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了伤口,又跟许年他们简单的共通了一下消息,关夏就坐不住了,起身一边等消息,一边慢慢走出这间面积不大又堆了不少东西的库房。
关夏看到外面的天色,这才知道已经算是深夜时分了,稀疏的星星躲藏在云后闪烁着微弱的光,幸好这个厂子没有彻底废弃,还通着电有灯光,不然真是一点视野都没有。
张队还站在杂草丛生有些凌乱的院子里忙碌着,庞乐处理完伤口也跟了上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云层有点厚,估摸着明天不下雨也会是个阴天,这样挺好,既不热也不影响监控摄像头运作,希望能尽快发现伍杨的踪迹,这孙子实在太能跑,一天找不到他的踪迹一天就睡觉都睡不安稳。”
关夏听着没说话,但心里叹息了一声,虽然案子发展到如今看似一切都顺利,但只要没将伍杨抓捕,关夏就总是心里有点不安,毕竟这个犯罪组织的规模实在是超乎寻常的大,哪怕核心骨干被一网打尽,只要不被连根拔起,罪魁祸首又逍遥法外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灰复燃。
而关夏她们已经完全被暴露在了那个组织面前,从之前几次被袭击就能看出来,伍杨和林锦南不被抓住,她们以后就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有些忧愁的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关夏很快就打起精神将所有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案子上,瞄了一眼依旧在院子里忙活着的张队的身影,关夏想了想,还是慢腾腾的走过去,等张队打完一通电话,然后问她,“张队,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所有路口的监控录像什么时候能调过来。”
关夏也不想急,但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她不想急也得急。
张队作为挑大梁的人,看似表情平静,指挥起来从容有度,可这会儿关夏离的近了,才发现明明是很凉快的夜晚,张队依然急的出了一头汗,手上不停的翻找着下一通要打电话人的号码,时不时的看一眼关夏说:“其中一部分已经在路上了,对了关专家,刚才高局给我打来电话,说上面领导和一些专家们开了个分析会,他们一致认为犯罪嫌疑人这么大费周章,很明显的是想往东跑乘船出海,所以我们决定在第一批监控录像到了后先启程往东走,在路上一边找他们的踪迹一边往前追,关专家的建议呢?”
关夏自然没有异议,点头说:“刚才我和许队他们讨论了一下,也是这么推测的。”
张队总算露出一个有些放松的笑容,说:“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一起走,不过关专家不用那么急,我们先出发,你们跟在后面,一旦情况有变与我们推测的有出入,大家也好及时调整。”
又要进行长时间的驱车追捕,经历了上双市的那一回,关夏已经心理非常有数了,再一次点点头说:“好。”
安排完了接下来的工作,张队还不忘关心她,“那趁着有点时间,关专家你们先吃个饭吧,高局给我们派增援人手的时候还给我们派了一辆物资车,虽然都是些泡面盒饭什么的,但荤素搭配,也能很好的补充体力,对了,高局专门交代了还有水果,关专家可要多吃一点,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跟着我们跑上跑下,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张队瞄了一眼关夏的伤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都怪我,一有线索就着急上头什么都忙忘了,我之前就应该将关专家留在陇北山的,高局可三番五次的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这可好了,给你照顾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知道后面高局得怎么批评我。”
张队看着是真心后悔,说着话还弯腰仔仔细细的看了会儿关夏的伤口,见的的确确只是皮肉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关夏努力调动出仅有一点的社交经验,好不容易应付完张队,走回庞乐身边就立即也松了口气。
庞乐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好笑,忍不住道:“等这次的案子结束,你是不是得好好休息段时间,独处一下给自己充充电,我看你查案子查的挺开心,一旦跟人进行社交,就累的像虚脱了一样,也幸好你一毕业就算财富自由了,不然我感觉你上个班得丢半条命。”
关夏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说:“东奔西跑太久了,等将伍杨抓到,我是要好好休息段时间,还得准备准备新漫画,你是不知道我的责编都催我好几回了,再继续糊弄,我真害怕她直接杀到永泉市来找我,那就太可怕了。”
庞乐还不知道这一茬,看着关夏一脸头疼的样子,又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又在外面站着吹了会儿风,关夏就走回了那间仓库,刚在椅子上坐下,戚白就飞奔着跑了回来,两只手上捧了好几个盒饭,一边给众人分发,一边道:“饭来了饭来了,快吃快吃,那边还准备了西红柿鸡蛋汤,你们先吃着,我再去拿,对了这份是关夏的,你爱吃豆制品,这份是庞乐的,你爱吃茄子,还有这份,仲小雨的,红烧排骨,怎么样?我没记错吧?”
戚白欢快的像是在野炊一样,要是不看脸,还真看不出他熬了好几个大夜的样子,精力可真是旺盛。
仲小雨也不遑多让,接过自己的那份饭盒看了一眼也欢快的说:“没错,真是没白对你那么照顾,你上次说的事我答应了,等这次的案子结束,我就好好教你几招,让你能一个照面就将你陆哥摔在地上。”
戚白果然高兴起来,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又一溜烟的跑出仓库去拿汤。
庞乐听的感兴趣起来,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问,“他什么时候跟你过招了,我怎么不知道?”
仲小雨也饿狠了,三两口啃完一块排骨,含糊的道:“没过招啊,就是昨天在曲明市的时候,不是他反应慢了点,受伤了吗?然后被许年还有关夏都训斥了,他心里难受,就私下问我,能不能教他几招,他不想关键时刻拖后腿,我嫌麻烦,没答应,结果他今天一天一直给我献殷勤来着,我看他确实心诚,就勉强答应了。”
仲小雨这么一提,关夏突然想起来,戚白这还受着伤呢,结果还这么忙里忙外的照顾她们,她们是不是有点不做人。
关夏刚这么想,就听庞乐道:“难怪他今天这么勤快,手受伤了还跑东跑西,不过他怎么光问你了没问我,我也很能打的好不好,这是看不起我吗?”
庞乐的好胜心还是很重的,吃着饭都一脸不服气。
仲小雨嘿嘿笑了一声说:“这可怪不了我啊,谁叫你和关夏好的一秒都不得空,戚白就是想私下找你也没机会啊,不过你要是实在想教,等回去了,就一起来呗,反正有一个免费的陪练,不打白不打。”
庞乐闻言也嘿嘿笑了一声,没说话,但是跟仲小雨交流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关夏更觉得戚白有点可怜了,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他被两人轮流按着打的凄惨场景。
吃饱喝足,又在仓库闲聊着休息了会儿,张队总算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直奔关夏而去,“关专家,第一批监控录像到了,你们这边要是准备好了的话,那咱们就出发?”
张队话音刚落几个人就站了起来,关夏答应道:“好。”
跟在张队身边随她一起走出去,张队即使受了伤还是步履生风,一边走一边道:“专家组们研究了地图,分析犯罪嫌疑人想往东跑乘船出海,无论怎么选择路线都避不开泉乐市,所以我们直接坐车上高速先去泉乐市,等在途中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再临时调整追捕计划。”
张队解释了几句,引着关夏她们来到两辆车前,“你们一共八个人,想来肯定不想分开,那你们就坐这两辆车,都一夜没睡,为了安全,我给你们安排了两个同事当司机,你们委屈一下先挤挤,等补好了觉,有了精神,再自己轮换着开车。”
不得不说张队真是安排的面面俱到,明明都那么忙了,这种关键时刻还不落下这种细节。
关夏感叹的同时真心道了一句谢谢,随后和其他人分头上了车。
屁股刚落在座位上,已经坐上驾驶位的一名有些面熟的年轻女警说:“关专家,监控录像和需要用的一应设备都准备好了,就在后座上,对了关专家,我叫秦月,你叫我小秦就行,张队对我叮嘱了,这一路上都要听您的话,到时候有什么事您直接喊我就好。”
季安坐了副驾驶,仲小雨很是体谅关夏和庞乐身上的伤,自觉的坐在了两人中间,还动作飞快的将后座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等庞乐坐下后,才递给关夏道:“我看了一眼,电脑的电是满的,纸箱里除了监控录像,还装了两块备用电池,以你看监控的速度,怎么着也够了。”
关夏算了一下,确实够了,便点点头开始开工。
等驶出这间处于半废弃状态的厂房,关夏才发现类似这样的厂房其实周围都是,看厂房所座落的位置,关夏猜测最初规划这片土地时定位应该是工业区的,就是不知道是生意不好,还是其他原因,开工的厂房没见几个,倒是有不少车辆进进出出,应该是大部分都被当做了仓库用。
关夏现在又明白了一点伍杨他们要将出口设置在这里的原因,一是离泉乐市近,二是厂房大部分废弃了,有人,但人又没那么多,再加上不时进进出出的车辆,伍杨他们混在其中,一点都不起眼。
关夏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很快就低下头,通过放成2倍速的监控视频努力找着林锦南的身影。
因为推测的伍杨带的人不会多,所以关夏猜测伍杨和林锦南大概率不会分开,她没见过伍杨系统给的直觉提醒没用,但因为有林锦南在,倒是跟直接追踪他差不多了。
有了具体的方向,再加上系统给的直觉提醒,关夏并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疑似林锦南她们乘坐的车辆,是一辆黑色看着有些年头脏兮兮的轿车。
要不是有系统这个外挂,这辆十分普通的车夹杂在车流中间,关夏根本不会发现。
确认自己的直觉没错,关夏首先看了一眼监控录像左上角的时间,9月27号上午9:37分,再算一下时间,伍杨他们是27号凌晨4点多开始外逃的,关夏还不知道伍杨公司具体的位置,但想来到陇北山深夜时间开车最多一个小时,进入深埋山腹的老巢再从隐藏通道离开,五个多小时,确实速度很快几乎是马不停蹄了。
关夏心中振奋,当即就给张队去了一个电话,将发现的车辆车牌号报了过去。
张队同样很激动,连连跟关夏道了几声谢,就急忙挂断电话去安排追踪了。
庞乐等关夏挂了电话算了一下道:“现在已经是28号凌晨了,距离伍杨他们慢了15个小时,要是他们中途不休息,这个时间足够他们穿过一个省了。”
仲小雨也查了一下地图说:“泉乐市所在的南兴省旁边是广庆省,过了广庆省就是兴临省,这就到海边了啊,要想抓住他,咱们得尽快了,这要是真被他登上了船,想抓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提前联系海关拦截呢?”庞乐问了一句。
这就触及关夏和仲小雨的知识盲区了,两人正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开车的秦月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之前等待张队安排任务的时候听了一嘴,张队已经向上报告了,但跟海关那边的手续太复杂了,高局的意思是尽量在陆地上将人抓住,不然等真到了海面上,那经费就消耗的海了去了,我们说不定明年一年办案都得紧紧巴巴的,连个飞机都不敢坐。”
关夏一直跟着许年他们行动,从来没想过经费这个事情,如今这么一听,怔愣的同时,觉得确实有道理,毕竟海上抓人就得出动海警,海那么大,船少了没用,说不定还得出动直升机,一想需要动用的经费确实会是个天文数字。
还有就是如果在陆地,伍杨即使想负隅顽抗,这么多人追捕的情况也很难跑掉,但在海上就不一样了,他要真不想被抓,往海里一跳,那还真是很麻烦。
这么想着,就连仲小雨都感叹了一句,“确实要是被他跑到海上就太麻烦了,咱们还真是要抓紧时间,尽量在他坐船前将人抓住。”
第222章 222我们会在临昌市布控
重新找到了伍杨和林锦南的踪迹,张队她们陷入了新一轮的忙碌和焦灼中,关夏她们暂时就闲了下来。
不过谁也没心思闲聊,包括季安在内,都抓紧时间开始补觉。
太长时间没闭上眼睛了,关夏原本打算只是稍微眯一会儿,结果这一睡就睡了五六个小时,最后还是被开车的秦月叫醒的,一声又一声,声音并不大,但却连绵不绝。
关夏睡的迷迷糊糊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直到猛的反应过来她们正在对伍杨进行抓捕,才彻底清醒睁开了眼睛。
庞乐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有些含糊的问,“几点了?”
