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果然还是大家在一起玩最热闹了！
吃着蛋糕的深川咲夜满足地想。
吧台里播放着熟悉的音乐， 大家喜欢听的CD听来听去就是那几张，日子久了就算是她也能跟着哼唱两句！
……虽然因为跑调，每次都会被阿呆鸟制止。
“咲夜的天分不在这里， 就不要太勉强了！”
甚至连外交官都说：“咲夜如果要作为偶像出道的话， 应该会是最近新流行的养成系吧。”
“虽然我听不太懂，”深川咲夜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中原中也， “但这是夸赞我很有潜力的意思吧！”
中原中也：……
他觉得穷尽天下的六个点都已经不能充分表达他的心情了。
这个人的天分是什么？特别自信算吗！
看在今天是难得的日子的份上， 他决定偶尔放弃泼冷水：“……你这么说，也不算错。好了， 轮到你了！”
说着他把手中的桌球杆递了过去。
这个转移话题的方式并不高明， 但对深川咲夜来说却非常有用。
她兴奋地擦了擦手，雄赳赳气昂昂的， 一脸光荣地赶赴战场：“我可不想被揍……这次我肯定不会输给中也先生！”
在台球的比赛中，至少在和中原中也的对决中，她总是输多赢少。
外科医生试图场外指导增加胜率， 可结果却适得其反，气得一向“呵呵呵”笑的医生直跳脚：“都和你说了三点钟方向！！在撞击了3号球之后再连续撞击两次， 这样4号球也可以入袋……这样的操作，你上次不都做到了吗？！”
冷血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咲夜是直觉型， 想不通你说的那些东西。”
“这只是最基本的数学和物理！”
钢琴家也跟着打圆场：“好了， 医生，这孩子没有读过书。”
作为北美留学归来的博士，外科医生和首领一样，仅凭一己之力就拉高了港口黑手党的平均受教育程度。
就连非常简单的四则运算都只会用计算器的深川咲夜：“是的！我没有读过书！”
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虽然深川咲夜的体质很不错，可桌球并不是靠直觉就可以获胜的游戏。
不同的游戏规则导致同样是进球， 不同的进球顺序得到的加分也不尽相同，而就连这么基础的规则， 对她来说理解都有些费力。
但是！
今天的她可不是以前的她了！
在决定今晚命运的关键时刻，她也是时候出动最后的底牌——
……结果，刚刚准备发动底牌就被叫停了。
“异能力禁止！这个游戏规则，在第一天就说过了吧？！”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脸狗狗祟祟的深川咲夜，“你刚才可不是站在这里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明明很小心地只移动了十几厘米……不对，肯定是中也先生你看错了！”深川咲夜慌慌张张地改口，她懊恼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但后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中原中也冷笑地翻了个白眼：“你说漏嘴了吧？幸好我早有防备！”
瞧瞧她那个样子吧！就差把“我有坏心思”写在脸上了！
如果说刚认识的时候中原中也可能发现不了，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摧残，他当然会特别注意啊！！
“如果发动异能也算的话，你觉得你还会有胜算吗？”中原中也敲了敲台球桌，于是这些台球都以违背物理规则的方式接连着掉入了袋中。
裁判钢琴家清了清嗓子：“好了，这一局结果出来，咲夜倒数第一，中也倒数第二……我说过吧，发动异能就默认认输了！”
……啊，糟糕。
只想着给深川一些教训，不小心也忘记这件事情了。
中原中也有些懊恼。
“中也中也，输掉的人来给本大爷倒酒～”立刻阿呆鸟就开始使唤人了。
“你那个自称是怎么回事啊！还有，深川才是倒数第一吧！”
“因为我不会嘛！”/“因为她不会啊！”
又一次的，阿呆鸟和深川咲夜异口同声地说着，默契地真的好像有什么血缘关系。
中原中也：……
不是，他是第几次这么感叹了？这个两个人，真的不考虑去做什么亲缘关系的检测认证吗？
像这样的小插曲，总是会时不时地上演。
“……等一下咲夜，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外交官眼疾手快地从深川咲夜的手中夺过了酒杯，“未成年的女孩子还是要乖乖听话的！”
“可是我很好奇啊！”哪怕被抓了个正形，深川咲夜还是那么无辜的样子，她舔了舔嘴角，刚才被抢过去之前她赶紧喝了一小口，随后嫌恶地吐了吐舌，“……好奇怪哦！难道说酒是那种越喝越想喝的类型吗？”
“是你还没有到欣赏的年纪呢……现在的咲夜还是先喝可乐吧，等成年的时候，我再调点鸡尾酒给你试试看。”外交官的声音轻柔，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按照他的话语照做的魔力。
可这对深川咲夜似乎不太奏效。
深川咲夜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指了指同样也拿着酒杯的中原中也：“那为什么中也先生可以喝！”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果断地放下酒杯，爽快地说：“那我不喝了。”
与其让她找到借口，趁别人一个转身不注意偷偷大喝特喝，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危险的苗头掐在摇篮之中！
反正他也没多想现在喝酒。
喝了之后手指会稍稍有些麻痹，多少也会影响到打桌球的手感……他可还是想要获胜的奖品！
再说了，不久以后还要和红叶大姐一起去宴会，喝酒的机会可有的是。
深川咲夜一下子噎住了。
她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怨念，嘴上还在做着徒劳地争辩：“可是，我现在还想再——”
“不，你不想。”外交官微笑着，强硬地把插了吸管的可乐塞到了她的手中，拍了拍她头顶垂落的呆毛，“喝这个吧。”
“外交官！到你的回合了。”冷血还在一旁喊道。
“马上就来——中也，监管咲夜的任务，能暂时交给你吗？”尽管是询问的口气，但满脸笑容的外交官并不担心会遭到拒绝。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爽快地点头，“这家伙的酒量还不清楚吧？平时就已经够麻烦，万一发酒疯的话……我会看好她的。”
深川咲夜气鼓鼓地说：“你们这是什么监管人轮流接力的口吻啦！难得这么高兴，就不能放纵一下吗？人生就应该勇于尝试！”
“不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拒绝道，中原中也一脸严肃，而外交官还在笑。
太过分了！
拒绝也就算了！
中也先生甚至还坐了过来，手指还随着背景音乐的节奏敲着桌子，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她，让她完全没有发动异能的空隙。
“中也先生，要是你平时这么看我的眼神这么火热，我会很开心的啦……”深川咲夜慢慢地拖长调子，还不忘去打量中原中也的脸色。
要是平时的话，中也先生一定会害羞的暴躁起来，说不定还会别过脸，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点破绽的话——
但平时百试不爽的招数，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奏效。
“……火热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中原中也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他的目光仍然不忘落在深川咲夜的身上，“我答应过要看好你，那我当然会照做。”
太认真了啦，中也先生。
深川咲夜一下子泄气地摊在桌子上，脸鼓起得更厉害了：“让我再尝一口嘛！一口就好！”
“你果然刚才又在想什么坏心思吧？！”中原中也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伸出手，用力地戳着她的脸颊，原本鼓起的脸被一点点地放气，“那你想都别想。”
“过分！让我开心一点又不会怎么样！”她嗷呜地张开嘴，在即将咬上中原中也的手指之前，幸好他反应很快地躲开了。
“……到底谁过分啊深川咲夜！还想用牙齿咬人，你难道是狗吗！！”
旗会里的其他人见怪不怪地看着这两个又开始制造噪音的少年少女。
在场年龄倒数第三的阿呆鸟故作深沉地感慨：“年轻真好啊。”
45.
