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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正文完结

    第120章 正文完结

    在花祝年被禁足的这些天, 衡羿始终都没去看过她一眼。

    他已决心不再为她有半分情绪的波动。

    她不配!

    不是因为她找男宠才觉不配,而是她不过是一个命数有限的凡人。

    有着凡人的通俗缺点:痴愚、狂妄、鲁莽、偏执……

    再多看她这样的人一眼,就会被她扯入万丈深渊。

    不,他才不去那样的地方。

    绝不。

    对他而言, 远离她, 才是最好的求生之路。

    天已经渐渐地转凉了, 宫殿里的炭火也烧了起来。

    衡羿在烤火的时候, 忽然间想到,小老太冬天的时候容易腰疼。

    刚好念伶过来汇报花祝年的情况,他现在一天来五次,快要被折腾死了。

    念伶合理怀疑是皇上有意折腾他, 嫌他之前帮皇后给时怜带话。

    不过,他是不后悔的。

    因为当时他去的时候,时怜正准备自杀。

    虽然时怜一直都很嫌弃那张脸。

    可若是真的没了,他也就永远失去了吃饭的凭借。

    有谁会看一个满脸疤痕的人吹笛呢?

    似乎并不赏心悦目。

    等念伶汇报完后, 他对他问道:“皇后宫殿里上了几个炭火炉?”

    念伶没有数,帝后的配置应该是相同的,他低声答道:“和这里的一样。”

    “再加一倍过去。”

    “啊?”

    衡羿满不在意地说道:“朕恨她, 想热死她, 不行吗?”

    “……”

    花祝年现在的身体的确是大不如前了。

    虽然以前也很差, 但现在更差了。

    尤其不能受风。

    皇后寝宫里加的炭火炉, 足以让里面的人只穿夏衣,就能过冬了。

    花祝年天天睡醒,都是一脑门儿汗。

    她说让宫人撤下几个, 宫人说是皇上下的令, 撤走要掉脑袋的。

    花祝年不想再见衡羿,她已经懒得再见他了。

    他像冷宫里的疯了的妃子, 别看端坐在皇位之上,可能已经疯了很久了。

    什么癫事儿都干得出来。

    这大概是饱受风霜的小老太,一生中最暖和的时光。

    就是在花家,也不曾烧过这样多的炭火炉。

    寝宫里暖得不像人间。

    外面已经很冷了,地面上都结了冰。

    夜里,花祝年如往日那般睡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声。

    似有马蹄踏破冰面而来。

    她很熟悉这样的声音,过去夜间突袭时上常听。

    花祝年披了件青灰色的袍子,念伶却拦住她,不让她出去。

    “外面有贼人夜袭皇宫,好,好像,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

    她忽地轻笑道:“这可是稀罕事。夜袭皇宫不刺皇帝,居然为皇后而来?风大人终于要对我动手了么?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呢?直接让你投毒,不是更方便么?”

    念伶心生愧疚,哭着跪倒在地:“奴才不知道。但,但奴才,誓死守护皇后娘娘。”

    花祝年笑着问他:“你要背叛风大人吗?”

    念伶恍然间抬头看向她:“是。”

    花祝年轻喃道:“不用了。”

    “为什么?”

    念伶不懂,难道她不信他?这些天他虽是寸步不移地监视她,可渐渐地也生出几分真心来。

    他怎么会害她呢?

    她沉声解释道:“不能再有人为我而死了。没能守住这个天下,被人谋权篡位,内心已经很煎熬了。夜里总是会梦见那些死去将士的英灵。”

    “梦里,他们跟我说,起义是在借他们的命,为的是跟我一起推翻前朝,可等好不容易平定了天下,怎么又变得跟前朝一样了呢?家中的爹娘,怎么又被人欺负了?”

    “我没办法回答,只说自己无能。”

    念伶哭着安慰她道:“不能怪皇后娘娘,都是贺平安害了您。”

    她摇了摇头:“不怪他,就是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我的身边,总会找到突破口的。”

    她绕开念伶,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刚出去就看见白马倒地,而那个黑衣“刺客”,从地上爬起来正朝着她奔袭而来。

    她心念微动——

    这个蠢货!

    念伶看着花祝年突然疯了一样地,往混乱中心跑去。

    寒风中,她厉声喊道:“停手,都停手!他不是刺客!”

