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 宋氏远远看着姜宓游走于各位贵夫人之间，她的眼底没再有嫉恨，取而代之的是看戏的神情。
回府的路上, 宋氏将今日听到的事情告诉了郭氏。
郭氏原本快要睡着了，听到这话蓦地睁开了双眼, 一脸震惊地看向儿媳。
“你没听错？”
宋氏：“千真万确, 我身边的雀儿也听到了。事后我还让人打听了一下，那两个姑娘的确是太傅府的。”
郭氏：“那这件事可就有意思了。”
宋氏：“母亲，您说咱们要不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郭氏想了想, 道：“先不要轻举妄动, 打听清楚了再说。”
宋氏：“好。”
晚上, 盛怀隽回去后仔细盯着姜宓瞧了瞧。
姜宓不解：“世子看我作甚？”
盛怀隽没有回答，反问道：“今日宴席如何？”
姜宓：“挺好的。”
盛怀隽：“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姜宓仔细想了想，并没有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
盛怀隽：“嗯，那就好。”
姜宓反倒是困惑了：“世子方才为何问这样的问题？”
盛怀隽：“没什么, 只是随口一问。”
姜宓不信, 她仔细想了想盛怀隽方才的言行, 问：“你可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事？”
盛怀隽：“没有。”
姜宓又问：“那是为何？”
盛怀隽见姜宓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索性直说了。
“我记得从前夫人从宴席上回来总会不高兴, 所以多问了两句。”
姜宓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盛怀隽：“怎么了？”
姜宓回过神来，问了一句：“如果我不高兴的话怎么办？”
盛怀隽皱了皱眉, 道：“以后就不去了。”
姜宓抿了抿唇。
所以那时他说不让她去参加宴席并非是因为她丢人现眼，而是不想让她在宴席上受委屈？
盛怀隽以为姜宓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又道：“谁惹夫人不高兴的话，你告诉我, 我去帮你出气。”
姜宓突然笑了：“不用了，今日没人给我气受, 大家反倒是都在夸我。”
盛怀隽：“真没有？若有的话你不必瞒着我。”
姜宓：“真没有。”
盛怀隽：“那就好。”
姜宓：“你今日如何？听说二皇子回来了，一切可好？”
盛怀隽：“挺顺利的，或许事情能早些解决。”
闻言，姜宓眼前一亮。
盛怀隽的意思是太子快要被废了？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说完，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太子。”
盛怀隽点了点头。
“皇上打算让二皇子掌管户部。”
姜宓脸上露出来大大的笑容。
盛怀隽提醒：“那位心情怕是不好，最近夫人最好少出门。”
姜宓：“好，能不出门我就不出去。”
她要等着太子被赶下台！
看着姜宓乖巧的模样，盛怀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回头宋氏就安排人去打听姜宓的事情了。
不过，她只打听出来姜宓从小就因为克母克弟被扔到了庄子上，太傅府中众人对她的态度很是冷漠，其余的事情并未打听出来。
宋氏很是失望。
“太傅府中的人口风很紧，没有人知道此事。”
郭氏毕竟经历的事情多，在听了宋氏查到的事情后，心里大概有了结论。
“此事八成是真的。”
宋氏：“既然母亲觉得是真的，你说咱们怎么利用一下？”
郭氏这几日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并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咱们算是抓住了姜氏的一个把柄，等以后可以拿此事来威胁她。”
宋氏很失望：“母亲不打算宣扬出去将她撵出侯府吗？”
郭氏一脸诧异地看向宋氏：“为何要这样做？”
宋氏也是不理解婆母的想法，道：“姜宓如今跟咱们对着干，等她被撵出去咱们不是少了一个对手吗？”
郭氏：“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咱们的对手是谁！如今掌家的人是温氏，咱们的对手自然是她。那姜氏是死是活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宋氏被骂了几句心里不太舒服，反驳道：“没了她至少大伯母少了一个帮手啊。”
郭氏就差冲着儿媳翻白眼了。
“你也知道她只是温氏的一个帮手，少了她还会有别人的。至少她身份低，好对付。如今咱们知道了她的秘密，以后更好对付了。以盛怀隽的身份，若是和她和离了，定能娶个比她身份高的。倒不如抓着她的把柄来拿捏她，这不比再来一个世家女强？”
宋氏：“世子这么多年都没娶妻，可见并非是非高门大户不娶，她娶姜宓定是因为喜欢。若是没了姜宓，他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娶妻了。”
郭氏对儿媳无语至极，声音太高了些：“蠢货！他什么时候非姜氏不娶了？你难道忘了之前他差点跟相府的二姑娘定亲吗？因为太子横插一杠此事才没能成！”
守在门外的人也听到了这一声呵斥，忍不住往里面瞧了瞧。
郭氏又道：“况且姜宓是皇上赐婚，并非是盛怀隽自己求来的。若按照温氏和他的想法，定是要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姑娘。你说话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宋氏一向会讨好郭氏，鲜少被她训斥。自从郭氏被撵回娘家一个月，再回来后脾气就大了许多，时常训斥宋氏。宋氏也是高门出身，听到郭氏的训斥不舒服极了，脸臊得通红。
“儿媳……儿媳知道了。”
郭氏见宋氏脸色不好看，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的声音太大了，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重，道：“好了，这件事说出去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你不要管了。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讨好温氏，从温氏手中分到管家的权力。”
宋氏：“知道了，母亲。”
从郭氏屋里出来后，宋氏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自从郭氏犯错被撵走，宋氏对郭氏就不似从前那般恭敬了。方才又被郭氏那么说了一通，心里很是不满。
婆母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
这些日子来，府里府外都在夸姜宓有多好，多么能干，话里话外都在踩她。明明她出身比姜宓好，才华也比姜宓出众，可却被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比下去了，她如何能甘心？
只有姜宓被撵走了这一切才能解决。
婆母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竟然没瞧出来盛怀隽对姜宓的喜欢。在她看来，盛怀隽分明很喜欢姜宓。姜宓的身份曝光后，祖母和大伯母定是容不下她的，盛怀隽未必舍得她走。若她被休弃，盛怀隽短期内定不会再娶妻。而若盛怀隽将她留下，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再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总之，姜宓别想再压她一头了。
眼下还是得先确认一下姜宓究竟是不是姜家的姑娘。
虽然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那日将秘密说出来的姜姑娘倒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对了，那日咱们见着的是姜家的几姑娘？”
雀儿：“是姜家的三姑娘和五姑娘。”
宋氏：“盯着姜家，若是姜五娘出府的话告知于我。”
雀儿：“是，夫人。”
没过几日，姜嫆就出府了，雀儿连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宋氏。
宋氏赶去玲珑阁时姜嫆正在试戴一对耳坠。
姜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问身边的婢女蔷薇：“好不好看？”
蔷薇面有难色，犹犹豫豫地说道：“好看是好看，就是……”
蔷薇瞥了一眼掌柜的，凑到姜嫆耳边小声道：“五姑娘，这个耳坠太贵了，咱们今日没带那么多银子。”
姜嫆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那日参加宴席时，姜宓戴着一整套同样材质的首饰，而她却连一个耳坠都买不起。
掌柜的瞧出来姜嫆的犹豫，连忙道：“姑娘，您看这耳坠多好看啊，特别适合您。”
姜嫆又看了一眼镜子，虽然她很喜欢，可也知道自己囊中羞涩，只好忍痛摘下来，口是心非道：“我也不是很喜欢。”
这时，宋氏走过来了。
“这耳坠多少银子，我替姜姑娘付了。”
所有人都看向宋氏。
掌柜的笑着说：“二十两银子。”
宋氏一听，笑了。不过是区区二十两银子，太傅府的姑娘竟然付不起。
姜嫆非但没笑，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谢谢这位夫人的好意，不过不用了，银子我付得起，我只是没那么喜欢。”
姜嫆每个月的月例是二两，这些年来倒也攒了不少银子，这耳坠倒也不是买不起，只不过不值得在这上面花那么多钱。
而且，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夫人，非亲非故的，无故给她送那么多银子，定是有所图谋。
宋氏：“姜姑娘何必跟我客气，咱们都是亲戚。”
姜嫆面露不解，她不记得和眼前之人有什么亲戚关系。
宋氏：“我是平北侯府的，你四姐姐是我的大嫂。”
听到宋氏的解释，姜嫆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如今是一点都不想跟姜宓扯上关系。
“夫人好，我家中还有事，先走了。”
宋氏立即拦在了姜嫆面前。
“妹妹走那么快作甚，你不想知道你四姐姐在侯府生活得如何？”
姜嫆一脸不耐：“我前几日见过四姐姐了，知道她过得很好。”
宋氏盯着姜嫆看了片刻，道：“她可过得太好了，世子甚是宠她，而且出嫁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帮着婆母管家了，府中上上下下都对她赞赏有加。”
姜嫆不爱听这话，想要赶紧离开。
“那是她的福气。”
宋氏：“你难道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姜嫆皱眉。
宋氏：“我听说你们姐妹俩出嫁前关系并不是很好，她还是乡下长大的，如今却越过你得了这样的好姻缘，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姜嫆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侯府的夫人跟姜宓不对付，想要借着她的手来对付姜宓。
“有什么不公平的？这是她的机缘，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宋氏见姜嫆油盐不进，索性挑开了说：“可我怎么听说姜宓并不是姜家的女儿？”
姜嫆面色顿时变了。
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传了出去。
“你听谁说的？”
宋氏笑了：“瞧着五姑娘的反应，可见这件事是真的。”
姜嫆抿着唇不说话。
宋氏：“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咱们何不联手对付她？”
姜嫆一直不做声，绕开宋氏离开了。
宋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那日听到姜家两位姑娘的谈话，她本以为姜嫆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应该很好哄骗，几句话就能套出她想要的话，却不曾想她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即便她厌恶姜宓，也不愿和她联手一起对付姜宓。
回到府中后，姜嫆将此事告知了母亲林氏。
林氏听后面色也不太好看。
她将此事仔仔细细想了几遍，问道：“你没跟她说什么吧？”
姜嫆：“没有。”
林氏：“做得好。无论姜宓是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此事跟咱们都没什么关系。反倒是你父亲怕丢人，不想让人知道此事。若将来被你父亲知道你插手其中，必定饶不了你。他们平北侯的人想要对付姜宓就让他们去对付，咱们只管看戏，免得被连累。”
姜嫆：“是，母亲，女儿都明白的。”
接下来，温夫人依旧没给宋氏安排任何的差事，反倒是姜宓在侯府中的声望越来越高，不少下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外面的名声也越来越好。
郭氏见儿媳不争气，眼见着侯府的钱都要进了大房的手中，她想了个主意。
这日，姜宓刚从厨房那里回来，就看到了早已在春和院中等着自己 的郭氏。
郭氏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姜宓提起精神朝着她走了过去。
