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了。小顾, 开车吧。”
“好嘞！”
路上高冉冉一直找话题和顾朝暮聊着。
“顾朝暮，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啊？我高中同学不少。如果有人在读你想报考的学校，需要什么资料我可以帮你找的。”
于朵坐在后座不动声色, 但是哪怕没开窍的她也看出来了。
高冉冉怕是对顾朝暮有那个意思。
她对顾朝暮说话的时候, 脸上可真是笑容可掬啊。
嗯, 新时代女性, 看上了就主动出击！
关大爷私下和于朵分析过，那些被下放到农场和五七干校劳改的军政学界的精锐，其实就相当于古代被流放的官员。
但凡是能去的，本身就不是一般人家。
如果还能还朝，像是师丈和顾朝暮家长辈这种，那未来就非常的可期了。
国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呢。
所以，高冉冉此刻抛去矜持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关大爷也和她讲了，高嫁过日子一般都是要吞针的。
所以，与其去谋求高嫁, 还不如提升自己。
我若盛开, 蝴蝶自来！
等她到了一定的高度, 就不会再有条件好的人家主动伸出橄榄枝，她都要想一下人家是图什么了。
顾朝暮道：“我预备考京大物理系。”
京大和水木的物理专业1955年都并入了京大物理系。
所以这就是当下全国最好的物理学院系。
高冉冉就有点卡壳了, 她没有同学或者熟人是京大物理系的。
她能考上大学, 其实心头还是有些天之娇女的自傲的。
但京大的学生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你、你的志向真是高远！”
顾朝暮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道：“在农场教我物理学的就是这个系的老教授。所以，多谢你的好意了。”
于朵摸摸下巴。这么说来, 去农场劳改其实也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教育啊。
而且顾大哥的外语也是从小跟着师丈这个外交部的司长学的。
这比留在北京读书还强呢。
她们上学，好多人也‘闹革命’去了。小将们还时不时斗一下老
师。
正常的教学秩序完全是被破坏了的。
啧，怪不得前两年题目简单些的时候人家不着急了。
人家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考上大学而已。
高冉冉还要再说什么，高老师道：“冉冉，小顾在开车呢。你不要妨碍他！”
女孩子主动些是可以的。但摆明人家态度不热情, 就别太主动了。
车子开到高老师门口，顾朝暮下车。
他打开后座的门，弯下腰打横抱起高老师下车。期间注意不要让她在车顶上碰撞到。
于朵拎上行李走前面去开门。幸亏坐过辛小二开的车，她才知道怎么自己在里头开车门。
高冉冉则跟在顾朝暮后边往里走。
有小车开进来比较稀奇。
不过看到是往高家去的，好多人也以为是高老师的哥哥或者侄儿接她出院。
结果一看，好像不是一辆车。这个小伙子也不是高老师的侄儿。
不过他们很快就进屋去了，也不好打听。
进屋后，于朵拎着行李，直接把顾朝暮带到了高老师的卧室。
如今不用天天输液，把开的药拿回来吃就可以了。
然后过三天去做一次复健、拿一次药。
顾朝暮说复健的往返交通他也包了。这就省了于朵很多事。
于朵觉得他回来得正是时候。
高冉冉道：“姑姑，三天一次是吧，我陪你去。”
顾朝暮扭头看着她道：“高冉冉，你去烧点开水。常伯母要吃药了。”
高冉冉看向于朵。
于朵只当不知道，背对着她照旧把行李袋里的物件拿出来摆放。
高冉冉只好到厨房去。可家里多日没人，灶膛里早就熄灭了。
她又只好回来，“于朵，灶台里没火。”
顾朝暮道：“没火就生火，或者用蜂窝煤去邻居家换一块燃着的回来。”
就这样的，来当千金大小姐么？
还指望她照顾病患啊？
高冉冉小声道：“我和邻居不熟悉。”
至于生火，也不会。
于朵已经把行李袋里的东西都归位了。
直起身子道：“我去吧，你们在这里照看一下。”
确实得赶紧烧开水，虽然一时之间用矿泉水送服药丸也可以。
但总不能长期喝矿泉水。
还是自来水烧开了好，经济实惠。
于朵用铲子铲了一块新的蜂窝煤到隔壁换燃着的。
邻居问道：“于朵，那小伙子是谁啊？”
“我师兄常宁的哥们，先一步从东北回来的。”
“哦哦，还以为是你老师侄女的对象呢。”
开水烧上了，于朵预备回高老师卧室。
然后就看到顾朝暮站在过道压着声音说高冉冉，“你干啥啥不行的，复健你去做什么？我还分心照顾你不成？”
高冉冉被说得讪讪的，很有几分羞囧。
围在她身边讨好的男生也不少。这个家伙凭什么这么说她？
于朵便又缩回了厨房，高老师多半说要休息一下，让他们出来了。
这是，眼不见为净？
高冉冉现在很没有面子，她还是别凑过去了。省得被迁怒！
等开水烧开，她灌进了水瓶里。
这才走过去，“咦，高冉冉呢？”
顾朝暮道：“回家了。”
于朵点头，“哦。顾大哥，你留下吃晚饭吧。”
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当着高老师的面还敷衍她侄女两句，转背是一点都不客气。
“不用，我三天后再过来。期间常伯母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嗯，好的。”
于朵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开车离去。
嗯，就只有她和老师，这就好安排了。
她推开门看看高老师睡着没。
结果听到开门声，高老师就坐了起来，“都走了？”
“嗯。”
于朵过去把凉着的白开水端过来，药也拿过来。
在病房的时候她就所有药包按医嘱，装成一次、一次要吃的了。
所以拿过一包，里头应有尽有。
高老师端起开水，把药包里的药一一吞服。
“我睡一下，你去看书。”
于朵拿上茶盅退出去。
她昨天就和王大妈说了，让她买一只仔鸡清炖上。
晚一点她过去拿，连同晚饭一起。
所以，她就在这边看书，看老师有什么需要，旁的不用管。
顾朝暮开着车出去，眼角余光其实瞥到高冉冉就在公交站台那里等车了。
但他没有停车，直接开着走了。
如果高家的人对常宁他妈过得去，那看常宁面上他怎么都会送高冉冉一程。
至于现在，他懒得费那个事儿。
于朵下午四点洗了水果给高老师吃，然后继续看书。
六点照顾她上了一次洗手间，然后往废品站走。
嗯，这几天来看高老师的人拎来不少水果。
尤其是高家的人，章编辑、马医生、顾朝暮拎来的最多。
这些都是如今不差钱的主。
高老师和于朵吃掉一部分，其他的高老师都让于朵拎回去了。
差不多都进了于家人、大杂院小朋友和废品站工人的肚子。
关大爷、王大妈也没有少吃。
甚至大杂院因为前所未有的丰富水果，又做了一次生日蛋糕。
就按于朵说的，上头用水果切片点缀。
草莓、芒果、黄桃片这些摆着，还蛮好看的。
所以于朵来废品站端饭，那三个分拣员都问道：“小老板，你老师好些了么？”
“好多了，已经出院了。”
到了厨房，王大妈正在盛鸡汤。
她道：“小老板，都在这里了。我是整只炖的。”
整只炖最清白！
仔鸡嘛，整只也就两斤左右，不大。
仔鸡最嫩，补人。
于朵道：“嗯，麻烦你了。”
“没事。你和老板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再说你老师的水果我也吃了不少呢。”
于朵盖好大汤盅的盖子，准备走了。
王大妈道：“小老板，我今天买鸡回来，那个胡桂芬又盯上了。问我们伙食开得好，是不是生意好赚大钱了。”
她肯定当时就说了，是小老板的老师做了手术需要滋补。
人家额外给了钱买的。
于朵道：“又盯上了是什么意思？”
“上次你过生日，我去买菜，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她也盯着看，就差伸手来掀开了。”
吴珍走了进来，“小老板，还有呢。前两天有拾荒者来送货，胡桂芬从家里泼一盆水出来。要不是人家躲得快，就被泼了一身呢。”
这些事只能和小老板说的。
老板他不管的啊，他说他一辈子都没管过这些事。
于朵拎着一大盅汤和饭菜路过葛家的时候就特地停了一下。
她笑吟吟对胡桂芬道：“葛婶子，吃过了啊？”
胡桂芬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是来送吃的的，肯定直接就递上了。
现在光是站在院门口说话，几个意思？
她点点头，“是啊，又去给你老师送饭啊？你老师吃的还蛮好的嘛。”
于朵也点头，“是的啊。我那天和人聊天，就说如今吃不穷、穿不穷。但如果染上赌瘾，多大的家当都要败光。这种人，也不好找对象的啊。”
胡桂芬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儿子葛家宝就染上了赌瘾，输了老大一笔钱。
他们家好不容易悄悄填上坑。所以她才看那些拾荒者不顺眼，想找个撒气的地方。
如今正是托人给家宝介绍对象的关键时刻。
他们家捂得严严实实的，于朵怎么会知道的？
她要是说出去了怎么办？
于朵不再说什么，拎着鸡汤和饭菜继续往高老师家走。
她晚上直接住那边，就不回家了。
胡桂芬看着她的背影磨牙。
过了两天王大妈和吴珍都说胡桂芬没敢再找茬了。
也没敢再煽动邻居一起轻慢那些来送货的拾荒者，连轻视的眼神都没敢再摆出来。
周边邻居也不知道于朵怎么把牙尖的胡桂芬给收拾了。
问胡桂芬也问不出来。
没人挑头
，一时就都安分了下来。
也有人寻思，于朵那么个娇俏的小姑娘，怕是不可能哦。
搞不好是关老头认识的街上的地痞、流氓多，找人吓唬了胡桂芬几句。
胡桂芬倒是跑到幸福里那边打听了一下，得知于朵嘴巴很紧，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朵今天给高老师炖的是猪蹄汤，以形补形嘛。
为了去油腻，她拎回来加热的时候，在里头丢了不少小白菜叶子。
高老师道：“这么天天汤汤水水的，跟坐月子也差不多了。”
于朵道：“高老师你坐月子是1955年。那会儿你就能这么吃了？”
高老师点头，“你师丈那时候在漂亮国工资很高的，都带回来了。回国后他的收入在国人里也算是高收入。后来1962年华侨公寓开盘，我们也全款去买了一套。你师兄小时候吃牛奶到八岁。”
第92章 第 92 章 于朵感慨，“师兄可……
于朵感慨, “师兄可真是糖水里泡大的啊。”
她从前喝过最高级的就是嫂子给泡的麦乳精了。
牛奶还是前几天，章编辑买了水果并一袋奶粉来看高老师，她才蹭着喝了几回。
高老师笑, “长大还不是挑粪去了, 十五岁就挑粪。一天要干十个小时以上。除了他自己那份, 还有他老子干不完的。他就没人家小顾聪明。小顾自学《母猪的产后护理》, 在农场养猪呢。这可是轻松活儿！”
于朵喷笑，顾大哥可真是好学上进啊！
高老师想想如今看着芝兰玉树的顾朝暮，不辞辛劳的给母猪伺候月子，也是忍不住的好笑。
常宁还说他打了地铺，守着母猪待产呢。
遇上母猪难产，他还给按摩的。
甚至消毒后，伸手把一只差点闭死在娘肚子里的小猪仔掏出来
“听说他养的猪比旁人的一头要重十来斤。后来他因为表现好，又替农场去集市上卖肉。人家要一斤，他一刀下去就是一斤, 都不用添减的。时日久了, 江湖人称‘顾一刀’！”
第二天下午顾朝暮骑着船儿摩托过来。于朵一看到他, 眼瞳里顿时就有了笑意。
“小丫头，你笑什么啊？”顾朝暮感到莫名其妙。
前几回这丫头对他不是还挺尊敬的样子么。怎么今天笑成这样？
于朵笑道：“顾一刀？母猪饲养员？”
顾朝暮坐在摩托坐凳上以手扶额, “往事不堪回首！我那也是干一行, 爱一行啊。”
常宁这个家伙，在信里都说了他些什么？
就不能说说他去打野猪之类的英勇事迹？
于朵道：“可惜你没时间。不然我还真想拜托你教我修一下收音机这类小电器。”
都能给母猪伺候月子了, 应该是不介意的啊。
眼前这个人真是一下子就从天边月变得接地气了。
顾朝暮道：“你拿出来，我顺手就给修了。不过，没那么快就坏了吧？”
“不是你做的那两个，是旧的。”
“那你三天后拿过来。”
于朵摇头，“我和人在附近合开了一个废品收购站, 收到了收音机这类小电器。那收拾出来我觉得看着好好儿的，就想着如果能修好去卖二手的也不错。”