当不速之客到来的时候，所有人一时半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自称“亚当”的欧洲警察机器人刚一露相就打了一/发/漂/亮的台球全垒打，而且反应自如地应对了在场所有人的异能攻击，他用着机械似的口吻说明着自己的来意，说着他奉命逮捕欧洲的暗杀王“魏尔伦”，而作为他弟弟的“中原中也”也就成为了亚当保护的目标。
“……欸？中也先生原来还有哥哥吗？”听到这里的深川咲夜眨巴着眼睛，“听起来说是要杀掉中也先生……难不成说，中也先生其实是什么王室的后代——”
“外交官。你下次出演电影的时候，还是让编剧考虑一下剧本的逻辑吧。”钢琴家说，“不然咲夜看多了一定会当真的。”
外交官沉痛地点点头。
“那你们说‘动机’是什么啦。而且机器人听起来超酷的！机器人先生，你有没有什么要遵守的‘机器人三大原则’啊！”一瞬间出现到了亚当的面前，深川咲夜一脸兴奋。
“作为刑警，本机被授权允许伤害犯人。但是，本机的梦想是组建一个机器刑警的刑事机构，这样的话，拥有完美逻辑的我们就可以更优秀地守护人类。”
“哦哦哦！这个梦想听起来超帅的！”
这两个人……不对，应该说一人一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深川咲夜非常捧场的样子让中原中也本就头痛的大脑更加发胀。
“深川，都说了不要随便交付你的信任。”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深川咲夜的衣领，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眼神锐利地注视着面无表情的亚当，“这家伙在说谎。”
中原中也以一种坚决的口气，宣称道：“魏尔伦已经死了。因为在我杀死兰堂……也就是兰波之前，他是这么说的。”
第025章 第 25 章
46.
兰波、兰堂、魏尔伦。
假首领事件、欧洲调查员、荒霸吐。
一连串的名词听得深川咲夜那叫一个晕头转向， 她摸摸自己的脑袋，糟糕！该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这个时候，果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求助外援——
刚刚掏出手机， 就被钢琴家按住了。
“不可以哦， 咲夜。”他摇了摇头，神色认真， “现在的情况还不够清楚， 贸然让外人知道可不是件好事……无论对咲夜，对中也， 还是对咲夜的朋友来说都是的。”
深川咲夜想起了什么，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乱步好像也说过有这么一回事……欸？！中也先生要被抓走了！”
亚当强硬地用钢丝抱住了试图挣扎的中原中也，丢下一句：“请将中也大人借用我一下！”就从酒吧逃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过于快速， 他的脚程又因为是机械的缘故完全超出了人类可以追赶上的极限，可对深川咲夜来说，如果发动异能的话也完全赶得上——
但是， 她的手还是被钢琴家拽住了。
“咲夜。那个固执的机器人，说了有些是只可以单独告诉中也的情报吧？”钢琴家的口气轻松， “程序设定的家伙就会是这么死脑筋呢……等到时候中也向我们求助了再赶过去也不迟哦。”
“可是，中也先生真的会求助吗？”深川咲夜一脸忧心忡忡， “毕竟， 中也先生很喜欢闹别扭嘛！肯定会硬着头皮说什么‘我自己也能解决！’”
“那倒也没有，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中也还是会坦率地依赖别人呢。”钢琴家笑了一下，“要是咲夜还很担心的话，等一下你再主动联系中也怎么样？”
“没错哦， 咲夜。”外交官也在这个时候安抚道，“追求对方除了攻势火热之外， 也要学会给对方留下一些喘息的空间……中也的话，这种程度的阵仗肯定没问题。”
“……好吧。”深川咲夜的表情有些勉强，但还是选择了顺从，“既然大家都这么说的话。”
钢琴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深川咲夜过于自我了，以至于无法彻底预料她的举措。
在决定让她加入的时候，身为旗会的领导者，钢琴家其实也有些不确定……这个孩子，和中也不同，看起来很好接触的样子，实际上却难以靠近太多了呢。
他和外交官对视一眼，很快外交官微笑起来：“现在等待的时间也有点无聊吧……咲夜，要不趁中也不在的时候，赶紧靠台球来抢走一些礼物呢？”
“好耶！”深川咲夜立刻就蹦了起来，“那礼物全都是我承包的了！”
“想也别想！”阿呆鸟立刻反驳道，“我可不会对咲夜手下留情！”
很快的，这个桌球酒吧又恢复了吵吵闹闹的响声。
47.
“中也先生中也先生！你还活着吗？收到请回复！”
当手机里传来深川咲夜的声音，好不容易靠异能倒立在隧道上从而躲开了亚当追查的中原中也几乎要被气笑了。
“死掉的家伙要怎么才可以回答你啊！”他忍无可忍地吐槽道，想到了刚才那个机器人自顾自地和他讲述的那几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深川咲夜你的幽默感！难道是和机器人学的吗！”
“哪里！是中也先生太没幽默感了！”深川咲夜哼了一声，“所以你现在在哪里呀？要我过来接你吗，我明明刚才就想过来的，但是大家拦住了我——”
“不，我会自己回来的。”中原中也当机立断地打断道，在心底暗暗感谢了旗会的其他人，深川过来能干什么？在听到并不好笑的笑话时哈哈大笑吗！
而且一想到上次她发动异能力的后果，中原中也觉得他一点也不想“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
“其他人在你身边吧？关于魏尔伦的事情，我得知了一些有趣的情报。”
“欸？你等等……啊，他们说有联络员来了诶！”
除去深川咲夜的声音，中原中也还听见电话里传来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
外交官说的是“对了，咲夜还没有见过首领吧？自然也没有接触过联络员了”；也有冷血的解释：“联络员会带来口信，可以理解是首领意志的传递者”；还有阿呆鸟咋咋呼呼说“不过居然叫我们所有人都过去！就连咲夜也叫上了！”；以及医生的声音：“难道说首领打算给我增加医疗经费了？那台从欧洲来的机器人，要是把他解剖的话——”；还有钢琴家爽朗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宣布我要成为干部了！哈哈哈哈哈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发零花钱的！”
“好诶！”深川咲夜立刻响应，“零花钱万岁！钢琴家万岁！”
……一群傻瓜。
然而，听着这么热热闹闹的声音，中原中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喂喂，中也，还在听吗？”这个时候，属于钢琴家的声音清晰了不少，“总之，我们现在去会见首领了……详细的情报交换，就等我们回来之后，在店里碰头吧。就是店里现在乱糟糟的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所以如果中也回来的早的话……”
钢琴家拉长了尾音的拜托没有说完，中原中也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啊？居然敢使唤我！还没有彻底升职，就已经有了干部的派头了吗？”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我知道了。总之，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了，中原中也假装没有听到深川咲夜在一旁“等一下啦！让我和中也先生说句告别嘛！”的吵闹声。
深川未免也太闹腾了。
真希望她当着首领的面不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语……要是又一口一个“叛逃”的挑衅，想想就令人头大。
不过，有其他人在，应该……也没问题吧？
中原中也忧心忡忡地想，一时之间连得知魏尔伦还活着的心情都没有那么沉重了。
确实。
那个所谓的、素未谋面的“哥哥”，将他视作了目标。
听起来就很棘手，又是一个自发缠绕上来的麻烦。
被那个令“时钟塔侍从”都蒙羞，杀死了英国王室，那位赫赫有名的“暗杀王”魏尔伦盯上了……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解决的敌人。
但是，现在的中原中也可不是独自一人。
他有了可以依赖、可以信任、实力也同样强大的同伴，就算一个人做不到，如果是大家一起的话——
“叮铃铃”。
又是一次手机铃声的响起。
看清了来电是谁的中原中也立刻接通：“怎么了吗阿呆鸟？和首领的对话已经结束了？如果要派车来接我的话，我现在在……”
“中也。”阿呆鸟一向充满笑意的声音此刻却满是焦急，细细听来还有些颤抖，“咲夜她，有去找你吗？”
“……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一股恐慌逐渐从中原中也的心头弥漫，他咬了咬舌尖，些许的疼痛弥漫开来，理智也因此稍稍回笼，“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是因为见到首领之后突然闹脾气走开了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换了个人。
“你认真听我说，中也。”是外科医生的声音，他的口气和他做手术的时候一样冰冷且快速，“联络员是魏尔伦假扮的，他的目的是为了杀掉我们所有人，以便于将你带走。”
“……什？”中原中也不敢置信。
“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外科医生的语速越来越快，“大家都多少受伤了，我和阿呆鸟现在正在转移他们准备去做手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原来的汇合点已经不能用了，你还记得吧？第三处安全屋和相应的暗号。和那个欧洲来的机器人一起前来也可以，魏尔伦接下来的目标极有可能会是你。”
“……那深川呢？”中原中也的手不自觉捏紧了手机，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的恳求，“那家伙，是不是在危机到来的时候逃掉了？只是联系不上？”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阿呆鸟的态度为什么会是——
