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听到幽江道破自己身份的问候时，沙蔓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倒不如说，她早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
一方面，生命之树所选定的巫女，对于生命之树所寄生的星球有着绝对的信息掌控力。
而另一方面，幽江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道出了她只对连影说过的名字。
那时，他们两个还没有进城呢。
她看向幽江，巫女的蓝眼睛也看
向她，生命之树的果实在月色下散发着微光。
“然后？”
沙蔓先一步开口了。
她身上的气势在这一刻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改变。
与连影同行时的闲散姿态像蜕下的蛇皮般委落在地，此刻站在月光下的已是北大陆的暴君。
生命之树的枝条感应到压迫感，无风自动地蜷缩起来。
幽江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她的变化，微微一笑。
她向前走了几步，迎着沙蔓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握住了她的手。
一道声音，直接于后者的脑中响起。
【请原谅我只能以这样的方法与您对话。】
幽江的目光如同海水一般，其中带着一些歉意，【请宽恕我的失礼，魔王。】
对此，沙蔓倒是适应良好。
毕竟奥特战士之间偶尔也会进行心灵感应似的传话，在周围有监听或者说单纯不想开口的情况下。
她在自己的心中回道：
【生命之树在监听你。】
魔王的目光平静，看到对面的巫女缓慢又确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您知道很多东西，并不需要我再进行无谓的讲述。】
幽江：【那么，接下来让我们直接进入这次谈话的主题吧。】
【我希望您能够协助我，摧毁生命之树。】
嗯？
作为生命之树的守护者，竟然主动说要摧毁生命之树？
那怪不得要进行这种隐秘的对话呢。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直接在生命之树的脚下来说，那确实是有点放肆了。
这下子，沙蔓是真真切切的提起了一些的兴趣。
【原因。】
她对着幽江扬了扬下巴，一如既往的倨傲。
【生命之树为我们带来了进化，让我们的人们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
【有这样的智慧，或许再过一百年，我们的科学家就能发明出离开地球的机器。】
【可这馈赠的背后，却是明码标价。】
幽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愁绪，但很快就消失了。
【生命之树麻痹了人类的神经，让我们在进化的同时，却再也离不开它。】
【它所带来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快乐，如同毒药一般，会让人上瘾。】
【但这颗星球不久之后就要迎来灾难，是足以摧毁一切的灾难。】
【人类的力量无法抵抗它，我们必须要逃离。】
灾难？
难道这就是超古代人类灭绝的原因？
沙蔓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为了保证你们的人在灾难来临前能够逃离地球，所以必须要毁灭让他们无法离去的生命之树。】
她说道。
【是的。】
幽江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哀伤。
【只要生命之树仍存在一天，人类就会前赴后继的为守护它而付出生命。】
【但这并非是自愿，而是被蛊惑的。】
【我们获得了生命之树的馈赠，成功的进化，故而也必须要为它献出生命。】
【直到身体消亡，灵魂泯灭，永生永世都必须要为生命之树而战。】
那确实是有点问题。
获得赠予者要支付代价，这个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请注意一点——
这本应该是出于自愿进行的行为。
生命之树的做法无异于强买强卖，我不管你想不想要，总之我给你智慧的启蒙，你们人类就必须要耗尽自己的所有，世世代代为我而战。
除了第一代接受了馈赠的人类外，后面那几代再诞生出来的人类，完全属于是被迫出卖灵魂。
“……”
她仰起头来看向生命之树，之前在来到西大陆前就存在的问题于她的心间荡过。
【生命之树的附近，本应该存在抑制器与守护者，但现在却都不见了。】
【能够使用傀儡毒，在生命之树失控时毁灭它的别力西卜。】
【与守护在生命之树旁边的战神。】
她看向幽江，【这两个东西哪里去了？】
后者的眼中闪过了一些意外，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幽江：【您确实是博识多闻。】
她的扬起手来，在空中凝聚成远古影像：
那两个沙蔓曾经见过的东西在生命之树前厮杀，她们的血液渗入树干形成黑色脉纹。
当她们的光矛与毒刺同时贯穿彼此心脏时，整个画面轰然破碎。
【别力西卜与战神于生命之树降临地球时，便已经同归于尽了，故而，它现在才逐渐失控。】
【慈爱的神变成了要将人一同拉下地狱的魔鬼。】
沙蔓了然。
【有趣，但还不够。】
【你想要朕怎么帮助你呢？毁灭作为人类支柱的生命之树，他们也会恨朕的吧，呵呵，但那倒是无所谓。】
【作为让朕帮忙的代价，你又能够提供些什么。】
她这样说道。
幽江沉默了一会儿。
【三百年后，黑暗支配者加坦杰厄将从深海中苏醒。】
幽江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阴影。
【届时生命之树会因恐惧而疯狂增殖，它的根系将刺穿地核，树冠将遮蔽太阳。人类会像被蛛网黏住的飞虫，在黑暗纪元里成为它的共生养料。】
【生命之树不仅禁锢了人类的精神，还将成为人类灭亡的发端。】
【而在我所看到的一亿个时间线中，唯有当您吞噬加坦杰厄本源、化身为新的终焉之时，人类才能保留最后的火种。】
【预言能力？】
沙蔓这还是头一次撞上一个预言者，有些好奇道：【生命之树给你的？】
幽江摇了摇头，【不如说，正是这份传承于我族的能力，才使得我挣脱了生命之树对于人类的精神控制。】
她的脸上带上了一丝苦笑，【不然，我根本就不会生出要毁灭树的想法，也不会站在这里与您说话了。】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让自己狂跳的心脏稍微稳定了一些。
【加坦杰厄的力量，对于其他人来说难以承受，但对于您来说，大概是盘不错的菜。】
【但这是通过您自己的途径就能够得到的，而并非我所给予的。】
【祂的力量会侵蚀您的精神，让您步入疯狂，而我会给您抵御这种侵蚀的力量。】
她将手附着于自己的心口前。
【我的清醒，我的权柄，在您杀死我的那一瞬间，便全都归于您所有。】
沙蔓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幽江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要魔王带军侵入这座人类的城邦，于众目睽睽之下杀死她，然后毁灭这棵蛊惑人心的生命之树。
以此来为人类于三百年后的浩劫之中，赢得一线生机。
能够从生命之树的控制之中醒来，并且谋划出这样一个计划，幽江无愧为人类的先行者。
【人类啊。】
她笑了起来，眼睛依旧是冰冷的，却浮现上了些许的欣赏。
【抬起你的头来，收起你的怯懦，将你悬起来的心放回到胸腔的位置里去。】
【让朕步入你的局之中，成为你的棋子，你却连直视朕的勇气都没有吗？】
幽江这才重新抬起头来。
对面的魔王明明还保持着人类的外型，但在这一刻，绝不会有人会认为她是自己的同族。
其实，在准备与魔王摊开这件事来说的时候，她也很忐忑。
假如她拒绝会怎样，人类的命运又会怎样，以及……到底该如何，将自己的死亡实现利益最大化。
或者说，她其实是以魔王拒绝她作为一切的起点进行的谋划。
可是魔王却答应了她。
在可怕的魔神面前，即使是黑暗巨
人，也不会比人类要强大多少。
那么，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子民，那些黑暗巨人们，才会应下这命运的吗。
【您……其实是一位温柔的王啊。】
幽江感慨道。
然而沙蔓的眼睛却连眨都没有眨的说道：
【少说废话，朕要知道你全部的计划。】
她扯了扯嘴角，【朕从不信什么预言，那东西狗屁不如——朕只想要吞噬加坦杰厄的力量，其它都无所谓。】
【命运不过是朕手中的泥巴，朕想要它变成什么样子，它就变成什么样子。】
有点可惜。
幽江想到。
虽然得到了生命之树的进化，但这一代的人类还没有进化完全，寿命最长不过一百五十年。
而等到预言实现的那一天，见证这一切的巫女，大概会是她的孙女。
王啊，您的故事会为世人所传颂吗？
等到脱离了生命之树的控制，等到加坦杰厄重新浮出水面，等到……千世万世之后。
会有人记住您，记住我吗。
但最后，她只是对着魔王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您的慈悲，我王。】
【盛宴准备的时间不会太久，对于您这样的黑暗巨人而言，亦不过弹指一挥间。】
【而在此之前，请您忍耐。】
时间在她们隐秘的对话之中悄然而逝，而等到沙蔓回到之前连影所在的地方时，他竟然还在那里蹲着。
“喂。”
她用脚踢了下他的屁股，“打算在这里蹲一晚上吗你。”
盖迪和自己的主人同时抬起头来，后者的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你要留下来吗？”
——感觉又像狗又像猫的，就是不像个人。
“幽江说得挺有意思，我要在这里暂留一会儿。”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他给打断了。
连影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欢呼着转圈圈，开心的大喊道：
“太好了！”
风吹过了生命之树的叶子，发出了沙啦沙啦的声响，有什么正在发生。
第142章 红石榴哎呀，好吃
沙蔓正坐在森林的树枝上，一边晃着腿啃超古代苹果吃，一边撸着狗。
盖迪所拟态的狗狗，有着旺盛而柔软的毛发，摸上去的触感既像是在摸棉花糖一样。
而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从那天夏花节结束到现在。
在此期间，北大陆那边也没有人敢往这边来找她。
魔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随意揣测她的意思，或者敢来打搅她的好事，等待在他们前方的只会是地狱。
沙蔓觉得，就算卡蜜拉想来，估计其它三个人也会拉住她。
这种不用工作，还有狗撸，有水果吃的日子，爽啊。
而在不远处，与另一位光之巨人合作，击杀了怪兽的连影，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连影——”
她拖长声音，“就这么简单的一只怪兽，打这么久，你是不是不行？”
然后，那位还未离开的光之巨人，便看到一直以来都拽得要死，以浪客自居，带着盖迪游走于城邦之外，从来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的连影，肉眼可见的炸了毛。
“谁不行了！”
高大的光之巨人急吼吼的几个步子之间，就走到了那棵大树旁，弯下腰，注视着她说道：
“我就算再不行，也比天天偷懒不干活的家伙要强吧！”
一旁的光之巨人表情活像见了鬼。
毕竟，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连影这个被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稀奇。
好怪，再看一眼.jpg
但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会在乎别人目光的类型。
他们旁若无人，或者说，好吧，眼中根本看不到除了彼此以外的人，就这样对话了起来。
“就这种级别的怪兽还要我出手？太掉价了。”
沙蔓用吃完的苹果核砸他，“知道什么样的对手才值得我出手吗？”
“你该庆幸我不出手的，不然地球就要爆炸。”
那颗苹果核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砸到连影脸上之前，被他的光线‘啪’的一声毁尸灭迹。
“呵呵，不知道，只知道某人在偷懒。”
连影冷笑，将她从那棵树上提溜下来，“不光偷懒，还爱说大话。”
拟态成为人类样子的沙蔓在他的手掌上看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个苹果啃。
