夫人更着急了。

    平北侯:“你也别急,卫家小子好像要放弃了。”

    温夫人:“为何?”

    平北侯:“怀隽正帮他去东疆。”

    温夫人:“……怀隽对这位姜姑娘可真是上心。”

    既然儿子有自己的打算,她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第二日,盛怀隽没回府。

    隔了一日,恰好盛怀隽休沐,他回了府中。

    没等温夫人问儿子的终身大事,府中便先出事了。

    二夫人的娘家人郭家来府中做客,结果来的时候好好的,吃过饭后一家人全都倒下了。

    寒风及时将此事报给了盛怀隽。

    “世子,老夫人让人去请太医了。”

    盛怀隽放下书:“咱们也去看看吧。”

    汀兰院中,老夫人正在发脾气,温夫人一脸愁绪,站在老夫人面前挨训。郭氏娘家的嫂嫂、侄人躺在里间的床上、榻上叫嚷着疼。郭氏则是脸色苍白,一脸痛楚地坐在椅子上。

    老夫人厉声道:“你到底怎么管的家,竟然让客人在府中吃出问题来。一会儿看看太医怎么说,若真的是你的问题,你以后也别管家了,交给老二媳妇儿吧。”

    温夫人:“此事绝对与儿媳无关。厨房里有二弟妹安排的人,之前我跟母亲说过那些人手脚不干净,母亲不让我处理。”

    老夫人:“还敢狡辩!”

    郭氏忍着不适,道:“母亲,未必是大嫂所为,咱们还是先查清楚了,还大嫂一个清白。”

    温夫人瞪了一眼郭氏,她很难不怀疑今日的事情是郭氏自己搞出来的。

    盛怀隽踏入正堂中,道:“祖母说得对,若查出来是谁的问题,以后就不要再管家了。”

    闻言,老夫人笑了。

    “还是隽哥儿知理明事。”

    温夫人看向儿子,她一时猜不透儿子究竟在想什么,但看着儿子望向她的眼神,她莫名感觉到了心安。因此,她没说什么。

    郭氏还不知盛怀隽的打算,称赞了他一句:“隽哥儿不愧是统领,见识就是广,眼界儿也非常人能比。”

    没过多久,太医来了。原来郭家人是吃坏了肚子才会腹痛,好在没什么大碍,吃了药休养几日就能好。

    郭家的人之所以吃坏肚子是因为今日的菜蔬和大米都不新鲜了。

    太医走后,老夫人再次朝着温夫人发难。

    “还说不是你,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你管着,如今出了事也是你的责任,往后你就别管家了。”

    盛怀隽:“祖母,这件事太大了,又涉及到姻亲,不如将父亲和二叔一并请来。”

    郭氏暗叫糟糕。侯爷一向站在长房那边,丈夫又从不偏帮于她。这二人过来定会坏了她的好事。没等她阻止,就听老夫人道:“还是你考虑周全,去将侯爷和二老爷请过来。”

    郭氏:“母亲,这都是内宅的小事,不必将侯爷和夫君请来吧?”

    老夫人有自己的打算。她觉得今日温夫人犯的错不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她管家的权力收回了一些。

    “你不必多说,坐那里好好休息,要是累了就去床上躺着。”

    郭氏:“我……我还好,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等侯府人都到齐了,老夫人再次说了自己的决定。她没别的意思,就一句话,这个家不能再由温夫人管着了。

    侯府的夫人不管家,反倒是让二房管家,说出去侯府也没面子。

    平北侯看了一眼夫人,对老夫人道:“母亲,夫人这些年管家一直没出过什么大错,此事尚未调查清楚是何人所为,不好下结论。”

    老夫人:“有什么好查的?厨房就是你媳妇儿管着的,不管是何人所为,总归是她失职。”

    盛二爷:“母亲,我觉得大哥说得对,大嫂这些年将侯府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总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发难。”

    夫君果然不向着她,郭氏握紧了帕子。

    老夫人:“你个糊涂蛋,这是小事吗?你岳家人都病了,你还当是小事。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和你岳家的人赔罪吧!”

    郭氏适时地说道:“我娘家人受些委屈没什么的,可别伤了和气就好。”

    一边是长嫂,一边是岳家人,盛二爷说什么都是错,夹在中间难做,索性不再说话。

    盛怀隽:“还是查一查吧,母亲失职要查,厨房和采买也要查。总不能只惩罚母亲,而放过了真正作恶的人。”

    老夫人退让一步,妥协了:“嗯,查吧。这件事受害的是郭家的人,就由……老二媳妇儿去查吧。”

    话音刚落,只听盛怀隽扬声道:“祖母,二婶儿今日生病了,就不必劳烦她了。”

    郭氏连忙道:“不劳烦不劳烦,太医也说我病得不重,我可以查的。况且内宅的事情隽哥儿也不了解,怕是查起来比较困难。”

    这件事必须得由她来查,不然不好给大嫂定罪。

    盛怀隽:“侄儿已经查好了,二婶儿坐那里听着便是。”

    刚出事就查清楚了?顿时,所有人都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看向门外:“将人带进来吧。”

    竟然连人都抓起来了?这是弄得那一出?

    盛怀隽向众人解释:“我早已料到祖母不会放过做错事的人,怕他们跑了,所以提前将人抓住了。”

    看着被捆着的两个人温夫人顿时色变。

    郭氏嘴角微微一勾。

    她还以为盛怀隽有多大的能耐,结果还不是落入了她的圈套中。

    这些在外面不可一世的爷们儿哪里懂内宅的弯弯绕绕。

    过了今日她定要将采买上全都换成她的人,以后她就不用再看着温氏的脸色过日子了。

    第076章 处理

    温夫人和郭氏二人之所以神色不同是因为底下跪着的二人一人是温夫人身边的石嬷嬷的儿子, 一人是温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

    这二人看似是温夫人的人,实则早就被郭氏收买了,他们按照郭氏的说辞将事情讲了出来。

    一人道:“是侯夫人说买些差点的也行, 节约开支,我们才这样做的。”

    另一人道:“侯夫人一向不喜二夫人和郭家人, 交待我们把那些不新鲜的菜蔬给二夫人吃。”

    看着侯夫人质问的目光, 石嬷嬷连忙摇头,她也不知道儿子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当众撒谎。

    郭氏一脸痛楚的模样:“大嫂, 我平日里对您一向敬重有加, 没想到您竟然这样对我。”

    温夫人快被郭氏的样子恶心死了。

    “不是我做的。”

    郭氏立即道:“大嫂的意思是他们在说谎, 大嫂没说过这样的话?”