    没有人听她的。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

    黑衣“刺客”手中的大砍刀,砍得卷了刃。

    在侍卫眼中,眼前的黑衣人并不是刺客,而是高官厚禄。

    他们不要命地朝他刺了过去,却一一被打了回来。

    黑衣“刺客”砍人的手法很是娴熟。

    没多久那些疯狂往上扑的侍卫,就都倒下了。

    她与他之间,再也没有了阻碍。

    念伶冲过去挡在花祝年身前,却看到黑衣“刺客”竟然在边往这边走,边往下脱衣服。

    是的,他没看错。对方是在脱衣服。

    夜行服褪下后,“刺客”一身白衣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他将面罩摘下,眼中冒着痴愚的光,粗着嗓子吼道:“婆娘,我接你回家啊。”

    花祝年哭着骂他:“你这个老不死的!谁家夜袭骑白马啊?神经!”

    贺平安哈哈地笑了几声,张开双手朝她走去。

    他要抱抱她。

    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还没到他面前,心口突然中了一箭,从后背射向前心,箭尾处飘扬着镇魔的符纸。

    衡羿本来是想放过贺平安的。

    因为他的身上有上衡的魔力加持,上衡也多次劝说过他,不要做得那么绝。

    抢了人家的婆娘,还要把人弄死,不像神仙做的事。

    就连刚刚,他也是没准备杀他的。

    可偏偏,他发现,他的小信徒,已经不那么厌恶贺平安了。

    从眼神里就看得出来。

    明明他也从那个方向朝她走来,可她的眼中,竟然只有贺平安。

    这不能怪他。

    她本来就是他的妻子,是贺平安抢走了她四十五年!

    他,他不过是,再把她抢过来而已。

    贺平安看到自己婆娘眼中浸满了泪水。

    他直接把箭从前心拔了出来,拔完还嘿嘿地笑着说道:“没事,你男人杀不死。”

    以前确实是杀不死的。

    虽然多次中箭,也有多处刀伤,可都是源于上衡的那一点魔力庇护。

    这次的箭不一样。

    箭尾有一道轻盈的黄纸符咒。

    箭被贺平安拔了出来,符咒却塞在了他的心口。

    符上的血咒是衡羿亲手写下的。

    他虽没了神力,但画几道符,破上衡的魔力庇护,还是能做到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宽恕贺平安。

    如果他想他死的话,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贺平安将箭拔出后,突然喷了一口鲜血。

    身上的那些血窟窿,也开始簌簌地往外冒血。

    他的白衣也成了血衣。

    花祝年在他倒下之前,慌乱抱住了他。

    可是她腰不行,他太重了,她被他带倒在地。

    念伶连忙上前将她搀坐起来。

    花祝年痛哭着骂他道:“你是不是有病!我都已经嫁人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贺平安咧开嘴笑了笑:“嘿嘿,婆娘,我比前夫哥,有种,是不是?你看,你嫁人了,他做鬼,都不敢来找你。我只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就把他给吓住了。”

    衡羿走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贺平安说的这句话。

    气得冷笑了一下。

    他哪里是因为怕他,才不敢找她呢?

    明明是觉得有违天规。

    前尘无需记,前缘不必续。

    贺平安这个蠢货以为,天上的神都跟他一样执迷不悟么?

    花祝年想要打他,可是又怕把他给打死。

    她从来没见他伤得这样重过,更没见过,他有过如此苍白的脸色。

    身上的血,好像要流尽了一样。

    贺平安继续嘲笑着前夫哥:“我觉得,我比前夫哥,要好。他连一个山野村夫的家都不敢进,一次灵都没显过,我闯的,可是皇宫呢!这,这皇宫里,戒备也就这样吧,还不如咱家的篱笆院儿呢,是不是啊?”

    花祝年捂着他身上的血窟窿,哭着点头:“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她抬头嘶吼道:“太医,去找太医!”

    不能再有男人死在她面前了。

    倘若她喜欢他,倒也罢了,可偏偏,她不喜欢他。

    他这是为她赴哪门子的死呢?

    念伶站起来,看了衡羿一眼,虽然看得懂他眼中的威慑,可还是去找太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忠于她。

    不再看任何人的眼色。

    贺平安伸手去擦花祝年脸上的泪:“你别哭啊,这么多年,我光看你为前夫哥哭了,一次,一次也没为我哭过。你这一哭,让我心里,怪愧疚的。像我这样的烂人,哪里值得你为我哭呢?”

    脸上的那只粗糙的大手,带着血的温热感。

    她哭得更厉害了。

    风和畅和宋礼遇都在宫里安插了眼线。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

    看到这一幕,说实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怎么能为贺平安哭呢?

