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往上面仰着点, 我卸脖子的妆。”
陆小棠往连霄的脸和脖子抹着卸妆油，再用干净的一次性洗脸巾仔细的擦掉。
两个人挤在逼仄的卫生间里，转身都转不开。连霄却不像平常那般因为和女生单独呆在一起而害羞到窘迫, 反而目光散着, 傻愣愣的出神, 像一只金毛丢失了它最爱的旧网球。
陆小棠小心地观察他的神色，貌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你最后一首歌是唱给谁的呀？”
连霄唱完《关于你的歌》, 久久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出不来, 强打着精神匆匆说了一句“新歌会于明天在全网音乐平台上架, 希望大家能喜欢。”后就匆匆结束直播。
“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她也是我回国的原因。”连霄的思绪被她拉回。看陆小棠不像平常大大咧咧的样子对他，抱歉的回道：
“不好意思, 情绪有点收不住，让你和向蕾担心。”
“没事, 有什么实在想不开的都可以跟我们说说。”陆小棠微微放下心来：“已经卸好了，你自己洗把脸就出来吃东西吧，向蕾做了素面。”
连霄点点头，陆小棠走出卫生间。没过多久，又听见噔噔噔跑过来的动静：
“我平常不爱听歌, 但你的确能唱进人的心里。”她探出个头，一边的麻花辫可爱的甩来甩去。
连霄很惊喜，终于露出直播后的第一个微笑：
“真的吗？谢谢。”
“我不骗人。还有，不许跟向蕾说我夸你了！”
陆小棠自己又不好意思起来, 假模假样凶巴巴一句又溜之大吉，留连霄傻在原地嘿嘿傻笑。
今晚直播效果很不错, #连霄直播#曾一度进到热搜榜单里。虽然只是下位圈的四十多名，但确是货真价实的讨论热度, 因为向蕾事前并没有买营销号或者推广位。
三人忙活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她倒是事前有准备，早在直播开始前把买的猪骨放到紫砂沙煲里熬高汤，就着上海小葱，做她拿手菜之一——阳春面。
“卧槽，好香啊。”陆小棠循着味儿坐到餐桌前，吞咽着口水。
一碗清清爽爽的面，葱翠汤清，如同阳春白雪似的平素；不见一块肉，但又透着骨香。
连霄洗好脸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阳春面，瞳孔一缩。熟悉的香味铺天盖地凶猛袭来，让他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他快步上前，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不顾烫嘴，急急的往里塞。忽然，他瞳孔睁大，举碗直接喝光素面的清汤。
陆小棠被他一连串的操作惊得张大嘴巴。这是饿昏头了？
连霄见向蕾走出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直接扯住她的手，双目渐红语气急促：“这面是你做的？”
“是的，有什么问题？”
“谁教你的？”
“是在某本中华料理菜谱书看到的，自学。”向蕾被他扯痛，也使了点劲挣脱开：“我记得那本菜谱是苏淮土生土长的料理家著的。我看普通的阳春面会在碗里放上点猪油、老抽和蒜，总用高汤一浇，下细面，就成了；但料理书里跟旁人不一样，她是特别把老抽换成苏州特产的虾子酱油，这样汤会更甜更鲜一点。”
连霄失魂落魄的坐回桌前。会出书的美食家，向蕾是从她教的方法学做的阳春面，怪不得怪不得这味道那么亲切和熟悉。
见他因一碗清汤挂面而心事重重，向蕾不免有些好奇；但她也不会特意去打听艺人的私事，毕竟谁都有不可说的伤口。
“厨房还剩点，我给你续上汤。”向蕾又重新盛满一晚满满当当的汤。
连霄胡乱道了谢，低着头猛往嘴里塞。记忆中的味道不仅满足他的味蕾，也唤醒了他不愿面对的回忆；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汤里，却觉得入口仍是甘甜。