第102章 结盟
姜宓来到郭氏面前, 福了福身，嘴里说道：“不知二婶儿来了院中，不然我就早些回来了。方才二婶儿怎么没让人去寻我？”
郭氏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如今也没事儿做。侄媳妇儿是个大忙人，我等一会儿没什么的。”
郭氏是逮着机会就要说一说自己的事情。
姜宓：“连翘, 上茶。”
茶水端上来后, 郭氏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屋内的人。
“我有些话想和侄媳妇说, 不知方不方便？”
姜宓瞧出来郭氏的意思, 抬了抬手, 让人全都退下去了。
郭氏：“侄媳妇儿，你是隽哥儿的正妻，将来整个侯府都是你的。”
类似的话郭氏之前就说过，姜宓不知她今日为何又说, 她没做声。
郭氏又道：“虽说你如今管着厨房, 但府中采买、人事等重要的事务还在大嫂手中, 你想不想提前掌管？”
姜宓微微一笑, 道：“二婶儿这是哪里话, 母亲管得极好，我还年轻, 想多玩几年。”
郭氏：“侄媳妇儿可是不知侯府究竟有多少产业？远的不说，单单只是京城, 宅子便有十多处，铺子二十多间, 田地数千亩。算是别处的，那就更多了。”
姜宓笑了笑没说话。
前世她曾管过账簿, 知道的比郭氏多，侯府在京城的铺子何止二十间，有近四十间。
郭氏又说了说侯府的产业，姜宓脸上的神情始终都没什么变化。郭氏虽早料到姜宓可能会油盐不进，但真看到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适。
她端起茶轻抿一口，淡淡道：“侄媳妇儿，我听说你出嫁前不久曾在娘家大闹了一场？”
闻言，姜宓神色微变，看向了郭氏。
看着姜宓的反应，郭氏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你也不想自己的身份被人戳穿吧？到时候不仅世子夫人做不成，娘家怕是也回不去了。”
在怔愣过后，姜宓笑了：“二婶儿这番话我有些听不懂。您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郭氏没想到姜宓到了此时还在装糊涂。
“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知道，还用我明说吗？”
姜宓：“我自然是姜家的女儿。”
郭氏：“是吗？我怎么听说姜家并不承认你这个女儿？”
姜宓垂眸：“有时候承不承认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确是姜家人。”
郭氏轻笑一声：“侄媳妇，没想到你竟如此天真烂漫。姜家若是不承认你的身份，你就不可能是姜家的姑娘。即便你真的是，你也不是。相反，若你不是姜家的姑娘，但姜家愿意承认的话，你也是姜家的姑娘。”
姜宓也笑了，但她没说什么。
郭氏又道：“从你出嫁时姜家的反应来看，想必他们是不愿认你的。”
姜宓端起茶轻抿一口，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二婶儿，这好像是我的家事吧？”
见姜宓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答应，郭氏心里不太舒服。
“从前或许是你的家事，如今你既嫁到了平北侯府，此事就不可能只是你的家事了，这也是侯府的事情。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件事真的被人揭露出来，你会是什么后果？”
姜宓沉默不语。
郭氏：“侄媳妇可能年轻，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很多年前京城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侍郎家的姑娘原本嫁入尚书府为正妻，在被人发现她是侍郎夫人和外男生的女儿时，侍郎就不认这个女儿了。婆家怜她为尚书府生儿育女，没将她休弃，但也降为了妾侍。一个女子没了娘家的帮助，在婆家举步维艰，生的儿女也被人欺辱。”
姜宓：“哦？竟还有这样的事。”
她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丝毫没觉得此事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郭氏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直接挑明了：“侄媳妇儿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姜宓看了郭氏一眼，她原本不想理会她的，此时倒是有些好奇她的打算了。
“二婶儿有何高见？”
见姜宓终于上钩，郭氏笑了。
果然，再冷静的人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时也会变。
“只要你我联手，让你婆母不再管家，我保证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说到底，郭氏还是觊觎侯府的家产。
姜宓：“二婶儿想怎么做？”
郭氏：“此事简单，下个月是你祖母的寿辰，你只需听我的安排行事就行。”
原来郭氏是想在宴席上做手脚。
“二婶儿确定这法子可行？你毁了祖母的寿宴，若事后祖母得知是二婶儿所为，二婶儿怕也会吃挂落。”
郭氏：“自然可行。你祖母本就厌恶你婆母，若在你祖母寿辰上出了事，你祖母定不会让她再管家。即便是事后你祖母发现了，也没关系。”
姜宓：“二婶儿，你不厚道啊。”
郭氏：“侄媳妇儿这是何意？”
姜宓：“若我亲自动手，此事定会牵连到我的身上，届时不仅母亲不能管家，我定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郭氏倒是好算计，这可是一石二鸟的一个计策，不仅母亲会被夺去管家权，她定也会被责罚。
郭氏心里一惊。
这姜氏虽然是小户出身，但却精明得很呢。
“你放心，我定会将你摘干净的。”
姜宓：“二婶儿，口头保证没有任何用，前面的事情必须由二婶儿的人来完成。”
郭氏想了想，笑着说：“没问题。”
二人就此达成了同盟，但转头姜宓就将此事告知了盛怀隽。
听到郭氏的打算，盛怀隽脸色不太好看。
看来上次给二婶儿的教训还不够，她竟变本加厉了。不仅想要陷害母亲，竟然还敢威胁姜宓。
姜宓：“我想着先稳住二婶儿，到时候再将二婶儿准备好的寿桃换掉，定要确保寿宴顺利进行。”
盛怀隽：“此事夫人不用管了，交给我就好。”
姜宓：“不用，我自己可以应付。”
盛怀隽没再坚持，他握住姜宓的手，道：“好，若有麻烦就让人来找我。”
姜宓：“嗯。”
盛怀隽虽然答应了姜宓不再插手此事，但他还是吩咐身边人私下关注此事。
另一边，郭氏也在和宋氏说此事。
宋氏：“母亲，姜宓这是想将此事栽赃给您啊，您怎么能答应下来呢？万一她到时候反咬您一口怎么办？”
郭氏嗤笑一声：“就她还想栽赃我？过于稚嫩了些。她一张嘴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我之所以答应不过是想骗骗她罢了。我的人做的寿桃定是好的，但她肯定不会用我的人做的寿桃，一定会找人做，届时我们再做些手脚。”
宋氏：“还是母亲厉害！”
郭氏：“她不栽赃我便罢了，若她敢做，定没有好果子吃。”
第二日一早，姜宓将连翘唤了过来，耳语了几句，连翘连忙出去了。
临近老夫人寿辰，府里忙忙碌碌的。
姜宓原本只是帮着管厨房，眼下被温夫人带在身边帮着置办宴席。
从宾客邀请到桌椅板凳的租赁等，她全程都参与进来。
前世姜宓也参与了，那时她初到京城，对京城的这些贵人们没什么了解，听得云里雾里的。温夫人不想让郭氏婆媳二人参与进来，急于让她帮忙，她又帮不上她什么忙，在郭氏婆媳的挑拨下，两个人之间闹了不少矛盾。
今生郭氏婆媳没参与进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宴席前几日，姜宓将甘草叫了过来。
“我听说瑞福阁的杨师傅特别厉害，擅长做寿桃，你去瑞福阁定做一个，不用太大，定最好的那一种。悄悄去，避着人，也别说自己的身份。”
甘草：“是，夫人。”
不一会儿，甘草就悄悄出了平北侯府，去往瑞福阁。到了瑞福阁，她也没说自己是谁，只说定做一个寿桃，三日后来取。
甘草刚回到平北侯府，郭氏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宋氏一脸佩服地看向郭氏：“母亲，您好厉害，您竟然猜到姜宓阳奉阴违，假意答应您的合作，背地里自己偷偷找人去做寿桃。”
郭氏：“那是自然，那姜氏从嫁过来就跟温氏一条心，从来没答应过我要去对付温氏。那日她却一反常态，突然答应下来，这其中定然有诈。”
宋氏：“您为何不觉得她是为了怕自己的身世被曝光才应下来的？”
郭氏：“我提及此事时她的表现过于冷静了。”
宋氏：“您说她会不会是装的？表面装得冷静，实则心里害怕极了。”
郭氏：“这个不好说，总之要做两手准备。不管她是否更换寿桃，咱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宋氏：“母亲英明。姜宓一定猜不到瑞福阁杨师傅的妻子曾是郭家的一个丫鬟。”
郭氏笑得很是得意。
宋氏：“不过，她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没做最大的那一种，而是一个普通的。”
郭氏笑着端起茶，轻抿一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可以理解，乡下长大的，没什么见识。”
再过几日，温氏就别想再独掌侯府大权了，这侯府的产业她势必要分一杯羹。
第103章 寿桃
转眼间冯老夫人的寿辰到了。
平北侯府在军中地位极高, 在整个京城也是举足轻重。今日府中宾客云集，共同来为老夫人贺寿。
太傅府也来人了，这一次不仅林氏和杜氏来了, 老夫人也来了。
姜宓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等她过来时姜家人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见过祖母、二伯母、母亲, 大姐姐、三姐姐、五妹妹。”
老夫人瞥了一眼姜宓, 淡淡道：“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自然不把娘家人看在眼里。”
一旁服侍的丫鬟抬头看向老夫人。
杜氏见侯府的丫鬟注意到这里了，连忙道：“母亲, 您说什么呢, 宓儿如今是世子夫人, 今日定要帮着置办宴席，她能过来见咱们足以见得对咱们的重视。”
老夫人轻哼一声：“你倒是会巴结人。”
林氏在一旁道：“二嫂是个聪明人，向来会审时度势。”
杜氏：“三弟妹，你这话就不对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
林氏：“你把别人当一家人, 别人拿你当一家人了吗？”
姜宓懒得听姜家人这些讽刺的话, 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忙, 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府中的丫鬟提。”
说完,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丫鬟，道：“服侍好姜家的各位夫人和姑娘。”
吩咐好之后, 姜宓转身离去。
老夫人虽然本就不喜姜宓，但看着她这个态度, 心里更气了，嘴里说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旁边的一个小丫鬟以去端热茶为由离开了。
姜玥看了看众人, 抬步跟上去了。
姜姚犹豫了一下，没跟过去。
姜嫆在一旁讥讽道：“大姐姐, 你看看你，还是不如三姐姐机灵。从前三姐姐没来京城，你跟四姐姐关系多好啊，如今四姐姐却只跟三姐姐好，不跟你好了。”
姜姚等了姜嫆 一眼。
林氏：“还是二嫂会教女儿。”
姜老夫人：“姚儿做得对，咱们得有风骨，别上跟着去巴结人。”
杜氏知道自己一个人说不过姜家这么多人，索性不说话了，福了福身，去寻自己的好姐妹去了。
宋氏在听到小丫鬟说的话时，笑了。
“母亲，这位姜老夫人还真是不给姜宓面子，当众就下她的脸。”
郭氏微微一笑：“可见姜五姑娘说的话是真的，咱们打听到的事情也不假。这姜宓就不是姜家的女儿。”
宋氏：“这样事情就好办了，今日姜宓听话便罢了，若是敢找事，定不让她好过。”
郭氏：“走吧，客人来得也差不多了，咱们也去见见。”
宋氏：“儿媳扶着您。”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宾客们陆陆续续都过来了，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众人便聚在一起，冯老夫人站在最前面，准备切寿桃。
姜宓从一旁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连翘，连翘手中端着一个比普通桃子大个两三倍的寿桃。那寿桃的样子甚是逼真，跟真桃子似的。
冯老夫人看着跟孩童的脸差不多大的桃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若这桃子是真的，个人算是大的，也不会惹人非议。可老人的寿宴上寿桃都是定做的，自然是越大越好。姜宓做的这个寿桃虽然逼真，但着实小了些。小门小户便算了，平北侯府用这么大的有些丢身份。
宾客们瞧着这个桃子脸色各异，有那不懂事的已经开始对姜宓指指点点了。
温氏也没料到儿媳竟然会准备一个这么普通的寿桃。当初姜宓主动说要准备寿桃，她就答应下来了。早知道她不懂这些，她应该提前看看的。不过是多花几两银子的事儿，能有面子。现在是说什么都晚了。
郭氏瞥了一眼寿桃，果然不是她让人准备的那一个，而是姜宓自己准备的。
“隽哥儿媳妇，我不是让人准备了一个大寿桃吗，你怎么没用那个，还专门做了个小的？”
闻言，在场的宾客们议论纷纷。