而他那叛变了的宠物，盖迪被她摸得可快乐了，全然忘了他这个主人的存在，在她腿上打着滚。
他心中涌动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好笑的情绪，捧着这两个小混蛋飞到溪流旁边。
盖迪和一般的狗不太一样，很喜欢玩水，在他将它放下的瞬间，就冲进了溪流之中快乐的冲凉。
连影在落地的那一刻，也拟态成人类的样子。
他其实对于以光之巨人的形态行动，或者以人类的形态行动，都比较无所谓。
但耐不住，身边有个喜欢变人类的。
或者，按她自己的话来说，‘没有能让光之巨人吃的那么大的好吃的’。
白鸟很喜欢吃东西，以及尝试各种水果。
城邦之中的各种小吃摊都被她逛吃过一遍了，但没有让她特别特别喜欢，愿意再去吃第二次的。
她比较爱吃苹果（就是那种红红的果子），说什么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这对于根本没有摄入食物中能量需求的光之巨人来说，简直算得上是怪癖。
连影盘腿坐在河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她，过了一会儿直接把头扎进了河水里。
“咕噜噜……”
“哗！”
他猛地把头从那里面扬了起来。
见鬼了，他看她时间一长，脸就发烫，烫到好像能直接在上面烙煎饼的烫。
可他不看到她，心上又别扭得不行。
然而他的光线依旧强盛，手上的功夫也没有半分退步，可见并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不对。
光之巨人也像人类似的会生病吗？
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工业废水污染的河流很清澈，水珠伴随着他头发的甩动，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如同钻石般的光芒。
在一旁因为超古代饭太难吃，所以只能啃苹果的沙蔓，被他冷不丁的溅了一身水。
沙蔓：……
她将被溅了水的苹果烧成灰，偏过头去看连影，语气中满是嫌弃，说道：
“你怎么和盖迪似的乱甩水？直接蒸干不就好了。”
“热，想让脑子保持清醒的时间长点。”
连影将被水湿透了的头发用手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在光之巨人形态的时候，脸看上去就带着几分野性，变成人类的时候，亦是如此。
“哦，那你是不是还要学着盖迪的样子，吐着舌头哈哈气那样更好。”
沙蔓吐槽道。
她说话的时候，连影在看她说话。
她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就只觉得那张嘴长得可太好看，像是城邦中一种红色多籽的水果碾碎果粒挤出来的汁水的颜色。
想亲。
好歹在宇宙中漂泊了三万年，就算是个石头，它也该开窍了。
更何况，他并不是什么石头。
他喜欢她作为光之巨人时的样子，也喜欢她拟态成人类时的样子，哎，怎么看怎么喜欢。
或许是和这些超古代人类生活久了，他也有些被他们影响到了。
看上了喜欢的人，那就要赶紧的去追求。
不然，要是晚了一步，喜欢的人就要和别人跑了。
等到对方连孩子都有了再后悔，那简直逊死了。
后悔的事情就留到死了之后再去后悔，现在有什么想法就赶紧上！
“说起来，某个爱偷懒的家伙，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笑了笑，露出尖锐的虎牙，“让我想想，在一个月前的夏花节上，好像有人说欠我什么东西来着？”
“欠你什么？”
沙蔓凑近了些，注视着对方的蓝眼睛。
连影全身上下
所有地方，人类形态也好，光之巨人形态也好，她最喜欢这双眼睛。
情绪分明，藏不住事，像是大海又像是天空，总之很好看。
刚刚还骄傲得好像个狮子的连影，在她这一靠近之下，立马感觉自己的脸部温度开始上升了。
那红从他的脸颊往上晕开，漫上他上挑的眼尾，像是蹭了层红色花汁。
“你靠得，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他在心中哀嚎自己这三万岁不知道长哪里去了，脸皮快别再升温了，夺丢人啊！
有胆说话没胆负责啊这。
“……”
沙蔓看着刚刚还得意洋洋要‘讨债’，现在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似的家伙，嘴角往上挑。
笑了。就这小学生样子，还三万岁？
现在三岁小孩都能在幼儿园谈恋爱了好吧。
而且，他不仅仅是脸红，耳朵也红了，脖子和胸膛上都漫上了一层红。
看样子，要是她一直保持这个距离不动，他能从头红到脚。
“汪！”
从水里撒欢回来的盖迪，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也有些纠结了起来。
哎，它现在很想扑到他们两个身上，然后把水甩他们一身。
但总感觉，主人现在是不是有正事要做？
那它过去，会不会被揍一顿啊。
小小的狗脑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
盖迪权衡了一下，觉得说不准不会被揍呢？
它快乐的扑到已经红到快要变成人形虾子的主人身上，并发出了“汪！”的叫声。
——干得漂亮，盖迪！
终于从那种窘迫状态中脱出来的连影，第一次打心底的开始感激起了自己的宠物。
他从来没有觉得，盖迪竟然如此聪明，如此会看眼色，一下子就把他给解救了出来。
沙蔓在旁边围观了一下两个没出息的家伙，站起身来。
“说起来，最近遇到的怪兽，是不是有些多了？”
她说道。
西大陆的情况和北大陆不一样。
北大陆那边的黑暗巨人们，虽然力量最强大的只有迪迦，卡蜜拉以及达拉姆和希特拉。
但也算是全民皆兵的一个状态，怪兽在冒出来的时候，就会被发现的人一发光线直接毁灭掉。
而西大陆这边，能够派上用场的主力就只有连影和另外两个光之巨人。
人类在生命之树影响下所创造的科技，最多最多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现在属于是给光之巨人打掩护的状态。
但按照沙蔓的眼光来看，估计再要不了个五十年，他们就完全可以自己上场去解决那些怪兽了。
光之巨人们或许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看到了人类积极的想要自己实现自救，而非全然的依靠他们的力量，所以才会继续留在这里的吧。
“或许？”
连影并没有像她那样敏锐的感觉，在他看来其实那些怪兽都大差不差的。
今天打少一只，明天打多一只，真的区别不大。
实力嘛，说实话，也就那样，没啥特别特别强的那种。
比起这些怪兽，更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些位于北大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的黑暗巨人。
那位传闻中残暴无比的魔王……
那些家伙，才是真正的麻烦。
“连影。”
沙蔓看着他终于退下来红的脸，突然说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啊，直接说吧。”
他用手摸了摸盖迪的狗头，随意的说道：“想问什么都行。”
想要了解他啦？真是不错。
然后，他就听到对面的人问道：
“你讨厌黑暗巨人吗？”
连影：？
嗯，好吧，问他的喜好，也是对他这个人比较好奇的……吧？
他偏头看向她，发现她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似乎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另一方面，他作为战士的直觉却告诉他，这问题很重要，答不对或许要完蛋。
可这问题，也没法修饰什么啊——
“身为光之一族，讨厌黑暗生物，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遵循直觉，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第143章 再见，夏天睡过去，不好吗？……
北大陆。
怪兽在从天上落到地球的地面上的瞬间，便同时被十几道光线给命中了身体。
黑暗巨人的光线比起光之巨人的来说，要更加具有毁灭性。
它的吼叫尽数被堵在了喉咙中，连一个发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如同卡了膛的哑炮。
“砰！”的一声，炸成了血雾。
路过的黑暗巨人们扫了一眼，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各自手上还忙着活。
沉默和躁动在魔王离开的那一天便在蔓延，只差一个火星子，就能够引爆这一切。
而另一边，连影看着突然问出来了奇怪问题的白鸟，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明明站在他面前的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存在，但却总感觉，好像有什么改变了似的。
“……为什么突然要问这种问题？”
他盯着她，感觉太阳光照在身上似乎都没有暖意了。
“心血来潮？”
她笑了笑，“倒不如说，你的答案并不让我感到意外。”
“不管是在哪里的光之巨人，大概都是这样想的吧？”
她用手将垂落在自己脸前的头发拨了拨，露出来一双清凌凌的黑眼睛，说道：
“光明便是好，黑暗便是坏。”
“那么，为什么你还要和盖迪一起旅行呢？它也是只小怪兽啊。”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盖迪看着她歪了歪头，又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吐着舌头哈气。
“因为……盖迪是好怪兽？”
连影感觉这氛围越来越怪了。
“对于那种没有理智，只会想要破坏的怪兽，也没人会想要和它们沟通吧？”
“所以，如果是可以交流的怪兽，你还是会愿意放它们一马的。”
沙蔓眨了眨眼睛，“黑暗巨人也可以交流啊，比怪兽还好交流。”
“他们的本质和光之巨人没有区别，不过一个是光粒子构成的，一个是暗粒子构成的。”
她凑近了一些，“但你却不会像和怪兽交流一样，去和他们交流。”
连影被她那种无机质的目光盯着有些难受，把她推开，“不是，你今天怎么奇怪！”
“突然问我讨不讨厌黑暗巨人，又说他们比盖迪好交流……”
“这根本不是一码事啊！”
“……”
被往后推开的沙蔓没有再说什么，她从原本坐在地上的姿势转为站起身来。
草屑粘上了她的裙摆，被她毫不在意的用手扫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
她伸出手来，将连影从地上拉起来，说道：
“你觉得，是永远沉湎于美好的幻梦里面好一些，还是清醒的面对痛苦的现实，更好一些呢？”
“……”
连影注视着她，“我两个都不选。”
“幻梦终有醒来的那一天，现实又不是不能改变，为什么非得二选一。”
所以，你小子ABC三个选项选了个D。
“那好吧，你两个都不选。”
沙蔓耸了耸肩，上前一步，用手捧住了他的两边脸颊，“现在，我要把我欠你的那个东西还给你了。”
说完，她便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连影：……
连影：！
但率先一步袭上他心头的，并非是狂喜，或者吃到了蜜糖的快乐，而是一股剧痛。
他的舌尖被人猛地咬了一下，咬出血的那种。
从她那里传过来的剧毒被他的血裹着，顺着他的喉咙滑到了他的身体里。
这让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好像有把刀在捅来捅去的，刺出一个个伤口，又往那伤口上浇上令人迷幻的酒精。
疼痛感在加剧，然而他的眼皮却越来越重，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哈哈！”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蓝色的舌尖于她的唇边擦过，舔去了属于他的金色的血。
“贪心的家伙，两种都不选，那就只能折中一点了。”
黑色的火焰于她的手掌心上升腾而起，冲向了天际，于晴朗的天空之上绽放出了一道黑色的烟花。
“黑暗……巨人……”
连影的眼睛已经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他努力的想要站稳，盖迪在旁边担心的绕着他转。
“嗤！”
他毫不犹豫的将手并成刀，插在自己的腿上，任由那些液态光粒子构成的血喷出来，加剧了的外部疼痛让他的眼前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看向面前的白鸟，“你是怎么，变成光的样子的……”
那种高纯度的黑暗力量，绝不可能会属于一个光之巨人。
可为什么，他却根本没有发现？
什么样的障眼法，能让一个黑暗巨人，变成那样纯粹的光？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