顾朝暮看看她，“没看出来，挺会过日子啊。下回我带工具过来，一边修一边教你。先说好，我不太懂怎么教别人，你要是学不会就只能作罢。”
于朵点头，“好！”懂，天赋高的人都不会是好老师。
顾朝暮进去把高老师抱进斗里，“常伯母，今天没借到小轿车。”
其实高老师能走一走的。但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抱上车还省事些。
“这个足够了。我和于朵原本准备借周家的三轮车的。”
到了协和，高老师进去由专业人士带着做复健。
一次是40分钟左右。
于朵和顾朝暮在外头凳子上坐等。
于朵从挎包里拿出收音机来听BBC。
她现在主要就是培养语感，于是逮着些碎片时间就会拿出来听。
师兄送的这个收音机真的帮大忙了。
顾朝暮问道：“小丫头，你知道北京哪里好卖收音机么？”
于朵扭头看过去，“你还在组装来卖啊？”
“在啊，我跟钱又没仇。不然伸手跟大人要钱花，那不得什么都听他们的啊。”
至于高考，他已经准备了两年。
在书山题海之余抽点时间组装收音机，这也是让脑子休息一下。
于朵道：“西单，我在那边看到过人卖。音质比你这个差，生意还可以的。也差不多要四五十。”
“你去是准备买一个？”
“想过，不过我当时是去看练摊的。”
于朵说着笑了起来，“等我会修了，我上那儿卖二手的去。”
她也跟钱没仇，多多益善。
“抢我生意啊？”顾朝暮笑道。
“各凭本事啊。不然，咱们可以做个联动。如果到你摊子上的人要买便宜的、二手的也可以，你就推荐给我。要是到我摊子上的人想买新的，我就推荐给你。”
顾朝暮道：“你卖东西厉不厉害？”
他觉得这种事小姑娘好像要比男的会来事些。
“还可以。我帮我姐卖衣服，生意不错的。”
嗯，二姐第一批货应该快卖完了吧。
顾朝暮道：“要不，你帮我卖？卖出一台给你提成一块钱。”
这样他就省事儿了。
于朵想了一下，“你如果教会了我修收音机，前头四十台算束脩。”
顾朝暮打量了于朵，觉得她应该不是教不会的笨蛋。
敢在中考复习前去摆摊，这是真的学有余力的。
“成交！我那儿有多的工具，可以借你用。”
两个人愉快地达成了一致。
顾朝暮骑船儿摩托把于朵和出了一身汗的高老师送回家。
高老师还是坐斗里，于朵就坐后座。
等他们回到高家，就看到高老师的嫂子在等在门口。
其实朱萸还是让高冉冉来的，但她说什么都不肯再来了。
“那个姓顾的，说话太过分。而且，他明明看到我在公交车站，自己开着车就走了。”
大小姐也是有脾气的，同样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所以朱萸只能估着时间，让司机送自己过来。
果然，等了几分钟，他们就回来了。
高老师怎么都不能当着人打娘家人的脸，于是对她嫂子道：“进来坐吧。”
顾朝暮把高老师抱到客厅沙发，冲朱萸点头打了个招呼直接就回去了。
朱萸心头有点遗憾，这小伙子条件不错。可惜对他们家有成见。
高老师那天其实知道顾朝暮把自己侄女怼走了。
不过，小顾对于朵的态度倒是极好的。
他的态度应该就是长宁的态度吧。
这小子这一点随了自己这个当妈的，爱憎分明。没学到他爸的不露声色。
说起来，倒是于朵跟老常有点像呢。
有能力、有城府，但不失本真。
于朵倒了两杯开水，“高伯母，您喝水。”
另一杯放在高老师面前，“老师，现在烧水么？”
出了那么多汗，肯定是要洗一洗才舒服的啊。
高老师点头，“烧吧。”
于朵便到厨房烧洗澡水去了。
朱萸道：“小妹，你的复健效果如何？”
高老师道：“还不错，再有几回应该就能丢开拐杖慢慢走了。
嫂子，其实你们不用过来。咱们之间逢年过节走动一下就好，总不至于反目成仇的。”
但旁的，你们也别多想了。
不过，麻烦就麻烦在他们这样来走动，自己总不可能出去逢人就解释两家已经不亲了。也省得他们在外头打着老常的旗号做些什么。
朱萸本来就只要过来一趟，对高明交代得过去，外人也能看到他们在走动就行。
所以，等到于朵烧好洗澡水再过来，她也已经走掉了。
于朵一哂，这一家子也就仗着高老师心肠软，还顾念亲戚情分。
等师丈回来再说吧。他应该有法子收拾他们的。
于朵把热水提到厕所。楼房有自家的厕所，比较方便。
然后抬了凳子进去，再把高老师扶进去坐着。
高老师有她扶着，就可以不拄拐杖了。
她自己洗了个澡，于朵很麻利的把衣服洗来晾上。
惦记着二姐的货是不是卖完了，于朵拎晚饭前回了一趟家。
房间里三个麻袋都空了。
“二姐，卖完了？”
于凌笑得开花开朵的，“嗯，卖完了。我们计划五天后再南下。我算是卖得快的，有人还没有卖完。”
这一次大家都尝到身家翻倍的好处了。
于朵走了之后，是徐然天天过来和她一起出摊。
还好，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和以前一样的态度。
不然，于凌真得避着他了。她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心！
这样大家还能继续合作挣钱。
再算上帮陈恳卖衣服的那份收入。
她这次一共进账650，徐然600，陈恳400。
陈恳的修车摊还不想放弃，他家觉得这个要靠谱些。
再是抓投机倒把，应该都抓不到这上头去。
就让他两头都要抓住。
于朵道：“那二姐你这次打算拿多少钱去进货啊？”
于凌当然想把一千块全拿去进货啊。
这可是做乘法，2.5倍啊！
拿一千去进货，回头全部到手可就是2500了。
这都用不到一年，她就能在团结湖小区买房。
但上次路上那么惊险，她又不太敢再孤注一掷。
万一出事，她总得留下东山再起的本钱吧。
于朵看她还会犹豫，觉得还好。
真要是把钱全拿出去了，被抢了。那不得想吐血啊！
她又和放学、下班的那一家四口打了个招呼，就去废品站了。
那些拾荒者都说最近附近的居民友善多了。
这样他们也乐意往这边来送货。
其实他们如今的废品都弄得挺干净的了。
弄干净了，比别的地方一斤贵三分钱。
而且别的废品站如果往上糊了泥巴之类的，其实也要扣掉一定的重量。
见到于朵他们还道谢呢。
于朵道：“都是应该的啊！”
她进屋去，关大爷今天又弄了破损古董在修补。
不过这回不是从废品里收到的，而是有人拿了家里破损的旧东西来找他修补。
这是纯粹吃手艺饭了。
坐下来，看他搁下了在喝水，于朵就告诉他，“高老师手术费的报销，要等术后的复健和用药一并完成才能去弄。不急吧？”
门诊不报销，住院才报。一起去弄，可以全算在这一次住院的费用里。
至于第二本小说的付印稿费，章编辑那里也在催。总之尽快！
关大爷道：“哦，不急。我就给了三成定金，也转手了一次。”
就上家倒下家，中间隔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就把剩下的七成给了卖家。
这是靠的他在这一行多年的信用。
于朵点点头，那就好。
“我找了个师傅教我修小电器，大后天下午我带过来。”
关大爷修复古董是行家里手，但修小电器他也是一窍不通。
旧式文化里没有这一项。
“哦，哪找来的？靠谱么？”
“京大物理系教授的弟子。瞧瞧，我这个收音机就是他做的。”
关大爷打开找了个频道听京戏，“咦，还可以啊。能赶上我解放前买的进口货了。”
于朵道：“你要不要？要的话我帮你讲讲价，看能不能杀5块钱下来。他对外卖的50。”
关大爷道：“你还没说哪找来的人呢。京大教授的弟子，跟咱不是一个圈子的啊。”
“哦，我常宁师兄一起劳改的小伙伴。他们家先说清楚，先回京了。”
关大爷点头，“哦，流放的大员子弟。行，你帮我买一个吧。我拿回家晚上可以听听。”
这就说得过去，于大朵怎么会接触到了。
第93章 第 93 章 不过关大爷觉得回头……
不过关大爷觉得回头于朵学修小电器, 他得在一旁看着。
别让那什么大员子弟把于朵给哄到手了。
毕竟，这丫头长得还真挺招人的。
而那样的人家，多半是不会让儿子和如今的于朵处对象的。
所以他一直给她讲, 花若盛开, 蝴蝶自来。
等考上大学再找, 自己的层次提升了, 那选择面自然也就大了。
“我二姐这次大赚了一笔，至少翻倍。她再过五天又要南下去进货。”
关大爷道：“常在河边走，早晚得湿鞋。让她悠着点，别把钱全投进去了。我在茶楼也听说了一些火车上坑蒙拐骗抢的事。”
“我看她心头有数，也在想这个事呢。”所以，她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关大爷看看于朵。
啧，让她学修复古董不感兴趣，跟人学修小电器却那么上心。
修复古董赚的钱可不必修小电器少啊！
于朵道：“你那个太专业化了，会占据大量的心神。我真没打算读考古专业。”
常年累月为了一座大墓风餐露宿, 她真做不到。
像关大爷这样修复古董, 她也没这么好的耐心。
倒是收音机这类小电器, 她现在挺好奇的。反正高中也要继续学物理。
又三天后，把做完复健、回家洗过澡的高老师安顿好。
顾朝暮骑着船儿摩托载于朵到废品站。
高老师已经能丢开拐杖, 自己扶着柜子走动了。不用于朵再亦步亦趋的守着。
这都四月中旬了嘛, 手术都过去半个来月了。
而且为了赶在师丈回来前能正常行走，专业复健和自行锻炼, 高老师都是非常用心的。
不过晚上于朵还是在那边住。
得防着这些天摔了，那搞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高老师对顾朝暮的信任度是比较高的。
她和常宁这些年通信，基本上是在常宁的信上看着顾朝暮长大的。
从十一岁的孩童到如今二十岁的青年。
所以对于他和于朵一起出去，她没意见。
下午四点的样子，船儿摩托骑到废品站,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邻居、废品站的工人、拾荒者都忍不住看向这一对外表出众的年轻男女。
别说这些人，就是之前在路上，路人都忍不住看他们俩。
赏心悦目啊！
这俩人从小都是被这样的目光看惯了的，优质一同的没有在意。
关大爷在办公室的窗户看到顾朝暮皱了皱眉头。
长这么好啊？
之前辛明宇他其实不担心，于大朵看不上不求上进的二世祖。
就是真拿辛小二当朋友，也是他上进起来之后的事了。
但这个，那天听她说来，自身不但天赋高也很努力。
农场那么多孩童，可不是每一个都能让那些被下放的大学者当弟子的。
都到那份儿上了，那十年甚至自杀了不少。还会收弟子，实在难得！
别说那些人，他都不会轻易就收弟子。
也是千挑万选才挑中的于大朵。
肯定是这小子暗合了那些人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心意。
名师也要求高徒！
于大朵这回，可别真栽了啊！
她这个岁数，也正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但是，齐大非偶！
顾朝暮停下船儿摩托，“这地儿不错啊。倒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
现在真的很有有人敢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除非是真的被逼到没办法那一类人。
“比起人家小岗村那十八位，差远了！”那才是能载入史册，拉开了华国改革开放大幕的人。
于朵带着顾朝暮进去，废品站的人都喊‘小老板’，然后好奇的看向顾朝暮。
于朵想了下介绍道：“这是顾师傅，我请回来教我修小电器的。贺山，把咱们收拾出来的小电器都拿到西边办公室来。”
应该有一二十个了吧。
“好的。”贺山忙点头应了。
关大爷推开东边办公室的窗户，“到东屋来，我也想看看电器怎么修。”
于朵点头，“好！”
顾朝暮进去去，客客气气招呼了一声‘关大爷’。
这种民间手艺人，他也见识过。手上是有真本事的！
关大爷点头，“坐！既然是顾师傅，那得客气点才行。吴珍，上茶——”
闲着没事的时候，关大爷教了吴珍沏茶。
这不挣钱了么，再让他将就有些不能忍。
就用公款买了些好茶叶。一为待客，上门买卖古董、懂行的那种客；二就是为了自己享用了。
他和于朵两个合伙，钱上头都没怎么多计较。
于朵是想着关大爷身体不好，以后搞不好要用大钱。都给他留着！
再说，以后不是还要好好发送他么。
至于自己，目前暂时还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现在她存折上有150，9月开学前分一次废品站的红。