“小门小户的姑娘果然不能娶，太没见识了。”
“是啊，不懂事，丢人现眼。”
“好好的一个寿宴被她毁了，多晦气。”
“说不定她自己还觉得自己做的对呢。”
众人轻笑出声。
听着旁人对姜宓的议论，温夫人站了出来：“母亲，此事是我没准备好。”
郭氏：“大嫂，这的确是你的不是，隽哥儿媳妇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今日可是母亲的寿辰，你也太不上心了。”
姜宓出丑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她自然是要看温氏出丑，此事定要归到温氏的头上。
此事的确是儿媳没做好，温氏只得硬着头皮认错：“是我没检查好，我的失职。”
郭氏此刻心里愉悦极了。
大嫂，别急着认错，后面有你好看的。
冯老夫人的脸色难看极了。
姜宓像是没听到大家的议论一般，道：“祖母，该切寿桃了。”
冯老夫人一动不动。
郭氏：“母亲，还是切了吧，换寿桃兆头不好。桃子虽小，好歹是侄媳妇儿的一片心意。”
这寿桃不光个头小，里面的东西也是不能吃的，这一刀下去怕是刀都得硌坏，老夫人定要大发雷霆。她很期待看这样的场面。
为了所谓的好兆头，冯老夫人青着脸接过了一旁丫鬟递过来的刀子，切了下去。
刚切了一个小口子，冯老夫人的动作就顿住了，她惊讶地抬眸看向了姜宓。
郭氏的嘴角已经忍不住露出来一丝笑容。
老夫人已经发现这个寿桃有问题了吧？姜宓若是乖乖换上她的人准备的寿桃，一切都会安然无恙。可惜她不信任她，非得自己准备寿桃。她马上就会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见老夫人迟迟不发火，郭氏提醒道：“母亲，可是寿桃太硬切不动了？”
冯老夫人看了姜宓一眼后，挪开了目光，眼睛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寿桃。这一次，她郑重了几分，双手握住刀子，继续往下切。
郭氏：“母亲也别太用力了，说不定这桃子是石头做——”
话未说完，就见冯老夫人将桃子切到底了。
郭氏脸上顿时浮现出来诧异的神色。
这桃子里面明明是石头做的，怎么还能切得动？
一旁离得近的人听到了刚刚切桃子的声音，她们低头看了一眼桃子，瞧着桃子上的桃核，惊讶地道：“这桃子难不成是真的？”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冯老夫人看向姜宓。
姜宓上前一步，笑着说：“祖母，这桃子的确是真的，比普通的桃子大些，我多方寻觅，特意献给祖母。愿祖母平安顺遂，健康长寿。”
姜宓在族里时，附近有个镇子产的桃子比普通的桃子大一些，各家若是有寿宴都喜欢用那里的桃子。只不过桃子名声不显，旁的地方并不知道。一个月前，她特意吩咐连翘去办了此事。
至于让甘草去瑞福阁定做寿桃，自然是做给郭氏看的。
众人顿时哗然。
若这桃子是定做的，那自然是有些小了。
可若这是真的桃子，那就很大了。
“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寿桃。”
“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寿桃？世子夫人也是有心了。”
“老夫人今日得了这么大一个寿桃，又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孙媳妇，当真有福了。”
冯老夫人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笑意。
“老夫人快尝一尝寿桃，看看甜不甜。”
这时，丫鬟上前切了一小块，放在了盘子里，递给冯老夫人。
冯老夫人已经想好了，不管桃子甜不甜，她都会说甜的。只是没想到入口后竟这般甜嫩多汁。
“好甜，很好吃。”
众人再次看向老夫人面前的桃子。
这时，一群婢女端着寿桃来到了宴席上。
姜宓：“这是北边产的一种仙桃，个头比普通的大一些。这些虽不似祖母那个大，但也比平常的大一些。大家都尝一尝，沾沾喜气。”
这桃子名叫“仙桃”，个头又大，众人自然愿意沾一沾喜气，讨个好兆头。
郭氏见众人都在夸赞姜宓，脸色难看极了。
寿桃竟然是好的，姜宓还被婆母夸赞了，后面那些事她再做的话意义也不大了。
今日是她失手了。
宋氏：“母亲，她竟然还留有后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郭氏看向了姜宓，眼里满是怨毒的神色。
她原以为姜宓落入了自己的圈套中，不曾想她竟然也使了个障眼法，骗过了她。
竟然敢骗她，真以为她拿她没办法吗？
她本不想对付姜宓的，既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另一边，男宾那边也收到了寿桃。
瞧着长得好看个头又大的仙桃，众人纷纷称赞。
平北侯府笑呵呵地看向众人。
盛怀隽只知道姜宓不打算用瑞福阁做的寿桃，但他事先并不知姜宓是何打算。看着满屋的仙桃，他脸上露出来骄傲的神情。
他的夫人果然是 最聪明的。
这时，寒风将一个大大的仙桃递到了盛怀隽手中。
“世子，这是夫人专门为您留的，只比老夫人吃的那个桃子小一点点。”
盛怀隽接过寿桃，眼底流露出来一丝喜悦。
这桃子他不想一个人吃，要留着晚上和夫人一起分享。
“盯着二婶儿那边，以防她再捣乱。”
“是，世子。”
第104章 寓意
自从姜宓将那个比普通桃子大的寿桃拿出来后, 整个宴席就热热闹闹的。
等到把所有的宾客都送走后，姜宓这边的事情还不算完。府中需要收拾，各种租赁的东西要还回去, 许多东西还要放到库房里去，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姜宓抬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春和院走去。
走到一半,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离得近了姜宓才发现是盛怀隽。
姜宓：“你怎么过来了？”
盛怀隽：“我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不见夫人回来了，出来迎迎你。”
姜宓顿时就笑了, 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是在自己家, 我又不会迷路, 不用你亲自出来迎。”
盛怀隽俯下身子，将姜宓抱了起来。
姜宓惊呼一声：“你做什么，旁人都看着呢。”
盛怀隽目光扫了一圈，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哪有人看？”
姜宓顺着盛怀隽的目光看了过去, 果然, 所有的人都低着头。
“她们这是怕你。”
盛怀隽：“走吧, 咱们一起回家。”
姜宓累了一整日了, 实在是不想走路, 此时天色已晚，路上也几乎没什么人, 她没再拒绝，趴在了盛怀隽怀中休息。
盛怀隽一路抱着姜宓来到了春和院, 将她放在了榻上。
方才在外面，看不清, 此刻盛怀隽看到姜宓的脸色红扑扑的。
他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
姜宓抬手捶了他一下。
盛怀隽只是笑，丝毫不见恼怒。
姜宓一转头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寿桃。
“你怎么没吃？”
盛怀隽：“我想和夫人一起吃。”
姜宓抿着唇笑了。
盛怀隽：“这是寿桃, 寓意好，都说吃了可以长寿，我希望和夫人能够长长久久地做夫妻。”
姜宓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了盛怀隽。
瞧着他眼底的认真，她心中一动。
他这是怕他们今生如前世一般早死？
没想到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竟然也开始相信这样的话了。
“好，一起吃。”
姜宓也没让人拿刀子，双手捧起寿桃，啃了一口，然后递到了盛怀隽嘴边。
盛怀隽就着姜宓的手，啃了一口桃子。
姜宓又吃了一口，盛怀隽也吃了一口。
后来姜宓手酸了，盛怀隽接过了寿桃。
这寿桃足足有三四斤重，姜宓吃了一会儿就吃不动了。
盛怀隽也怕她吃太多桃子会身体不舒服，后面就他一个人吃了。他平时不怎么爱吃桃子，那么大的一个桃子，他愣是啃完了。姜宓阻止了几次他都没听。
吃完后，还把桃核种在了院子里。
姜宓看着窗外盛怀隽在忙活，忍不住笑了。
好像，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当晚，一个消息在京城中流传开来。
第二日一早连翘匆匆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难看：“夫人，不好了。”
姜宓：“何事这般慌张？”
连翘：“府里都在说您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说您是夫人跟外男生的。奴婢去打听了一下，厨房买菜的婆子说外面也在说。”
姜宓脑海中浮现出来郭氏的身影。
不用想，这件事定是郭氏说出来的。昨日她破坏了郭氏的计划，郭氏果然怀恨在心，报复她。
这也在姜宓的意料之中。
她太了解郭氏了，即便昨日她当真答应了郭氏，有朝一日郭氏也会说出来的。还有姜家人，也不会全然闭嘴。这件事被传出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姜宓：“不必担心，让他们说去吧。”
此事是堵不住的，与其费力去堵，不如让他们去说。
姜宓出门时遇到了宋氏，宋氏一脸担忧的神色。
“大嫂，你还好吧？”
姜宓：“劳烦二弟妹关心，我挺好的。”
宋氏在姜宓丝毫不受流言所扰，索性点了出来：“我听说大嫂不是姜家的女儿。”
姜宓：“二弟妹何时也信了这些坊间传闻？”
宋氏：“大家都这样说，也未必不是真的。”
姜宓轻笑一声，没搭理宋氏。
宋氏见姜宓丝毫不见慌乱，反倒是淡定自如，道：“大嫂，若你不是姜家的姑娘，你觉得府里还会认你吗？你还能再继续做世子夫人吗？”
姜宓：“我能不能继续做世子夫人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是继续搬弄是非，或许比我更早被赶出侯府。”
宋氏见姜宓不见棺材不掉泪，嗤笑一声：“那你就等着瞧吧，世子或许能容你，祖母定然是容不下你的。”
姜宓没搭理宋氏，抬脚离开了。
此事原本只是一个传言，可有那憋不住的人问到了姜太傅面前。
姜太傅否认了传言，明确表示姜宓是自己的亲孙女。
姜宓听说了此事后，沉默了许久。
传言就此熄了几日。
可有那好事之人发现太傅府的女眷态度似乎跟姜太傅不太一样，于是问到了女眷面前，结果太傅府只是关门不见客，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原本已经没人讨论的事情又被人掀开了。
讨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这日，有人忍不住问到了姜郎中面前。
此事旁人的话或许不可信，姜郎中的话定是可信的，只有他最清楚平北侯世子夫人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姜郎中，听说平北侯世子夫人不是您的女儿？”
姜郎中顿时黑了脸，拂袖离开。
他这般反应让传闻愈演愈烈。
正院里，温夫人面露急色。
“侯爷，怀隽媳妇难道真的不是姜家的女儿？”
她早就听说了流言，她原本是不相信此事的，可姜家人的态度着实奇怪，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此事是真的。
当年平北侯曾是皇上身边的侍卫，这内里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可他不知该如何跟自家夫人讲。
“不管她是不是，她和怀隽的亲事都是皇上赐婚，她永远都是咱们盛家的媳妇儿。夫人原来怎么待她，以后还怎么待她便是。你约束一下府里的下人，别让他们乱说话。”
温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原本觉得怀隽媳妇儿的出身差，对此有些不满。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她无论是性情还是品行都是一等一的，能力也强，关键是儿子也喜欢她。出身究竟如何也没那么重要了。”
平北侯：“夫人能这样想就对了。别管外面怎么说，咱们还跟从前一样就行。”
温夫人叹了一口气：“可是母亲那边……”
平北侯想到母亲的性子，皱了皱眉，道：“明日我去跟母亲说一说。”
温夫人：“嗯。”
晚上，盛怀隽回来时姜宓已经躺床上睡下了。
盛怀隽熄灯躺下，将姜宓揽入了怀中，察觉到怀中的人并未睡着，他轻声道：“近来天越发热了，正好过几日我没事，我带着你去山里住几日。”
姜宓瓮声瓮气道：“不用。”
盛怀隽：“去住几日吧，散散心。”
姜宓沉默片刻，道：“我虽早就知道他们的态度，但还是觉得心寒。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外面的流言根本伤不到她，真正伤到她的是姜家人的态度。
祖母的沉默，父亲的暴躁，无不伤害着她。
盛怀隽：“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也不必因为他们的态度而难过，一切都有我。”
姜宓钻进了盛怀隽怀里，低声啜泣。
盛怀隽心疼得不得了。
第二日一早，平北侯还没来得及跟冯老夫人说，冯老夫人就将姜宓叫了过去。
冯老夫人身边站着郭氏。
原本冯老夫人因为姜宓寿宴准备得好，对她态度和缓了些，今日却是一脸怒容。
“你出身本就不高，侯府更不可能要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今日你便收拾收拾东西回姜家去吧。姜家何时当众承认你的身份，你何时再回来。”
姜宓：“祖母说我身份不明，可有证据？”
冯老夫人：“还要什么证据？你亲生父亲都不敢认你，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姜宓：“我和世子的亲事是皇上赐婚，除非拿出来证据证明我不是姜家的女儿，否则我绝对不认。祖母若无其事我便先回去处理府中事务了。”