季安比她们醒的要更早一点,看了一眼时间说:“6点32分。”
“天都亮了啊。”仲小雨也坐直了,转头看向窗外刚跃出地平线没多久的朝阳。
“咱们这一觉睡的真是够沉的,”虽然睁开了眼睛,但庞乐还是有些困,狠狠伸了个别扭的懒腰道:“我刚才还做梦来着,梦到我们追上了伍杨,但他拒捕,还将季姐打伤了,我一气之下给他打死了。”
关夏被传染的也正打着哈欠,闻言顿时停住了动作,转头看了庞乐一眼,这叙述的场景,怎么有点像是系统告诉给她的原小说剧情的结局,是巧合吗?
关夏只思索了一秒,秦月就迫不及待的又开口道:“关专家,刚才张队传来消息,根据您发现的那辆车牌号,张队她们已经追踪到那辆车在27号下午19点左右驶离南兴省进入了广庆省,张队她们还在持续追踪,但为了以防万一,想让您看看那辆车上乘坐的还是不是犯罪嫌疑人,他们会不会中途换过车。”
秦月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还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了关夏好几眼,她心中实在好奇,明明监控录像中的车辆车窗摇起还贴了车窗膜,什么都看不见,关夏是怎么确定上面乘坐着犯罪嫌疑人的,她倒是不怀疑,只是觉得很神奇,人类的直觉真能精准到这种地步吗?
关夏丝毫没看出秦月对她的好奇,只立即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好,张队将监控视频发过来了吗?”
秦月道:“半个小时前就有专人送过来了,我还靠边停车进行了交接。”
“车中间停下来过?”仲小雨有些惊讶,“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我睡的这么死吗?”
庞乐也有些吃惊,“我也没感觉到。”
季安笑着道:“我感觉到了,睡的迷迷糊糊还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估计是连着两天没睡觉,大家的身体状态都濒临极限了,这才睡的这么死。”
关夏已经找到了秦月说的放着最新送过来的监控录像的纸箱,一下就恢复到了全神贯注的状态,十分迅速的将贴了标签的需要她确认的U盘连上了电脑,只看了一眼就肯定的道:“是他们,他们还在那辆车上,应该是一门心思抓紧时间乘船出海,他们中途并没有换过车。”
秦月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秦月的话音都还未落,关夏的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张队的。
关夏接通后不等张队说话,就很直接了当的将她刚得到的结果进行了共通,张队也松了一口气道:“那太好了,只要确定他们中途没换过车,那接下来的追捕行动就简单多了。”
张队控制不住的笑了两声,紧接着道:“这样吧关专家,这两天辛苦你了,如今既然知道他们不会中途换车,那追踪他们踪迹的事就完全可以交给其他同事,他们虽然没有关专家的效率高,但他们人多,出结果的速度也不会慢,关专家你们就没必要一直坐车跟着我们,硬吃这份苦,我们已经下高速了,估计你们也快了,等下高速后你们就地找个警方的招待所休整一下,等我们这边确认了犯罪嫌疑人最终选择的出海城市,就会立即联系关专家,到时候你们就直接乘机过来。”
关夏只犹豫了一秒就答应下来,“好,那就谢谢张队了。”
关夏挂断电话,紧接着秦月的电话就响了,显然是张队特意打来对她进行叮嘱。
果然秦月挂断电话后说:“关专家,咱们再有半个小时也下高速了,我之前来新姚市出过差,倒是知道一家距离机场不远的招待所,不如咱们就在那儿入住吧,开车去机场的话只用十五分钟,十分方便,您觉得呢?”
关夏当然没有意见,“好,那就住那儿吧。”
一行人都没想到这种时刻竟然还有能让她们休整的时间,意外之余,都很高兴,睡眠不足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两天一直在外奔波,包括庞乐在内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关夏出汗出的都觉得自己快腌入味了,实在想好好洗个澡再洗洗头发。
一个半小时后,连带着两名给她们开车的民警,一行十人顺利的入住了招待所,唯一有些不方便的是招待所空闲的房间不多,绞尽了脑汁也没办法把她们安排在一起,除了季安和仲小雨的房间和关夏她们在同一层,剩下的都被打散入住。
一进入到房间,关夏跟庞乐赛跑一样简单用保鲜膜将伤口裹了裹,以防入水,然后动作麻利的交替着好好将自己洗刷了一番。
等从浴室出来,关夏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毛巾擦着头发。
庞乐也觉得舒服了,但也没忘记正事,懒散的半瘫在沙发上,算了算时间说:“现在是28号早上8点25分,距离伍杨他们外逃过去了28个小时,两个小时前咱们确定了他们在27号晚上21点左右进入了广庆省,按照他们的车速,这个时间点,只怕他们已经进入了兴临省距离海边不远了。”
关夏听的心中有些着急,干脆将毛巾扔到一边,用手机搜了一张全国地图,放大开始研究兴临省。
庞乐也凑过来看,还用细长的手指比划着,“定源省建阳市,在这儿,伍杨他们是从泉乐市跑的,按照咱们发现的他们外逃规律,几乎是走的最节省时间的直线,也就是说他们如果驶离广庆省到兴临省,最有可能是沛新市,但如果再往东离海边就得连续开车经过五六个市,完全没往东南方向从凤浪市出海快,我看看,沛新市过去是临昌市,临昌市再过去就是凤浪市了,不过这个临昌市够大的,伍杨他们要真从这儿走……”
庞乐说着看了一眼时间,又道:“这个点,应该还没进入临昌市,要是张队她们动作够快,抓他完全来的及。”
关夏本来还提着一口气,有些担心,听完了庞乐的分析,倒是放松下来,也看了一眼时间说:“距离上次张队她们发现伍杨的踪迹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咱们能得出这个结论,想来专家组比咱们推测出这个可能性的时间会更早,不过推测是推测,最终都要进行证实。”
“应该快了,”庞乐自信的说:“咱们能推测出这个可能性,也是根据伍杨他们的行动路线进行了阶段性的证实才推测出来的,咱们不太敢确定,也是因为伍杨和林锦南这两个人实在是诡计多端,又爱搞虚虚实实那一套,但换位思考一下,其实站在林锦南她们的角度上,她们丢出的烟雾弹已经足够多了,这也是她们敢中途不换车的原因,从她们这一行为上看,她们根本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看破她们丢出的烟雾弹紧紧追在她们的屁股后面,所以我猜测,她们一定会从凤浪市出海没跑了。”
庞乐说的信心满满,关夏也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可能性很大,便也信心十足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关夏顿时又有了一种紧迫感,重新拿起毛巾擦着头发说:“要是这样咱们得速度快点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接到张队的电话往机场赶,我洗完澡还想再吃顿饭,连着吃泡面我都快吃吐了,我要吃麻辣烫,我还想吃烧烤。”
庞乐重新抄起手机,“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点外卖,对了你也在群里说一声,让他们也抓紧点时间,省的我们吃饱了她们还没来的及吃。”
事实上关夏和庞乐的远见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甚至张队的电话比她们想象中还要来的早。
关夏将头发吹了个半干,就急急忙忙去吃饭,大早上的当然没有麻辣烫,但庞乐给她点了份砂锅,前脚刚放下筷子,后脚张队的电话就来了。
语气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激动,关夏刚一接通就兴奋的说:“关专家,我们找到犯罪嫌疑人想要出海的最终地点了,是凤浪市,他在一个小时前刚进入沛新市,我们正在全力往那边赶,按照他们的车速,他们会在今天下午5点左右进入凤浪市,我们当然不会在海边给他们任何可趁之机,上面决定的抓捕方案已经下来了,我们会在临昌市布控,然后在他们意料之外将他们一举抓捕。”
关夏听的也整个人坐直了,同样兴奋的道:“那我们现在就买机票去临昌市。”
张队说:“机票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给你打电话之前就已经买好了,一个小时之后的,这会儿又不堵车,你们开车过去十五分钟足够了,我们三个小时后在临昌市见。”
关夏激动的直点头,“好,三个小时后在临昌市见。”
第223章 223一直让她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终……
从确定伍杨外逃截止到现在过去了30个小时,关夏都不知道一共动员了多少公安干警,总算在9月28号上午9点30分确认了伍杨最后出现的地点以及最终逃跑路线。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了点,关夏和庞乐还受了伤,但总算结果是好的,关夏都已经预见到了伍杨被送进审讯室,她做为审讯的一方对伍杨进行问话的场景。
有太多的迷题待解开,关夏只要稍微想想就激动的浑身都是干劲。
一边通知许年他们后麻利的收拾着东西,关夏一边道:“不枉咱们忙碌了这么久,这个案子总算快要结束了。”
“是啊,”庞乐也汲着拖鞋忙来忙去,嘴里感叹着,“从你怀疑伍杨有问题,我们开始调查,我算算,过去得有一个半月了,不对,快有两个月了,时间真是够久的,久到我都想念我的小窝我的床了。”
关夏也有点怀念了,特别是她的可是新房子,满打满算住了还没半年,不过想到新房子,关夏就想到了孟兰,忍不住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担心道:“也不知道孟兰怎么样了,上一次问许年还是昨天,孟兰刚做完手术,转入了ICU,按理来说这种时候我做为她最好的朋友该陪在她身边的,只是……”