外科医生沉默了一下。
“她是和魏尔伦一起消失的。”尽管还是竭力冰冷的声音，可细微处的停顿还是出卖了说话人的不平静，“所以现在是下落不明。具体的情况，等你回来再说吧。”
中原中也没有作答。
“中也？中也！”电话里传来了越发急促的呼唤，“发生了什么吗？你是不是已经遇到了——”
中原中也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从一辆黑漆漆的车上走下来，穿着黑西装，戴着黑色帽子和黑色墨镜的男人。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啊。”这个男人摘下了墨镜，于是，那双和中原中也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轻笑着，身上的黑西装还止不住地往下滴水，可他缓慢向中原中也走近的姿态还是那么的闲庭信步。
这个男人——魏尔伦迎着中原中也的警惕，微笑了起来：“本来想让你更加没有防备一点呢，我亲爱的弟弟。你已经知道了吧？我不是来暗杀你的，而是邀请你和我一起离开的。”
中原中也凝视着魏尔伦的金发。
我可没有身为欧洲人的哥哥——不对。
一起离开又是什么？我们不过才第一天见面吧——也不对。
他最想问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些。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魏尔伦是一个十足自说自话的人，像这种人都有自成一套的逻辑，别人的劝说毫无作用。
简直就像……深川咲夜一样。
“……我问你，深川那家伙呢？”中原中也死死地盯着魏尔伦身上湿透了的西装，“她……把你带到了海边吧？”
同样都是重力的异能。
中原中也最为苦手的地形环境就是水中，这个事实，稍微了解他的人都非常清楚。
“你是说那位吵吵闹闹的小姐吗？就像小鸟一样可爱……但是，被海水浸湿了羽毛，也就只有淹死这一种下场吧？”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魏尔伦的唇边露出了……稍有些惋惜的笑容，“她的脖子很细呢，直接掐断的话痛苦还会少一点。”
一瞬间，悲恸的哀嚎和怒吼从中原中也的喉咙里迸发而出。
以他为中心的大地颤抖着龟裂开来，看着提起拳头冲来的中原中也，魏尔伦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混杂着无奈和不快的笑容。
“你总归会接受的，中也。”同样的红光在魏尔伦的身上浮现，口气轻柔得简直就像是在安抚不肯入睡的婴儿，“等我将你关心的所有人，全部暗杀之后。”
第026章 第 26 章
48.
深川咲夜一脸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身漆黑的男人。
黑色的西装是港口黑手党的通用款式， 黑色的墨镜遮挡住了他的脸庞，倒是黑色帽子上的帽链多少有些令人在意，和中也先生的那朵可真像……不过话说回来， 中也先生的帽子， 也是常见的款式吧？
这样一来，这个“联络员”就和他的职业要求一样， 除了稍显高挑的身材之外， 就没什么特征。
“联络员先生，首领有说叫我们这么多人过去， 是有什么要事吗？”
全身漆黑的男人没有搭理深川咲夜的提问。
而她一点也不以为意， 反而凑上前去继续追问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首领呢！倒是听太宰先生说他又麻烦又小心眼， 联络员先生一定见过吧！”
“……咲夜！”听到这里的外交官非常头痛，他快步上前试图阻止这个说话总是会不合时宜的女孩子，“这位先生， 关于咲夜刚才说的话语——”
外交官本打算的威胁和拜托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又被深川咲夜打断了。
“欸？！你刚才是笑了一下吧！！”她指着联络员的嘴角， 一副发现新大陆的口吻，“说起来， 从刚才开始， 我就觉得联络员先生给人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呢！”
“……是吗？”这位除了刚开始说明了首领传召的来意，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联络员”，终于应答了。
他的声音不急不慢，轻飘飘的似是带上一种古怪的笑意。
深川咲夜认真地端详着对方的脸，一边苦思冥想一边还不忘点头：“真的！就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要是你能够摘下墨镜或者稍稍抬高一点帽子的话……”
“这样吗？”对方好脾气地配合道，在和那双蕴含笑意的蓝色眼睛对视的瞬间， 深川咲夜迅速地脸红了。
“是、是的！”甚至连口气都结巴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捧起了自己的脸颊，粉色的呆毛跃动着，绿色的眼睛里似有星星在闪烁，还夸张地使用起了敬语，“您可真、真是帅气呀。呃，请问，那个，我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
“我说呀，咲夜。”外交官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害羞中的女孩子，“虽然频繁更替恋人的我或许没有资格这么说，但你是打算趁中也不在的时候移情别恋么？”
“我想到了！”深川咲夜高兴地击掌，“我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联络员先生会很熟悉了……简直就像是成年版的中也先生！是更加成熟，更加优雅，更加绅士的那种！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该用什么来形容呢？自信？狂气？傲慢？瞧不起人！”
她越说的形容越像是贬义词，一旁的阿呆鸟立刻吐槽：“听起来咲夜你喜欢中也的原因很奇怪诶！”
然而，心思细腻的外交官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盯着对方的确越看越像的脸，沉声道：“我想，阁下的名字，应该不会是魏尔伦吧？”
“这位小姐，你觉得我和中也，有很像吗？”对方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继续询问着深川咲夜。
“除了笑容之外，眼睛里的轻蔑也有点！虽然现在中也先生已经不会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对了对了，难不成你就是传言中的‘哥哥大人’吗？！”
“我也听说过你，中也的绯闻小女友。所以，你是他的恋人吗？”
“欸？！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么……嘿嘿。”深川咲夜一脸幸福的冒泡，“不过，毕竟中也先生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着实让旁观者捏了把冷汗。
虽然知道深川咲夜一向很粗神经，但这一幕还是让外交官无比紧张。
他们靠得太近了！咲夜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警惕心，要是魏尔伦瞬间出手的话，她肯定就——！
他刚打算拉过他们中年纪最小的这个女孩子，就被钢琴家拽住了。
钢琴家的手轻轻敲击了几下，外交官知道，这是拿起武器随时准备战斗的意思。
“欧洲的暗杀王，不远万里地前来横滨，是为了杀死中也么？”钢琴家这么询问的时候，深川咲夜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终于警惕地稍稍退后了一点：“是这样吗，哥哥大人？”
“你了解孤独吗？”而这个时候，魏尔伦却谈论起了一个毫无相关的话题，“不是人类经常挂在嘴边的、虚假的寂寞。而是真正的虚无和孑然一身，偌大的宇宙之中，你是绝无仅有的个体，无法触碰、无法沟通、无法交流。而这个时候，你唯一的同类、唯一的家人终于出现了。”
“我知道哦。”深川咲夜回答得却非常轻巧，“没有办法被其他人看见的时候就会很难过，安静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简直就像是死掉了一样。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正好看见了中也先生的！”
魏尔伦望向深川咲夜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些认真。
“对中也一见钟情的小姑娘，你比资料上描述的还要有趣一点呢。”
“那当然了！我可是无敌可爱的深川咲夜！那么哥哥大人，你是打算将中也先生——”
“我会带走他。既然是家人，也应该生活在一起才对吧？”
“是要从港口黑手党叛逃吗！也对啦，中也先生其实也不太喜欢这份工作……好诶！那干脆我们三个人一起私奔吧！”她的回答是这么的不假思索，就像是已经计划过无数次一样，“虽然多少有点对不起大家，但大家肯定会祝福我们的吧！”
“三个人算哪门子的私奔啊。”外科医生没忍住吐槽，“你倒是会想。”
“‘私奔’的提案，你和中也说过了么？”
对于魏尔伦的提问，深川咲夜毫无戒心地立刻回答：“当然了！虽然中也先生多少还有些犹豫，我也知道他原先纠结的理由，但是现在的话……”
她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
因为这个时候，魏尔伦已经动了，他的速度很快，甚至身上不曾有一丝的杀气泄露。
“咲夜，快闪开！”
异能力发动的红光在魏尔伦的身上浮现，熟悉的重力施加在以他为中心的空间，在他即将触碰到深川咲夜的瞬间，她还是成功逃离到了其他人的后方。
这对她来说不算太难。
同为重力的异能，虽然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差距可以说是炮弹和子弹的威力差别，但这对素未谋面的兄弟确实存在着惊人的相似，或许是都是需要接触才能发动的原因，就连战斗时的前摇动作都如出一辙。而她已经和中原中也对战过很多次了。
钢琴家、外交官、阿呆鸟、冷血蓄谋已久的攻势几乎是同时招呼了上去，然而令人绝望的是，一阵烟尘过后，毫发无伤的魏尔伦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们的存在，会成为我带走中也的阻碍。”魏尔伦拉了拉自己的帽子，漫不经心地扫过如临大敌的几人，“中也的家人，只要有我就够了。”
第027章 第 27 章
49.
