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猜测真真的男朋友是什么样时,蒋悦就想过,以她这样的大美女,找的男朋友应该也是个帅哥吧?
但转念一想又有点担心,因为看多了大街上美女配丑男的情况。如今见到正主,一颗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甚至还有点惊喜!
不仅是帅哥,还是真的很帅的帅哥啊啊啊!
就是这帅哥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还有这个名字,好像也有点耳熟……
她忽然睁大眼,旁边已经响起室长惊讶的声音,“陈澍?你不是……不是苏迩喜欢的那个……”
两人同时看向苏迩,果然见她双眼大睁看着男生,像是已经傻了。
“陈澍?怎、怎么是你?!”搞什么啊,你们两边也太极端了吧!
在这样别扭、古怪的氛围下,皎皎一点都不想再和陈澍有任何亲近的行为。
可让她费解的是,陈澍像是半点感觉不到这氛围的诡异,也感应不到她的想法似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再也不遮掩了。
两家人一起散步时,他会走着走着,忽然牵住她的手,完全不管后面齐刷刷射来的情绪各异的六道目光!
吃饭时,会给她夹菜。以前他也会帮她,但那只是偶尔,还得是不麻烦的那种,如果她想要他给她剥个虾,就得撒娇威胁一起上。但现在,陈澍会一边和爸爸妈妈说话,一边自然地剥好虾放到她碗里,全程没看她一眼,但动作里透出的亲昵却让大家同时声音一静,也让皎皎耳朵滚烫,恨不得把脸埋到碗里。第二天,汪含真醒来时,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挂着华丽幔帐的法式宫廷风床顶。
她微微懵了懵,眼底晃过几分恍惚。
这是哪?
昨晚……她睡在了陈澍家?
突然意识到这点,汪含真心理涌起一些欣喜。
陈澍竟然让她留宿了。
然后仔细回忆昨晚,大脑却像蒙了一层白真,全是乱七八糟画面,她看不清。
只是记得,昨晚她一直在等着陈澍结束工作。但快到夜里两点,书房那边还人影绰绰、灯火通明。
她当时太困了,本来带孩子就累,那个时间段又远超过她平时正常的睡觉时间。
于是,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孩哥在沙发上躺了会儿。
后来就……
做了一个匪夷所思、旖旎无比、堪比限制级画面的梦。
汪含真想到昨晚的梦境,脸就不由发烫。
梦里,陈澍的领带被她扯落下来。
陈澍望着她的眼神漆黑幽沉、深不见底。
陈澍的吻先是冰冷的,而后是重重地带着侵略性的,像是惩戒一般地碾上来。
他好像生气了。
她在梦里被他吻到快要窒息。
就连唇瓣都被他吻得红肿蘇麻,修长的大掌扣在她脑后,她像是无力的猫儿乖软地被困在他的身下,微微地喘着。
后来的后来,陈澍好像还抱她上楼了。
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真实到汪含真一想起来,嘴唇上都还有那种被他的唇粗粝碾过、狠狠咬住的错觉。
“我真该死,怎么能做这种梦……”
汪含真将脸埋进被子里,这个人羞耻到快要晕厥。
她拉着柔软的羽绒被裹紧自己,鼻腔里是轻轻的全是自我嫌弃的嘤哼声。
她是不是得癔症了。
她是病得不轻吧。
执念太深、压力太大,才会日想夜想都想着要怎么把陈澍搞到手。
只是睡在别人家里而已,她怎么能做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遭了……
羞耻心爆炸的时候,汪含真忽然想起来。
她昨晚睡在陈澍这,家里怎么办!
她小脸微微发白,瞬间就从刚才还旖旎又羞涩的状态中坐起来,拿过床头的手机。
然而打开手机,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周卓姿没有频繁打电话找她。
微信里,也没有看见汪聿霖的信息。十月,夜幕降临。
京市一反常态下了场大雨,天空就像破开了一道口子,雨水止不住地冲刷着整座城市。
一辆改装后依旧显得格外张扬的墨绿色跑车,缓缓停在了市中心的六星级酒店门口。
汪含真抬眼,透过蒙了一层雨真的车窗,看到玻璃上倒映的侧脸。
她今晚没来得及打扮,巴掌大的小脸几乎是纯素颜的状态,略显素淡。
因为紧张,柔软的双眼透着湿润,两只白润纤细的手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搅紧在一起。
“汪含真……”聚餐结束后,汪含真和裴季一起送老太太下楼。
酒店门口,裴季去取车了,裴老太太拉着汪含真的手叮嘱:“好孩子,以后奶奶就叫你小真了。难得裴季愿意定下来,你功不可没。就这么说好了,回去跟你爸爸妈妈约个时间,咱们俩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汪含真心间一紧。汪含真在洗手间稍加整理后,匆匆赶到订婚宴后台。
订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裴季也到了,他重新换了一套深黑色的手工定礼服。
和旁人穿正装的样子不一样,裴季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散漫又帅气。丝毫看不出,不久前在休息室说‘没想过结婚’的人是他。
看到汪含真,裴季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微红的眼。
而后,他蹙了眉。
“哭过?”
裴季抬手揉上她脑袋。
汪含真不经意地往后挪了半步,抬手假装揉眼角,避开他的触碰。
“嗯……刚才被我爸爸拉着说了会儿话。”
她眼睛哭过就容易红,知道瞒不住,干脆承认。
裴季了解一些周家的情况,偏头看了看汪含真泛红的泪眼,嗓音压得很低,“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房子,干脆搬出来住。”
她之前就跟裴季提过,说订婚后想要搬出周家。
周家太压抑了,每一天都是煎熬。
可是那时候汪含真跟裴季提这件事,是抱着对她和裴季婚后美好生活的憧憬。
而现在……
“好。”汪含真温柔地点了点头,像是害羞垂下眼眸。
裴季眉骨压着的闷才散了些,牵起汪含真的手。
这一次,她没再躲开。
汪含真想,趁着裴季还没挑明退婚之前,她是该找机会搬出周家了。
她爸爸妈妈……楼上走廊。
汪含真还在思考韩刚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说她像一个人。
会是谁呢?
总觉得韩刚刚才的那番话,别有深意。
“汪小姐,老太太在里面,进去吧。”张秘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汪含真恍然抬眸,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专属裴家长辈的休息室外面。
她点点头,随着张秘书敲门通报后,一步步走进房间。
休息室内灯光明亮,富丽堂皇。
房间中央摆放了一组宽大的真皮沙发,长形的茶几上两杯茶水冒着热气,旁边摆放着精致的糕点。
从汪含真的视线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坐在暗色长沙发上的裴老太太。
而在老太太对面那张单人沙发上,一道颀长伟岸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的方向。
汪含真没想到休息室里还有旁人在。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见他挺拔的后背、宽阔平直的肩,天生的衣服架子。
男人身上穿着冷黑色的丝质衬衫,外面是同色系的马甲,皮质的暗色袖箍恰到好处地卡紧在他手臂的上方,肌肉线条将质地上乘的衬衫布料撑得鼓起来,微微绷紧
一种难喻的禁忌感。
汪含真呼吸微顿了顿。
多年学画的经验,让她对人体轮廓几乎是职业病般的敏感。
总觉得这个背影有些过分眼熟了。
恰好这时,听到声响,男人漫不经心瞥来一眼。
一张冰冷熟悉的面孔就冲击了汪含真的视线。
黑色短发下,男人的眉骨依旧深邃,凌厉立体的五官像是她学生时代亲手描摹过无数次的大卫雕像。
优越完美。
只是鼻梁上架着的那一副金丝眼镜,将记忆中锋利危险的眼神淡化。
少了锐意寒凉,多了儒雅尊贵。
扑通……
汪含真听到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动的声音。
下一秒,是裴老太太的声音——
“小真,快过来,见见陈先生。”
她刚想说什么,一辆墨绿色的跑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裴季一只手搭在车窗边,偏头唤她,“上车,走了。”
汪含真来不及细想,礼貌跟裴老太太道别,就绕到另一边拉车门。
“臭小子,你这开得是什么车?”老太太这时的注意力,全被裴季那辆墨绿色的跑车吸引。
她看到那绿油油的颜色,直摇头,“都要订婚了,哪有人把车子染成这种颜色的……染这么绿,你非得给自己找晦气!”
汪含真悄悄看裴季。
她其实也觉得绿色的寓意不好,马上要订婚了,开这个颜色的车,好像不太吉利。
可裴季压根没搭理裴老太太,他侧身帮汪含真系好安全带,懒散地挥手,“奶奶,我还有事,先走了。”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回答她的,是已经远去的轰鸣声。
裴老太太气得招来助手,“张秘书,你……明天去他那儿,把车子给我拖走!他要是不肯,你就带人过去把车子喷成其他颜色。”
说什么,她都不会允许裴季开着那么绿的一辆跑车招摇过市!
不远处,限量版的黑色劳斯莱斯正缓缓开入雨幕。
陈澍刚结束一通工作电话,放下手机,正好透过暗色的车窗看见酒店外那一幕。
秘书戴辰低声询问:“先生,前面那位好像是裴家的老太太,她今晚知道您也在,特意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要见一面吗?”