为什么她要骗他？！
【Evil当前宿敌
值：20】
“猜猜看呢。”
沙蔓仰头看向天空，看到了卡蜜拉等人回给她的信号，大概还有两分钟就要赶到这里了。
她漫不经心的看向摇摇欲坠的他，“谢谢你带我进入城邦，幽江的行踪不定，这下子，朕可算是能找到她了。”
“你要伤害人类……！”
连影抬起手来，要将自己腿上的伤口撕开，可毒素让他连手都抬不起来。
而在这一刻，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变回了黑暗巨人的样子，骨刺长尾于她的身后摇曳着，一下又一下。
这样浓烈的黑暗气息，在他认知中唯一一个能够匹配得上的人选，便只剩下了——
魔王。
【Evil当前宿敌值：30】
“本来，我是打算直接让你睡到最终的，可谁让你偏偏不愿意沉湎于美梦之中呢？”
她的唇角上挑，“美梦做到一半醒来，才反应过来是噩梦，太可怜了。”
“但若是连那一半的美梦都没有，岂不是更惨？”
连影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他的身体无力地跪倒在草地上，天地都开始旋转，但他仍竭力的不想要睡过去。
“砰！”
他彻底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而倒映在他视网膜上的一幕，是变大回50米身高的魔王的背影。
黑暗巨人的大军压境，人类的城邦于尖叫声中被点燃。
“王！”
第一个赶来的卡蜜拉，狂热的凑到自己的王身边。
要不是因为这个场合不太对，她在见到她的第一秒，就要过去搂住她的手臂，向她叙说这几个月来，见不到王的自己真是度秒如年。
但她忍住了。
“我王，您果然是特意过来打探西大陆的情报的，我就知道，王的一举一动都自有意义！”
卡蜜拉凑到她的身旁，虽然没有直接上手去抱她胳膊，但还是两眼放光的说道。
“……”
迪迦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在看到那些与黑暗巨人战斗着的两位光之巨人，以及那些飞在空中的‘机械鸟’，和逃跑的人们后，他的表情变得阴沉了一些。
老实说，黑暗巨人并没有将弱小的人类当作是自己的对手。
他们的目标是那两个实力与天启四骑士持平的光之巨人。
实力的差距，让再多的黑暗巨人冲上去也不过是沦为炮灰。
达拉姆和希特拉一人对上了一个光之巨人，他俩才是出力的主要人选。
但即使是战斗所产生的余波，也够这些人类喝一壶的了。
而在这时，位于城市中心处的生命之树，突然向着天空中发出了一道光来。
“魔王——你的对手，是我！”
幽江于那束冲天的光线之中，借用生命之树的力量，生成了一道金黄色的保护罩，将城邦保护了进去。
是比沙蔓记忆中，天照女王所使用出来的保护罩，更加坚固的存在。
在这个谜之唯心的世界观下，很明显，作为人类先行者，敢于与虎谋皮的幽江，其意志力较女王要胜出太多。
明明到了三百年后，她的寿命早已经耗尽，之后的人类是死是活和她都没有关系。
可幽江就是这样，为了人类的未来，毫不犹豫的就选择牺牲自己。
她的身体在生命之树力量的加持下，变成了和巨人们同样高大的存在，银白色的长发和长袍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无礼者，看我不直接——”
卡蜜拉用手一甩光鞭，却在冲上去之前，被沙蔓用手给拦了下来。
“退下，卡蜜拉。”
黑暗的君主注视着光辉的巫女，黑光于她的身后凝固成六片菱形的羽翼。
“没听见吗？”
“她要挑战朕啊。”
她的唇边挑起了嘲讽的笑，看向幽江。
——哎，她最擅长打假赛（不是）了。
放水是门学问，既要放的好看，又要放的让人看不出来，那可不简单。
她抬起被黑甲覆盖的手，只是轻轻往下一压，身后的光翼便化作了威力强大的炮弹，直冲幽江的面门。
“轰！”
光炮与幽江紧急展开的护盾撞在了一起，爆发开的能量波卷起了一阵狂风，直将人要吹出两里地去。
光与暗碰撞在一起。
试图护住城邦的巫女在暴虐的魔王攻击之下，身受重伤，节节败退，最后重重的倒在了保护罩上。
“噗！”
鲜血从幽江的口中喷涌出来，防护罩也跟着破碎化为光。
“幽江大人！”
“神啊，救救她，求求了，谁来救救她……”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人们，痛哭着逃离。
迪迦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却被卡蜜拉给拦了下来。
“你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要去打扰王的战斗吗？”
刚刚差点自己就上了的卡蜜拉，这时候却这样对着他说道。
“……我们或许并不应该这么做。”
看着城市燃烧的迪迦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为什么要掀起这样的纷争。”
他不喜欢这样。
他不想看到那些可怜的人类被伤害。
【迪迦当前宿敌值：20】
“这是王命！”
卡蜜拉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冷光，“王要征服的是这整个地球，西大陆不过是她伟业的垫脚石而已。”
她看向魔王的眼中，满是对于那样强大力量的痴迷。
“我王，终将君临天下！”
而就在这时，在黑暗巨人的脚下，因为受伤而无法恢复原型的连影，被盖迪背着赶往生命之树的方向。
他逆着人流向前，死死的盯着那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
幽江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儿跪倒在倒塌的城墙旁，为母亲而痛哭着。
【王啊，下手吧。】
被提起来的幽江，对着沙蔓说道：
【事到如今，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杀了她，拿走她身上的力量，然后烧掉生命之树，这一切便结束了。
沙蔓抬起了手，悬空于她的心口前。
“有什么遗言吗？”
她能够感受到那道光的气息逼近，却并不在乎，只是看向面前的巫女，“身为人类，却有胆量挑战朕——”
“不错，朕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存在过的。”
听懂了她潜台词的巫女，愣了一下，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您真的……是一位温柔的王啊。】
【我这一生，没有任何的遗憾，自然也没有遗言可说，请您动手吧。】
听到这里，沙蔓也没有再犹豫，直接用手穿透了巫女的胸膛。
黑焰顺着巫女的身体蔓延到了树上。
啊啊。
生命之树在燃烧。
这看着恐怖的火焰，竟然，是温暖的。
巫女的身体于那黑焰之中，同样要被焚烧殆尽。
但在这时，她却抬起了燃烧着的手，抚摸上了魔王被面甲覆盖的脸庞。
“王啊……”
风将她残破的声音传到了王的耳中。
那不是关于她自己的遗言。
而仅仅是一个看透了一切的巫女，对战友最后的悲伤。
“您会永远孤独……”
多么悲哀，温柔的王啊。
“啊啊啊啊啊！”
目睹友人被杀死，生命之树燃烧殆尽的连影，发出了非人似的哭嚎声。
“魔王！！！”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Evil当前宿敌值：60】
第144章 俘虏＋1谎言即是爱
魔王的黑焰燃尽了一切。
连影从盖迪的背上摔了下来，就那样趴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友人消逝在了黑焰中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生命之树被燃烧后所产生的灰，将这座不久前还充满了幸福与快乐的城邦笼罩在了下面。
“是我……”
“都是我害的……”
那个被灰埋起来了的人，颤抖着，身上的灰烬也往下掉。
他的唇哆嗦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落下，啪嗒啪嗒的，一滴滴砸在地上。
是他引狼入室，是他害死了幽江，是他害得这些无辜的人类失去了家园！
是他的错——
幽江死去的那一幕，反复的于他的眼中闪过，而更多的，是魔王冷酷的侧脸。
她杀死幽江，就像是随手折断了一根小草一样。
对于魔王来说，这个敢于以凡人之躯反抗她的人类，和地上随处可见的杂草没有半分区别。
可是，那是他的朋友啊。
在他来到这颗蓝绿色的星球的时候，他所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幽江的母亲。
巫女的力量在女儿身上传递，她们都是一脉相承的一头银发，以及一双比天空还要晴朗的蓝眼睛。
他看着幽江从一个只会赖在妈妈身旁撒娇的小孩，一天天长大，慢慢的变得成熟。
她接过了母亲的职务，成为了城邦的守护者，生命之树的代言人。
然后，她又像她的母亲一样，有了自己的孩子。
预言的能力在巫女的血脉链接之下，代代相传，于每一代巫女成年时觉醒。
而她也凭借这个能力，多次带领着这座城邦逢凶化吉。
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的预言太多，幽江一天天变得沉默寡言，那些儿时挂在她脸上的笑，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
连影还记得她和自己说过：
【多在海边转转，说不准会遇到什么好运呢。】
在遇到白鸟的时候，他还觉得幽江说得还挺对，要不是那天他想起来她的话，正好从海边路过，他也遇不上自己喜欢的人。
可现在看来，这分明不是什么好运——
是噩运才对啊！
他看着幽江从一个小孩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而现在，又看到她死去。
“魔王……！”
巨大的悲伤支撑着连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她给他下的毒本来就只下了一半，要让他赶不及阻止这悲剧的发生，要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友人死去。
那些过去甜蜜的，让人想起来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的记忆，在现在看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痛苦与恨意在他的胸腔之中交织，奏响了复仇的交响曲。
“魔王！”
胸口的计时器已经开始闪烁危险的红灯的光之巨人，失去了理智，朝着魔王冲了过去。
“什么时候……？！”
刚刚还在那里拦着迪迦的卡蜜拉，看着那边冲出来了一个陌生的光之巨人，光鞭下意识的就想要往那边抽去——
却被迪迦给握住了鞭子的尾端，没有挥动。
卡蜜拉怒视了过去。
“你不是说，不可以打扰魔王的战斗吗。”
有些生气了的迪迦，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冷，“还是说，仅限于我不可以去打扰。”
“……”
卡蜜拉看着这个妖颜惑主（？）的妖妃（！），只觉得自己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仗着陛下的纵容，却不知道珍惜，总是对一些弱小的玩意儿发散一些无谓的怜悯心——
王啊，您到底为何会对这样的家伙网开一面？
若不是因为您，她怎么着也要撕破他这张虚伪的嘴脸！
身为强大的黑暗巨人，竟然天天会对那些弱小的家伙心怀怜悯，甚至还试图影响王……该死！
或许是因为气急了，卡蜜拉竟然笑了出来。
“迪迦。”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冷得如同开了刃的刀，说道：
“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么把柄。”
她没有试图从他的手中扯回自己的光鞭，而是直接引爆了光鞭。
被光鞭直接炸了手的迪迦，对此却是一声不吭。
他转过头去，却发现那边的战局竟然已经结束了。
那个陌生的，但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光之巨人，被魔王扼住了喉咙，从地上提了起来。
魔王身后尖锐的骨刺长尾也缠住了他的腰，一点点的收紧，使得更多的光粒子在其中逸散了出来。
——上来就直接给60宿敌值？真慷慨。
沙蔓看着还在那里挣扎着的连影，目光扫过他胸前闪烁速度更快的计时器。
在被她下了毒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撑着身子变身，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意志力坚定了。
支撑着他过来向她复仇的，或许其实是恨意吧。
对于她杀死了幽江的恨意，对于她毁灭了人类城邦的恨意，对于她……欺骗自己的恨意。