“深川， 对于死亡是怎么看的呢？”就在几天之前，作为上司的太宰治突然问道。
“欸……是有什么新的需要杀人的任务吗？”原本正吃着柠檬糖的深川咲夜脸都皱成了一团，“呸呸！好酸啊！这么什么东西啊！”
“这可是我最新的试验品！”说到这里太宰的两眼放光， “很不错吧？！我加了糖浆又加了不少的柠檬汁， 还试试看加了一点盐——”
深川咲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有谁会在糖里面加盐啊！快点给我向糖道歉啊混蛋！！”
“深川，你真的是和中也呆久了， 说话的口气也特别像了呢……好了好了，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吧？”看到对方握紧的拳头， 自觉不妙的太宰治连忙转移话题， “如果觉得议题的范围太大的话，那就说说你认识的人的死亡好了。”
“认识的人的死亡吗……”思考起来的深川咲夜立刻就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唔……好像没有？”
“欸，是这样啊。”
“啊， 我想到了！很早以前的时候，我有过一个一起玩的玩伴……”话说到一半， 太宰就兴致勃勃地打断道：“欸？玩伴啊，男的女的， 多久以前？名字叫什么？”
“是女孩子， 很久就是很久！名字我不记得了……你别再打断我了！！”深川咲夜一脸怒气冲冲，太宰连忙乖巧地在嘴唇前食指交叉比了个“X”型，这下深川咲夜才继续说，“她白天会上学，但我们会在下午一起玩， 然后有一次她好几天都没有来，直到后来她才说， 那几天她去参加祖母的葬礼了。然后我问她，葬礼好玩吗？”
“噗——！”太宰大笑了起来，“你还真的这么问啊？深川你比我以为的更没有眼色呢！然后呢然后呢，那个女孩子一定很生气吧？”
“她确实很生气地说‘一点也不好玩！’，就算不好玩，为什么又要冲我发脾气呢？”深川咲夜撇了撇嘴，还是不高兴的样子，“明明只要像以前一样，和我一起玩就好了。”
太宰一边笑着，一边摇起了脑袋。
“你这个人，完全没有理解死亡的意思呢。”
“什么意思啦？！我姑且可是也杀了那么多人，不过也就是变成了尸体，硬硬的冰冷的，然后也不会动弹罢了！”深川咲夜并不喜欢被小瞧。
尤其是同样的话语，从太宰的口中说出来，就会格外地不爽。
目光里的怜悯和同情的意味，被他注视的时候，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样让人浑身发毛。
“无关之人的死亡，大概就是深川说的那个样子吧。”太宰懒懒散散地将手插兜，裸露在外的右眼俯瞰着深川咲夜，奇怪的悲悯在他的面容上浮现，“但是，认识的人的死，那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那可是失去和永不相见，相较之下，自己同样迎来死亡都会是一种恩赐……不过，本来自己死亡就很棒嘛！自杀万岁！”
这个正经不了两句，又开始说着怪话的家伙又跳跃到了下一个话题：“我这下明白深川为什么不抗拒杀人的任务了……因为你根本没有抱以杀意嘛。”
“……你在说什么啦！！我真的一句话都没听懂诶！！！”深川咲夜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大脑，嚷嚷了起来，“所以这些事情到底和任务有没有关系！”
太宰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索了起来。
“不知道哦。”随后他笑着迎上了深川警惕的目光，“我真的不知道哦——我说过吧，我想要得到深川的信任。你不喜欢被欺骗这一点，我可是有好好记住和照做的。但是，谁让我没有办法预测深川的举措呢。”
“你最好这样。”深川咲夜鼓起了脸，“太宰先生你真的很麻烦诶！！”
“哎呀，我觉得麻烦的人是深川才对……现在的话，深川发动异能的距离极限，是已经可以从这里到横滨的海岸了吧？”
“只是单程的话倒是可以，回来的话就做不到了……这个，是任务吗？”
“是任务哦。”太宰的口气轻松，“所以说这几天记得最好不要消耗你的异能，这可是作为上司给下属的忠告。”
他看了一眼明显没有认真在听的深川咲夜，叹息着摇了摇头。
深川可不是那种会认真听话的下属，而接下来的一切，就只能交给所谓的“命运”了吧？
50.