今晚唱你，又恰好重逢这魂牵梦萦的美味。
他呜咽着，含糊不清的不停重复：“真好吃，真好吃。”——
胡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不觉又在电脑前忙碌到深夜。
她耳尖的听到胡妈妈起床上厕所的动静，立刻关掉小台灯，关上电脑屏幕，动作娴熟得像是干了无数回。
秉着呼吸，等到父母的房间不再有响声，胡晓才动作轻轻的敲击着键盘，回复信息：
“连霄参加的那个真人秀节目这礼拜五首播，到时候咱们得再想几个办法，多安利宣传。”
十天前连霄的直播，已彻底让胡晓成为他忠心的铁粉。她本质慕强，就喜欢有实力的人，尤其性格的反差更是莫大吸引力，完全卡在她的审美上。
胡晓发挥当初写毕业论文的精神，特地捡起剪辑视频和PS的技能，到各大超话学习如何控评和反黑；作为一个为爱发电的自来水粉丝，所作的努力是为让更多人听到连霄的创作。
她还率先成立了连霄粉丝后援会，在内部公投里被票选为第一任的会长。
连霄新歌一发布，收听量甚至超过同期某偶像的电音RAP。与直播不同，录音室版本偏向大众一些，曲调更适合传唱；但不变的，依旧是这首歌的内核，思念与怅惘，极容易使得听者产生共情。
“我觉得超话里还是得禁止对歌词的讨论才行，昨天都删了几十个重复的讨论帖。”管理组的一个小姐妹抱怨到。
《关于你的歌》的词很有诗意，但指代意味很浓。许多人猜测连霄写给女朋友或者前任，逐字逐句的做着阅读扩大理解。
昨天就有粉丝针对“愿用余生换那碗苦汤来世你仍会是我生命中的月光”的词来揣测连霄的伴侣应该不在了，提到的那碗苦汤指的就是孟婆汤。
底下立刻就有回怼的——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咒人死呢？难道不可以是女生结婚了，这辈子不在一起，来世再做情侣呗。
各种观点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绘声绘色编出连霄与女友人鬼分别的凄美爱情故事，骗取不少少女们单纯的眼泪。
“我问过经纪人小姐姐，连霄爱人不在世的传闻是假的。谁看到了就直接用管理账号删掉。”
就在胡晓刚申请成功超话、团队只是几个同好组成的草台班子时，向蕾就主动用私信联系她。
忐忑不安的加上对方的好友，在对话框犹犹豫豫组织语言，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向蕾直截了当的Say HI：
“你好呀，真名叫做胡晓吧？”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把你的微博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向蕾为了表达善意，搭配发送了个笑脸符号。
妈呀，我的微博最近都是在舔连霄的颜，太羞耻了吧！胡晓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你剪辑的直播CUT我也看过，观看量有几十万，非常了不起。”
向蕾慧眼识金，一眼就看到胡晓的潜质——在直播第二晚就能迅速剪出直播的精华，并分段成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几分钟短视频模式，在各社交平台同步上传；最难得可贵的是，她给视频打的Tag都相当吸睛，路人刷到不会匆匆下划。
她的话说到胡晓心里去了。虽然嘴上不邀功，她还是挺为自己骄傲。尤其是她特地把连霄打架子鼓和说快板剪到同个视频，居然得到了大V的转发，评论里也有非常多的人在问帅哥是谁。
但也有始料未及的意外发生——
“那个我剪的那首《等》发了出去，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议。”
胡晓给《等》的Tag是#王耀锋 连霄买家秀卖家秀#，没有想太多就上传到微博。谁知道被红V某音乐评论家转发：