关夏话刚说了一半,庞乐就打断道:“按照一般情况,你是应该陪在身边,可咱们不是在努力抓伤害她的罪魁祸首吗?最重要的是这场行动非你不可,这可比陪在她身边对她更好,你想想,等咱们将伍杨抓了,她就真正安全了。”
关夏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弃参与抓捕回永泉市,可一天没看到人,她就难免担心,生怕孟兰最终也得到原剧情的结局,做为一个连姓名都不曾出现过的组织成员死在林锦南组织的声势浩大的既是报复警方,也是在为伍杨外逃打掩护的群体杀人行动上。
关夏也不想做对比,但想到原剧情孟兰的结局,再想到现如今她还活着,就觉得事情也没那么糟糕,毕竟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希望,相信孟兰最终能闯过这一关的。
放下手中的东西虔诚的在心中进行了祈祷,关夏才继续忙进忙出,总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行李箱重新收拾好。
她们前脚收拾好,许年和戚白后脚就敲门了,不用关夏她们开口,就非常主动的过来帮两人提了下去,坐电梯下楼的功夫,许年还看了两眼关夏的伤口,严肃的说:“可能是坐了一晚上的车,伤口红肿的有点异样,等一会儿到了机场再上上药,免得发炎。”
一提到伤口关夏就想起昨天下午被好几个人围着训斥的事,下意识的有点心虚,自然不敢反驳,只乖巧的点了头。
庞乐也很难得好脾气的答应了一声,“好的。”
急匆匆赶到机场,关夏她们几乎是卡着最后停止办理登机手续的时间蹿上了飞机。
因为是临时买票,一行十个人的座位都是被打散的,关夏除了左前方是许年,其他人的影子在位置上坐下后看都没看到。
在许年的监督下关夏重新给伤口上了药,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补觉中。
9月28号中午12点39分,关夏如期和张队派来接她们的人成功汇合。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又是两个熟面孔,之前在陇北山有过交谈的刘映和文文。
两人一身便装脸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但表情却很振奋,眼神甚至能称的上是炯炯有神,一脸灿烂的笑容过来跟关夏握手。
“关专家,咱们又见面了。”刘映心情过于激动,还抓着关夏的手用力的上下摇了摇。
关夏同样也很兴奋,一路几乎是小跑着跑到停车场跳上了车,等一上车,就迫不及待的问,“张队那边怎么样了?将人堵住了吗?”
张队上午来电话的时候是9点多,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按照警方的办事效率,就算还没进行最后的抓捕,肯定也布控的差不多了。
果然,刘映表情同样难掩兴奋的道:“堵住了,但因为不确定犯罪嫌疑人身上有没有热武器,所以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张队她们并没有跟的太紧,只是驱赶着她们往已经关闭将人全都撤出来的龙影湾景区。”
刘映说着看了眼时间,“距离张队她们围追堵截的行动已经开始了40分钟,顺利的话,能在今天下午2点左右将人赶进去,而那个景区早在行动开始前就已经埋伏好了特警,除非他们能飞天遁地,不然就算有三头六臂,今天也难逃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太好了,”刘映话音落下关夏都没来的及说话,仲小雨就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积极的问刘映,“这孙子总算是要抓住了,那咱们接下来上哪儿?也上龙影湾景区吗?还是说我们直奔警局,等最终的抓捕结果。”
刘映回答说:“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张队觉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请关专家过去坐镇,我们现在实在是怕了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到时候又是一个冒牌货。”
关夏听的有些想笑,但也能理解,毕竟是刑侦文融合世界,谁也不敢保证伍杨准备了一个替身不会准备第二个,不过根据她看监控视频系统给的直觉提醒,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是十分低约等于没有。
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到达龙影湾景区山脚下,关夏没看到张队,反而看到了高局,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从高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气洋洋,反而是神情凝重,眉头的皱痕几乎拧出一个川字。
刘映也从高局的脸上看出了抓捕不顺利,顿时表情也变了,安顿好关夏后,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只过了几分钟,刘映又小跑了回来,一把掀开帐篷上的帘布,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开口道:“我打听清楚了,抓捕行动确实是出了变故,犯罪嫌疑人竟然在车的后备箱绑了一个人质,大家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那个人质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们绑走的,重点是人质还是个孩子,只有三岁,外逃的犯罪嫌疑人加上伍杨一共是五个,两个保护伍杨,一个全程控制着人质,再加上随身携带着望远镜的林锦南,让进行抓捕的行动人员和特警很是投鼠忌器,两方僵持了得有十五分钟了,现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难怪在山脚下的行动指挥部里没有看到张队,高局还脸色那么难看,原来是抓捕行动真出现了波折。
不过关夏倒也没有多意外,反而有一种果然没那么容易的脚踏实地感,关夏甚至都没露出吃惊*的表情,就反应很快的看着刘映问,“现在人质的情况怎么样?没受伤吧?”
刘映摇摇头说:“还不太清楚,被控制着带上山时人质全程呈昏迷状态,不知道是不是被喂了药,不过看脸色和露在外的皮肤,不像是有外伤的样子,想来生命状况还比较良好。”
“那就好,”帐篷里的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庞乐忍不住骂道:“这几个人渣真是疯了,竟然绑架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当人质,才三岁啊,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
“应该就是因为好控制才选择一个孩子当人质,”蒋英耀突然开口说:“三岁的年纪,只要不太胖体重都只有十几公斤,这个重量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哪怕长途跋涉都算很轻松,最重要的是会更容易让警方束手束脚。”
这倒也符合伍杨他们那个组织一贯的行事作风。
关夏沉默了下来,本能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她们讨论两句的功夫,又过去了十来分钟,但山上始终没动静,也不知道局势有没有产生什么变化。
关夏很想沉稳,但看着庞乐急的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她也急的根本坐不住,干脆站起身,打算走出帐篷用系统共享视野的方式眺望一下情况。
就在关夏刚掀起帘子,人才往外迈了半步,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龙影湾景区主峰的位置突然传来十分响亮的枪声。
起初只有一枪,但很快的,就又接二连三的响起了枪声。
也不知道山上究竟是什么情况,枪声响起的快消失的也快,关夏匆忙间甚至都没来的及数,只觉得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山上的方向又回归到寂静。
确定枪声消失了,关夏才恢复呼吸掀开帘子大步往外走。
剩下的人很快追上来,关夏听到许年在她身后开口说:“我数了一下,一共响了六枪。”
“六枪?”庞乐又紧张又有些乐观的问,“那有没有可能,犯罪嫌疑人除了一人一枪,伍杨还多挨了一枪。”
许年摇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希望如此吧。”
关夏心中也既紧张又期待,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了系统共享视野,顿时眼前一片金光闪闪的。
关夏适应了一下才觉得没那么刺眼,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夹杂在无数金色光团中的两个缠绕着血色的红色光团,说是红色,其实已经红到近乎于黑了,要说区别,顶多是一个黑的没那么明显,一个黑的十分夺人眼球。
不用猜关夏就知道最黑的那个一定是伍杨,而另一个应该就是林锦南了,真是没想到,林锦南比伍杨小了得有十来岁,将近一零年才跟在他身边,可就这么十几年的时间,她灵魂光团上缠绕的血色就快与伍杨不相上下了,就连伍兴贤的都没她那么黑,难怪伍杨拿她当心腹,外逃的时候都要带着她,看来她确实跟伍杨是同一类人。
关夏迅速分析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了重要的点,她记得刘映刚才说过的,加上伍杨外逃的犯罪嫌疑人一共是五个,而她看到的血色灵魂光团只有两个,那么剩下的三个呢?是死了吗?刚才响起的六声枪声全部是打在了他们身上,一人两枪吗?