很早之前，深川咲夜就知道自己并不聪明。
也许在别的事情上她还有尝试的勇气，但和江户川乱步认识久了，长期地智商碾压之下，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笨蛋。
反正有乱步在嘛！交给他就好了吧！
当她这么理直气壮地告诉乱步的时候，又被对方骂了：“咲夜果然是笨蛋！要是没办法及时联系上我又该怎么办啊！”
“那就到时候再说嘛！”
“到时候说不定就晚了！真是的……没办法了，到时候的话，咲夜就依靠直觉行动吧。”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的话，逃跑之后来找我就好了。”
他的口气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可说出来的话语却沉稳得令人安心：“反正笨蛋也惹不出什么麻烦，本名侦探会把它们全部解决的。”
“好诶！乱步大人万岁！”
深川咲夜有好好记着乱步告诉她的忠告。
在来到港口黑手党之前，他们就已经听说过太宰治了，乱步说那是难得的聪明人。
深川咲夜震惊：“欸！难不成比乱步还聪明吗？！”
“当然不是！”乱步气鼓鼓地反驳，“我们擅长的方向完全不一样好不好！比破案的话，肯定没有人比得上本侦探！”
但是，如果说算计人心和布局的话，情况就不是这样了。
“算了，反正被算计了咲夜肯定也发现不出来。”乱步眯着眼睛，“按照你的想法行动就好了，这就是笨蛋的解决做法。”
“咲夜！！！”有人在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别发呆了，就现在，带着医生和阿呆鸟快走！”
是外交官。
深川咲夜抬头，看着他那张精心保养的脸庞已然都是伤痕和血迹。
外交官的异能是需要被攻击后给予反击的类型，具体的效果她也并不是非常清楚。
虽然认为自己也是笨蛋，但有些事情，即使是笨蛋也是知道的。
和差不多已经融入了的中也先生不一样，她加入旗会的时间不到半年，虽然说是同伴，但被同伴背叛的事情，也经常发生吧。
中也先生明明也经历过，却还是可以对别人报以信任，也是因为这样，大家才会那么喜欢中也先生。
……嗯，和习惯说谎的太宰先生不一样，说过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骗人习惯的中也先生，就连以前的同伴被威胁的时候，也没有欺骗她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背叛过的同伴，中也先生还是想要让他活下来。
不小心死掉也没什么办法吧。
人类总是会因为一些奇怪的理由死去，饿死也好，病死也罢，被人杀掉也是。
不够强大的话就会变成这样的结果，社长也说过，杀人的人就应该做好被杀死的觉悟，技不如人确实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魏尔伦很强。
哪怕在大家的掩护之下已经相隔一段距离了，但以他为中心的重力场庞大到依旧让她毛骨悚然。
她从未见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在此之前最给她有压迫感的莫过于是拔刀的社长，但相较之下，也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所谓的人数优势，根本就不算什么。
LV100的BOSS面对100个LV1的杂兵，也不过是一招的事情。
再什么都不做的话，所有人都会死掉的。
但是，就算是发动她的异能，她也没有自信一口气带这么多人走。
再说了，必须有人拦住魏尔伦才可以。
被留下来的人……就会死掉。
“带着医生和阿呆鸟先走。这是命令。”钢琴家说。
这个旗会的组织者，在同意她加入的第一天，就说过关键的时候必须听从他的指令。
甚至就连这种危机时刻的应对方式，他们也是有排练过的。
优先掩护外科医生，他没有攻击性的异能，但他活着的话能够拯救更多的人的性命；
其次是按照年龄殿后，咲夜和中也虽然不知道谁年龄更小，但毕竟咲夜是女孩子所以优先，然后是中也、阿呆鸟、冷血。
钢琴家和外交官没有排上号，前者说自己是组织者，后者说这样的话他也算半个。
“中也先生！重要的不是相遇的理由，而是相遇时候的感受！”
这么对中原中也说过的深川咲夜，其实也是知道的。
大家一开始都没有完全相信她靠近中也先生的理由，包括红叶姐在内，他们都在担心她会对中也先生造成伤害。
是因为中也先生逐渐默许她的靠近，所以他们才开始观察她、警惕她、到逐渐地……接纳她。
在旗会里面，除了中也先生之外，对她最好的就是外交官了。
这个一开始就对她说“毕竟咲夜长得很可爱啊”的颜控，也逐渐对她越来越关照，一开始还会用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应该要做什么，后来越相处就越严厉了，和中也先生一样，都喜欢对她的做法指手画脚！
……深川咲夜是知道的。
中也先生说他在此之前的同伴不是这样的，其实，对深川咲夜来说也是一样的。
这么多的同伴，她也是第一次。
非常关心她的外交官，会和她一起戏弄中也先生的阿呆鸟，看起来冷酷其实私底下还会和她一起听音乐专辑的冷血，总是会不耐烦但在她喊痛的时候治疗又会轻一点的外科医生，还有看似不着调、实际上总是关照着大家的钢琴家。
还有，虽然总是口头上嫌弃她很麻烦，但其实肯定也喜欢她的中也先生。
亲近之人的死亡，意味着什么呢？
——那是永不相见。
一旦设想那样的场景，就会觉得……非常的孤独。
血液都似乎被冻住了，每次不管她怎么大喊，所有人都听不见她的声音的时候，她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深川，从来都没有对人产生过真正的杀意吧？”
作为聪明人的太宰先生做出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吧。
那种事情，深川咲夜想不清楚。
可是，当她看着仍然面露微笑的魏尔伦，第一次清晰地产生了“必须要杀掉这个人”的念头。
在中也先生不在的时候，杀死他的家人，说不定他会生气，说不定还会被彻底讨厌了。
可不这样做的话，一定会有人死掉的。
而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来是这样吗，太宰先生提到的那个任务。
“实际上，深川成功的概率……应该用渺茫来形容呢。”回想起了太宰治曾经说的话，“所以这次失败了也不会有额外的惩罚，毕竟，失败的后果说不定已经是足够的惩罚了。”
聪明人都喜欢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谜语吗？
可是乱步就不这样，他最多就是嫌原因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就不说了！可还是会好好地告诉别人结论的！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深川咲夜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这一次的话，应该就彻底符合“正当防卫”的定义了吧？
乱步总算不会骂她了！
“咲夜！！！”不止有一个人在大喊她的名字，深川咲夜没有回头。
她没有回头的余裕，在这么强大的重力场的干扰之下，短短五百米的距离她足足闪现了三次才得以来到魏尔伦的身前。
就算不能杀掉他，也必须把他送到足够远的地方……必须成功才可以！
他们的异能都是接触才可以发动的类型。
对于这个简直像是自杀式的袭击，魏尔伦没有躲闪。
那个瞬间，巨大到足以用恐怖形容的重力四面八方地碾压着她的身躯，从未经历过的痛楚让深川咲夜发出了哀嚎。
别说抬起手指了，甚至连抬起眼睛都吃力得不可能做到。
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被彻底碾碎，究竟是哪个部位哪个地方率先崩溃，一切也不过是取决于魏尔伦的趣味罢了。
但是，已经触碰到了。
哪怕是仅有一次的机会，她也一定可以——
微弱的白光从深川咲夜的手中迸发，魏尔伦“咦”了一声，可这个时候松开已经来不及了。
这两个人一同消失在了原地，要不是这满地碎落的石块、宛如被狂风过境的惨烈现场和流淌得到处都是的鲜血，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咲夜她——”
尚且还可以动弹的外科医生快速地一个个确认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们的呼吸，他叫住了一脸失魂落魄的阿呆鸟：“他们都还活着……快来帮忙！”
他急促地深吸口气：“叫了车之后记得联系中也，说不定咲夜和他在一起，还有，提醒他魏尔伦的事情。”
外科医生的声音已经逐渐冷静：“想要阻止魏尔伦，首先得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才行。”
第028章 第 28 章
51.