不过，以她对这些光之巨人的了解程度。
连影对于她欺骗他的恨意，大概要排在前几个的后面。
毕竟，们光之战士就是这样，大义大于私情。
更不要说，估计在连影看来，那私情，其实不过是她利用他时所放出的虚情假意。
“杀了你——！”
那双漂亮的，她喜欢的，带着上挑眼线的蓝色眼灯之中满是恨意，紧紧地盯着她。
明明现在毫无优势，却还是在那里徒劳的向她伸着手。
咬也要咬死她，掐也要掐死她。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她现在都死了几千次了。
唉。
“……哈哈！”
沙蔓从嗓子眼中挤出了一身笑来，“杀朕？就凭现在的你？”
她操控着自己的骨刺长尾，把他吊得近了些，如同欣赏一个自己所雕琢出来的艺术品一样，欣赏着他的恨意。
“朕的好心也是有限的啊。”
她这样说道：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说你是黑暗巨人，说不定也会有人信吧？”
【Evil当前宿敌值：65】
“我才不会与你们这样的家伙同流合污！”
连影更愤怒了。
作为光之战士，被人说是黑暗巨人，这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被一个伪装成光的家伙给骗了也就算了，他要是连自己都被污染，那真是白活了。
“不，你必须要和朕同流合污的。”
沙蔓凑近了一些，原本遮蔽于眼前形成面甲的耳羽慢慢的敞开了，露出了她猩红的眼灯。
那其中闪动着野心与残忍交织的光。
“西大陆已经是朕的囊中之物，而南大陆和东大陆，没有生命之树这么碍事的存在，很快便也是朕的。”
“光之巨人不是喜欢
保护人类吗？”
“这里，还有其它地方，还有很多人类啊。”
“伟大的光之战士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了？”
“你那两个同伴也是，朕不杀他们，你该感谢朕才对。”
“连影。”
她笑了起来，“我喜欢你的这双眼睛，所以，你必须要用你的这双眼睛来记录下这一切。”
【Evil当前宿敌值：70】
被骨刺长尾缠紧了腰的光之巨人，看上去已经气得好像要闭过去了。
他从没见过这种混蛋，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暴君……！”
已经成了俘虏的光之巨人，就算是恨到了极点，却也确实被威胁到了软肋。
他不想看她，熄灭了自己的眼灯，只是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你不得好死！”
“我王！”
卡蜜拉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她用一种比看迪迦时还要恐怖的眼神看向连影，恨不得现在就撕了他。
但把人放下来的沙蔓，对此只是轻笑了一声，说道：
“能杀朕的家伙，到现在还没有出生呢。”
“押下去。”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145章 史诗的开篇轮转
巫女幽江死后，西大陆的哭声响得像一场暴雨。
人们跪在生命之树焦黑的根系上，被新势力的锁链扣住手腕。
他们舔着嘴唇上的灰烬诅咒魔王，把恨意酿成带毒的蜜，涂抹在童谣里一代代传唱。
故事，便于那些隐秘的间隙之中传递下去。
【风车悠悠，立在村头，从前有风，它转不休。
可在天启，风也溜走，风车静静，推它不走。
大人无奈，直皱眉头，都想知道，风何处去。
让那风车，重新转喽……】
黑暗巨人永远听不懂，那些押韵的诅咒里藏着多精巧的刀。
毕竟，人类与这些巨人们相比，他们对于情感的创作能力，要胜出太多。
但这些旧城邦的人们的美好愿景，注定是要落空的。
魔王在攻打下了西大陆之后，这颗地球上便再也没有能够阻挡她的存在了。
南大陆与东大陆的沦陷，几乎是前后脚的事情。
天启城的黑曜石城墙长高了三次。
第一次，是以西大陆生命之树落下的灰做的洗礼。
第二次，是魔王轻蔑地斩下东大陆黑暗巨人首领的头。
最后一次，是南大陆的祭司将占星仪砸进了海里，因为星星掲示不了魔王的死。
史官们刻石板的速度赶不上征服，只好把字凿得越来越小，小到歌颂与谩骂都成了蚂蚁打架。
天启城作为魔王所坐阵的地方，理所当然的在四大陆被统一之后，成为了王都。
西大陆的人们因为生命之树的开智，科技水平远高于其它大陆还处于石器时代的人类。
但这种优势，在一代代的通婚和融合之中，慢慢的变成了人类所共有的能力。
一同传递下去的，还有那些旧城邦人对于魔王的恨意。
就算现在过上了好日子，不必担心何时会降临的怪兽与天灾，也绝不可以遗忘。
是魔王毁灭了作为他们信仰的生命之树，是魔王奴役他们世代劳作，是魔王禁锢了他们的身体与灵魂……
【记住，是魔王焚烧了我们的信仰。】
老人们摩挲着孙辈的锁骨，那里本该带着生命之树的种子做成的护符，可因为生命之树的毁灭，也不会再有了。
【但她忘了，有些种子在胃里也能发芽。】
而就在这些岁月的悄然而逝中，西大陆的巫女一族，迎来了她们能力最强的一任继承者。
巫女‘幽怜’。
她在出生的时候，就展露出了绝佳的天赋，拥有远超过她母亲和姥姥的智慧。
这个过分聪明的孩子三岁解构祷告词，七岁给祭祀舞编了新拍子，十四岁把《魔王征伐史》改成滑稽剧——
现在她正趴在飞艇舷窗上，呵出的白雾晕开天启城的轮廓。
这种智慧，让她在迅速的展露头角，胜过了自己的同龄人们，成为了巫女一族中毫无争议的下代族长。
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成为与两百年前人类的拯救者，‘光辉巫女’幽江并肩的存在。
在传闻之中，幽江拥有能够探知未来的预言能力，是在她成年的那一天，得赐于于天。
这种能力，在巫女一族的记载之中，只有最强的巫女才能够觉醒这种能力，而在幽怜之前的几任巫女，都没有觉醒出这种能力。
没有‘预言’的能力，那么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巫女。
故而，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幽怜成年的那一天，想看到她继承这沉寂已久的能力，再现‘光辉巫女’的神迹。
——然后，成为那个可以杀死魔王的存在。
又是一年中前往王都天启城述职的时候，但他们所要述职的对象，并非是魔王。
魔王不管这些，管事的是她手下选出来的人类代行者。
幽怜跟随在母亲的身后，从飞艇中跳下来，望向天启城高高的城墙，苍蓝色的眼睛中满是好奇。
“和家里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少女的手攥紧了自己雪白的巫女袍，“巨人依然像会走路的煤堆，人类照样在卖蜂蜜腌苹果——哦，他们穿得还真像城里人。”
这是她第一次乘坐飞艇离开西大陆。
因为她马上就要成年了，她母亲，也就是现任的巫女认为她需要去见见世面，知道自己未来要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做些什么事情……
管管西大陆城邦之中的人，处理处理公务，然后做做祷告？
啊啊，还有那些讨厌的训练，说是什么为了成为最强的巫女，每天摁着她在那里练来练去的。
幽怜对于那些课业完全不感兴趣，两百年前的历史于她而言，也就那样。
但她对于魔王很感兴趣！
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大人们就不停的和她絮叨，说那是她命运的敌人，必须要打倒的对象云云。
天启城内人类与黑暗巨人们生活在一起，和西大陆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只不过，王都的人类穿着要更豪华一点，来往的车辆看上去也更密集一点。
“咚！”
母亲的手杖重重叩地。
幽怜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巫女的使命、宿命的轮回、两百年前她曾曾曾祖母如何与魔王同归于尽。
但是是很隐晦的，毕竟这是天启城。
不过，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话，她早听腻了，此刻她被一股熟悉的甜香所吸引，像烤过头的苹果派混着铁锈味。
她的视线穿过那些黑漆漆的，长得很不好看的家伙们，看到了一个光之巨人。
他披着雪白的披风，站在黑暗巨人们之中，和另外四位天启骑士站在一起，看上去突兀且格格不入。
她记得他，他的名字是连影，在人类形态的时候会经常来到西大陆，和母亲商讨一些事情。
也曾化作巨人的样子，把她举在手上，带着她逃掉了繁重的课业，去看开满了山丘的小花。
太过于早慧，使得她轻易就能够看到连影在看向她时眼中闪过的怀念，以及悲伤。
在族里记载的史书中，连影是过去守护在生命之树旁的光之巨人。
但即使是强悍如他，却也被魔王所打败，为她所效力。
与冷酷无情的黑暗巨人不同，光之巨人天生爱人类。
而这，也是他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的原因——为了保护他所珍爱的人类。
这次她之所以被母亲拎过来，也是因为这次的述职，并不是普通的每年都有的述职。
今日是魔王降临地球的第三百周年，她会出席这次的述职，然后带领地球上的子民们迈向下一个百年。
三百年对于魔王不过是指缝漏下的流沙，对人类却是数代人用脊梁堆砌的阶梯。
和人类短暂的一百多年生命（大部分还活不那么久）相比，巨人们的生命长得有些令人发指。
那些她只能够在史书中窥见的东西，对于这些巨人们而言，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
连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却依旧冷肃。
幽怜感受到身旁母亲对那个方向行了个礼。
她也跟着行了个礼，但小脑瓜中想的却是魔王到底长什么样子。
史书中记载，那位魔王长相可怖，最是残暴，随随便便就要掀起黑色火焰将一切都燃尽——
倒是符合黑暗巨人们一贯的恐怖外表，但幽怜觉得吧，这玩意儿可信度不高。
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她从那些遗落了的史书中察觉出来了些许的不对劲。
幽怜没有见到过那棵曾经屹立于西大陆中心的生命之树，那东西早就成灰了。
但就算是这东西没了，那些大人们对它的那种狂热崇拜，却依
旧存在。
那种狂热的好像要失去脑子了一样的崇拜，在她看来比起魔王还要恐怖。
就在她暗地里嘀咕的时候，周边还在那里躁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黑云压境，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氛围在蔓延，不论是黑暗巨人，亦或者是人类，在这一刻都闭紧了嘴。
“咚，咚……”
幽怜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知道，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一种隐秘的兴奋在她的神经上跳着舞。
“低头。”
母亲抬起手来，将她的头给按了下去。
但在母亲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她悄咪咪的，又微微抬起了些头来，望向最高的台子上，那只雪白的大理石雕出来的王座。
那个她刚刚看的时候，还空空如也的王座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性黑暗巨人。
她头上有两只黑色的长角，上面布满了血色的刻纹，漆黑的耳羽看上去带着些金属的色泽，很是锋锐的样子。
而在她的身上，像是流动的火焰一样的红蓝纹路，在黑色的皮肤上看上去更加美丽，其间闪过了金色的纹路，像是破碎了的熔岩。
她坐在那里，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很狂放的坐姿，却没人敢挑她的刺。
幽怜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有种既想哭又想吐的感觉，太奇怪了，太难受了。
可她一看到她，她就知道——
那就是地球如今的统治者，魔王。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脑仁一阵刺痛，眼前闪过了些许看不清的片段。
盛开了的红色鲜花，翻涌的海浪，地球，破碎了的宫殿……
然后，在这寂静到能听清自己心跳声的大殿，她听到了从遥远王座上传来的声音：
“抬起头来，巫女，朕要看到你的脸。”
她能感受到，身旁的母亲恐惧着，但还是抬起了头，望向魔王，心跳如鼓。
但是。
不是说你……魔王想要看到的，并不是你……
下一秒，她便听到魔王发出了一声不耐的‘啧’音，她的身体也突然不受控制的飘到了半空中。
她看到了连影惊愕的眼神，和向着她伸出的手。