    是不是,男人只有死了,才有可能被她爱上啊?

    贺平安的语气越来越轻,不像刚才那样中气十足了。

    可他觉得幸福。

    感觉,她好像爱了他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就够了,他本来,要的也不多的。

    有一点点,就很欢喜。

    他心满意足地逗她道:“婆娘,我穿白衣,好不好看啊?比前夫哥,好看吗?”

    她哭着点头,心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天好像在捉弄她一样,六十五岁了还要让她欠这份人情,受这么重的情伤。

    贺平安虚弱地笑了笑:“你骗我,我不如前夫哥好看。我人长得又黑又糙,穿白色,只会显得更黑更糙。可我,就是要穿,我就是,要跟前夫哥比。我不甘心,不甘心一个懦夫,在你心里那么多年。他哪里有我好呢?”

    花祝年心痛欲亡:“你是,故意让我难受吗?”

    “不是。我怎么舍得,让你难受呢?我是来接你回家的。这皇宫,又大又冷,哪有咱家的小院儿好啊。你别哭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来之前,去铺子里,买衣裳穿。我跟掌柜的说,要一件月白色的袍子。结果,掌柜的拿了件浅蓝色的给我。我觉得自己受骗了,上去就扇了掌柜的两巴掌。然后,我自己,从铺子里,挑了件月白色的来找你。你说好不好笑?那掌柜的,看我人长得鲁莽,就觉得我没文化,欺负我不知道什么是月白色,结果被我惩治了一番。”

    他总是这样莽撞地爱着她。

    横冲直撞地向这个世界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创飞了所有人。

    花祝年哭着说道:“你这个蠢货!月白色就是淡蓝色!掌柜的倒了八辈子霉,做你的生意。你身上这件,是纯白色,不是月白色!”

    贺平安忽地笑出了声:“是嘛?哈哈哈,那掌柜的,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我没有相信。我还以为,月白色就是白色呢,只不过,说得文雅了一些。”

    “那前夫哥,穿的是白色的,还是月白色的啊?”

    “白色。很寻常的白衣。”

    “不如我的好看吧?”

    “嗯,你的好看。贺平安,你这个疯子,连这种东西都要比吗?”

    “要,我就要比!我就是,要比前夫哥穿得好看。婆娘,我,我为你,是花过心思的。我一直都,很花心思。在各种方面,花心思。”

    花祝年哭着点头:“我知道。”

    不知道自己这样讲,会不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贺平安凄笑道:“你是知道,可你不在乎。婆娘,我要你记住我,要像前夫哥那样记住我。还有,要供奉我。我也要封神!总之,前夫哥有的,我都要有。我要你全部的爱,你全给我啊,不能再给他了。”

    “好。”

    贺平安轻蹭着她的脸,贪婪地浸润着她的泪水。

    他这辈子,都没ῳ*Ɩ 见她为他流这么多泪。

    “婆娘,你应该,不记得我了。那年,你跟岳母去小姨家探亲。花朝节那天,人们抬着花神出来游街……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一个痞子在地上被围殴。”

    花祝年努力地回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件事。

    她只记得自己那时候很开心,因为跟姨妈家的姐妹在一起。

    贺平安的目光开始迷离涣散:“街上的人们,又看花神的热闹,又看痞子的热闹,只有你从我身旁匆匆走过,怕我尴尬,没有驻足。”

    “花神不曾悯我,喧闹人群中,独独你在意我。别人都在拜花神,可我,只想拜你。”

    花祝年已经记不起这种小事了,不过她还是哭着同他解释道:“我,我那时候没有在意你,你不用拜我的。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看人打架,看人落魄。”

    贺平安执拗道:“不,你就是在意我!你后来,还让人给我送钱。”

    花祝年哭得更惨了:“那也没什么的,你实在不用记这么多年。我那时候给谁都送,因为家里有,我不在乎。”

    贺平安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攥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突突冒血的心口:“你不在乎,是你的事,可我被照顾,是我的事,我就要记得。婆娘,我遇见你,比前夫哥遇见你,还要早。我没抢他的妻子,你本来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在说“谁也抢不走”的时候,贺平安还转过头看了衡羿一眼。

    那道目光很是复杂,复杂到衡羿一时难以理解。

    他就要死了,可目光里居然有窃喜和得意?

    “年年,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在一起。你答应我。”

    花祝年为难地哭诉道:“我答应不了,贺平安,我没有下辈子了。”

    贺平安好声哄她:“没关系,你先答应。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去找你。你是我的,是我向上天求来的。”

    衡羿在一旁听得真是火冒三丈。

    差不多得了!