“@耳朵怕噪音：终于听到让我最满意的一版《等》。各大选秀和晚会，无论是怎么改变都逃不过原唱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自以为能感染别人，其实是感动自己。我真的含好奇，词曲作者和唱的明明是同个人，为什么风格差别如此之大？货不对板，简直是种彻头彻尾的折磨。”
好家伙，一石激起千层浪。原博毕竟是千万级别的音乐博主，引起的热度虽不及偶像明星，但仍有一定的话语权。
王的粉丝争先恐后对他口诛笔伐、人身攻击，连霄也被连带着遭殃，账号被对方的粉丝集体团建了好几次，一会说他的翻唱是侵权，一会说唱得不伦不类，对音乐的理解浅薄。
连霄对此没什么激烈的反应，想低调的忽略过去，毕竟王耀锋是出道多年的前辈，尊老爱幼嘛。
但向蕾可不是任人搓揉的软包子，她立刻甩出公司购买《等》使用版权许可的证明，并极损的附上几个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对翻唱好评的微博截图。
你的音乐理解是要比专业教授高？央音怎么不高薪聘请你去教学？
王的粉丝们哑口无言，准备偃旗息鼓时，风暴中心的主角却发声——
@王耀锋：感谢耳音老师的指导。《等》是我多年前的作品，也是对一些事和一些人的缅怀。风格不成熟，但唱的都是我的真心实意。这位小兄弟的翻唱，这时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您大力夸赞新人的作品，想必音乐才华和素养是非常高超的，期待以后在乐坛的相遇。
表面上好像是中规中矩的在给这场风波画个太平的句号，实际上却阴阳怪气暗示乐评人纠着他过去的作品不放以及是不是收受这新人的好处，把他当靶子送连霄上位。
这下王的粉丝更有由头，话里话外嘲讽连霄是钞能力作怪，还组织着给单曲的评级打负分。
“没关系，我们不挑事但也不怕事。”
向蕾翻开《登场了！明星和经纪人》的策划本，第一页介绍的出场嘉宾赫然是王耀锋和他的经纪人丁峻。
“下一个战场更精彩。”
综艺翻车
“我现在还能撤回赌约吗？”
连霄看着《登场了！明星与经纪人》的工作人员在房子里四处安装着摄像头, 哭丧着脸的对向蕾说。
“别逼我全网公布你的靓照。”
向蕾鹰眼监工着，连个回头都不给。
连霄垂头丧气的窝回角落，假装自己是朵听不懂人话的蘑菇。
立约的时候豪言万丈, 但真正开始拍摄真人秀了他不免又有些胆怯；而且满屋子的镜头, 像是随时被监视着, 颇有些楚门世界的味道。
向蕾对连霄临阵脱逃早有预料，特地请求连总给一张他小时候的羞耻照。
连总对这个能指使得动儿子的经纪人印象很不错, 居然真拿了张连霄的黑历史——
连妈妈给两三岁的小连霄绑了两个可爱的小啾啾, 穿着粉红色蓬蓬公主裙, 小脸蛋上还涂抹着大大的腮红, 冲着镜头傻乐，隐约能看出是他长大后的轮廓。
在某次连霄日常反抗工作安排后, 向蕾出其不意地亮出照片。
后者恼羞成怒的去质问亲爹，怎么能向敌军投送物资！
经历过大风大雨的连总并没有把儿子的小脾气当回事, 忽悠一阵也就过去了。
但是这照片作为他的把柄，被向蕾捏得死死的。每当他想耍个脾气不配合，向蕾就要拿出来提示他不堪回首的羞耻过去。
“除了洗手间，其他地方都有摄像，你在家可别太出格。”向蕾不放心的重复交代着, 就怕这货一大早穿着个三角裤晃晃悠悠：“居家内容只拍一周，后来就会撤了。”
“明明是艺人和经纪人的真人秀，为什么不去你家啊？”连霄不服气的反问。
“因为我还住在公司的员工宿舍啊，厨房卫生间和床都在一间房里, 没有可拍摄的。”向蕾理所当然的回道，而且她不是在公司就是在连霄家, 出租房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清理房子的钱公司报销了。你知道冷总看到价格有多吃惊么？”
“清扫两房一厅能花多少钱？”
“四千二。”
要不是冷俪清楚向蕾的人品，不然真会以为她和清洁公司串通着中饱私囊。
因为连霄的家实在太脏, 除了生活垃圾外，还要从里到外彻底清扫一遍，过后还得聘请收纳师给合理规划、放置，否则这打扫前的画面可是得打马赛克的程度。
