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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起航吧,███!

    玩家身上总有一些任务需要的“违禁品”,闫博成轻轻将顺来的刀一点点拨到头顶那人的脚下。


    除去守在中点分货的鬣狗,其他鬣狗分散开,进行抽查,闫博成的余光追随其中一只鬣狗,看它先嗅了嗅他前面两人,引得他们微微颤抖,但都没什么问题,闫博成嫁祸过去的尖锐物品被忽略了。


    那这群畜生在查什么?


    鬣狗们于是向他这侧靠近,边走边嗅,好像越来越确定了什么。


    “嗬……汪!”


    “汪汪!”


    “汪汪汪——!”


    忽然,另一边的鬣狗好像发现了什么,仰头发出一声尖锐又嘹亮的犬吠,其他所有的鬣狗齐齐停下动作,一起狂吠,此起彼伏,互相应和,恐怖的吼叫像要掀翻天花板,引风雨落下为他们助兴狂欢。


    鬣狗叼住一个男人甩在地上,男人见情况不对,试图逃跑,其他鬣狗瞬间围去,埋首不由分说将男人拆吃入腹,尖叫很快就停止了,又只有咀嚼的声音,一只鬣狗甚至叼着男人的肠子,拖行几米的血痕,独自咬得起劲,血腥味扑天。


    闫博成迅速望了一眼,立刻认出什么人了,他在收集情报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抢npc的船票——那是其中一个玩家!


    条件是什么?只要是玩家,都会被挑出来吗?


    很快,鬣狗们又发现了其他的“违禁品”,再次把挣扎的旅客啃得嘎吱作响,吃了三个人,它们仍不知足,刚才那只鬣狗又慢慢悠悠转回闫博成的方向。


    蒲逢春的处境相同,她额头冒冷汗,但就连冷汗划过脸颊落在传送带,都令她害怕会发出声音,吸引那些恶犬。


    她的思维和在场的玩家同频了,被挑出的人,都是玩家吗?


    不是。薛潮认得,死去的三人没有一个是玩家。


    第一个人是外国人,西班牙裔,光头,有纹身,杨当二正,像天天混迹社会街头、玩意大利黑.手.党版家家酒的傻逼青年,被真正凶神恶煞的纹身男盯上了。


    本来纹身男要抢他的票,但他也是空白票,于是被威胁去抢其他旅客的票。


    另外两个都是厨师,一个连锁餐厅的同事,去海外的餐厅做交流。三个人都是npc。


    共同点在哪?


    薛潮再次观察靠近出口的两条通道,鬣狗通过“气味”,将旅客们按照某种规则分成两类,左边普遍更年轻,右边年岁偏大,薛潮还看见一个孕妇、一个残疾人被分到右边。


    一边是有活力、生命力的年轻人,一边是老弱病残,如果真的把传送带当做旋转寿司,那就是分成上等食材和下等食材。


    再联系存血的仓库,衡量标准就是血——年轻、健全人的血更好,其他是次品。


    残疾人算有残缺,那么孕妇为什么是次品?


    ……因为体内有另一个生命,算做另一种“血”,混杂在一起,血液不纯。


    薛潮忽然想起自己遗漏的地方,再次调出西班牙裔小伙出场的监控,他虽然看着像一个打扮成“帮派分子”的花架子,但他眼角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三个点,成三角形,他记得这是犯人常用的纹身,意思取自西班牙语。


    mividaloca.


    我的疯狂人生。


    第一个人坐过牢,可能曾经杀过人,见过血。


    宗教的观念里,血是神赐予的,如果沾染了其他生命的鲜血,就是一份罪孽,所以以前的屠夫、刽子手,在见血前,都会举行一些请罪赎罪的仪式——被鬣狗咬杀的人,都是染过其他生命鲜血的人!


    杀过动物或人的人,流淌的血是罪恶的血,已经不是次品,而是废品了。


    这些玩家的确有危险,是被咬杀的重灾区——这个强买强卖的劣质三无垃圾游戏,一看就充斥暴力血腥,都是老玩家了,恐怕手里都有人命。


    薛潮一点不感到危机,反而倏地心思一转,舔了舔唇……这是一个回敬祝文的好机会。


    玩家不可能坐以待毙,冲突爆发,蒲逢春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玩家就可以了——玩家榜第七名,红名应该够深吧?


    不是还有一位砍别人手指的“屠夫”吗?


    临近交汇口的王颂皱起眉,提起领口,缩起膝盖,将自己完全包裹进黑色的风衣,裹尸袋似的静悄悄滑过“上等食材”的出口。


    而靠近入口的通道,祝文嘴里还含着糖,他伸了伸脖子,想看清鬣狗进食的细节。


    比起人,他更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如果动物恰巧在吃人,那他就更更喜欢了。


    小祖宗一向认为天地人鬼都该自己的,他的任何想法都理所当然,谁成想鬣狗群忽然停下动作,鼻子朝天动了动,像闻到什么浓郁的味道,慢慢转向他的位置——人家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他孩子气地垮下脸,在所有鬣狗向他狂奔而来的瞬间一跃而起,海星形飞镖如炸开的天花,射向四周,利落贯穿两条鬣狗的咽喉,海星口甩出的钓鱼线又反绕脖颈两圈固定,他借力猛地弹射出去。