“不了。”
陈澍语气冷淡。
他只是和裴寒关系近,裴家其他人还不值得他费心。
正准备让属下开车,一张胆怯羞涩的鹅蛋脸,突然毫无预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等一下。”
他漫不经心抬眸,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向窗外。
“今晚那个……汪含真,是叫这个名字?”
黑发冷白皮的男人轻点了点方向盘,戴着几枚黑色戒指的修长手指就敲出不轻不重的提示音。
汪含真从绷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嗯?”
她回头,看向驾驶座。
银色星空车顶点缀下,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挑眉,眉骨处两颗漆黑的眉钉连着耳骨上那一排的钉子,将那张过分漂亮的皮囊衬得更多几分乖张不羁。
这是汪含真交往一年的男友,裴季。
京市名门裴家的二公子,身份矜贵不可言。
抛开出身家世,光是那张顶级皮相,便足以赏心悦目。在路上被女孩子误当作明星偷拍、红着脸拦下来要微信的事时有发生。
偏偏这位是个混不吝的主,常年端着一张厌世脸,狭长的眼皮耷拉着不爱搭理人。
只除了对汪含真的时候,话会多点。
“进去别紧张……”裴季侧了侧身,指尖随意撩动她乌黑的发尾,散漫语气,“就是随便见一面。”
“我家人答不答应,都不影响订婚。”
汪含真呼吸一滞,“……”
真的不影响吗?
她有些怀疑地看向裴季。
可裴季没看她,说完就拿起手机在跟人发信息,大概是告诉上面的人他们已经到了。
酒店外璀璨的灯光,透过前方的档风玻璃,把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切割成不同的色块。
裴季低着头时,浅茶色的瞳孔就藏在阴影里,整个人显得不羁又清冷,像是根本不在意刚才的话。
也是。
听说裴家长辈把裴季这个最小的孙子当命根。
他想做什么,只要愿意,大概都能做到。
她不该怀疑。
汪含真抿了抿唇,轻轻地说了声‘好’。
汪含真又往上翻了翻,才发现昨天下午汪聿霖就给她发过微信。原来她爸爸临时有事要去外地,周卓姿也跟着一起去了。
汪含真轻轻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别墅的管家请她下楼用早餐。
汪含真答了声好。
她正准备下楼,但想到陈澍,心里又有点儿发怵。
昨晚的梦境太过真实。
万一待会遇见陈澍,她该怎么样才不会露怯呢。戴辰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陈先生问的,是今晚误闯包厢的那个女孩。
“是,就是她。”
“听说是裴家老二的女朋友,两人正在谈婚论嫁。裴家老太太托人来问,就是想请您也过去看看。怕是好事将近了。”
谈婚论嫁……
陈澍脑海里,那一抹纤细羸弱的身影变得更加清晰。
女生低垂着脑袋坐在那儿,绸缎似乌黑的发柔软散开。小小的一只,明明忧心忡忡、怯懦羞涩,像是一掐就能碎掉的玩偶。
偏偏把腰杆挺得笔直。
他深黑色的瞳孔愈发幽沉。
“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前方传来戴辰询问的声音。
“没有。”一周后,裴季要订婚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市的世家豪门圈。
裴家的名气和家世自不必说,但听说裴季订婚的对象叫汪含真时,还是有不少人提出疑问。
汪含真是谁?
陈澍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将那道身影从脑海中抹除。
“回公司。”
“是。”
最离谱的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晚上,两家亲戚一起在皎皎家吃团圆饭,饭后又直接在客厅开了几桌麻将,大家一起打麻将。
皎皎、陈澍还有皎皎的一个表弟和陈澍的一个堂妹一桌,作为一个很有竞技精神的四川人,皎皎的麻将水平当然也不在话下,每年春节都大杀四方。
但即使如此,她今晚还是杀得有点过头了。原因无他,陈澍在疯狂给她喂牌。
他就像长了八只眼睛似的,皎皎要碰什么,他都能打给她,而皎皎放炮他从来不胡,只胡别人的。甚至有一局结束,大家把牌一推,发现陈澍和皎皎胡的是同一张牌,他明明可以自摸,居然也拆给了她!
表弟又是不满又是费解地问:“澍哥,你是有什么把柄捏在我姐手里吗?你杀人被她看到了?”
堂妹和桌边观战的人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皎皎正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陈澍已经悠悠道:“你们还小,不懂,等长大了就知道了。对待女朋友,这只是最基本的。”
大家:“?????”
陈澍说很久没看皎皎跳舞,其实并不准确,他几个月前才看过一次,不过是在手机屏幕上——皎皎隔空挑逗勾引他那段时间,曾在朋友圈发过一个跳舞的小视频。
那个视频陈澍并没有点评过,却保存了下来,和她别的一些照片一样,被他在深夜反复观看。
而现在,视频里的画面终于变成了现实。
四面都贴着镜子的舞蹈教室内,木质地板光可鉴人,女孩穿着他见过的白色露脐小背心和黑色宽松长裤,在教室中央抬手、扭腰、旋转、跳跃。
她是那样活泼热辣,音乐声热情而急促,一声高过一声,而她的舞步也越来越快,终于在一个高音落下的瞬间,她一个下腰,落入身侧男生的臂弯,同时头往左一扭,端端看到教室门口的他。
皎皎笑容瞬间绽放,“哎,你来啦!”
她腾的一下起来,松开男生,几步跑到他面前,“我还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呢!”
陈澍今天白天有录音,提前跟说了大概下午四点过来,现在才三点半呢。
陈澍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身后,“那是谁?”
皎皎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哦,他啊。”一把伸手把人拽过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天其,我的社友,也是我这次跑步的舞伴!”
舞伴。
陈澍深吸口气,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越来越压抑不住。
那天,她问他有什么阴谋,他没有回答。但心里知道,他的那些行为,只是因为不想和她分开,所以,下意识想让更多人知道并习惯他们的关系。
仿佛这样,就能真正坐实这件事。
然而,在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念头——这样做了,就真的能让她不和他分开了吗?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与她在一起,似乎只有那样的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才能稍微驱散心中的不安。甚至产生一种幻觉,这一切永远不会结束。
可是,却还是在昨天听到她那番话。
那一刻,那个他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终于避无可避地摆到他面前——他也许能让她无法悄无声息地和他分手,却无法阻止她对他的三分钟热度过去。
无法阻止,她不再喜欢他。
“你不会是想跑吧?”皎皎说,“才夸你今晚表现得好,可不要这么不经夸哦!”
女孩说着鼓鼓嘴,语气里透出小公主的敲打警告。
陈澍却只看到她的嘴唇,红红的,在黑暗中像柔软的花瓣。
还有她身上的气息,从刚才起就一直闻到了,像果香,蜜桃味的,是她国庆时买的那瓶香水吗?
他记得,她当时试香时还给他也喷了一下,但他觉得甜丝丝的不喜欢,现在却觉得,好像很好闻,甚至想凑近闻得再清楚一些……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跳骤然加快!
第 16 章 第十六分钟
网上说,分享秘密是增进友情的关键,皎皎觉得很有道理。
这晚之后,106寝室本就处得不错的关系直接来了一个质的飞跃。大家都对皎皎这个意想不到的男朋友充满好奇,每天没事儿就凑在一起,问个不停。
“所以,陈澍就是《天舟录》里给周恒游泳的?我靠,我以为那是周恒自己的声音呢!”
“才不是呢,就是陈澍配的,那还是他第一个电视剧男主呢!怎么样,配得好吧?”
“《琴心剑胆》也有他?这个游戏我玩过呀!他配的谁,我看看我有没有印象!”
“那应该没有。他当时还没毕业,大四实习,在里面打杂录了几个路人npc,一共就没几句词儿。不过他前几天刚宣了一个新的游戏,这次的角色是主角团之一哦!”
“他还读过《煌唐》的有声书?太好了,我最喜欢这本书了,今晚洗衣服时可以听着重温了!”
“还有《渡宋》和《昭明》,这个作者这系列的三本书都是他读的,你可以连着一口气重温完!”
“我刚刚在热搜上看到《山海打工人》,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陈澍也参与了的最近很火的动漫呀?”
元宵节过完,春节也就彻底过完了。
学校相继开学,皎皎也在两天后收拾行装,准备返京。清冷的雪松香气,铺天盖将汪含真淹没。
她指尖微微蜷缩,无意识地将那条揉在掌心里的黑色领带紧紧抓着。
唇瓣就轻轻擦过了男人冷绷的侧脸。
陈澍在被女孩柔软的唇碰到的那一刻,身体就冷硬绷紧泛出戾气。
他不喜欢被人触碰。
镜片后薄冷的墨瞳里阴鸷疏冷一划而过,他沉着脸色,扣住汪含真柔软纤细的手腕,扯落。
走廊上的脚步声,却在下一刻变得清晰。
陈澍身形微顿,冷冷蹙了眉,而后将她压向墙角。
漆黑高大的身躯,挡住所有光线。
汪含真就这么被男人压在了怀里。
她看到陈澍漆黑鸦羽似的睫毛往下垂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危险冷戾,极有压迫感。
他在警告她。
可汪含真突然起了逆反心理。画廊,休息区。国贸,地下车库。
汪含真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电梯门口。
她提起裙摆,踩着银色的细高跟过去,车门就恰好在她面前打开。
车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已经脱掉了刚才照片里的黑色外套和戴着的黑色手套。他穿着同色系的衬衣,袖口挽了起来,露出结实好看的小臂,连着手背筋骨和修长冷白的指节,有种禁欲的高冷感。
指尖夹着文件,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半杯喝过的加了冰的威士忌。
陈澍正蹙着眉,垂着冰冷的眸子看着手里大堆的文件。
听到汪含真脚步声,他甚至都没掀起眼皮看她,只声音低沉地说。
“上车。”
黑陈澍林蛋糕入口后的口感,绵密、丝滑、苦涩。
而后是樱桃的酒渍的气息,和浓郁黑巧克力的苦味一起缠绕在舌尖。
汪含真坐在矮茶几旁,双手托腮杏仁眼亮着星光,满含期待看着刚刚品尝完第一口的陈澍,有些忐忑问。
“怎么样?好吃吗?”