    温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类似的话她的确说过,但并非说的是吃食。为了节约开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她买的是差的,比如柴火。她一直都让人从一个家中贫穷年逾六旬的老者那里买, 并没有买那些摆放整齐价格昂贵。

    至于不新鲜的菜蔬更是子虚乌有。她虽然不喜二房的人, 但也绝无害人之心, 顶多是给二房的吃食没别处的好些。

    郭氏:“我记得这二人都是大嫂的人吧?”

    老夫人:“人证物证皆在,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温夫人此时此刻终于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她原以为做此事的是二房前些日子安插的人, 没想到她竟还买通了自己身边的人。那些安插的人都是幌子,真正做事的是这二人。郭氏真是好手段啊, 这一招声东击西做得真好!

    “今日的事情不是儿媳做的。”

    盛怀隽突然说了一句:“祖母,您方才说做此事的人永远不能管家, 是不是?”

    众人不解盛怀隽为何在这个时候插嘴,言语间不仅不帮着自己的母亲还要火上浇油。

    老夫人:“自然是的,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只要我在一日, 就不可能让她再掌家。”

    得到这句话,盛怀隽点头:“嗯,祖母英明。”

    在众人还没搞清楚盛怀隽的目的时,盛怀隽看向寒风:“将人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赌坊的人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着这二人,郭氏飞到天上的心一下子摔了个粉碎。

    她终于知道盛怀隽究竟想干什么了!

    他看似一直帮着婆母和她说话,实则是为了对付她。

    此刻即便郭氏明白过来也已经晚了。

    盛怀隽可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当场便审了这二人。

    原来,石嬷嬷的儿子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还不上了。这时郭氏的人找上他,承诺他只要为她办事就为他还债,而石嬷嬷的儿子之所以会欠债也是郭家人设计好的。

    另一人则是受了身边女子的鼓动,这女子也是郭氏安排好的人。

    郭氏自然要为自己分辨。

    可证据确凿,她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温夫人突然笑了:“今日可真是有意思,自己人害自己人,二弟妹,那可是你娘家的亲戚,你可真能下得去手。”

    郭氏:“母亲,儿媳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来此事的。”

    老夫人真的要被二儿媳气死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把握住,刚刚她把话说死了,此刻她想帮她都难。

    “愚蠢的东西!”

    温夫人:“母亲这话说的可不对,二弟妹一点都不蠢。她还懂兵法呢,声东击西,先用自己的人犯些小错,再收买我身边的人犯大错。她就不该待在后宅里面,应该去战场,保准咱家能出一个女将军!”

    老夫人有些不悦,道:“她已然知错了,你也没必要抓着不放。再说了,生病的都是她娘家人,也没害别人,我想岳家也不会说出去的。”

    里间躺着的谭氏也知道自己和女儿今日的罪白受了,连忙道:“老夫人放心,我们是不会说出去的。今日都是我们贪嘴吃了些凉东西,腹中有些不适,此事和侯府无关。”

    婆母的偏心温夫人早已见识过了,很是无语。这一次二弟妹犯了这么大的错婆母竟然还打算放过她!

    “不管郭家的姻亲是否说出去都改变不了二弟妹犯错的事实,还请母亲秉公处理此事。”

    老夫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都已经训斥她了,你还想怎样?郭家的人都答应下来不会出去乱说。你非得把这件事闹大了让外人看咱们侯府的笑话不成?”

    温夫人:“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只是想求一个公平。”

    老夫人:“公平……我现在这般做就是最公平的!”

    盛怀隽瞥了一眼老夫人,又看向杨管家:“杨叔,将人带上来。”

    闻言,众人再次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没解释。

    杨管家很快就将两个小厮带了上来。

    老夫人看向盛怀隽:“隽哥儿,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孙子看似赞同她,实则在帮他母亲,今日还没完没了了,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个孙子到底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答应他的!

    盛怀隽:“祖母听杨叔一说就明白了。”

    杨管家:“回老夫人的话,老奴让人盯着他们几日了,这两个小厮日日跟着侯爷和二老爷,还将两位老爷的行踪及和人的谈话都记录下来,传递到内院中。”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件事可比刚刚的事情严重多了。

    盛家的男子都是上过战场的武将,说小了是插手公务,说大了有通敌卖国之嫌。

    老夫人神色严肃:“传给谁了?”

    杨管家看向郭氏:“传给二夫人身边的平嬷嬷了。”

    平嬷嬷是郭氏的心腹,传给她不就是传给郭氏了么。

    郭氏的脸色一下子没了血色。

    盛二爷站起来,怒斥郭氏:“你想干什么?在内宅兴风作浪不说,竟然还敢打探我和大哥的行踪。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今日就该休了你!”

    郭氏吓得哆嗦了一下,她看向了老夫人。

    “母亲,您可要帮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一向站在郭氏这边的老夫人这一次却没再帮着她。

    老二媳妇儿和她性情相投,二人又有些亲戚关系,所以她平日里更喜欢她一些。但此事涉及到了儿子,她就不可能再帮着郭氏了。

    “你虽然姓郭,但你是盛家人,是东明人。你在家里怎么闹我不管,你怎么能做出来这样的事!你们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这件事我不管了。”

    说完,老夫人黑着脸离开了。

    面对众人的指责,郭氏终于明白过来了。

    她目光众人看了一圈,最终落在了盛怀隽的身上,她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是你干的!隽哥儿,二婶儿真是小瞧你了!”

    盛二爷真的要被自己夫人气死了。

    “你不知悔改,竟然还攀扯怀隽。”

    郭氏:“不是我攀扯他,就是他干的。他故意让我将人安插进去,然后再盯着他们,等他们犯错,是他算计的我。”

    盛怀隽丝毫没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

    “二婶儿说得对,的确是我做的。”

    郭氏激动地看向盛二爷:“老爷,你听到了吗,他承认了,事情就是他干的!”