应该就够她高中期间用了。
至于誊抄翻译稿的事，那得高老师自己决定。
考上大学是公费，还发生活费。什么后顾之忧就都没了。
大学毕业，应该能去一个不错的单位。
资历到了还会分房子，估计到时候都是分楼房了。
工资之外，她应该已经能接翻译的活儿了，那过得肯定还是不错的。
关大爷想的是他用的总不会比挣的多。反正他嗝屁了，以后什么都是于朵的。
所以，吃喝玩乐的一些享受思想冒头，他也就没委屈自己。
如今吃点、用点好的，也不会被扣上小资情调之类的帽子了。
当然，他要是知道于朵准备把钱给他留着吃药，他肯定会想抽她。
这话不是咒他么！
所以，于朵一直都没有宣之于口。
须臾，吴珍用一个古香古色的托盘端着三盏茶进来。
但凡老板让上茶的，那都是上好茶。不用问！
顾朝暮家的老爷子也是个好茶的，他还没跟着下放的时候倒是跟着喝过好茶。
回来之后又接续上了。
所以一品就品出来了，这茶还真不错。而且沏茶的手法也精妙。
看来这废品站里藏龙卧虎啊。
于朵也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然后挑眉，吴珍这沏茶的手艺进步得够快的啊！
这以后自己去开茶馆（只要能合法的开），稳赚不赔。
真是没看出来，五大三粗的吴珍还能被调|教成茶道高手。
就连王大妈，关大爷都教她做了不少以前有钱人家的私房菜。
当然，他只负责动嘴，说或者吃。
具体还是王大妈根据他说的，一点点自己摸索。
好在如今有黑市，好多食材都能买到了。
反正花在这上头的钱都是公款，王大妈乐得带薪学习。
那些菜高老师吃了都说好，她可是跟着吃过国宴的人呢。
高老师一个劲儿的夸王大妈的手艺见长。
嗯，师兄托顾朝暮送回来的东北特产。高老师前几天让于朵全部分装了一下，做成礼包的样式。
然后邮寄给章编辑、马医生等人。
高家也没落下，也当面收到一份。
然后于家、废品站也有。剩下的高老师才准备回头好了，有闲情逸致了，慢慢做来吃。
等喝过茶，关大爷道：“顾师傅，你教她吧。我就在旁边看看。”
顾朝暮忙摆手，“关大爷，您叫我小顾就好了。”
“好！”
收了束脩的，顾朝暮教得也就比较认真。
他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完好的收音机，拆开给于朵讲里头的原理、线路。
手上还用笔画着一个个简单、复杂的线路图。
关大爷发现隔行如隔山，他完全听不明白。
但学过物理课的于朵听着就比较好懂了。
顾朝暮用了一个多小时，一边讲解一边把这一台收音机修好了。
他自己修，肯定用不了这么久。这不是为了教于朵么。
期间关大爷一直都在场，听不懂他也在这儿杵着。但后来他把自己的活计拿出来做了。
干坐着无聊！
瞧着于大朵还是没开窍的样子，认认真真学习。
这其实跟修复古董一样，也是精细活儿啊。
这小子好像跟她差不多的情况。
这就好！
顾朝暮教过，让于朵拿着工具试着动手解决些小问题。
他自己倒是心分二用，很感兴趣的看着关大爷手上的动作。
于朵忙活完一个小毛病，一看快到吃晚饭的点了，忙留客道：“顾大哥，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关大爷道：“对，你不是对我修复古董还挺感兴趣么。于大朵要给高老师送饭去，你留下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了。吃过，我把手上这个明朝的笔筒收个尾，你就坐旁边看着。”
顾朝暮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哈哈哈，于大朵？”
说着看向于朵的耳朵，好像也不算大啊！不知道的听到人这么叫，还不得以为她是招风耳啊？
于朵瞪关大爷一眼，看吧，成天喊她绰号，现在嘴瓢当着外人喊出来了。
“笑够了没有啊？等师兄回来，我一问就知道你有什么绰号了。”
顾朝暮这才收住了，有些犹豫，又舍不得不看完关大爷怎么收尾。
“那我得去打个电话。”
他确实是对民间这种手工活上心。
虽然他是学理科的，但农场也有搞这方面的老人家。
他还跟着抟土造过人呢。
就跟爷爷实话实说是遇上了民间手工艺人，想看看人家吃饭的本事好了。
关大爷心道：哟，家里有电话的主！
于朵出去看场上还在旺场的尾声，就贺山相对清闲一些。
便让他带顾朝暮去附近的公用电话打。
贺山乐呵呵的过来坐到了船儿摩托的斗里，给顾朝暮指路。
他还真是头一回坐！
于朵则拎上王大妈打包好的饭盒，大号汤盅回高家去了。
高老师在听收音机，有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一个人的时候就不至于寂寞了。
“你学会了么？”
于朵摇头，“没这么快啦。这可是有人能赖以谋生的手艺。而且顾大哥说了，包教不包会。”
第二天差不多的时候，顾朝暮直接去了废品站。把他家老爷子让捎来的一些茶叶送给了关大爷。
关大爷一看就知道是很金贵的茶叶，“太贵重了！”
“我爷爷说，您能让我在旁边看着，这是很不得了的。关大爷，您就收下吧！”
关大爷心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这样家庭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跟我抢生意。而且，于朵还不肯学呢。这有人上心，他也多少添些成就感。
于朵过来之前，他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关大爷修复古董瓷器。
关大爷都忍不住道：“不是听说你要参加高考么？还有这闲工夫来看我修复古董？”
顾朝暮道：“这就是休息啊。”
他今天进没骑船儿摩托，是骑的一台普通的摩托车。
关大爷点头，“行，那你看着吧。我就不招呼你了。吴珍，给顾师傅沏茶，上些点心。”
第94章 第 94 章 关大爷没问顾朝暮家……
关大爷没问顾朝暮家是做什么的, 和他关系不大。只要于朵不陷进去，啥都好说。
物理这种东西，他真的完全不懂。
但他知道物理很神奇、很伟大。
至少现在北京城能通电, 这肯定全是物理发展的功劳。
吴珍把点心上了上来, 关大爷热情的招呼道：“小顾, 尝尝,
这是茶楼刚出来的仿宋点心。根据古书的记载做的，那会儿叫茶果子。”
顾朝暮点头，拈了一块起来吃。
就真的是很漂亮啊！口感也蛮细腻。不甜，老人应该都能吃。
“关大爷，现在去能买到么？”
“限量的，我买了三份。你要是喜欢，拿一份回去吃。”
他自己一份，给于朵留一份。
以后不能叫于大朵了，人家都十六岁了。不是以前的小娃娃了。
听着是不大好！
还有一份则留着招待潜在客户。
但今天未必有客户了。而且这一份还蛮贵的, 给别人有点舍不得。放着也不新鲜了。
干脆用来答谢这小子的好茶。
顾朝暮点头, “好！”他回头给爷爷带回去, 他应该会喜欢吃。
吴珍取了一份来，顾朝暮要把点心钱给关大爷。
关大爷摆手道：“礼尚往来而已, 算什么钱啊？而且, 你家老爷子应该也是做过贡献的人。当我请他尝尝鲜。”
于朵晚一点也来了。
今天关大爷就没听天书的杵旁边了，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嘛。
他俩就在西边的办公室里一个教、一个学, 又修好了一个收音机。
嗯，顾朝暮挑的都是有修的价值的那种。
于朵还叫了贺山一起进来听。关大爷的顾虑她也不是不知道。而且，贺山也学会的话，就不是非得她来修了。
如今会修这些的人肯定有，但不一定敢出来摆摊子。
简单一点的毛病, 他们修一修卖二手的。怎么都比当废品卖划算。
复杂的就算了，不太值得修了。
不过今天顾朝暮就记得注意时间了，没留下来吃晚饭。
关大爷道：“其实你这个维修的师傅，也可以算半个废品站的人。留下和大伙一起吃饭也是应该的。”
“不了，家里老人会惦记。”
如今虽然不是十几年前那样会饿死人的世道，但也不好一次两次的留在人家这里蹭饭。
他就每天提前半个小时过来，先去看关大爷忙活好了。
过了没两天，于凌又要南下了。
她思来想去之后，准备带600块去进货。
之前的八个人都要去！大家都吃到甜头了嘛，没谁会舍得就此打住的。
火车票依然是徐然统一购买。大家伙都说，好想坐卧铺啊。
三天四晚，能在卧铺上或躺、或坐的去就好了。
那样人也不会太累！
而且，卧铺的话，不会有站票，人和行李就少了很多、很多。大家要把货弄上去放也要容易许多。
上次上车的场景，现在想想都还觉得累得慌。
上一次去，其实真的累惨了。
别看大伙儿当晚还去逛了会儿夜市，其实浑身酸痛。
为了节省开支，货进到了、火车票买到了就赶紧回北京。
为的就是节约在广州的花销啊。
那会儿是真舍不得一天几块钱的食宿费。为了省钱，都是四个人住的一个标间。
一米二的小床，睡两个成年人。
女的还好，男的估计一晚到亮都不敢翻身的。
回来后也不敢歇，赶紧的就去练摊。
都是仗着人年轻，身体还经得起拼。
徐然当时就道：“谁要是能找到地方开出能买到卧铺的介绍信，我负责去排队买票。”
他反正是没有这个人脉的。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苦笑。
卧铺票，那至少得是科级以上干部出差才有资格开到介绍信。
他们要是有这样的门路，还用得着这么苦哈哈的跑去南方进货，然后一路辛苦的把货肩背手扛的弄回去？
甚至，他们如果有这样的门路，早几年就回城了。还用等到79年云南的五万知青闹事儿，然后邓公发话‘让孩子们都回来吧’？
所以，这一回买卧铺票，钱真的不是问题了。
卧铺也就是硬座的两倍价格嘛。多几十块，大伙儿都出得起。
但是，有钱也没处开介绍信去啊。
那就还是只有买硬座，硬生生的坐七八十个小时。
硬座的人是不能道卧铺车厢去的，那中间感觉就是天堑。
一时间，虽然挣到了钱却依然被周围的人看不起，被叫成‘倒爷’、‘二道贩子’的羞耻又涌上心头。
他们，不会一直都这么被人看不起吧？
上次和于凌挤一张床的女知青吴琼道：“没事儿啊，以后有钱了咱们可以自己买大货车。咱们八个人一人凑点，到时候有人负责去学开车，有人负责去学散打搞警戒。一大货车，5吨哦。跑一趟进5吨货回来卖。哇，可以赚好多钱！”
耿晨笑道：“你还真是敢想啊？”
吴琼道：“怎么不敢想？那不是有人在租了一辆大货车去广州拉了一车水果回来卖么。听说一趟就赚上万呢！里头好像也有知青来着。”
其他人都震惊的看着吴琼，这倒真是一条门路呢。
不过，货车好歹还有乘警，还有那么多乘客帮手。遇到抢劫的还有一战之力。
自己开货车，先不说买货车的钱，还有往返一趟的油钱，那势必是比他们买火车票贵很多的。
就光是说遇上劫道的，他们八个也打不过啊。
徐然已经知道吴琼说的是谁了。这事儿他和陈恳都知道，但有默契的没告诉于凌。
他道：“暂时不现实啊。不提了、不提了！”
吴琼点头，“我也知道目前不现实。毕竟人家本来就是弄出了个黑市的人，手头有钱、有人手。”
于凌听到这里也听出来了。她看看徐然和陈恳，从他们的表情确认了这说的就是钟言和朱丹。
嗯，说不定她还吃过他们卖的水果呢。
就那天小妹跟她要了三块钱，带着侄儿、侄女去买了一堆南方水果回来。
比后来从高老师病房拿回来的种类还多。
小妹当时怕是发现了，只是回来没有说而已。
毕竟自己当时正为这一趟能赚600眉飞色舞。她要是说出钟言和朱丹从南方拉了5吨水果回去卖，自己不得呕坏啊？
看于凌的脸色沉了下去，陈恳赶紧给吴琼使眼色，让她闭嘴。
于凌道：“我去厨房催一下我们的菜。”
他们这会儿是在火车站附近碰头、聚会。总要商量一下之后的事。
大家如今都阔起来了，便决定在附近私人偷着开的餐馆搓一顿。
这个时候就敢偷偷摸摸开餐馆的，都是手上有手艺的。
不然，凭什么卖得比人家国营饭店的贵啊？
国营饭店的大厨那也是一级、二级年年评级的，和工资挂钩。正式的厨师待遇很是不错。
会厨艺的人也是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服务态度不说，但口味还是相当不错的。
于凌说完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耿晨道：“她怎么了？”
相处了几回了，于凌这个人平时还是不会轻易掉脸子的。
所以，这里头肯定是有缘故的嘛。
陈恳道：“吴琼刚说的租了大货车去南方拉水果回来卖的，就是于凌的前夫，和她前夫现在的妻子。当初于凌和她前夫为了回城，商量好办了离婚手续。预备回城安顿好就去办复婚手续。谁知道她前夫被那个开黑市的女富婆看上了。两人领了证，才告诉于凌。”