被抢走了。
那张旗会送给他的、印着过去的自己的照片， 那份无比珍贵的一周年礼物。
魏尔伦说这是军方炮制的谎言，照片是合成的，那上面的人根本不是中原中也的家人。
都不是人类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 同为实验室的产物， 若说家人的话，他们彼此才是。
毫无反击之力的中原中也， 只能被迫忍受着魏尔伦的絮絮叨叨。
……吵死了。
这种事情， 谁在乎啊。
谁要管那么多啊！家人这种东西，明明只要彼此愿意承认就够了吧？
和魏尔伦相比， 旗会的大家才是他认可的家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 就连深川咲夜这种程度的笨蛋都知道。
这和中原中也到底是不是人类无关。
哪怕为了取信于中原中也，打开了他身上的“门”的魏尔伦进一步解放了中原中也身上原本牢固的封印， 庞大的重力又一次席卷吞噬者周围的建筑，这样的场景，就和多年前擂钵街的遭遇如出一辙。
“……谁管你啊。”中原中也用着虚弱的声音反驳道， “说要杀掉我在乎的所有人的‘哥哥’……谁会想要啊！”
可是，就连他能够做出的， 唯一能够称之为反抗的话语，都没能传达到魏尔伦的耳中。
早在中原中也的异能不受控制地暴走的时候， 魏尔伦已然离开了原地。
这样下去， 一直到他的异能被彻底耗尽之前，以他为中心的这块横滨，都会被他逐渐吞噬的吧？
中原中也已经疼痛到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了。
红色的花纹逐渐爬满他的全身，像是有什么寄生在他体内的东西醒了过来一样，身体被撕裂了， 那是痛到仿佛在搅拌灵魂的痛楚。
眼球早已因为压迫而开始流血，一片模糊的视线之中， 中原中也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令人生厌的身影。
在这个周遭都被重力场肆虐的场合下，他却安然无恙地站立着，身上没有被缠紧的绷带还随风飘荡。
“你怎么还没死掉呀，中也？”太宰的口气里充满了惋惜，“看起来，我还是来早了呢。”
当太宰治弯下腰，触碰到中原中也的瞬间，原本不受控制的重力异能和止不住的疼痛都在顷刻间消失。
——人间失格。
即便如此，已经造成过的伤害却还是会残留的。
满身疮痍的中原中也试图从地上支起身。
这对现在的他很是困难，但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勉强做到了。
中原中也看起来很是狼狈，原本扎起来的小辫子早就已经松散开来，灰头土脸的，衣服也破破烂烂。
脸上布满了血痕，勉强支撑着身体重量的双臂还在不断地颤抖。
他蜷缩着，咳嗽着，但还是竭尽最后的力气仰起了脑袋：“……深川呢？”
中原中也非常清楚。
港口黑手党这份工作，从来都是伴随着鲜血和死亡。
有敌人的，自然也会有自己的。
所有人都可能会死掉，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他已经目睹过很多人的死了，还有不少是他的部下，几个小时前还在中气十足和他打着招呼“中原先生，早上好！”的家伙，下午的时候就成了一具尸体。
葬礼和墓碑，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甚至不完全取决于实力的强大，或者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每一个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被要求写遗嘱。
深川咲夜还询问过他可不可以交空白呢，中原中也非常服气：“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我认真地好好写啊！！”
“可我就是不擅长这种事情嘛！”被打了之后的深川咲夜还一脸理直气壮呢，“一定要写的话……中也先生是写了什么啊！我来抄一份……不对，参考一下好了！”
她就是这样不知轻重的小混蛋。
“不要。你这个人，都不知道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吗？”
“中也先生真小气！给我参考一下又不会怎么样……算了，这么麻烦的东西，我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深川咲夜可自信了，“像这种死后才会奏效的东西，对不会轻易死掉的我可没什么用！”
考虑到她的异能，不得不说她说的很对。
甚至就连这一点，战力更为强大的中原中也都没有这个自信。
所以到最后，深川咲夜的遗嘱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她也没能看到中原中也的那份写了什么。
……中原中也更不可能告诉她，她已经上了他最新的遗嘱名单。
连自己还有多少钱可以花都数不清楚的笨蛋，没人看管的话，迟早又会过上几天才可以吃一包压缩饼干的可怜巴巴的生活吧。
要是他不小心死掉了，花不完的钱还有很多，给她一部分也没什么。
……反正，就当作是什么“关爱智障儿童”的捐献项目了。
大家都会死的，差别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在此之前的中原中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家伙的死亡。
唯独是深川咲夜，他没有想过。
平时不想被他揍的时候躲闪得不是很机灵吗？！怎么这一次就——
明明是那么擅长逃跑的异能力。
这个总是把“实在不行我就逃跑嘛！”挂在嘴边的家伙。
这次为什么要逞强当什么英雄？！她不是可怕疼痛了吗！根本没用力揍她的时候都要嗷嗷乱叫个半天！
也还是有的吧？！魏尔伦在说谎的可能性！
再说了，不是也没有看到尸体……
中原中也试图用最后的力气看清太宰治的表情。
深川之前提到过吧，太宰有说过这几天有需要用她的异能才可以完成的任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谁会相信太宰一无所知啊？！甚至很有可能，就连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这家伙不是一直想要利用深川吗！但也就是说，他也应该会尤为注意，提前接应的话，深川说不定还——
“她去错地方了。”太宰治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了，“和我告诉她的地点偏离了五公里，以至于原本准备好的埋伏没有用上。实际上，她会照做都超出了我的意料。”
他垂着眼睛，看起来有些烦躁：“虽然已经派人去打捞那片海域了，但在人手不足的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至于中也关心的，旗会其他人的情况……”太宰露出了无害的笑容，“你还是亲自去确认吧？”
52.
太宰治的确是一个恶劣的家伙。
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没有恶劣到会拿同伴的死亡开玩笑的地步。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应该多少松口气，这至少代表其他人性命无忧。
但是，有一个他非常在意的地方。
“在此之前，我有个疑问。”中原中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不得不靠着已经塌了一半的墙壁才能够勉强站直，“既然是‘埋伏’，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毕竟那个叫做‘亚当’的机器人在横滨四处询问别人‘中原中也’的下落……中也，这么简单的谎言，你就相信了吗？”太宰治笑得非常恶劣，“不是哦，还要更早，早到魏尔伦主动找上我的时候……实际上，他需要的袭击顺序，你们聚会的地点，还有一些其他的情报，都是我提供的呢。”
“哎呀中也。”哪怕脑门撞上了破破烂烂的墙壁，衣领被骤然勒紧了，太宰治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被挟持的人并不是自己，“你现在居然还有动弹的力气么？”
“你是说，你放任着她……他们去死吗！回答我，太宰！！”中原中也大喊着，满是伤痕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狰狞，他整个人都在抖。
“真狼狈啊，中也，简直就像野兽一样。”太宰鸢色的右眼充满了对中原中也的嘲弄，“我只是敬职敬业地完成了我的工作。森先生必须成为最后一个暗杀目标，而每一个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人，都应该有为首领牺牲的觉悟才对。啊深川或许是个例外，毕竟她一看就是那种不会好好看入职合同的类型呢。”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说得对。
属下可以为首领去死，黑手党就是这样的组织。
换做是旗会的其他人，就完全不会有怨言。
所以，连这个意识都没有的深川咲夜，才根本不适合这里吧！！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而且，中也与其迁怒我，最想责怪的对象，明明是自己吧？”太宰叹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原中也的动作一松，“是中也的身世，招来了魏尔伦。”
一脸了然的太宰治，还是说出了中原中也最想要听到的话语：“一切，都是中也的错。”
在黑暗世界的人都知道。
太宰治做出的判断，几乎总是对的。
彻底松开了对方，中原中也这一次的身形不再摇晃了，声音也充满了压抑后的冷静：“你已经有计划了吧，混蛋太宰。需要我做什么？”
无论是为了……可能已经出事了的深川咲夜。
还是旗会已经受伤的其他人，以及魏尔伦还没来得及下手的，中原中也会关心在意的其他人。
受到的伤害要加倍奉还。
血债血偿。
不会放过杀害了家人的人……这些，可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信条。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被血染红了的眼睛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中原中也的口气决然，“我会亲手杀掉魏尔伦。”
第029章 第 29 章
53.