    他本不想在她面前做坏人,勉强让贺平安说个临终遗言,怎么还约定起下辈子的事来了?

    她的下辈子,他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她。

    哪轮得到这个凡人?

    可就在他要制止的时候,花祝年哭得很崩溃地说道:“贺平安,下辈子,你就别跟我在一起了。我们这辈子,都过成这个鬼样子了。你找个喜欢你的,好好过日子吧。”

    贺平安突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他在她怀里咧着嘴哭了起来:“我爱了你一辈子,为什么你下辈子,不跟我在一起?我都要死了,你还是这么嫌弃我么?你对前夫哥的偏执是爱,我对你的偏执,难道就不是吗?我的爱,就这么低贱吗?”

    “不是。我——”

    他没能听完她的回答,就直接咽了气。

    但是没闭眼,死不瞑目。

    花祝年哭着给他合了好几次,都合不上。

    直到她骂他:“王八蛋!下辈子还跟你在一起,能闭眼了么?”

    这才帮他瞑目。

    他就是到死,都不放过她。

    不可能放过的。

    没有人理解他对她的渴望,比凡人对神女的渴望还要更甚许多。

    贺平安并不缺爱。

    不是随便什么人爱他,他就会开心的。

    他只是,想要很美好的人来爱。

    而她,就是很美好很美好很美好的人。

    花祝年都没哭够,就被衡羿冷脸拉扯了起来。

    然后,被她扇了一巴掌:“你为什么要射杀他?你看不到是他吗?就算看不到正脸,看身形看不出来吗?”

    本来,她当初,也以为是风和畅的人要大张旗鼓地解决掉她,来震慑朝中不服从他的势力。

    原来不是,只是一个蠢货来这里送死的。

    衡羿本来就气,被打完就更气了,他将她拉扯进自己怀里:“我当然知道自己杀的是谁?他抢了我的妻子,难道我不该杀他吗?”

    “谁是你妻子?我又没有承认过。”

    “你不承认就不是吗?当初薛尘也不想娶你,你不还是强行嫁给他了?他都碎成那样了,还能拒绝吗?你给他机会拒绝了吗?”

    啪——又是一巴掌。

    “你说贺平安就说贺平安,提他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提?你不就是为了有钱葬他,才嫁给贺平安的吗?贺平安这个孙子,死到临头都玩心眼子,他只告诉你,你送他钱,他没告诉你,当初他给你的安葬费,就是你给他的那些钱!”

    “说到底,你跟他有什么缘分呢?还不是他强求的!他死了就死了,也值得你扇我巴掌?你为自己扇我就算了,为了这个贱男人,也要跟我闹吗?”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每天看着你被迫跟他睡觉,我都在想象跟你睡的人是我自己!”

    花祝年差点吓死,连哭都不敢哭了,傻愣在原地。

    她知道他这会儿癫癫的,但没想到癫出了新高度。

    活了这么多年,确实没见过这样的。

    遇见梦男了。

    旁边的两个梦男也觉得很震惊。

    年轻人就是莽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原来当梦男这种事,是可以跟正主说的啊!

    太震撼了!

    当梦男就偷摸当呗,没人管你,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

    衡羿的话,吓得旁边一个有着二十世记忆的同龄人差点心脏骤停,而另一个年近七十的老登直接身形摇晃了一下。

    花祝年嫌弃地退出衡羿的怀抱,蹲下来要替贺平安收尸。

    结果再一次地被拉扯起来。

    她不仅腰不行,膝盖也不行了,老这么蹲下起来的,迟早身子骨得散架。

    衡羿恼怒道:“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恨他霸占了你四十五年!他死得好,我要把他剁碎了喂野狗。”

    她卯足了力气踹了他一脚:“你他妈能不能别疯了!”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好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我没疯。年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他不会再睡你了。你不用再害怕他。”

    是的,她不需要再害怕贺平安了。

    有新的疯子要怕了……

    衡羿将她紧抱在怀中威胁:“你不可以给他收尸,你只能给我收尸!你这辈子,不可以再给第二个男人收尸,你明白吗?只有我,只——”

    他话都没说完,后脑勺就被宋礼遇给来了一下子。

    连带着花祝年也被他带倒在地,他晕之前都是紧紧抱着她的。

    宋礼遇扔下手中的棍子:“妈的,忍你好久了。再怎么发癫,也不能癫成这样啊?怎么说也是前夫哥,收个尸怎么了!”

