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老董事长很想一脚踹那个兔崽子身上, 然而此时此刻显然不宜声张。
他得全神贯注听里边的动静。
一门之隔,时总将说话的艺术运用到极致,一开始故意激怒甘燕云, 闹出动静来,后边就循循善诱, 引导她附和自己所说的真相。
此时他已经拥有了原身全部的记忆, 道出真相简直如数家珍。
陈远澍在门外听得心惊。
他半辈子都觉得亏欠了妻子, 因为年轻时犯下的错,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总是迁就她, 没想到……
妻子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柔弱, 她那么早就布下那么大的局, 要不是机缘巧合,让他认回了时泓, 他恐怕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都替别人养儿子。
想到这里,陈远澍除了怒火翻涌,竟还生出一丝对时泓的愧疚。
原来时泓十几岁时, 就已经得知了真相,却一直怀着赎罪的心情, 默默忍受母亲的苛待。
连带着家里的佣人也可以欺负他。
他不是不能反抗, 而是,愿意去赎罪,替“小三母亲”和“出轨的父亲”承受一切。
然而一个孩子,哪能选择出身呢?说到底,都是他陈远澍的错.
那天,陈远澍最后并没急着跟妻子撕破脸, 而是赶在时泓出来之前,急忙忙地回书房躲起来。
据佣人说,那天夫人一直闷闷不乐,而老董事长一直在外边加班到深夜,干脆就在外边过了夜。
公司那套休息室,现在是时泓住着,他不知道便宜父亲在哪过的夜,也许是某一处新的温柔乡也未可知,但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淡水湖集团的股价。
那家扬言准备了几十页报告的做空机构,时机很准切地、在陈远澍夫妇俩领了离婚证之后,发布了报告。
用各大财经博主和股民的话来说,可以用两个字高度总结:
放屁。
各个平台都一片骂声:
——就这?
——雷声大雨点小,你们这不叫做空,你们这叫没茬硬找。
——只有预告的那两项有价值!
——仿佛看了一部低成本网络剧,只有预告片有趣。
——再等等,万一税务真有问题呢?
——每个公司都要“合理避税”,我不信淡水湖这么干净。
……
网友们各执一词,即便仍有争议,但集团的股价仍旧以缓慢的趋势回升。
不久后,另一则消息公布,画风就完全改变了:
淡水湖集团通过了税务局的抽查,不但没有问题,还被评为了“税务标兵”,这消息一出,股价大幅度回升。
时泓最近没事就看看k线图,又嘚瑟又矜持地跟沈靥算收益:“终于幸不辱命,没把你的老婆本给赔光了。”
何止是没赔光,他抄底成功,把沈靥的资产翻了好几倍。
只可惜他留着股权有用,现在还不能卖掉。
沈靥淡淡地:“你都说了这是老婆本,本来就是给你的。”
轮到时总噎住。
“小屁孩儿少跟我油腔滑调。”时泓压根不接他的茬儿,强调,“这是你借给我的!”
“哦。”沈靥也不跟他争辩,低低地应一声,然后就默默地起身,办公也不办了,无声地、像是受了打击似的,挪到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装蘑菇。
一朵高高大大的、形容萧索的蘑菇。
时泓:“……”
蘑菇还茶里茶气地说:“没关系,你不认账也没关系,我也没打算挟恩图报。我只是存着一点点的幻想,被你亲口打破也好,我伤心一会儿就好了。”
时泓:“………………”
时泓揉揉太阳穴:“你给我好好说话。”
沈靥好好说话了,只是,说的内容更加认真:“你不相信我的‘一辈子’,我会证明给你给看,如果你总是不信,那就用一辈子证明给你,日久见人心。”
“……”
这话说到时总心坎上了,有那么一刻,他真想脱口问问:“那天你说,可以上你。……那事儿还作数吗?”
但时总终究没问出口。
虽然心里挺想的,但在这么感性的时候,说那种话,实在煞风景,显得他像个没风度的色狼。
可是,可是,小靥子越来越让他心软了。
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似乎只等他一点头,他们就和好如初,而那时候,就是他重展雄风,扑倒小靥子的时刻。
哎呀,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然而时总暂时还腾不出时间去仔细考虑感情问题。
他得趁着陈远澍和甘燕云离婚的间隙,好好给他们点一把火。
说白了,‘狸猫换太子’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争执,陈远澍有错在先,这事儿很可能就含糊地揭过去。
但往大了说,就涉及到百亿集团的继承人之争。
时泓当然不能他们小事化了,他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一把火。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时泓抽空去了一趟酒厂,时隔数月,他再回到酒厂,已经换了身份,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实习生,而成了集团的高管。
酒厂的负责人王经理比之前殷勤得多,不但亲自接待时泓,还做东请客。
时泓也没客气,欣然赴约。
王经理是他早早布下的棋子,早在新酒发布会的那场直播结束后,时泓就拉拢了此人,当时他就怀疑背后指使王经理的是个大人物。
果然“大人物”就是甘燕云。
现在这颗埋伏已久的棋,终于能派上用场。
他自然要给王经理这个面子,以表示他愿意接纳这人的投靠。
陈远澍老了,整个集团上下都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尤其是两年内,两次险些中风。王经理在偏远的酒厂干了半辈子,已经升迁无望,如今抓住机会,怎么能不好好表现呢?
如果能协助时泓,以后时总变成“时董事长”,他岂不是有了从龙之功?.
陈远澍最近一直躲着不回家。
因为他还没想清楚,应该如何处理跟老妻的关系。
个人名下的财产虽然都分给了甘燕云,但那相较于集团的股份,只是九牛一毛。
他清楚,甘燕云更清楚,所以只要一回家,甘燕云就一定催他复婚。
他还在犹豫。
要不要复婚。
偏偏睡觉有人递枕头,酒厂出了一款新产品,邀请他去视察。
放在从前,酒厂那种集团里的边缘性子公司,陈远澍只随便打发个下属过去看看就行了,可这当口,他什么鸡毛蒜皮的工作都愿意亲自去看看。
王经理受宠若惊地接待了董事长。
他先简短地介绍了产品,而后报上了最近的营业额。
这倒是意外收获,陈远澍看到白纸黑字的漂亮业绩,很是欣慰,“酒厂近十年都一直没什么起色,没想到你们能做出这样的成绩。”
王经理立即递话:“这还多亏了泓少爷,数月前,他一场别开生面的新酒发布会,为我们的品牌注入了活力,打开了年轻人的市场。
我们这也是顺应潮流,顺势推出了低度数、更平价的产品,这才一炮而红。”
陈远澍点头,笑道:“这小子,是还行。”
王经理窥着他的脸色,说道:“虎父无犬子嘛,小公子能有今天,也多亏您和夫人给的历练,要是没有当初的困难,他也不会成长得那么迅速。难怪古语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陈远澍感觉王经理话里有话:“等等,什么困难?”
王经理把时泓交代给他的工作变通了一下,没直接告状,而是装傻充愣:“啊,就是当初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夫人的意思,不就是您的意思?”
陈远澍:“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仔细说说。”
王经理就等着这句话,一股脑地将当初甘燕云怎么暗示,而后他们怎么派时泓去谈和xx品牌的联名。
就连陈远澍听着,也觉得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真的无法完成,而不是历练那么简单。
他越听脸色越沉。
甘燕云,是我小看了你。
你哪里是什么争风吃醋的小女人,你从一开始就瞄准了继承人的位置。
其实老董事长也对陈川箫寄予厚望,却感觉他还需要成长,过早地把偌大的集团交给他,对公司、对他,都没有好处。
在老头子看来,大儿子培养几年应该可以做个守成之君,但人是不能比较的,如今有了时泓珠玉在前,其他孩子都不够看。
如果甘燕云还打那样的主意,那这个婚,他一定不能复。
他不能让老妻拥有太多股份,以左右了公司的人事变动。
除了理智上的考量,陈远澍还很生妻子的气。
原来,原来陈羽书不是机缘巧合抱错的,而是她故意让自己白白给别人养儿子!
一想到他娇养了陈羽书那么多年,而自己的亲生子时泓却流落在外,而被认回之后,也遭受那么多欺辱,他就意难平。
自己竟然还送给陈羽书一套价值将近一个亿的豪宅?
钱是小事,如今知道了真相,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为了庆祝自己年纪轻轻就身价近亿,陈羽书高高兴兴地开了好几天趴体。
等跟狐朋狗友们炫耀够了,信用卡也完全透支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终于想起正事。
那套房子还没过户呢!
陈羽书觉得办手续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即便是那样的豪宅,也要去不动产登记中心,耗费上一整天的时间,在他看来,房子已经囊中之物,什么时候过户都一样。
然而,他终于克服麻烦,决定去把豪宅过户到自己名下时,却被告知:老爷子取消了赠与。
第52章 第 52 章 绿茶出击!
第五十二章
这个消息对于陈羽书来说, 无异于平地惊雷。
怎么可能,他牛都吹出去了,连信用卡都透支了, 现在告诉他,财产没了????
这让陈羽书怎么接受!
“不可能!你胡说!”陈羽书一口咬定程秘书假传圣旨, 他一刻也没耽搁, 直接冲去了集团总部。
虽说他做了二十几年的陈家小少爷, 但对于自家集团陌生得很,统共也没来过两次, 面孔实在太生, 竟然被前台给拦下了。
陈羽书摘掉墨镜, 指着自己的鼻子, 嚣张道:“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陈羽书!”
娱乐圈谁不知道他是淡水湖集团的太子爷?
然而,也不知道这位前台不追星, 还是装傻,竟然冰冷有礼地说:“抱歉先生,您是谁,都得有预约, 才能见董事长。”
陈羽书气了个倒仰。
“好,好, 你等着。我记住你了!”陈羽书压着怒火, 说,“现在你就给董事长办公室打电话,说我来了,看他让不让进去!”
前台踟蹰片刻,“好的,先生, 您稍等。”
电话很快接通,然而她得到的答复却不如陈羽书的预期。
前台抱歉道:“董事长不想见你。”
陈羽书:“?!”
“不,这不可能!”
前台贴心地建议:“要不然您直接打董事长私人手机试试呢?”
陈羽书:“……”
其实他刚才一直竖着耳朵,分明听到了老爸冰冷的声音,他哪里敢再给他打电话?