孩子送人的事他就没提了，容易引起非议。
这群知青都是回城事件的当事人，对于‘假离婚’双双回城就很能理解了。
吴琼道：“那他们回城以后”
徐然道：“她前夫还提着鱼、猪尾巴这些到于凌娘家走动了两回呢。结果出个差回来，他就和那
女富婆领证了。”
耿晨道：“这也太没有信义了！”
徐然点头，“是啊，所以于凌就吃了个哑巴亏嘛。离婚证和结婚证都是有法律效应的。她连闹一场抓小三和负心汉都没有立场。”
吴琼看看耿晨，“其实，这事换到你们身上，估计也很难把持得住啊。那个女的能弄起一个黑市来，那是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啊。哦，听说还要车有一辆小轿车，现在就是给她男人开着。要房子，团结湖小区有一套楼房。一趟哦，赚上万！你们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么？”
万元户在如今是怎样一种存在？北京平均工资也才三四十呢。
这还是统计的按月领工资的那一部分人。
一个国企普通工人，挣20年也才一万左右。
她们上次砸锅卖铁，八个人凑了三千，净赚了差不多四千五。
一个个真的是高兴惨了！这才准备不顾路上和在广州的危险，再接再厉嘛。
比起人家自己开车去南方，他们走一趟估计是费事多了。那差不多是要脱一层皮的。
不是之前当了那么多知青比较能吃苦，不是回城后找不到工作活得憋屈，一开始真不一定能鼓起勇气的。
人家自己的车，轮着开，甚至可能驾驶室两排坐都能铺出一张床来。
然后黑市看场子的弟兄拉上，就是最合适的保镖。几十号人一起上路，带着武器，甚至枪可能都有。
沿途那些劫匪也得掂量、掂量抢不抢得过的。
耿晨道：“你别盯着我说啊。我又没这么好命！”
吴琼道：“看吧、看吧，你也说是好命了。不过对于于凌来说，这运气就不大好了。”
徐然‘嗯’了一声，“所以，大家等下都不要再提这茬事了。”
众人都点头。这个生意最开始还是于凌牵头大家才干起来的。
大家伙对她还是有一份感激的。
肯定不能往人家的心窝子捅刀。之前还能说一句不知者不为罪，现在肯定就闭嘴了。
稍后，于凌带着用托盘端菜的两个服务员过来。
他们今天奢华了一把，七菜一汤！
大家伙都粉饰太平，只当没刚才那一出，“来，吃菜、吃菜！”
那个话题是吴琼刚才提起的，她是听说之后太震经了。以为自己这一批知青就算是北京最早摸着石头过河的了。
原来还有先行者。
结果没想到原来是于凌的前夫吃软饭。怪不得别人提起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意味深长。
但现在还是只有若无其事为好。
大家这次赚到了钱，都很高兴。
耿晨道：“要不，我们喝点酒吧？”
第一个响应的就是于凌，“好啊！”
他们要了一瓶五粮液。这个出厂价是8元，餐馆里卖十多元。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不算多贵了。
第95章 第 95 章 当晚于凌喝了不少，……
当晚于凌喝了不少, 吴琼忍不住担心的看着她。但是又不敢拦！
一开始还是大家庆贺、然后跟于凌道谢，后面她就有点借酒浇愁起来。
徐然呼出一口气，“哥几个别喝醉了啊, 回头要把女同志送回家的。”
散的时候, 他给安排了一下, 耿晨送吴琼, 他送于凌。
其他几个住得近的也结伴走。
徐然就住在火车站旁边，他送于凌那就是真的不顺路了。
不过，知青里也有人看出来了，于是笑着拉住了想说自己和于凌住得近些的男同志。
“让他送、让他送！”
于凌是真喝得有点上头了，必须得送回家交给她家人才行的。
徐然便全程陪着她等车、坐车。
等车的时候，于凌脑袋靠在徐然肩头，嘴里还在嘟囔，“干——”
徐然道：“别干了！”
于凌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儿子, 诚诚——”
她的儿子叫钟诚, 下下个月就满两岁了。
但也许, 这辈子他们母子再也没有想见之日了。
徐然道：“以后安稳了，再去找找。”
“他们不会说的, 只会护着自己村里的人。而且, 这件事是我没有道理。当初我们答应了不去打扰孩子一家的生活的。他养父母也是信不过我们，这才会很快就搬家。还搬到贵州那么远, 又是十万大山里头。”
哭了一阵，于凌已经有些清醒了。
徐然道：“如果你真的有心想找，有钱能使鬼推磨！”
于凌点点头道：“是，得有钱才行。只要多给钱，村里肯定有人愿意给我提供线索。嗯, 我还得有自己的房子。现在让他回来，我都没地方给他住。”
她没法信守承诺了。诚诚的养父母，她会好好酬谢跟报答的。
她现在住在娘家，和妹妹一张床，房间统共也不到10个平方。
而且那房子父母已经留给于承了。
于朵还没出嫁，住家里是应当应分的。但她已经结过婚的，离了婚回娘家其实不方便住太久。
而且，确实住不下啊。
不然难道让诚诚回来去挨着于鹏住么。
所以，她一定得好好的做生意。
户口倒是好办，没成年的孩子可以随母亲落户。
诚诚来了就能有个京户。
只不过要怎么开证明、办手续到时候找到孩子她还得去好好问问。
徐然看看于凌，“你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去大西北也不容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这都相当于告白了。
不然，人家干嘛要陪着于凌千里迢迢去找儿子啊？
于凌静默了一会儿道：“再、再说吧。”
她现在真的没这个心思。
现在就迫切想多挣钱、买房子，找到儿子接到北京来住。
于凌不再说什么，车子来了就上前。
“徐然，你回家吧。你家就住附近呢。”
“没事，我坐过去了，再坐收班车回来。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单独回去？”
一个喝高了的漂亮女人，独自在车上。谁晓得下车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尾随啊？
徐然就坐在于凌身后的位置。
这会儿已经没多少人坐公交车了，可以一人坐一排。
这样省得她有压力。
于凌不想说话，就靠在座椅背上打盹。她不知道和徐然说什么才合适。
然后酒意再次上涌，她就有些半醉半醒起来。
直到徐然在后头叫道：“于凌醒醒，要到站了。”
于凌睁开眼。
如果不是徐然送她回来，就不说别的危险，她肯定是要坐过站的。
“哦，好。”
等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走到了幸福里十六号院的门口，于凌道：“徐然，谢谢你送我回来。太晚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徐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于承走了出来。
虽然于凌那么大个人了，但出去聚餐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他肯定还是惦记着的呀。
于凌是女的啊，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怎么行？
住在一起，他这个当哥的就有责任啊。
他可不想被老头子入梦来骂。
所以听到动静，他就走出来了。
大杂院的人这个点基本都各回各家了，于朵又不回来。
这时候大门口有动静，八成就是于凌回来了啊。
他借着路灯的光亮走过来，一看还真是于凌回来了。
“哦，小徐你送她回来啊。麻烦你了——”
徐然道：“应该的，于大哥。那人就交给你了。”
“好的。你路上小心啊！”
于承闻到于凌身上传出来的酒味了。等徐然走远了他就道：“你在外头喝这么多干嘛啊？那几个虽然是熟人，但也是男的啊。”
他拽着于凌的胳膊往里走。到了饭厅兼堂屋，把她扔在藤椅里。
邱新梅走出来，两个小的都已经睡了。
“我刚看到好像是小徐送你回来的是吧？”
于凌看着她，“嫂子，我知道你想我搬出去。但你也别乱给我牵红线。我会尽快挣钱，然后找到房子搬出去的。”
她说完起身往小房间走。
邱新梅道：“我说什么了？我不就问一句么。你怎么就跟那刺猬似的啊？”
于承道：“于凌，明天醒了酒来给你嫂子道个歉。你没回家她也担心你呢！”
又对邱新梅道：“别跟个醉猫计较。”
于凌扶着门框转身，微微给邱新梅鞠了一躬，“嗯，抱歉！”
邱新梅皱眉，“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有，我没醉！”
邱新梅嘟囔，“喝醉了的都说自己没醉。”
“我一会儿就醒酒了。”
于凌回屋和衣而眠。
邱新梅道：“她可别半夜被呕吐物呛着了。有些醉鬼就是这样堵塞了气管”
那他们当哥嫂的，又住在旁边，肯定要担责任的啊。
唉，可惜朵朵不在家，不然正好照顾下她二姐。
那只能自己回头进去看看情况了。
说起来自从于朵不在家吃饭，甚至如今都不回家住，邱新梅真是感觉自己多了好多活儿。
她在八小时的工作之外，还得想办法抽出时间买菜、做饭、洗衣服。
于凌偶尔能搭把手，但她自己也忙着练摊。
所以邱新梅大多只能周日去买上几天的菜。平常要吃新鲜菜了，再托杨大妈或者周大妈她们哪位帮忙捎带一下。
然后下班了就赶紧赶回家做饭。
以前单知道于朵承担了很多家务，现在才知道这个小姑子真的是帮她大忙了。
但于朵照顾了做手术的高老师，虽然会搬回来但依然不在家吃饭。
她会天天泡在高老师家复习呢。
所以以后自己都得过这样的日子了。
这次回娘家，她妈倒是说可以过来帮忙。
但她妈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啊？
肯定在伙食费里克扣钱，偷偷塞给她弟用。
他们家的伙食费也是刚刚好而已，可经不起这样。那事关俩孩子的营养呢。
而且她妈没准还会跟她要一份工钱。
这一对比，才知道于朵的好啊。
所以她就婉拒了，“你过来了，难道还能指望邱勇给爸做饭啊？”
“他们可以吃食堂啊。”
“不了、不了，让我爸跟我弟吃食堂，你过来给我做饭。食堂的饭菜哪有自家做的营养啊，说不过去！”
她倒是有心让于承也承担家务，但他现在晚上和周日都要去职工大学上课呢。
比她还忙！
这回是于承和于鹏一起去送的于凌。
于承骑自行车带的她们姑侄，横杠上一个，后座一个。
回去就让于鹏坐的后座了。
毕竟他都要八岁，也有那么长一截。
“爸爸，大姑这次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那肯定啊！不过她这一趟一趟的出去其实也危险。比起来辛苦都不算什么了，哪有挣钱不辛苦的？可冒这么大的风险就真的是有点搏命的意味了。”
于承看着于凌和于朵挣钱也眼馋。
但于朵挣的钱都是术业有专攻的，眼馋不来。
于凌挣的钱，可以说是冒着极大风险。
他还是按部就班吧。
职工大学读出来，对升职加薪很有好处。
他一家四口，两个还是孩子。他可万万出不得事！
呼，幸亏于凌是和一群人一起去。
一共做了四次复健，高老师从可以少许走几步到能慢慢在宿舍区走动。
于朵便准备收拾东西搬回家了。
她正收拾着，听到门卫大爷喊道：“于朵，接电话——”
是辛小二打过来的。他和他大哥一起回北京了。
辛明政也是可以回北京休养了，如有需要就去301拿药、问诊。
他军校实习成绩自然是拿了优异，都立功了。
所以后面离毕业还有两个月，他可以就在家休养。
之后如何安排，要看这俩月恢复的情况。
“哦，那挺好的啊。你大哥的眼睛恢复得怎么样了？”
“恢复得比医生预估得要好些。只要能恢复到1.2以上，就有机会到部队担任文职。”
于朵笑道：“那还挺好的啊。”
“于朵，这个周日你有什么安排么？”
“我预备去西单练摊卖收音机。”
这个周日，于朵预备拿上八个新的，四个修好的收音机去买。可以满足两种价位的需求。
辛明宇有些惊讶地道：“你在练摊啊？你不是中考复习么？”
“复习六天，休息一天啊。休息也不能浪费，挣点钱。”
师丈那里终于有确切消息传来，五一节后回来！
高老师终于等到了。
于朵搬回去的时候拥抱了一下高老师，“老师，恭喜您！守得云开见月明——”
高老师道：“唉，这儿只有两个房间，不然真想留你住下不要走了。”
以前外交部分的房子，早被收走了。之后要怎么安排得等组织安排。