关夏的这个疑惑直到张队押着人下来才解开。
虽然一直听说着伍杨这个人,但直到此时此刻,关夏才第一次真正看见他,跟孤儿院培训中心墙上挂着的画像上差不多,长着一张有些富态的圆脸,五官端正,皱纹并不多,或许是因为伪装的太久了,即使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并不阴狠,反而带着一丝慈祥,如果不知道他的事迹,单看他这个人,任谁都想不到他竟然创下这么大的犯罪组织,身上背了数不清的人命。
也不知道是关夏仇恨的目光太过锐利,还是伍杨一直想见他,关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不过几秒,伍杨就很巧合的抬眼看过来。
与关夏仇恨的目光不同,伍杨的眼神很平和,甚至在看到关夏的第一时间,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但关夏却犹如落在冰窖中浑身发凉,因为系统界面十分出人意料的被触发了,这次没有视频只有文字,也不能算是文字,而是一行行数据。
一行行出现的快到几乎刷屏的数据:低存在感光环强度减少100%
关夏随意扫了一眼,就这么一秒钟,她的光环强度就减少了不知道多少个100%。
关夏算是领教了伍杨有多会伪装,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其实内心已经给她设想了不知道多少种死法。
直到看到系统界面关夏才终于有种真实感,时隔两个月,一直让她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终于落网。
第224章 224更像是一个口号,一个遮羞布……
趁热打铁,在专案组将伍杨和林锦南成功抓获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转移回建阳市,而是干脆借了临昌市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审讯。
或许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开不开口都不再重要,所以伍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吐口的特别痛快,不过他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见关夏。
很巧合的,关夏也一直都很想见他,所以在高局开口询问后,甚至都没有犹豫,关夏就立即答应了下来。
堆积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无数谜题终于要解开,不止关夏情绪既兴奋又复杂,就连向来情绪不怎么外露的季安也过来用力拍了拍关夏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汇集成几个字,“我们在外面等你。”
庞乐也跟着说:“对,我们都在外面看着你,你好好审,加油审,争取一次就将口供拿全了。”
关夏知道以伍杨犯下的累累罪行,一次性说完根本不可能,但她也没反驳,只是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许年站在旁边安抚了两句,“不要有太大压力,专案组里这么多审讯专家,他们每一个都身经百战,十分有经验,替下面分局查漏补缺是经常的事,最重要的是人抓住了,又证据确凿,即便犯罪嫌疑人再负隅顽抗,拿下他口供也是迟早的事。”
许年的话说的很委婉,但关夏还是立即就听明白了,这是在暗示她让她不要紧张,她即便审讯的结果不理想,也多的是专家能集思广益,她就放开手脚大胆审讯就是。
说实话,在一大堆专家领导面前首批对伍杨进行审讯,关夏确实有些紧张,不过因为有太多想问的问题,关夏不停的在心中反复琢磨,倒也没太多的时间去想其他,如今有了许年的这几句话,关夏就更不紧张了,甚至还放松的对其他人笑了笑,自信的道:“等我好消息。”
一直以来关夏都对伍杨好奇,从前还不确定,但经过了中午和伍杨眼神交汇的那一幕,关夏相信伍杨对她也是好奇的。
果然,关夏跟着张队走进审讯室,刚踏进门,就感受到了伍杨专注又探究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道目光是如此的执拗,一直跟着关夏在椅子上坐下来都不曾离开,甚至不等张队和关夏先开口,伍杨就带着丝微笑意的声音响起,“你就是关夏?真是没想到,咱们孤儿院还出了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才。”
张队或许是被上级领导叮嘱过,见状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出声呵斥,任关夏自由发挥。
关夏一时也把握不准伍杨的意思,就没有打断他打开的话匣子,任他继续说下去。
伍杨看样子确实有许多话想对关夏说,不等关夏回答,又自顾自的道:“你受伤了,看这受伤的位置,应该是发现了那条阿南挖掘出来的通道,难怪能这么快抓住我,原来如此。”
关夏麻木的看着伍杨目光平和不带一丝恨意,但实际上系统界面不停的跳光环强度在减少的数据。
这么严肃到窒息的氛围,关夏竟然有些庆幸的想,幸好随着伍杨被抓捕,半个小时前光环又进行了一波骤然暴富般的充能,哪怕她今天在审讯室里对伍杨进行审讯一天,也不影响这个案子结束后她过退休的生活。
思维发散了一瞬,关夏就立即回神,继续表情严肃的看着伍杨。
伍杨还在自说自话,用一种长辈欣赏优秀晚辈般的温和眼神,开口说着,“阿南准备了这么多烟雾弹,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说起来你们都出自同一个孤儿院,又都这么优秀,原本有机会认识甚至很有可能当朋友的,真是可惜。”
伍杨喃喃了好几句可惜,又遗憾的叹了几口气,才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你想问就问吧,怎么说我和你也出自同一个孤儿院,也算是我这个前辈对你这个后辈的最后一点照顾。”
关夏听着前面的话还没什么反应,但听到最后这一句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发自内心的觉得恶心,照顾?怎么个照顾?是差点也把她发展成组织成员,还是差点把她杀人灭口,关夏现在是真理解了什么叫做道貌岸然、人面兽心,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伍杨都坐进审讯室,都证据确凿了,他还这么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
就连张队看的也有点不适,眉头皱的更紧了。
关夏深呼吸了一下才压下心中涌出的恶心,尽量平心静气的问,“既然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就从头开始说起吧,说说你高中时期犯下的案子,你为什么要杀孙阳辉?”
似乎是对孙阳辉这个名字很陌生,伍杨的脸上一时之间只有茫然,随后他努力进行回想,花费了好几分钟才恍然大悟的说:“孙阳辉?哦,我想起来了,是我高中同学孙秀秀的父亲,为什么要杀他?想杀就杀了呗,这还要什么理由,如果你硬要一个理由的话,我想想,我当时是因为什么要杀他来着。”
伍杨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又一次恍然大悟的道:“哦我想起来了,其实我一开始没想杀他的,毕竟我也没见过他,他是生是死都跟我没关系,也影响不了我,不过可惜就可惜在他是孙秀秀的父亲,又对孙秀秀不好,而我当时的同桌是孙秀秀的好朋友,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念叨叨,说昨天她被她爸打了,都高三了,她爸还出幺蛾子不让她上学,隔两天又说今天她爸竟然追到了学校里,当着老师的面打了她,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勾引人了,还勾引他朋友,我每天听的头昏脑涨,想让她闭嘴,但又觉得孙秀秀确实可怜,所以我忍来忍去,忍到最后忍无可忍,只能杀了孙秀秀的父亲一劳永逸。”
伍杨说到这里还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果然,孙秀秀的父亲一死我耳边就清静了,再也没有了那些像是蚊子叫一般的嗡嗡嗡的抱怨声,没人打扰我,我的成绩果然更稳定了,高考完那天我就知道我想上的心仪的学校稳了。”
伍杨说的云淡风轻,但关夏却听的意外又震惊。
她之前设想了无数动机,或许是伍杨听说过孙秀秀的境遇,心生同情这才杀了孙阳辉,又或者是孙秀秀同样十分优秀,他欣赏她可惜她不能高考,这才杀了孙阳辉,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伍杨之所以杀人只是因为有人在他耳边不停的抱怨吵到了他学习,他为了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这才杀人。
关夏看着伍杨,突然没来由的在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词,天生反社会人格,她没学过心理学,不知道这个词的广泛含义都包括哪些,但听过了伍杨的杀人动机,她却觉得,伍杨应该就是一个天生反社会人格。
努力平复了心情,关夏继续问,“你高三时杀害孙阳辉是因为想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那你大学时期杀害的裘子晋呢?又因为什么?”
相比起孙阳辉,裘子晋对伍杨来说同样很陌生,他又陷入新一轮的冥思苦想中。
关夏趁机也回忆了一下这个案子,虽然只是在推测伍杨第一案时粗略翻了一遍卷宗的案子,但因为过去的时间并不久远,直到现在关夏也记得大致案情。
这个案子是发生在伍杨大二的时候,死者是他大学里的一名女教授的丈夫,于一个深夜被人杀害在位于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死因是醉酒后被人用匕首刺入了心脏,可能是因为杀人技巧不够熟练,死者未能一击毙命,但因为重伤加醉酒,最后也未能求救成功,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僵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表明这起案件与伍杨有关,甚至死者的妻子那名女教授也不是伍杨所在的计算机系,但因为作案手法的关系,关夏她们还是筛选了出来,如今知道了孙阳辉一案伍杨的杀人动机,关夏再回忆,就十分确定这起凶杀案确实出自伍杨的手笔。
事实证明关夏她们的推测并没有错,又过了几分钟,伍杨总算想了起来,依旧语气平淡的道:“哦,我也想起来了,那个年轻时候出轨年老了想要复合以杀洪教授全家为威胁的人渣啊,其实与孙阳辉差不多,我一开始也没想杀他的,但谁叫他这么嚣张,嚣张的在我们学校出了名,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名字,就连我躲在学校的小树林里看书都能听到一对小情侣在骂他,我实在找不到清净的能看书的地方,就只能将他杀了。”
有了孙阳辉的那次经历,关夏这次没那么震惊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可思议,同时她又有了一种新的猜测。
她之前以为伍杨之所以建立了这么一个犯罪组织,组织中还用着审判天使这种带有明显倾向的形象做为徽章又或者标记,是带有一定惩恶扬善、声张正义的含义的,可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个口号,一个遮羞布,一个被他利用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罢了。
关夏紧接着又问了伍杨杀害李松的杀人动机。
这次伍杨总算没有再做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甚至他也没有惊讶,像是早有预料般淡然的看了关夏一眼,轻笑了一下说:“你果然很优秀,连李松都查到了,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李松不是我杀的。”
关夏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严肃的看着他说:“我知道真正动手的不是你,但他的死,却与你脱不了关系,最终决定要杀他的命令是你下的吧?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想法产生了分歧从而发生了内讧?以至于没过几年你们就分道扬镳?还有吕香梅你还记得吧?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李丰的妻子,她的死也是你让李丰干的吧?你知道李丰一直对妻子的死很愧疚,甚至因此恨着你吗?”
提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伍杨的表情总算有了点人气,他嘲讽的冷笑了一声,看似很随意的开口道:“兄弟?我姓伍,他们可是姓李,要真说兄弟,也只有伍兴贤是我的兄弟,不过可惜,即使是兄弟,又从小一起长大,也终归是会变的,时间呐,真是可怕,将所有人都变的面目全非,我知道,伍兴贤死的时候你就在现场,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他死的痛不痛苦?他一定很不可置信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竟然有朝一日会间接的死在我手上。”
关夏没说话,她看着伍杨似是陷在了回忆里,表情都变的丰富了起来,一会儿讥笑,一会儿自嘲,一会儿又满是怀念。
虽然伍杨没有明说,但他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伍兴贤、李松还有吕香梅的死,都与他有关。
第225章 225关夏只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不要脸……
其实论起年龄,伍杨还不到五十岁,尚不算老年,但或许是陷在了回忆中,看着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人也变的絮叨了起来,表情也变的没那么装模作样,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
伍杨惋惜的说着,“其实我们六个一起长大的兄弟里,兴贤是最像我也是跟我最有默契的,大概这就是血缘关系吧,我的很多想法李松他们不理解,但兴贤总是明白我为什么会烦躁,其实我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烦躁,毕竟仔细想想,我聪明、长的也不错,情商不算高,但也绝不低,除了小时候吃了些苦,但等初中后,我就是身边所有人都重视的存在,尤其是学校的老师和校长,他们期盼和享受着我带来的荣誉,别说让人欺负了,就是哪天不小心被人撞一下,他们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这一点事让我觉得不顺心,从而学习成绩落了下去,李松他们无法理解,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理解,我的生活对比很多人其实不错了,就连父母双亡被送进了孤儿院,也有五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陪我不是吗?其中一个还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呢,可我为什么就是觉得烦,觉得这个世界烦。”
关夏分辨不出伍杨是真心的,还是又在伪装,脸上竟然带了一丝不解,眼神也没落到实处,虚无的注视着某一个方向,喃喃着,“真烦啊,我的耳边总是喋喋不休的抱怨声,还有哭声、骂声,他们在骂这个世道,在骂老天不长眼,他们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如意,总是有那么多的痛苦,我明明跟他们非亲非故的,但听着听着,我就觉得自己也痛苦了起来,也觉得这个世道不公,凭什么那些人那么蠢、那么恶,还有父母亲人爱他们,而我这么优秀、这么聪明,我的父母亲人却死于一场火灾,再也没有人关心我饿不饿,冷不冷,也不会有人再关心我晚上是不是蹬被子,我明明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可是听着那些抱怨声,我却突然觉得寂寞了起来,我时常都会在想,要是没有那把火就好了,没有那把火,我受到的关心就是纯粹的,我不需要去权衡利弊,去分辨真假。”
伍杨说着说着,竟是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呵的一声嘲讽的笑了两声,紧接着虚无的眼神凝实了起来。
伍杨将视线重新落回在了关夏的脸上,诚恳的问道:“其实在知道你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耳边也听到过那些抱怨声吗?抱怨自己那么努力,但终其一生所追求的终点也不过是别人的起点,你就没有受到过影响吗?”