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不然,一向疼爱他的父亲怎么突然就收回成命?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他不是陈家的亲儿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按理来讲,他是没有资格觊觎财产的。
陈羽书注意到,周围已经不少探究的目光望过来,他顿觉无比难堪。
好像所有人都在说:看啊,这个臭不要脸的养子,舔着脸要财产,却吃了闭门羹!
陈羽书不想再在自家集团的总部待下去,他慌张地戴上墨镜,脚下都有些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将自己关在那辆十八岁时,母亲送的豪车里。
关上车门,他给甘燕云拨去电话。
最起码,妈妈会给他做主的。
妈妈一定会给他个说法。
妈妈一直是最疼他、最偏心他的人。
然而,电话始终没有接通.
甘燕云看到陈羽书那不断闪烁的名字,就觉得心烦。
这个孩子,真是不懂事。
她现在自身难保,哪有工夫理会他呢?
而且,时泓已经得知了真相,依着陈远澍这些日子以来躲着不见人的行径来看,似乎也……
不是似乎,他绝对也知道了。
那么,陈羽书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多年来,陈羽书都是她用来表演母爱、表演大度的工具,如今舞台被时泓连根拔起,全拆了,她还有什么必要演下去呢?
那套房子收回就收回吧,一个亿,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骄纵自大的熊孩子,其实她也是心疼的。
现在正好.
这些日子以来,股价都在持续回升。
时泓不但自己买入,他拉拢的小团体也悄悄地购入了可观的股份,这个顺水人情做得漂亮。
按着董事会的席位来说,他已经拉拢了一小半,真是一举两得。
沈靥这个临时助理,通俗点说,是时泓的“心腹”,他可是全公司最了解时总的人,这几天眼见着时总心情好,沈靥的心思也活泛起来。
他有些想趁热打铁,尽快恢复他们的关系。
沈靥把之前准备好,却没送出去的那块表,翻了出来。
但不年不节、无名无分的,突然送礼物,似乎有些突兀。正在他踌躇之际,陈大哥到访了。
陈川箫一直处于自我矛盾中,既对亲弟弟有着超出亲情的非分之想,又恪守着伦理。
从前他用故意横眉冷对的办法来保持距离,近一年来发现弟弟变了很多,不是他可以轻易拿捏的了,便改了战术,没事不来总公司,尽量减少接触。
这次造访,是为着父母冷战的事。
“你有没有感觉到,爸妈好像不太对劲?”陈川箫开门见山。
时泓这个始作俑者当然知道,但自然要装傻充愣,“哪里不对劲?我看他们挺好的。”
“你都没发现他们——”
陈大哥话还没说完,沈靥便推门而入。
两人视线交汇,几乎立即就擦出了仇恨的火花。
沈靥:呵呵,惦记弟弟的畜生大哥。
陈川箫:呵呵,这不是那个小绿茶吗?
自打那次沈靥给他使绊子,陈大哥就对这个明星印象相当深刻,更何况后来疑似传出他和时泓的绯闻……怎么这人还在?陈大哥见到沈靥自然没有好脸色,想也没想就给了个下马威:
“小沈,你来得不巧,我和时总谈正事呢。”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出去。
偏偏俩人谈的确实是“家务事”,即便这事儿沈靥门儿清,时泓也得做做样子,于是悄悄地冲沈靥一点头,说:“你先出去吧。”
沈靥:“。”
呵。
沈靥三岁出道,乃是混迹娱乐圈的老油条,哪能吃语言上的暗亏?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陈大哥,又看看时泓,说:“好的,时总,那东西先给您放这儿。”
然后他把那个犹豫了许久的礼盒从身后拿出来,放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才慢吞吞地去开门。
陈川箫一眼就瞥见明晃晃的劳力士包装,还以为是时泓自己买的,随口说:“长大了,品味也提高了,买的什么系列?”
时泓:“?”
沈靥已经半开了门,手握着把手,答道:“迪通拿。”
陈川箫:……谁问你了?
陈川箫不悦地看他一眼,接着问时泓:“白金迪,还是黄金迪?”
这两款售价都在十几万左右,符合时泓的经济状况。——陈川箫知道,时泓这个职位,薪水的大头都在年终奖和年底分红,他最大一笔横财,应该还是之前他从老头子那“敲诈”的20w奖金。
时泓本人仍旧是懵的,他什么时候买表了?
沈靥适时地关上门,退回来,笑道:“忘了说,时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说着,他拆开包装,就见里边赫然躺着一款铂金表带、冰蓝色表盘的漂亮机械手表。
时泓:嚯,冰蓝迪!劳力士这个系列最贵的腕表。小靥子干嘛突然送他礼物?该不会是……在求和好吧?
而陈川箫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陈川箫倏然瞪向沈靥。——把配货什么的都算上,拿下这一款表得小一百万,沈靥为什么要送自家弟弟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俩果然,果然又死灰复燃了?
沈靥对陈川箫的震惊很满意,达到了目的,就对时泓笑道:“时哥,那我不耽误你们谈正事,礼物的事一会儿再说。”
陈川箫哪里肯让他走?
“等等!”陈川箫沉着脸说,“这礼物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弟弟不能要。”
时泓:……
虽然他也不一定要,但又不是送你的,你拒绝什么??
“大哥。”时总沉沉地出声,沈靥却抢先说:“这算什么贵重?价格可能稍微高一些,但得分什么人戴,或许对有些人来说,它算奢侈品。但对时哥来说,它就只是最普通的配饰而已。我还怕它配不上时哥的气质。”
“……”时总闭嘴了。
小靥子这……情商够高的,难怪圈内人都夸他会做人。
这话说得人心里多舒服!
可陈川箫相当不爽:“不管怎么说,我陈家人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你——”
“不是平白无故。”沈靥张口就来,如数家珍般数着陈大哥的错处,“其实,是因为几个月前,看到陈总你嘲笑时哥没有手表,我心里有点难过。”
陈川箫:?
时泓:?
连时泓自己都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
沈靥贴心提示:“我和时总第一次去C市出差之前,在公共休息区。”
长久的沉默,时泓终于想起来了。
那天他习惯性地抬手腕看时间以表达送客的意思,没想到丢了个大人,手腕是空的。便宜大哥不但笑话他,还摸他脑袋来着!又说他小时候长得像小姑娘……妈的,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不爽。
陈川箫显然也想起往事,登时气结:有沈靥这么曲解的吗?!他那是嘲笑吗?他当时是觉得弟弟……有点可爱。
但这种话,显然不合适出口。
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解释的话,干脆破罐子破摔,生硬地说:“沈靥,你喜欢耍小心机,我不跟你争辩,但我和小泓,不管怎么样都是亲人。”
言外之意,他只要一辈子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和时泓的羁绊就永远都在。
但沈靥一个小情儿算什么?
他做明星的,甚至连公开都做不到,也许过不了多久,时泓就会忘了他!
沈靥哪里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他幽幽地说:“亲兄弟,真是让人羡慕啊。时哥,我要是你的亲兄弟,一定早早注意到你没有腕表不习惯,哪会等到现在?”
陈川箫:“…………”
沈靥:“关心如果只是嘴上说说,那也太廉价了吧。我可做不来那种只耍嘴皮子的事儿。”
“……”
陈川箫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沈绿茶的对手,留在这里不过多说多错,便铁青着脸,提出了告辞。
人走后,时泓倒靠在沙发上,放松地、小小地伸了个懒腰。
太好了,沈靥这通误打误撞,竟然送走了陈大哥,好事。
原本他还得打起精神来装傻,应付过陈川箫的盘问,这下好了,可以少费不少脑细胞。
时泓夸赞道:“干得不错,帮我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沈靥挨着他坐下,意意思思地想上手替时泓按摩肩膀,可没有对方的同意,始终没敢上手。
时泓倒是撸起衬衫袖子,主动露出一截皓白的小臂,“表给我戴上试试。”
沈靥令行禁止,连忙把那块冰蓝迪拿出来,仔细地替时泓戴上,皮肤白的人,配冰蓝色正好,很衬肤色和气质。
他暗自想,时泓总是夸他长得好,但在他心里,时总这种才是人间绝色。不单单是长相,更是气质,以及这一身娇贵的皮肉。
他太喜欢时泓那张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脸,露出隐忍又欢愉的神情。
他喜欢时泓在他面前,表露出的、任何一种与人前不同的情绪。
就比如此刻,时泓抬起腕子,端详着那腕表片刻,而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这是什么意思?”
他语气有些不同以往的慵懒,像带着鼓励,更像蛊惑:“平白无故送礼物,想表达什么?嗯?”
第53章 第 53 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保证不……
第五十三章
当然是想和好。
沈靥说:“这次换我追求你, 好吗?”
时泓心中一动,他曾经心心念念的天菜,主动说出“追求”二字, 说不动心是假的。
“怎么追?”时泓问,“从来都是我追别人, 还从没被追过呢。”
沈靥暗暗咬了下槽牙。
提起他过去那些莺莺燕燕, 沈靥就难受, 这人却偏偏喜欢提。
但沈靥告诉自己,要大度, 既然选了这个人, 就得接受他的一切, 过去他无从参与, 以后这个只归自己就好。
沈靥:“我会认真对待……”
“别。”时泓却打断他,食指直接按在他唇上, “有些事用不着那么严肃。如果你用什么鲜花、大餐、名贵礼物来讨好我,那可使错手段了。”那些都是他玩剩下的,自己怎么会动心呢?
沈靥迷惑了:“那你想要什么?”他听时泓这口气,明明不像是想拒绝自己。
时泓微微一笑, 挪得离沈靥近了一点儿,然后引诱似的, 说:“我想要什么, 难道你不清楚吗?”
沈靥:“……”
虽然这人没明说,但沈靥却莫名从他那不怎么正经的语气、格外暧昧的肢体动作上,理解了意图。
他应该是想……他果然是想……
时泓故意逗沈靥说出来,但看某人害羞得脸都红得像要滴血,又觉得挺可怜的,可以见好就收, 于是他主动说了出来。
他贴着沈靥的耳朵,就在这个办公室里,在俩人都西装革履的时候,轻声地,说出下.流的话:“我,想,上,你。”
沈靥耳朵更红了。
却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他这次没有丝毫挣扎,大约能够重新得到时总的爱,令他无比满足,害怕失去。
所以,沈靥只说:“好。”
这回换时总心花怒放了。
沈靥明显感觉得到时泓态度的变化:
虽说这些日子,他能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微妙地缓和了不少,但是,时泓仍旧不怎么热情,好脸色如同恩赐一般,只有在他心情很好的时候才能得到。
然而现在,在沈靥答应了某人可以让他得偿夙愿的时候,时泓明显对他上心多了。
就连办公时,也偶尔会从电脑后边抬起脑袋,抽空冲他暧昧一笑。
沈靥:“……”
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
与时泓、沈靥二人的岁月静好不同,陈宅鸡飞狗跳。
优雅了半辈子的甘燕云,卸下了背负多年的贵妇包袱,近乎歇斯底里,竟有些像她那个动不动就摔东西的养子。
因为丈夫终于跟她摊牌了,并且明确地表示,不可能复婚。
她怎么能甘心?