至于华侨公寓的房子，当初房产证都被收走了。
还得等着去问清楚情况，然后发还。
所以暂时一家三口还只能住她这个房子。
那天高老师还特地问了一下顾朝暮，是一家三口吧？
别回头常宁没吭声，却带着儿媳妇、孙子、孙女回来。
那这个房子还安排不下呢。
顾朝暮当时就笑了，声明常宁还是光棍。
农场倒是有姑娘看上了他，但他一心想回北京，没跟人家交往。
说是家里的事都没个结论，他没那个心思成家。
于朵笑笑，“我明天还过来的。”
不过，师丈和师兄回来住下了，她还是不太方便成天跑过来复习了。
大杂院嘈杂得很，而且她也没时间承担家务。
那她干脆去废品站的办公室复习吧。
这个周日4月22日已经是四月的倒数第二个周日。
之后还有个29日。那天于朵和高老师说好，过来帮着她搞大扫除。
那之后，师丈和师兄就要回来了。
第96章 第 96 章 于朵回到房间，摸了……
于朵回到房间, 摸了下被单和床单。应该刚换洗过不久，暂时不用换。
她歇了一会儿去做晚饭。
高老师已经能自己走了，她会走去食堂吃饭。
就不用于朵再从废品站拎过去了。
邱新梅下班急匆匆的回来, 看到自家屋顶烟囱在冒烟。
谢天谢地, 于朵搬回来了！
“朵啊, 你之后怎么安排的？”
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 按说她这个当嫂子该给小姑子当后勤。
但她要上班，还要照顾娜娜，实在是没有功夫管。
于朵道：“高老师的儿子和前夫‘五一’节之后就回来了。我不方便再天天去他们家复习。这大杂院又有些嘈杂。所以我准备白日去废品站那边复习。”
“废品站不嘈杂么？”
“我可以让他们小声点，不要喧哗。”
但大杂院住了这么多户人家，就不好这么操作了。
邱新梅点头道：“也好，这样你可以专心一些复习。唉，也不知道你二姐这次进货顺不顺利？她抵达的时候倒是打了个电话回来报平安。但最难的应该是把货运回来。好在这次她还问你哥介绍了一个打杂的，还能帮着搬搬扛扛一下。嗯，叫关青宝。跟你们废品站那个贺山是同学, 也是附近的回城知青。”
于朵也蹙眉, 要从广州千里迢迢把货弄回来, 那是真的很不容易。
不然，跑这趟线路的倒爷不知道会多多少。
二姐他们也是富贵险中求了。
关青宝既然是大哥介绍的, 应该人品过硬。
又是知青, 找不到工作之余干活会卖力的。
不过，人家把路子蹚熟了, 有本钱之后怕是就会单干。
毕竟，知道这里头赚钱的窍门了啊。
这种至少翻倍的利润，谁不动心？
不过暂时能帮上也不错了。
邱新梅一边摘菜，一边小声和于朵道：“就对面周大妈的侄女齐欢，她都想把你二姐倒卖鸡蛋的生意占了。”
齐欢拿的是计件工资, 卖三个鸡蛋得两分钱。
一天挣一块钱左右。
于凌从这里一天能挣到两
块的样子。
虽然她一直瞒着齐欢自己的进货价，但日子久了齐欢估计也弄明白了。
但是吧，她没找到别的地儿去倒卖鸡蛋。
这附近，还是江莹姐她们医院门口最合适。
可那里都已经被人瓜分了地盘了。
如果于凌不给齐欢撑着，或者她要拿回来自己做，齐欢一个新到的是抢不过的。
另外几人肯定想把她挤出去，而不是带着她一起做啊。
不过齐欢还在努力跟那几个人打成一片。关键里头有个男的挺中意她的。
另外就是上游的货源了。
刘老大不知道是不是有顾忌，所以没答应给她供货。
邱新梅道：“那是于凌蹚出来的路子，凭什么平白便宜她啊？”
她有心让自己妈接过去做。
反正进货的那个刘老大，她如今也认识了。
鸡蛋也可以照样搁于朵那里。
就路子是于凌蹚出来的，让她妈给于凌一笔钱算买断。
这样一来，她妈也能有一份收入。
就是有点冒险，毕竟她爸是正式的工人。如果又要抓投机倒把了，万一被逮到。对她爸是有影响的。
不过，本来她爸的年纪就不太可能升职加薪了。
但怕就怕影响邱勇接班。
所以邱新梅准备回去和她爸妈商量一下，干脆让她爸提前退了。让邱勇去接班！
不然，他就成天游手好闲的。
搞得来她爸50出头的人了，上班挣钱养那么大一个儿子。
她妈还得在家给邱勇做饭。
臭小子什么都不做，还要两个长辈伺候他。
至于邱勇如果因为她妈投机倒把被逮到了受影响，反正也不至于开除。
那非得是犯了重大错误不可。
只是升职加薪受影响没事，她也不觉得邱勇那个混子能升职加薪。
这样一来，她爸有一份退休工资（虽然要打个八折），邱勇有一份基层工人的工资，大概三十左右吧。
而她妈，也能得倒卖鸡蛋的那份钱。
万一投机倒把办公室要逮，让老太太警醒着些。
不过据邱新梅打听来的，投机倒把办公室上班的人好多都调到政府别的工作岗位上了。
这一次等于凌回来了，邱新梅就准备和她这么商量。
于朵其实觉得这个安排挺好的。
这样一来捞邱家的收入至少是之前的两三倍。
邱新梅也是看于朵、于凌都在打擦边球也没事，而且日子明显好过起来。胆子这才渐渐大起来的。
不过于朵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听着。
要是有什么不妥，她会出声提醒。但这样的事她不会轻易开口给建议的。
省得以后事有不谐，被迁怒、埋怨。
邱新梅也知道她一向谨慎。但既然于朵没说什么，就说明给她觉得可行。
邱新梅如今还挺重视于朵意见的，觉得这个小姑子有点厉害嘛。
于凌最开始去医院门口卖鸡蛋，不也是她给出的主意。
第二天就是周日了。
因为于承去职工大学上课了，邱新梅骑着自行车带俩孩子回娘家。
于朵便在大杂院附近租了辆三轮车，载着十多个收音机去西单。
到了地方一看，哟，如今练摊的人多了不少啊。
好在她也只需要能搁下一辆三轮车的地方就好，找了之前卖衣服的附近把车摊摆上。
然后还在车上树了一个用毛笔写的木牌子：出售收音机，新机50、二手机20。
这就算是把摊子支好了。
她卖了一台新的给关大爷。咨询过顾朝暮的意见，要的40的内部价。
她当初说试试帮关大爷砍到45，那会儿和顾朝暮不熟嘛。
但如今，关大爷和顾朝暮很熟络了啊。
然后于朵坐在三轮车上打开自己的收音机，以不扰人的声音开始听BBC。
她这台外观和新的那台是一样的。30*50的大小！如今的收音机都是这样比较大尺寸的。
为了以示区别，她找了个别的标签贴在上头。
这开着就和做广告差不多的意味了。来来往往的人都能听出来音质好啊。
她也趁机把今天的英语听力练习完成了。
周围的各种声音其实挺大的，但习惯了就还好。
不过她就没有吆喝了。
有人打从这里过，走过了又被于朵的牌子吸引回来。字写得还挺好！
“小姑娘，你这么小也来练摊啊？”
于朵点头，“是啊，我买收音机。质量好就行，我多大没关系啊。”
“这新机、二手机不是一个牌子吧？”
于朵道：“新机是一个学物理的高材生自己买了零件组装的。旧机是收的别人用过的。”
旧机拆开后，她都仔仔细细用酒精擦过的。
看着可干净了，但是上头一些用过的痕迹是擦不掉的。
“高材生，有多高啊？”不过音质如果和这小姑娘听着这个相当，就还可以。
于朵道：“他师傅是京大物理系下放到东北xx农场劳动的霍XX教授。”
别的她就没多说了，得保持逼格。好歹是借了人家霍教授的名头。
那人把摊子上的新机开机，听了起来。
于朵把自己的关掉，方便客人嘛。
客人听过觉得满意，“能不能便宜点？”
于朵摇头，“一口价。放心吧，我们还有保修点呢，一年以内质量问题保修。”
“哦，在哪里？”
于朵把废品站的地址报了。
“真的、假的？”
于朵道：“我每周日都会来这里，你来这里找我也行。我拿回去找师傅给你修。”
如果说是她自己修，估计人家会觉得不靠谱。
“可我好像是头回在这里看到你啊。”
“我姐在这里练摊卖衣服的，过两天就从广州进货回来了。我之前也来帮她卖过两天衣服。”
旁边卖磁带的那个车摊的摊主道：“对，她以前跟着她姐在这里卖过衣服。”
那人想了想，50块钱买这么个收音机，确实不会吃亏。
商场里比这贵的有，比这便宜的也有。
但商场里七八十块的，才差不多这个音质呢。
于是掏出五张大团结买走了。
于朵又从挎包里拿了一个新的摆上。
她估计顾朝暮组装收音机，一个应该能赚十多二十块。
用他的话讲主要是靠的薄利多销。
他考虑过回了北京要不要涨价，北京人比东北人还是要宽裕一点。
但后来发现在北京买零部件还便宜些，省了很多路费。
便按原价卖了。
这是吃的技术饭，她暂时还不成。
修旧收音机，那主要是废物利用。成本太低了！
不过，这四个都是教学中顾朝暮修给她看的。
她有所参与，但没有独力操作过。
辛明宇在这一片来来回回找了一圈，终于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把于朵找到了。
她已经卖出去两台新的、一台旧的。
旧的那台别人讲了讲价，她让到18出手的。旧的这台算在废品站的收入里。
辛明宇推着自行车过来，在旁边把车子停好、锁上。
“于朵，这就是你的摊子啊？”
于朵笑笑，“是啊。万一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来逮，我直接一蹬脚踏板就开跑。”
辛明宇从自己车篮里拿过来两张折叠凳，分给于朵一张。这比她坐车上要舒服些。
“跑的时候顾不上的话，就直接不要了。”
于朵接过来坐了上去，然后道：“顾得上的，轻轻一收就好了。要是一会儿来了，你负责拿着两张折叠凳跑。”
“行！”辛明宇觉得还蛮新奇的经历。
于朵扭头道：“你被逮到了，可能要影响你父母的。”
“没事，我哥如今光环还挺大的。而且我妈说，投机倒把办公室真的已经名存实亡了。要不这西单练摊的能多成这样？”
既然家长知道，那就没事了。何副厂长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是会随意迁怒人的。
辛明宇问于朵，“不用吆喝么？”
他看到旁的摊子都在热情的招呼顾客呢。
于朵道：“不用，姜太公钓鱼，
愿者上钩。”
她觉得这个价位能买到这个品质的收音机，买的人其实都不会亏。
识货的人会来的。
而且，她这个又不靠走量。
于朵继续听起了BBC，辛明宇也跟着听着。
他如果考上大学是要学英语的。
不过收音机，他肯定早就有了。只为了照顾生意买一台，于朵估计不会高兴。
看她这样子，好像很有底气、不愁销路。
有两个人过来。
于朵抬头一看，其中之一是第一个客人。
这是给她带来了新客人，还是想退货啊？
那人笑道：“我打电话问了一下霍教授，他说这摊子估计是他徒弟的。他确实收了个徒弟，在农场就组装收音机来卖过。”
第97章 第 97 章 于朵没想到这还惊动……
于朵没想到这还惊动了京大那位物理教授。
她道：“嗯, 我是替顾大哥看摊子的人。”
那人点点头，霍老说的徒弟是姓顾。这就没问题了。
他对自己带来的人道：“确实是霍老弟子的摊子。你要买收音机，可以在这里买。我那个你听过了, 质量没得说。”
那人便爽快地买走一个, 连价都没有讲。
还指着旧的问于朵, “那这旧的又是怎么回事？”
于朵道：“坏了, 人家不要了。我捡来找顾大哥给修的。”
又买了个旧的。
于朵听到他边走边和之前那个人道：“我们搞地质的，经常在外头跑。这个旧的出门可以带上。”
旁边磁带车摊那个男的道：“小妹子，京大教授的弟子你都认得。看来你真的是大学生根苗了啊。”
于朵道：“就知道你上次是在开嘲讽。”
“那你还半点声色都不露，一本正经的回复我呢。唉，认识一下，我叫樊威。我就尊敬那号书读得多的人。”
“于朵。”
樊威那边来了人问价，辛明宇这才找到机会问于朵，“什么京大教授的弟子啊？”
“哦，我师兄的发小。他们家提前回来了, 就来看看高老师。对了, 我师丈和师兄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回来了。”
辛明宇道：“那可真是好, 高老师也算是熬出头了。对了，五一节你去不去机械厂看节目啊？”
往年都是4月30号表演, 于朵也爱去看。
或者说爱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混个小演员或者替补。
这种事儿, 王科长一般都不会让她白忙活。都会发她一份参与人员的纪念品。
前些年，一个印着‘晨星机械厂’字样的茶盅也是很不错的啊。
而且, 她还可以在宣传科混个脸熟，一个个都拿她当编外人员看待。
今年纯去当个观众也不错。
但30号她有安排了。
“我29号、30号，要帮着高老师大扫除。”
辛明宇点点头，“哦。”
过了会儿又说道：“王科长想请我大哥去厂里做个英模事迹报告。”
这得听听啊！于朵还是很景仰上过战场的英雄的。
“能搞到前排的位置么？”
辛明宇点头，“没问题。”