伍杨说着说着又沉默了下来,看着关夏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一下,才又道:“不对,你和我同出一个孤儿院,你肯定也听过,没听过别人的,至少也听过孟兰的,说实话我都有些好奇,你跟她是怎么成为朋友的,明明你们是两种人,你听着她频繁抱怨,你就不觉得厌烦吗?”
关夏依旧严肃的看着他没有说话,面对这个问题,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斟酌中,伍杨又开口了,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笑了笑说:“这么看来,我还有点比不上你,我就觉得很厌烦,其实我也不想受影响的,但没办法,我做不到,所以为了保持我耳边的清净,我只能做一些事情。”
关夏听的心中一动,本能的问了一句,“所以你创建了那个组织?”
伍杨笑着摇了摇头,“不能算是我创建的,我唯一做的,就是将我的这种困惑变成了大家的困惑,纵然李松他们做不到兴贤那样那么理解我,但只理解一点就够了,不过可惜啊,这个世界到底自己是自己,其他人是其他人,看似那么默契那么合拍的几个人,其实撕掉最表面那层相象的皮,大家到底还是不同的。”
关夏听出了他的感慨和他旺盛的谈话欲望,非常配合的追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背叛了你们共同的理念?”
伍杨又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才说:“算不上是共同的理念,其实我事后想想,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敷衍我,只是我自己没看出来,不过也对,我拿他们当工具,让我耳边清净,他们又为什么不能拿其他人当工具,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其实我也没那么怪他们,我只是无法忍受,他们的所做所为让这个世界更吵了,之前只是抱怨声,后来变成了哭声,这声音比抱怨声让我更烦躁,我最开始没想杀李松的,但他太固执了,他还要制造那些哭声,我没办法,我劝不了他,他又不肯自己走,我只能想办法让他消失。”
“那吕香梅呢?”关夏乘胜追击,“据我所知,吕香梅和李丰是自由恋爱,育有一女,她们感情深厚,家庭幸福,既没有抱怨声,也没怎么制造出哭声,一点都没打扰到你,你为什么要让她也消失。”
“因为我不想坐牢,也不想让李丰坐牢,”伍杨非常理所当然的微笑道:“其实在一开始,她和李丰组建家庭,我还是非常欢迎以及祝福的,这个姑娘我很喜欢,她热情乐观,活泼开朗,每次见到她萦绕在我耳边的都是一连串快乐的笑声,我很享受这种声音,所以为了鼓励她,我比对兴贤还要重视李丰,但是可惜,她目睹了李丰杀人分尸的现场,她太天真了,以为李丰爱她,就一定会听她的话,她让李丰去自首,还要供出我,我那时候事业正是关键期,肉眼可见的前途无量,我怎么能去坐牢?为了不坐牢,也不让李丰坐牢,她只能消失了。”
伍杨微笑又惋惜的说:“我原本以为只要李松和她消失一切就会回到正轨,结果我耳边让我烦躁的哭声并没有少,李丰那个蠢货,以为他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就听不到那些声音吗?我从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他在痛苦他在哭,我想忍一忍的,但我太高估自己了,我连两年都没忍到,就忍无可忍,让他走了。”
“李松死了,李丰走了,那剩下的三个人呢?伍兴贤和李淮、李纬,为什么让他们也走了?”关夏追问。
伍杨似乎是有些坐累了,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靠坐在审讯椅上道:“一方面是因为李松的死他们也变了,另一方面,是我身边有了更合适的人手,他们存在的意义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伍杨说的很含糊,但关夏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你发现了林锦南?”
伍杨又一次微笑的点点头,还用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关夏,“你果然很聪明,是的,我发现了林锦南,虽然她比我小很多,但奇妙的,比兴贤更能理解我,她的很多所思所想简直与我如出一辙,她还比兴贤要聪明要谨慎,简直像是另一个我,有她的存在,兴贤他们就没那么重要了,她能很好的将我的想法落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有了她,我每天都过的很顺心,我可用的人手也越来越多,这个世界规则上的漏洞正在渐渐由我们补全。”
伍杨说的高兴,关夏却只觉得荒谬,“规则上的漏洞?”
她现在才发现之前的自己确定的太早了,虽然伍杨与她们的猜测、想象的有些不同,但溯源到最根本,还是有些相似的。
他确实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将自己拔高到脱离了普通群众,变成了高人一等的存在,关夏怀疑他此时跟自己说话也是带着俯视的态度的,他在别人眼中是人,但在他自己眼中,他是神。
伍杨又笑了笑说:“是啊,这个世界虽然有法律,但很明显的,也有漏洞,就拿你们最开始发现我们的那个案子来说,张伟彦一家的痛苦和悲惨的境地,由谁造成的呢?由他的叔叔张宏达,张伟彦的父亲因他而死,但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恩将仇报,利用自己偏心的父亲强夺了孤儿寡母的财产,如果法律足够公正,足够完善,这一切本不该发生,可它就是发生了,张伟彦本来一个挺聪明的人没能完成学业,人到中年还要打零工为生,连妻子重病救命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再看这罪魁祸首的张宏达一家,吃的多胖啊,满脸横肉,衣服都要穿定制的码,既然法律不能给予公平,那就由我们来给予,张宏达一家多吃多占,强夺了不属于他的那一份,已经吃到嘴里的显然吐不出来,张伟彦一家已经吃过的苦显然也回不到从前,那就只能拿命相抵,你们或许觉得残忍,但觉得我很公平,你看张伟彦不就很满意吗?”
关夏又一次被颠覆了认知,原来张伟彦的叔叔张宏达一家四口被灭门案真正的动机是这样,并不是关夏以为的是替张伟彦报仇,竟然仅仅是为了伍杨眼里的公平。
关夏又一次觉得荒谬,“张宏达恩将仇报欺负孤儿寡母,他确实不能算是个好人,但他的两个孩子呢?张伟彦的父亲因救张宏达溺水身亡时他的两个儿子也只是孩子,你们为了公平,为什么连他们也杀。”
伍杨摊手说:“因为被张宏达强夺过来不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他们也吃了啊,同样吃的脑满肠肥,他们做为既得利益者,既然吃了,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关夏看着伍杨理所当然轻松至极的表情,只觉得浑身冰凉,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说他们这样是不对的,以暴制暴本身就是在犯法,还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权利去决定什么是公平,关夏相信无论她说什么,伍杨都有充足的理由和逻辑去反驳她,毕竟在他的世界他有自己的一套完整的价值观和行事准则,他嘴上说着是在补全法律的漏洞,关夏却觉得,其实在他眼里法律什么都不是,他自己才是法律,他定下的规则才是规则。
深呼吸了一口气关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终于问出了她一直以来最关心的问题,“那孤儿院呢?既然你这么怜惜弱小,为什么还要拉孤儿院的孩子下水,难道她们还不够可怜吗?”
“不不不,”伍杨笑着摇摇头,“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只是烦躁那些哭声,并不是怜惜弱小,毕竟认真论起来,我出身孤儿院也属于弱小范围内,虽然我很想回答你,但显然你问错了人,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可不是我弄进来的,你要真想找,你该去找阿南,她正是因为怜惜她们,才会让她们加入进来。”
关夏只觉得这两个人真是不要脸,干着伤害你的事,却还要打着为你好的名头。
第226章 226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
关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流露出一点鄙夷愤恨。
她自然是不信伍杨说的,但既然伍杨已经否定了,她便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继续套话。
关夏冷笑了一声看着伍杨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孤儿院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林锦南在负责,那你身为同样是从那个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孩子,你就旁观漠视着这一切,任由林锦南将那些可怜的孤儿带上犯罪的道路?他们的起点本来就已经很低了,你们……”
出乎人意料的,关夏头一次话只说一半,就被伍杨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依旧保持着微笑,看着关夏摇摇头道:“你又搞错了一件事,那条路是犯罪道路只是由你们来评定的,但对我们来说,他们却是走在非常神圣在努力抗争的一条道路上,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不公,他们身为被不公压迫的一员,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只能挨打,只能忍受着屈辱、绝望,是我们给了他们勇气和武器,让他们快乐的自由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这一切不好吗?我要猜的没错的话,你见过姚清妍,也见过王慧勤,肯定也调查过她们,既然调查过,你就该知道她们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再想想她们的现在,难道对比还不够明显吗?”