    风和畅看穿了宋礼遇的小心思:“你这时候,倒是贤惠起来了。你觉得没了他,你就能上位了吗?”

    宋礼遇摆了摆手:“别说屁话!老夫纯粹是心疼故人。”

    风和畅跟宋礼遇赶在衡羿醒过来之前,匆忙地帮着花祝年把贺平安给埋了。

    花祝年在寝宫里设了贺平安的灵位。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余力送他封神,但她都答应他了,就试试看吧。

    衡羿第二天醒来后,直接去她寝宫发大疯。

    “我就知道,你得给他设灵堂!”

    “原来,你不单单是对薛尘这样,你干嘛不早说呢?”

    “你早说,你是个到处留情的人,他也不会念着你这么多年!”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为他设灵堂的?”

    “你对得起我吗?”

    “你现在是在跟我过日子,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就算你看不上我,也不用天天拜前夫,来提醒我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

    他在这里哭着咆哮、嘶吼、发癫……她全当听不见。

    就像当初在拜小泥人儿的时候,听不见贺平安的愤怒一样。

    他被她拜了大半辈子,居然成了被她无视的男人。

    直到此刻,衡羿突然懂了贺平安望向自己那道复杂的目光,到底是在传达什么——

    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呢?孙砸,承接我的命运吧。今后她的白月光,就是我啦!

    不,他绝不接受贺平安的命运。

    他不要变成整日里,就知道发癫的妒夫。

    连上床都在嫉妒。

    他也根本不可能让她继续祭拜贺平安。

    衡羿上前拿起灵牌,花祝年从垫子上爬起来抢夺。

    最终被他推倒在地上。

    贺平安的灵牌被衡羿掰断后,摔砸到对面的墙上。

    她起来跟他打架,却被他紧紧束缚住:“你是我的妻子,怎么可以祭拜别的男人?”

    “我没承认,也不是我想当的。”

    衡羿突然冷笑道:“这重要吗?这不重要!今晚,我们就圆房。我们要做正常的夫妻,我要做你的男人。”

    花祝年狠狠瞪着他,仿佛能把他的脸瞪穿一般:“你想死是不是?”

    他突然凑过去往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癫狂中又带了几分伤心:“这是你求来的,别不要啊!年年,我是你的夫君。我是,你一直想要的人。”

    她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我要你十八辈儿祖宗!谁求你了?谁要你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求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衡羿突然变得比临死前的贺平安还要委屈:“我就是你求来的。叶公好龙,你好我,怎么你把我求来了,又不要我了呢?”

    他说着,还想去吻她。

    目光已经落到了她的唇上。

    花祝年之前就总被贺平安如此对待,她对这种目光太熟悉了。

    “你敢,老子咬死你!”

    衡羿飞快地往她的唇侧吻了一下,心满意足地笑道:“就今晚。”

    花祝年情绪大爆发:“你他妈的这个逼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在这里沉浸式恋爱你妈呢!谁跟你谈过啊,你就今晚今晚的。”

    衡羿突然沉下脸来:“贺平安不也没过问你的意思?为什么我不行?”

    这个人,变脸如此之快,真的很像那种癫得不行的精神病。

    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遇上过。

    甚至,就连她被世道摧残成这样,都没有怎么疯过。

    他疯得她难以想象,都不敢去想,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衡羿觉察到小信徒对自己的惧怕,他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她浑身打了个冷颤。

    不是,真的不能成立一个机构,把这些疯子都弄走吗?

    送走一个贺平安,现在又来一个癫的。

    关键贺平安是明癫,她至少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眼前的这个人,她完全不知道。

    他明明看起来这样年轻,内心的情绪却很厚重。

    让她恐惧。

    衡羿不想再吓到她,毕竟,他不是贺平安。

    他是神。

    神宠爱自己的小信徒是应该的。

    他离开了。

    离开很久后,花祝年都还怔在原地不敢动。

    等周围彻底没有他的气息后,她才终于瘫坐回地上。

    衡羿回去后,发现宋礼遇在风雪中等着见他。

    宋礼遇是个聪明人,自从风和畅大权在握后,就不常来找他了。

    现在能在这里见到他,倒真是件稀奇事。

    宋礼遇也懒得跟这个傀儡整什么弯弯绕绕的,他颇为直白地说道:“花祝年克夫,她已经克死了两任丈夫。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把她送出宫去吧。”

    刚发完癫的衡羿,摸着自己后脑勺的伤口笑道:“送你那儿去,让她克你,是吗?”