连霄想起保洁从他家清出去的二十来个大袋子的垃圾，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我在家就是睡觉、创作，能有什么好拍的？我需要演戏搞人设吗？”他还是有些顾虑。
连霄的生活很简单，吃的叫外卖，有时候沉浸到音乐里一天只喝几杯白开水属实正常；睡觉时不分白天黑夜，完全过着美国时间。
“不需要，做你自己就好。至于拍摄内容不用担心，接下来一个礼拜我会每天八点准时到你家，规划好一天的安排。”
“啊？！不要啊——”——
“国内现存的三千多种职业里，有许多职业是两两搭配，相互依靠相辅相生。它们中间，有本身是发光发亮的存在、目光的焦点；而另一个，距离璀璨星光最近，却常常会被众人忽视或责怪。在台前万众瞩目，可在幕后，显少有人真正了解他们的日常工作的内容。”
“欢迎大家收看由哎呦呦奶茶冠名的《登场了！明星与经纪人》，这档节目正是响应时下对职场话题的探讨，以随身拍摄的方式记录艺人和经纪人在镜头外的工作和生活。”
曹开随意用微波炉热了一下剩饭剩菜，全拢到一起再加点老干妈，权当作今天的晚饭。他一如往常的点开某平台综艺频道，寻找着下饭的目标。
作为一个IT男，他不像其他同类那般喜欢收藏手办或者打游戏，休息时间最大的乐趣如果被同事知道肯定会大吃一惊——不带脑子的看各类综艺。国外的国内的，选秀的和家长里短、情侣撕逼一概来者不拒。
所以当他看到在三十分钟前刚上线的《登场了！明星与经纪人》里有他挺熟悉的嘉宾歌手王耀锋，便顺手点开第一期。
聚焦明星与经纪人的私下生活日常？倒是鲜少见过的题材。他漫不经心的边吃边看，还分神的查看股票涨势。
首期只有三场嘉宾登场，第一组是巨星文化传播的王耀锋和他的经纪人丁峻。通过VCR介绍得知，这对搭档至今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互相之间非常了解和熟悉，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节目应该是想给他俩打造默契Bro人设，曹开下意识分析起来。
凭借他多年的追综经验，迄今根本没有什么真人秀是能完全做到百分之百Keep Real，绝大多数都是事先预定好的剧本和想呈现给大众看的设定。
果然，接下来王、宁二人就一起去爬长城谈心。曹开翻了个白眼——拜托，说是真实体现日常，哪个明星的日常是去景区找存在感啊。况且全程起码架了七八个机位，十几个Staff跟在身后浩浩荡荡的，还乔装打扮假装不吸引旁人的注意。
等到路人惊喜的上来要签名，还意外的装出讶异的样子，问对方怎么认出自己的，你就差把“王耀锋”三个大字印在脸上了大哥！
曹开原来对王的印象还挺不错，在KTV也能唱上他的几首热门曲；但是他录这个真人秀也太败好感了吧——
登长城看到绝美风景，脱口而出“万里盆薄”；旁边他经纪人丁峻急得脸都白了，但努力憋着没有纠正，字幕还旁白着帮他辩解“被风景震到口胡”。
看见个老太太慢悠悠的停在石阶晒太阳，王耀锋以为她是爬不上去，想在镜头面前展示爱心和体力，强行把人家背起来就往高处走。
可怜人老人家说话本来就不大利索，一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个所以然，等到王把她放下来，她操起拐杖就是一通乱锤，嘴里骂着说她好不容易花了两小时才从上面走下来，这杀千刀的又把自己背回原点。
搞得王耀锋又灰溜溜的把老太太背下去。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他是妆也花掉力气也用光，面上惨兮兮的，自然也没精神气继续上到最高处，只好折返回缆车点下山，匆匆结束这场闹剧。
曹开饭都喷了一地，乐到直捶茶几。打开微博，果不其然#王耀锋 真人秀翻车#已成了热门话题。
“@懒人512号：这一CUT笑到我邻居家要打电话报警了。是节目效果还是王耀锋是个惊天大傻叉啊，老人家出现得也太合适了吧！”