    盛二爷眼前黑了又黑:“你若没有存这样的心思他再盯着你的人又有什么用?说到底是你自己没存好心!你许久没回过娘家了,今日你娘家大嫂和侄女因为你病了,你陪着她们回去养病吧。以后咱们这一房的事情就交给锦哥儿媳妇儿来管。”

    郭氏脸色变得煞白:“老爷,您不能这样,不能啊……我为你生儿育女,你不能撵我走。”

    盛二爷:“我就是看在你为我生儿育女的份儿上才没休了你,你最好老实些,若以后改不了,保不齐我就会休了你。”

    说完,盛二爷朝着平北侯和温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替她向大哥大嫂道歉,是我一直忙于外面的事情,疏于对她管教,才让她做出来这等事情。”

    平北侯:“你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收收心,少跟他们出去喝酒玩乐,多看顾家里。”

    依着他对郭氏的了解,郭氏之所以让人监视他们,并没有存着什么坏心思。她主要是不放心二弟,她想知道二弟的行踪,说到底也怪二弟日日喝花酒不着家。

    盛二爷:“弟弟知错了。”

    平北侯:“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处理吧。不过,可要交待好了,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盛二爷:“多谢大哥。”

    出了院子,温夫人夸赞起儿子来。从前她还觉得儿子不够贴心,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儿子分明贴心极了,为她除掉了她最厌恶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郭氏这辈子也别想再插手内宅的事。

    一路上温夫人都在夸儿子。

    平北侯一个字没说。

    等回到正院,平北侯看向儿子:“怀隽,这件事你处理得过于冒险和急切。若你二婶儿往菜里投了毒,又或者外院的小厮趁机潜入书房盗取机密,你又该如何?”

    盛怀隽也知自己过于着急了,道:“父亲教训得是,儿子知错了。”

    平北侯:“你要切记在战场上不可如此急躁,犯这种低等错误。”

    盛怀隽:“是。”

    见儿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平北侯没再多说。

    “你为何如此着急,可是有什么原因?”

    盛怀隽没说话。

    姜宓和姜家闹翻了,他想尽快处理好府中的事情迎娶她。

    见丈夫一直在说儿子,温夫人对丈夫有些不满。她常常和丈夫说内宅的事,丈夫都没管过。儿子替她出了一口气,丈夫竟然还训斥儿子。

    “你别说儿子了,儿子都是为了我,他是瞧着我受了委屈心疼我,他可比你强多了。”

    盛怀隽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此刻似乎不该说出来。母亲前世时常和他说姜宓的不是,若母亲知晓他这般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姜宓怕是会不高兴。

    平北侯面对夫人时就没那么严肃了。

    他是个武将,没那么细心。从前他并不知内宅中的事情。今日他是真的看明白了,内宅的事可不比战场上行军打仗简单。若不是儿子的谋划,今日夫人怕是要脱一层皮。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平北侯难得哄温夫人,温夫人心里也十分熨帖,两个人又说了些话。

    盛怀隽耳边听着父母的谈话,心思已经飘到了太傅府。

    经此一事二婶儿在府中绝对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了。母亲也可以放心地在府中安排自己人。姜宓嫁过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此时的时机刚刚好,只是不知姜宓会不会同意嫁给他。

    第077章 名分

    想到这里, 盛怀隽站起身来。

    “爹,娘,儿子想起还有公务未办完, 先走了。”

    平北侯皱了皱眉。

    温夫人越看儿子越觉得顺眼,笑着说:“好, 你快去吧。”

    盛怀隽:“儿子告辞。”

    等儿子离去后, 平北侯道:“最近京郊太平,北原军战败修整,整个东明都很安静。军营里明明没那么多事, 也不知他日日忙些什么。”

    想到那日春猎太子对儿子的敌意, 他怀疑儿子已经偷偷站在二皇子那边了, 他忙的事情或许和二皇子有关。

    正好今日休沐,一会儿他得跟儿子好好聊一聊。

    温夫人:“你管儿子忙什么呢?总之儿子比侯爷强多了,你没事做也不知帮帮我!”

    平北侯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盛怀隽没去前院, 直接骑马离开了府, 直奔太傅府, 他过来时姜宓正在午睡。

    姜宓得知盛怀隽来了, 起身换了身衣裳, 走之前看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她抬手摘了下来,刚想放在桌子上, 想了想,又重新戴上了。

    到了后门姜宓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盛怀隽, 以及她一眼就瞧见了他系在腰间的荷包。

    看着姜宓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盛怀隽有些歉疚。

    “扰到你休息了?”

    姜宓:“左右无事我便睡下了, 睡多了晚上也容易走觉。”

    盛怀隽如今越看姜宓越欢喜,她打扮得精致时他喜欢, 此刻她素面朝天略带倦意的模样他也很喜欢,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尤其是此刻她脸颊泛红,看起来软软糯糯的。

    姜宓:“这荷包你日日都戴着?”

    盛怀隽:“嗯,日日戴着,从不离身。”

    姜宓抿了抿唇。

    “别戴了。”

    盛怀隽虽是武将,衣裳颜色也单一,但他穿衣打扮很是讲究,每日都是整整齐齐的样子。她本就觉得自己绣工不佳,如今戴在盛怀隽身上更显粗糙。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上被人随意划了一道,格格不入。

    盛怀隽以为姜宓害羞,怕人知道他们二人私相授受,笑着说:“你放心,我没说是你绣的,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你绣的。”

    听到这话,姜宓心思舒服了些,她抬手将落在脸颊的一丝头发别在了耳后。

    没人知道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感觉到丢脸了。

    随着姜宓抬手的动作,盛怀隽看到了姜宓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他本就觉得这个镯子衬姜宓的肤色,白日里看显肌肤娇嫩莹白。

    “这镯子你也日日戴着?”

    姜宓动作一顿,道:“嗯。”

    盛怀隽笑了。

    姜宓学着盛怀隽方才的话,说道:“你也放心,我没跟任何人讲这是你送我的。”

    盛怀隽却道:“你若讲了我可能会更开心。”

    盛怀隽越来越会说话,姜宓有些受不住,她立即转移了话头:“你今日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

    看着姜宓泛红的脸颊,盛怀隽终究还是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软。

    姜宓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抬手拍了拍盛怀隽的胳膊提醒他。

    盛怀隽最近真的越发过分了。前几日只是摸摸她的头,那日摸她的手腕,今日竟然敢捏她的脸了。若是放任下去下次还不知要干什么。

    盛怀隽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停下了动作,收回手,负在身后。拇指和食指摩挲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

    他轻咳一声,道:“嗯,想你了,就过来了。”

    盛怀隽的话直白得很,姜宓想过很多种答案,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一种,她一时招架不住,脸色越发红了。

    盛怀隽看着姜宓眼神闪躲,脸红彤彤的样子,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藏在心里的话就这样问了出来。

    “你打算何时给我个名分?”

    姜宓惊讶地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我不想走后门了,想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进来。”

    虽说答应了盛怀隽,但对于再次嫁给盛怀隽,姜宓心中仍有顾虑。

    她承认,她的确对盛怀隽有意。

    可若要嫁给他,她又有些不愿。

    看出来姜宓的犹豫,盛怀隽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讲出来。”

    姜宓抬眸看向盛怀隽。

    她的顾虑么……

    她介意苏云儿,她不喜温夫人对她的管束,厌恶侯府那些亲戚对她的态度。

    盛怀隽承诺:“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改。”

    姜宓抿了抿唇。

    他认识苏云儿在先,她本就出身不好,温夫人和侯府中的人不喜她也是人之常情。这些也不是他的错。

    盛怀隽:“府中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等你嫁过来不会再向前世一样忙碌。”

    姜宓有些不懂盛怀隽的意思,他说他已经解决了,他解决了什么事情?