说完，她福了福身，离开了。
若是旁人早就吓得不行了，冯老夫人没料到姜宓竟然这般硬气，被气得不轻。她看向身边的郭氏，道：“她这是仗着皇上赐婚敢忤逆我了？”
郭氏看向冯老夫人，道：“母亲，您别气，皇上当初赐婚时定然也不知道此事。您不是和太后娘娘交好吗，太后娘娘久居深宫未必听说了此事，不如您去宫里跟娘娘说一说？”
冯老夫人思索片刻，道：“一会儿我就给宫里递帖子。”
平北侯得知此事，跟冯老夫人说了说，希望她不要因为姜宓的身份而瞧不上她。
冯老夫人却没把儿子的话听进去，第二日一早便进宫去了。
太后娘娘的确不曾听说此事，听到冯老夫人的话，道：“若她不是亲生的，这亲事也就不做数了。不知她是哪家的姑娘，怎得这般无礼。”
冯老夫人：“姜太傅的孙女。”
闻言，太后娘娘愣了一下。
“哪个儿子的？”
冯老夫人：“他家三儿子的嫡长女。”
太后娘娘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105章 悔悟
冯老夫人误解了太后的意思, 以为太后觉得这门亲事中男女双方身份相差太大，于是带着一丝埋怨的口吻说道：“您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姜郎中不过是五品的官员，但他的女儿却能嫁入我们超品侯府, 当真是好福气。”
她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都表示了对这门亲事的不满。
太后娘娘并未在意冯老夫人究竟说了什么, 她想清楚姜宓的身份后,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姜三郎的长女，不就是谢氏那个贱人生的孩子么。
皇上这些年来对那小姑娘不管不问的，她还以为皇上是听了她的话, 不再理会跟谢氏有关的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为她赐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全然不顾世人的看法。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
既然眼下有这个机会，正好将这门亲事顺势退掉！
太后沉默片刻，道：“一个从五品官员的女儿嫁给侯府世子, 着实是委屈你们家了。等过些日子哀家定要为你着孙子赐一门好亲事。”
太后虽然没直接说, 但态度很明了, 她这是同意了冯老夫人将姜宓赶出府去的决定。
冯老夫人自然听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顿时就笑了：“有太后娘娘这番话臣妇就放心了。”
太后端了茶, 冯老夫人识趣地离开。
冯老夫人走后，太后看向身边的嬷嬷：“去看看皇上在哪里, 让她到哀家这里来一趟。”
嬷嬷：“是，太后娘娘。”
此刻, 东明帝来到了柔妃的清风殿中。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东明帝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之处。
“娘娘呢？”
宫女：“在……在殿里躺着呢。”
东明帝瞥了一眼宫女, 抬步朝着殿中走去。
床上此刻的确躺了一个人，但身形不对, 而且，一直在抖。
东明帝猜到了什么，瞬间就冷了脸。
“滚下来！”
东明帝的脾气一向温和，甚少发脾气，此刻突然发了脾气，宫女吓得差点晕过去，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跪在地上请罪。
东明帝忍住怒火，问道：“娘娘去了何处？”
宫女：“娘娘……娘娘……奴婢不知。”
东明帝沉着脸，道：“朕再问一遍，柔妃去了哪里！”
宫女实在是太过害怕，想到柔妃走前并未吩咐她们向皇上隐瞒此事，于是将柔妃的去处说了出来。
“娘娘出宫去了。”
“去了何处？”
“奴婢真的不知道。”
东明帝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公公，赵公公连忙去让人查了。
一刻钟后，赵公公回来了。
“娘娘去见姜大人了。”
东明帝眸色一暗，顿时站了起来。
她竟然去见姜其墨了。
难道她如今还对他有旧情？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对姜其墨还有旧情，应该是别的事情。
东明帝：“最近姜家可有发生什么事？”
赵公公：“自从冯老夫人寿辰那日起，外面便都在传姜家四姑娘不是姜郎中的女儿。姜太傅虽然当众否认了这一点，但姜家的其他人并未否认，尤其是姜大人，当众挂了脸。于是传言愈演愈烈。今日冯老夫人进宫去见太后了，应该是想将姜姑娘撵出府去。”
东明帝瞬间冷了脸。
柔妃去见姜其墨的缘由，他大概是猜到了。
柔妃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见了姜其墨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他得去将她接回来。
东明帝刚走出清风殿，太后身边的嬷嬷就来了这里。
嬷嬷：“皇上，终于找到您了，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
东明帝沉思片刻。
或许，他不在场也是好的，她能跟他平静地将事情讲清楚。
“好，朕这就过去。”
嬷嬷走后，东明帝吩咐赵公公：“让人保护好柔妃。”
赵公公：“是。”
很快，东明帝来到了太后的寝宫中。
刚一入殿，殿门便被关上了，殿中就只剩下太后和东明帝母子二人。
太后怒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想着那个女人。”
东明帝沉默了。
他不光想着阿棉，如今还将她安排在了自己身边。
另一边，柔妃正在一间酒楼的包厢里等人。
一壶茶后，她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姜其墨进来后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女子约摸四旬左右，十分端庄貌美。他从未见过此女，但却莫名感觉到一丝熟悉。
柔妃：“阿墨，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姜其墨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名字他已经多年未曾听过了。
而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难道她是——
谢梓棉？
不，不可能，当初她在他怀中咽了气，他亲手葬了她，她不可能还活着。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妇人，几乎找不出来她过去的一丝影子，可声音却有几分相似。
柔妃见姜其墨没认出她来，又道：“当年在江南初见之时，你为了救我伤了肩膀。如今多年过去了，你的肩膀在阴天下雨时可还会疼？”
姜其墨震惊到失语。
这件事只有他的发妻谢梓棉知道，眼前这位妇人怎会知道？
难道她真的是……谢梓棉？
柔妃：“若是疼得话记得去找槐花巷子的赵郎中开一服药。”
除了长相不同，声音、表情都很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跟谢梓棉简直一模一样。
柔妃：“其实宫里的李太医最擅长看此病，可你因为我不愿入宫，不然病早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姜其墨终于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他身形微微一晃，险些站不稳。
“你当年……当年不是死了吗，怎么活下来的，样貌怎么变了这么多？”
柔妃平静地说道：“皇上救了我。”
姜其墨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去。
果然，她当年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这一切并非是自己的臆测。
他眼里流露出来怨恨的神色。
宫里
东明帝沉默片刻，道：“儿臣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仍对当年的事情不能释怀。”
太后声音大了些：“你让我如何释怀？皇后就是被她害死的！”
东明帝抬眸看向太后：“母后，皇后究竟是如何死的您很清楚。她是咎由自取，被铮王钻了空子。此事与谢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太后：“你倒是会为她开脱！”
东明帝：“不是儿臣为她开脱，是事实本就是如此。您当年害死了阿棉，午夜梦回，您难道不会愧疚吗？”
想到阿棉的身子越来越弱，东明帝压了多年的怒火爆发出来。
太后脸上怒容更甚。这么多年来儿子一向孝顺，从未忤逆过她。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当年你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哀家还以为你没把那女子当回事。此刻想来，你应该是觉得当年羽翼未丰，没敢跟哀家作对。”
东明帝没反驳。
太后知道自己猜对了，更生气了。她快步来到东明帝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好啊，此事在你心中憋了多年了吧，也记恨了哀家多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当年哀家就不该扶你上位，应该让你弟弟来坐这个皇帝！”
东明帝看着歇斯底里的太后，冷笑一声：“母后，我知道因为我是皇祖母带大的，所以您一直不怎么喜欢我。您更喜欢您自己带大的六弟，可当年六弟不过是五岁的孩童，您确定他能对付得了铮王？我利用您，您何尝没有利用我？”
太后顿时语塞，但眼底仍有愤怒。
茶楼里，听完柔妃的话，姜其墨愤怒不已。
“当年你怎么都不承认和皇上的之间的事情，如今看来我没有猜错。”
柔妃平静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姜其墨，缓缓道：“母亲将药端给我时，你神色有异，想必你也猜到那碗药是有毒的，可你却并未阻止。即便你猜对了，我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一次，还不够吗？”
姜其墨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顿时沉默了。
柔妃：“你可曾记得你要了柳儿的那一晚。”
姜其墨脸色微变。
柔妃：“那晚你得知我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异常愤怒，喝了不少酒，晚上睡在了书房。那日下了雨，我端着醒酒汤去寻你。那一晚的人是我，不是柳儿。宓儿也是那一晚怀上的。你母亲为了让柳儿成为你的妾侍，用她来对付我，对你撒了谎。”
姜其墨嘴唇微动：“不可能……这不可能……母亲不可能……”
柔妃：“我早与你说过此事，你却从来不信。你不如再去问问你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柳儿死了，我也‘死’了，想必你母亲不会再对你说谎了。”
姜其墨脸色难看极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柔妃：“所以，宓儿本就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对姜其墨而言不亚于雷劈。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姜其墨此刻已经说不出来别的话了，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不可能，不相信柔妃的话。
曹嬷嬷提醒道：“姜大人，这位是柔妃娘娘。”
姜其墨大惊失色。
柔妃：“皇上救了我之后将我带回了宫里，可见他并不在乎我的过往。若宓儿真的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不认，也不可能让她流落在外多年受了那么多苦，他定会想法子将她接到宫里来的。”
姜其墨仔仔细细将这件事想了一遍，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柔妃：“不管你信不信，自我嫁给你之后是一心一意地待你的。我和皇上私下见面也是保持着距离，从来没有任何逾矩之处。我二人早已商议好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直到被你们联手害死，我被皇上救醒，我才到了皇上身边。”
姜其墨看向柔妃，眼里的神色复杂。
柔妃：“赐婚一事是我求的皇上。在我得知你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时，我去求了皇上。皇上虽知宓儿是你的女儿，但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如今这门好亲事可能因为你就要没了。这些年你并未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即便你不能为她提供助益，我也希望你不要阻碍她的幸福生活。”
说完，柔妃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见柔妃起身走了，姜其墨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哽咽道：“梓棉……”