“@爱吃酸菜鱼：乱用成语那儿尴尬得我要抠出栋临海大别墅，他不是金曲奖的最佳词作者吗？怎么会连成语都说错。”
曹开默默点了个赞。
王耀锋的成名，不是牛在唱功有多牛批，甚至有时候现场会唱劈，CILICILI站上还留存有他百万观看量的破音合集；反而是牛在他的词曲做得特别好，风格变化极大，私下还收了许多徒弟，在乐坛声威尤盛。
因他几乎不出演综艺节目，这边也是第一次上真人秀，加上粉丝的预热，关注度还是非常大的；所以当他一翻车的时候，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分享和嘲笑，热搜瞬间冲上了第七——
“我曹￥……&%*……*！”王耀锋盯着手机就是一阵不能过审的国骂。他气得脸色涨红，鼻孔都微微张开：“我不是让你跟节目组说不要播这段吗！”
实时评论里，所有人都在嘲他做作和油腻；有人赶着热度马上做了段他上下长城的鬼畜动图，转发里全是一片哈哈哈哈，还故意艾特他来看。
“我跟节目组说了但是反馈过来说都编辑掉，就没有什么素材和亮点可以播了”丁峻汗颜，眼瞅着王耀锋脸色越来越臭。
“谁他妈知道这个老太婆是要下山？有嘴不会一开始说吗！”他还是继续骂骂咧咧的发泄着：“你也是，在我旁边都没听清死老娘们嘀嘀咕咕着什么！”
明明是你不听别人一直在背上解释，强硬背走的好不好。
丁峻把吐槽梗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去。多年和王耀锋的合作，让他熟练运用打马虎眼：“从另外的角度看，只是好心做了坏事呢。你想啊，原本你是高高在上的音乐人，突然有了普通人鲜活的一面，多么接地气啊，没准这波还能吸引到很多新粉呢！”
“真的吗？”王耀锋怀疑的反问，随即又有点被说服的高兴起来：“也是，我都屈尊下跪的贡献乐趣了，是和平常有些反差萌。”
是屈尊纡贵丁峻悄悄翻了个白眼。不行，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劝他不要在镜头前乱用成语了
王耀锋转怒为喜的编辑起微博：
@王耀锋：让大家见笑了。好心办了个坏事，希望这位老人家能原谅我的鲁莽，我自罚三杯了！
配图是满上的红酒杯。
丁峻一刷新，气得人仰马翻：“哥！今天是国际禁酒日！”
“”
迅速删除，但为时已晚。有网友眼疾手快的截图下来，直接给#王耀锋 真人秀翻车#又添上新笑料——
节目继续播出着，等曹开快乐吃瓜后已经播到第二位嘉宾的一半进度。他定睛辨了辨人，好像是星耀音乐的新人歌手苏涟。
这女生好像是挺知名的富二代，大学都没念完就进入娱乐圈，是公司倾尽资源捧的小公主，但风评一向不太好。
曹开没有看到前因后果，只见苏小公主这期是利用休息日到儿童福利院做志愿者活动。
苏涟虽然一身简约的运动装，但是看到她脚上踩的最新LV小白鞋和上身若隐若现的某大牌衣标，已让曹开倒足胃口，丧失持续观看的欲望。
好在她的part很快结束，但曹开也吃好饭，准备起身洗碗。
下一个嘉宾的开场tittle却停下他关闭投影的动作——
“两个菜鸟的相遇：出道三个月的艺人VS新手经纪”。
他耸耸肩，打算再给这个节目五分钟的机会。
画面闪现，是座普通公寓。房间里有一女生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咖啡。镜头转到正面，只见她身着纯白色连体阔腿裤职业装，妆面淡雅素净，丹凤眼一扫过镜头眼波流转熠熠生辉，不禁让人生出些好感。
曹开有被强烈惊艳到，女生的长相完全是他的梦中理想型！但是自己苦思冥想都没从记忆中找到她的名字，想到标题中的刚出道三个月才恍然大悟，决定待会再好好搜集她的资料。
他迫不及待的接着往下看。画面一转，镜头直接被女生拿在手里，正面对着她的脸。
曹开被突然接近的距离惊吓到，心脏顿时乱了一拍。只见女生对着镜头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大家好，我是连霄的经纪人，向蕾。”
化学反应
“哇塞, 连霄的经纪是个大美女啊！”
胡晓的朋友啃着凉拌鸡脚，大呼小叫的感叹道。