    盛怀隽:“管家的事情自有底下人去做,你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以后你在侯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

    姜宓想,内宅的那些事情哪有盛怀隽想的那么简单。

    温夫人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她的身份,她更喜欢苏云儿,她觉得都是因为她盛怀隽才没能娶到苏云儿,是她破坏了二人的亲事。即便今生她看清楚了苏家的做派,厌恶苏云儿,也不代表她能看得上她。她的身份就摆在这里,温夫人不会喜欢她的。

    而且侯府还有一位不喜欢温夫人的老夫人,老夫人因为不喜欢温夫人,顺带着也不喜欢她。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得老夫人欢心的郭氏。前世温夫人和她被老夫人惩罚,少不了郭氏从中作梗。而她被温夫人不喜,很多时候也是因为郭氏。

    郭氏就是个搅屎棍。

    温夫人性子直,郭氏心眼儿多。

    郭氏总是挑拨她和温夫人之间的关系,温夫人在郭氏那里听了些闲话,回头来就更厌恶她了。

    想到那些事,姜宓渐渐清醒过来。

    她的确还对盛怀隽有意,若只是嫁给盛怀隽,府中没有那些人那些事,她会答应下来。但成亲并非是她和盛怀隽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两个家的事。重来一次,她依旧没信心能处理好那些事。

    “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让我好好想一想此事。”

    盛怀隽没说话。

    姜宓:“我真的会好好考虑的。”

    盛怀隽虽仍旧有些失望,但他能看出来姜宓的态度已经一日日在软化了。他抬手揉了揉姜宓的头,道:“你不用有任何的心里负担,我不会逼你的。”

    姜宓:“嗯,多谢。”

    回去后,姜宓坐在桌前,从书中抽出来一张纸,纸上写着平北侯老夫人、侯夫人、郭氏等人的名字。自那日从围场回来她就在认真思考这件事了,也在心里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可每次一想起来侯府那些事她都无法下定决心。

    姜宓重重叹了一口气,将纸又重新折了起来,塞回了书里。

    盛怀隽一到书房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院子里的平北侯。

    “父亲,您何时来的,怎么没让人去寻儿子?”

    平北侯:“你怎知我没让人去找你?”

    盛怀隽愣了下。

    平北侯:“又去姜家了?”

    盛怀隽顿了下,道:“嗯。”

    平北侯:“我看你心思都放在姜家姑娘身上了。”

    盛怀隽:“父亲,里面请。”

    平北侯没再多言,朝着书房走去。

    平北侯明显有话要跟儿子说,寒风上了一壶热茶后就退了出去。

    盛怀隽抬手为平北侯倒了一杯茶。

    平北侯端起茶轻抿一口,对儿子道:“你也坐下。”

    盛怀隽在平北侯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平北侯将茶杯放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近是在为二皇子做事吗?”

    盛怀隽神色微微一顿。

    平北侯:“看来是真的了。”

    盛怀隽索性承认了:“嗯。”

    平北侯没再说话,端起茶饮了一口。

    “你可知整个盛家数百年的基业可能会因为你覆灭?”

    盛怀隽:“父亲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废太子之心吗?”

    平北侯看了一眼儿子,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皇上的意思了,他发现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能独当一面了。

    “即便皇上真的废了太子也未必是二皇子上位。”

    盛怀隽:“事在人为。若不是二皇子,其余几位皇子更没有可能了。”

    平北侯又端起茶抿了一口,问:“你何时站在二皇子那边的?”

    盛怀隽:“很早之前就站在他那边了。”

    平北侯:“有多早?”

    盛怀隽:“我十三岁那年曾亲眼看到太子想要杀害二皇子,从那日起我便不想让这样的人登基。”

    平北侯惊讶极了:“太子杀二皇子?”

    盛怀隽:“对。咱们这位太子生性残虐,一不顺心就要杀人,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整个东明的君主。”

    他不仅想杀二皇子,小时候还想杀姜宓,后来想杀九皇子。

    平北侯沉思片刻,道:“嗯,我明白了。”

    他将最后一口茶饮尽,站起身来:“在事情明了前不要做得太明显,若失败了更不能连累整个盛家。”

    盛怀隽:“儿子明白。”

    第078章 打算

    姜宓见盛怀隽的事在太傅府中并不是一个秘密, 太傅府中的人几乎都知道,姜宓也没想过要瞒着谁。

    姜老夫人那日被姜宓怼了,心里对她恨得牙痒痒, 但出于对皇上的畏惧,她只得忍着什么都没做。在得知此事后, 跟姜太傅说道:“她果然跟她娘那个贱人一样,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做一些令府中蒙羞的事!”

    姜太傅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脸色也不太好看, 但他一向公正, 说道:“四丫头不是那样的人。”

    姜老夫人:“怎么不是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整日跟一个外男私会, 这还不算出格?她虽不是咱们姜家的种,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旁人会怎么看咱们姜家?”

    姜太傅皱眉。姜宓毕竟年纪还小,如今也没有长辈管着,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不行, 他还是得找个机会跟平北侯世子聊一聊。

    “此事让老三媳妇儿看着点, 别出了什么事。”

    姜老夫人:“除了毁了姜家的名声还能出什么事?老爷, 您清醒一点吧。皇上这些年来对她不管不问的, 我看现在也未必会管她。要么将她送回庄子上去, 要么早日将她嫁出去!”

    姜太傅:“即便是嫁也得好好挑选一下。”

    姜老夫人:“我自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姜太傅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道:“夫人莫要乱点鸳鸯谱。”

    姜老夫人:“老爷放心便是。”

    姜太傅前院还有事, 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走后, 姜老夫人将林氏叫了过来。

    姜老夫人:“姜宓私会外男的事情你可知道?”

    这件事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林氏也想着能利用姜宓搭上那些权贵的关系。

    “儿媳略有耳闻。”

    姜老夫人:“你如今是府中的当家主母, 怎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而不去管?长此以往下去,咱们姜家的名声定会被她毁了!”

    林氏心里叫苦。

    她一直不喜姜宓, 自然想出手对付她。可如今她方知姜宓的身份特殊。连婆母和丈夫都不敢对付她,她哪里敢?况且,姜宓见的男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平北侯世子盛怀隽,这也是一个得罪不起的人。

    “儿媳也觉得这般不妥,不知母亲打算如何做?”