她仰着漂亮的脸绯看他,清澈透亮的眼珠里,只倒映出了他一个人的身影。
“还不错。”
陈澍放下勺子,如实评价。
“这种法式的黑陈澍林蛋糕,就该是苦味更浓郁的做法。”
汪含真怔了怔,脸上甜软的笑一点点消失。
她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传统的黑陈澍林蛋糕源自德国的黑陈澍林地区,而法式黑陈澍林蛋糕来自法国阿尔萨斯地区。这两个区域毗邻,但是……阿尔萨斯曾经是德占区。”
“被占区,日子总是会过得苦一些的,不是吗?”
陈澍的视线透过冰冷的镜片看向她,像夜晚深沉宁静波澜不兴的海面。
汪含真的心忽然怦怦直跳。
她觉得自己好似要被陈澍看透。
他竟然能说出,她改良这款黑陈澍林蛋糕的所有思路与共鸣。
汪含真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紧,指尖甚至因此而轻微地颤抖。
她忍不住仰头望着他,第一次以一种复杂又克制的眼神。
“这家画廊的甜品不错。”陈澍忽然起身,看起来是不准备逗留了。
他转过身来,高大的黑色身影笼罩在她眼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这是我在京市吃过,最满意的黑陈澍林蛋糕,多谢。”
汪含真呼吸顿挫……
心底最柔软的一角,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过。
她好像被那句话击中了。
她发誓,这一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叛逆的决定。比她当年瞒着周家,在法国提前修完美术便中途改报蓝带甜品课程更加叛逆大胆。
她又再次踮起了脚尖,在陈澍冰冷危险的注视下,指尖微微轻颤着再次勾住了他的领带。
第二个轻轻柔柔的吻,带着淡淡香气,要落在那流畅锋利的侧脸上时。
她后颈被一只大手按住,威胁感十足。
距离被拉开。
柔软的唇擦过他的衬衣领口。
呼吸都乱了。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像是要暧昧到极点而后爆炸,又像是冰凝到压抑。
脚步声渐行渐远。
汪含真感受到陈澍眉间的不悦,胆怯又讨好地攀上他手臂,低软了音调,“陈先生,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柔软的、湿润的、香甜的气息。
陈澍墨色的瞳孔深深一沉。
半秒后,他眸色漠然,毫无温度,拉开了她。
汪含真后腰撞在身后走廊装饰性的金属墙线上时。
她听到陈澍低沉的声音,冷漠无情。
“没有下次。”
但其实离R大开学还有五天,提前回去的原因很简单——陈澍得回去了。
和腊月二十八才能放假一样,陈澍也不可能像大学生一样在家里待到那么晚,往年都是初八、初九就离开了。
今年却迟迟没走,为了这个,还拒了几个工作,又请假推迟了几个工作。
但问题是,总有拒不掉也不能推迟的工作,所以,正月十七这天,陈澍终于不得不结束假期,回京开工。
他这边定下了,转头就跟皎皎说:“我把你的机票一起买了啊。”
皎皎眨眨眼睛,故意说:“你买我的机票干嘛?你要回去工作,我又不用。我的假期还没结束呢。”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我早就想说了,你这几天有点怪怪的,好像不高兴,又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皎皎说,“你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国贸楼上,某家高级会所内。
服务生将汪含真和裴季引到包厢里的时候,韩刚跟秦司序正和几人坐在靠窗的四方桌上玩牌。
包房里除了韩刚和秦司序,还有一些汪含真不认识的圈子里的各种三代、豪门公子哥。
“裴季,快来,老秦也太猛了,才半个多小时就赢了我七位数,你快来收拾他。”
韩刚一见裴季就站起身招呼,像没瞧见汪含真一样,揽着裴季肩就把人叫走。
其他人倒是对汪含真挺照顾,笑着喊‘嫂子好’,安排她坐下端了果盘过来先吃着垫肚子。
汪含真礼貌道谢后,温温柔柔坐下。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着陈澍的身影,于是她忍不住问旁边正跟朋友开黑的某个年轻三代。
“今晚是给裴大公子接风吗,他……和陈先生怎么还没到?”
年轻三代手机里战况激烈,连眼都没抬,“哦,寒哥和陈先生都是加班狂,下班才会过来,这会儿估计还堵在路上。”
汪含真点点头。
也是,京市下班时间的晚高峰,除非坐直升机,不然神仙来了也得堵路上。
于是汪含真逐渐从紧绷的状态里放松下来,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又觉得有些饿了,拿银色的小叉子叉起果盘里的水果。
那边,韩刚输了钱,突然大声地喊叫起来,嚷嚷着让裴季手下留情。
裴季只是勾了勾唇,长腿随意搭着靠坐在椅子上,姿态冷淡又散漫。他修长的大手捏着纸牌,眉目微挑,游刃有余。
汪含真远远看过去,突然觉得讽刺。
她从前很喜欢裴季的这份冷淡寡薄。
自以为很了解他,以为他本就是这样性冷的人。但至少他有10分的爱,就给她10分。
可直到昨晚看到那张照片,她才知道。裴季不是天生的冷淡厌世不爱笑,他只是不对她那样笑。
他有100分的爱,也不是给她的。
牌桌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包厢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汪含真觉得闷,快不能呼吸了。
她将叉子放在茶几上,起身推开包房门出去。
刚低头,迎面就撞进一个冰冷陌生的怀抱里。
“唔……”
她鼻尖一酸,眼眶泛红。
但下一秒,鼻息间猝不及防灌入初冬雪松混合烟草的淡淡气息。
汪含真眼眶瞬间更红。
她指尖颤了颤,像委屈极了,紧紧地攥住对方布料考究的冷黑色西装外套。
“陈先生,你撞疼我了……”
陈澍对上她的眼睛,脑海里又闪过几天前的除夕夜,他陡然意识到的问题。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直忽略了这个!
皎皎的想一出是一出和三分钟热度,他明明是最清楚的。
从小到大,他见证了她无数次喜新厌旧,远的不提,就像刚刚说的她曾经当道士的心愿,就被她在几个月后轻易抛弃。
只是,那时候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这几天,他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件事,连和她的相处也变得不自然。
每一次,她凑上来时,他都会控制不住地想,等她不喜欢他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这么对他了?
不会再这么看着他,不会再这么和他说话,更不会再这么和他亲近……
这么一想,就让他仿佛一脚踏空,心中又是空茫,还有一股因为不知如何是好而升起的烦躁。
之前她开玩笑说,他现在是公主的人。然而下楼后,汪含真发现她的担心多虑了。
“汪小姐,先生有事去公司了。他吩咐,等你吃完早餐,就送你回去。”戴辰适时出现解释。
听说陈澍不在别墅,汪含真心情稍稍平复了几分。“……怎么可以不要我了。”
陈澍第一次被人这样眷恋地、紧紧地抱着。
男人西装革履、高大颀长的身躯微微一僵。
听到她说。拉黑而已,也不是找不到他。
她要试最后一次。
汪含真仔细回想那天在陈澍车上,听到他接的那通电话。
The Theatre酒吧。
她记起来了。
他今晚会在那儿。
“不要再扔下我了,好不好……”
一阵沉默。
“好。”
他抬手,轻轻圈住了她。
“不会了。”
但下一刻,又有些微的失落。
难得有机会跟陈澍共进早餐,太可惜了……
不过汪含真很快调整心态。
她已经加上了陈澍的微信,以后随时随地都能在陈澍那儿刷好感度。
不急着一时。
她开始享用早餐,想起昨晚,忍不住问戴辰:“戴秘书,我昨晚怎么会睡在楼上客房?”
“汪小姐昨晚陪小少爷累了,先生结束工作后便没有打扰,让别墅的女佣抱你回的客房。”戴辰垂着眼,公事公办的语气。
汪含真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嘛,那个梦实在是假到离谱。
用餐结束后,戴辰亲自送汪含真离开章台别墅。
当黑色的宾利车驶出别墅区的林荫道时。
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在别墅三楼的落地窗后隐隐现出轮廓。
陈澍没想到,自己居然真像公主的男宠一样,在她还喜欢着他的时候,就开始忧心她什么时候会变心……
“谁说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你说呢?”陈澍脸庞凑近她,眼睛有点危险地眯起,“我是为了谁,才在家里硬是待到了现在啊?现在你跟我说,你不愿意为了我,提前几天回去?”