    鬣狗们被激怒,立刻追上,惊天狂吠里,蒲逢春的耳机里响起薛潮早有预料的指示:“该走了,女士。”


    蒲逢春立刻反应过来,无声翻下传送带,趁着祝文吸引走所有鬣狗的注意,低腰疾行向出口,薛潮为她实时导航:“直走,跨过尸体,再钻过传送带底,从右绕过障碍,您做得很好,现在一直向左走,十点钟方向。”


    “可狗也去了左边!”她低喝。


    “停下,剪断眼前的线。”薛潮不给她愣神的机会,“再慢些一部分鬣狗就会转过来追您了。”


    蒲逢春这才看见眼前绕在传送带底盘的钓鱼线,她用耳环细针的刃面挑断,断线瞬间抽离。


    缺失了固定在左侧的线,荡在半空的祝文整个人撞向右侧,他反应很快,精准地瞪了一眼蒲逢春的方向,迅速调整,但轨迹还是偏离他原定的路线。


    于是他没收力气,直接放任自己撞到传送带的旅客身上,然后调整姿势,踩着这倒霉的肉垫,如游鱼般钻进出口,袖子里用一颗笔珠大小的银珠,穿过钓鱼线无声无息地滑下去。


    鬣狗接连追出海关检查区,被砸被踩的旅客慌乱地爬下传送带,等鬣狗全部跑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崩溃地直冲出口。


    有一有二,就有三四五六,其他旅客,尤其是混杂其中的玩家,见状也立刻起身,逃向出口,海关检查区瞬间乱做一团。


    薛潮淡定地说:“现在您可以前往左侧通道了。”


    “【蒲逢春】我刚才就想说了,这ai是不是有点心黑啊……”


    “【蒲逢春】还很会装无辜,小水母刚才扭曲的脸哈哈哈,被当工具人了,吃瘪了吧。”


    薛潮给蒲逢春算的位置不错,既能利用榜七的红名引起大乱子,又能在乱子里最先出逃,她半个身子已经钻进出口,薛潮却忽然道:“翻下来。”


    语调仍然平淡,但在她刚放松点的时候乍起,一把又勒紧了她的神经,她一惊地翻下传送带,一根银亮的钓鱼线擦过她的脸,洞穿了出口,薄薄的血滴追着银珠一路而下。


    那是祝文的血,对于鬣狗来说,是需要咬杀的“罪恶之血”。


    祝文故意送来自己的血,引来鬣狗,而蒲逢春也是“罪恶的玩家”,鬣狗回过味来,最近的她会立刻成为新的饵!


    薛潮:“往另一个出口跑。”


    蒲逢春立刻照办,身后一只鬣狗就从出口外猛地探进头,七条畸形的腿砸在传送带上,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带血的线。


    她不敢回头,正好几个人抱团滚出出口,留出一个空荡,她最后几步直接扑上挤满人的另一个出口。


    但下一秒,簇拥挣动的人群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快准狠地将她推了出去,蒲逢春猛地跌仰在地。


    死亡的恐惧攥紧了她,她几乎不用人工智能指示,自己连滚带爬地跑去反方向的入口。


    薛潮帮她避开的钓鱼线,这次不客气地割破她的脚踝,但她没空管了,血流了一地,入口近在咫尺,她甚至没听到薛潮语速加快的制止。


    “停……!”


    蒲逢春瞪大眼睛,再次跌坐在地。


    入口处,几只高大鬣狗顶开幕帘,恶狠狠地打个响鼻,浓绿的兽眼盯着她,将她包围了。


    两条腿比不过七条腿,追她那只天杀的畜生眨眼到了她身后。


    尖牙滴落的黏液滴穿她的衣领子,恶臭的喘息舔过她脆弱的脖颈,她麻在原地,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动也动不得了。


    出口的人群发现又进来新的鬣狗,爆发惊叫,更加拼命地推搡挣动。


    叫声吸引几只鬣狗追去,其余鬣狗围着蒲逢春和她的血走了几步,低头嗅着,像在思量怎么把她嚼了。


    薛潮啧了一声,检查区入口的广播蓄势待发,准备来一波响彻云霄的报警声,把鬣狗引走,为蒲逢春争取一个逃跑的瞬间。


    但他就要这么做的时候,突然发现,鬣狗围着石化似的蒲逢春转了几圈,竟然没什么动作,他福至心灵,静待片刻,七条腿的那只鬣狗竟然当真无聊地先走开了!


    薛潮一时惊奇,他应该没分析错,蒲逢春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玩家,但绝对参加过一些副本,杀鸡宰鱼的厨师都要被“正义处决”……她竟没染过哪怕一条人命吗?


    那滴浓稠的绿血顺着她的后颈,一路滑过前襟,呆愣的女人似乎被烫了一下,陡然回了神。


    她无声地低下头,求生欲重新追上她,身体下意识想动一动,耳机里有点冰冷地命令道:“别动。”


    她重新僵在那,鬣狗们闻了半天,终于发现这送上门的糕点是个没味的,扫兴地接连而去。


    即便如此蒲逢春这口气也没敢喘出来,按照薛潮的提示,从入口反向离开。


    直到她避开追逐的鬣狗、旅客、破碎的二楼落地窗,到达三楼边检区,才有功夫喘匀气。


    她一抬头,巨大的母港全貌地图占据整片天花板,成一个“∞”的无限图案,命运般笼罩着所有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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