伍杨的话说的非常有煽动力,但关夏不为所动,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强调一件事实,“她们的现在?对比确实够明显的,以前的她们至少还活着,而现在呢?她们已经死了,被你们杀死了。”
“不不不,”伍杨笑了笑说:“你又说错了,她们不是我们杀死的,而是你们杀死的,姚清妍死在你们警方的枪口下,王慧勤死于自杀,对于自己人,我们向来都很宽容。”
关夏听的又想冷笑,“那陆满庆呢?还有伍兴贤?你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被你们灭的口。”
伍杨像是早知道关夏会这么说一样,表情丝毫不变,依旧微笑着道:“看来你虽然优秀,但记性着实不怎么好,我之前不是说过了?李丰的妻子之所以被杀,是因为我不想坐牢,而陆满庆他们的死也一样,他们被抓会暴露我们,我们为了自保,只能舍弃他们,想来他们活着也会愿意的。”
关夏看着人模狗样的伍杨,只觉得他面目可憎,甚至厌恶到一度不想跟他说话,但想到审讯还没结束,她想问的问题还没有完全得到答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开口。
关夏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伍杨又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上都是,如果没有你们引诱着那些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走上犯罪的道路,他们才会过的更好,至少他们不会像现在一样,面临牢狱之灾。”
伍杨又轻轻的笑了笑说:“每条生命都会有自己的出路,就像我们输了一样,他们身为我们中的一员,他们也输了,输了就要愿赌服输,没什么好后悔的,如果你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林锦南,看她是不是后悔了?”
关夏表情冷漠的看着他,并没有就这几句话给出什么回应。
她确实打算在审讯完伍杨之后再见见林锦南,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伍杨的心腹,关夏同样很好奇,林锦南是怎么从一个聪明上进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审讯只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关夏却在伍杨种种匪夷所思的语言中失去了对他所有的好奇和耐心,她现在只想迫不及待的结束这场审讯,剩下的让真正的审讯专家来,所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孟兰呢?”关夏问,“其他人你能否认,但对于孟兰你不能再否认了吧,我知道你约见过孟兰好几次,你是不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盯上了她,想引导她也走上那条路?”
伍杨这次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姿态很是随意的开口,“孟兰?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同样也只是孤儿院无数个孩童里极其普通的一个罢了,要真说特殊,也是阿南觉得她特殊,有几次在我耳边提起,我这才好奇喊她见了几面,但见了之后,我就大失所望,在我看来,她不够聪明、不够狠心、也不够大胆,我不知道阿南是怎么看上她的,还给了她那么多耐心,但对我来说,她也只是芸芸众生中并不起眼的一个。”
伍杨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看着关夏又微笑起来,“我这一生很少有后悔的事,但现在我却后悔了,我应该听阿南的话,多重视孟兰一点,这样就会早点发现你,我们说不定就不会走到这步,说起来,之前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做到不在意那些声音的?你不觉得烦躁吗?你不痛苦你不嫉恨吗?看着那张与你非常相似的脸,但却比你快乐幸福的多,你不想毁了她吗?”
伍杨高傲的表情骤然一变,又眼睛紧紧的盯着关夏露出好奇不解的目光。
关夏却听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她那个血缘上的妹妹能找到她并不是巧合,一切都是伍杨他们在背后进行引导,但让关夏奇怪的是,既然做了这一切,又为什么好像最近才发现她似的。
关夏心里疑惑,也就问了出来,“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为什么要让那个与我长相相似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又有什么目的?”
“目的?”伍杨笑了笑道:“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手进行的一个实验罢了,发起人还不是我,是阿南,她通过孟兰知道了你,一开始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太软弱太没有血性,感觉像是个面团一样,别人怎么骂你欺负你你都不在意,跟孟兰比起来简直像是两种人,阿南不相信世上会真有这种软弱但又能过的这么好的人,所以简单查了一下,发现你的亲生父母将你抛弃后又生了个跟你长的特别像的女儿,她就想做一场实验,等真正看见这个女儿,你维持着平静的面容会不会产生什么有趣的变化。”
关夏听在耳中,只觉得恶心想吐,这些人自诩是在惩恶扬善,是在对法律的漏洞进行补全,但话里话外却是对其他人的生命、人生极为蔑视,他们完全没有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当人,他们肆意更改玩弄着别人的命运,把这当做游戏,当做实验,倒头来却还一幅我这是在积德行善,而你要感恩戴德的架势。
关夏回忆着这些日子以来查到的所有有关伍杨的信息,她一开始以为他是对诸如孙秀秀这样的可怜人抱有同情心,这才创建下规模这么大的犯罪组织,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一个变态,他拿惩恶扬善当幌子,真正的核心却是他对生命没有任何的尊重和敬畏心,在他的眼中,人跟那些猫狗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才那么轻易的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哪怕这个人是他兄弟的妻子,甚至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难怪能成为刑侦文世界里的反派,果然十分变态,关夏在心里分析的同时,还不忘感慨这么一句。
问完了所有想问的问题,关夏一秒钟都不想再停留下去,她果断的站起身。
伍杨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急切的追问了一句,“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做到不在意那些声音的,你就从来没有过痛苦嫉恨的时候吗?”
关夏停住了动作,下意识的回想起了穿越前穿越后,她最后看了一眼伍杨,表情平静的道:“如果你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你就会发现,类似我这样的人多到如过江之鲫,我们当然有痛苦嫉恨的时候,但在我们心中希望从来没有消失过,所以我们总能将那些痛苦嫉恨抛下,身轻如燕的继续往前走。”
说完这几句,关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审讯室,在她推门出去之前,也不知道伍杨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拿自己当人,也拿别人当人……”
关夏停也没停,走出审讯室后,随手关上门,也将伍杨和那句不断重复的话关进了门里。
关夏早知道能旁观审讯的房间里会有非常多的人,但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人多到几乎是挤着才能站下,不过或许是因为关夏在审讯室里,她一出来就看到许年庞乐还有其他人占据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她看过去,正巧他们也看过来,庞乐和仲小雨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着她挥了挥手。
关夏也下意识的扬了一下嘴角,然后就看到高局赞许的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干的不错,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关专家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好好休息休息,重点是好好养养伤,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随着高局的话音落下,好几个见过没见过的专案组领导都七嘴八舌的夸奖着关夏,直到张队也走出审讯室,其他人才住了嘴,开始讨论第二轮进行审讯的人选。
关夏她们就趁此机会悄悄溜出了旁观审讯的房间。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庞乐就热情的给了关夏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的说:“关夏你可太棒了,我早知道你很优秀,但没想到你这么优秀,面对伍杨都能丝毫不落下风,还反而将他的气势压了下去,让他受你说的话的影响。”
关夏知道庞乐是指她临出审讯室前听到的伍杨喃喃自语的那一幕,说实话她也没想到,伍杨这么一个拥有着自己行事逻辑的天生反社会人格的犯罪分子竟然会被她最后的一句话影响。
她有点想不通,但也懒得想,笑了笑说:“他或许真受影响,也或许是在假装,谁知道呢,反正他已经落网了,怎么想的我也没必要在乎了。”
“说的对,”仲小雨道:“咱们是正常人,他是变态,一个正常人怎么能理解变态的思维逻辑呢,所以咱们也别为难自己了,管他怎么想的呢,咱们只要知道他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会被执行死刑就够了。”
关于是否会被判死刑这一个问题关夏从来没想过问许年,也从来没怀疑过,毕竟就关夏看过的伍杨的灵魂光团,都红到发黑的地步了,想来哪怕国家的死刑标准再严格,他也绝对够的上了。
相比起仲小雨和庞乐的激动兴奋,季安就要平静的多,在旁边轻轻的拍了拍关夏的后背,笑着道:“累了吧?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趁着天还亮着,不然咱们去聚个餐,至于其他的,等回来再说。”
庞乐和仲小雨非常有默契的第一个响应,“好啊,我要吃大餐,我要吃火锅,连着吃了好几天的泡面和盒饭,我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关夏也放松的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紧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许年问,“审讯完了伍杨,我还想见见林锦南,专案组能配合我的时间让我见吗?”
许年都没有思考就点头道:“当然,你从审讯室出来之前我就找高局沟通过了,高局完全没意见,说会积极配合你的时间,还有一点就是其实林锦南也一直在要求见你。”
这下关夏是真意外了,“她也想见我?”