    林氏想,姜宓的身份特殊,不如让婆母发话。

    姜老夫人暗示道:“老三的官职不是一直没升么,不如给她寻个好婆家嫁出去。”

    林氏心里一惊。从前她和丈夫的确有过这样的打算,但现在姜宓未必配合啊。而且姜宓的生父身份特殊,万一她出手对付了姜宓,将来难保不会被报复。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那日四丫头说起了她生父的身份,不知究竟是何人?”

    此事她曾问过丈夫,可丈夫听到这句话时发了好大的火,桌上的茶具被砸了不说,还摔门而去,后来她就不敢再问了。

    姜老夫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林氏吓了一跳。

    “儿……儿媳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那人是何人,也好给四丫头说一门合适的婚事。”

    姜老夫人:“你不用知道是谁。这些年咱们将她扔到庄子上她爹都不曾问过什么,关于她的亲事她爹也不会过问的。”

    当真不会过问吗?

    林氏想到了那日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又想到了韩霁和姜宓被破坏的亲事。

    “儿媳知道了,今晚老爷回来我便和她说。”

    姜老夫人:“嗯,你下去吧。”

    林氏:“儿媳告退。”

    得了老夫人的暗示,晚上林氏便和姜三爷说起此姜宓和盛怀隽的事情。

    “……四丫头真有本事,勾的一个侯府世子日日来后门求见,送这送那的。之前还有个将军府的嫡子来。短短数月,已经有不少高门子弟来讨好她。”

    果然跟她娘一样。

    姜三爷想到往事脸色很难看。

    林氏:“母亲的意思是让老爷尽快为她安排一门亲事,将她嫁出去,免得坏了咱们府上的名声。”

    姜三爷没说话。

    林氏:“我倒是觉得母亲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姜宓被扔在庄子上那么多年她生父都没管过她。上次咱们给姜宓介绍了韩霁,她父亲也没从中阻碍,说不定他根本不会管姜宓的亲事。咱们养了她这么多年,那日她对父亲母亲还有夫君的态度真是令人心寒。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如早些嫁出去。”

    姜三爷想到姜宓那日盛气凌人的模样,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离开内宅去了前院。

    第二日中午,趁着姜老夫人睡着了,姜姚避开府中的人悄悄去了绿萝苑。

    姜姚和姜玥不同,她和姜宓之间曾有过矛盾,后来矛盾消失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很好。姜姚对姜宓的感情很复杂,她既感激姜宓没有揭穿她,又嫉妒姜宓身边围着那些世家子。

    经历了那日的事情,两人见面时的气氛有些尴尬。

    见姜姚喝了三杯茶仍旧没说出来意,姜宓贴心地道:“大姐姐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听到姜宓仍旧唤她一声姐姐,姜姚不再犹豫。

    “四妹妹,你赶紧逃吧。”

    姜宓不解:“为何要逃?”

    姜姚:“祖母昨日让三叔为你寻一门亲事,今日三叔便打算将你嫁入吏部尚书府,他们家有个儿子,说是身体弱,不能见风,所以没怎么出过门。他看起来长得英俊斯文,但其实是装出来的。我偶然有一次见过他,他其实就是个傻子。吃饭要人喂,睡觉要人哄。他和韩霁不同,韩霁是人好名声差,他是人傻名声好。你快跑吧!”

    姜宓怔了下。

    尚书府的那个傻子的事情她知道。前世成亲后她和盛怀隽一同参加宴席,宴席上她多看了一眼尚书府的公子,盛怀隽便将他的事情告知于她,她清楚地记得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姑娘神情郁郁一脸绝望的模样。

    听盛怀隽说,那是一名小官之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父亲嫁入了尚书府。因为一家人还要靠着尚书府,所以不敢反抗。这一辈子都毁了。

    她以为那日摊牌之后太傅府中的人会收敛,没想到竟然愈发过分了。

    姜其墨怎么敢的!

    姜宓眼睛微微有些酸涩,轻轻眨了眨眼,将泪意憋回去。

    “我知道了,多谢大姐姐提醒。”

    姜姚:“祖母在午睡,三婶儿出门去了,你现在走就行。族里的人畏惧太傅府的势力未必能护住你,你不如去找盛统领,或者去寻你生父。”

    姜宓:“不用了,我再想想。”

    姜姚有些着急:“快走吧,我怕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姜宓:“没事,成亲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大姐姐忘了,我有人保护。”

    听到这话,姜姚提着的心放下去了。她想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后实在是太着急了,以至于忘了那日的事。

    “也对,那好,你多注意些。”

    姜宓:“谢谢大姐姐来告诉我这件事。”

    姜姚:“不用谢我,你也帮过我。你身世可怜,我不忍看你嫁给一个傻子。我人微言轻,劝不动祖母,只能来找你了。”

    姜姚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连翘:“姑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姜宓沉默了。

    她以为能唬住姜家人,万万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一面以为她是皇上的女儿,另一面又敢将她嫁给一个傻子。她早已看清了太傅府众人的真面目,本不应该难过的,可眼睛就是酸涩。

    连翘:“姑娘,您是不是知道您的生父是谁?要不咱们去找他吧?”

    姜宓嘴角扯了扯。

    她的生父……她的生父不就是姜其墨么。

    除了姜家这一群蠢货不知道,谁都知道她的生父是姜其墨。

    “我亲爹是个跟姜三爷一样不靠谱的男人。”

    连翘眼底流露出来慌乱的神色。

    “怎么会呢?他不是位高权重吗?”

    姜宓:“这些年我受的苦还少吗?你可曾见他出手救过我?”

    连翘想到了这些年姜宓在乡下吃过的苦,以及来到京城后的种种,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一样个。每次姑娘遇到危险都是另一个人救的她。

    连翘想到此人,道:“那咱们去找盛大人吧?”

    姜宓出声阻止了:“不必,我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她既然选择留在姜家就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事事都靠着盛怀隽,哪一日盛怀隽变了心,她便会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求人不如求己。

    连翘:“咱们怎么解决?”