然后，她落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掌中。
“你叫什么名字，巫女。”
魔王的耳羽面甲慢慢展开，露出了那双猩红的眼灯，注视着她，如此说道。
“幽怜，但，我还没有真的继承巫女的名号。”
她在巨人的手掌中站直身子，直视着魔王的眼灯，如此说道。
“现在，你是了。”
魔王笑了一声，用那种很好听的声音道出了她的名字：
“幽怜。”
第146章 下一个目标爱与恨环绕升起
幽怜浑身僵硬。
——哈？魔王这是要直接越过她妈妈，然后把巫女的称号给她？
这可不是随便捡个什么阿猫阿狗的小事情，巫女可是西大陆的实际掌权者啊！
虽然她也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职位吧，毕竟她好歹也是族里面这代最出色的小孩。
成年之后，无论会不会觉醒预言能力，这位子也迟早是她的。
可是吧。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在魔王的声音落下的瞬间，下面的人群也变得喧哗了起来。
人类方来自四个大陆的最高代表，互相传递着眼色。
而好歹也是这一代的巫女，幽怜的母亲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我王……”
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西大陆代表与巨人们高度平齐的台子上，“这是否有些太过仓促了？”
然而魔王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傲慢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
“你在教朕做事？”
这句话之中没有什么情绪，却使得王座下方无论是黑暗巨人还是人类代表，都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两百年的统治，让他们对于这位魔王的实力过于恐惧，也知道，若是惹得她不高兴，那真是会掉脑袋。
现在还没有跪下的，也就只剩下天启四骑士，以及连影了。
但幽怜坐在她的手心上，作为现在靠魔王最近的人，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
她感觉，额，魔王好像没生气？
幽怜慢慢的，试探性的，坐到了魔王的手掌上，被她尖锐的手甲硌得屁股痛，又换了个不咋硌腚的地方坐。
魔王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盯着她看。
——怎么感觉，她就和看换装玩偶似的。
幽怜感觉有些微妙，但不敢说出来。
而就在这时，她所熟悉的光之巨人，连影从那群跪倒了的黑暗巨人之中走了出来。
他的左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对着魔王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说道：
“幽怜年纪尚小，还担不起作为巫女的责任。”
“请你收回那句任命。”
魔王还没有回答，天启四骑士中的金色巨人，就发出了一声非常不屑的声音。
卡蜜拉一甩鞭子，站在通往王座的高台前，看向连影说道：
“接下这位置，是王的恩赐，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让王收回自己说出的话！”
连影扫了她一眼，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只是固执的盯着坐在王座上的魔王。
希特拉笑了起来，从卡蜜拉的身旁，如同鬼魅一般的飘了过去。
“卡蜜拉，别生气，陛下的亲卫想要让陛下收回成命，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太擅长挑拨离间，但偏偏说出来的又是真话。
以往他要是在卡蜜拉面前这样说，那么下一秒他就会被抽飞出去。
但现在是在大殿上，在魔王的面前，卡蜜拉——她不敢这么做。
达拉姆对这些权利的更迭不怎么感兴趣，他只是站在旁边围观。
他其实更想知道，魔王对于下一个百年的安排是什么。
毕竟，地球现在已经被他们收入了囊中，人类也不再是那种只会拖后腿的弱者。
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征服太阳系？
外星球应该有不少新的有趣的敌人吧。
而在这时，迪迦动了。
他这两百年来，和光之巨人之间相处得不错，在此时会站在连影这里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卡蜜拉。”
他不赞同地拉住了卡蜜拉的光鞭，让她无法用这东西指着连影威胁。
卡蜜拉的表情看上去，她现在想抽的人又多了一个。
“你最近的行为很异常啊。”
她冷笑道：“和光之巨人走得那么近，迪迦，你真的还保持着对王的忠心吗。”
这句话一出，连旁边不咋想管事的达拉姆也抬起头来了。
天启四骑士之中，只追求力量，对于权力没啥想法的达拉姆，和迪迦之间关系最好，也是朋友。
“喂喂，卡蜜拉，不要扯得这么远好不好？”
他上前一步，“迪迦怎么可能会不忠于王，你这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迪迦没有说话，只是扫了一眼连影，将自己的视线重新放回到卡蜜拉的身上，说道：
“我是否忠诚，与你无关。”
但事实上，他愈是与人类和光之巨人相处，心中对于黑暗巨人的不适感便会增加一分。
黑暗巨人暴戾，无情，正因如此，他们才会那样的去推崇那位端坐于高台上，毫无感情的魔王。
他不会说谎，所以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没有办法说出违心的假话。
故而，他选择了避开这个问题，不去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幽怜看着这几个就差真刀实剑的干起来的家伙，用手扒着魔王的指尖，只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证历史了。
说不准她现在所处于的地方，会是什么超重要的历史事件，未来会被人刻在石板上的那种。
对此，她一点害怕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有些想要继续看下去。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头被魔王屈起来的手指给搓了下。
有些人类喜欢饲养一些可爱的宠物，作为陪伴自己的家人，诸如狗或者猫啊啥的。
这一刻，她感觉王对于她，大概就是这样看的。
把她当作是那种毛茸茸的小宠物之类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王好像并没有为这几人的争吵而感到生气，甚至，额，王就像是在看戏似的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
而事实上，沙蔓还真就是在看戏。
在打下了西大陆之后，连影和另外两个光之巨人一起加入了他们的势力之中。
但与其说是加入他们，不如说是监督（？）他们，以防他们对人类做坏事什么的。
本来就亲近于人类的迪迦，和光之巨人们成了朋友，并且还会暗中帮助人类和协助这些光之巨人。
希特拉喜欢暗戳戳的挑拨离间，使得卡蜜拉看连影和迪迦一天比一天更碍眼。
卡蜜拉对于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忠心。
但不如说，她是对于拥有强大力量，暴虐且无情，野心勃勃的魔王忠心。
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窝着的角落窝着的诺亚一样，她的宿敌值，在魔王统一了地球之后，达到了60。
这大概就是凭借‘认可’，或者说‘承认实力’所能够达到的最顶峰。
再往后走，宿敌值就只能靠敌意往上升了。
而迪迦的宿敌值，在他接触了那些光之巨人和更多的人类之后，也跟着提升到了50。
但他的情绪构成，就稍微有些复杂了。
他对于她的实力是认可的，但对于她的做法并不认可。
并且，伴随着时间的增长，他也从原本那种懵懵懂懂的样子，成长到现在拥有了自己的主见。
他更适合去当个光之巨人，然后去护佑那些弱小的人类。
达拉姆对此并没有啥想法，他是这些人中最纯粹的一个，完全不想掺和进来。
沙蔓保持着自己‘一心追求力量，不问世事’的形象，并不干涉这些人之间的发展。
倒不如说，她还挺乐得于见到这些发展的。
她时不时的会掺和一下，加剧一下这些人之间的矛盾，留下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雷。
好久没有参与这种智斗（？）环节了。
对此，她只想说，就算是黑暗巨人，其狡猾或者说‘坏’的程度，也根本比不上人类。
王朝终有崩塌的那一天，合作伙伴也有可能会变成散伙人……
更别说，那些个人类的小动作，她又不是没看到。
她只需要静观其变，然后选择最合适的时间出手，收割她所想要的宿敌值。
“卡蜜拉。”
看戏看够了的沙蔓抬起手来，完全无视了连影，对着卡蜜拉说道：“来我这里。”
她看事情总是看得一针见血，拉架也是直接把矛盾最尖锐的那一部分拉走。
没必要顺着一方的发言说，直接打断就行，这就是作为魔王的任性（喂）。
准确来说，她也算是没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所以对于自己的做法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也根本不在意就是了。
“我王！”
卡蜜拉从来不会拒绝她，立马就抛下了那两个人，跑到了沙蔓的身旁。
魔王用手托着新出炉的巫女，完全无视了站出来的连影，对着自己的臣子们宣告道：
“回去通知你们的人，下一个百年，朕要看到太阳系其它所有星球的领导者，来到地球上朝见朕。”
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在经历了短暂的征战与统一，以及两百年的军备升级后，她的下一个目标是太阳系。
狂妄的说法，但也确实是魔王会说出来的话。
卡蜜拉看着站在前方的魔王，眼中的痴迷愈发的明显起来了。
真不愧是王啊，如此的——如此的——令人想要拜服。
她的视线又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看向刚刚与自己争吵的那两人。
而如果谁想要阻碍王，想要改变王——
那就由她，由她这位王最忠心的左右手，亲手除掉！
迪迦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但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已经听出来了魔王的隐藏意思。
果然，在得到了地球之后，她的野心非但没有被满足，甚至还变得更加大了。
魔王的黑焰所过之处，只会生灵涂炭。
他不想要见到这个。
迪迦放在身边的手慢慢地握紧了。
而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连影，则是在各路人马都离开之后，目标非常明确的，直接闯进了魔王的寝宫。
他要去问个明白。
对于魔王来说，小小的人类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就算是代表人类最强的巫女，亦是如此。
那为什么——她还要去插手幽怜的命运？
只为了好玩吗？
混蛋！
他的白披风因为他的行走和愤怒，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砰！”
连影拉开了寝室的大门，直直的看向了也刚回来不久的魔王，一字一顿的说道：
“放过幽怜，她根本碍不到你的事。”
沙蔓：？
碍什么事，她当时多看一眼幽怜，不过是因为她身上闪动着和幽江一样的力量而已。
巫女一族已经挺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看一眼都不行啊。
她歪了歪头，总觉得这人或许脑补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都送到她面前的机会，她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的。
“哦？”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他，带着些戏谑的说道：
“那你又打算用什么东西，来向朕交换呢？”
“事先声明，朕可不接受敷衍哦？”
第147章 无所谓王不在乎
寝室在魔王的话语落下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影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两百年的时间之中，他被迫做了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被迫看了很多自己不想看的东西。