于朵就开着BBC作为背景音, 间或同辛明宇聊上两句。
有人来买收音机，就卖出去。
辛明宇也没有久待，半个小时左右就回去了。
他还要进行高考前的复习呢。
可能因为京大物理教授的名头比较响，周围都传开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于朵已经卖出去七台新的，三台旧的。
剩下的就不算多了。
七台新的，她能拿到七块钱的工钱。不过因为要抵扣束脩，还得再卖个三十三台才能拿到钱。
至于三台旧的，一共卖了50块钱。既然是旧的，她就愿意让点价。
这赚头就比较大了。
辛明宇给她留了一张折叠凳。
这会儿有点饿了，于朵就预备踩着三轮车去吃饭了。这收音机肯定不能离了眼前。又放了小板凳占着摊位托了樊威帮忙看着，就到旁边的私人小馆子吃午饭了。
有樊威看着，凳子掉不了，这位置过会儿还是她的。
樊威点头，“嗯，你去吧。顺便帮我捎一份回来。”
那边有像火车上卖盒饭那样卖三菜一汤的，一块钱。专门做他们这些练摊的人的生意。
他们比较舍得花钱一点。
于朵点头，接过他递上的饭盒、汤盅，就吃饭去了。
她也是带了饭盒、汤盅的。
既然有人卖热饭、热菜，她也不想啃干粮。
于朵过去饱餐了一顿。味道、卫生都还不错。
一块钱偏贵。但她今天个人赚了二十多，也就不在意了。
下午三点的样子，带出来的收音机都卖完了。
于朵便骑着三轮车回废品站去。
她把今天东西为什么好卖的缘故一说，贺山玩笑道：“那我跟人吹牛，能不能说我师爷是京大物理系教授啊？”
关大爷道：“人家小顾，那是正儿八经拜过师的。你不过是小顾教于朵修电器的时候旁听了一下。于朵都排不上号，别说你了。”
老一辈的人，对于师承可是相当看重的。
传统的师承，比如今的师生关系亲密多了。
霍教授教过的学生不少，但他不会说都是他徒弟。
只会说那是我教过的学生。
贺山为人豁达，笑呵呵道：“完了，脸上贴不了金了。不过今天顾师傅怎么又没来啊？”
于朵道：“人家要高考的啊。来教了我十来天，已经相当不错了。咱得知足！不过这旧收音机蛮赚的，找几台能修的，咱俩合计合计。”
“好！”
两人各挑了一个看起来好修、又比较新的，一起动手。
至于那种修不太出来的，就只能拆零件备用了。
不过，离了顾朝暮的指点，他俩的效率就陡降了。
间隙的时候于朵和关大爷说起辛家大儿子。
关大爷道：“只要他的视力能恢复，在军中一定前途大好的。有个当师长的老丈人，自己又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的，升起来肯定慢不了。哪怕就是个文职，以后估计也能到上校、大校。这一家子虽然谋算比较多，但家族是处在上升期的。就看他家辛小二将来的上限在哪里了。如果能兄弟齐心，还是蛮不错的。”
“他今天跟我讲，想考北京医科大学。那收分可不低啊！”
不过辛小二今年考不上，可以明年、后年再考。
他才18周岁，19都没满。
如今年龄大的考生多得是。
她师兄今年都24了，让那十年耽误了，这不是今年也才要参加高考么。
辛小二能请到京大高材生带着复习，就看他自己天赋的三分和后天的七分能不能做足了。
关大爷道：“你中考的复习也要抓紧，眼瞅着只有两个月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如今这个时代对穷人来说，读书依然是最好的一条路子。
于朵点头，“我心头有数。”
关大爷就不多说了。能几年如一日去谋划一个临时工岗位的人，心头是有成算的。
于凌这会儿在广州，也进好货了。
广州在开始卖夏装了，之前的春装又到了清库存的时机。
所以他们这回就是来进春装的货回去卖。
进回北京去，正当季呢！
嗯，下个月再来，就可以试着进一些夏装回去卖了。
这次来，还是住之前那个招待所。不过，就不用四个人挤一个标间了。
于朵就和吴琼住的一个屋。其他人也都是两两组合。
还有吃的，也不用像上回那么省着了。
不至于‘喝一碗、倒一碗’，但真的不用再那么精打细算。
众人也没之前那么赶时间，就为了少一天住宿的花销。
除了进货，还在广州的人文、风景名胜结伴逛了逛。
陈恳不由得感慨，“这才
是人过的日子啊！”
耿晨笑，“有钱人过的日子。”
二道贩子怎么了，倒爷又怎么了？比起之前工作都找不到，家里、家外都让人看不起好太多了。
广州真的不愧是历史文化名城，同时还是最早通商的口岸。
真的是很不错！
还有不少香港过来的进口货呢。
于凌看到耿晨买了个海鸥牌相机，足足花了三百多。
有点眼馋！
但想想自己还得买房子、去贵州找儿子，便把花钱的欲望压抑住了。
转过身听到吴琼在楼道转角处数落耿晨，“你花钱也太没数了！”
“哪啊，我这是想着来钱的途径不能太单一了。有相机，我自己也会洗照片。这不还能私下弄个照相馆么。而且自己也有相机玩了。到时候你去练摊卖衣服，我就私下给人拍照。”
于凌挑挑眉，这俩什么时候成一对了？
广州的美食也多，就可惜不方便携带。不然她也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于凌坐在房间里盘算着，600的货，顺利回去就能变成1500。
要是她拿了1000来进货，那不就是2500？
唉，就还是不太敢。
但这会儿想起来又有些惋惜。
不过即便只拿了600来，这一次顺利的话，她的身价也能涨到2000了。
天啊，这在几个月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那下次她拿1600来，回去就能变成4000。
再跑两趟，团结湖小区的楼房她都能来一套了。
至于钟言和朱丹，肯定挣得更多。
但她现在不去想这个，不去和她们比，得往长远看。她目前就过好自己的日子！
只要能有一套房，再把儿子找回来。那就是好日子了！
一味的去追他们，也是累得慌。
于凌一行人是4月26号回到北京的。
回来之后，第一时间都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医院。
于凌这边，陈恳和关青宝都受伤了。
是在火车上和劫匪搏斗受的伤。
吴琼那边，耿晨的相机被磕坏了。还有两个男知青也挂彩了。
幸好都不是多严重的伤势。
他们就没有在半道停留。找火车上的卫生员稍微包扎了一下，继续跟着火车回京。
毕竟耽误不起。
半道去医院，一行人的食宿又得另外花钱。而且也耽误回京练摊卖衣服。
关青宝和陈恳都是没有单位的人，医药费自然就没有地方去报销。
陈恳的自己负担，关青宝的就得于凌负担了。
而且，这一趟于凌和陈恳还丢了一部分货。
果然这个钱不是好赚的！
于凌安排关青宝就住的附近这家医院。托江莹帮衬一下，很快住进了六人间。
然后于凌又赶紧坐着三轮车把她和徐然、陈恳剩下的货弄回了家。
至于徐然，他送陈恳去陈家附近的医院了。
也得去陈家知会一声，让他家的人去医院照顾陈恳。
于朵瞧着这回还是只有三麻袋的货，这数不对吧？
于凌苦笑，“被抢了一袋多的货。”
徐然说剩下的还是三个人平分。没道理同去同回，就他的货是全须全尾的。
当初分开，只是为了大家搬运的时候方便而已。
这算是他主动承担了三分之一的损失。
于朵道：“二姐，那你人没事儿吧？”
有三麻袋货应该还是有得赚的，关键还是人。
于凌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背上有淤伤，但没有见血。在医院拿了些药，回头你帮我擦一下。这会儿我得去关家知会一声，让他们安排一个人去照顾关青宝。”
关青宝算是她雇佣的，这一趟也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
住院费、营养费这些肯定都算她的。
还得额外再赔偿一笔钱。
于朵看她陡然松懈下来，腰都有些直不起了。
赶紧道：“我先给你上药，然后我去关家说吧。”
第98章 第 98 章 于凌道：“肯定要挨……
于凌道：“肯定要挨骂的。”
人家里好好一个人跟着她出去, 让人砍了一刀，必定会撒气。
于朵皱眉道：“总不至于打我。行了，你脱了衣服趴到床上去。”
等她脱了衣服趴好, 于朵把药酒倒在掌心给她擦。
大杂院里的几家都听到了于凌叫得哇啦哇啦的。
刚才她进去的时候看着状态就有点不对, 弯背驼腰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正想着呢, 去给江莹送饭的周大妈回来了。
她告诉杨大妈、路大妈、吴大妈她们, “于凌在火车上被抢了货，还挨了打。关家那小子都受伤住院了。”
几个大妈都皱眉，这钱看来是真不好挣啊！
稍后，于朵出来准备去关家通知。
周大妈道：“朵朵，你不用去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关家的人急匆匆的奔医院去了。应该是有熟人看到，给他们送了消息。”
于朵点头，“哦，那就好。我锅里还在蒸饭呢。”
嫂子忙不过来，她就从高老师家提前回来, 帮着蒸一下饭。
这样他们到家就能早点吃上饭。
正说着, 两个小的和邱新梅、于承也回来了。
于承听说于凌的货被抢了一部分, 人还挨了打也是皱眉连连。
“人没事儿吧？”
于朵道：“只能说没什么大事，需要休养一下。”
邱新梅本来急匆匆的回来想和于凌商量, 那个倒卖鸡蛋的生意转让给她娘家的事。
现在也不好马上就提了。
她去厨房准备做菜。
于朵不在家吃饭, 她就是抽时间回来蒸一下米饭。
如果不是碰上于凌回家来，她这会儿已经去废品站吃饭了。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老太婆冲了进来，气势汹汹地道：“于凌在哪里？我儿子跟着她出去，伤成那样，她就不管不顾了？”
于承赶紧道：“关大妈，我妹受伤了, 在家卧床休息呢。”
“上午都还好好儿的，这会儿就只能卧床了？”
周成挑眉，于凌刚叫成那样，肯定痛惨了啊。这大杂院的人都听到的。
这大妈说话真是不中听！
关大妈还在继续叫嚣，“赔钱，必须赔我家一大笔钱。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于承不好跟朋友的妈对线，只道：“于凌肯定不会不管的。”
“那她准备怎么管？”
于朵道：“我二姐自己也受了伤，还撑着把关大哥送去医院，然后预交了200块在护士站。这不是管？怎么到关大妈你嘴里就成不管不顾了？”
于承也没有喝止她。
他只是不好同一个老娘们去吵，却没打算惯着。
关大妈道：“这不是应该的么？”
“是应该的，所以我二姐也没有推脱。但是，出去之前我二姐是不是和关大哥说清楚了，路上有风险？这一趟出远门给他包食宿，再给50块的辛苦费。如果不是有危险，一个星期挣50，有那么好的事哦？你要来胡搅蛮缠，我还要问问他，我二姐怎么让人打成那样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旁边路远道：“一个星期给50块啊？这钱确实不可能好挣。人家事前肯定说清楚了的，那遇上事儿关青宝是应该上啊。不上都不是爷们！我就没听说以前镖局押镖的，受了伤人家雇主把该给的都给了，还要找上门另外要钱的。”
关青宝干的这事儿，确实跟那镖局的差不多啊。
真说起来，于凌的货还被人抢了一部分，自己也挨了打。
人家还没追究你失镖的责任呢。
周成道：“就是没拿钱，遇上事儿也该上啊。这种情况是爷们都会上的。”
这摆明想来讹一笔大的，肯定不能纵容。
于朵继续道：“关大妈，该付的医药费、营养费还有护理的费用，我二姐都会出的。而且，这一次关大哥表现这么好，下一次如果他愿意，还是可以继续合作的。”
“还去，那怕是命都要
丢了。”
于朵道：“那你得问关大哥还想不想去。走一趟一个星期左右，净入50啊。这对找不到工作的知青算高收入了。那我二姐都还敢去，他要是真不敢也就算了。反正该掏的钱我二姐会掏，多的你就不要想了。我们家也不是软柿子，谁来撒个泼，想捏就捏的。”
关大妈犹豫了，看青宝的意思确实还想继续去。他没别的、来钱的路子啊。
家里上有老、下头又有他们小两口，就他媳妇儿找点零活儿来做肯定不成的。
而且于家这么强势，还有人帮腔，自己估计真讨不了好。
邱新梅也从里头出来了。她想要于凌的鸡蛋生意嘛，就准备出来帮帮腔。
而且，别人都骂上他们家来了，肯定也不能袖手旁观。
结果刚出来，就听到于朵小嘴翻得飞快的，她楞没找到发挥的余地。
干脆回去继续做饭。
两个小的则站在于承和于朵旁边，默默听着小姑怼人。