    姜宓朝着连翘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连翘听后眼前一亮。

    “姑娘好聪明,这样做不仅解决了问题而且旁人也不会知道是咱们做的。”

    姜宓:“去办吧。”

    连翘:“是。”

    与此同时,柔妃出了清风殿,跪在了正阳殿前。

    盛怀隽很快就知道了太傅府的打算,他十分愤怒,很想冲进太傅府将姜宓带走,但他克制住了。前有韩霁,后有尚书府公子,事情总是没完没了,倒不如想个办法彻底解决了这件事。

    想到这里,盛怀隽掉转马头,朝着皇宫驶去。

    他和姜宓之间的事情可以慢慢解决,但人他得先保住了。

    第079章 赐婚

    第二日一早, 吏部尚书府的三公子是个傻子的事情就传得满京城皆知。

    上朝前,朝中的大臣们都忍不住私下说起此事来。

    这件事尚书府瞒的特别好,整个京城知道的人也没几个。突然得知一个所谓的身体弱的“才子”是个傻子, 大家都很震惊。

    “听说了吗,李尚书家的那位二公子是个傻子!”

    “傻子?不都说那位二公子是个才子么, 怎么成傻子了?王大人, 你仔细说说。”

    “我也是早上在外面吃饭时听那卖馄饨的小娘子说的,具体详情并不知。我以为赵大人和李尚书走得近,能知道一二呢。”

    “我不知道啊, 我就没见过他家那位公子。”

    “我        道那位二公子为何一直不成亲, 还以为是眼光高, 搞了半天是个傻子,不敢和京城的诸位大人结亲啊。”

    “为何这样说?又没人知道他是傻子,骗一门亲事不就是了。”

    “小张大人还是年轻啊,骗一门亲事的确容易,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姑娘嫁过去就会知道。你觉得那姑娘家能愿意?还不立即打上门去!真有那不依不饶的, 定是要闹到皇上面前, 到时候李尚书如何自处?”

    “孙大人说得有理, 小子受教了。”

    “咦?李尚书今日怎么没来?”

    “莫不是知道了此事臊得不敢出门了?”

    姜三爷听着众人的谈话脸色难看极了。他刚想把姜宓嫁到尚书府,尚书府公子是个傻子的事情就被人知道了。难道是……皇上做的?

    皇上不是不管这个女儿么, 怎么又插手了?

    很快,上朝了, 众人停止了谈论。

    整个早朝姜三爷都不敢抬头看龙椅上的人。他总觉得皇上在看他,但他不敢抬头验证。直到早朝即将结束, 姜三爷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恰好撞上了皇上的眼睛。

    皇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姜三爷感觉后背一凉, 吓得腿软,差点跪在地上。

    东明帝:“散朝。”

    等到下了朝,大家又讨论起来尚书府的事情。

    说着说着,有人说道:“我怎么觉得皇上今日心情不佳?”

    “我也发现了,皇上一早上没见一个笑脸,不知谁又犯事儿了。”

    众人沉默片刻,纷纷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事儿。

    姜三爷越听越害怕。

    出了宫他便朝着告假回府了。

    走到半路,他冷静了几分,朝着吏部尚书府驶去。

    不管皇上是否因为他将姜宓嫁入尚书府发怒,吏部尚书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此事他得跟吏部尚书说清楚了,免得他以为此事是他散播出去的。这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吏部尚书得知姜三爷来了,见都没见他,只让管家去回了他一句话。

    李府管家:“姜大人,我们家老爷让我转告您,没人逼着您将女儿嫁过来,您又何必揭尚书府的短?”

    姜三爷连忙解释:“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李府管家:“散播消息的人就是从太傅府里出来的,姜大人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了!”

    说完这番话,李府的管家将姜三爷撵了出去。

    姜三爷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立即回了府中,找来管家调查此事。查了之后发现那些人竟然真的是府中的,确切说是绿萝苑里的人。

    看着怒气冲冲过来的人,姜宓面无表情。她早就料到姜其墨会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来得这么快。可见仕途在他心中颇为重要。

    姜三爷:“是你让人将消息散播出去的?”

    姜宓看向连翘和甘草:“让人都出去,你二人守在外面。”

    等绿萝苑里的人都退出去后,姜宓看向姜三爷,承认了自己所为。

    “对,就是我干的。”

    看着姜宓面无表情的模样,姜三爷又想到了早朝时东明帝看他的神情,心情越发差。

    “你好大的胆子。”

    姜宓眼神微动:“姜郎中明知我的身世还敢将我嫁给这样的人,你才是好大的胆子。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免得有那不知情的无辜少女被丧心病狂的爹娘卖入尚书府换取利益!”

    这是在指责姜三爷。

    姜三爷被姜宓说到了脸上,嘲讽道:“你当真以为他会管你吗?”

    姜宓反问:“姜大人当真觉得他不会管我吗?”

    姜三爷眯了眯眼,神色愈发愤怒。

    姜宓:“这么多年你的职位都没变,你应当知道是为什么。你当真以为卖一个女儿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姜宓见姜三爷不说话,又指出来一个残酷的事实:“怕是不仅得不到,还会摔得更惨!”

    姜三爷:“姜宓,他若是想管你有一百种办法,可自从你生下来他从来没有问过你的事情。你被扔在庄子上多年他都不曾去看过你,你的亲事他也从不过问。你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可别到最后引火上身。”

    姜宓:“你可有想过他为何不管我?”

    姜三爷:“看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姜宓看向姜三爷,等着他说后面的话。

    姜三爷:“你可知皇后娘娘因你娘而死?只要太后、太子和承恩侯府在一日,你就不可能被认回去。”

    姜宓震惊地看向姜三爷。

    母亲害死了皇后?

    怪不得太子那么厌恶她,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原来这里面还藏着这样的内情。

    姜三爷不愿和姜宓多说:“总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不会管你的。”

    姜宓:“姜郎中,你就真的那么确定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姜三爷扯了扯嘴角,道:“他不是已经将真相告诉你了吗?你竟还会怀疑这一点。”

    姜宓:“不是他说的。”

    姜三爷神色微顿,道:“我不知你从哪里得知的此事,总之你就不可能是我的女儿。”

    说着说着,姜三爷又想起了当年的屈辱。

    “我从前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对你多有忍让,你若还是这般不听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宓嗤笑一声:“多有忍让?姜大人何时忍过我?在我幼时就将我扔到了族里,如今瞧着我有些用处,要将我嫁给一个傻子,毁了我一辈子。这还不叫不客气?那怎样才叫不客气?杀了我吗?我娘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再害死我不成?好啊,有胆子你就杀了我!”

    姜三爷握紧了拳头,满脸愤怒。这些年来,姜宓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段屈辱的过往。他将她送回族里,眼不见心不烦。而自从她回来,那段往事像是又被人翻了出来。

    姜宓:“你不敢!你只敢伤害我娘,只敢对付我,却不敢对付始作俑者。我娘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人!”