无力，屈辱，痛苦……不停的在折磨着他的灵魂。
消极怠工便是他的反抗，可即使是这样，这人依旧没有放过他。
他无数次想过，假如那天他没有前往海边，没有遇到她，没有把她带回人类的城邦——
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犯了太多错了，他已经再也没法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状态了。
甚至，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直到今天仍然是光之巨人，或许是一种惩罚。
“……”
他注视着面前的魔王，放在身旁的手在颤。
她仍是在笑，明明现在是他站着，而她坐在椅子上，是他垂下头看她，却给他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魔王就是这个样子，高高在上，傲慢得让人牙痒痒，或许他所见到的白鸟，是她伪装出来的。
说句实话，凭借她的实力，其实根本不需要通过他，也能够直接荡平两百年前的那座城邦。
生命之树就在那里，幽江跑不掉，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她偏偏是通过他这一条路，去毁灭的他们。
她让他成了罪人。
为什么非要来折磨我呢？
我不想要再这样下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为什么独独对我这样残忍，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在看到那些被奴役的人类时，痛苦的情绪在大脑中形成了迷乱，让他完全无法维持平静。
他快恨死她了，恨得每个光粒子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理智绷紧成弦，将断未断。
“你想要什么。”
连影屈起自己的膝盖，第一次以一种臣服了的姿势，半跪在了她的身前。
他雪白的披风伴随着他的动作委顿在地，如同被撕裂了抛在地上的花瓣。
他已经快要被耗尽了，但这是死去友人的后代，他不得不出面。
魔王的性子诡异莫测，是一个天生为了劫掠和战争而生的家伙，他不信她这样做没有别的用意。
“只要我有。”
“只要你要。”
他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椅子，却给她坐出了一种王座般的气派来。
“哦～”
沙蔓笑了起来，她觉得这种道德特别高，以至于一步步自己把自己逼到绝境的人格特别有意思。
她将自己的双腿岔开，弯下腰，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像是在挑选货物一样的掰着瞧，说道：
“可朕什么都不需要啊。”
“那么，来说说你对于朕的国度是怎样的看法吧。”
“……”
连影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的意外。
毕竟，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出人意料了。
他微微垂下了头，光之巨人的特性让他无法说出假话。
战争是必
然会死人的，两百年前为了统一地球，死了很多黑暗巨人，也死了很多的人类。
但抛开一切的成见来看，其实现在的地球是真的还不错。
训练有素的黑暗巨人们，在怪兽降落之时便会将它们消灭。
就算还会遇到地震，海啸，台风等等天灾，现在的人类因为科技的进步，也并非完全没有抵御的能力。
并且，因为所有的人类都被统一成了一个国家，只是分为四大陆来管理。
也不会再有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
这样一想，现在的地球比起两百年前的地球，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然而，这一切却是建立在对人类的压迫之上的。
黑暗巨人过于强大，强大到他们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便是一种威胁。
人类们建起来的村庄，城市，建筑，在黑暗巨人的光线之下，轻而易举的便会毁灭。
他们的头顶始终悬着一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是个不错的地方，却决计不是理想的国度。”
最终，他这样答道。
“那么，理想的国度到底是怎样的呢。”
沙蔓对此倒是不咋意外。
说实话，光之巨人要是不这样子想，或者说这么傻白甜，也不可能会建立起光之国那样的乌托邦。
可比起纯粹的光之巨人，人类却是要复杂得多。
“人们无需担心不知何时落下的苦难，死亡，战争的火焰，能够绽放笑颜，建立羁绊，快乐的生活。”
这次，连影倒是没有多么犹豫，直接说道。
“原来如此。”
沙蔓看着他，慢慢的说道：
“可朕的国度，不正是如此吗？”
她放下捏着他下巴的手，像是厌倦了似的，走到了窗边，靠在那台子上望向高悬于天空之上的明月。
“人类啊，是一种不知道满足的生物。”
“获得了一点东西，又想要再获得更多，于不知不觉的时候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却在回头的时候，不满足于自己的这点心愿。”
她倒不是要批评这种贪心。
事实上，她自己也是个贪心的人不是吗。
或者说，正是因为这种贪心，或者说这种源源不断生出来的野心，推动着人类的文明不断的前进。
这没有什么好批判的，也就是就事论事的来说说罢了。
她偏头看向仍半跪在地上的他，“假如有一天，黑暗巨人真的不再存在于地球，你真的觉得一切就解决了？”
“一切的痛苦，当真都是来源于黑暗巨人的压迫吗。”
“不，到那个时候，人类与人类之中，会爆发出新的争端，会出现更多的战争。”
“他们会决出下一个新的压迫者，人人都想要当那个奴役他人的人，而非被奴役的人。”
“到那时，说不准会死更多的人，远比现在死的人更多。”
“战争会如同绞肉机一样，将每一个人卷进去，然后变成肉渣血沫吐出来。”
“而光之巨人，不得干涉星球内部文明的争端。”
她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理想国吗。”
连影注视着她，“那也是人类自己选择的命运。”
“你我不应该去替他们选择他们自己的命运。”
听到这个答案，沙蔓愣了一下，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差点从窗台上翻下去，甚至看上去有些过于夸张了。
“你啊，你真是……！”
“光之巨人也好，黑暗巨人也罢，说到底，我们都不是人类，却在这里就该不该插手人类的命运而争吵，太好笑了！”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冷。
“但这个和朕有什么关系呢？”
——归根到底，其实她也就是为了刷宿敌值，所以必须要营造出来这么一个比较便利的条件而已。
成为暴君，背负骂名，只要有利于她的任务进行，她根本就无所谓的啊。
“这里。”
她抬起左手指向窗外的城市，代指整个地球。
“还有那里。”
她又抬起右手，指向天上，代指宇宙。
“不过都是朕的游乐场而已。”
“朕想要把游戏玩下去就玩，朕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得到，朕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你明白吗，连影。”
那种目空一切的，平等的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中的感觉，使得连影颤抖了起来。
他被她这种态度给惹怒了。
“人类不是你的玩具，魔王！”
他站起身来，或许是因为起得有些匆忙，猝不及防被自己的白披风给绊了一下。
他踉跄着，没站稳，又被她抓着领子甩到椅子上去，哐啷的一声。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魔王掐着他的喉咙，猩红的眼灯于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她没有用那种只有王能使用的自称，但说出来的话，给人的感觉，却就是那样的高高在上。
魔王的手部尖甲锋锐，刺破了光之巨人的皮肤，光粒子逸散开来，没有血味，却带着一股子的腥气。
她笑着，露出尖锐的如同蛇一样的尖牙，以及冰蓝色的舌头。
她像用尖刀撬开珍珠蚌的蚌壳一样，刺进他柔软的内里，完全罔顾他的拒绝。
她的舌头是凉的，就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寒流似的，在温暖的平原攻城略地。
但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很快，光粒子与暗粒子的血便混在了一起。
对于沙蔓而言，她现在是可以灵活在光暗状态自如切换的，咽点光粒子也会自动被以太核心转换成暗粒子。
而对于连影来说吧……
他就有点凄惨了。
那些被他咬出来的暗粒子，顺着他的喉管涌进他完全由光组成的身体里，就像是将水滴进油锅里面，让他甚至要发出惨叫来。
被掐住脖子之后，那种窒息感更是让他痛苦，像是被人用刀刺死了好多次一样。
他神志不清，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却被禁锢的根本动不了，仅能用全身疼的方式来感受她的存在。
感受这种，毫不温柔，比起爱抚更像惩罚的爱。
暴君还在笑，发出的嘶嘶的气音传到他的耳朵中，听不真切。
“还喜欢我吗，连影，还喜欢——白鸟吗。”
她这样问道。
【Evil当前宿敌值：80】
在尝尽了悲伤，痛苦，失望之后，还喜欢她吗。
两百年来被自责与愤怒压在地下的种子，在这个问题之下，颤了颤。
两百年前，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那样的毫无疑问。
怎么能不喜欢呢，她是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呀，不论是人形还是原形，都喜欢得不得了。
可在这两百年之后，这份喜欢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友人的死，身不由己的痛苦，喜爱的人类一个个死去的悲伤……
这爱，悲伤大过于欢愉，心碎多过于快乐。
它不是正常的爱，它太过于扭曲了。
可是啊。
还是喜欢的。
即使发生了这么多悲伤的事情，即使在已经决裂了的现在，他仍然，无望的喜欢着她。
太悲哀了。
“你放过我吧……我做错了，你放过我吧……”
他不清醒的脑子这样说道。
而就在这时，门响了。
“王，请问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迪迦站在寝室门外，如此问道。
第148章 关于未来的约定很多年后才反应过来……
在门外人声音落下的瞬间，已经神志不清了，胸前计时器都开始闪红灯了的连影，感觉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离开了。
魔王的脚步声远去，他却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月亮慢慢的落下，太阳升起，光照在他身上，他却抬起手来，挡住了那光。
光之巨人第一次开始觉得，这光太刺眼了。
而在另一边，迪迦和沙蔓穿过长长的大理石所雕刻成的长廊，一直走到那棵曾经后者会躺在那里看战士演武的树下。
两百年的时间，对于黑暗巨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只不过，是那些曾经存在的东西都换了个模样而已。
诸如被移出了天启城中心的演武场，随处可见的人类的城寨，低矮的墙。
“找朕有什么事情，也是为了那个小孩？”
沙蔓将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身前，没什么形象的坐在树下的草地上，如此问道。
“和那个没有关系。”
迪迦摇了摇头。
他对于魔王突然选了个人类小女孩当巫女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想法。
人类之中是存在天才这种生物的，不能够用对待普通人的方法去对待天才。
或者说，只要不是直接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他其实都没什么想法。
他的坐法相比于她而言，要收敛上不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端庄。