柔妃身形一顿，并未转身。
“姜大人，谢梓棉早已被你们害死了，我如今是皇上身边的柔妃娘娘，还请您记住这一点。”
姜其墨唇角蠕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柔妃推开门走了，刚走了两步，一口血吐了出来。
曹嬷嬷顿时大惊，连忙扶着柔妃上了马车。
包厢里，姜其墨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这些年他到底都干了什么。
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推开，漠视她被太后和母亲毒杀，又虐待自己的女儿，险些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中。
他真的是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枉为人。
第106章 圣旨
宫里
太后：“当年你护着谢家姑娘, 如今连她的女儿也要护着吗？”
东明帝：“母后，不是她的女儿，是朕和她的女儿。”
阿棉之所以会去见姜其墨定是因为姜宓, 她不放心姜宓。既然姜其墨不认这个女儿，那他认, 他不想让阿棉因为自己的女儿操心伤神, 毁了身子。
太后顿时怔住了。
“你说什么？姜家姑娘是你的女儿？”
东明帝：“对！她是您的亲孙女，您忍心看她被撵出侯府流落在外面？”
太后脸上的神色几变，厉声道：“如此说来, 她当年的确勾引了你, 她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东明帝：“母后, 您错了，真正有问题的是您儿子我。您忘了么，是我主动去的太傅府，也是我强迫的她。她若真的愿意嫁给我, 我有的是法子将她从太傅府弄出来。正是因为她不愿离开姜家, 才发生了后面的那些事。”
太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东明帝：“儿臣这就去昭告天下, 承认姜宓是我的女儿。”
见儿子转身离去, 太后顿时慌了, 忙道：“等一下！你不能承认！”
东明帝停下脚步：“为何？”
太后气得不行：“你糊涂了吗？那时她还是姜太傅的儿媳，你若承认, 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你德行有亏？你是个明君，怎能在史书上留下这样的名声！”
她虽然更喜欢小儿子, 可长子也是自己亲生的，这些年来一直顺从她孝顺她。
东明帝：“那又如何？儿臣不在乎。”
太后：“你怎么能不在乎？如今东明国在你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百姓和乐，比你父皇在位时还要繁盛, 朝中的重臣都说你是东明国史上最贤明能干的君主。”
这些年来儿子有多勤勉她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儿子的才能，知道儿子的抱负。
东明帝：“不过是虚名罢了，于儿臣而言没有什么益处。”
太后见儿子不听，顿时慌了，她连忙想到一个法子，道：“你若想认她，不如认作养女，哀家出面认她。”
东明帝：“母后，不必如此麻烦。”
太后：“不麻烦的。对了，你不是最宠爱柔妃了么，她若知道你这般宠爱一个死去多年的女子怕是会对你不满，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你不妨多想想她。”
太后不怎么喜欢柔妃，觉得儿子对她的宠爱有些过了，但此刻拿她当借口正正好。
虽然太后不知柔妃的真实身份，但她这话的确给东明帝提了一个醒。
他若真的将姜宓认作亲生女儿，阿棉的名声势必也会被他影响，史书上定会将她写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他是不怕旁人议论的，可阿棉未必能受得了世人的非议。
若能认作养女，不管姜其墨认不认姜宓，姜宓的身份都不会再被人诟病，也没人敢忽视她。如此一来，阿棉也不必再为女儿担忧。
“就依母后所言。”
见儿子终于答应，太后松了一口气。
从太后寝殿出来后，东明帝吩咐道：“去下一道圣旨。”
没过多久，冯老夫人回到了平北侯府中。
郭氏和宋氏一直派人盯着门口，得知冯老夫人回来了，立即就赶过去了。
郭氏：“母亲，太后娘娘如何说？”
冯老夫人：“太后娘娘同意了此事。既然姜宓并非姜家的女儿，那么皇上的赐婚也就不存在了。这门亲事作废。”
姜宓是郭氏的绊脚石，郭氏乐得见姜宓倒霉，她本想笑的，但见冯老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她忍住了。
宋氏没忍住，她躲在郭氏身后，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姜宓终于被撵走了，再也没人拿着姜宓来踩她了。
冯老夫人笑不出来。她对姜宓本人没什么意见，但若因为她让侯府丢人，她就很不高兴。
“走吧，去跟她说一声。”
众人过来时姜宓正在春和院里看账本。
瞧着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她将手中的账本合上。
“见过祖母，二婶儿。”
郭氏笑着说：“侄媳妇儿，太后娘娘下旨了，你既然不是姜家的姑娘，这门亲事就作罢了。”
姜宓皱了皱眉。
太后娘娘竟然否认了这门亲事。
这事儿怎么有些不合常理。
她和盛怀隽的亲事毕竟是皇上赐婚，此事不应该是皇上出面吗？皇上都没说什么呢，太后怎么先发话了。这不是置圣旨于不顾吗？
“太后的意思是若我不是姜家的姑娘亲事就作罢，但若我是呢，亲事不就是存在的吗？”
郭氏见姜宓仍在为自己开脱，说道：“姜姑娘，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是与不是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没人承认你是。你快些收拾东西离开吧，给彼此都留一些脸面。”
郭氏对姜宓的称呼都改了。
姜宓：“我和世子乃是皇上赐婚，不见到明旨我是不会离开的。”
虽说当初嫁给盛怀隽时她很不情愿，但如今她和盛怀隽之间的误会都说开了，她定不会离开他的。
宋氏上前道：“姜宓，你脸皮也太厚了些，太后娘娘都撵你走了，你还不走，是不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
姜宓：“并非舍不得荣华富贵，而是世间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我说过了，除非能证实我并非姜家的女儿，或者皇上下明旨让我和世子和离，否则我绝不离开！”
冯老夫人脸色变了。
郭氏看了一眼冯老夫人的脸色，扬声道：“来人，将她撵出去！”
“我看谁敢！”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盛怀隽沉着脸大步朝着院中走来。
看到盛怀隽，姜宓有些诧异，又有些心安。
“你怎么从军营回来了？”
盛怀隽：“我今日没去军营。”
他今日本一大早去了军营，可心中总觉得不安，于是告假回了府中。刚一回来就看到了眼前一幕。
方才听到姜宓的话，他很欣慰。
他抬手握住了姜宓的手，让她安心。
姜宓觉得心里暖暖的，回握住盛怀隽的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
郭氏：“隽哥儿，你来得正巧。你祖母方才去过宫里了，太后娘娘否认了这门亲事。你即便是再喜欢她，也不该这般执着。你可是咱们侯府未来的主子，你的夫人不能是这等身份的人。”
“二弟妹，哪等身份的人？”温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时，平北侯和温夫人也来了。
郭氏：“自然是她母亲和别的男子生的，她是个身份不明的人。”
温夫人：“可有证据？”
郭氏：“大嫂，你如今怎么跟姜宓一样了，太后娘娘都发话了，还需要证据吗？”
温夫人：“自然是需要的。姜宓和我儿的亲事是皇上赐婚，如今圣上没有明旨，我是不会认的。”
冯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气得不轻，骂道：“糊涂！隽哥儿有个这样的媳妇儿将来如何统领侯府，如何统领世家？”
郭氏：“对啊，以姜宓的身份，将来生的孩子都要被人诟病的。”
姜宓抿了抿唇，眼眸微垂。
盛怀隽抬手握住了姜宓的手，姜宓抬眸看向他，盛怀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可以不做世子，但姜宓必须是我的夫人。”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郭氏张了张口，本想反驳，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顿时不说话了。
如若盛怀隽放弃做世子，那么世子之位岂不是要给别人？盛怀旭还小，也没瞧出来什么本事，不似盛怀隽那般战功赫赫得圣宠。
那么，她的锦哥儿是不是也有机会了……
郭氏心里顿时一热。
退一步讲，即便锦哥儿没有机会，盛怀旭能力不如盛怀隽，他做了世子定不会像盛怀隽那般强势，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二房能多分些侯府的产业。
这般一想，郭氏就没那么急着让姜宓离开了。
平北侯皱眉：“你说什么浑话呢？”
世子之位说不要就不要，事情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盛怀隽握紧了姜宓的手，道：“父亲，我说的是真心话。”
若他不做世子，就可以去战场了。他可以带着姜宓去边关，远离京城的这些尔虞我诈是是非非，做一对纯粹的夫妻。到时候生几个孩子，世世代代镇守边关。
冯老夫人脸色很难看。
“隽哥儿，你在拿世子之位威胁祖母？”
盛怀隽：“孙儿没有这个意思，孙儿只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姜宓对我而言如同我的生命一样重要，我离不开她。她去哪，我便去哪。”
冯老夫人气得不行，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郭氏：“母亲，您别动怒，既然隽哥儿那么喜欢姜宓，不如咱们——”
冯老夫人瞪了郭氏一眼。
郭氏顿时不敢再说后面的话。
这时，管事过来了，他身后跟着皇上身边的赵公公，手里拿着一道圣旨。
赵公公看着春和院里的重人，笑着说：“原来大家都在啊，那好办了。”
平北侯看到赵公公，心里一惊，问道：“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赵公公笑着说：“嗯，老奴今日就是来传旨的。”
说着，他看向了姜宓：“世子夫人，接旨吧。”
众人全都看向了姜宓，姜宓也是一脸惊讶的神色。
宋氏一脸幸灾乐祸，道：“大嫂，你方才不是说要等皇上的圣旨吗，这不圣旨来了。”
听到宋氏的话，众人想到圣旨上可能的内容，神色各异。
姜宓神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
盛怀隽握了握姜宓的手，轻声道：“不管如何我都陪着你。”
姜宓看向盛怀隽，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她心里似乎没那么慌乱了。
“臣妇接旨。”姜宓跪在地上接旨。
赵公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北侯世子夫人姜宓恭顺端庄，才德兼备，深得太后和朕喜爱，朕听闻其自小孤苦伶仃，特认作女儿，养在柔妃名下，封敏郡主。”
第107章 眼泪
圣旨一出, 所有人都怔住了。
姜宓抬眸看向盛怀隽，两个人心中都颇为疑惑。
虽说他们想过皇上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可却没想过皇上能做到这一步, 皇上对她的宠爱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待盛怀隽说些什么，赵公公便上前道：“郡主, 接旨谢恩吧。”
“谢主隆恩。”姜宓连忙叩谢。
随后她站起身, 从赵公公手中接过了圣旨。
这一道圣旨下来，冯老夫人虽有些疑惑于太后对姜宓态度的转变，但有了这道圣旨, 不管姜宓是不是姜家的女儿, 姜宓的身份不用担忧了, 而且还因祸得福，被皇上封了郡主。不仅不会影响侯府的声誉，甚至提高了侯府的门楣。她也不用再为侯府的未来而操心。
冯老夫人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既然皇上封你为郡主，你往后定要小心谨慎, 对得起皇上的封赏。回头记得进宫去谢恩。”
姜宓：“是。”
事情做完, 忙了一早上, 冯老夫人也累了, 她看向二儿媳：“回吧。”
郭氏和宋氏怨毒的目光尚未从姜宓身上收回来。
冯老夫人看着她们二人的目光, 皱了皱眉。
姜宓被封为郡主是侯府的大喜事，这二人怎会如此。
再看一旁的长子和长媳, 两个人脸上的笑意都十分真诚。
这般一对比，更显得这二人有些奇怪。
难道她们不想看到长房得到皇上的亲眼吗？又或者, 她们见不得侯府更上一层。
“咳！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你婆媳二人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郭氏和宋氏这才回过神来。
不过, 今日的事情是既突然又让人嫉妒，二人实在是笑不出来。
瞧着婆母审视的目光, 郭氏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我这不是高兴坏了么。”
冯老夫人：“最好是这样。”
说着，冯老夫人离开了院子。
盛怀隽看了一眼郭氏和宋氏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既然姜宓的事情解决了，有件事也该解决了。
众人散去后，姜宓和盛怀隽回了屋内。