    宋礼遇同他有来有回道:“也未尝不可啊。”

    衡羿一巴掌把宋礼遇扇倒在地上。

    宋礼遇当场掉了两颗牙。

    他可是快七十的人了!就是年轻的时候,也没被人这么打过啊!

    “你,你这是做什么?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吗?这个皇帝,让你当,你才能当。”

    “不,当初我跟风和畅说好了,是把她给我,我才当。这皇帝,本来我是不想当的。”

    宋礼遇吐了一口血沫子:“呸!一个傀儡,还充起大爷来了。就冲你打老人这件事,她就不可能看得上你。”

    “看不上我也是她男人。她看不看得上,有什么要紧的?说到底,我也不过是要个大房的身份,能随时抽你巴掌罢了。你们都只是她的一小段儿而已,将来,跟她在一起的,陪她到死的,是我!”

    宋礼遇刚想骂就又挨了衡羿一脚。

    他的老腰……

    “你以为我不知道贺平安,为什么能进宫吗?定是有人在流放的途中,悄悄地放走了他。宋礼遇,你这个老匹夫,老男人,贱男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你要的,从来不是让贺平安带她出宫,你不过是想离间我跟她而已。然后,你好故作大度地成为她的依靠。本来我还不那么确信,今日看你跟我要她,就已经确定是你在搞鬼了!”

    宋礼遇捋摸着自己胡须上的血沫:“既然你都知道,不还是中计了吗?”

    “是又怎么样?你以为他是被你设计死的吗?我本就容不下他!我就是要他死!你再来找她,你也一样要死!”

    衡羿癫狂地离开了。

    他忍这群乱七八糟的贱男人好久了!

    真是大房不发威,拿他当傻子看。

    晚上衡羿特意打扮了一番,美美地去见自己的小信徒了。

    可是里面,除了念伶,再无别的人。

    念伶的心从来没有这样静过,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不过没关系,他愿意为她而死。

    就是,没办法让她看见了。

    不过即便她看见,好像也并不会在她的心上留下什么东西。

    有太多人为她赴死了,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念伶不等衡羿问话,就站起来直视他道:“你找不到她的,再也找不到了。”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底气十足地跟这个傀儡皇帝对峙。

    不是以男宠的身份,而是,以她的爱慕者的身份。

    念伶说完,就要咬碎口中的毒药包,结果被衡羿上手抠了出来。

    他将他暴揍了一通后,连夜喊来了风和畅和宋礼遇。

    开始三方会审。

    念伶什么也不说,始终那样平静。

    他的脑海里全是她自由地在天地间行走的样子。

    那是,他最想看到的。

    审了半天,都没审问出什么东西来。

    衡羿和宋礼遇却纷纷把矛头指向了风和畅。

    毕竟,念伶是他安插在这里的。

    风和畅真是有苦说不出。

    “不是,这也怪得上我啊?我愿意让她离开皇宫么?我也怕她再联合人起义啊!这事儿跟我真没关系。”

    “我若是喜欢她,那也是把她困在后宫里啊!宫内不比宫外好控制吗?”

    “再说了,谁喜欢小老太啊!我上回被她害得尿都尿不出来。”

    ……

    风和畅的这通说辞,衡羿和宋礼遇都是不信的。

    可念伶是信的。

    他的确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是他自己想放飞她。

    白天衡羿离开后,他看到她在地上,捡着贺平安的牌位哭。

    一边哭一边愧疚地跟他道歉,说没护好他,让他泉下难安。

    念伶觉得这个傀儡皇帝,已经不配再拥有她了。

    其实,一直都是不那么配的。

    他早先听其他宫人说,这皇宫都有紧急逃生的密道。

    当初,他不愿意伺候小老太,本想从密道逃走的,可又怕风和畅后面找他。

    只能一直忍了下去。

    可没想到,这密道,还是让他走上了。

    他是带她走的。

    密道外是一片荒地,天上下着大雪。

    “年年,我就送到你这里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她。

    花祝年担心道:“你要不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在这里有家人,我不能离开他们。”

    “可你回去怎么办?”

    “没事的。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他们还想从我这里问你的下落呢。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所以你要一直走,走远一些。”

    念伶将一个小包袱给她:“里面是银票,用衣服裹着的。没放重东西,因为你要赶路。”

    花祝年点了点头:“谢谢你,念伶。”

    “凌万里。”

    “啊?”