至于于凌，她本来也是支撑着想起来。一听她妹这么得力，干脆又趴下了。
之前一直撑着，这回到家，有些撑不住了。
于朵继续道：“关大妈，还是赶紧回家给关大哥把饭送去吧。现在咱们两家都有伤员，当务之急是要让他们休养好。”
关大妈道：“你们真的该给的都会给？”
于承道：“于凌都在医院押了200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如果你们不管到底，我还会再来的。”关大妈这才转身离开。
大杂院的邻居也纷纷回自己房间，吴大妈还拿了一瓶自家泡的药酒来。
“这个对淤伤最有效了。”
于朵接了过来，“谢谢吴大妈。”回头等二姐好了，让她给吴家送些鸡蛋去。
吴大妈犹豫了一下，“劝劝你二姐，还是安全最要紧啊。她也有点本钱了，就别再往南边跑了。”
于朵点点头，但不觉得二姐会听。
二姐现在有挣钱的执念，就怕还没有放下要和朱丹、钟言去比的念头。
而且，她还想去找儿子，把儿子接到北京过好日子。
周大妈也过来了，“江莹说等她下班来给于凌做一下推拿。”
“好的，谢谢江莹姐。”
邱新梅估着周大妈怕也是冲着那个鸡蛋生意来的，微微蹙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徐然从外头跑了进来。
看到于朵他道：“于朵，你二姐呢？”
“在屋里休息呢。徐然大哥，你们这趟很惊险吧？”
徐然点头，“是啊。我进去看看方便么？”
“你先等一下。”
于朵出来的时候，于凌还没有穿好衣服。
她得进去知会一声，让二姐穿戴整齐。
进去一看，于凌已经穿戴好了。看到于朵她道：“让他进来吧。”
于朵便出来叫了正在门外和于承讲述事情经过的徐然，“二姐说请徐然大哥进去。”
她估着中午饭菜不够这么多人吃，便对于承道：“我过废品站去吃饭了。”
于承也觉得多半是这个情况，点点头，“好！”
于朵一过去，那边也正在摆饭呢。
贺山问道：“小老板，听说你二姐他们的货让人给抢了？”
这会儿这一片都传遍了。都说倒爷不好做，又是丢货又是挨打的。
于朵点头，“是的。”
“那人没事儿吧？”
“我只看到我二姐背上淤青了一大块。至于关青宝大哥，暂时还不知道。”
回头大哥肯定是要去探望一番的。
二姐趴下了去不了医院，他不能不闻不问的。
关大爷也出来了，“那你二姐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看她还准备去。她还想明天就去出摊呢。”
不过，徐然大哥来了，应该就不至于了。
毕竟那是他们三个人的货。陈恳哥和二姐都受伤了，剩下唯一完好的徐然大哥去卖衣服正好。
关大爷道：“那她还真是不怕事啊。”
“这一趟虽然被抢了一些货，但应该还是有得赚的。而且，这一行真的来钱太快了。哦，对了，这是高老师还的400块钱。说多谢你老人家，回头等我师丈回来了，请你去家里喝酒。”
高老师的报销和稿费前后脚的下来了。
这回真的不差钱了。
退休工资就有大几十，师丈和师兄也要回来了。
翻译的活儿她们师徒已经一个来月没做了。
之后高老师也未必有心情的。
左右她也要复习，就暂时搁下吧。周末去卖卖收音机，既是换换脑子，也多个收入。
关大爷道：“你们高老师太客气了。不过，请我喝酒我肯定去的。对了，要分钱不？”
收废品这三个月一共赚了400多。收售古董赚了有900了。
不过废品那块还在稳定增加。
古董则是很久不开张、开张吃很久那种。没有定数！
于朵摇头，“我不用，你缺钱花么？”
她之前不是有150么，就连前几天卖收音机的钱她都交到账上了。
当时高老师的钱还没下来，而买卖古董肯定是需要本钱的。
关大爷道：“我也不用啊。我住房子不要钱，吃饭都是在这里吃的。那行，今后咱们收的古董可以在手里放一放了。回头我去银行开个保险柜存放。”
这种业务解放前就有，如今肯定还是有的。
两个人正说着，有一个分拣员高高兴兴的跑回来，“老板，小老板，铜涨价了！”
关大爷挑眉，“涨了多少？”
他们之前三个月收的铜，不管是铜丝还是铜块都屯着呢。
分拣员比了个三，“暴涨了三成啊！”
于朵道：“工业要大发展，铜价必涨。还要再等等么？”
关大爷摇头，“卖吧，低调点。踩在最高点，容易引人嫉恨。”
贺山道：“我这就安排人下午出货。”
下班后，贺山拎了一袋苹果到医院看望关青宝。
毕竟是同学，听说他让人给砍了一刀，还是要来探望一番的。
关大妈同他道：“你们那个小老板，看着长得跟菩萨座前的玉女似的。可一点也不好说话呢，心狠！”
本来以为于凌理亏加受伤，于承一个大老爷们不好跟她吵吵，邱新梅不足为惧。
结果没想到在于朵那里就折戟而归。
中午的事贺山也知道了。
他心道：你想讹人家姐姐一笔大的，人家是不可能好说话啊。
毕竟于凌又不是不管。
而且赔多少钱，那是应该可以协商的。
别说小老板了，就是吴珍，他都听到老板这么教的：“女孩子要想过得好，一定要学会嘴甜心狠。当然，这个心狠是说不能让家人或者外人像吸血鬼一样扒在你身上。不是说要你去欺负人。这一点我们要听主席教导：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要不是在这附近土生土长的，都看不出老板是那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败家子了。
第99章 第 99 章 贺山那天喝了几杯，……
贺山那天喝了几杯, 仗着酒劲偷偷问老板解放前抽过大烟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还说解放后抽不起了。而且我党禁这个，几十有钱也没地方去买。这才被动戒断了的。
贺山正要离开, 于承也拎着一瓶麦乳精和一包奶糖来了。
普通人很难买得到奶粉, 奶糖的含奶量也高。
就很多人家买来替代。
关青宝去给于凌打杂、当保镖, 是于承介绍的。于情于理他都得来看望一下。
而且听了徐然说的, 当时确实是凶险。关青宝也出大力了。
原本于承对徐然很不满的。
其他人都受伤了，连于凌一个女人都受伤了。怎么就你没事？
你怎么不把于凌保护好？
上回徐然送喝高了的于凌回来，于承就看出来了。
这小子确实想当自己妹夫。
那他中午肯定就要好好问问了啊。
结果于凌说如果不是徐然护着，她哪还能回得了家？搞不好比关青宝伤得还重。
她的背是被打斗中从行李架上掉落下来的行李砸到的。
是她自己没注意到行李架晃动，头顶有包裹掉落下来。
那会儿所有人都在殊死搏斗呢。
至于徐然没事，那是因为他多少懂点拳脚功夫。
既然是这样，于承便也不好迁怒了。
贺山同他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于承回去的时
候已经挺晚了，下了班的江莹正好过来帮于凌推拿。
于朵在一旁学，还拿了于鹏的红色蜡笔在于凌背上标注穴位。
于凌道：“痒啊！”
这会儿还没有开始, 她还不至于就叫出来。
江莹上午让她去拍了个片子, 下班顺道去帮她取了报告。没有伤筋动骨, 休养几天就可以了。
倒不是必须住院的！就按时去拿药、复查就行。
自家婆婆一直叮嘱要对这件事上心些。
就是为了表妹齐欢想彻底接下那个倒卖鸡蛋生意的事儿。
江莹觉得人家蹚出来的路子，肯定不可能白送给非亲非故的外人。
但周大妈说, 情感攻势, 能杀点价也好。
可于凌如今南下遇挫，她搞不好不敢去了吧。那剩下最好办的就是重拾旧业继续倒卖鸡蛋啊。
不过这些, 江莹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就教于朵这一回！
于朵一本正经地道：“二姐别动，回头画错地方了。”
总不好次次都麻烦人家江莹姐吧。
于凌回头看她一眼，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忍笑。但也只好听话的趴下。
邱新梅和娜娜也在旁边看着。
只有已经要八岁的于鹏被关在门外，拿着于朵的收音机摆弄着。
有了这个收音机，于朵真的方便了许多。她可以随时随地的打开收听双语新闻了。
至于别的, 什么唱歌啦、趣味知识之类的，在备战中考的她顾不上。
但是于鹏这会儿拿着就听得津津有味了。
于承得知里头江莹在给于凌推拿，便径直回屋了。
虽然是亲妹子，但男女有别。而且他在外头也帮不上什么忙。
很快，小房间就传出于凌雪雪呼痛的声音。
娜娜的手紧紧抓住妈妈，大姑叫得好惨啊！
稍后，江莹回自家那边，于朵送她。
“不用了，才几步路啊？哎，你二姐还去不去南方的？”
于朵道：“她想去。”
江莹摸摸下巴道：“那看来自己去进货回来摆摊，真的有点赚哦！那个倒卖鸡蛋的生意”
不然能这么一次、二次的冒险，这回都出事了还想去么？
明明还有个倒卖鸡蛋的现成生意嘛。
于朵道：“我大嫂想买断给她娘家。”
江莹挑挑眉，“行，我回去了。”
“谢谢你啊，江莹姐。”
“都一个大杂院的，别客气！”
屋里，邱新梅也问起于凌今后的打算来。
于凌道：“我还想去南方。嫂子，你帮我跟大哥说说吧。”
邱新梅道：“我跟他说，他会讲我有私心的。万一你真出了事，我跟他下半辈子还能安宁啊？”
“嗯？”
“我本来想跟你买断那个倒卖鸡蛋的生意给我妈的。不过，我也不赞同你再去了。要不，你就让徐然和陈恳去，你就负责卖。大不了你少赚一点！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呢？这样的话，你在北京卖，他俩去进货。这可以同步进行的。一个月都能跑两趟了！没准你们加起来还赚得多些呢。”
于朵进来后也觉得大嫂想出来的这个解决办法不错。
她接口道：“对，你们三个的本钱伙着一起去进货。大不了你们就按4：4：2的比例来分钱。二姐，确实还是安全最重要。”
于凌道：“徐然一开始没想参与，他是为了陪我才去的。至于陈恳，我不知道他这次之后还去不去。我还是觉得，可以组织更多的人去，以确保安全。”
徐然和陈恳都是光棍，没太大的生存压力。
而且男的嘛，家里的房子默认是留给他们的。这样一来，就不是非得要买房子了。
但她不一样，她得有自己的房子，才能接儿子回来过好日子。
邱新梅道：“哼，我一开始说小徐，你还不承认，还跟我嚷嚷。算了，先养伤吧。”
她上周日回去，好容易才说服了父母。尤其是她妈，她妈完全不觉得该花钱。
“她那又不是什么门面，凭什么占一块地方啊？你既然知道她的货源，去跟出货的人认识一下不就行了。”
当时邱新梅无语极了，以为那是你闺女呢，任你占便宜？
“人家叫花子要饭，都要划分地盘的。”
还是她爸比较明事理，说是家里还欠债，能多些收入自然是好的。
借钱估计是借不到了，但哪怕是把老房子典给别人，他也会把钱凑上。
至于邱勇接班的事，等卖鸡蛋的生意敲定了，就可以按邱新梅说的办。
邱勇听说这么办，家庭收入能变成从前的两三倍，便也积极支持。
当晚，于凌得知居然有两家人想买断自己那个生意，有些惊喜。
“不过，我卖给谁啊？”
于朵道：“价高者得，这样最不得罪人。我已经和江莹姐说了，就看齐欢那里凑不凑钱了。”
于凌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邱新梅这个嫂子，对她还行吧。周大妈和江莹，这一次也麻烦了人家。
价高者得，出不起钱的就怪不得别人了。
关于这个转让生意的事，旁的于朵就不管了。
她现在就是在家照顾二姐，白天没再去高老师那里复习了。
她给高老师打了个电话过去，高老师道：“嗯，我也有个事正想和你讲呢。我听说有人收钱给人打扫屋子。我呢一向家务做得马马虎虎，你虽然能干，但你的时间更值钱啊。既然花钱能买到劳动，那就花钱吧。”
说到于朵二姐受伤还想养好伤继续南下，高老师道：“你姐姐这就是有执念啊！有执念的人十头牛都拉不回的。那不如成全她，多找些人一起去。当然，前提是靠得住的人。”
于朵觉得这恐怕只有交给徐然大哥去甄别了。
啧，她之前还想着徐然大哥和二姐是男女之间纯洁的友谊呢。
结果徐然大哥也是打二姐的主意。
不过也好，他什么都知道还能如此，比是外人好不少。
等于朵挂了电话回去，于凌就趴在床上笑她，“我早就想说了，男女之间哪有纯洁的友谊？都是男女关系了，还纯洁什么啊？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被辛小二做朋友的手段蒙骗了。这就是温水煮青蛙！”
于朵想了想道：“管它呢，反正我目前只拿他当朋友。他的界限感、分寸感也很好。”
于凌道：“唉，也不知道徐然去练摊，生意怎么样啊？”
徐然刚过来拿了一部分货，骑着于凌租的三轮车，载着于承做的板子去西单了。