    姜宓将姜三爷内心最丑陋的一面说了出来,令姜三爷难堪至极。

    “姜宓,你名义上还是我的女儿,你确定要这样得罪我?我知道你和你娘一样想嫁权贵!但是平北侯府家大业大,最重门风,老夫人又是个重门第和规矩的。作为你的父亲,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嫁不成平北侯世子。”

    姜宓对姜三爷失望透顶。

    “你真以为我那么想嫁权贵么……”

    姜三爷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丁管事的声音。

    “老爷,宫里来人了。”

    姜三爷心里一惊,朝着门外走去。

    “谁来的,可有说是何事?”

    丁管事:“是皇上身边的郑公公,瞧着脸上带着喜色,不知是何事。”

    姜三爷大步朝着前院走去。

    丁管事没有走,他看向了院内的姜宓。

    见状,姜三爷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向丁管事。

    丁管事:“郑公公说让四姑娘也去接旨。”

    姜郎中满眼震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难道皇上要认回姜宓了吗?

    如此一来,整个京城岂不是都知道皇上和他夫人之间的事情,往后他还有何脸面在朝为官。

    姜宓也是一脸惊讶的神色。

    另一边,盛怀隽也让人去查了尚书府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寒风:“世子,是姜姑娘让人散播的消息。”

    盛怀隽一面觉得姜宓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很欣赏她反击之举,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没告诉他,也没找他帮忙。

    看来她并不怎么信任他。

    这时,杨管家匆匆过来了。

    杨管家:“世子,宫里来人了,说是来传圣旨,让您过去,他们正朝着正堂走去。”

    盛怀隽:“圣旨?可有打听是何事?”

    杨管家:“来的人是皇上身边的赵公公,赵公公虽然没说,但老奴瞧着他一脸喜色,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赵公公……喜事……

    盛怀隽想到了一事,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转念一想,皇上今生已经赐过一次婚了,没道理又突然赐婚。

    他那喜悦的心情又减弱了几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盛怀隽去了正堂。

    他过去时平北侯和温夫人已经到了。

    赵公公笑着宣读了圣旨。

    “平北侯世子盛怀隽,英俊潇洒,骁勇善战,是国之良将……姜宓……”

    与此同时,姜宓也跪在地上接旨。

    “……盛怀隽……滋闻姜郎中长女姜宓,温婉贤淑,品貌出众……”

    最后,“择良辰完婚!”

    圣旨的内容和前世一模一样。

    盛怀隽虽不知为何赐婚的圣旨再次到了自己手中,可他心中十分欢喜。

    “谢主隆恩!”

    姜宓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整个姜府的人都惊讶不已。

    姜三爷听到圣旨的内容松了一口气。

    姜玥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

    其余人神色各异。

    对,姜宓是打算嫁给盛怀隽了,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赐婚的圣旨。

    内监走后,姜宓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拿着圣旨跑了出去。

    第080章 反应

    和姜府的平静不同, 平北侯府一片喜气洋洋。

    盛怀隽得偿所愿开心不已,往日板着的脸今日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平北侯和温夫人都知道儿子的心事,听到赐婚也为儿子感到开心。

    二房那边听到姜宓的名字倒是有人想嘲笑, 可为首的郭氏被撵回了娘家,不在侯府中, 他们就是想嘲笑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敢在心底默默嘲讽。

    冯老夫人一副不困惑的神色。

    盛二爷也是一脸懵。

    “大哥,大嫂,这位姜姑娘是何人, 皇上怎会突然为怀隽和她赐婚?”

    平北侯:“她是姜太傅的孙女, 父亲是户部郎中。”

    冯老夫人皱了皱眉, 不悦地道:“一个五品官的女儿?”

    皇上怎么想的,竟然为孙子赐下这样的婚事。

    平北侯:“回母亲的话,姜郎中的确官居五品。”

    盛二爷别提有多惊讶了。他家锦哥儿的岳父好歹是个四品官,大侄子身为侯府的世子, 岳父的官职怎么还不如儿子的岳父。

    “这个姜郎中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平北侯顿了顿, 道:“没有,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户部官员。”

    盛二爷:“能力很强?”

    平北侯:“也没有, 政绩平平, 很多年没升过了。”

    盛二爷:“难道这位姜姑娘很特殊?”

    平北侯又顿了顿,道:“也没有。”

    盛怀旭在一旁接了一句:“二叔, 我听说她长得特别好看,比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的博文侯府的三姑娘还要好看。”

    他这几年被父亲扔到了军营中去了, 每日不是在军营中训练就是在京郊巡逻,天天累得跟个狗似的, 鲜少和那群世家子弟一起玩了。纵然如此,姜四娘的名字他也没少听到, 众人都说这位姜四娘长得跟天仙似的,让人见之忘俗。

    可惜她不怎么出门,他从来没碰到过她。

    他想着总要找机会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美人。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去见,她竟然要成为自己嫂嫂了,还是他哥运气好啊,能将这等美人娶回家。

    闻言,盛怀隽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瞥了一眼亲弟弟。

    盛怀旭只觉脖子冷飕飕的。

    他只是夸了夸未来的嫂子,也没说错话吧。

    冯老夫人对这门亲事很是不满,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盛二爷也颇为气愤。

    侄子可是侯府的世子,将来会继承平北侯府,那是超品。如今他是京师兵的统领,也是朝廷一品大员。

    从前好歹有个相府的女儿,怎得如今成了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了。

    这哪里是恩赐,分明是羞辱。

    “皇上究竟怎么想的?”

    盛二爷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意。

    平北侯轻咳一声,阻止弟弟继续说下去。

    盛二爷哪里憋的住,见屋里没有外人,又想继续说些什么。

    只听平北侯简单说了几个字:“怀隽喜欢。”

    闻言,除了平北侯和温夫人,侯府的人都惊讶地看向盛怀隽。

    盛怀隽醉心于政务,一向不近女色,众人还以为他不在乎这些,没想到竟然也不能免俗。

    盛怀隽收回看向弟弟的目光,看向祖母和二叔。

    “祖母,二叔,姜姑娘聪慧心善,我心悦于她,此生非她不娶,还望祖母和二叔以后能看在怀隽的面子上不要对她有偏见。”

    还没娶回来呢就护上了?

    就那么喜欢!