    “我说,念伶是别人给我取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是凌万里。”

    “谢谢你,凌万里。”

    凌万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啦,你快走吧,我还等着你起义,杀回来接我呢。”

    花祝年突然眼前一片模糊,他掏出手帕来帮她擦泪:“我相信你,你会回来接我的。失了天下,再打回来就是了。你本来,就是这样厉害的小老太。我听说书的说,姜子牙八十岁拜相,佘太君百岁挂帅,你才六十五岁,正是拼的年纪!”

    花祝年坚定地点了点头。

    念伶率先转身离开,宫里不能离人太久,回去晚了,要起疑心的。

    况且,他知道,他不走,她是不会走的。

    直到念伶下了密道后,花祝年才在漫天大雪里背着包袱狂奔。

    雪下得很大,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差点摔倒。

    可她还是不停地在跑。

    是的,她六十五岁了。

    对于人间来说,已是不算年轻的年纪。

    可是于恒久的天地山川而言,她的年纪根本算不得什么。

    世间万物都在等着她征服。

    转眼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她。

    衡羿的心很慌,可只要他还留存于世间,他就知道,她还活着。

    否则,社稷主一死,他这个辅臣是要立即回天上去的。

    风和畅的府上,照样宾客往来。

    人们都知道他跟那小老太不对付,所以故意到他面前拍马屁:“那小老太在这大冷天的,能去哪儿啊?冻死在外边儿了都没人理。让她当初跟咱们风大人斗,这就是她的下场。”

    风和畅笑着看了对方一眼,不着痕迹地赶客:“留下来吃午饭吧。”

    对方意会到后,连忙行礼而退。

    人刚走,风和畅就喊来家丁:“把人在路上解决掉。”

    他要看看这人死了,有没有人理。

    风和畅对花祝年的感情,总是很复杂的。

    他确实恨她,可也欣赏她,但同时又畏惧她……不过,无论怎么说,还是敬重多一些的。

    当初跟着小老太打天下的时候,他们这群趋炎附势者,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他所敬重的小老太,压制了他十几年的死对头,也是这群人可以随意指摘的?

    不弄死他们,风和畅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在小老太手下受的那些苦。

    英雄只是迟暮了,不是拿不动刀了!

    小老太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他都得吓得要尿不尿的样子。

    他,好想她啊。

    只要她肯回来,哪怕是再捏爆他的蛋也行啊!

    宋礼遇跟衡羿这俩孙子,一天来他这里八十趟,都快把他家给翻遍了。

    也没找到她的身影。

    他们还是不信他,非说他把她藏了起来。

    尤其是衡羿这孙子,最近真是越来越癫了,变得喜怒无常的。

    有好几次,都在朝堂上当众给他难堪。

    弄得自己手下那些人,问了他好几次,这傀儡还能控制住吗?不能就换掉算了!

    宋礼遇也常常攻击他。

    朝堂上快要因为一个小老太乱成一锅粥了。

    终于,在两个月后,春节那天,在京郊的一处破屋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的面前摆着一盆煤炭,而她的死因,也是这盆煤炭。

    朝堂之上,新傀儡端坐明堂,看着堂下的两个大人,急赤白脸地吵架。

    不是为花祝年的死,而是为在这个冬天,所有冻死的人。

    她的死并不是例外,只是其中之一。

    风和畅的手下包了几处煤矿,卖的时候往煤炭中掺杂了泥来压斤两。

    赚了足足够百代享用之银,风和畅全用来建观造庙。

    他要打点关系,上面有人,下面有人,人间有人,仙界地府也要有人。

    因为沉溺于世间王侯将相这个通关游戏,等他死后,他还要继续抢夺他人命数,继续当王侯将相。

    不过,宋礼遇虽然跟风和畅吵成这样,但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开矿的是风和畅的人,质检的是宋礼遇的人。

    两拨人狼狈为奸到一起去了。

    不过是往煤炭里加些泥嘛,能有多大点儿事儿呢?

    可是,那个冬天格外地冷,春节也没什么热闹的氛围。

    家家户户幸存者无己,天子脚下都冻死这么多人,更何况其他地方呢?