院子里，丫鬟和嬷嬷都异常欢喜。之前流言太多，她们很是担心夫人会被撵出府去。没想到如今不仅没被撵出去，还能有这样的大造化。
屋内，姜宓心中更多的不是喜悦而是疑惑。
“夫君，你说皇上为何突然下了这样的旨意？即便是为我解围，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盛怀隽看向姜宓，之前的那个怀疑再次浮现心头。
姜宓也看向盛怀隽，她咽了咽口水，说了一句：“柔妃娘娘不会真的是……我母亲吧。”
盛怀隽也是同样的猜测：“如今皇上下旨将你记在柔妃名下，以后你就有借口去见她了，届时可以试探一下。”
姜宓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等入宫去谢恩时我试探一下。”
清风殿
太医走后，东明帝握住了柔妃的手。
“阿棉，以后别再让朕担心了可好？”
柔妃笑了笑：“嗯，今日是我不好，没跟陛下说一声就出宫去了。”
东明帝：“你想做什么告诉朕，朕都可以帮你解决。”
柔妃：“陛下待我好，我都知道的。只是今日这事须得他来解决。”
东明帝：“为何？”
柔妃：“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宓儿。宓儿从小就没了母亲，生父又不认她，这些年她过得太苦了。我不便认她，他毕竟是宓儿的生父，宓儿这些年因此事受了不少委屈，我不想她有遗憾。”
东明帝略一思索，道：“朕明白了。不过，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见姜姑娘了。”
柔妃眼底流露出来疑惑的神色。
东明帝：“有件事朕得向你道歉。”
柔妃：“何事？”
东明帝：“朕方才见了太后，向她撒了一个谎，说姜姑娘是朕的女儿。”
柔妃不解地看向皇上：“您为何要这样说？”
东明帝：“母后默许冯老夫人将姜姑娘撵出府去，朕怕母后日后会对付姜姑娘，于是说姜姑娘是你和朕的女儿，并告知母后朕要下旨认回女儿。母后怕此事影响朕的声誉，提议朕将姜姑娘认作养女。朕同意了此事，朕刚刚已下旨将姜姑娘认作朕的养女，记在了你的名下，封她为郡主。”
柔妃眼眶渐渐红了。
见柔妃如此，东明帝心里有些慌张。
“阿棉，你别哭，是朕的错，朕不该坏了你的名声。”
柔妃吸了吸鼻子，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臣妾又岂是不识好歹之人？臣妾是感动的，您为臣妾做了太多事，臣妾不知该如何回报您。”
东明帝松了一口气，抬手将柔妃揽入怀中。
“你无须回报，只要你能陪在朕的身边，朕就满足了。”
想到自己时日无多，柔妃瓮声瓮气道：“臣妾以后哪里也不去，日日陪着皇上。”
姜三爷出宫后立即就回了府中，他直奔姜老夫人的静心堂。
姜老夫人正跟邓嬷嬷商议着要为姜姚相看哪家的儿郎，却见儿子突然闯了进来。
姜老夫人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问完，看着儿子难看的脸色，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三爷看向邓嬷嬷：“嬷嬷能不能先出去，我有话想问母亲。”
邓嬷嬷看了一眼姜老夫人，得到姜老夫人的肯定后，她出去了。
姜老夫人察觉到此事的不寻常，不待儿子开口，就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姜三爷：“母亲，当年您将柳儿送到了前院书房，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老夫人皱了皱眉。
“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我怎么还会记得。”
姜三爷着急地道：“母亲，这对儿子很重要，您能不能再想想？那日皇上曾经来过府中，咱们得知了谢氏和皇上的私情。那晚还下着雨。母亲应该多少有些印象。”
“你说的是那日啊……”姜老夫人仔细想了想，渐渐想起来一些事。
姜三爷：“母亲可是想起来了？您那日带着柳儿过来时可曾见过谢氏？”
姜老夫人：“见了。你喝多了，她亲自拿着醒酒汤来见你。我和柳儿过来时你二人正在屋里……在屋里欢爱。”
闻言，姜三爷的身子晃了晃。
姜老夫人：“我将她从屋里唤了出来，瞧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想到她与皇上的私情，我特别生气，打了她一巴掌，她回了内宅中。后来我就让柳儿去服侍你了。”
姜三爷脸上没了血色，眼眶酸疼。
“所以，不是别人，那晚是谢氏。”
姜老夫人：“什么意思？”
姜三爷：“母亲为何不告诉我那晚谢氏来过？”
姜老夫人：“你那时正恨着她，我怕你心里不舒服，就没跟她讲，只说是柳儿服侍的你。你那晚不是破了柳儿的身子吗？”
姜三爷忍不住闭了闭眼，眼泪再次滑落。
原来一切都是个误会。
他记得那晚有个女子，因为醒来后只见了柳儿，母亲也不曾告诉他谢氏来过，所以他一直以后那晚的人是柳儿。
不，怎么会是误会呢，明明是他的错，是他不信任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问题。
姜老夫人看着儿子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来到儿子身边。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娘啊！”
姜三爷抬手捂住了脸，哑声道：“母亲，宓儿是我的女儿，这些年是我误会谢氏了。”
谢氏方才对他说那些话时他就已经信了她，可心里终究存着一丝幻想，希望自己这些年没有恨错人。如今从母亲这里证实，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姜老夫人愣住了。
屋外，正准备离开的姜太傅顿住了脚步，他快速转身，推开了房门。
“你方才说什么？”
姜三爷的眼泪顺着手指流下，再次说道：“宓儿是我的女儿。”
想到这些年他们对姜宓做过的事情，姜太傅身形晃了晃，扶着门框才站稳了。
姜三爷突然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姜老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怕他会出事，连忙问道：“你去做什么？”
姜三爷：“我要去平北侯府，告诉他们姜宓是我的亲生女儿，不能让人误会她。”
正如谢氏所说，他从前虐待了亲生女儿，如今不能再阻碍她的幸福。
姜太傅沉声道：“不必去了。”
姜三爷：“为何？”
姜太傅：“皇上已经下旨，封宓儿为郡主，将她认作自己的养女了。”
听到这道圣旨时，他原以为坐实了他们这些年来的猜测，不曾想皇上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了他们姜家的女儿。跟皇上相比，自己家做的事何其龌龊卑劣。
他突然想到那日姜宓当众说的话。
所以，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女儿，而他们这些局中人一叶障目，没能看清真相。
自从来了京城，四丫头一直对他恭敬有加，为他做吃食，关心他的身体，救了他一命……她一直将他当做亲祖父来对待。
从五丫头那里得知自己不是姜家女儿时她就伤心了一次，后来在得知自己是姜家女儿可姜家人不认她时她得有多难过？
想到这些种种，姜太傅一口血吐了出来。
“父亲！”
“老爷！”
第108章 上钩
从春和院出来后, 盛怀隽去了正院。
姜宓突然被封为郡主，府里没有任何的准备，温夫人正吩咐身边人准备宴席庆祝一下。见儿子过来, 她疑惑地问：“你怎么没陪宓儿？”
盛 怀隽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父亲，道：“儿子有事想跟父亲母亲说。”
看着儿子郑重的神色, 温夫人猜想这件事应该不小, 她抬了抬手，让人都退下去了。
盛怀隽：“父亲，咱们分家吧。”
闻言, 平北侯皱了皱眉, 当即便否定了：“不可。”
饶是对郭氏和宋氏厌恶至极的温氏也没料到儿子今日会这般直接。听到丈夫的话, 她道：“你先听儿子说说他为何要这样做。”
平北侯：“不管是什么缘由，你祖母尚在，这个家不能分。”
温夫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最多想的是等婆母去世后再把二房分出去。
盛怀隽：“也不是没有先例。”
平北侯：“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但若将兄弟分出去的话, 除非是他们犯了大错, 不然要被人戳脊梁骨。”
盛怀隽：“儿子已经查实, 夫人的身世是二婶儿和宋氏找人出去散播的。”
平北侯愣了下：“你说什么？竟是她们二人所为？”
他着实没想到此事竟然是她们二人所为。他原以为上次的事情二弟妹已经长记性了, 没想到她仍旧不收敛，还是觊觎侯府的家产。
盛怀隽：“儿子有人证物证, 绝非诬陷。”
温夫人顿时就怒了：“我就说这件事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她们二人干的, 那就不奇怪了，她们二人惯会干这样的事。宓儿在娘家吵架的事都过去多久了, 怎么突然被翻了出来。而且此事只是捕风捉影，并没有实证。”
平北侯神色凝重：“容我好好想想。”
盛怀隽：“之前二婶儿将我和苏家议亲一事传了出去, 丝毫不顾侯府的名声。后来又为了从母亲手中夺去管家权，不惜让娘家人吃坏掉的食物来构陷母亲。如今又因为夫人不肯帮二婶儿对付母亲便要传播这种流言蜚语，将夫人赶出去府去。今日恰好皇上下了圣旨，若是没有圣旨呢？夫人岂不是已经被她们联手赶出府去了？往后二婶儿还不知会干出来什么事。儿子不可能再忍她了。”
平北侯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然有了决定。不过，他尚有一丝犹豫：“你二叔和锦哥儿那边……”
盛怀隽：“儿子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分家只是想断了二婶儿的念想，二叔和二弟的事情咱们依然会管。”
平北侯点了点头。
盛怀隽：“父亲，儿子心意已决，您若是觉得为难，儿子去找祖母说。”
平北侯立即道：“此事怎能让你去，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会说你容不下自己的亲叔叔。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你仕途还要不要？”
盛怀隽：“儿子不在乎这些虚名。”
平北侯瞪了儿子一眼。从前儿子自己受委屈他没什么反应，不甚在意。夫人受了委屈，他出手相助。如今儿媳被欺负了，他不顾自己的名声要将自己的长辈分出去。
嘴里说得冠冕堂皇的，实则是为了儿媳。
“我瞧着你如今为了郡主什么事都敢干。”
盛怀隽顿了一下，道：“儿子是为了侯府的数百年基业着想。从二婶儿这件事来看，咱们不能为了侯府人丁兴旺就一味不分家，这样会让别房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若早些分家的话，母亲这些年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温夫人见儿子理解她的不易，眼眶微红。
盛怀隽：“此次不仅要跟二叔分家，还要立下规矩。往后若是三弟成了亲，也要分家。以后儿子若有了两个儿子，一样如此。”
平北侯点了点头。
儿子考虑得确实全面，如果两家早就分家，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不过——
“两个儿子？你成亲这么久了，一个儿子还没着落呢。”
盛怀隽：……
若是此次真的能将郭氏赶出府去，那可就解决了温氏的心头大患，她立即为儿子辩驳：“哪里太久，这不是刚成亲没多久么，小两口正热乎着呢。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了。”
盛怀隽：“父亲母亲放心，此事儿子一定会努力的。”
说完，又看向温夫人：“母亲，这样的话您可别在宓儿面前说。”
温夫人方才还在为儿子说话，此刻听到儿子的话，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事情已经说完，盛怀隽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待他走后，温夫人跟平北侯道：“我是那样人吗？”
平北侯：“你看到了吧，他如今满脑子都是郡主，旁人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
温夫人：“咱们这些做爹娘的也是奇怪，儿子不成亲的时候盼着他成亲，待他成亲了又希望他们夫妻和睦，可他们太过和睦了，又觉得儿子有些凉薄，不记得爹娘的养育之恩。好在宓儿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她。”
平北侯点头：“儿媳确实是个好孩子，家和万事兴，只要他们二人过得好，再生几个孙子，比什么都好。”
平北侯在正院又坐了片刻，起身去了福寿堂。
东宫
苏云儿站在偏殿门口，看向了紧闭的殿门，脸色阴沉得可怕。
“殿下还没醒吗？”
太监：“回娘娘的话，殿下子时方睡下，此刻并未醒。殿下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
苏云儿：“你去告诉殿下，出大事了。”
太监有些犹豫。
最近太子殿下的脾气喜怒无常，常常滥杀宫人，他怕自己小命不保。
犹豫片刻，太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子妃，您就饶了奴才吧。”
苏云儿瞥了太监一眼，大步上前，使劲儿推开了殿门。
闻着殿内浓重的酒气，苏云儿差点吐出来。在看到地上凌乱的衣裳时，苏云儿停下了脚步，没再上前。