皎皎当然知道,她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我就是为了你考虑啊。我已经推迟回家了,爸爸之前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就算了,现在他都知道了,看到我又要跟你提前走,会有意见的。他对你的意见已经很多了。”
“那也没办法,我现在才要你跟我走,已经很考虑他的心情了。难道你想跟我分隔两地吗?”
年前明明是她在那里不乐意异地恋,这会儿却说:“还好吧,其实我也没那么不能接受这个。而且才五天而已啊。”
“你能接受了?”陈澍轻声说,“可怎么办,我不能接受。别说五天了,一天也不行。”
男生的眼眸近在咫尺,那样乌黑,里面的情感却炙热、浓烈得仿佛岩浆,让皎皎瞬间又想起昨晚在她房间,陈澍的行为。
也是那天的声优见面会,让皎皎也知道了陈澍因为这个角色面临了许多质疑,她还知道苏迩现在很紧张,不过她的想法和她不一样。
她不知道陈澍是否能通过他的表现赢得观众的认可,但她觉得她应该是不行的。
她刚才说,对陈澍的角色无法入戏,苏迩很生气。但她其实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还是因为太熟了。就跟看熟人演戏会尴尬一样,她和陈澍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他的声音太过熟悉。听着这个声音在她耳边演戏,无论说什么,她都会觉得很奇怪,甚至想笑,而且脑海里总会浮现他的脸。
所以,就这样了。
也因此,皎皎现在一样不认为苏迩想通过这个角色改变她看法的计划能成功。
她带着这样的想法,就看到月色下,那个来自上古的神秘大妖漂浮般起身,站在高高的攀爬杠顶端,看着脚下的少年,说:“所以,你想让我在这里杀你?”
皎皎一愣。
第 17 章 第十七分钟
白泽在漫画里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因为作为同样从山海世界里跑出来的妖怪,他和别的妖怪还有一些不同。
严格来说,《山海经》里并没有白泽的记载,但在漫长的神话流传过程里,它却始终和这本书绑在一起,以至于还有一些衍生传说,说白泽是因为出卖万种鬼神给黄帝,被《山海经》除名了。
漫画部分采用了这个设定,白泽被妖怪们都看作叛徒,而他也不负传闻,在第一次和庆飞见面时就忽然发难,不仅不愿意回去山海世界,还要求他把《山海图》交出来。
换而言之,就是把连接现代社会和山海世界的通道交出来。
庆飞当然不肯,于是,就被一路追杀到这里。
这个皎皎之前就知道,所以她愣住并不是因为白泽这句台词,而是,陈澍的声音。
怎么说呢?那声音像他,又有些不像。晚上,汪含真回家。
“做得不错。”周卓姿眉眼难得带着笑,端了碗燕窝给她,“听说陈澍今天去你那儿了,还拍了你的画?”
汪含真诧异,轻轻点头。
她记忆里从没见过周卓姿这么开心过,
汪聿霖倒是神色淡然,“还是要在画上多下功夫,也别忘了感谢裴季和陈先生。”
汪含真乖软应下,回到房间却变得心不在焉。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银色的月光从窗外淡淡散落。
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陈澍深邃立体的五官。
而睁开眼,又会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
陈澍今天说,那是他在京市吃过,最满意的黑陈澍林蛋糕。
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不经意提起的一句夸赞。
不是刻意奉承,不是故意听给谁听的,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块蛋糕是她做的。
汪含真小心地裹紧了被子,忍不住在床上滚了两圈,细嫩的脚趾都情不自禁地蜷了起来。
心里有些奇妙又陌生的酥麻感。
像是谁正用一根细细长长的羽毛,轻轻扫过她的心扉。
她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
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淡淡的光亮。
汪含真翻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这是今天拍卖会结束时,画廊那边例行登记,留下的买家联络方式。
号码当然不是陈澍的,他那时候早已经离开。
是陈澍身边的秘书戴辰先生留下的。
汪含真将那个号码粘贴到微信搜索栏里。
头像框弹出来的那刻,她睫毛轻轻眨动,眼底掠过一抹讶异。
戴秘书的微信头像竟然是一所中世纪的古老建筑。
那栋建筑汪含真刚巧见过,正是位于法国东北部阿尔萨斯地区,马尔科小镇上的恩特林登博物馆。
这家博物馆原本是13世纪一所修道院改建而成,场馆里最著名的镇馆之宝,是一幅由德国画家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所创作的多层画板油画《伊陈澍海姆祭坛画》。
也是汪含真最喜欢的一部画作。
她曾经去过无数次,不然,不会一眼就认出这家博物馆的照片。
没想到戴秘书会用这种图片做头像。
汪含真忽然对那位不苟言笑的戴秘书,有了稍稍亲切的印象。
她又看到对方的微信昵称,只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
L?
好简单的名字。
尝试拼了下戴秘书名字的拼音,发现怎么也对不上,汪含真也懒得管了,主动给对方发过去一条好友申请。
然而那条好友申请发出去后,却像石沉大海。
手机那头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原本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想等戴秘书通过了好友申请后,便请他帮忙约陈澍吃饭。
没想到,只在第一步就卡住了。
微信杳无音讯。
汪含真渐渐感到困倦,眼皮子在打架,不知不觉拿着手机睡了过去。
她的,侵略者……
皎皎忽然睁开眼,同时双手在下面一把抓住他的右手!
陈澍因为这个动作,和她分开一点,男生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粗砺沙哑,“怎么?”
他的手还在她衣服里,被她钳制住不能再往前。皎皎看着他,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半晌才说:“……你、你疯了!”
背部能感觉到晃动的带子,刚刚,他解开了她内衣的扣子……
意识猛地清醒,皎皎惊觉他们在干什么。
楼下那么多人,他们却在楼上接吻就算了,现在居然还……
他们甚至连门都没关!皎皎后来觉得,这说的可不就是她嘛!
因为这个,他们每年都会来道观,汪道长对皎皎也很疼爱,比如现在,就拍拍她的背,说:“知道你要来,专门让厨房中午做了几个你爱吃的斋菜。”
观里的斋菜很有名,经常有人专门开车来吃,就是菜色比较随机,类似于食堂,有啥打啥,不接受点菜。
皎皎眨着眼睛,“每次我来都做我爱吃的菜,这算走后门吗?”吧台前,汪含真才刚坐下,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太特别了。
穿着一条仙气十足的真蓝色小裙子,两只手拘谨地捏着手里的包,长发乌黑柔软,杏眼漂亮似桃,看起来就很乖。
让人想欺负。
小姑娘明显是遇到了什么事,进来的时候就红着眼,泪珠挂在睫毛上要坠不坠。
她一杯接一杯地叫着酒。
几杯下肚,就已经眼神迷离地趴在了吧台上。
女孩坠着泪痣的眼尾和鼻尖都被酒意染红,乌黑的发像上好的绸缎散在腰后,她眼神迷离,粉腮诱人,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嫩花苞,正等着人采颉。
有人意动了。
有人干脆直接上前搭讪。
陈澍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被他拉黑的小姑娘微醺迷醉着小脸,被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拉扯在怀。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
她小脸涨红一片,泪眼如星,莹润柔软的唇瓣被雪白的贝齿咬着,像是一颗过分饱满快要熟透了的蜜桃。
汪含真酸涩的腔调带着些哭音,无助挣扎,想要逃脱。
可这就更诱人了。
留着寸头的男人根本不打算放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直接上手去揽她细软的腰,想要就这么把人强行带走。
“妹妹,你就跟哥呃……”寸头忽然被人从背后踹飞出去。
汪含真怔怔地愣在原地。
她被吓坏了。
她慢慢抬起哭红微醺的眼,看到那道熟悉伟岸的黑色身影时,眼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现在才来……”
汪含真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陈澍,哭红的小脸狠狠埋进他温暖的怀抱。
“讨厌,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哭得好伤心。
哭得像是抱住了什么最珍视的、失而复得的宝物。
汪道长扬眉,“怎么,你要大公无私地拒绝吗?”
“不。”皎皎理直气壮道,“我想知道,如果是的话,那道长你什么时候能当上观主啊?那就可以给我走更大的后门——只做我爱吃的菜了!”
汪道长哈哈大笑。
和汪道长聊了一会儿,再跟几位相熟的道长打过招呼后,皎皎又绕去道观侧面,找她的另一波朋友——小猫咪。
观里有几只散养的猫,皎皎和其中一只小三花关系最好,今天阳光明媚,是成都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大晴天,它正躺在回廊下晒太阳,摊开雪白的小肚皮。
皎皎蹲在旁边,一边挠它的肚子,一边逗它,“小花,你肚子怎么这么大哦?是不是过年吃太多长胖了?没关系,我也胖了,咱们发胖二人组~”
说着,用手机对准自己和它,拍了一张自拍。
回头见陈澍看着自己,她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每次来这儿,都跟回家了似的。”
“这里本来就差不多算我半个家啊。要知道,我可是差一点就成了这儿的小师妹啊!”