“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变得更强吧，让你更加尽兴一些吧……这样的话。”
他这样说道，声音听上去很清脆，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忘了。”
沙蔓被升起来的太阳光刺得眼疼，耳羽自动闭合回面甲的样子，算是遮了遮光。
“朕说的话那么多，怎么可能每一句都记住。”
“再说了，你现在有变得更强吗？哪里，朕怎么没见到。”
……真过分。
迪迦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意外，却依旧感到了有些无奈。
“强大或者不强大，对于我而言，其实也还好。”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望向升起来的太阳，“重要的并不是力量，而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从我来到这颗星球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会儿，你这是在和朕聊天？”
躺下了的沙蔓一个仰卧起坐又起来了。
真稀罕，平常在天启四骑士中几年见不到个人影的迪迦，现在来找她谈哲学了。
她还以为，这人主动和她说话，得是哪天成功被策反之后背刺她来着。
所以宿敌都要走到聊哲学（？）这一步是吗。
“你继续说。”
她又躺回去了。
“……”
迪迦的情绪被她这一动作给梗在了喉咙里。
他说什么。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看着那轮升起的太阳，和白天不咋喜欢露面的黑暗巨人不同，他很喜欢那种照在身上热乎乎的感觉。
光明，希望，羁绊。
人类的书籍记载着这些他喜欢的东西，比起一成不变的黑暗巨人们来说，人类所创造出来的火彩更为美丽。
他沉默了之后，在旁边躺着的魔王大人却又来了说话的兴致。
“知道吗，朕其实一直觉得你不像个黑暗巨人。”
她用脚尖戳他的背鳍，“你现在这样子，太难看了。”
“……倒也不用攻击我的长相吧。”
迪迦躲开她的偷袭，“我又不能控制自己长什么样子。”
“朕说的不是长相。”
沙蔓撇了撇嘴，“朕是在说，你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很难看。”
“人类因为你是黑暗巨人，既害怕你，又想要讨好你。”
“黑暗巨人因为你亲近光之巨人，以及亲近人类，即使你实力强大，却依旧不将你视为自己的同族。”
“至于光之巨人？啊，你和他们玩得倒是不错。”
“切割开你这外皮，里面是和光之巨人一样的光粒子……呵呵，有意思。”
她笑起来，“格格不入，无所归处的感觉是怎样的呢，迪迦。”
迪迦觉得不怎么样。
魔王说话从来不管听者的死活，只图自己高兴。
要不是因为实力强大，或许她早死了。
“您这样了解，是因为您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吗。”
他忍不住刺了回去，甚至用了敬语更添了几分讽意。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这种感觉呢。”
谁还不是个异类了啊。
沙蔓完全没被刺到，甚至觉得他这样有点人味儿挺好的。
她不咋喜欢用‘神性’这个词来形容人，但迪迦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的。
没什么人气儿，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向人类，简直是救世主。
“你太年轻了，你的生命从降落到地球之前就存在，你的人生却是从降落到地球之后才开始。”
她抬起手来揉了把他的脸，可能是欺负完某人（？）后心情好，以一种在魔王身上难以见到的温柔态度说道：
“你见到的东西太少，而其中很多又是别人想要让你看到的。”
“产生什么想法都正常，那只不过是你前进路上的石头。”
“踩着石头过河，过去就过去了。”
迪迦被捏着脸，却愣住了。
什么叫他所看到的，是别人想要让他看到的？
人类很可怜，这个就是他所看到的啊。
“什么意思？”
他握住她的手腕，几乎是急切的问道：
“你说我所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要我看到的——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可怜的弱小的人类，也会骗人吗？
人类甚至在黑暗巨人走过去的时候，都会害怕得缩成一团。
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胆子去欺骗他呢？
他们欺骗他，又是图什么？
他们就不怕——他发现欺骗的真相之后，杀了他们吗？
【迪迦当前宿敌值：55】
“……”
她都不当科技局长官了，怎么又有种要教死活就是不开窍的学生的感觉。
沙蔓看着他这副样子，“朕可不想当你的老师，也不想当你妈妈。”
她毫不费力的就挣脱了他的手，声音重归于冷淡。
“既然那么喜欢思考，那就动动脑子。”
她站起身来，漆黑的铠甲吸收了所有的光，遮挡于那太阳的前方，如同黑洞一样。
“不管是走错了路，还是做错了事，全当积累经验，死了也活该。”
“或者说，现在看来的正确，或许放到时间的长河上，便错得没边。”
“几千年，几万年之后，什么东西都会变得很模糊，也就没什么对错可言了。”
“你该学会的并不是每次都选择正义，而是应该叩问自己的本心。”
“叩问本心……？我想要保护弱小的人类，这是错误的吗？”
他几乎是迷茫的问道。
“嘛，如果你在接受自己被利用的前提下，继续帮助他们，那也就无所谓是正不正确的了。”
她笑了起来。
“你自己不后悔，那这对你而言便是正确。”
迪迦握紧拳头，他几乎是在追问一样的说道：
“那你呢，你后悔过吗？”
“朕从不后悔。”
魔王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迪迦当前宿敌值：60】
他站在那棵巨大的树下，风将吹下来的叶子献到了他的手上，金灿灿的叶子稍来了一股冷意，让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踩着石头过河……
踩着石头过河。
树叶从他的手中，再次被风吹走了。
风裹挟着树叶于空中飞舞，捎来了遥远的消息——
巫女幽怜觉醒了预言的能力，名正言顺的继承了巫女之位。
魔王率军出征其它星球，黑暗巨人作为主力，离开地球的数量足有四分之三那样多。
而又过了几年。
地球之上，盛开了一种让人闻了之后就心生愉悦的黄色小花。
人类给它取名为“齐杰拉”。
意为——
盛世之花。
第149章 开花，开花风车转啊转
太空要塞。
刚刚从飞船下来的幽怜，正行走于通往这座位于小行星15号上的瞭望塔的道路上。
她的步伐很快，带着一种虽然隐藏得很好，却还是隐隐透露出来的迫不及待。
“认证通过：地球领导者幽
怜。”
瞭望塔的智能识别系统扫描过她的脸，在识别出来人的同时，打开了大门。
以往，幽怜在出行的时候都会带上不少的随从，毕竟好歹她现在也是地球人类的领导者。
但现在的这个情况，考虑到她要见的人的特殊性，她这次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出行的。
一扇扇不知道用什么金属做成的大门，伴随着她的行进，一扇扇的打开。
最终，她停留在了一扇巨大的玻璃面前。
宇宙的辉光透过那玻璃照了进来，落在正坐在那里看风景的魔王身上。
几十年的岁月，使得幽怜从过去那个青葱少女，变成了如今成熟的样子，却并没有在魔王的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长生种与短生种之间的巨大差距，仅从这里便可以窥见些许的影子。
“陛下。”
她运用起巫女的力量，踏着空气飘到了魔王的身边。
“哦，幽怜。”
沙蔓慢吞吞的转过头来看向那个小人。
她抬起手来，就像是过去一样，将巫女托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你老了啊。”
岁月的皱纹爬上了巫女的眼角，让那柔嫩的皮肤也遍布了时间的风霜。
“但陛下却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幽怜注视着她，目光柔和的说道：“再过上十年，前来觐见您的，便会是我的女儿了。”
“不过，她的能力还是不怎么强大，也没有预言的力量，到时候要劳您费心了。”
“……”
沙蔓没有说话。
在幽怜觉醒了预言的能力，也觉醒了先祖幽江的记忆之后，她每年的述职报告都会来找她面谈。
谈谈人类现在的进程，谈谈那些极端生命之树信徒又搞了什么事，谈谈魔王的疆域又扩展到了哪片星域。
只不过，在魔王出征之后，她们见面的时间便变成了每五年一次。
而距离上次见到幽怜，已经是7年以前的事情了。
说来嘲讽，在这个超古代，能和她正常的谈谈心的，竟然是个人类。
“也是，你在这位置几十年，也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那小鬼朕见过，没你聪明，训练好了再带朕面前来。”
曾经也加班过两千年的沙蔓，对于幽怜想退休的心情非常之了解。
对于幽怜而言，从少年时便被提拔为西大陆的巫女兼领导者，中年时走上了地球领导者的位置，而到了现在，再努力努力估计就要当上太阳系发言人了。
沙蔓扯了扯嘴角，“不过，那传承自你们血脉中的预言的力量，真的仅仅是概率性的觉醒吗？”
幽怜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布满了皱纹的手，“最近，或许是我的年纪大了，入睡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但也有可能，其实是她不怎么想要入眠。
巫女的体质下，她的每次入眠都是预言梦。
有时候，能够看到未来的人类快乐生活的景象，有时候，却是地球毁灭的生灵涂炭……
看着这些玩意儿，估计没有人能够那样快乐的入睡吧。
幽怜抬起眼来看向窗外，“陛下，您有多久没有回过地球了呢。”
“几十年？无所谓吧，有你在不就行了。”
沙蔓并不是很关心这个，开拓星域比圈在那个小地方要有趣得多。
说实话，要不是她还记得幽江过去对于‘黑暗支配者’加坦杰厄的预言，她的向外扩张速度估计还能更快点。
宇宙是很广阔的，那些地球上的人类在随军出征之后，发现其他星球上也有不少智慧生物，有不少也选择留在自己喜欢的星球定居。
地球的人类，现在大概也就分为两派。
一派是被生命之树洗脑洗得彻彻底底的信徒，打死不愿意离开地球半步。
而另一派，就是像上面随军的那些一样，愿意走出地球，去浩瀚无垠的宇宙看看新世界。
基本上，能走的人也都走差不多了，现在留在地球上的便只剩下生命之树的狂信徒。
两个人都清楚，若是生命之树不根除，那估计只会有上面的那一派人。
文明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文化是文明，还是人类存在的地方便是文明？
几千年之后，人类的足迹遍布寰宇的每个角落时，是否还会想起名为地球的故乡呢。
在那漫长的，千年的旅行之后，记起那颗蓝绿色的美丽星球。
“陛下，这次过来，我还为您带来了新的东西。”
幽怜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来一朵黄色的花，“它的名字是‘齐杰拉’。”
“它的花粉能够给人带来无比的愉悦感，就像是漂浮在天堂之中一样。”
那朵闭合起来的花苞，和幽怜的头看起来差不多大。
“愉悦感啊。”
沙蔓对于这个词倒是不咋陌生，“和生命之树一样？”
“是的，甚至比它还要强烈。”
幽怜垂眸看向手中的花苞，“生命之树使得人类大脑发生了进化，却也蛊惑人类为保存它而献出一切。”
“而齐杰拉之花……嗅闻它的花粉，慢慢的会再也感受不到痛苦，悲伤，只剩下快乐。”
“但一旦嗅闻不到花粉，就会陷入无边的恐慌之中，所以在地球上的人们，为了争夺它而大打出手。”
“您觉得，它是单独的一个新生物，还是生命之树卷土重来的征兆呢？”
她抬眼重新望向沙蔓，如此说道：
“并且，在我看到的未来之中，在加坦杰厄降临的时候，也开放着这种花。”
“人们沉浸于齐杰拉所带来的快乐之中，不愿意离开地球，就像是被生命之树所蛊惑的那些人一样……”
“你救不了所有人，幽怜。”
沙蔓打断了巫女的悲伤，作为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她始终保持着一种旁观者的冷静。
“在生命之树被燃尽后，过去的人类已经挣脱了些许的束缚，走向了宇宙。”
“而若是当初不烧掉生
命之树，那么这些人就会被束缚在现在的地球，不可能生出离开生命之树的想法。”
“想要离开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而留在那里的人，你劝不动他们的。”
“而留在地球上的那些人，蛊惑他们留下的，真的是生命之树或者齐杰拉吗？”