胡晓也没想到微信对话那头，一个简简单单的蓝天白云头像背后的女人, 竟然是不亚于任何明星的大美人。想到向蕾还能日夜呆在偶像身边, 不免有些酸溜溜和失落。
她竭力忽视心里那点儿不愉快, 装作平静的回道：
“是挺漂亮的，认真看节目啦。”
真人秀首播, 胡晓特地邀请几个朋友一起到私人影院收看, 顺带还能安利安利自家idol；她虽面上表现得很平静, 但由于之前出场的王耀锋和苏涟都太拉胯, 胡晓真的开始担心节目的剪辑和播出效果——怎么全都往雷人的点上靠呢？连霄又是个没有话题度的新人，万一拍的素材不够吸睛怎么办？
她从看到副标题开始, 紧张到手心直冒汗。
向蕾作了个简单的开场介绍，就把摄像头反转过去, 作第一视角来拍摄。
只见画面中的公寓整整齐齐，没有花里胡哨摆设，黑白灰搭上工业风的家具，俨然是男孩子的风格。
镜头一路带着向前到房门前，门上还挂着一个木质的牌子, 写道：
“门后有恶犬，禁止入内。（PS：尤其是向蕾）。”
向蕾在镜头外开口，声音清冷丝毫不矫揉造作：
“不知道大家身边有没有这么一类人，干饭跑得比谁都快, 但是起床永远是最后一名，而且还要和他斗智斗勇。”
她先是敲了敲门, 石沉大海。再去扭把手，怎么转也打不开。
画面忽然一切, 是向蕾的单人采访。她随意穿着白T牛仔裤，简单的扎了个高马尾。
节目组：“请你向观众们自我介绍一下。”
她转向镜头，神情自若地挥了挥手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向蕾。”
这本来是嘉宾出场时的固定环节，节目也会打出字幕介绍每一个登场经纪人的履历。
所以介绍到向蕾时，自然也是照例列出身份——
“我靠？首都政法大学法律系毕业？还是连任三次学生会会长兼优秀毕业生代表？”
朋友在旁瞠目结舌，一字一句的读着字幕。
“而且从事经纪行业刚一个月”胡晓也不敢置信的接着念。
向蕾的来历只有短短两行字，但信息量过于巨大。
众所周知，首都政法大学是国内首屈一指911、285双一流大学，在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12，仅次于清北大学；其他学府大多是综合性质的大学，会有许多不同的院系，而首政只培养法律人才，尤其以民商和刑行两大学科为金字招牌，红圈律所的创始合伙人大多都是毕业于该校。
胡晓的堂哥仅是首都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的，就已经是逢年过节大家族聚会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和夸奖称赞的宠儿；毕业后在二线城市的律所工作，工资却是她的五倍不止。
胡妈妈每次教育女儿都要把表哥拉出来上纲上线，所以胡晓已经把首都政法大学这六个字听到耳朵都起茧了。
“这不应该是去做律师、法官和检查官吗？和经纪人这个职业相差也太远了吧”
朋友也问出了胡晓心中的疑问。
如果节目组没有夸大或者说谎的话，向蕾居然还是学生会会长和当届优秀毕业生代表；要知道，中国高校的毕业典礼上只有一个学生能代表整届毕业生上台发表感言，必须是万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
实时弹幕上也议论纷纷：
「？？？首政的也来当经纪人？现在这行门槛这么高了吗？」
「中影文化产业管理专业的瑟瑟发抖，为什么学法律的大佬也要跟我们抢饭碗。」
「吃瓜吃到自己家，向蕾学姐的毕业双语演讲视频至今还在校史博物馆循环播放，绝了，居然能在真人秀里看到她。」
「卧槽？这不是前年大学高校辩论赛的冠军队的第一辩手吗？想起了在场上被她开炮的恐惧」
胡晓和朋友也看到这些弹幕，面面相觑。
节目继续向下播着。镜头外有人提问道：“是每天都要和艺人斗争起床这件事吗？”
向蕾微微一笑：“主要是连霄刚出道不久，暂时还没有较为密集的通告安排，有工作的情况下还是挺自觉，没工作休息的话会稍微懈怠点，得用点方法。”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让观看节目的路人觉得自家艺人性格懒散，又向潜在的合作对象释放邀约信号，还能引起观众的好奇心。