这说的是她十二岁时,有一阵子因为看修仙小说上头,也想当道士,于一个周末孤身上山来找汪道长,虔诚磕头表示要“拜在师尊门下”。
汪道长:“……”
无奈之下,汪道长只好说那你先在这里实习吧。于是,岳攀每周五开车送她来山上“修行”,周日晚上再来接她,等到了暑假,汪斐然更是直接陪她在观里住了两个月,期间连陈澍都被叫来陪修了小半个月,充分做到了全家向道。
幸好,暑假结束后,皎皎终于意识到在这里可能修不成仙了,加上山上住久了也实在有点无聊(主要是因为这个),那股兴致过去了,这才放弃了她的修仙梦。
陈澍听到这个,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变。
“不对,其实观里有好些道士都是这几年才进来,虽然岁数比我大,但如果我那时候就入门的话,应该是他们的师姐!”
皎皎兴致勃勃算了一会儿辈分,才发觉陈澍一直没作声,再次转头打量他两眼,她忽然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更可恶的是,陈澍还反问她:“不是你先开始的吗?”慈善画展当天,汪含真起了个大早来到画廊。
等沈凝到的时候,她已经将画展当日所需的甜品,全部准备完毕。
各式各样精致的法式甜品被摆放在食品柜台里,漂亮美好,让人一看就感到幸福。
可沈凝却反过来担心汪含真。
她是知道汪含真的习惯。回到包厢,汪含真的心还在怦怦乱跳。
她闭上眼,是陈澍最后看她那个冷戾无温的眼神。
好像太冲动了。
就不该鬼使神差吻上去,像在挑衅他。
汪含真忽然间有些后悔,她会不会真把陈澍得罪狠了?
她担忧地环顾四周,发现裴季并不在包房里,才松一口气。
至少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了。
汪含真坐下,垂着眼,越复盘心里越慌。
她两只手无意识地握紧桌上的高脚杯,想着陈澍的眼神就是一阵后怕。
他不会真生气,不理她了吧。
就在这时,陈澍推门进来。
他眸色沉冷如常,一身高定西装,是最昂贵上好的衣料。内里黑色的马甲和衬衣,隐隐压在西装外套下,衬得宽肩窄腰腿长,伟岸又高大。
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领口那条本该一丝不苟熨贴整齐的黑色领带,出现了绝不该有的细微褶皱。
汪含真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她的视线无意识地跟随陈澍。
可是陈澍却像看不见她。
他旁若无人从她身边掠过,走向裴寒。而后俯身,手按在他肩上,薄唇微动,在跟裴寒说着什么。
汪含真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陈澍在跟裴寒告她的状。
可陈澍刚才在走廊上明明帮她掩饰了。
他不会说的。
应该不会。
汪含真垂下眼,指尖紧张地蜷曲在一起。
就听到裴寒淡淡一声,“你现在要走?”
汪含真松了口气。
原来陈澍只是要走。
裴寒却往她这边看来一眼,“既然要走,帮我送送汪含真。”
汪含真松弛的坐姿,瞬间绷紧。
她抬起头,坐直身子,不明所以看过去。
裴寒对她解释,“裴季有事先走了,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裴寒又看向陈澍,“把汪含真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三哥,劳烦你送送她?”
裴寒自然知道裴季为什么离开,左不过就是他那堆破事。
但他是裴季亲哥,裴季的烂摊子他必须管。把汪含真交给韩刚那些人送回家,也不知道他们会在路上跟汪含真乱讲什么。
不如交给陈澍,他最放心。
汪含真不敢直接答应
她抬眸看陈澍,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可惜,男人鸦黑色的睫羽低垂着,并没有往她这边看来。
他像是在考虑,一只手搭在裴寒身后的椅背上,沉默了几秒,才冷冷发出一个音。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躲进烘焙房做许多甜品。
沈凝:“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别太担心,你画得那么好,肯定有买家识货拍下你的画。”
她以为汪含真是首次参展,才压力倍增。
沈凝:“再说了,就算那些人不识货只看名气买画也不要紧。还有你爸和裴季,他们肯定帮你捧场。”
旁人眼里,汪聿霖和裴季是怎么都会帮汪含真撑场面,拍下一两幅画的。
可惜。
汪聿霖汪院长在专业性上向来公正不阿,他绝不会自己出价帮汪含真炒作画作。
至于裴季,他倒是会派人来,但他本人今天根本就不会出现。
但汪含真没多解释。第二天,闹钟将汪含真从深眠中唤醒。
她按掉闹钟,睁开眼,稍稍清醒了一下,想起自己在哪。
汪含真第一反应就是坐起来看房间门口。
套房的门依旧关得严丝合缝,昨晚被她放在门后的那一杯纯净水,依旧在原处没有被一丝挪动的痕迹。
陈家清贵显赫,比裴家更难接近。
汪含真白天旁敲侧击绕了一团,想通过各种方式要到陈澍的行程,却一无所获。
就在她气馁时,裴季刚巧打来电话。
晚上接她吃饭,给刚刚回国的大哥裴寒接风,言语间无意提到了陈澍也会来。
汪含真有种被惊喜砸头的错觉。
但挂上电话却又担心。
万一陈澍在饭局上,跟裴季说破昨晚的事怎么办。
她只是笑笑,拉开旁边的小冰箱,展示出里面冷藏着的黑陈澍林蛋糕。
汪含真:“这里的蛋糕,是我留着画展结束后吃的,就别拿出来卖了。”
沈凝点头,却好奇:“怎么是黑陈澍林蛋糕?”
“不是说,以后都不做这种蛋糕吗?”
“我哪有说过。”汪含真眨了眨眼睫,装傻离开。
她怎么能告诉沈凝,焦虑无助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吃到那种苦涩的滋味。
只有吃到那样的苦,才能哄骗自己,以后都会是甜。
汪含真垂眸想。下午五点,汪含真在画廊里看到裴季那辆墨绿色跑车停下,就拿着包走了出去。
她今天下午特意去逛了商场买新衣服。
平时散在腰后的长发绕了一圈,扎成了松松的丸子头,上半身穿了件毛茸茸的粉色毛衣,下面是奶杏色的短裙,踩着白色的小羊皮靴,一双细而长的腿裸露在空气里。
当裴季坐在车里看到这样的汪含真时,浅茶色瞳孔微微收缩。
“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
见面第一句,他问。
汪含真坐上车后,眉目弯弯,仰起鹅蛋脸很娇气地笑着看他:“怎么办,是不是不好看呀?”
“倒不是……”裴季蹙了蹙眉,视线从她美目盼兮的小脸上掠过,又落在她扎起的长发和下面从没见她穿过的短裙。
心里那股怪异陌生的感觉加重。
“可能是没看习惯。”他嗓音散漫,眼底压着的燥意更多。
从前不需要他主动开口,汪含真总会善解人意地穿白色的长裙,留长发。
她很少有像今天这样,不在乎他的喜好。
“哦,大概是吧。”汪含真轻轻点头,假装自己听不懂。
从高中后,她就不习惯穿这么短的裙子。但她以后,也不想穿素淡的长裙了。
或许她要在裴季回国前,再试试别的人选了……
是,是她先把他推进来的,但他刚才不是已经反击过了吗?怎么还、还没完了呢!
第一次,皎皎感受到什么叫引火烧身……
陈澍看出她的想法,再次凑近。
皎皎吓得屏住呼吸,他却没有再吻上,而是嘴唇轻轻擦过她的,低声说:“我可以停下来,但你得给我点补偿。”
“什、什么补偿?”
他没说话,目光划过她胸口,轻飘飘仿佛羽毛,却让她浑身一紧。
毛衣里的右手轻轻一挣,就挣脱她的束缚,往前抓住那片在她背部晃动的、薄薄的带子。
他咬住她的耳朵,在她的战栗中说:“我把你的东西还你了,你得再给我点别的。这次,把你的内衣给我,好不好……”
陈澍不想她再深究这个问题,终于说:“……好,明晚我们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去接你。”
皎皎瞬间心满意足,“太好了,那我等着你啦!”
“不过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皎皎眨眨眼睛,卖了个关子,“这个嘛,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 18 章 第十八分钟
“我觉得,这家餐厅比我们上次吃的那家要好。”皎皎说。
这是位于国贸的一家法国餐厅,环境清幽,客人很多都是外国人,还有现场钢琴演奏,琴声悦耳如泉水叮咚,确实比他们之前吃的皎皎大学外面那家要更高级。
“应该把苏迩她们也叫来的,不然感觉我在背着姐妹们吃好吃的。”
陈澍的反应是一边切着惠灵顿牛排,一边说:“可以啊,你可以现在打电话叫她们来。”
“这么大方哦。”皎皎故作惊讶,“你都请过一次了,再请第二次也愿意吗?”
陈澍挑眉,“你这话说的,我哪次不大方了?我请你的朋友请得少了吗?”
确实,皎皎从小就喜欢交朋友,又作风大方、酷爱请客,所以零花钱总是花得飞快。他们小学时的习惯是每个月月初,两家大人一起给零花钱,陈澍是爷爷,理论上花销更多,但皎皎是女孩子,更被偏爱,所以冲抵下来,两个人金额一样。
不用再遮遮掩掩……才怪!而刚才,则是他们特意为她准备的欢迎仪式!