“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吗。”
幽怜没再说话了。
她只是看着手中的齐杰拉花苞，抬了抬手指，任由它在空中被烧成灰。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要那样做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有些难受。
“王啊……”
她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贴到了魔王冰冷的覆盖了手甲的指头上。
“您不会感到累吗？”
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所能够看到的风景也是遥远的。
这五十年，对于人类来说算得上是生命的三分之一，而对于黑暗巨人来说，却是九牛一毛的不值一提。
可活到这个年纪，她已经觉得劳累。
对于生命将近于无限的魔王来说，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您知道吗，我在预言中看到，齐杰拉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人类的永生。”
幽怜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宇宙之中飘着的一粒尘埃那样的轻，“我手下的实验学者们也是这样说的。”
“用齐杰拉花永远刺激人类的脑子，使它一直处于活跃状态，更换身体为机械身体。”
“但现在，我很庆幸我终止了他们的实验。”
“那并不是永生，而是永远的惩罚。”
巫女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之中一滴滴的滚落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魔王的手上。
“再过几年，我就要死去了，我看到了我的结束。”
“我很抱歉，王啊，没有办法永恒的陪伴在您的身边……”
她啜泣着，“您看到了我的故事的落幕，可谁去看到您的故事呢？”
“……”
沙蔓静静的聆听着巫女的哭泣。
她的故事的落幕啊。
她的故事连开幕都未曾开幕过，又何来的落幕呢？
她大半个身体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玻璃上倒映出来了非人的面孔。
千年，万年，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经历了多长的时间了。
那些过去任务世界的记忆，被攻略局的机器压缩成了一个个唱片，保存在她的脑海深处。
在那之中，最重要的，属于最开始的那个她的记忆，却不见了。
“朕不会有落幕的那一天。”
她用手指戳了戳巫女的头，“看不看得到，无所谓的事情。”
“正因如此，我才感到悲伤。”
幽怜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把泪水通通抹去，说道：
“在齐杰拉花开满地球的那一天，大海会陷入沸腾之中。”
“海底都市拉莱耶的大门开启，太古时期降临地球的黑暗支配者便会醒来……”
她望向那双猩红的眼灯，以一种绝不该出现在人类领导者身上的口吻，如同在念诵祷词般，虔诚的说道：
“王啊，您的火焰要将海水蒸发，您的愤怒要将大地撕裂，您的力量要遮挡一切的光——”
“而在那之后，地球将会陷入新的沉睡，等待下一个三千万年。”
“腐烂的根上长不出新的花，它只能作为养料被土壤填埋。”
“祝您用餐愉快，我王。”
幽怜离开了。
“我王，您叫我过来是为了——？”
卡蜜拉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看向靠在玻璃上的魔王，眼中满是狂热。
“回地球。”
沙蔓看向她，笑着说道：
“有大家伙要现世了，朕怎么能够错过？”
第150章 史诗的注脚在那三千万年前的地球——……
“回地球？”
卡蜜拉愣住了。
她看向面前的魔王，完全不能理解对方在此刻做出的决定，“可是军团才刚刚推到新的星球。”
“现在撤军回地球的话，我们……”
“卡蜜拉。”
魔王转过头来看向她，视线非常的平静，语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只有你和朕一起回去。”
王是不可能会突然提起要回地球的，那么，她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必然是因为其他人的影响。
她猛地想起自己在门口的访客记录中看到的人名。
【巫女幽怜】
是她吗？那个弱小的人类。
在这些年的相处之下，卡蜜拉对于魔王的脾气已经摸得相当清楚了。
所以，在清楚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生气后，她试探性的说道：
“我王，您说有个大家伙现世了……是幽怜告诉您的吗？”
魔王的步伐并没有因为她的问话而变慢一点，她走在前头，卡蜜拉跟在后头，三百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轻声的，用那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
“您知道的，人类的视野总是那样的局限，一点点的小事就好像要天塌下来一样。”
“地球也不是没有别人在，远征军走的时候，不是还留了四分之一的人在那里吗？”
“还有迪迦，他自愿驻守在地球的，您应该放心他的能力才是。”
然后，她就看到刚刚还在前边走着的魔王，突然停住了脚步。
可还没等她为自己的话说服了魔王而感到窃喜，就看到魔王转过头来说道：
“你不说朕都忘了，地球上还有四分之一的黑暗巨人在啊。”
——虽然很糗，但她确实忘了。
真人版《群星》太好玩了，开荒拓土，征服星域比在地球过家家爽得多。
但就算是忘了，问题也不是很大。
“你记得回去把他们全部捎上，反正朕想他们也在地球待够了。”
她用手拍了拍卡蜜拉的肩膀，如是说道。
“全部都捎上？不需要留人在地球警戒吗？”
卡蜜拉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想让陛下远离地球的愿望竟然实现了。
是啊，王就应该这样！
小小的地球算什么？魔王所行过的地方，都该是她们的！
“我王，迪迦他那么喜欢地球上的人类，甚至还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了他们……”
卡蜜拉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狂喜，“还有那个连影，光之巨人那么溺爱人类，怕是也不愿意离开的啊。”
“那就让他们留在那里。”
魔王的声音充满了漠然，仿佛那两个人与她都毫不相干。
卡蜜拉，卡蜜拉开心得快要跳起来了。
她亲密密的凑过去，为王终于不再受那两个碍眼的家伙的蛊惑而感到由衷的快乐，说道：
“我王，您不会知道我有多么高兴！”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就这样！
没错——她所想要看到的，以文明的灰烬书写法典、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永恒的黑暗——
“没有那些繁琐的东西再来干扰您了，我们会在一起，将整个银河都握进掌心。”
“世人皆要念诵魔王的名号，在黑暗的阴云笼罩之下颤抖，哭嚎，绝望！”
卡蜜拉的嘴角高高的扬起，美好的幻想让她此番的地球之行都变得充满了期待，“我王，您早该这样了！”
她幻想着幻想着，却发现走在前头的魔王突然停下了脚步。
“如果真的想要见到那一切，你应该自己去做才是。”
沙蔓偏过头来看向她，“朕不是万能的许愿器。”
卡蜜拉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但沙蔓却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
毕竟——
从最开始，卡蜜拉与其说是向她臣服，不如说是向‘魔王’臣服。
她期待有一位强大无匹的，完美符合她幻想的君主出现，而魔王正好就是那个人罢了。
换作是其他人，或许结果也不会有多么大的变化。
沙蔓并没有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卡蜜拉的宿敌值是伴随着疆域扩大而增长的这一点，便是最好的佐证。
“不，不是的！我王！我……我……”
卡蜜拉一下子慌张了起来。
可她
处理政务，用鞭子抽人都很熟练，遇到这样需要解释的时候，嘴就不听使唤了。
她想对王说，她所仰慕的，她所追随的，并非是什么她自己幻想中的存在，而就是魔王本身。
王的残忍，王的仁爱，王的冷酷，王的包容……她一并接受的啊！
她只是，她只是，实在不能忍受王的目光总是落到那些无关紧要的家伙身上，反倒把她的存在给忽视掉了。
她怎么会用自己臆想的王去取代现实的王呢？
这太荒谬，也太不知礼数了！
可这些话只在她的脑子里面混乱成一团团的毛线，无法被编织成合适的语言，让她只能卡壳。
卡蜜拉感觉自己要疯了。
该死，该死！
她怎么平时光顾着去打仗，就没多去看两本书呢？现在好了，说不上来了吧！
人类的语言是抹了蜜的毒，可关键时候它确实是管用啊。
她该怎样向王证明自己的忠诚？
掏出心来摆到盘子上呈上去罢——
【卡蜜拉当前宿敌值：65】
“……”
沙蔓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答案，这让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那一道失望，一下子便被卡蜜拉给捕捉到了。
“您对我失望了吗？我王。”
她喃喃道，那双金色的眼灯中蔓延着疯狂。
“不行，不能这样，您不能对我失望！”
她一下子凑得很近，将魔王覆盖着尖锐的黑色手甲的手，一下子按在了自己胸前的计时器上。
“我的王，我没有人类那样的心脏，但若是您想要看看的话，这东西也是一样的！”
那颗蓝色的计时器在魔王的手下，能够感受到黑暗巨人的阴冷，是完全区别于光之巨人的那种凉。
卡蜜拉的声音逐渐高亢，“您想要做什么都行，但您绝不可以——绝不可以抛下我！”
【卡蜜拉当前宿敌值：70】
“……”
沙蔓被她这种突然爆发了的情绪给震撼了一下。
在此之前，虽然她也知道卡蜜拉是那种比较深藏不露型的，她所表现出来的忠诚只是冰山一角。
但是吧。
她这种完全爆发出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吓到她了……
感觉可以和托雷基亚去坐一桌（喂）。
“……你是朕最得心的下属，朕怎么可能会抛下你呢。”
沙蔓将手从卡蜜拉的怀中抽了出来，觉得们超古代战士真是一个比一个要复杂。
在光之国的时候，大家都很平均的傻白甜＋好骗，就算是希卡利和托雷基亚，也黑不到哪里去。
到了O50呢，大家是不怎么傻白甜了，但因为她前期准备工作很到位，所以就算具有复杂的人性，也没有多么复杂。
结果吧，这到了超古代之后——真是给她见识了一把。
背叛从来不是利刃穿透铠甲的时刻，而是亲吻的甜蜜。
阴谋也非密室中的低语，而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谋——骑士以忠诚豢养叛骨，弱者以歌谣传递仇恨，连襁褓中婴孩的啼哭都押着背叛的韵脚。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而每一个人都不那么无辜。
黑暗巨人本来就够黑了，光之巨人被牵扯进了人类的因果身不由己。
而至于人类……
哈，她已经很久没有觉得这么有意思了，为他们的仇恨举杯！
如果硬要她为这一段经历写个序，那大概会是‘一部充斥着背叛与阴谋的史诗’。
大家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也都表演得很尽兴。
而现在，到了要谢幕的时候了。
她们飞向了地球，于齐杰拉花爆开了的昏黄色花粉中落地。
而在这一刻，那些曾经会因为黑暗巨人到来而颤抖的人类们，却丝毫没有觉得恐惧。
他们的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如同行尸走肉般穿行于被毁坏了的建筑之中——
欢迎来到地球。
这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大家都幸福的生活在这里。
多亏了齐杰拉，没有这美丽的花，他们怎么能获得这样美好的生活呢？
那些登上了飞船，跟着巫女离开了的人类，全都离开才好呢！
齐杰拉花这么好的东西，很少啊，每个人能够分到一朵就很不错了，若再多些人来，可就不够分的了。
幸福！快乐！高兴！
竞争者越少越好。
这样的好东西，他们自己享有就好了，多了人，幸福就要变少了的。
齐杰拉，齐杰拉——
只有盛世，才会结出这样美好的花——
他们喜欢它。
他们离不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