    盛二爷再次刷新对侄子的认知。

    “我这不是不了解内情觉得委屈你了么,既然你喜欢,二叔自然是赞同的。”

    盛怀隽:“多谢二叔。”

    冯老夫人一脸不开心:“怀隽,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先娶个家世好的,再纳几房美妾便是。”

    平北侯阻止老夫人说下去:“母亲,这毕竟是皇上赐婚,对咱们府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冯老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才没说出来更难听的话。

    圣旨已下,已然没了转圜的余地。

    冯老夫人站起身来,道:“这糟心的亲事!老大,老大媳妇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冯家那边的亲戚就不用通知了,不够丢人的。”

    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前世盛怀隽和姜宓成亲时冯家的亲戚就没来,后来他们来府中做客时没少嘲讽姜宓。

    盛怀隽那时正在边关打仗,回来就成亲了,他并未在意冯家来没来,也不知此事。今生听到祖母这样说,顿时觉得委屈了姜宓,心里颇为不悦。

    “祖母,这是孙儿的亲事,一生只有一次,冯家的人那日若不来,往后也不用来了。”

    冯老夫人停下脚步,一脸震惊地看向孙儿。

    盛怀隽虽然是长孙,也比其他子孙更优秀,但他向来沉默寡言,不会讨好长辈,冯老夫人又一向喜欢嘴巧的,因此并不怎么喜欢他。没想到他今日竟然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怀隽,你的意思是不认冯家这门亲戚了?”

    盛怀隽:“祖母,是冯家先不要盛家这门亲戚的。”

    冯老夫人确认了孙儿的意思,很是生气,她转头看向儿子:“老大,你也同意,你不认你舅舅们了?”

    平北侯虽不喜冯家的亲戚,但儿子这样说也确实对长辈们不敬。

    “母亲,儿子怎会不认舅舅们,怀隽成亲毕竟是大事,又有皇上赐婚,冯家人不来说不过去。”

    冯老夫人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她再次看向孙儿:“怀隽,你官职虽大,但也莫要忘了你舅爷们对咱们盛家的帮助。”

    盛怀隽:“祖母这话有失偏颇。冯家当年的恩情这些年父亲已经还完了,反倒是冯家欠了咱们侯府的恩情,祖母记得跟冯家讨要一下。”

    冯老夫人险些被盛怀隽这番话气晕,指着他说不出来话。

    平北侯皱眉:“怀隽,这大喜的日子还不快向你祖母道歉。”

    闻言,冯老夫人顺势倒在了一旁的嬷嬷身上。

    温夫人刚刚听着儿子怼婆母的话心里别提有多爽了,此刻见婆母要装病,气得牙痒痒。

    “母亲,今日可是皇上赐婚的好日子,您莫不是欢喜得晕过去了?”

    冯老夫人的怒意又转到了温夫人身上。

    她这个儿媳蠢得很,最不会说话了。

    今日若是老二媳妇在的话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盛二爷是个圆滑的,他见场面难看,立即上前代替嬷嬷扶住了老夫人。

    “娘,儿子知道您一直都在忧心怀隽的亲事,如今皇上为他赐了一门好亲事,也算是了了您一桩心事。走,儿子扶着您去跟爹上一炷香,咱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冯老夫人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大孙子很是喜欢他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再闹下去怕是对冯家不利,既然儿子给了台阶,她立即就下来了。

    “哎,我是一门心思地为他操心,为他抱不平,可他不领情啊。走吧走吧,人老了就别讨人嫌了。”

    盛二爷扶着冯老夫人往院子走去。

    “娘说的哪里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大家都喜欢您呢。”

    冯老夫人:“你就哄我吧,哪还有人待见我,我不如早些见你爹去。”

    盛二爷:“娘可别说这些丧气话,您定能长命百岁。”

    二房的几个人也跟着离开了。

    冯老夫人走远后,平北侯看向儿子,训斥道:“你刚刚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就不能收敛点儿?今日皇上赐婚,你要是为了姜姑娘将你祖母气个好歹传出去就好听了?”

    盛怀隽不说话。

    盛怀旭:“那冯家人不来才好呢,整日就知道拿侯府的东西,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平北侯瞪了儿子一眼:“那些都是亲戚,能这样说吗?”

    盛怀旭:“爹,话糙理不糙!”

    平北侯气得有些晕:“你个小兔崽子,在军营里别的没学会这样腌臜话倒是学了不少,老子今日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见父亲要打他,盛怀旭撒腿就跑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大声嚷嚷道:“爹,我已经在收敛了,还没说脏字呢!”

    温夫人连忙去拦着平北侯。

    “侯爷,旭哥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就别打他了。”

    盛怀隽再次打开了圣旨,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耳边是父亲训斥弟弟的嘈杂声,他心里如同灌了蜜一样甜。

    这时寒风过来了。

    “世子,姜姑娘来了。”

    闻言,盛怀隽心中欢喜,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可请她进来了?”

    寒风:“嗯,刚刚属下让人将她安置在了外院。”

    听到姜宓在外院等着他,盛怀隽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姜家那边定也收到了皇上赐婚的旨意,不知她是否如他一般欢喜。

    盛怀旭看着越走越远的兄长,他刚刚似乎听到了“姜姑娘”几个字,不行,他得跟过去看看。

    这么一停顿的功夫,平北侯追上了他。

    “啪!”

    平北侯一巴掌打在了儿子的背上。

    盛怀旭为了早一点见到嫂子,又任由他爹踹了两脚出气。

    温夫人上前拦住了平北侯。

    “儿子哪里说错了?冯家人哪次来不是要带着几车东西离开?母亲院子里的东西都快被他们搬空了!刚刚母亲还说怀隽的亲事不让冯家人来,这是一点都不给咱们面子。我看儿子们说得挺对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平北侯夹在中间也难做,长叹一声。

    盛怀旭见他爹似乎出了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院跑去。

    盛怀隽过来时姜宓正站在院子里等他,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脸上看不出来喜怒。

    盛怀隽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心微微一沉,脚步稍顿,又抬步朝着姜宓走来。走到姜宓身边时,他张了张口,尚未说出话,一个巴掌朝着他扇了过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盛怀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敢打他大哥,小时候有那不长眼的想挑衅他哥,都被他哥打得至少半个月下不来床。

    今日打他的虽然是位姑娘,还是位漂亮姑娘,是他未来的嫂嫂,但根据他对他哥的了解,他哥绝对饶不了她,也不知这门亲事还能不能成。

    他本想着进去跟未来嫂嫂打一声招呼,顿时不敢上前,远远躲在了树后,生怕他哥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以盛怀隽的身手这个巴掌他可以轻松躲过去,但他没躲。

    姜宓是积了一肚子怒火过来的,她本就想打盛怀隽一下,但也没料到自己真的打到了。听到清脆的巴掌声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着盛怀隽喜怒难辨的神色,姜宓心头的怒气顿消,取而代之地是对盛怀隽的畏惧。

    盛怀隽看着姜宓的神色,关切地问道:“手疼吗?”

    盛怀旭忍不住抖了一下。

    原来他哥好这口?

    这说话的语气也太温柔了,他哥从来没这样跟他讲过话!

    这还是他亲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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