二十几年前,连丈夫出轨这种事,她都咬牙忍了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些财产吗?现在倒好,公司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忍了?
“陈远澍!”甘燕云连名带姓地叫老董事长的名字,“你忘恩负义!你忘了公司的第一桶金……”
“第一桶金?呵呵!”老董事长脸上带着血痕,是被老妻挠的。
此时整个二层一个佣人也不见,他们看到主人发生冲突,全都识相地躲了出去,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也因此,俩人说话更加没有顾忌,可以道一道心里话。
陈远澍冷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确受到过你家的资助,但是,这么多年,公司给你们娘家人的分红都给了多少?那笔投资早就十倍、百倍地还了回去!”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甘燕云看他的眼神跟看白眼狼没两样。
陈远澍:“你不用那样瞪着我,我真的很讨厌你那种眼神。”
“那种高高在上的、挟恩图报的眼神!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你这种女人,让男人觉得没有尊严,你惯会把人的尊严往地上踩,就因为你出身好、因为曾经帮过我。
我虽然当年受过你的恩惠,但我也不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启动资金我们一人一半,操持公司全是我……你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
“连孩子都由保姆带大,你对这个家有什么贡献?你享受了半辈子荣华富贵,现在离婚也分到了财产,有什么不知足的?”
甘燕云咬牙道:“那一点财产算什么?跟公司比起来不到九牛一毛!”
如果拿不到股权,那她半辈子的隐忍,不是成了笑话?
甘燕云:“陈远澍,我一直想问你,整件事是不是你设的圈套?那什么做空公司,据说很有名的,有很多成功案例,怎么到咱家的企业,就马失前蹄了?你该不会故意利用这件事跟我离婚、把我踢出局吧?”
其实这次做空,处处透着诡异,陈远澍也觉得或许有猫腻,可毕竟最后公司没有损失,他也没仔细去查。
这会儿听到老妻这样讲,他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做空这桩买卖,本来就是以小博大,就连漂亮国大名鼎鼎的浑水公司,也有不少失败的安利,成败都是正常的,你少胡搅蛮缠!
总之,复婚不可能,离婚协议是你自愿签的,这事儿没得商量,我劝你安分守己,见好就收,以后别再插手公司事务,毕竟夫妻一场,咱们给彼此都留一些体面。”
甘燕云哪里肯罢休?
如果她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她早在二十年前就输了。
今天的失控不过是情绪的宣泄。
“好,”甘燕云说,“这么绝情,那你别后悔。”.
陈大哥傍晚时一连给时泓打了好几个电话。
时泓一个都没接。
用大脚趾去想,他都知道,便宜大哥应该是找他商量父母的事,他才没那个美国时间。
不仅仅因为懒得管,更重要的是,时泓现在真有事情忙。
他在跟沈靥吃烛光晚餐。
还是在那栋老董事长提供的“婚房”里。
原本是打算出去吃大餐,但时泓转念一想,沈靥这工作性质,万一被拍到了,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新闻。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时泓现在一点也不期盼跟沈靥公开。
什么昭告天下,什么光明正大,或许跟演员交往就是这样,总要偷偷摸摸。他甚至都不去想沈靥所说的什么“一生一世”。
太幼稚了。
想要的太多,人就会变得贪婪、脆弱、失态。
就如同之前一样,因为什么“爱不爱你”的小事而闹分手,太难看了。
沈靥已经给了足够的诚意来挽回,时泓心动了,却不敢投入太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他的舒适圈。
今天沈靥爱他,那他就享受今天。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先回馈小靥子今日份的热情吧。
今天的烛光晚餐不大一样,专门请了厨师带着新鲜的食材过来操刀,而沈靥竟没避讳,私厨还在的时候,他就去一起准备,也亲手做了一道简单的热菜。
时泓忍不住在厨师走后吐槽:“你这也太不小心了,也不怕被外人看出来咱俩的关系。虽然你给我做助理的事儿已经公开了,但也得注意……”
他正发表着意见,沈靥的手机响了,沈靥习惯性地说:“帮我看一眼,我这儿占着手呢。”
时泓却没动,像被人扣了电池一样,暂时禁声。
片刻后才说:“一会儿盛完菜再看呗,我这忙着呢。”
他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机,装作翻阅邮件的样子,打开了未读消息。
哦,有一条来自的大哥未读:
——陈川箫:爸妈分居了,妈从老宅搬出去了,事情比我们之前想的还要严重,你在忙什么?看到了立即回电话。
他才不回呢。
他不但现在忙,今晚还要忙一整晚。
时泓假模假样地看手机,没注意到沈靥眼中的黯然:时哥不肯再看他的手机了。
沈靥自然记得那天,但他再没什么瞒着时泓了。
不过这件小事,谁也没再提起。
两人愉快地吃了顿烛光晚餐。
不过满桌子的佳肴,俩人却都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后都没怎么动,就滚到了浴室,又从浴室滚到了床上。
时泓骑在沈靥劲瘦的腰上,低头吻他的唇。
他贴着他的耳朵说:“别怕,我可不像你,就知道横冲直撞,是个一身蛮力、毫无技巧的毛头小子。放松,我会让你舒服的。”
诚然,单从技巧上来说,时总简直出神入化,手段相当高超。
然而,沈靥跟个玻璃人似的,稍微一碰就喊疼,时泓忙了半天一点甜头没吃到嘴,沈靥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偏偏他还一边哭,一边鼓励:“没关系,我不怕,我可以忍耐。”
时泓:“……”
不是,这还让他怎么继续??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如果不能让对方舒服,时泓自己也不尽兴,还不如不做。
但事已至此,这种情况,也不能就此中断吧?
时泓一阵烦躁,从沈靥身上下来:“我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再说。”
他没说“算了”,只说“休息一会儿”。
沈靥便知道时泓舍不得这么草草结束这个美好的夜晚。
他一把关了灯。
时泓:?
黑暗中,时泓没看到沈靥那双濡湿的泪眼里,满是狡黠,只感觉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裹住,听到沈靥从后边,贴着他的耳朵说:“时哥,我真是没用,扫了你的兴,对不起啊。”
听大美人这么说,时泓还能怎么样呢,叹息道:“没事,你没经验,害怕是正常的。要不然……”
“算了”俩字已经到了喉咙口,时总怎么也说不出口。
——煮熟了鸭子,就这么飞了,他实在不甘心啊!他被小靥子撩得直上火,怎么说,今晚也得有点进展吧!
就听沈靥继续说:“那,要不然,让我试试?”
“时哥,再给我一次机会,保证你不疼。”
第54章 第 54 章 和好 x 惊变
第五十四章
时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答应下来的, 只觉得这次被伺候得很舒服,还顺口夸了小靥子“学东西挺快”。
算是变相承认他进步神速。
然而有些人是不能夸的,有些人得到夸奖后, 只会更加干劲满满,沈靥愈发干劲满满, 非要再表现一次。
两次、三次……
第二天时泓差点没起来床。
闹钟响了, 他都直接按掉, 压根不想出门。
太累了,沈靥真是个畜生。
然而, 按灭了闹钟, 电话又响起, 竟然是程秘书。
程恭是老董事长的心腹, 还曾经替沈靥背锅,被传成时泓的秘密情人, 那件事过了很久,网上还有人嗑他俩,吓得程秘书光速公布了婚讯,现在已经好事将近了。
“喂, 程秘书,有事吗?”时泓一出口, 先给自己吓一跳。
嗓音太沙哑了。
他连忙轻轻喉咙, 并且在沈靥胳膊上狠狠一拧。
沈靥也弹起来。
他原本贡献出一条胳膊给时泓当枕头,枕了一晚上,本来挺麻的,这会儿感觉到疼,人倒是彻底醒了。
他听到时泓对着手机简短地答应了几声,然后就一边打他, 一边爬起来:“快,把我衣服拿过来,临时开会!”
昨晚实在有点不知节制,时泓腰酸得厉害,好在沈靥自知理亏,很麻利地伺候他穿衣服,并问:“什么会议,这么着急?”
“高层例会。”
“不是可以请假的吗?”
“不。”时泓扬起修长的脖颈,以方便人帮他系衬衫扣子,眸光沉沉,透出得逞的野心,“不能请假,因为这场会议改由我主持。”
这样的例会,以往都是董事长亲自主持。
刚才程秘书说陈远澍身体抱恙,让他代为主持。
时泓立即就从中嗅出两个信息,第一,老头子和甘燕云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第二,相较于大哥,老头子更属意于他来接班。
所以这个会,他就算爬也要爬过去。
时泓是站着开完这场会议的,虽然坐不下去,但不妨碍他意气风发,站也站出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来。
高层们都是老狐狸,自然也能从中嗅到一点老董事长的意思。
一场会议下来,大家对时泓的态度都恭顺了不少,甚至还有堪称谄媚的。
时泓很满意。
但他也没有半场开香槟的习惯,反而提前着手布置下一步该怎么走。
本来以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应该是便宜大哥,然而陈川箫一点敌意都没表现出来,不知是城府太深,还是本来就不在意。
时泓一边暗自观察他,一边暗自留意着其他高层。
像淡水湖这种树大根深的集团,公司里派系林立,但假如明白其中的门道,主要的势力也好梳理。
时泓经营了这么久,早就有了自己的班底,而没被他驯服的那部分,大多都以那位叫柳锵的高层马首是瞻。
他心里琢磨着这些事,都没注意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沈靥照例将饭端到他的办公室,时泓小心地坐到铺着厚厚软垫的办公椅上时,才发现,今天的饭菜很不一样。
包装就不是小食堂的。
带着砂锅的外卖,看起来挺精致的,但只有一份海参小米粥。
时泓:“………………”
时总脸一下子沉下去,把饭一推:“我不吃。”
沈靥好脾气道:“你今天还是吃一点软烂好消化的。”
“闭嘴!”时总一记眼刀过去,咬牙道,“再多说一个字,就开除你。”
“……”沈靥也不太敢惹恼他,暂时没再劝。
时泓郁闷地挪了挪屁股。
明明昨天都准备好了,怎么莫名其妙又被……
主要就是自己太心软!看不得大美人落泪!他真是,早晚毁在绅士风度上!