于朵道：“你反正也不能去看。”
二姐昨天居然还准备歇一歇，今天要去练摊呢。
真是要钱不要命！
于朵坐在床边，往耳朵里塞了棉花球开始看书。
于凌如果有事找她，可以直接伸手就碰到她。
现在于朵看书了，不陪自己聊天。于凌只好戴上耳机听于朵的收音机。
于朵努力认真看书，但大杂院里的声音还是此起彼伏的。
于凌忽然把耳机扯下来，伸手推了推她，“上厕所。”
这就比扶高老师去自家厕所麻烦多了。
她们得去公厕。
就怕
二姐比较急又走得慢，半道来不及。
于朵道：“要不，我把我那个备用马桶拿过来你用？”
“你不是一直不乐意倒马桶么？”
“你给于鹏两毛钱一趟，他跑得快得很。而且保证涮得干干净净的回来。”
于凌失笑，“行！”
邱新梅和周大妈为了买断鸡蛋生意，接下来两天有些不对付。
邱新梅想买给她妈，周大妈想替自家侄女买。
两个人都到于凌跟前来说。
这种时候，于朵一般都借故避出去，不掺和。
期间，邱老娘还打着探望于凌的旗号过来了一趟。
拎了一些小米和冰糖过来。
礼数还算是周全了的。
她笑道：“一开始我往篮子里捡鸡蛋。然后一想，你还能缺了鸡蛋吃？就换成了小米和冰糖。这小米熬粥挺好的，回头让于朵帮你熬上。”
说着看一眼于朵。
可惜了啊，多好的小姑娘啊！
可人家相看的对象，门第是邱家垫着脚都够不上的，肯定不可能看上邱勇了。
不过也好，自家闺女得了好处，不用再每天上班站八个小时了。
于凌道：“多谢邱伯母了。”
于朵打了个招呼，便拿着小米去厨房熬了，正好避开邱老娘。
自从知道邱家打自己的主意，她就再没跟着嫂子回过娘家去玩。
估计一会儿周大妈也得过来，还是交给二姐自己去烦恼吧。
于朵就在厨房，一边熬小米粥，一边戴着耳机听BBC。
于凌留了邱老娘在家吃午饭。
怎么说是自家大哥的丈母娘，又是打着探望的旗号来的。
不留饭说不过去。
这几天为了方便照顾于凌，于朵便又回家做饭、吃饭了。
还好，再有一段时间二姐就能好了。
周大妈走的时候于朵看她好像气呼呼的，估摸是被邱老娘拿下了吧。
邱老娘吃过午饭就和邱新梅进屋去了。
“我出到300块，对门那个才没话说了。啧，一个正式工作才500块呢。她这个又不能分房子、不能享受正式工的福利。居然也要300。”
邱新梅道：“你做得好的话，两个月就挣回去了。人家已经是看我面子，没要你高价了。”
至于周大妈，估计自己做不了主，还得问问她侄女的意见。
而且不是说齐欢和另一个倒爷走得比较近么。可能不卖鸡蛋她还能卖别的吧。
第100章 第 100 章 于朵得知邱家准备……
于朵得知邱家准备凑300元向二姐买断倒卖鸡蛋的生意, 不由哂笑。
“原来邱家还是能凑到钱的啊！”
于凌道：“到时候分100给你，毕竟主意是你出的。”
而且这次受伤，从头到尾也是小妹照顾的自己。
于朵道：“你这次不是损失惨重么？”
于凌丢了的货能卖到三四百。再加上关青宝那里的费用, 全部加起来估计真不会少于两百。
不过, 即便如此, 她600块的本钱还是能收回900——1000。
所以她道：“没折本。”
既然如此, 于朵便也不客气的准备笑纳。
心头也有些咋舌，这利润率比她想象得还高。
她忍不住哂笑道：“我们之前为了拿到一百块的嫁妆都闹成那样。如今一百块好像也不是太艰难的样子。”
于凌笑笑，“世道变了。以前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挣钱，至少我们没有。但现在，胆子大一点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那十年有没有人能挣钱？有啊。
譬如弄黑市的、开长途货车的
但当时她一个没什么太大特长、被禁锢在农村的知青，于朵一个半大孩子，那是真没有门路。
不过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于凌的胆子真的大了很多。
她不但没被这次的经历吓到，反而更燃起了斗志。
只要一车厢的人能团结一心, 那些劫匪也不是真的不能斗一斗。
于凌笑了起来, “手头有钱了, 好像家里矛盾都少了许多。”
钱能解决的矛盾怕是占了生活中的90%吧。
于朵道：“那300还是先拿到手再说吧。邱老娘说的话，未必会兑现的。哪怕打欠条, 你也得让邱老爹给你打。”
于凌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抓紧处理好这件事的。不行卖给齐欢，她也出到两百多了。”
于朵心头很不舒服, 看二姐行动也没有大碍便直接去废品站了。
关大爷在办公室摆了张小床午睡，这会儿正准备放下窗帘睡一下。
就看到她脚步挺重的走了进来。
两人之前决定暂时不分红，除了手头收的一些古董打算留一留。年久失修的房子也准备要开始弄了。
住人的地方和两个办公室、厨房都在要检修的范围。
还是找的之前那两个师傅。
就稍微弄一下，全部弄下来大概都要花个三四百块。也就是脱离半危房的地步，确保安全。
但房子看起来还是会破破烂烂的。
要想弄好些, 等有钱之后吧。
如果想做仿古式的修复，让这座老房子重新焕发光彩，那估计花费三五千都打不住。
这个小院子是签了长期租赁合同的，关大爷出面直接跟房管局签的。
这种是很稳当的，住个十几年、几十年都没事。
不然，租客才不会花钱弄房子呢。
关大爷道：“于大朵，你咋地啦？”
这会儿王大妈和吴珍、两个送货员都回家了，贺山和三个分拣员也睡下了。
还没到下午上班的点。
于朵道：“我要搬过来住。”
关大爷瞪大眼道：“彻底搬过来那种搬法？”
“是。”于朵此刻十分的庆幸，还有这个地方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搬过来住。
关大爷道：“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邱家准备筹300块，买断我二姐那个倒卖鸡蛋的生意。”
关大爷瞬间就明白了，不再问了。
不过，“这里是废品站啊。”
“我也住不了几个月。而且，真正不卫生的其实是在垃圾场分拣的阶段。废品站这里不至于。尤其咱们一斤又上浮了一分钱的价格之后。”
废品站脏是不脏的，就是说起来不太好听。
还有两个月中考，之后还有暑假。然后她就准备住校去了。
就这几个月都不打算在家里住了！
关大爷和于朵一起进了西边的办公室。这儿其实是正房西边的二房，有十二个平方。
比于朵如今和于凌合住的房间还要大一半。
放了一张办公桌，要隔出一个起居室来不难。
关大爷道：“那让两个师傅先给你弄这屋吧。嗯，让吴珍也住过来。”
不然，院子里就于朵和那四个大男人。顶多加一个他，还是不大合适。
于朵点点头。
“我今天就搬过来。床先用之前收的那张旧床，我看那大小还蛮合适的。”
他们之前收到一张铁架子床。
主体框架没问题，就是锈迹斑斑还有些地方脱落了。
她先凑合睡着。
关大爷一看，这决心很大啊。
“别了，那床都不晓得谁睡过的。而且都锈成那样了，搞不好哪天睡着、睡着架子都给你掉下去。我那里有一张小床，给你睡应该没问题。”
看于朵还是很生气的样子，他道：“行了，别呕了！人微言轻、无力反抗的时候就是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感受的。而且你从前也不闹。当然，闹了也不一定有用。得，我以前还以为你没啥脾气，啥都能忍呢。”
“那是不得不忍。现在，我不用忍了。”
于朵坐在办公室里调整情绪。
关大爷回屋去了。
等吴珍来上班，关大爷和她说了。吴珍立即答应了搬过来和于朵作伴。
她其实跟家里也不大对付。
自从她能挣钱了，她妈就巴不得把她的钱都挖出来，贴补她哥嫂、侄儿。
还说什么女孩子没结婚前挣的钱，本来就都是属于家里的。
不然关大爷也不会教她要嘴甜心狠了。
于朵调整好情绪，废品站也差不多上班了。她就回去收拾东西。
她对于凌知会了一声，“二姐，我要搬走了。”
毕竟她搬走，可能让二姐的处境有些尴尬。还是要说一声的。
于凌震惊地道：“搬、搬哪去啊？人家高老师不是男人、儿子马上要回来了么。”
而且，你也没有平白无故住到别人家里去的道理吧。
“我搬到废品站去住。”
于朵就只是说一声，说完便继续收拾了。
也就衣服、被褥、日常生活用品还有书本是她自己的。
于凌坐床上看着，也很快想通了于朵为何如此。
不过，于朵没嫁住家里名正言顺。她离了婚回来住可没这么有底气。
只是于承和邱新梅欠她的钱，她才能在家安然住着。
而且，之前有于朵一起住还好。
现在她也得早打主意才是。
她道：“如果没钱，也没有那个废品站的存在，你还是会继续委曲求全直到考上高中住校吧？”
于朵一边收拾一边道：“是啊，不然我往哪儿搬？哼，我算是知道了，只有钱最亲。钱才能给我底气！”
这会儿邱老娘早已回家。于承一家四口也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去了。
于朵准备先斩后奏，没打算等他们回来说一声再搬。
于朵大包、小包收拾出去的时候，于凌空着手送她。
虽然出不了力，还是得表示一下啊。
她看着于朵，想起了十一年前也是这么大包小包离家的自己。
左右手都提着行李，背上还背着铺盖卷。
那会儿父母心头还有愧，对她许诺连连。
杨大妈看到了道：“朵朵，你做什么啊？”
这看着怎么像是要离家出走似的！
于朵道：“杨大妈，我搬到废品站去住，方便复习。”
于朵走前面，于凌慢悠悠在后头跟着。因为于朵拿了不少东西，她倒是还能跟得上。
一阵车铃声响起，两姐妹避到路旁。
是废品站的送货员。骑着三轮车，载着一张脏兮兮的小床的架子、板子，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小柜子。
“小老板，我先给你载过去用水龙头冲洗一下。”
也不知道老板怎么能把东西弄得这么脏的。
“好，辛苦了。”
等于凌和于朵走过去，小床和小柜子都冲洗出来了。
贺山正曲起手指在柜门上敲，“老板，这可是上好的红木啊！”
关大爷蹲在屋檐下随口‘嗯’了一声。
这个点还是废品站的淡场，间或来个人卖废品。
只有三个分拣员一直在忙活，另外两个送货员也在准备出货。
“那您弄得那么脏，就是怕被人给抢了吧？”
关老板道：“是啊，那些抄家的小将那么厉害。我那屋不是跟狗窝一样，早就被搬空了吧。后来时日常了，我也待习惯了。”
吴珍走过来帮于朵接下东西，往正房西屋搬。
于朵过去看了看那小床、小柜，“关大爷，这是给你儿子准备的吧？”
怪不得之前她刚给他屋子稍微收拾了下，没两天就又变得那么脏乱差了。
关大爷点头，“嗯，原本准备让他六岁开始念书自己住的时候用的。你一个人睡够了啊！”
1.2*2米的小床，确实够睡了。
吴珍和王大妈用的就是之前准备的通铺，是砌在屋里的。原本就准备了多一间宿舍的。
对，还有王大妈。
她听说于朵和吴珍都要搬过来，便表示自己也要搬过来住。
住在小姑子家的储物间，一个月要给三块钱不说，搞得好像还欠个人情。
之前没搬，是因为这里只住了男的，她怕有人说闲话。
如今小老板和吴珍都住过来，她便也住过来了。
关大爷心道：早知道你要搬过来了，就不用叫吴珍了。
不过，吴珍也没有放弃住过来的打算。显然也是不想再天天被人在耳边念叨了。
于是趁着淡场，贺山搭把手，很快她们三个房间搬搬抬抬的活儿就都搞定了。
于凌坐在于朵的办公椅上。
看着她铺好了抹干的小床，拉了一根绳子、挂上帘子就隔出了一个三四个平方的起居室。
这个帘子白天有人进出才会这么挂着。
晚上睡觉关好房门，完全可以拢在一边。
就起个遮挡视线的作用。而且平日也没人进来，有什么事都在东屋的办公室进行。
于凌道：“我觉得像你这样，也挺痛快的。”
于朵道：“你能找到合适的出租的房子也可以啊。不过还好，他们还欠你300块呢。哦，现在和邱家加起来是600块了。”
于凌点头，“该去找找了。那100我尽快拿到手，分给你。”
也别盯着那些收拾得很好的屋子了。那都是别人住着的，轻易不会拿出来出租。
这个小四合院当初废弃多年，破损成那样。
如今一点、一点的收拾出来也还行啊。
不过，最好还是就租在这附近，彼此有个照应。
至少，她去南方进了货，得有个稳妥的地方存货吧。
不然她一出门，让人撬开门窗进去拿走，她还挣什么钱？
如今住的大杂院，都是十几年以上的老邻居，没谁有那个手脚。
如果有外来的人想做什么，大杂院里也总是有人的。
财产还比较的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