此刻她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她原就知道太子秉性暴戾，能力也不足，但因为皇上的宠爱，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太子。可自从她嫁给了太子，她才发现皇上原来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宠爱太子。皇上看似宠爱信任太子，实则是将他捧得高高的，趁他不防一步步收回了他原本的权力。她曾提醒过太子，可太子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在这期间，二皇子的权力却一日比一日大，在朝中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多。直到上个月，二皇子掌管户部，太子才终于明白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
如今太子这个位置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为了权势选择太子，如果她嫁给了盛怀隽，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啊！哪里来的贱婢，竟然敢不经通传就进来。”方俸仪尖利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床上响起。
太子也被吵醒，不耐烦地道：“拉出去，砍了！”
苏云儿闭了闭眼，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排出去。
好在太子还有个空壳子在，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只要筹谋得当，也未必不能翻盘。
如今太子日日沉溺于酒色之中，对权势不甚上心。若是再任由其这样下去，他们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知道皇后和谢氏之间的过往，也察觉到太子对姜宓的厌恶和恨意，他定是不愿看到姜宓如此得意。她不信太子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会无动于衷。
今日之事正好是个契机，让太子重新振作起来。
“殿下，姜宓被皇上认作养女，封为了郡主。”
闻言，太子蓦地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俸仪早就看清外面的人是苏云儿了，她刚刚是故意装作没看清，借此来羞辱她。此刻见太子对苏云儿的话如此重视，她连忙抓住了太子的衣裳：“殿下，您怎么了？”
太子却没在意方俸仪，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了苏云儿面前。
“你方才说什么？父皇认了谁？”
苏云儿：“姜宓。”
太子先是愣了片刻，很快冷笑了几声，又大笑起来。
当初母后就是被谢氏害死的，父皇如今竟然认回了谢氏的女儿。父皇这是彻底将他母后忘记了，也忘了外祖家对父皇的帮助。
“好好好，父皇终究还是认下她了。”
“好得很，好得很，好得很……”
笑着笑着，太子一手将一旁放置的前朝花瓶摔在了地上，花瓶碎了一地。
随后，他又将另一侧的花瓶也摔在了地上。
宫人们从未见过太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生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方俸仪也吓得不轻，太子发脾气她见过，但她从前多少都知道太子发脾气的原因，今日却不知道。那位姜姑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眼角瞥到了苏云儿，她发现苏云儿并未因为太子的发火而害怕。难道太子苏云儿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这无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恐慌。明明她才是和太子最为亲近的人。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那姜宓若是得罪了殿下，等她进宫时妾身为您出了这口气便是。”
太子：“你懂什么！”
方俸仪从未被这般吼过，吓得哆嗦了一下。
苏云儿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俸仪，眼眸划过她，看向了太子。
“殿下，从前皇上从未照顾过姜宓，如今不仅为她赐了一门好亲事，还将她认作了养女，封为郡主。若您这般下去，怕是以后会发生更多您不愿意看到的事。”
太子眼里流露出来狠厉的神色。
第109章 分家
苏云儿看着太子的变化, 渐渐放心了。
“您打算怎么做？”
太子的目光看向了碎了一地的花瓶。
怎么做？
父皇早就厌弃他了。他原以为父皇多少会记得母后和外祖家的恩情，没想到如今却将母后的脸面按在地上踩。可见他这个太子被废也是迟早的事。
想到昨日收到北原的来信，太子眯了眯眼。
如今老二刚入户部, 在朝堂中根基尚浅，假以时日, 有了父皇的帮助, 他定会越过他去。
与其等着被父皇废，倒不如主动出击。
想清楚这些，太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里衣, 缓缓说道：“还能怎么做, 自然是恭贺父皇认回了亲生女儿。”
苏云儿：“恭贺？”
太子眼角瞥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俸仪, 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声音柔和了几分：“吓到你了吧？”
方俸仪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摇了摇头：“妾身不怕。”
苏云儿看着面前你侬我侬的二人，挪开了双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 太子竟然还在想着儿女情长。
太子：“自然是恭贺, 不然呢？”
苏云儿琢磨了一下, 问：“如何恭贺？”
太子：“此事孤会和苏相商议, 太子妃就不必操心了。”
苏云儿皱了皱眉。
她是来和太子商议对策的, 太子竟然想要一脚将她踢开，什么都不跟她说。
“殿下, 臣妾可以帮你。”
太子神色淡淡的：“太子妃管好东宫就好了，别的事别多插手。”
两次被拒, 苏云儿的脸色不太好看。
太子在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外衣，走到外间时, 看着仍站在殿中的苏云儿，道：“太子妃心情很糟糕吧？从前身份不如你的人如今可是比你强了。”
苏云儿怔了一下, 道：“殿下以为我是想借您的手除去姜宓？”
太子：“是与不是，太子妃心里最清楚。”
成亲前太子就知道苏云儿喜欢盛怀隽，但那时他以为是曾经，后来才发现苏云儿一直没忘记盛怀隽，悄悄关注着盛怀隽的事情。既然喜欢盛怀隽，当初还配合他退了盛家的亲事，可见此女所谋甚大。他纵然对苏云儿没感情，也觉得这种利欲熏心的女子很令人厌恶。
苏云儿：“臣妾只是想帮您稳固位置，从未想过私事。”
太子：“是与不是太子妃心里清楚，太子妃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好，其余事孤自会与你父亲兄长商议。”
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苏云儿眼里有几分不甘。
她嫁给太子这么久了，太子却始终不信任她。
是，她承认她今日过来有私心。姜宓嫁给了盛怀隽，盛怀隽又对她恩宠有加，她想借着太子的手去对付姜宓，但她更多的是想让太子重新振作起来。她知道太子对姜宓母亲的厌恶，所以今日来刺激她，没想到太子又想到了她与盛怀隽之间的事情。
不行，这件事她必须参与其中！
冯老夫人虽然看出来郭氏和宋氏对姜宓的不满，也怀疑她们二人不把侯府的脸面放在心上，但当儿子提出来要分家时，依旧没有同意。
郭氏和宋氏得知此事后更是愤怒不已。
郭氏：“那姜氏果然是翅膀硬了，一朝被封为郡主就要将咱们赶出去，她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这郡主的名头说着好听，实则没什么用。”
宋氏：“母亲，咱们该怎么办？”
郭氏：“怎么办？自然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她一个晚辈，仗着自己被封为郡主，便要撺掇着家里分家，传出去好听？此事是她僭越，即便皇上知道了也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宋氏：“还是母亲主意多。”
郭氏故技重施，将此事说成是姜宓的主意。
然而，她安排的人还没来得及出去散播消息，转头就被盛怀隽抓了。
盛怀隽做此事时并未告知姜宓，所以姜宓反倒是最后一个知晓分家之事的。
姜宓看着外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一脸诧异地看向盛怀隽：“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二婶儿为何安排他们去传播此事？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的确想将二房分出去，但也知道此事比较难，所以还在计划中，尚未做出行动。
难道郭氏猜到了她有这个意思，所以提前下手了？
未必也太早了些吧。
盛怀隽放下茶杯，道：“是我的主意。”
姜宓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你要将二叔他们一房分出去？”
盛怀隽点头：“对。昨日我便跟父亲说了此事，父亲去找了祖母，祖母并未答应此事，还将此事告诉了二婶，于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姜宓：“她为何说是我干的？”
盛怀隽：“我猜二婶儿是心虚了。因为你身份的事是她让人传播出去的，而如今你被封了郡主，所以她觉得是你在报复她。”
姜宓琢磨了一下，道：“若她如此想，倒也合情合理，我的确有这个意思，和夫君的想法不谋而合。咱们夫妻一体，夫君做的，也是我做的。”
盛怀隽笑了。
他很喜欢“夫妻一体”四个字。
姜宓瞥了一眼外间的二人，道：“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就太可惜了。”
盛怀隽：“夫人打算如何做？”
姜宓：“二婶儿既然那么喜欢往外散播消息，不如让她自己也尝一尝苦果。”
盛怀隽：“这主意极好。”
两个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宓：“夫君不考虑侯府的名声吗？”
盛怀隽：“任由二婶儿如此下去，才是对侯府名声不利。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此刻丢一次脸，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
第二日，郭氏不仅没等到外面对姜宓的指责，反倒是等到了关于自己的消息。
比如，她为了争夺管家权，在冯老夫人面前说侯夫人的不是；再比如，她买通厨房和采买的人，设计陷害侯夫人，害娘家人生病；以及，她在姜宓的身份上做文章，企图将她赶出侯府去。
因为传播此事的人是郭家的奴仆，所以很多人都信了。
大家都在猜郭氏得罪了娘家人，所以娘家人将她做的那些龌龊事儿抖落了出来。
这一次郭氏终于搬起石头砸伤了自己的脚。
还有更糟糕的。
那日东明帝和太后说了姜宓的身份，太后纵然不喜欢谢氏，但因姜宓是自己的亲孙女，所以她最近对姜宓的关注多了几分，自然就知道了此事。
想到那日冯老夫人曾进宫寻她做主，太后突然明白自己差点被人利用了，顿时怒火中烧。郭氏这个人真是让人厌恶，差点害她和儿子离了心。
郭氏那种人她是不想见的，她将冯老夫人叫进了宫里。
太后也没提那日的事情，只是跟冯老夫人强调了一下姜宓的身份。
“养女也是女儿，是皇家的人，不容人欺辱。”
告诫冯老夫人不要偏袒二房，要及早处理此事。
冯老夫人没料到太后娘娘竟然如此关注此事，从宫里出来时脸色很难看。
前几日进宫时，太后娘娘分明对姜宓很是不喜，暗示她赶紧将姜宓撵出去。怎么短短数日过去，太后娘娘对姜宓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反转。
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何太后这般重视姜宓？
看来姜宓这个郡主的称号并非只是一个空衔，往后对她的态度是要变一变了。
冯老夫人一回府，郭氏就去了正院。
郭氏知晓那日太后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所以心里还抱有期待。
“母亲，太后知晓此事后是如何说的？”
冯老夫人：“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搬出去吧。”
郭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您说什么？太后竟然会同意此事？她不是不喜欢姜宓吗？”
冯老夫人：“我瞧着太后很是喜欢她。”
郭氏：“她不就是皇上认的养女么？虽有郡主的身份，但什么都不是。不过是皇上为她做面子罢了。”
冯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慎言！我瞧着太后对姜宓的态度不一般，并非是一个虚名而已。太后对她很是重视，处处维护她。”
郭氏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怎么会这样……”
她原以为姜宓是个软柿子，所以拿她来捏，没想到竟然踢到了最硬的那块铁板。
冯老夫人：“明日我便请族长过来，分家！”