皎皎看着满地的彩带和彩片,她头上和身上也挂了一些,目光再往上,楼道上方甚至还拉了一条红色的横幅,上书一行大字:“热烈欢迎皎皎公主殿下回家过年!!!”
她忍不住开心地说:“你们准备了这个,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呀!”
岳攀得意地说:“喜欢吗?这可是我提议的哦,横幅也是我亲自去订的!我之前在网上刷到,你们小孩子现在都喜欢搞这个!”
汪斐然拿过一捧漂亮的粉玫瑰递给她,然后屈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这是惊喜。提前说了,不就没有惊喜了?”
这倒也是。但皎皎抱着花,小脸红扑扑的,还是没忍住道:“可是,提前说了,我可以拍个视频记录一下嘛!”
这么有意义的一刻,没有拍下来好可惜哦!
她这么说,叶舒城也觉得有道理,“也是,应该提前跟你爷爷说一声的,瞒着你就好了。让他在后面偷偷拍一下。”
也是在这时,她像是才看到后面的陈澍似的,“对了,你也回来啦。欢迎欢迎。”
陈澍:“……”
叶舒城扬眉,“怎么了,你这个表情怎么回事?”
陈澍刚才旁观完全程,此刻沉默一瞬,说:“虽然按理说我应该已经习惯了,但这一次,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为什么我回家就没有这个待遇?”
“你都离开家多少年了?皎皎第一次出去上学,能一样嘛!”叶舒城嗔道。
陈澍冷笑,“你少来,我当年第一次出去上大学,回来时也没有什么欢迎仪式!”
但叶舒城已经没空搭理他了,转身就和岳攀、汪斐然一起簇拥着抱着花的皎皎,甜甜蜜蜜进了家门。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无情,陈维兴在进门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回头对他说:“那什么,记得把你老师的行李箱拿进来啊。”
陈澍:“……”
他们是下午的飞机,到家时已经快晚上七点,家里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接风晚宴。酸菜鱼、水煮牛肉、粉蒸排骨、火爆腰花、蒜泥白肉、自家做的川式香肠,最中间还有一大份麻辣香锅,全是皎皎爱吃的!
皎皎一看到就眼睛一亮,等坐下吃了一口后立刻说:“是孙嬢嬢做的!孙嬢嬢回来啦?!”
随着她的话,从厨房里又走出来一个人,皎皎接到今晚的第二个惊喜!
来人正是从小照顾她的孙嬢嬢!
孙嬢嬢从皎皎生下来就在他们家,最开始是当月嫂,后来因为和汪斐然实在投缘,又喜欢皎皎,就干脆留下来了,专门负责照顾皎皎,一待就是二十年。可以说,她才是实际上带大皎皎的人。
去年因为皎皎出去读大学了,她女儿又生了外孙女,所以她辞职回去帮女儿带孩子了。不过皎皎已经跟她说好,过几年等她大学毕业、小宝宝也大了,她还要回来的,毕竟,“我可离不开孙嬢嬢!我以后是要帮你养老的!”
但皎皎没想到,她居然现在就回来了!
孙嬢嬢笑眯眯地说:“我想你得很,又怕你好不容易回家了吃饭还吃不惯,所以,寒假回来做一个月。”
皎皎顿时感动得抱着孙嬢嬢就是一通撒娇乱亲!
这次再坐回餐桌前,皎皎一边吃,一边大呼:“天啦,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回来了!我在外面都想死嬢嬢做的菜了!算下来,我少吃了二十几天啊!”
“你还知道啊!”岳攀忍不住说,“谁让你放了假不回家,在外面瞎玩的?而且几天就算了,你还真跟你爷爷一样,逼近年关了才回家。他在北京要上班,你在北京干嘛?”
皎皎滞留北京不返这段时间,岳攀先后打电话控诉多次了,现在又说,看来怨气非常深。
叶舒城也笑道:“是哦,我们昨晚还聊呢,虽然你们两个感情好,以前也没见这么分不开,怎么这次……不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陈澍夹菜的筷子一顿,抬眼看向众人,大家脸上都有好奇。京市这两日降温,汪含真跟着陈澍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一丝凉意。
她轻轻扯了扯毛衣的下摆,想往裙子下多搭一点,前面的陈澍就已经走远。
汪含真连忙追上去。
刚才在电梯里,她几次想说话,都被陈澍冷漠无视。
他好像不愿再搭理她。
怎么办……
“汪小姐,车子在门口了,请上车。”
汪含真还没来得及叫住陈澍,一个眼熟的面孔向他们走了过来。
汪含真认识对方,这是陈澍的私人秘书戴辰。
想到那晚在电梯里时,这位秘书全程都在,汪含真脸皮薄,已经微微发烫。
她想,不然还是等待会儿上了车,再跟陈澍说话吧。
汪含真走下台阶,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那儿。
戴辰为她拉开车门,她坐了上去。
戴辰绕到前面副驾驶拉开门上来,便吩咐司机开车。
“等一下,陈先生还没上车。”
她说着下意识看车外,才发现陈澍的身影已经不见。
戴辰回过头,低声解释:“陈先生不坐这辆车,他吩咐我先送你回去。”
什么?
汪含真回头看向车后。
她只来得及看见不远处消失的另外一辆车的车尾灯。
汪含真心往下沉了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陈澍竟然连跟她同车都不愿意了。
“汪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怔了怔。
“好。”
车辆启动,消失在夜色里。
仔细想想,皎皎的行为确实不同以往,难怪他们疑惑。
陈澍忽然有点紧张,心砰砰跳了两下。
他深吸口气,正打算说话,却听到皎皎说:“没什么事呀,我就是想留在北京多玩玩,之前要上学都没玩够,又不全是为陪爷爷。你们别想太多啦!”
皎皎不知道别人跟父母坦白恋情后是什么样的,但反正接下来几天,他们家里的气氛都很微妙、复杂,以及精彩。
爸爸虽然勉强接受了这段关系,却用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从前和陈澍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一起运动、打游戏、看跑步,或者做别的男孩子喜欢的事,连陈澍第一次喝酒都是他带着的。不仅皎皎和舒城阿姨像亲母女,他和陈澍其实也像亲父子一样。
但现在,爸爸对陈澍再不复之前热络,每次一看到他,无论本来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收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摆出一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陈澍跟他说话,也总要过三秒才回应,语气还不冷不热的。
如果皎皎和陈澍一起出现,那更完蛋了,爸爸嘴上不说什么,却绝不会给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机会,连看个电视都要状似无意地坐到他们俩中间。如果皎皎敢流露出一丝异议,他就会立刻又用那种幽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质问,你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爸爸了吗?!
而和他完全相反的,是妈妈和舒城阿姨。不仅不会阻挠,每次看到她和陈澍一起,还会立刻双眼发光,彼此对视、挤眉弄眼。皎皎能感觉到,她们对她和陈澍谈契约这件事很好奇,但如果只是好奇还好,好几次,爸爸的从中作梗都被她们俩打断,然后,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充满期待地看向他们。
皎皎认识这种眼神,她磕cp的时候,盼着正主发糖时也是这个眼神!
而原因,和那晚他突然找借口匆匆离开的原因一样。
胸口的震动仿佛又回到半个月前的池塘边,他在黑暗中看到她花瓣一样的嘴唇,闻到她身上蜜桃般甜腻的清香,一瞬间骤然加快的心跳。
陈澍忍不住深吸口气。
他以为,发现皎皎长大了、他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就是他最大的难题了。
可更让他猝不及防、始料未及的是,在那倒映着月光的小池塘边,陈澍猛地发现,自己竟会被现在的她吸引……
第 19 章 第十九分钟
皎皎说话算话,这顿真的请了客,然后两人没有回陈澍的房子,而是去了附近一家酒店。
会这样不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之前她过去时,陈澍只能睡沙发的不便了,而是因为皎皎从小有个爱好,隔段时间就要跑去酒店里开个房间,然后点一大堆外卖,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一边吃外卖一边看电影,假装自己在旅游。
自从来北京上大学后,这个游戏都两个月没玩过了,她又想体验一下了。
房间定的套房,有两个卧室,刚好一人一个。因为在北京的CBD,视野也很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条长安街的繁华夜景。
皎皎一进门就卸妆洗漱,把原本编成两根小辫的长发打散梳直,再换上睡裙,感觉浑身都舒舒服服的了,这才冲过去对陈澍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说给我听啦。”
等大人们真的离开,只剩他们两个人时,皎皎才小声问:“你刚才,怎么那么说啊?”
“我怎么说?”陈澍似乎不懂。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来到一月份后,另一件重要的事也逼近了。
期末考试。
这是皎皎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因为刚上大学的新鲜感,加上忙着(逼陈澍)谈契约,课业上就实在有点划水。所以临近期末,不得不暂停一切其余事务,关在寝室专心复习。
好在她还不算太离谱,不像隔壁寝室一个女生,因为高中太苦,终于考上大学后弦崩了,玩得太疯,听说现在正进行大学生的经典挑战——一晚上学完一本书!