阿呆鸟在ICU的门外看到了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的中原中也。
他看起来很不好， 白色的绷带缠绕在他的伤口，隐约还能看到血液在往外渗；身上的黑色西装也早已破烂不堪，不向以往的光鲜亮丽。
咲夜之前还总是吐槽“中也先生怕不是有洁癖呢！穿着打扮上比身为女性的我都要讲究”， 而那个时候中也会毫不客气地回答“是你太随便了吧深川咲夜！完全看不出来你哪里像女孩子了”， 咲夜又会说“这可是性别歧视啊中也先生！”
旗会里年龄最小的这两个未成年，成天都是打打闹闹的， 说着没什么营养的斗嘴。
外交官私底下都说自从咲夜加入了之后中也变得活泼多了呢， 这种中也听到了，一定不会承认的话。
和他看似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不一样， 和他强大的重力异能也不同。
中也， 对于直白的好意总是无力招架。
作为他的朋友，阿呆鸟再清楚不过了。
阿呆鸟并没有遮掩自己靠近的声响。
“你的伤势……没问题吗？”中原中也很快注意到了他， 目光落到了对方同样包扎的伤口，表情有些退缩。
阿呆鸟摇摇头：“和其他人比，我受到的不算什么。中也也没有必要觉得是自己的错。”
这个住在中原中也楼上， 总是拉着他四处兜风，甚至还经常跳海游泳的人很快就猜到了中也表情别扭的原因：“同伴之间， 也不应该说什么拖累吧？太见外了。”
中原中也怔了怔，笑了一下：“……嗯。谢谢。”
他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谢谢也很见外， 我说啊， 中也……”刚准备继续劝说的阿呆鸟在这个时候，终于看清了刚才对方低着头在看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的手上，缠绕着一根酒红色的发带。
在看清楚的瞬间，阿呆鸟的表情冻住了：“这个，是咲夜的……”
“是太宰派人从海里捞出来的。”中原中也的表情一片空白， “这上面沾上的血迹，DNA对比后是深川的。”
咲夜曾经和旗会里的每一个人都兴高采烈地炫耀过：“这可是中也先生送我的定情信物！”
被揍了之后又不情愿地改口：“好吧， 不算定情信物就不算……但也是，非常重要的礼物！”
咲夜可宝贵这条发带了。
这个平时穿个西装外套甚至都会忘记翻领子的女孩子，刚开始还在为“怎么扎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而苦恼半天，上次不小心弄脏了之后又问了一堆人要怎么洗干净，最后连熨斗都是向冷血借的。
“要帮我向中也先生保密哦！”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一脸不好意思呢，“毕竟我答应过要好好珍惜的……这可是弥足珍贵的礼物！”
在这个时候，阿呆鸟才会清晰地意识到深川咲夜的“一见钟情”。
因为她说出口的喜欢有些太过于轻易了，本人又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会被误认为是一时冲动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非常认真吧？
“而且，情报部有个人的异能是读取物品上的记忆。”中原中也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虽然发带掉落的时候她似乎还活着，可深川她……并不会游泳。”
阿呆鸟知道中原中也说的那个人。
坂口安吾，刚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在情报部因为能力出众还挺出名的，以这个速度当上部长也是迟早的事情。
能看到记忆的话，中也会不会还得知了什么呢？
中原中也的话语还在继续：“至于其他的……还没有发现。”
阿呆鸟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不是“尸体”。
他该说什么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咲夜还活着？
……可是，怎么看希望都很渺茫吧。
从希望变成绝望，反而会更加残忍。
“深川那个家伙，当时在电话里还吵着闹着说要和我再说两句。”中原中也盯着自己的手，手指还反复缠绕着手中的发带，丝带微凉的触感勾起指腹的痒意，让他不知所措，“我却嫌她有点烦……要是当时再耐心点就好了。”
中原中也的口气是那么的平静，听不出激动亦或者悲伤，却让身为听众的阿呆鸟的肩膀颤抖了起来。
“那就告诉她。在她的坟前，或者在咲夜回来之后。”阿呆鸟抬手，用手臂恶狠狠地擦了擦眼睛，抹去了多余的泪，“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后悔……我所知道的中也，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面吧！”
“也是。复仇才更加重要，用那家伙的话来说，应该是‘正当防卫’吧。”中原中也抬起头，看着阿呆鸟，像是在做一个承诺，“我会做到的。”
“是‘我们’。”阿呆鸟纠正道，“就算不是为了帮上中也的忙，咲夜也是我的同伴。”
他看着皱着眉，明显一脸不赞同的中原中也，认真地说：“中也，你不会想要我窝囊到忍气吞声吧？再说了，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我总能派上用场的。”
负责调度整个港口黑手党的交通工具的阿呆鸟，确实有这么说的资格。
“再说了，我不是早就被魏尔伦盯上了吗？作为中也的挚友～”随后阿呆鸟笑了起来，口气也恢复了以往的轻快，“我这才完美地符合‘正当防卫’的定义！”
54.
旗会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受了重伤、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但还需要被进一步治疗的钢琴家、冷血、外交官以及负责治疗的外科医生，出于安全起见他们会前往海外；另一部分留在横滨的是决定复仇的中原中也，和怎么样都甩不掉的阿呆鸟。
“职位上说，我和中也平级。从年龄和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年限来说，我可是中也的前辈。”这个比中也年长了几岁的金毛还振振有词呢，“作为后辈，中也得给我放尊敬一点啊！”
“噢噢！这就是俗语说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吧。”一旁的亚当止不住地点头，“很明智的判断。即使是魏尔伦也分身乏术，没有办法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实现暗杀。”
阿呆鸟看了一眼从外表怎么看都不像是机器人的亚当，拉了一把中原中也在一旁说悄悄话：“我说啊中也，真的没关系吗？再怎么说，这家伙名义上也是警察吧？就带他这么出入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首领已经知情了。”中原中也有些无奈，“‘这次情况特殊，所以是特别的允许’，至少太宰是这么转告的。还有，就算声音放小了……”
“本机也完全听得见。”亚当一本正经地接上，“请放心，本机和中也大人签署了协议，对于和魏尔伦无关的港口黑手党的机密和罪行都会视而不见，也不会采取照相、录音等手段留存证据。”
“……欸，你听得见啊。”阿呆鸟有些不好意思，“是因为装载了什么特殊的部件吗？”
“是的，为了完成工作，本机装配了目前最前沿的一切机械设备。包括红外线扫描、声波探测、冷冻射线……”如果说一开始说的那些阿呆鸟还能理解，那么亚当之后报出来的名字他就闻所未闻了。
“……还有最新下载的笑话。”在阿呆鸟露出了茫然的蚊香眼之后，亚当不忘说，“阿呆鸟先生想听吗？”
已经听够冷笑话的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冷笑话禁止。”
他看了似乎想说什么的亚当，当机立断地补充道：“这是命令。”
“是，中也大人。”亚当不情愿地答道。
“欸……称呼是‘中也大人’啊。”阿呆鸟一脸坏笑，“原来中也会喜欢这种称呼啊？”
“怎么可能！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执意——”中原中也气急败坏的辩解被亚当善解人意地补充了：“是的，现在中也大人拥有本机的最高命令权。‘大人’的称呼也是默认值。”
阿呆鸟足足花了两秒的时间消化起了亚当的话语。
“……哇。”他重复道，“最高命令权？真不愧是中也呢。这也太酷了吧！”
他一脸心神向往：“要知道我对机器人也非常感兴趣！我可喜欢贾■斯了呢！”
“实际上，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并不是一个概念。”亚当认真地纠正，“本机可以自由行动，虽然算力足以入侵警方的数据库而不留下痕迹，可计算力确实比不过这个虚拟作品里的形象……”
被迫听了一堆在他看来没什么意义的科普，中原中也有好几次想要打断，但看到说得很开心的亚当和听得很认真的阿呆鸟的时候，又默默止住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中原中也轻轻抚摸着放在口袋里的发带，也真是的，他认识的这些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要是深川也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地加入讨论，从而制造出更多的噪音吧？
……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现在，他有点想听了。
第030章 第 30 章
55.