不过粥还挺香的,他也确实饿了……
就这么屈服,好像挺下不来台,时泓轻咳一声,一边拿起小勺子,一边壮似不经意地挑起话题:“你还记得虞花吗?”
沈靥看得出,这人分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但他也不戳穿,假装没注意到时泓开始吃饭了。只说:“记得,怎么了?”
时泓:“她还跟柳锵好着吗?”
沈靥以前给时泓讲过圈内八卦,他们《金融男女》的女主角虞花,网传是被一位圈外大佬包养,砸资源,才捧红的。
而那位大佬就是淡水湖集团的高层柳锵。
沈靥:“最近没听到她的消息,怎么想起问她来了?”
“重点不是她,是柳锵。”时泓说,“那老东西长得丑,玩得花,加上你从前给我讲的内情,我总感觉虞花不是自愿的。
她跟了柳锵那么多年,掌握的东西应该不少。”
沈靥懂了:“这件事交给我吧,我跟她有一些私交,而且都是圈内人,我去找她,不会很突兀。”
时泓立即赏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小靥子真是一点就透,行动力也强,办事能力也强,真是个完美的伙伴。
但作为情人,体力有点太强了,这一点要扣分.
“枕边人知道秘密太多”这件事,放之四海而皆准。
就比如新闻上举报贪官的大多是被小三气到的原配,枕边人未必能助力你的事业,但想要毁掉你,简直易如反掌。
甘燕云只用两天的时间,就整理除了一堆不利于陈远澍的资料。
许多商界大鳄的第一桶金都不干净,如果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做事,就很难迅速积累财富。陈远澍也是近些年才转变成慈眉善目的企业家。
“你到处做慈善、到大学演讲,满嘴仁义道德,满嘴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甘燕云拿着那叠资料冷笑,“但你实际上是怎么发家的呢?敢不敢把这些事,也拿到名校礼堂去分享分享?”
陈远澍还没看资料,只听到她说的话,就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但他强自镇定,“你先拿给我看看。”.
另一边,沈靥当天就去了外地。
虞花正在横店拍戏,她应该是《金融男女》里受益最大、变现最快的演员,那边收视率刚有爆火的苗头,她就以极高的片酬接下了新剧,以及一个奢侈品代言。
连带着时尚圈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然而,女明星也有烦恼。
她最近竟然很讨厌收工,因为收工之后,就不得不应付某个老男人。
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不用借助于什么金主去捧,她自己就可以争取到很多很好的机会,然而,过去的经历是一把双刃剑。
她被那个人捧红,名利双收。就得在红了之后,继续与他虚与委蛇。
因为“金主”,可以载舟,亦可以覆舟。
光是公布她被包养的这件事,就足够她被封杀了。
沈靥突然来探班,虞花相当高兴:“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沈靥在电话里说:“顺路来的,想起你在这儿拍戏,临时跟你约个饭,可以赏脸吗?”
“当然啦!”虞花被都得咯咯笑,她在媒体前总是以御姐的形象出现,看着挺高冷不好说话的,但私底下谁会拒绝沈靥呢?
那可是顶流。
沈靥笑道:“因为临时起意,没有准备请全组的奶茶,你悄悄的,别跟别人说,否则显得我这个人好小气。”
探班请客是潜规则,虞花笑道:“知道,放心。”
她正好因为柳锵的纠缠而烦躁,偷偷出去见帅哥,就当顺便养养眼。
沈靥还不知道自己的提议即将跟对方的想法不谋而合,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用来铺垫和试探.
京城。
陈远澍看完那些足以把他送进监狱的“资料”,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甘燕云有些得意:“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因为准备得匆忙,所以只整理了一些明面上的。”
陈远澍终于倒过气来:“匆忙?你实话说,准备了多久?我看不止两天,至少得十几年了吧!”
只有两天,怎么可能这么充分?
连哪些文件由哪些人过手都列得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早就在防备他了!
甘燕云也不否认,只说:“你当年出轨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
陈远澍:“……”
甘燕云看着自己那陷入沉默的、年老的丈夫,心里不禁感慨。当初她答应与他联姻,并不只是为了豪奢的生活。
她就算任性到底,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也可以继续挥金如土。
还记得相亲时,年轻的陈远澍一身当年最时髦的打扮,青春英俊,她分明爱过他的。
可是,这个男人就如此回馈她,还口口声声地说她的眼睛里只有钱。
既然得不到爱情,那当然只剩下钱可以算计。
至少银行.卡里数字不会背叛她。
甘燕云理了理自己刚染黑的卷发,就听陈远澍说:“你应该知道,这里边有多少利益输送的东西,假如……都曝光出来,你就不怕牵扯太广,全家……乃至你娘家人都要被牵连进去,大家一起完蛋?”
甘燕云冷笑:“我还怕那些?”
其实是怕的,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手上没有多少筹码,只能给对手一种“我豁得出去”的印象。
让陈远澍惧怕她,她才能谈条件。
她打算用这些东西,让丈夫就范,和她复婚,或者……单纯把她应得的股份分给她也是一样的。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而且似乎也轮不到我儿子做集团的继承人,那就鱼死网破!”
万万没想到,她演技过于精湛,还真骗过了老头子。
甘燕云百密一疏,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忘了,自己的丈夫身体不好,两年之内已经两次险些中风,受不得刺激。
果然,还没等她开价谈条件,陈远澍突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第55章 第 55 章 早有准备
第五十五章
陈远澍这次运气不好, 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之后,终于被确诊中风。
等时泓接到通知,赶到医院时, 老爷子已经失去了语言功能,无助地躺在病床上, 似乎想对孩子们说些什么, 但最终也只是徒劳地流了一身口水。
大儿子陈川箫连忙去叫护工, VIP病房里只留下甘燕云、时泓以及陈羽书母子三人。
陈羽书从前很喜欢炫耀爸爸如何宠爱他,但最近刚被老头子出尔反尔的那套豪宅给耍了, 此时装也懒得装, 一脸冷漠地看着养父, 面无表情地问养母:“听医生说, 这次治不好了。”
甘燕云也很平静,仿佛在谈论陌生人:“前两次轻度, 可以康复,但由急性高血压引起的中风,脑梗面积很大,根本没办法恢复。”
“哦。”陈羽书说。
时泓一言不发, 安静地旁观冷漠的母子二人。
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老董事长努力活动他那只能动的手, 似乎在指向自己。
甘燕云讽刺地说:“你爸爸要跟你说话呢, 小书,我们出去,给他们父子二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老爷子此时已经没办法交流,谅他也表达不出有用的信息。
他现在的状态,几乎丧失了法律上的行为能力,无法立遗嘱。甘燕云想, 也是好事,不能立遗嘱,那么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大。
她得不到公司的股份,她儿子还是有机会的。
等二人都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时泓时,时泓把椅子挪到病床前,面对着老董事长坐下,“真的无法恢复了吗?”
陈远澍:“啊,啊!”
时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但可以猜一猜,你大约想把公司托付给我。”
陈远澍激动起来:“啊!”
时泓:“猜对了,你放心吧,公司我会要的。但等所有事尘埃落定之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就这样吧。”时泓也没什么兴趣跟他多聊,拍拍老爷子的床,“等一切结束再见吧。”
陈远澍有些震惊地瞪着他:“啊,啊?”
时泓没回应,其实他在进门之前,隐约听到甘燕云对老爷子说:“你也有今天。”
老董事长叱咤风云一生,创立了偌大的家业,市值百亿的集团,然而,身边的亲人一个都没留住。
私德有亏,这就是报应吧.
纸是包不住火的,陈远澍中风的事,很快就泄露了出去。
这回集团股价再次大跌,而且比遭遇做空那次还要严重。所有人都相信,集团离开了那位说一不二的创始人,一定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动荡。
其实这种想法是中肯的。
集团内已经开始了激烈的夺权。
却不是一般人预想中的兄弟阋墙,首先挑起战火的是柳锵。
这位元老级人物,不但拥有数目可观的股份,其小团体还拥有接近一半的董事会票数,可以左右公司的职务任免。
现在群龙无首,正是排除异己、安插亲信的好时机。
老爷子住院的消息刚传出,陈川箫就立马感觉到了压力,他从总部申请的好几项款项都没拨下来,本来只是走流程的事,却真被驳回。
情况非常不妙。
时泓再次看到便宜大哥,还没寒暄,人就被拉进了办公室,沈靥连忙跟进去,有些戒备地站在两人之间。
陈川箫此时没心情跟大明星计较,老老实实地放开抓着时泓的手,开门见山:“你最近在公司怎么样?有没有被为难?”
“当然有,我的日子也不好过。”话虽这么说,可时泓丝毫不慌,老神在在的。
他伸手一让,“大哥,坐下聊,我知道你的近况,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
陈川箫有一肚子苦水要倒,但开口前还是警惕地看看沈靥。
沈靥这次没跟以往似的懂事,主动退出去。
时泓看他不走,轻咳一声,说:“自己人,不用避讳,大哥有话直说就行。”
然而听到“自己人”三个字,陈川箫脸色更不好看了。
可他到底有要事相商,终究没计较,只是铁青着脸说:“柳伯伯这是要赶尽杀绝,如果我们再不反抗,以后集团内恐怕没有我们兄弟二人的容身之地了。”
时泓故意道:“他们是一个小团体,都以柳锵马首是瞻,所有人一条心,这么团结,我们要破局,难啊。”
他本来只是想暗示,没想到陈川箫直接说:“我听你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一致行动人。”
时泓:?
不是,这么轻易的吗?
陈川箫没等到答复,以为自己说得不明白,又道:“我愿意辅佐你,把你推上董事长的位置。”
时泓:“……为什么?”
陈川箫又看了眼沈靥,似乎很嫌他碍眼,但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咬咬牙,低声道:“因为你有能力,本来就是父亲属意的继承人,而且……从前我很对不起你,我……”
很多情感都难以启齿,很多错事都难于理清,陈川箫吞吞吐吐的。
时泓倒是快言快语:“你别这样!”
陈大哥:“?”