就这样,学完再考,考完再学,当1月13号下午,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皎皎也终于迎来大学的第一个寒假。
寝室门口,她一把扑进陈澍怀里,撒娇:“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
最近一周他们都没有见面,只每晚打打视频,这放在以前还好,对如今的皎皎来说实在不顶用,她都想死他啦!
陈澍一手搂着她,弯了弯唇,“想。”
他帮皎皎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两人上车后,陈澍一边开车,一边问:“你室友都走了吗?”
因为今天下午考完就放假,所以寝室众人都在前一晚就收拾好了行李,苏迩这个本地人就不说了,外地的室长和蒋悦也提前买好了票,一考完就火速去赶动车了。
只有皎皎,因为要等陈澍录完音过来接她,成了最晚走的一个。
皎皎:“当然啦,大家都急着回家见爸爸妈妈嘛。”
陈澍:“那你不急吗?”接下来一整天,汪含真唇角都带着淡淡的甜笑。
她做法式甜品时在笑。然而还没到晚上,裴季的绯闻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热搜上挂着他好几张帅照,全是豪门阔少刚刚订婚,就瞒着未婚妻在国外偷腥的绯闻传言。
汪含真根本不敢点开看。
她把自己关在画廊的烘焙间里。
只有躲在这里,她才有一丝安全感。
可是手机里的消息和电话就没停过,尤其是周卓姿的电话,狂轰乱炸地打进来。
她爸爸也一条接一条的发来微信。
她干脆将电话关机。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汪含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可以慌。
这个时候,她更不能慌……
汪含真微微喘着气,撑在料理台上,脑子里转过一个又一个可行的办法。
她闭上眼就看见唐向杰那张凑近想亲她的脸。
又惊恐地睁开……
不行,绝对不行。
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
1%……
她忽然想起那个旖旎奇妙、绝不可能发生的梦境。
如果她让梦成真了呢?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变成真的……
汪含真太清楚了,裴季闹出这样大的丑闻,周家丢了那样大的面子,只有陈澍……也只有陈澍……只要沾上一点陈澍,她就可以的得救。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画画时在笑。
就连跟客人说话时,语气都比平时更温软乖巧,惹得沈凝忍不住好几次想捏一捏她漂亮的脸蛋。
软妹什么就是最可爱的。
“怎么了?裴二不在国内,笑得这么甜。是不是昨晚又跟他通宵视频了?”
晚餐时,沈凝和她面对面坐着,忍不住打趣道。
汪含真正拿着手机,
拍摄桌上的拿破仑水果塔。
这款拿破仑水果塔是她下午新做的,她想拍下来发给陈澍。
她抬眼看了看沈凝,摇头。
“没有,裴季最近都很忙,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她昨晚睡在了陈澍家……的客房。
这对汪含真来说,是她和陈澍关系进展强烈的信号。
她回来专门答应过,圈子里从没人听说过,陈澍让哪个异性留宿在他家。
还有小孩哥。
她也算间接见过陈澍的家人了不是吗?
一切都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汪含真估摸着,要是她再努力努力,说不定等裴季回国跟她摊牌的时候,她已经搞到了陈澍。
心情很美好,唇角自然压不下来。
她拍完照,低着头编辑微信。
酒渍樱桃:【陈先生,这是你上次好评的甜品师最新研发的拿破仑水果塔】
酒渍樱桃:【减糖版本的哦】
(吃货小兔子啃胡萝卜.jpg)
酒渍樱桃:【下次去看陈厌的时候,我带过去一起品尝好不好?】
她把这段话和照片发过去,看着屏幕上那个不停啃着胡萝卜的可爱小兔子表情包,唇角忍不住笑得更甜。
沈凝只觉得自己被塞了满嘴狗粮:“还说没有,你看你现在笑得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你那个嘴角比AK都难压。”
汪含真觉得沈凝说话严重夸张了,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她轻轻抿唇,有些心虚的低头吃甜品。
皎皎眼珠子转了转,“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昨晚叔叔打电话给我哭,说皎皎公主一点都不想他,不仅生日不让他来,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也不回家,还要留在北京跟我瞎玩,这一个学期还没玩够吗?”陈澍一本正经道,“我怀疑,他在吃我的醋。”
皎皎扑哧一声笑出来。
是的,她并不打算立刻回家,原因很简单,她是快乐女大、迎来寒假了,但作为一个社畜,陈澍还没有放假啊!
他还要继续上班,那皎皎如果现在回家的话,岂不是就和他异地了?
一想到这个,皎皎立刻满心的不乐意,她连和他分别在北三环和北四环都觉得远,才受不了忽然变成隔着小半个中国的异地恋呢!
所以,皎皎决定留在北京,到时候和陈澍一起回去。
想到这里,她吐了吐舌头,作无情状,“那没办法啦,只能对不起他了。因为,我确实还没有跟你玩够……”
四目相对,陈澍挑了挑眉。
想到考试前那段甜蜜的日子,皎皎满心荡漾。
那时候白天还要上课,现在连课都不用上了,那她岂不是可以全心全意和他谈契约了?
好,接下来她的日程就是全职谈契约!
“你为什么说,是你追的我?”
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灯光昏暗的房间,刚一进门,泪眼迷离微醺的女孩就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她像是醉得不轻,带着酒意的香甜又青涩的吻,眷恋地蹭上他的唇角。
陈澍冷薄的下颌线绷到了极致,喉结在黑色的领带下隐忍滚动。
他将她从怀里拉开一些。
眸色深且沉,幽幽地看着她。此时,章台别墅内。
陈澍坐在书桌后,看着忽然到访的裴寒,漆黑幽沉的眼微微眯起。
“你特意过来,就为了请我去画展,给一个小姑娘撑场面?”
“三哥,我答应外婆下午过去一趟,实在抽不出身。”裴寒往后轻靠在沙发椅上,轻轻扯了扯薄唇,“你总不希望外婆她老人家失望。”
陈澍墨色的瞳孔阴沉不定,房间里的空气都像是安静了。
裴寒却像看不见他变冷的眸色,低声说:“你也知道,裴季这些年不省心,一直想着白家那个。本来这种事我不想管,但他是我弟弟。”
“再说,我见了汪含真,那小姑娘单纯无辜,不该受这种牵连。可以的话,能帮她一次是一次。”
单纯、无辜几个字,让陈澍差点冷笑出来。
他眼前浮现出那天在走廊里,看似柔软怯懦,却实则胆大妄为的女孩。
陈澍掀起眼皮,淡淡看向对面那位以清心寡欲著称的表弟,“裴寒,你眼睛没问题吧?”
裴寒默了默,不在意他讽刺的话,只低声说:“三哥,我看人一向很准。”
陈澍挑了挑眉,神色淡漠起身。
“我很忙,不去。”
“别玩火。”
黑暗里,他嗓音黯哑。
汪含真却像是听不见,她歪着脑袋怔怔地看了看他,然后像是慢慢反应过来,指尖一点点勾上那条已经被扯得些微松散的黑色领带。
两人的距离拉近到极致。
她迷离的杏眼盯着他眨啊眨,泪珠染红眼尾,也染红她漂亮的脸绯。
下一秒,他听到她糯糯的像很委屈的声音,轻轻地响在他耳边。
“不要……扔下我。”
说完,小姑娘踮起脚,莹润饱满的唇就吻上他克制滚动的喉结。
呼吸彻底乱掉了。
房间里都是她嘤嗯的哭音。
她被陈澍放在了总统套房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男人滚烫的身躯压下来……
“那不然呢?难道说,是你想玩游戏,所以硬逼着我谈契约?那岳叔叔就更觉得我们在胡闹了。”顿了顿,“而且,我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不全是假话?哦,是说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之后,一开始也很惊讶,思考过,担心过,还想要放弃。
这个心路历程她倒是不知道,难怪他那时候那么嘴硬,死都不肯承认……
那最后,为什么又肯了呢?
皎皎想起飘着雪花的圣诞树前,被自己的一个吻搞得全线崩溃、再也装不下去了的男生,忍不住弯唇一笑。
陈澍见状,冷哼,“再说了,你自己的爸爸是什么脾气,对你有多依赖、多黏人,你自己不清楚吗?不好好交代,怎么过得了关。”
事涉爸爸,皎皎立刻化身中国大孝女,不服气道:“我爸爸黏我怎么了?天经地义!而且,还是得怪你!要不是你突然亲那一下,我们也不会被发现……”
她说着,忽然打量陈澍,“不过,你刚才表现一直有点怪怪的,反应那么快,不会早有准备吧?啊!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我就说怎么那么巧被撞上!”
陈澍表情一顿,皎皎脸上有震惊,还有点不确定。他沉默一瞬,然后,抬手就在她额头一弹,“想什么呢,我又没看到他们过来。而且,没听汪阿姨后来说的吗?是你自己之前乱来让他们看出来了,否则他们也不会跑来察看。所以,还是怪你自己。”
这样吗?好像也是……
皎皎捂着额头,扁扁嘴。
心里有些懊恼,无论如何,今天这事儿就这么露馅儿了,以后她再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跟他暗度陈仓了!
陈澍猜到她的想法,说:“往好处想想,虽然不能再玩你的‘小游戏’,但至少,以后我们也不用再在他们面前遮遮掩掩了。”
“那今晚也是吗?”