魏尔伦下一个暗杀的目标， 并不是他们原本以为的白濑。
在追赶白濑的时候，被那个叫做村濑的刑警以“公路上非法开机车”的理由抓到了警察局，中原中也闭上眼睛忍耐着他的絮絮叨叨。
和他又臭又长的说教相比， 亚当的冷笑话都显得没那么无聊了……啧， 幸好阿呆鸟刚才机灵地溜掉了，等他带律师来也不过只是时间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 村濑突然和他说起了自己之前的一份工作。
是他的哥哥介绍给他的， 在某个研究所的地方当警卫，工作的内容甚至包括奉命杀死手无寸铁、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
中原中也有点明白了：“……这就是你一直想要劝说我， 还有关照深川的原因么？”
就像是赎罪一样， 当上刑警之后也关照着未成年人。
“深川……啊，你是说咲夜吧。”村濑的反应很快， “欸，中也也认识那孩子啊？等一下，该不会说她去了港口黑手党了吧？！真是的， 难道乱步就这样放任……”
这位穿着深绿色的衣服的刑警，生气的时候脸色和他的衣服颜色特别靠近。
中也好像明白为什么一向什么都不怕的深川咲夜， 上次还和他提到会专门绕着村濑刑警走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
酒红色的丝带还在他的口袋里，他只用一个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不止是这样。她被魏尔伦……一个很强大的异能力者袭击了， 因为我的缘故。现在生死未卜。白濑很有可能是下一个被袭击的对象， 所以我说，警探先生，尽早释放我们吧。”考虑到这个人奇怪的责任心，中原中也又补充道，“这也是为了你同僚的安危。”
村濑的表情很奇怪。
“我知道魏尔伦， 欧洲的重力使。”他丢下这句话后拿出了手机，因为安装了防窥膜， 中原中也不确定他究竟在看什么。
而这个时候，带着律师的阿呆鸟敲了敲门：“走了中也，我们还得去捞你那个不懂礼貌的前同伴呢～”
和深川一样，阿呆鸟对白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他总是会笑眯眯地说着恐吓，类似于“被魏尔伦盯上了，你要不要提前考虑买个墓地呢？我可以和你介绍我们港口黑手党经常合作的对象，还有折扣呢”。
考虑到他再怎么样也比深川有分寸（指不会随便杀人），中原中也决定装聋作哑。
村濑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他看了一眼小声说着“他们的手续非常齐全，完全没有办法”的职员后辈，又看了一眼已然起身的中原中也，终于还是追了上去。
“中也！跟我走，你要带上你的同伴也可以。”他压低了声音，口气里充满了迟疑，但还是缓慢地说道，“我认识一个人，关于……你的身世，还有对付魏尔伦的办法，他应该都知道。”
56.
阿呆鸟并不赞成跟着村濑刑警走的做法。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警察吧？而他们可是黑手党！这有可能是故意想要牵制中也的谎言，对现在的他们而言，要赶在魏尔伦之前行动，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
中原中也却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我认识他两年了，从‘羊’的时期。虽然他说教很烦，但并不会随口撒谎。”想了想，中原中也又说道，“还有，深川说过被村濑请吃过猪排饭……说什么‘不要偷窃’也是被他教会的。”
“猪排饭都是专门给犯人吃的吧？也就只有咲夜会认为给她食物的都是好人了！中也也是，总是会选择相信别人。”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明显阿呆鸟的反对也不那么坚决了。
倒是商量完毕之后刚一出来，村濑就一脸欣慰：“中也，你这一次的同伴，终于比之前有眼光了……虽然是黑手党。”
“……你听见了什么？！”阿呆鸟警惕了起来，他快速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寻找着可能会有的窃听器。
“只是简单学了点读唇语而已。”村濑摇了摇头，因为他专门请假了，所以换了一件绿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我们要去的地址，是在这里。”
“他在那里吗，你说的那个人。”中原中也的目光笔直地望向村濑，“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又和他什么关系？包括你知道‘魏尔伦’的原因，你打算先回答我哪个问题呢，刑警先生？”
“我可以一起回答你。”村濑的神色复杂，“我要带你见的，是‘荒霸吐计划’的执行人，也就是我的哥哥。真名的话不便透露，但是代号‘N’，也就是‘中原’（Nakahara）的首字母。”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自己下一秒又会后悔一样。
他对着沉默不语的中原中也：“更详细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了，我和哥哥已经几年没有见面。……但关于你遭遇的一切，我很抱歉。”
中也就是性格过于宽厚，又过于容易心软了。
阿呆鸟并不满意中也说的“……你完成的只是你的工作”这样的话语。
迁怒，才应该是人类的本能吧？
就算这位绿色的刑警不是直接给中也造成了痛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应该是帮凶，还是最过分的那位刽子手的血亲。
不过，考虑到现在还需要刑警先生的帮助，阿呆鸟决定暂时性地管住自己的嘴。
这位刑警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很显然他愿意帮助中也也是源于愧疚和赎罪感，称不上是一个坏人。
而他的哥哥，就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了。
那个叫做“N”的，一看就是一个虚伪的人，对于自己弟弟的到来看起来很不高兴，甚至在斥责：“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卷入这些事情来吗！”
这听起来是对亲人的关心，又也许是他仅剩的良心。
至少，被要求单独见面才会被告知真相的中原中也，在知道“真相”是什么的时候，非常想吐。
他看到了，住在营养罐里，和自己长着一张脸的另一个人。
“中原中也”并不是人类，他是以眼前的这个人作为原型，从而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
在离开了营养液之后，这个瘦弱的少年……就轻易地死去了。
“因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面对中原中也的大喊大叫，穿着研究服的男人摇了摇头。
“想要阻止魏尔伦，有一个更为简单的手段。”这个代号为N的家伙，自称是中也的父亲，“他的目的是为了带走中也。那么，只需要你死掉就好了吧？”
而在中也死掉之前，他还要剥离中原中也身上，被封印的异能，以作为珍贵资源的回收利用。
中原中也虽然非常强大，但从一开始就被人为设计了弱点。
那就是对毒没什么抵抗，而且，他对电击也毫无耐性。
刚才为了进入这个实验设施，说要进行抽血检查的针头里面藏着毒药，中招之后无法抵抗的中原中也，被迫接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电击。
这是常见的拷问手段，刚开始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他跟在红叶大姐的身后学过，无论是多么嘴硬的家伙，总能撬开他们的舌头。
哈……居然现在轮到自己要经历这样的痛苦，痛死了啊。
那和魏尔伦对战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疼痛。
重力的碾压是外在的，身体各处的器官同时因为挤压而哀嚎着，内脏因而压迫出血，但不知道是异能同为重力的中原中也多少有些抗性还是对方并不是以杀死他为目的，在港口黑手党的治疗之下，伤口还是很快复合了；而电击，就是另一种神经上的抽搐。
那更像是神经的疼痛，大脑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手脚麻痹着，重力的异能被压到了最为微弱的地步，中原中也大喊大叫着，似乎这样就能够减轻一些痛楚。
他甚至听到了、也看到了幻觉。
有阴魂不散的太宰治，说着什么“明明都不是人类了，中也，为什么还要顽强地活下去呢？”；有曾经在“羊”的同伴对他的斥责，说他违背了诺言，明明是他们的“王”，却抛下了他们。
……还有，深川那个家伙。
“死亡的含义，我还是想不清楚。可是，鼻子和嘴巴里都是水的感觉好难受……果然，还说要追求‘淹死’这种死法的太宰先生，一定哪里有问题吧！”在水中的深川咲夜，脑袋上原本扎着的蝴蝶结丝带幽幽飘落。
和其他的幻象不同，她没有看向中原中也的方向。
“我不想死。也不想消失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
因为这并不完全是中原中也的想象，这是坂口安吾捕捉到的记忆，然后转述给中原中也的事实。
还有最后出现的，尤为讨厌的魏尔伦。
“中也，你经历的失去和痛苦，不想要再体验到的话，只要和我一起离开就好了吧？”
“反正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总会做到的。”魏尔伦将束缚着中原中也的电极棒解开，“无聊的实验，无聊的一切，我现在正要去杀掉那个要求别人加以牺牲的研究员。怎么样，我亲爱的弟弟，你要和我一同前去么？对那个胆敢将你当成实验材料的家伙，加以复仇。”
这个并非幻象，而是本人的金发男人，唇角露出了一个尤为温柔的笑容，就像是一般人在面对家人时会露出来的表情，朝中也伸出手：“我是来拯救你的。”
当中原中也回握上的时候，魏尔伦用着像是吟诗一样的口吻说道：“咆哮吧，对于这个不祝福你到来的世界。咆哮吧，就此宣泄你的愤怒。咆哮吧，对不讲理的一切。咆哮吧，以他人的生命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