许年说:“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不过我们讨论了一下,她应该是通过伍兴贤以及林家村的案子知道你才是导致她们被抓捕的真正核心,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她跟伍杨很像,简直像是一个翻版的伍杨吗?所以我们怀疑伍杨对你好奇,她也对你好奇,不过相比起伍杨,她的态度应该会尖锐的多,你审讯的时候要注意点,不要被她的态度影响了。”
关夏并不担心,反而还笑了笑,在许年他们看来伍杨对她的态度不错,但实际上只是伍杨会伪装罢了,毕竟只有关夏能看到系统界面。
关夏可还记得只要她遇到的犯罪分子不对她抱有恶意,她的光环消耗不会达到100%,而她和伍杨的两次见面,每一分每一秒系统界面上的光环消耗值都多到几乎在刷屏,要不是她完全掌握了系统的使用方法,在审讯伍杨的时候将系统界面关闭,不然她都无法专心的去观察伍杨说话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她并不紧张林锦南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反正就连伍杨恨她恨的要死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她只要活着,就是对伍杨林锦南的最大伤害。
第227章 227你一定不知道,其实你被孟兰骗……
趁着天还没有黑,落日的余晖将小半边天空染成了漂亮的橙红色,关夏她们果然抓紧时间来了场聚餐。
在包厢里的椅子上坐下,庞乐扫了码,关夏和仲小雨一左一右的围着她正在研究点餐,就听季安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的说了句,“今天是28号,中秋节已经过了,我就说我感觉忘了点什么。”
“什么?中秋节都过了?”仲小雨果然不愧是她们一群人中精力最旺盛的那个,忙着点菜,耳朵还很灵敏的没错过季安说的每一个字,惊呼出声。
关夏也怔了一下,“是啊,28号,中秋节已经过了,我们之前还说随便买点月饼一起吃个饭就当过节了,结果忙着忙着就完全忘了。”
许年给大家倒着水,闻言笑着道:“只过了一天,咱们今天一起过节也一样,更何况将伍杨抓到了,咱们既是庆祝也是过节,岂不是更高兴。”
“说的对,”戚白总是最先响应许年,傻笑着嚷嚷道:“咱们可是将伍杨抓到了啊,规模那么大的一个犯罪组织的大头目,咱们不止要庆祝,还要好好庆祝,就是可惜一会儿还要审讯林锦南,不然咱们还能喝点酒,碰个杯。”
戚白说着表情有些遗憾,想了想出主意道:“不然咱们明天再庆祝一次,到时候就能好好的喝个不醉不归了。”
除了仲小雨的表情有点意动,其他人都只是笑笑并不答应。
汪雨更是看着他没好气的道:“还喝酒呢,看看你胳膊上的伤,虽然只缝了六针,但该忌口的还是要忌口,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关夏和庞乐也受伤了,你不在乎命你祸害自己去,少连累关夏和庞乐。”
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汪雨即使也很高兴,但听到戚白出的馊主意,也忍不住瞪他一眼。
戚白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是哦,关夏和庞乐受伤还挺严重的,那算了,等大家的伤都彻底好了再说。”
蒋英耀配合着许年将倒好水的杯子放到大家手边,闻言笑着开口,“酒不能喝,但饮料还是能喝的,咱们碰一杯,就当庆祝了。”
庞乐高兴的道:“好啊,喝饮料也好,反正庆祝也只是享受来之不易的成果,大家高兴高兴,无所谓喝什么。”
于是庞乐很是豪爽的点了好几种不同的饮料,要不是关夏拦着她,她甚至想突发奇想的将各个口味都尝尝,把大家撑吐。
等待服务员上菜的时间,许年看着关夏问,“等林锦南也审讯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关夏露出一个期待的表情说:“当然是回家,要不是担心时间太晚,临昌市飞永泉市的航班又太少,我简直恨不得今晚就飞回去,先看看孟兰,然后回家补觉。”
提到孟兰,包厢里的氛围顿时沉寂了一下,庞乐轻轻摸了摸关夏的手以作安慰,然后岔开话题道:“我也打算一审讯完就第一时间和关夏一起飞回去,这段时间忙的昏天暗地的,我都险些以为是给自己找了个班上,我这次回去得好好潇洒一阵子,泡泡健身房,再去去美容院,一直熬夜,我感觉我的皮肤都糙了。”
庞乐说着还真有点担心的拿起手机用摄像头当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
仲小雨掰过庞乐的脸装模作样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的说:“是你的错觉,我看着美着呢,非常美,不过我也该泡泡健身房了,有段时间没锻炼,感觉肌肉都松了。”
仲小雨说完还拿过庞乐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摸了摸,问她,“你感受一下,是不是没那么紧实了?肌肉一松,爆发力就下降了,这可不行,我后头还要跟着陆哥继续东奔西跑,战斗力下降了可不行。”
庞乐认真的摸了摸仲小雨的,又摸了摸自己的,严肃的点头说:“是有点松了,不行,我也受不了,我过段时间还要回家的,要是打不过我弟,我妈可不会放我继续逍遥,我跑出来开健身房能让我妈同意就是答应了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持住身手。”
仲小雨听的有些稀罕,“你居然是个妈宝女?看不出来啊,我看你平常过的这么潇洒,还以为你家不怎么管你呢。”
庞乐说:“是不怎么管我啊,但这要建立在我依旧很能打的基础上,毕竟我脾气不怎么样,按我妈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看不住就要惹祸的性子,但她更担心我惹祸了打不过反被别人打死,所以我妈才隔段时间让我弟过来看看我,顺便试试我的身手,要是我能打过他,就说明我没有懈怠,再怎么样也能活着,可要是打不过,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要是不主动回去,我妈就会杀过来押着我回去,她一来就会带着我爸,我妈还好,我不听话只会打我,但我爸就不行了,他会一脸担忧双眼含泪的看着我,我最怕这招了,要不了几天我就只能乖乖回去。”
关夏听的好笑,庞乐还真是一身反骨,吃软不吃硬,同时关夏还对庞乐她爸也有点好奇,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好汉,才能在一家四口只有他最弱的情况靠眼泪拿捏住剩下三个都非常能打的人。
在庞乐的插科打诨下,大家说说笑笑的吃了一顿美食。
尤其是仲小雨和庞乐,打着明天就开始锻炼的旗号吃的几乎是热泪盈眶,要不是关夏知道内情,看她们的表情还以为她们要被流放到美食荒漠。
出来聚餐时是夕阳西下,可等一群人回到临昌市局,就已经是夜幕低垂。
因为许年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张队早就等着她们了,等关夏一走上二楼,张队就从办公室里出来说:“你们回来了,怎么样?吃饱饭了吗?要是没吃饱就去食堂再吃点,林锦南的罪行也罄竹难书,这一场审讯下来少说也得两个小时起步。”
何止是吃饱,简直是快吃撑了,关夏一听就连忙道:“吃饱了吃饱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张队吃饭了吗?”
张队精神奕奕的道:“我也吃饱了,一直等着你呢,那咱们现在就走吧?那个林锦南嚷嚷了一下午要见你,审讯的专家都被她烦的不行了。”
关夏立即跟上张队的脚步,大步流星的去了关着林锦南的审讯室。
关夏到了近前才知道,离伍杨所在的审讯室并不远,或许是专案组的大部分人都集中在旁观伍杨的审讯,所以跟关夏预料的差不多,除了打过几次交道的高局,就只有零星几个没见过的人与他站在一起。
高局照旧拍了拍关夏的肩膀勉励了几句,才放关夏进了审讯室。
这次依旧是由张队陪同,不过与伍杨的平静不同,关夏刚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了林锦南仇恨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杀人,只凭林锦南流露出来的恨意,只怕这会儿关夏都目光扎的千疮百孔了。
但奇异的是,关夏并不紧张,也不意外,甚至比上午审讯伍杨时还要镇定从容,不慌不忙的在椅子上坐下甚至整理了一下衣摆,才看着面容扭曲眼神里满是恨意的林锦南道:“听同事说,你一直在嚷嚷着见我,我现在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过你可要抓紧时间,刚审讯完伍杨我没多少耐心,说不定什么时候懒得听就走了。”
听到伍杨的名字,林锦南更恨了,但不过几秒,就出乎关夏预料的冷静了下来,看着关夏冷笑了一声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废物,竟没想到我看走眼了,要早知道如此,我之前就应该刚知道你时就派人杀了你。”
关夏面无表情的听着她大放厥词,一点心理波动都没有,直到她说完了,才有点不耐烦的道:“什么早知道应该,人都坐进审讯室了就不要说这些废话,与其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回去继续审讯伍杨,至少他比你配合的多,我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不可能,”林锦南的表情又变的狰狞起来,斩钉截铁的说:“伍总跟我是一类人,他不会这么软骨头,一定是你在骗我,你这个……”
林锦南还想骂她,关夏刚皱起眉头,张队就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表情威严的呵斥了几句。
因为张队的声音太大,关夏完全没听见林锦南骂她的那句话,不过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受影响,毕竟关夏有美好的未来,而林锦南注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逃脱不过死刑。
想到此,关夏的情绪更稳定了,甚至微微笑了笑道:“你不信?那不然我跟你说说伍杨都说了些什么?他跟我说将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发展成组织成员,是你一手策划并促成的,还跟我说他创建的犯罪组织之所以能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都是你在出谋划策落地实施,还跟我说,你确实跟他有些像,但也没那么像,毕竟在他眼里,除了他之外的人都不是人,包括你,他之所以杀人,之所以替那些可怜人报仇,并不是他同情他们,而是觉得那些受害人吵闹,他烦躁那些声音,他不想受影响,这些话是不是很耳熟?你身为他的心腹,肯定听过吧?现在你相信伍杨确实招供了吗?”
关夏原本以为她这些话会刺激到林锦南,毕竟从她的所作所为看,她是真心的认同并贯彻着伍杨的理念,谁知道林锦南听着反而也露出了笑容,挑衅的看着关夏道:“就算他真的那么容易被你们拿到口供又怎么样?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我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都说看一个人要论迹不论心,我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他只是厌烦还是同情那些可怜人,我只知道他确实拯救了很多人,非常非常多的人,所以随便你怎么说,我只会相信我我亲眼见过的事实。”
目的没达到,关夏也不气馁,只是道:“好吧,你不信就不信吧,我也不想跟你争执,既然你迟迟不进入正题,那就由我来问,你说吧,孤儿院的事情,到底是你做的,还是伍杨做的,你们怎么做的,又为什么这样做?”
面对关夏的提问,林锦南又是冷笑一声,“虽然我被你们抓了,但不代表我就会乖乖的招供,你那么有能耐,你自己去查啊,我等着看你能查出来多少被我们发展成组织成员的孤儿院孩子,哦对了,看在咱们同出孤儿院的份上,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一定不知道,其实你被孟兰骗了,她也是我们组织的成员之一,只是她没那么听话,还背叛了我们,所以我才让姚清妍去杀她,怎么样?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
林锦南仿佛预料到了关夏难看铁青的表情,话音刚落,甚至都没仔细看关夏的反应,就自顾自的畅快的大笑起来。
而事实上是不止关夏不信,连张队也不信,两人就像看小丑一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直到她自己觉得没意思,停止了大笑,才重新开口。
“我不是傻子,所以挑拨离间的话就不用说了,”关夏不耐烦的道:“反正伍杨的口供已经拿到了,你建在陇北山的老巢也被我们一锅端了,你开不开口也没那么重要,如果你继续这样浪费我的时间,那你就接着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待着吧,除我之外的审讯专家非常多,有的是人和时间跟你慢慢磨。”
说着关夏像是失去所有耐心一样很是干脆利落的站起身。
林锦南这才认真了一点,看着她喊了一声,“等等,我有话想问你,你不许走。”
关夏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她,“你不配合我,我自然也不会配合你,有了伍杨的口供,我对你要说什么已经不好奇了,所以你的话就留着跟其他人说吧。”
见关夏不似作假真要走,林锦南才妥协道:“好吧,你要问什么,问吧,不过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关夏仔细的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见她也不像是在说假话,才重新坐下来,“孤儿院的事情就是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你回答吧。”
林锦南换了个坐姿,让身体稍微舒服点,才缓缓道:“将孤儿院的孩子发展成组织成员,确实是我决定并实施的,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是将他们引上了犯罪的道路,但事实上,每一个加入进来的人都非常乐意,毕竟能改变别人的人生甚至是改变这个世界,他们身为被这个不公的世界压迫着的一员,又有谁会不愿意呢?”
关夏和张队听的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显然心里不适,但谁也没打断,任林锦南继续说着。
林锦南简单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知道孟兰半年内曾见过你许多次,相信孟兰将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知道王慧勤曾经给过孟兰一个网址。”
关夏立即回想起了孟兰从没打开过但早已失效的网址,不禁心中一动,“你们所有的杀人目标都是通过网上进行沟通以及决定的?”