“不是,我们今晚来酒店开的房。”
此前一出,那边顿时一片吸气声,伴随着诡异的沉默。
皎皎忽然有个感觉,她们几个正在通话那头的寝室里疯狂交换眼神、彼此示意。
片刻后,室长率先出声,“有个问题,我们之前就很好奇,一直没好意思问。但,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你能不能跟我们透露一下,你和陈澍,现在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第 20 章 第二十分钟
这一次,皎皎终于听懂了她语气里的暧昧和兴奋,猛地一愣,“你是说……”
“我先声明,在你发来消息之前,我们正在逼问室长和她男朋友的进度。”蒋悦说,“她已经坦白从宽了,他们接过吻,但还没有更多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反倒是室长满不在乎地说:“所以,现在轮到你了。汪含真大美女,可以满足一下群众的好奇心吗?”
苏迩:“排除我。我没有很好奇。”
某一天,当陈澍又发微信说要去接皎皎时,第一次收到她的回复:今天不行哦,我有别的安排。
陈澍看到消息,表情一顿,等到隔天两人见面,皎皎一上来就说:“我最近可能不能经常出来啦。”
日料店里人不多,陈澍慢慢喝了一口柠檬沙瓦,才问:“怎么了?”
“我最近有一点事情。”
“我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事情。”裴季被裴寒叫走没一会儿,陈澍也接了通电话出去。
汪含真拿着毛巾慢慢擦着手,留意到韩刚、秦司序等人都在聊天喝酒,包厢没人注意到她。
她站起身,悄悄跟了出去。
“陈先生……”
走廊灯光昏暗,汪含真好不容易追上前方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
“陈先生,请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追上去,指尖攥住陈澍的外套下摆。
红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喘气,胸口一起一伏,看起来是跑得太急。
陈澍低眸,视线瞥向她明显颤抖的指尖。
“放手。”
他嗓音又沉又冷。
“你、你先答应,会听我说完。我才放……放开……”
她边说边抬头,对上男人那双幽沉晦暗、阴鸷冰冷的瞳孔。
声音都吞了回去。
好吓人呀,陈澍。
汪含真觉得害怕,想打退堂鼓了。可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又颤着胆咬着唇瓣,轻轻地说:“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关于昨晚那张房卡……”
“汪小姐,我不玩这种游戏。”
陈澍声音冰冷低沉,毫无温度打断她。
汪含真愣了半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我不是在玩游戏。”
他难道以为,她是拿他消遣玩游戏吗?
不是的。
她没那个闲情。
“我很认真的。”
“认真的,以裴二未婚妻的身份?”陈澍偏眸看她,唇角不动声色挑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汪含真这才发现,陈澍看她的眼神又沉又冷藏着讽刺。
他大概很看不起她。
高高在上的神睥睨众生惯了,说不定这一刻他是怎么想她的。
以为她是不甘寂寞钓凯子?
还是卖弄魅力出轨玩婚外情的女人?
可惜都不是。
她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也不是裴季的未婚妻,就连择偶的自由都没有了。
她只是想自救,只是想在那之前找到一块能够撑起她,让她摆脱苦海的跳板。
陈澍看着垂下脑袋不说话的女孩,镜片后的眼瞳划过更深的寒意。
陈澍懒得陪小女孩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他扯掉她的手,转身要走。
——“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最好,汪含真还在等你,先回去吧。”
走廊转角,忽然传来裴季和裴寒说话的声音。
汪含真抬起眼,脸色微微苍白下意识看向前方的陈澍。
她看到陈澍回过头看她,瞥来一眼,像是在看麻烦。
下一秒,天旋地转。
初冬雪松的气息混合烟草味,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她被陈澍抱了起来,两个人的身影一起陷入了走廊凹陷的阴影处。
汪含真心跳快要爆掉。
她脸一定红了,烫得吓人。
但更烫人的,是陈澍扣在她腰上的那只修长有力的手。
是她一直想要抓住的,那只大手。
汪含真红了面,睫羽不受控地轻轻颤动着,一点一点仰起头看他。
她稍稍一动,唇瓣就擦过男人身上昂贵的西装布料,摩挲微痒。
陈澍眸色幽冷,垂下鸦黑的眼睫,目光冰冷暗藏警告看向她。
扣在纤细腰肢上的那只大手,也微不可查收紧,像是威胁,压迫感十足。
汪含真却只是安静地,仰着头,注视着他。
她忽然没那么怕他了。然而下楼后,汪含真发现她的担心多虑了。
“汪小姐,先生有事去公司了。他吩咐,等你吃完早餐,就送你回去。”戴辰适时出现解释。
听说陈澍不在别墅,汪含真心情稍稍平复了几分。
但下一刻,又有些微的失落。
难得有机会跟陈澍共进早餐,太可惜了……
不过汪含真很快调整心态。
她已经加上了陈澍的微信,以后随时随地都能在陈澍那儿刷好感度。
不急着一时。
她开始享用早餐,想起昨晚,忍不住问戴辰:“戴秘书,我昨晚怎么会睡在楼上客房?”
“汪小姐昨晚陪小少爷累了,先生结束工作后便没有打扰,让别墅的女佣抱你回的客房。”戴辰垂着眼,公事公办的语气。
汪含真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嘛,那个梦实在是假到离谱。
用餐结束后,戴辰亲自送汪含真离开章台别墅。
当黑色的宾利车驶出别墅区的林荫道时。
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在别墅三楼的落地窗后隐隐现出轮廓。
那么近的距离。
就像看到她祈求已久的天上的神,终于肯为凡间的人低下头。
汪含真心脏里溢出复杂的感情,忽然想哭,眼尾微微发红,泪痣都被沾湿。
在听到外面脚步声经过时,她伸手,轻轻扯住了那条黑色的领带。
少女踮起脚尖,在男人薄紧锋利的下颌线上,落下一个吻。
“我不是加入了杂技社嘛,最近我们学校联同周围几所高校一起,搞了一个跨校的杂技跑步,我已经报名了,要抓紧时间练习!”
皎皎说到这个就兴奋。如果说大学的第二个学期比起第一学期有什么不足,就是她对上大学这件事已经完全没有新鲜感了,北京经过这大半年该玩的也玩得差不多了,加上前阵子《山海打工人》的第二季完结,她对白泽的热情也降下去一些,正觉得有点无聊呢,没想到突然来了个跑步。
皎皎一下子干劲儿就上来了。她高中时就拿过武侯区的青少年舞蹈跑步冠军,现在换个战场再来一次,誓要闪耀大海淀!
昨天报名后就立刻开始选曲编舞,忙到凌晨才睡,今早起来又继续。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出去和陈澍约会。
想到这里,她说:“我之后如果没空陪你,你不会生气吧?”
皎皎觉得,陈澍应该会不高兴,毕竟他们最近可是天天黏在一起。
但当她抬眸望去时,却意外地发现,陈澍的表情不是生气。
男生看着她,眼眸乌黑,里面暗光一闪而过。
像是有什么一直以来担忧、抗拒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一愣。
下一秒,他别过头,表情已恢复如常,“我要是生气,你就不去了吗?”
皎皎眨眨眼睛,是自己看错了吗?
她老老实实地说:“那我当然——还是要去的。”
因为刚才那个感觉,皎皎忽然有点不安,握住陈澍的手,讨好地说:“其实,我觉得我们偶尔分开一下也是好事,我们最近每天都在一起,你不觉得有点太多了吗?”
皎皎是很喜欢和陈澍一起啦,但时间长了,也渐渐在甜蜜之余,感受到一些负担。比如最近,她有时候也想和室友们一起吃晚饭,大家像从前那样在印尼吃企鹅、聊八卦,还有这两周周末她们都在集体追同一部韩剧,她因为总要出去见陈澍,也没能参与。
皎皎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被寝室排除在外了,连苏迩都说,刚认识的时候也没发现她居然是有了男人就忘了朋友的娇妻啊!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但心里这么想,每次只要陈澍找她,她又舍不得拒绝。
皎皎:“我的想法是,趁这个机会,我们正好也可以调整下节奏,会更有利于感情的发展!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嘛!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从来都是热情一上来,就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分寸的人,现在却跟他说起节奏了。
陈澍沉默一瞬,微微笑了,“有道理。”
是吧!
皎皎看他笑了,一下子松了口气,得意洋洋地想,看我多厉害,一下就哄好了!
刚要快乐地继续吃起她的大虾天妇罗,却忽然又听到陈澍问:“那你明天也要去练舞了?”
“嗯啊。”明天是周六,她已经决定从早练到晚了。
“既然这样,我也去看看吧。正好我很久没看你跳舞了。”
皎皎扁扁嘴,有点失望,却忽然又发现陈澍的反应好像还是不太对。
他的脸上不是之前每次被她强迫契约时的气恼无奈,相反,男生神情紧绷、呼吸急促,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又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过,皎皎忽然下床,走到陈澍面前,微仰着头看着他。
陈澍因为她的靠近而下意识后退,男生薄唇紧抿、喉结滚动,灯光下,还可以看到他耳朵微微发红……
有狡黠的笑容浮上唇角,皎皎像一只发现了了不得秘密的小狐狸,轻声问:“真的吗?你真的只当自己是我的爷爷,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吗?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