时泓:“别提什么个人恩怨,公是公,私是私,你到底想辅佐我,还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陈大哥:“……”
时泓:“别纠结,我有时间,等你从理智的角度想清楚,再给我答复。”
“……”
沉默半晌,陈川箫艰难地说:“不是什么补偿,只是,只是我也认为你能力更加出众,让你担任领导的位置,胜算更大。”
“这就对了。”时泓爱听这话,“可是,你一个人说话算数吗?老爷子现在身体成了这样,也没办法办理股权转移手续吧?”
还有句话他没说,就算老头子去了天堂,没有遗嘱的话,陈羽书作为养子,在法律上也享有同等的继承权,所以届时,只留在老爷子一人名下的股份,是由他们兄弟三人均分的。
也挺讽刺的。
甘燕云为了那些股权筹谋了一辈子,忍耐了一辈子,最终股权没她的份儿,而她的亲生儿子只有三分之一,她最恨的“野种”,占了三分之一;她随便找来的孤儿也要占三分之一。
恐怕等到分配遗产的那天,她要气到吐血。
然而,陈川箫默默地掏出一份协议。
“这是爸几天前给我的,一式两份,还没来得及给你,他就……”
时泓:“?”
时泓接过文件,赫然看到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大字。
他跳过那些官方用语,迅速翻页,找到持股比例那一栏,发现自己得到的竟是大多数。陈川箫反而占比更小。
“爸已经签了字,只要我们两个签字,这份协议就生效了。”
时泓:“……”
时泓:“为什么要给我?”
老爷子似乎是为了让继承人能够完全掌控公司,精心计算的分配比例。他原本个人持股比例24%,第二大股东就是柳锵,持股约17%。
他分给时泓自己股份的80%,也就是总股份的19.2%,看来就是专门为了压制柳锵。
柳锵这些年暗暗收购股票,狼子野心,可见一斑,老董事长应该早就注意到了。
然而,这样做,陈川箫继承的股份就只剩下20%,比乖乖地熬到老头子西去、等遗嘱,还要少10%。
像淡水湖集团这种大企业,10%的股本,那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
换做一般人,哪有那么高风亮节,把一笔横财交给与自己并不和睦的兄弟。
然而陈川箫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时泓:“如果……”
陈川箫:“如果爸那一天到了,我的确能得到33%的继承权,但是,只有股权有什么用?早晚会被柳锵踢出公司!你是懂资本玩法的,他们有的是办法把我踢出局,也许最后兑换的现金收益,还不如交给你之后的20%。”
这话倒是挺中肯,时泓暗暗点头。
没想到便宜大哥平时挺不招人待见,看事情倒是清楚。
他厉害在有一双识珠的慧眼,知道跟着谁,才能利益最大化。
时泓:“好,这个理由我接受了。”
然而,时总始终不知道的是,陈川箫内心的真实想法:
方才那些话不过是骗骗时泓和自己的托词,看起来有理有据,但实际上并不走心。
他真正的缘由,自己是不好意思说的,那就是:愧疚。
他目睹了土里土气的小少年怯生生地回到豪宅,至今记得十几岁的弟弟的那双小鹿似的眼睛。
他曾经怜惜他,曾经觊觎他,最后把一切拧巴的情绪都加之在他身上,用欺负他、漠视他来发泄。
直到去年的那个夏天,他听说弟弟跳了湖。
追悔莫及。
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悔恨。
好在,弟弟没死,还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如果把股份按着父亲的意思,送给他,是不是能稍微补偿这么多年对他的亏待呢?
没人知道,陈川箫怀着一种赎罪的心理。
时泓也不知道。
所以时泓也不认为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给陈大哥、已经中风的老爷子一个名为“真相”的礼物,有多么残忍。
此时,时泓还沉浸在集团争权的游戏中,难以自拔。
“作为一致行动人,你一切都得听我的。”他条分缕析地解释,“从公司人事任免的层面……”
他讲了半天,终于说到了关键人物,刚提到“柳锵”的名字,陈大哥就皱起眉头,“这个人最难缠,最好擒贼先擒王,但控制他谈何容易呢?”
时泓:“你应该先问问我,有没有办法?”
看他这样说,好像成竹在胸似的,陈川箫却不相信柳伯伯刚发难,弟弟就能有办法,但还是捧场地问:“那你有办法吗?”
“早准备好了。”时泓冲沈靥使了个眼色,“你来说。”
第56章 第 56 章 突破点
第五十六章
陈川箫更疑惑了, 沈靥?
他一个花瓶,能懂什么?
然而,刚从横店“出差”回来的某位顶级花瓶, 条理清晰地汇报道:“是这样的,柳总有一位红颜知己, 掌握了他一些违规操作的过往, 内容挺多的, 有实锤的部分我做了专门的整理,不过现在还没整理完, 可以先大致讲一讲。”
……红颜知己?
陈川箫明白过来, 是那位最近大火的女明星, 虞花?
他对这个女人有些了解, 因为他开娱乐公司,所以有时候那位柳伯伯会仗着长辈的身份, 拜托他给虞花联系一些资源。
那个虞花,在他的印象里,不过是个见钱眼开、胸大无脑的肤浅女人,她会愿意放弃前途, 给他们提供证据?
她不怕柳锵跟她鱼死网破吗?
“她怕。”沈靥淡淡地解释,“但她更怕被那个老男人纠缠一辈子。”
时泓叹息道:“是啊, 虞花一步走错, 现在悬崖勒马,也是人之常情。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陈川箫没什么救风尘的情结,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对于虞花的遭遇毫不关心,只问:“实锤都已经给了我们了?”
“还没。”沈靥说,“她现在人在横店拍戏, 证据都在京城家里,现在给我们的只是口述内容。”
陈川箫:“那还是尽快拿到证据,才能放心。”
沈靥和时泓都对此表示赞同,毕竟夜长梦多。
但那种东西不能拜托他人邮寄,总归是有风险的,只能等虞花自己回去取。
本来就是求人帮忙的事,他们不好一直催,还好虞花这周在京城有个通告,本就是要回来的。
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居然就出了岔子。
那一天,去找虞花的沈靥无功而返,只给时泓带回来四个字:“她反悔了。”
“!”
时泓:“怎么回事?柳锵威胁她了?”
其实这是预料之内的,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有老男人的把柄,那老东西自然也有能威胁她的筹码。
别的不说,拿出几张亲密照,就足够毁掉一个女明星。
其实之前虞花答应得那么痛快,时泓就感觉不踏实。
大约是沈靥太会说,之前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虞花,事后人家反应过来,再权衡利弊,反悔也是有可能的。
他原本就没指望虞花能跟柳锵撕破脸,只要求得一点线索就好,他们也可以自己抽丝剥茧。
然而,沈靥带回来的理由却是:“柳锵威胁,要她还钱。”
“?”这倒是出乎意料,时泓问,“她跟柳总借过钱?很多吗?”
以虞花今时今日的咖位,数目不是非常巨大的话,应该不至于还不上吧。
沈靥:“没有,她没借过,口口声声说柳总骗了她,看她的样子很生气,应该是真心话。但具体怎么回事,她不肯细说。”
时泓:“怎么姓柳的老东西突然跟她要账?”
沈靥:“因为她提了分手,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
时泓陷入沉默。
沈靥劝道:“好事多磨,时哥你别太纠结,反正她那天已经给了我们线索,我们自己顺着查,应该也能找到证据,只是慢一些,但早晚能抓到柳锵的把柄……”
“不。”时泓竟然有点高兴,“这是好事啊。”
沈靥:?
他都有点怀疑时泓是不是被打击傻了,提前布局好的关键人物反悔,这算哪门子好事?
时泓期待道:“他们打起来了。”
沈靥:“?”
时泓:“他们俩反目,咱们才有机会。这是老东西自己作死。”
说着,他起身,抓起自己的外套,“走,跟我出差。”
沈靥:“去哪儿?”
时泓:“横店,找虞花。我亲自跟她说。”
沈靥心说你去找她就有用吗?但他没打击时泓的热情,跟着他径直去了机场。
两人在路上订了最近的航班,好在最近不是什么旅游旺季,头等舱还有位置。订好票之后,时泓还有时间问:“别的信息你掌握了没有?那老东西是不是曾经用她的名字开过公司?”
“这个她倒没说。”沈靥凝眉回忆片刻,“不过,以前听朋友说过,她名下确实有公司,但应该没认真经营过。”
“那就对了。”时泓说,“应该是空壳公司,这样就完全对得上,你不知道,金融圈的渣男们,都喜欢同一个套路,对那些女明星骗财骗色,一骗一个准儿。”
他不屑道:“老掉牙的套路,也就是柳锵那个年龄段的人最喜欢用。还真是个老人渣。”
沈靥没听明白,但看时泓又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就有了底,人也跟着放松下来,“什么套路?”
时泓却卖关子,“到了再告诉你。”.
横店。
这次约虞花有点困难。
但她最终也没好意思驳顶流的面子,等收工之后,深夜才挑了家没什么人的餐厅。
包间内,虞花无精打采的,对俩人说:“我没办法了,真的不能帮你们,抱歉。”
时泓亲自拿起玻璃茶壶,笑道:“我们的女明星怎么变成这样,到底受了什么打击?”
沈靥不喜欢他对别人那么殷勤,夺过茶壶,替他给她添了一杯洛神花茶。
绛红色的液体落入杯中,虞花也没喝,只是萎靡不振地盯着,片刻后才说:“你们别问了,是我识人不清,我现在倒欠他一个天文数字,也咨询过律师,律师都说没办法……”
“好,我们不问,”时泓说,“那我随便猜猜。”
虞花抬眸。
时泓:“听说你名下有家公司,应该是柳总出资帮你开的吧?”
虞花又垂下视线。
这事儿在娱乐圈不是秘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都知道,后来传得挺远,依着她和柳锵的关系,不难猜出那是他帮她开的。
时泓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家公司不是你个人独资,你应该占大头,占股多少?80%?还是90%?另外一个合伙人,应该是柳锵的人。而你是公司的法人。”
虞花终于再次抬起头。
时泓:“这间公司不会是无缘无故开的,应该是当初他想送你个比较贵的礼物,豪车?还是什么?就拿车来打比方吧,我猜他的说辞是:
直接买车太贵,去掉高额的购置税,预算之内车的档次只好降级,但他说服你说,用公司的名义买,可以省掉这部分税,甚至还能抵税,他会说一通你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总结下来一个意思,花小钱办大事,只要开个公司,你的礼物就会升级成一辆昂贵的豪车。对不对?”