林锦南又看着关夏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说的没错,让我猜猜,孟兰肯定跟你说她从没打开过那个网址吧?看你的样子一定信了,但她如果真的没打开过,她就说明不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又为何这么帮她呢?你说是不是?关警官?”
关夏依旧面无表情,不得不说林锦南的话还是很有煽动力的,不愧是与伍杨就某些方面特别相像的人。
要是关夏没有系统,她说不定真的会怀疑,但谁叫她的系统恰好在不久之前升到满级了呢?做为一眼能看穿灵魂的人,孟兰完全不缠绕血色的灵魂光团就是她只是个受害者最有力的证明。
面对林锦南的又一次挑拨离间,关夏只是不耐烦的回应了一句,“你自以为聪明,就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你知道其实聪明还有一种分类吗?叫做自作聪明。”
关夏也忍无可忍的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第228章 228她会变成我们中的一员
见关夏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林锦南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撇撇嘴无所谓的说:“你不信就不信吧,反正我已经告诉过你真相了,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那接下来你该回答我的了。”
不等关夏开口,林锦南就探出身体紧盯着关夏,迫不及待的问,“一直以来我们行事都非常谨慎低调,我自认为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和破绽,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还能那么精准的找到伍兴贤和李家村,甚至是曲明市看似跟伍总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雨夜杀人案,逃亡的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但我始终没想通,我们到底输在了哪里。”
面对林锦南的问题,关夏并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不带任何含义的微笑。
为什么输?当然是输给了系统,无论是第一次发现犯罪组织存在的张伟彦案,还是发现大有问题从而联系到伍兴贤身上的冒牌伍英泽,都是系统立了大功,谁叫它能看穿表相,直击核心?
纵使一开始她们并没有联系在一起,可零零散散的查下来,也终归像是拼图一样将一切完全还原。
不过这一切就没必要也不可能跟林锦南说,所以关夏快速转动了一下脑子,讥讽的道:“我问东,你回答西,这么不配合还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
林锦南不解的表情顿时一变,再一次仇恨的看向关夏,“我回答了,还额外附送了一个消息,我看是你想消遣我。”
关夏冷笑,“我问你孤儿院的事情,你跟我回答孟兰,到底是谁消遣谁?”
关夏早就知道林锦南肯定不会乖乖的招供,只要有机会,一定会耍花样,所以她避重就轻还特意提起孟兰,关夏倒也不意外,只是难免烦躁。
看着关夏横眉冷对的模样,林锦南反而笑了,重新靠回椅背上,淡淡的说:“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们露出这种十分有攻击性的样子,要是你早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一家人呢。”
关夏皱眉看着她,越发觉得她是个变态,什么一家人,像是姚清妍那种被她们当成一把刀的一家人吗?
关夏懒得跟她做这种口舌之争,只是瞪着她道:“你要是再继续说这种废话,那我们就没有再谈论的必要了。”
或许是真的想知道关夏究竟是怎么察觉到她们的,林锦南尽管还是十分不想配合,但遮遮掩掩的,总算是说了点实话。
林锦南不再看着关夏,反而盯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像是突然发现它很漂亮一样,翻来覆去看个没完,同时嘴里说着,“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确实没说谎,被我们发展成组织成员的那些孤儿院的孩子,确确实实是隔着一个网络联系,关于让她们参与进来改变别人的人生改变这个世界,我也说的是真话,毕竟我也是从那个孤儿院出来的,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能算是兄弟姐妹,做为姐姐的我,又怎么会去害那些同样是可怜人的孩子呢?所以姚清妍她们是刀,那些孩子却不是,要真说参与,他们顶多是发现目标,发起任务罢了。”
林锦南说的含含糊糊,关夏不得不皱着眉头追问,“什么叫发现目标,发起任务,是做着类似封兴平和王慧勤那样的事?”
“不不不,”林锦南摇着一根手指微笑着道:“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当然要关照那些兄弟姐妹,又怎么会让她们做这种无聊又极有可能被警方盯上的事,身为我的兄弟姐妹,当然要过着最轻松的生活,却干着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事,你肯定想不到,其实她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她们或许当着不起眼的小前台,或许是一个公司的经理,又或许自己创业当了老板,但无论身处这个社会的哪一层,但无一例外,总会遇见或者看见不公平的事,就比如你,关警官,你也遇到过啊,虽然你不在意,但对别人来说,却总是愤恨、意难平。”
林锦南又开始把玩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道:“就拿孟兰来说,她被亲生父母抛弃又卖女求荣是不公,被那个姓什么罗的建筑公司的经理盯上也是不公,孟兰不就被逼的没办法试图自杀吗?要不是我一直派人盯着她,你当真以为她能活到你重新找到她?说起来,我还算是她的恩人呢,还有你以为那个姓罗的为什么放弃了,要不是我让姚清妍拿他的儿子威胁他,他又怎么会放弃已经吃到嘴边的肉?”
关夏并不震惊,只是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恍然感,她们一直猜测罗德业的儿子被绑架与那个组织有关,原来真是如此。
关夏本能的追问,“所有被你们盯上的从孤儿院走出去的人,你都派人盯着她们?”
林锦南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的道:“大部分吧,毕竟是我看好的人,要是一个不小心真死了,我还是会有点可惜的。”
关夏现在才发现,林锦南虽然罪行多到同样罄竹难书,但她与伍杨终究是不同的,她好歹还是个人,虽然同样蔑视法律践踏生命,至少她还有一点点做为人对弱小的怜悯之心。
关夏这次没再露出什么讥讽的表情,只是安静的听她说。
林锦南继续道:“其实我一开始的设想,是由姚清妍出手解决掉孟兰的父母和她那个弟弟,谁知道这个姑娘这么豁的出去,差点跟三人同归于尽,虽然那天姚清妍白跑了一趟,但我很高兴,很久没看到这么有韧性这么有勇气的孩子了,我是真的对她抱以厚望的,我还想着,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和伍总的身边又能再多一个人,共同将我们的理想发扬光大,可让我失望的是,我等啊等啊,始终没等到她打开那个网址,我又很生气,这个孩子是有勇气,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太胆小了,她一直不敢打开那个网址,就说明她还不配成为我们自己人。”
关夏很想追问一句那个网址到底是什么,但生怕岔开话题让林锦南好不容易打开的话匣子又再度关上,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听下去。
林锦南说:“虽然我对她很失望,但还是抱有期望,我期待着她的脱胎换骨,甚至不惜在伍总面前提起她,为的就是推她一把,但让我更失望的是,经过了那次差点同归于尽之后,她仿佛就变了回去,再一次泯然于众,我耐心的等了快两年,始终没等到她再次改变,我就渐渐的对她失去了兴趣,不怎么再关注她了。”
关夏听的心中一动,迅速算了算时间,快两年,她跟孟兰分开也差不多是两年,那这么看来,林锦南对孟兰失去兴趣不再关注她的时间,恰好是关夏锲而不舍找回孟兰两人重新建立联系的时间。
这么看来,关夏和孟兰还真是好运气,但凡两人联系上的时间早一点,又或者林锦南对孟兰感兴趣的时间再长一点,那么关夏会比现在要早很多的进入到林锦南的视野。
这样一来,关夏她们的查案之路就要难走的多,说不定刚发现那个组织就在全无防备所知不多的情况下被灭口了。
这么想着,关夏心中非常庆幸,生怕表情流露出来一点,几乎用尽了全力才保持住严肃的表情。
关夏特意等了几秒,见林锦南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才追问了一句,“如果孟兰打开那个网址会怎么样?”
林锦南笑了笑说:“自然是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就像其他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一样,将身边见到听到的不公事件通过那个网址发送给我们,我们收到,自然会派人核查,如果属实,就会像你查过的张伟彦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关夏听的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她们会在无意识中成为你们组织的帮凶。”
林锦南又笑了笑,“怎么会是无意识呢?她们又不是傻子,接触了我们的人,接过了那张纸条,打开了那个网址,再加上她自身被我们解决的不公事件,就算真不怎么聪明,在她们向我们发送身边不公事件的那刻起,也会知道,她会变成我们中的一员,来改变这个世界。”
关夏听的怔在原地,之前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如今都能说的通了。
难怪孟兰家里发生天然气泄露事件,差点和她父母弟弟同归于尽的那天,姚清妍会和王慧勤在现场,原来一个人是负责盯着孟兰,另一个人是负责帮孟兰扫清麻烦,从而拉她入伙的。
孟兰或许是感觉到了,所以她并没有等姚清妍出手,而是先她们一步破釜沉舟式的解决了自己身上的麻烦,这也是她不敢打开那个网址的原因。
关夏还猜测这将近两年的时间孟兰之所以不联系她,就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她不敢又害怕,而后面恢复联系,自然是感觉到了被监视的力度有所放松。
那么后面遮遮掩掩,佯装无事也是孟兰担心连累她,直到知道她身边多了很多新朋友,还都是警察,这才敢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不对劲和盘托出。
关夏不禁在心中感叹,孟兰真是大胆又聪明,同时还非常会伪装,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林锦南伍杨这样危险的犯罪分子周旋,但凡她伪装的没那么好,只差一丝一毫,孟兰她还有庞乐许年都会有危险。
但有一点让关夏不理解的是,孟兰既然知道了伍杨和林锦南的不对劲,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刚想到这里,关夏又怔了一下,不对,孟兰其实暗示过的,两人半年内仅见过的几次面,孟兰话里话外都在提伍杨,她依稀还记得,孟兰似乎还提过伍杨身边的一个秘书。
关夏想着想着又想起一个细节,她记得孟兰跟她说过,伍杨见过她在孤儿院培训中心走廊上挂着的画像,还表现出对她很赞赏的样子。
孟兰或许是担心伍杨和林锦南将主意打在她身上,这才拼命暗示她,又或许是担心她太过浅显不会伪装,容易在伍杨林锦南面前露馅,这才只是提示而不是直说,也或许孟兰只是感觉两人不对劲没有实质的证据,便只是暗示。
关夏回忆着两人相逢后的种种细节,虽然猜测了许多可能,但到底是不是却没有把握,最终还是只能等回到永泉市后再向孟兰证实了。
关夏本就回家心切,再加上这一点,更是恨不得今晚就飞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