    风和畅跟宋礼遇生怕冻死天下万民这个锅,落到自己身上。

    疯狂地往对方那里甩。

    一个是二十世的王侯将相,一个是乱世翻云覆雨的十几朝老臣。

    他们都很擅长一件事——

    利用天下万民的死,来抢夺对方手上的东西。

    至于花祝年的死,亦或是什么人的死,都是不那么重要的。

    每个男人都确实很爱她,可也就只能到爱为止了。

    这份爱,并不足以他们抛弃想追逐的东西。

    男人的爱实在是太单薄了,单薄到也就只能用来哄着女人跟自己睡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承受不住。

    衡羿是在夜间回归神位的。

    他本来正在宫中看烟花,过得极为清闲。

    而风和畅和宋礼遇,那时候正忙着,让手下人清理满京城冻死的百姓尸体。

    花祝年就是在那时候被发现的。

    衡羿回到天上后,从九重天的废墟中,扒拉出了那面照遍尘世的虚空镜。

    从那面镜子上得知了她的死因。

    那晚,她真的很冷。不过,走得很快,并不痛苦。

    他还从镜子里看着朝堂上的两个人吵架。

    他们吵来吵去,竟全是为了自己,都没有人想起来给她收尸。

    至于他,也是不想再下凡了。

    他会忘了她。

    虚空镜上,反复映照着小老太出走的影像。

    雪地被她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一重又一重的风雪,飘落在上面,将她的印记掩盖。

    飞鸿踏雪泥,自此,人间再无处觅寻踪迹。

    风和畅跟宋礼遇吵了三个月,从春天吵到夏天。

    也没能确定最终的责任人是谁,究竟谁要为这次的劣质煤炭负责。

    天下万民的死,这个锅,到底谁来背?

    后来,就渐渐地淡忘了这件事。

    他们抹去了花祝年在人世的所有痕迹,连她的名字也不能留下,但是在一些野史上,会用小老太,或是薛尘的妻子来代称。

    小老太和薛尘被渲染成了嗜血好杀者。

    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嗜血好杀,反正就是一对臭名昭著的大魔头,闹得人心惶惶,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为了震慑有心起义的百姓,风和畅跟宋礼遇命人将两人的下场,明明白白地写了出来,并加以大肆传播——

    这两个嗜血好杀的魔头,一个被五马分尸,另一个冻毙于风雪之中。

    衡羿和自己的小信徒,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万世齐名了。

    她有过几个男人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别人提到她时,就只会说起他。

    怎么不算是一件顶级浪漫的事呢?

    宋礼遇把控朝政二十年后,离世了。

    家里大摆宴席,摆了一百天。

    囡吉边笑边收份子钱,至于鲁戎,早在二十年前,得知花祝年死讯后,就死了。

    她去刺杀风和畅和宋礼遇,没能成功,两个人都穿戴了钢板,跟当年的花祝年学的。

    鲁戎当场被乱刀砍死。

    风和畅在宋礼遇死后,又把控了朝政三十年。

    其实到第五年的时候,四处就已经有起义者了。

    不过,总是被镇压的,可越是镇压,就越是有人起义。

    自此拉开了乱世的帷幕,百姓又要遭殃了。

    花祝年当初在阴阳交界的桥上,看到的百年乱世还是来了。

    她什么也没能改变,就只是来人间杀了一遭而已。

    衡羿自从回到天上,探寻完小信徒的死因后,就没再看过那面镜子了。

    镜子被他随手丢进九重天的废墟里。

    其中的影像,他虽然没毁去,可也不会再看了。

    他是修为极高的神,所以很快地接受了,她从此再也无处觅寻的事实。

    没想找她,不过是随手养的宠物而已。

    死就死了吧,谁在乎?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人间和她的那些相处,真真是癫梦一场。

    梦醒了,他又正常起来了。

    至于梦中的事,是不需要再去记的。

    那只壁虎,他没有带回天上。

    他骗了它,没让它封神。那时候,不过是用来气小信徒的。

    不过,骗就骗了,他看它现在被念伶养得挺好。

    所有的神仙,除了他之外,都被花祝年弄得下凡去了。

    要重新攒功德封神,不过看目前的情况,难说。

    大部分好像都在人间迷失了,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来。

    九重天上尽是废墟,只有一处简洁的小房间还在。

    那是天道跟他传讯的地方。

    并不依靠人间的信仰而建立,所以当失去百姓对诸神的信仰后,也并没有像九重天那般坍塌。

    唯一留守仙界的孤寡老神,住那里也够用了。

    他去到那间小屋,在天上一睡就是五十天,睁眼一看,人间又乱了。

    衡羿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不想她。

    他不许自己再想她!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上的神仙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地好像都归位了。

    他每天都能听见外面重建九重天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府邸忙活。

    一只手按抚在他的后颈,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别人都在忙活重建,怎么就你躲起来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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