虞花:“你怎么知道?你……问过柳锵了?”
时泓直言不讳:“我和那老东西是死对头,我去问他,他怎么肯说。”
虞花一想觉得也是。
时泓见状继续道:“那家公司,你是实缴还是认缴?”
虞花:“……”
这次不是虞花有顾忌,而是没听懂。
时泓便换了个问题:“注册资本是多少?”
虞花不怎么确定地说:“一千万?还是一百万?”
时泓:“……”
沈靥:“……”
还真是个心大的甩手掌柜。
虞花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我才二十岁,什么也不懂。当时,我太想红了,在圈内备受打压,剧组那些人都是势利眼,个个踩低捧高,连一个剧务都能欺负我,我实在混不下去,又憋着一口气,非要出人头地不可。”
“所以,认识柳锵之后,他……提出那种要求,我后来就答应了。走捷径真的太快乐了,从前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全都得换一张嘴脸来巴结我。”
“媒体总是说我爱耍大牌,目中无人……我付出了那么,那是我应得的!你们知道柳锵他多恶心……他身上有一股老人味儿!”
“那些工作人员也活该被骂,我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我最知道他们是什么嘴脸,什么人性本善,善良是某些有钱人才拥有的奢侈品,也只是某些!像我们这样穷人,善良的话,该怎么出头呢?”
她像宣泄似的,越说越多,一开始时泓还想打断,后来也不说话了,只默默等她发泄完胸中的郁闷,才递给她纸巾。
虞花一边擦眼泪,一边等着两人安慰她。
她其实想听一些安慰的,比如“你虽然做了小三,但你也是没办法”,“就算柳锵不找你,也会找其他女人,真正错的是他”,“是那个渣男害了你”……
但时泓既没有安慰她,也没有抨击她,对她的过往连一句评价都没有,只是问:“欠款是怎么回事,你总该知道吧?”
虞花:?
就这么直奔主题了吗?
她茫然地点点头。
时泓:“是不是你名下那家公司曾经向另一家公司借款,而那笔借款是真的,柳锵威胁,将以那家公司的名义,起诉你?你逃不掉,因为你是法人。”
虞花:“!”
虞花:“就是这样!”看他分析得如此清楚,几乎每个都能对上,虞花激动地问:“你有办法吗?”
时泓镇定道:“当然有,但你得帮我。”
虞花想也没想:“我愿意!如果能摆脱柳锵……你们能彻底扳倒他吗?”
时泓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简单角色,她报复心极强,又很豁得出去,从以往的经历就能看出来,她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泓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
他答应道:“当然,一击致命,让他永远爬不起来,不是我们的共同目的吗?”
“……”
虞花不哭了,反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成交。”.
两人离开后,沈靥悄悄问时泓:“你真的有办法?那笔借款不是真的吗?”
“是真的,”时泓说,“所以就还款嘛。”
沈靥:“……”
就这?
时泓:“只是暂时垫付。胜了这一场,赢得的利润不是那笔借款的千万倍?做生意是这样的,有些钱看起来没道理,但不得不出,否则‘省下盐钱,酸了酱’,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靥表示受教,但是,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他们俩的现金全都投入市场,买成了股份,而虞花那笔借款不是个小数目,刚才已经答应了她,自然要尽快履约……
总不能等他们把股份再换成现金,那得什么时候?
现在拿什么去付款呢?
时泓镇定地说:“怎么没有现金。”
沈靥:?
时泓:“我那位大哥,不是说要‘辅佐’我吗?现在他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时泓就拨了通电话给陈川箫,跟以往的冰冷敷衍态度不同,这回时总相当热情,连通话时的表情都是带着笑的:“大哥,在忙吗?有一件小事……”
第57章 第 57 章 疯狂一把
第五十七章
陈川箫一开始听到弟弟这样温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 还有点受宠若惊,后来就没心情体味亲弟弟的温柔了。
他弟的情绪价值太贵,他都有点承受不起。
……一张口就是几千万。
但时泓保证:“这些钱只是暂借, 日后等柳锵落马,用他自己吐出去的钱, 去还他自己弄出来的债。”
陈川箫感觉这话是在放屁, 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既然已经抛出了橄榄枝, 就一条路走到黑吧,总归比坐以待毙强。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出点血就出点血。
陈川箫没白出这笔款项, 他得到了事情详细的进展情况。
而那笔钱打到虞花账户不久, 一条娱乐新闻就席卷了各大平台。
标题是#虞花知三当三#, 以及#扒一扒当红女星背后的大佬#,内容都大同小异:虞花背后那个一直支撑她的男人, 爆出是某位高管,那人承认了与她的不正当关系,并且很后悔当初背叛了妻子,都是受到了虞花的蛊惑。
不但有海量的聊天记录作为证据, 甚至还有一些他与虞花的亲密照.
柳锵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小情人,怎么突然就硬气起来, 竟敢跟他提出分手!
看来是红了、翅膀硬了, 他本来用借款的事敲打一下她,没想到她那么绝,那么大一笔款项,说还就还上了!
行啊,反正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怕绯闻。
大家反而会夸他风流呢!
然而, 当代网友似乎换了一批。
除了骂虞花知三当三不要脸的,竟然还有一批为她说话的:
——老渣男,呸!当小三这种事,男人总是美美隐身。
——假的吧?现在AI换脸技术这么强,那些视频像素好差,好像用座机拍的,一眼假。
——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再蹲蹲,看有没有反转?
——老男人真恶心,自己出轨,怪别人勾引他?啊对对对,他是不小心给人家小女孩花钱,不小心要了人家的联系方式,不小心跟人家开》房,半推半就做了错事,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呕!老男孩出门也要保护好自己!
——你要知道你犯了错,就闭麦!还好意思把事情抖搂出来,你不要脸,你老婆孩子还要脸呢!
……
柳锵到底是上了岁数的老头子,不知道世界上有种职业叫水军,带节奏一绝。
他们无理也能狡辩三分。
更不知道,虞花既然敢跟他撕破脸,就早有准备。她的团队已经提前演练了许久,早就做好了应急预案,所以那边一发难,他们就迅速做出应对,在舆论还没起来之前,就定了调子。
现在舆情对虞花非常有利.
虞花还在跟团队开会。
她有些犹豫:“这条微博真的可以发吗?这么多证据,还死不承认,会不会被嘲?”
宣传小姐姐冷静地说:“姐,您看看,嘲讽你的还少吗?除了跟着咱们节奏骂柳锵的网友,另外一大半都是骂你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跟已婚老男人不清不楚,这件事一旦被曝光,你一辈子都逃不开这个话题,这是咱们一开始就算清楚的。”
虞花:“……”
倒也不必说这么清楚。
宣传小姐姐:“好在这种事,只能算私德有亏,你看,内娱就是这样,偷税漏税的、嗑,药的……跟那些法制咖比起来,你的事不算大事,不会被封杀,网友是健忘的,等过一段时间,再有人提起,只要再带节奏说‘当时不是早就澄清过了?’,或者‘我们都已经告赢了’!大家就不会再计较了。谁会去查真相怎么样呢?”
“是啊。”虞花自己都讽刺地一笑,“什么时候,这个圈子风气好起来,我或许当年也不用那么辛苦……”
就如同宣传小姐姐说的,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不管有什么苦衷,虞花失去了一些代言,但她没有退圈,嘴也很硬,一口咬定网上那些照片都是AI合成,耐心地等待风波过去。
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是个长在身上的脓包,不挤就还会恶化。
假如真和柳锵纠缠一辈子,说不定结局更惨。
还不如借机脱身,受过惩罚,或许还能有未来。就如同她当年在剧组里听时泓的那段演讲,他说很多女生自身能力很强,本来就能独自做一番事业。
她羡慕他口中的那些独立女性。
不依靠别人,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某个领域做出成绩,那是一件多么酷的事啊.
娱乐新闻说到底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离淡水湖集团的员工们太远。
今日另外一件在网络上根本没掀起水花的“小新闻”,却在他们之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柳总被有关部门带走了!
据说是因为财务侵占等罪名,一旦坐实,他或许要面临牢狱之灾,更别提公司职务了。
这几天,集团内部面临着一场大洗牌。
柳锵前脚被带走,董事会后脚就宣布了对他的停职处理。
时泓自然就是这场清洗的背后推手,他本来就已经取得董事会一半以上席位的支持,再加上股权协议,以及之前购入的股份。
现在无论从持有股份还是在高层的话语权来说,他都是名副其实的实控人。
这场仗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主要是时泓运筹帷幄,如同酒厂那位王经理从前的评价,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
而且他作为老董事长的亲儿子,时泓继承家业,十分名正言顺。
但偌大的企业,仍旧有许多柳锵一派留下来的旧部,清洗是个大工程。
这些日子以来,从高层到中层都在大换血,虽然集团内紧张忙碌,但随着继承人顺利接棒,集团的股价居然平稳地升了上来。
大有尘埃落定、天下太平的景象。
时泓这边忙中有序,沈靥那头也接到了进组的通知。
一转眼,他已经在淡水湖集团实习了三个月。这三个月的精彩程度,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高。
他都几乎忘记了自己还要拍戏,临行前,实在有些依依不舍。
“时哥,我不想走。”沈靥把脑袋枕在时泓的肩膀上,叹息道。
这会儿俩人还在办公室。——时泓很自觉地给自己换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但这里的装修目前还维持着陈远澍的风格,新的设计图他还没不满意,就暂且维持原状。
时泓摸摸沈靥毛绒绒的大脑袋:“不走怎么行?那可是张未全导演的献礼之作,拍完你绝对升咖,说不定一下子从流量明星变成艺术家。行了,别撒娇。”
沈靥比他高,手长脚长的,却很会撒娇,并不放手:“如果我不当艺术家,不当大明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说什么傻话,”时泓也腻腻歪歪地在他侧脸有声地啄了一口,“你也知道我有多肤浅,就喜欢你的脸,你就算是无业游民,我也喜欢你啊。……嘶!哎哎!属狗的啊你?怎么咬人啊?”
沈靥松了口,但还是磨了磨锋利的犬齿,终于放开时泓,那双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漂亮眸子,虎视眈眈地瞪着时泓:“你只喜欢我的脸吗?”