郭氏顿时慌了：“母亲，何至于此？我又没做什么事，我去跟她道歉，行不行？您不能将我们撵出去啊！二爷俸禄就那么一点儿，锦哥儿又刚入仕，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我们这一家多难啊。”
冯老夫人：“若太后没找我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宫里已经知道了，太后又表明了态度，此事定不能就这样算了。若不将你们分出去，怕是太后会对侯府不满。不过——”
郭氏瞧出来婆母心意已决，忙打断了她的话：“母亲，太后即便对侯府不满也没什么的。侯府数百年的基业哪里会因为这丁点小事就倒了。”
冯老夫人原本对郭氏动了恻隐之心，想说名义上分家，但不让他们搬出去了。在听到郭氏的话之后，顿时沉了脸。
“太后的态度不重要？”
郭氏察觉到冯老夫人的态度变化，忙道：“也不是说一点都不重要，只是没母亲想的那么重要。如今太后手中又没有权力，后宫又不得干政，影响不了大局。只要以后怀隽在战场上打一场胜仗就什么都掀过去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冯老夫人压在心头的火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想的！太后的态度不重要，侯府的基业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郭氏没想到冯老夫人会这般生气，连忙道：“母亲，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老夫人：“我原本还以为往外散播消息的事儿不是你干的，如今看来老大之前跟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在府里无论怎么跟老大媳妇儿闹我都没太当回事，还站在你这边。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把侯府的名声当回事，随意将府中的事散播出去，做对侯府不利的事。”
郭氏连忙上前扯住了冯老夫人的衣袖：“母亲，我没有，都是他们诬陷我的，我真的没有。”
冯老夫人一把将郭氏甩开了，愤怒地道：“更过分的是你竟然还想拿着怀隽的军功来掩盖你做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丧命！你知不知道平北侯府是武将世家，靠着军功才能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儿郎们为了立军功在外豁出性命去厮杀才有了如今平北侯府的好名声，你却因一己私利就破坏了。你对得起我这些年对你的维护吗？”
郭氏这次是真的怕了，跪在地上求饶。
“母亲，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冯老夫人却看透了她，铁了心不再帮她。
“既然太后娘娘开口了，那你就去收拾东西吧，老侯爷在世时曾给老二分了一处宅子，就跟此处隔两条街，你们今晚就搬出去。等族长过来，届时再来分家。”
郭氏彻底没了指望，瘫坐在地上。
姜宓得知此事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祖母没再站在二婶儿那边。”
盛怀隽：“祖母虽然更喜欢二婶儿，也心疼她，想多贴补他们那一房，但她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来没有糊涂过。二婶儿做事不顾侯府的名声，祖母定然不满。”
姜宓：“谢谢。”
盛怀隽握住了姜宓的手，道：“夫人跟我道什么谢，你不是说过么，咱们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闻言，姜宓脸上扬起笑容，抬起脚尖亲了亲盛怀隽的脸颊。
姜宓很少主动亲盛怀隽，盛怀隽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甜。
第110章 大局
太子这几日也没闲着, 他先去跟苏相见面了。然而，在跟苏相见过面后，太子愤怒地摔了茶杯。苏相的确为官有一套, 他明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装作没听懂, 一直笑眯眯地喝茶, 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在太子联络苏相门生时，苏相却并未阻止。甚至于, 太子见苏家大郎时, 苏相也没有阻止。
太子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苏相就是个老狐狸, 自己不参与其中，但默许了自己的门生和儿子参与。
苏大郎：“殿下，您终于想明白了，臣早就看二皇子那一派的人不顺眼了, 就等着您发话了。”
太子：“孤听闻北原大将军阿木零被兵部关押了, 你可知他被关在何处？”
姜宓他是一定要杀了的, 但这件事不急, 什么时候都能办。当务之急是要出手对付老二, 重新掌权。
苏大郎：“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
太子：“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北原的三皇子答应了合作, 但前提时要将阿木零放了。只要他放了阿木零，三皇子就会陈兵东明国边境, 届时二皇子的舅舅卫将军和盛怀隽都会去往前线抗敌，整个京城他就容易控制了。等到卫将军和盛怀隽打了胜仗, 他再以谋反的罪名将这二人拿下，如此一来东明既无战乱之忧, 整个东明也将会是他一个人的。
苏大郎也没多想，凑近了太子，低声道：“殿下算是问对人了，我知道他被关在了哪里。”
太子心中一动：“哪里？”
苏大郎：“兵部在景山有一处关押战俘的地方，阿木零就关在最里面那间。”
太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大郎笑了：“殿下，我是兵部的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我爹是当朝宰相，兵部的人多少会给些面子。”
太子觉得这一切过于顺利了，难不成有人知道了他和阿木零的合作，故意为他设了圈套？于是他多问了一句：“你是最近刚知道的？”
苏大郎：“并不是，当初阿木零被关起来时我就知道了。不过此事是兵部的机密，故而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闻言，太子终于放心了。
那时他只是与北原三皇子私下见了面，虽三皇子想要和他结同盟，但他并未答应下来。
得知太子的人去了景山，寒风立即去见了盛怀隽。
“世子，太子那边有行动了。”
闻言，盛怀隽挑了挑眉。
太子终于动了，也不枉他提前谋划了那么久。
“知道了，装作不知便是。”
“是。”
太子的人只是去了趟景山查探，在确认阿木零的确在景山时，他们便离开了。想来此次只是简单的探路，然后再去谋划如何去救人。
既然太子已经行动了，盛怀隽也要忙起来了。
这日，等他忙完回到春和院中时已经过了子时。
若在前世，到了这个时辰盛怀隽就不会来了，直接宿在外院。但如今不管多晚他都会回来。
姜宓早已睡下。
盛怀隽轻手轻脚上了床，将姜宓揽入了怀中。
每日不见见姜宓，不抱着她，他总觉得不踏实。此刻佳人在怀，他感觉一切都很圆满，这一切忙碌都是值得的。等到太子之事了了，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处了。
姜宓早已习惯了盛怀隽的存在，若是他晚上不回来，她便睡得不太踏实。所以盛怀隽一回来她就察觉到了，只是因为太困了，所以没睁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才回来啊？”
盛怀隽低声道：“最近事情有些多，等过些日子就好了。时辰不早了，睡吧。”
闻言，姜宓在盛怀隽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再次睡去。
看着姜宓依赖他的样子，盛怀隽感觉一颗心都要化掉了。
因为昨晚睡得比较早，第二日一早姜宓早早醒了过来，她醒来时盛怀隽尚未醒来。
看着盛怀隽微微皱起的眉头，姜宓忍不住抬手为他抚平。随后，手一路向下，划过他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紧抿的唇上。
下一瞬，她凑过去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本想退回去，见盛怀隽没醒，便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如此亲了三下，这才停了下来。原来亲喜欢的人会上瘾，怪不得盛怀隽那么喜欢亲她。
她刚要退回来，头就被一只大掌按住了，这个吻逐渐加深。
盛怀隽将姜宓亲得快要喘不上来气时，才终于停止了这个吻。
姜宓脸颊红扑扑的，抬手轻轻捶了盛怀隽一下。
盛怀隽握住了姜宓的手，笑了。
“不是夫人先偷亲的吗，为夫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姜宓脸上有几分羞恼的神色。
她方才也不知是怎得，想也没想就亲了上去，这在从前是不曾有过的。她好像越来越喜欢盛怀隽，越来越依赖他了。
“你既如此说那我下次不亲了。”
盛怀隽忙道：“夫人，为夫错了，为夫再也不说了。夫人亲我是我的荣幸，我不该怪夫人的，还请夫人以后继续如此。”
听他如此说，姜宓也忍不住笑了。
这温馨的时刻两个人都没舍得打破，谁都没起床。过了片刻，姜宓问道：“我瞧你睡梦中眉头紧锁，昨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盛怀隽顿了顿，道：“最近可能不太平，夫人尽量不要出门。”
姜宓本想问是何事，突然她想到了前世，从盛怀隽怀中抬起头来，小声问道：“可是太子要反了？”
盛怀隽本不想跟姜宓说此事，但见她猜到了，也不再隐瞒。
“对，太子已经有行动了，夫人千万别出现在他面前。”
姜宓语气坚定地道：“好，我明白了。”
盛怀隽：“夫人放心，我早已准备妥当，定不会发生前世那些事。”
姜宓：“我相信你。”
看着姜宓信任的目光，盛怀隽抬手揉了揉姜宓的发。
姜宓想到一事，看着盛怀隽的眼睛，问道：“太子妃会不会如前世一般寻你合作？”
盛怀隽：“不好说。今生她的处境和前世略有些不同，太子也是。”
姜宓：“哦。”
盛怀隽察觉到姜宓的情绪变化，立即说道：“夫人放心，我既已经知晓她的打算，定不会私下见她。”
听到盛怀隽的保证，姜宓心里有一股暖流划过，不过，她还是说道：“我已知你的心意，你不必如此，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盛怀隽有些心疼姜宓。
她那般在乎苏云儿，但还是没有因为自己而阻止他去见苏云儿。
前世他一心扑在了政事上，并未在意姜宓的想法，他并不知姜宓那般在乎苏云儿，一切都以政事为先，所以见苏云儿时并未考虑其他。如今他知晓了姜宓的心思，定不会再做这样的选择。
“夫人就是我的大局。”
闻言，姜宓抬眸看向盛怀隽，看着他眼神里的认真，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
接连被亲数次，盛怀隽哪里还能忍得住，瞧着天色尚早，他抱着姜宓回吻过去。
等姜宓起床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她今日得入宫去见谢恩。
盛怀隽原本打算陪着姜宓一起，但他方才突然被二皇子叫走了，便只有她一人入宫。
临走前，姜宓特意戴上了母亲留给她的几件首饰。
入宫后，姜宓先去见了皇上，随后去了清风殿。
到清风殿时，不巧的是柔妃刚刚吃过药睡下了。
曹嬷嬷：“娘娘知道今日郡主要来，心中很是欢喜，可她前几日受了风寒，病倒了，身体支撑不住，此刻已经睡下了。”
姜宓听出来曹嬷嬷的暗示，道：“左右我今日无事，那我在外面等着母妃。”
曹嬷嬷立马就笑了：“好。”
她们家娘娘最挂念的就是眼前这位姑娘，若是能见上一面，娘娘定然非常欢喜。
九殿下知道姜宓来了，噔噔噔跑了过来。
“漂亮姐姐，你来啦！”
曹嬷嬷：“小殿下，慢些跑，以后你不能叫漂亮姐姐了。”
九殿下一脸疑惑：“那我该叫什么？”
曹嬷嬷：“姑娘记在了娘娘名下，她名义上也算是娘娘的孩子，您直接叫她姐姐就行。”
闻言，九皇子眼前一亮。
“真的吗？漂亮姐姐是我的姐姐了？”
曹嬷嬷笑着说：“自然是真的。”
九殿下欢喜地嚷嚷道：“太好了，我有亲姐姐了，我跟八哥一样有亲姐姐了。”
曹嬷嬷忍不住垂眸抹了抹眼泪。
姜宓看着曹嬷嬷激动的模样，心里很是惊讶。
她不过是被皇上认的一个养女，曹嬷嬷为何要这般郑重地跟九皇子强调她的身份，又为何要激动得抹眼泪？
她明明和曹嬷嬷没什么关系，也跟柔妃没什么关系，按理说她是不是记在柔妃的名下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除非，她的身份对于柔妃而言很特别。
看着姜宓的目光，曹嬷嬷似是怕她瞧出来端倪，连忙擦了擦眼泪。
“郡主不如先去和小殿下去小花园里玩一会儿，等娘娘醒了老奴让人去寻你们。”
姜宓：“好，多谢嬷嬷。”
二人到小花园时，小花园里并没有人。
九皇子看着花园里的蝴蝶，让小太监去拿网了，用网捕捉蝴蝶。
花园里的蝴蝶着实多，九皇子一会儿扑蓝色的蝴蝶，一会儿扑红色的蝴蝶，虽然没抓到蝴蝶，但花园里全都是他的笑声。
姜宓看着不远处的九皇子，脸上露出来一丝笑容。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没想到你竟然被父皇认作了养女。”
姜宓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想到那些过往，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连忙行礼：“臣妇见过三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