时泓:“……”
时总不敢说话。
小男友这是在闹脾气了。
他本能地哄道:“我更喜欢你的灵魂。”
“呵。”沈靥冷笑。
但短促的冷笑过后,沈靥又迅速想到,容颜易老,说不定过上十年二十年,他就美貌不再,到时候用什么抓住时泓呢?
还是得让他爱上别的。
比如自己的技术。
上几次时泓都夸他很有进步,而且他也很喜欢把时总弄到起不来床,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的样子。
时总不知道那个昔日纯洁到不行的男朋友此时脑子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没哄到位,继续夸:“你不做明星更好,回家,我养着你。”
“退一万步,你什么都不做,也是淡水湖集团的股东,之前的那笔投资,我一直给你算代持,现在公司差不多稳定下来,也差不多该还给你,你想继续持股,还是折现?依着现在的股价,翻了大概有三四倍……喂!”
时总后边的话,都被一个热情的吻堵到喉咙里。
沈靥真是进步神速,现在吻技高超,唇瓣分开时,时泓呼吸都乱了,他一边整理领带,一边嗔道:“大白天的,还在办公室里,你不怕有人进来?”
沈靥蛊惑地说:“是不太好。要不,我们去B座吧?”
“……”时泓喉结滚了下。
公司太忙了,他还没腾出时间给自己买套房子,暂时还是住在B座那套董事长休息室里,只是现在更名正言顺了。
“现在吗?”时泓犹豫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沈靥送他的那块迪通拿,才下午两点啊。
这个时间,岂不是白.日.宣.淫?
沈靥对着他的喉结轻轻地咬了一下:“走吧,明天我就要去剧组了,那可是封闭拍摄,不知道要关我们多久,你不想我吗?”
这么说的话,他确实现在就开始有点想了。
但才两点啊,小靥子的体力,能从两点干到半夜。
他明天还起得来吗?公司还一堆事儿呢,说不定又要站着开一天会,想想也有点辛苦啊。
沈靥还在蛊惑:“我买了新玩具,你最近都忙,还没试过呢。”
时泓:“走吧走吧。”
他仿佛一个昏君,起身,揽起自家妖妃那劲瘦有力的腰,决定明天不早朝了。
白.日.宣.淫也可以,以前又不是没宣过。
小靥子都要走了,临走前当然得疯狂一把。
第58章 第 58 章 官宣
第五十八章
时总很快就后悔了疯狂一把的决定, 第一次后悔是在沈靥第三次的时候,最后一次后悔是今天中午。
他果然没爬起来去机场送沈靥。
但他也不是什么临别礼物都没给。时总在沈靥胸口结结实实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压印儿, 并附言:“滚蛋,听不懂人话的东西。”
他叫了那么多次停, 他都不听!
而沈靥可怜巴巴地说:“你确定, 在临别前, 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句滚吗?”
时泓:“……”
时总又心疼了。
他勾勾手指:“过来。”
沈靥听话地回去, 时泓叹息一口, 在他唇上留下一吻, 哑声道:“就不送你了, 下了飞机,给我发消息保平安。”
“嗯, 好。”
哎,依着他的性格,应该把沈靥的唇给咬破,才能稍微消解“心头之恨”, 但就如同他不敢把压印留在沈靥脖子、只能留在胸口一样,时泓害怕他俩的事被发现, 给沈靥带来麻烦。
跟明星谈恋爱真是……见不得光, 明明你情我愿的事,却要搞得偷偷摸摸的。
哎。
“这一去,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再见了。”时总居然有点伤感。听说那位张未全导演是个戏痴,拍戏一向不计成本、不计时间,超时拍摄是经常的事。
沈靥摸摸时泓的脸,只说:“时间来不及, 我真得走了。”.
也是奇怪,沈靥在的时候,时总一直埋头干活,每天跟个处理公务的机器似的,好像不知道累。
而沈靥走后,时泓竟也没心思上班,堆积了那么多的动作,暂且都搁置了。
算了,反正腰酸,被折腾一下午加一宿,他应该好好休息,姑且给自己放假一天好了.
机场。
重新上任的经纪人利博春风得意,还心情很好地请小助理何尽吃哈根达斯。
何尽一边快乐地舔盒装冰激凌,一边贺喜:“博哥,恭喜你重新跟靥哥合作!……诶,靥哥回来了!”
沈靥远远就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利博为什么这么高兴。
但他还是得提前给自家经纪人泼一盆冷水:“博哥,虽然我们重新合作了——”
这话题起得挺沉重,利博心头一沉,还以为沈靥要给他约法三章,例如以后不能再对时泓不利云云。
他也是个乖觉的,之前吃够了教训,此时已经准备好表态,却听沈靥说:“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以后可能不会像从前那么红。”
利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嗯?什么?”
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沈靥不是警告他吗?怎么话题扯到红不红上了?
利博:“你想太多了吧,只是封闭拍戏而已,我们准备了足够多的物料慢慢放,粉丝不会忘记你的。”
沈靥只是摇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利博怀疑自家艺人要搞一条大新闻,但怎么问都没问出来,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跟到了剧组。
却见沈靥一直都老老实实的,而且第一天就是重头戏。开机仪式之后,张导便开始拍飞页,正是沈靥角色的重头戏:
他所饰演的青年爱国企业家,跟一位倚老卖老的前辈斗法。
这场戏非常考验功夫。
假如太云淡风轻,会被观众骂“面瘫脸”,假如太激动,又容易显得表演痕迹过重。
偏偏那位老戏骨演技出了名的自然,一个搭不好,铁定被全网嘲。利博都能预料出网友会怎么骂:“什么?有沈靥?那不看了!”
“一个沈靥毁了一部剧!正剧能不能别请流量?”
……
然而利博的担忧,很快就被证实是多余的。
开机之后,沈靥仿佛变了个人,睿智、从容,既有民族大义的伟光正,却也带着一点商人特有的精明狡黠。
……就是,那种精明的劲儿,怎么那么眼熟,有点像时泓附体呢?
其实不用张未全导演评价,一场戏演完,全组都自发地鼓掌,尤其是跟他对戏的那位老戏骨,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爽朗地大笑着cue导演:“老张,你不说两句?”
张未全也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从监视器后边绕出来,拍着沈靥的肩膀,连连夸:“进步很大啊,看来这三个月你没荒废,真下功夫去学了东西。好像把戏里的角色演活了,让人以为你真做过大生意。”
沈靥不卑不亢的:“确实跟人学了一些真本事,那是个很厉害的企业家,人也很好。”
“对,淡水湖集团。”张未全还以为是陈老董事长教了他本事,有些感慨。
沈靥没纠正,兢兢业业地继续拍戏,今天格外卖力。
利博见状,终于放下了心。
看自家艺人这努力的样子,也不像要搞事情。
于是,他放心地离开,重新转战机场,忙其他工作去了。
然而,等他再从飞机上下来,天都变了。
刚解开飞行模式,就有一堆消息蹦进来,未接来电的短信提示也一大堆,他满脑袋问号,随便点开一条消息,顺着指示打开微博。
然后天都塌了。
热搜榜上,沈靥自己的名字占了一排,每个词条后边都跟着【爆】字,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叫做:#沈靥公开恋情# 【爆】,第二位的那个叫做#沈靥出柜#【爆】。
利博:“!!!!!!!!!!!!!!!!!!!!!!!”
利博扶着电动步道,才勉强没跌倒。
他颤颤巍巍地打开声明内容:
大家好,我是演员沈靥,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但我觉得有必要跟粉丝朋友们报备一下我的感情进展。
因为我想要跟他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在阳光下大大方方地牵手,并且白头偕老,像许多幸福而普通的夫妻一样。
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准备了两版声明。
第一版是出柜但不暴露爱人的马甲,第二版就是诸位看到的版本。
很幸运,就在刚刚,他同意了公开。
原谅我的激动,迫不及待地发了出来。
@时泓工作室.
粉丝们不出意料地疯了。
因为这件事沈靥没有通知利博,更没通知团队,所以这条下面根本没有控评,都是粉丝和网友的真实评价。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我起猛了???看错了????
——是时泓吗???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懂啊我嗑的CP成真了!!!!
——什么玩意?同性恋?呕!还不占用公共资源,那你别发行吗?
——老公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脱粉了!!!接受不了!!!
——嗑CP这件事只能存在于二次元!!!!!变成真的,我真的不行!!!!
——退钱!!!!!你就这么对待粉丝?退我去年演唱会的钱!!!!
——(顶锅盖)他好勇敢啊!
——不懂粉丝为啥不能接受偶像谈恋爱,人家就算不谈,也不会跟你恋爱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沈靥不是偶像好吗?人家是演员,战绩可查!他又不是男团idol,恋爱自由吧!
——退钱退钱退钱!!!!!
——大肆宣传同性恋这好吗?现在生育率这么低,都去搞同,国家怎么办?
——虽然我也不追星,但楼上爹味儿太重了!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好吗?请问你为国家做了什么贡献?人家沈靥努力工作、纳税就是做了贡献的!
——封杀!强烈要求封杀!!!
……
舆论大哗。
不但利博差点心肌梗塞,连时泓本人也掐了自己好几把,确定自己没在做梦吧?
沈靥竟然官宣了?
就这么……水灵灵地公布恋情了???
那个沈靥?那个跟他出去约会,饭桌上都要隔一米的沈靥?那个不肯让他上楼、以免被狗仔拍到的、谨小慎微的沈靥?
那个……为了演好角色,兢兢业业的沈靥?
他那么喜欢演员这份职业,他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应该比谁都清楚发了这份声明,意味着什么。
他很有可能告别他热爱的事业,在当今时代,流量明星官宣恋情,跟自断前程有什么区别?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时泓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从前在剧组认识的那些圈内好友,陈大哥、甚至跟他早就撕破脸的陈羽书……
他们应该都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但时泓一个都没接。
他还处于恍惚的状态,太不真实了。
直到沈靥的消息蹦进来:
——小靥子:我要回来了。
对话框内的上两条内容也赫然映入眼帘:
——小靥子:时哥,你愿意跟我公开恋情吗?
——时泓:行啊。
那句“行啊”,分明只是随口答应,时泓以为沈靥在跟自己调情,谁能想到他来真的。
但其实,那句“行啊”,也是出自时泓的肺腑。
就这么公开了。
本以为公开恋情,或许要等到他们在一起十年八年,要等到沈靥羽翼丰满,不再靠粉丝而是靠作品说话……
结果,这么容易啊。
原来,一个人爱你,公开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
时泓对着手机相面,拇指在触屏键盘上颤抖了好几下,最终拨了电话。
电话里的时总仍旧谨遵装逼原则,状似云淡风轻地问:“不是刚去吗?怎么回来了?”
然而,沈靥还是从他微微紧绷的声线里听出端倪,笑道:“你看到新闻了?”
时泓:“……看见了,粉丝都在骂你,小靥子,你也太冲动了。”
“不是冲动。”沈靥说,“正如我微博里写得那样,我准备很久很久。因为……”
时泓没说话,下意识屏住呼吸,想听听“因为”后边的话。
沈靥说:“因为我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时哥,我的‘一辈子’一直是认真的,你现在相信了吗?”
第59章 第 59 章 追悔莫及
第五十九章
“……嗯。”
相信, 微博都爆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时泓一个大男人,从来没想到有人能为了他……拼到这种地步。
越是感动, 他越觉得网上那些辱骂沈靥的人可恶。人家自由恋爱,你们激动什么?跟你们有一毛钱关系?
时总很想做点什么, 花一个亿买水军骂回去?还是怎么样?
他不太了解行情, 但他现在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 付得起任何一种给男朋友撑腰的方式。
等等!
时泓思维一滞,忽然想到另一个重点:“你还没说, 怎么忽然要回来?”
沈靥把低落掩饰得很好:“哦, 没什么, 因为是献礼片, 对演员什么的都有要求,同性恋的话, 恐怕影响不好,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所以沈靥被开掉了?
沈靥为了这部戏,准备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 竟然就因为这个,被开除了?
沈靥:“我真的没事, 正好回来陪你, 你不是也舍不得我走吗?”
时泓:“……”
虽然看不到电话那头小靥子的表情,可时总还是能准确地描摹出他耷拉下来的嘴角,黯然的眉眼,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才不信他真那么满不在乎。
但时泓是体贴的,知道这会儿任何安慰都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只能故作轻松地说:“哈, 你小子够坏的,明知道马上就回来,还骗我打什么分别炮,害得我差点没起来床。快滚回来吧,回来再跟你算账。”
沈靥的语气果然轻快了些:“好。”.
第二天沈靥就坐最早一班飞机回了京城。
虽说他掩饰得很好,仿佛丝毫不在意丢掉那个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和张未全导演合作的机会,但时泓总能从细节里瞧出端倪。
比如,沈靥最近根本不敢上网。其实就算不上网,也猜得出来得有多少谩骂。
比如,沈靥删掉了office Word的APP。那里边有他上传的电子版剧本,他总是利用碎片时间揣摩人物。
……
时泓看在眼里,却从来不点破。
并不是他想给沈靥独自舔舐伤口的空间,而是,他要送沈靥一份大礼。
他时泓的男朋友,怎么能受委屈呢?
那些就知道骂人的网友、那些趁沈靥低谷全来踩一脚的明星也好、营销号也好,你们都等着吧!今天本总裁得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钞能力!
时泓丢给沈靥一堆工作文件,美其名曰“你要学着管理我们的共同财产”,却悄悄地去准备惊喜.
时总最近很忙,除了处理集团的公务之外,还总是往外跑,在横店附近的出差就有好几次。
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忙碌,谁也没注意。
终于“惊喜”告一段落时,已经又过了大半个月。
时泓原本准备这两天就给男朋友送出大礼,却临时接到便宜老爸的电话。——由保姆代为打过来的。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了结。
时泓熟练地在沈靥唇上亲了一口,便抓起外套,一边走一边说:“晚上等我回来吃饺子啊。”
今天冬至,按着京城的习俗,至少也得吃一两个饺子应景儿。
以往时泓不怎么在乎这些节气,连过年都当普通假期,现在却极其在乎仪式感,有家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听到沈靥答应下来,时总唇角就止不住地上扬,连带着不乏也轻快了些.
老宅却完全没有节日的气氛。
刚踏进门,时泓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两个保姆正在一楼的大客厅玩牌,听到开门的动静,发现是少爷回来,连忙都收了牌,有些忐忑的样子。
时泓问:“夫人不在家吗?”
保姆们果然说:“她最近都没回来。”
时泓了然。
家里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几乎瘫痪的老头,保姆怎么可能上心呢?
然而他也没苛责她们,只是缓缓地上了楼,走进主卧,不仅有药味儿,还有一股不太明显的尿骚味,但陈远澍看起来还是整齐干净的。
应该是成人尿不湿,没及时更换的缘故。
陈远澍看到时泓,就激动地用唯一好使的手拍轮椅,口中发出含糊的“儿子”。
时泓走过去,却没在他对面坐下,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董事长,您怎么混成这样啊。”
陈远澍:“?”
时泓:“从前多威风,但年轻时泓再风光,老了也要依靠亲人,可惜你伤透了妻子的心……少年夫妻老来伴,她不愿意陪伴你,就只要保姆了。”
“哦对了,应该跟您汇报,柳锵被开除了,公司现在的实控人是我,各业务运营平稳,尤其是C市那块地,顺利的话,下半年就能投产,一定会一本万利。”
陈远澍露出欣慰的表情,含糊地说了一大串。
时泓仔细辨认许久,才听明白,老爷子这是想让他改姓,改回“陈”姓。
时泓感觉讽刺,嗤笑一声,才说:“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改姓,会不会有点晚啊?”
陈远澍:“啊,啊!”
时泓:“您别激动,听我慢慢说。还记得之前我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要告诉您一个秘密吗?秘密有点长,但你有知情权。董事长,我慢慢说,你慢慢听。”
陈远澍心里不大痛快,以为儿子还是不想认他,竟然一口一个“董事长”地叫。
而时泓也终于坐下,将自己穿越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得老爷子情绪激动了好几轮。
“也就是说,”时泓最后总结道,“这具身体里早就换了人,而你那位亲儿子,早就死了。”
“抱歉啊,你精心挑选继承人,最后却选了我这么个外人,偌大的家产旁落……所以啊,我不会改姓的,因为我本来就姓时。”
老爷子眼看着要气得厥过去了,时泓连忙把两个保姆叫上来。
他口齿不清地指着时泓说着什么,两个保姆一边一个架住他,劝他不要激动。时泓也靠在门边,诚恳地说:“事已至此,您还是想开吧,但你放心,我会好好经营公司,即便大哥的股份很少,分红也足够可观。”
“你的医药费我也会负责到底,但我很忙,以后就不来看望你了,后会无期!”
留下一段真挚的告别后,时泓没管气得嗷嗷叫的老董事长,径自下了楼。
到实木楼梯拐角时,忽然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
时泓:“!”不是吧?又来!
一段藏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渐渐浮现。
可这次是第三人视角,时泓完全没感觉到痛苦。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过了很久,时泓才撤回了那只准备下楼的脚,转身直奔原身的卧室。
他掀开那张床,果然看到床板下全是各种药物,还有一沓检查单。
他完全想起来了。
原身不是因为被网曝而跳湖的。
是啊,他那么努力地活着,那么善良,得知自己是第三者的孩子后,心甘情愿地赎罪,任由甘燕云欺负,甚至隐忍着不跟鸠占鹊巢的陈羽书发生冲突。
他明明很想活着的。
他本以为自己赎完了罪,可以为自己而活。
怎么会轻生呢?
那是因为,医生宣判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难怪,那一次,他从原身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那么多位“医生”。①
时泓想起来,为什么便宜大哥说他“近半年性情大变”?以至于壳子里换了个人,他们竟然都没太大感觉?
原因就在这里,最初一份确诊的检查单就是他穿越过来的半年前。
时总心情复杂极了。
他从来都把这次穿越当成重生,当成老天爷再给他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他从没想过替原身讨什么公道,虽然出于其他目的,他已经那么做了。
但此时此刻,时泓想多管一次闲事,至少,得让那些人知道,他们错过了怎样一个可贵的亲人,他们自己是怎样的恶魔。
时泓先给陈大哥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家之后,就直奔他市中心的大平层。
没想到,甘燕云竟然也在。
那正好。
如今大家早就撕破脸,老爷子又丧失了行动能力,甘燕云对时泓连装都懒得装,不冷不热地说:“时大董事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时泓没直接怼她,而是从随身的大包里掏出一个玻璃水晶球。
甘燕云看那东西感觉有点眼熟,忍不住皱起眉:“你拿个破烂来,要干什么?”
然而她儿子陈川箫显然认了出来,重重地扯了一下母亲的胳膊,轻声提醒:“这是小泓回家第一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时泓没说话,一件件地掏出来,礼物一件比一件贵一些,大约七八件,“这都是他偷偷捡回来的。但只有这些,你每次都扔掉他的礼物,可有时候垃圾车跑得太快,他不是每次都能捡回来。”
甘燕云脸色不好看,野种这是要干什么?翅膀硬了,回来兴师问罪?
但陈川箫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时泓没说‘我’,全程都说‘他’。
这是什么意思?
时泓又继续掏出一堆不值钱的小东西:“这些是你送给他的礼物,哈,一条毛巾也算礼物吗?他真够傻的。”
“他曾经以为你是他亲妈。”时泓慢条斯理地说,“但很快就知道自己是野种。”
“什么野种?你在说什么?”陈川箫眉头越皱越紧。
甘燕云想阻止时泓,时总何等聪明?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分析出来,她想瞒着大儿子。
但他怎么能让她如愿呢?
时泓不管她的阻止,大声道:“他从来没怪过你!他十五岁时就知道真相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却处处维护你,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你那些故意的苛待就那么天衣无缝吗?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你,那十年都是心甘情愿赎罪的!”
甘燕云顿住。
比起一头雾水的陈川箫,甘燕云显然听懂了时泓的隐喻。
她这次没急着去捂时泓的嘴,反而说:“你是谁?”
陈川箫:“!”
陈川箫愕然地看向母亲,又转向时泓。母亲为什么那么问?那不是他的亲弟弟吗?什么野种……莫非,莫非时泓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心底生出一阵狂喜,却转眼就被浇灭。
时泓简明扼要地说:“我只是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原来的时泓早就死了。早在去年夏天,那场大雨里,他投湖而亡。”
陈川箫仿佛被晴天霹雳,整个人愣在当场。
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流到了腮边。
时泓有点诧异,这位大哥跟原身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怎么对他的死,反应那么大?
但他挺乐于火上浇油的:“这是他的检查单,癌症晚期。早在去年夏天之前,就已经大面积扩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