“那谁胜利比较多呢？”
“我从来没输过。”
向蕾笑眯眯的，身后像是有只狐狸尾巴在摇啊摇。
镜头又转回到公寓。
向蕾见门被锁住，也没有采用什么踢门、拍门的粗鲁法子，而是转身坐回沙发上不慌不忙的喝咖啡，时不时抬腕确认时间。
后期也很适时的加了个“倒计时一分钟”的提示。
九点整，被锁住的房间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闹铃声“叮铃铃——”，响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人摁停了。
就这？众人有些失望，不就是用噪音战术嘛，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向蕾纹丝不动。她也不再次催促对方，反而悠哉的确认起工作邮件。
三十秒后，却是不同的铃声响起——这回是青蛙大叫着“孤寡！孤寡！”，声音大到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房间内似乎传来一声不耐烦的怒嚎。但是过了足足五分钟，青蛙声还是没有停下，甚至还传来霹雳乓啷的噪杂噪音。
时间瞬间来到八分钟。房门被猛的打开，一穿着小黄人睡衣、睡成鸡窝头男人气愤的站在门口，右手还拿着持续发出孤寡孤寡声的青蛙形状不明物体，大声喊道：“向蕾！你去哪里找到这该死的闹钟！算你狠！”
他头发乱糟糟，睡意惺忪睁不开眼，赤着双足在原地跳脚。倏地，他才突然想起四处都是镜头，立刻钻回房间。
“九点半去公司录音，给你十分钟洗澡洗脸换衣服。”
“知道了！”连霄无奈的吼回去，又默默小声补了句：“又输了好烦。”
他现身，第三组嘉宾才算是完全体出现完毕。
“请你向收看节目的观众介绍一下自己。”
不同于初登场的毛躁，单采的连霄又是那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陆小棠特地给他搭配英伦风薄毛衣白衬衫，戴着副无镜片的金丝狂眼镜，看上去像是极有教养的富家少爷；看镜头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傲与跋扈，黑瞳水润润，盛着满满的纯净和真诚。
朋友迅速倒戈：“怎么你发给我的图都没有镜头里的帅呢？早知道他长这样，我就跟你一起追了。”
胡晓也讶异他着装的变化，但这与直播完全不同气质也让她看到连霄身上的多面和可塑性，心里更是喜欢：“怎么样都帅好不好，快认真看，他要自我介绍啦。”
“大家好，我是新人歌手连霄。”
毕竟刚出道，字幕里的介绍只有简简单单的身高年龄和出道单曲的信息。
“能说一下那天早上经纪人是怎么把你叫起床的吗？”
连霄闻言苦笑了一下：“我能不说吗？”
节目组见他可怜巴巴的，但完全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看节目的观众应该挺想知道的，麻烦你说说吧。”
连霄见躲不过了，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在我房间放了两个闹钟。第一个是确保我醒了，第二个就简直太可怕了。”
他回想起那个青蛙状的闹钟，惨痛的记忆涌上心头：“向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会弹跳的青蛙，你不在五秒钟之内摁掉它，它就会一直一直发出孤寡的声音。”
他越说越激动，完全忘记最开始在镜头前的束缚，只顾得上跟旁人痛诉向蕾的恶行：“不止发出声音，还会在整个房间到处乱窜！你没听错！是乱！窜！还会跳来跳去！最后是我爬到衣柜上才找到的！”
“所以当时叮铃咣啦、霹雳乓啷的声音是你在找青蛙？”
“可不是！我逛倒了衣架和台灯，还砸在我腿上了”他委屈指了指右脚大拇指：“还青着呢。”
“扑哧”节目组的摄影大哥好像没忍住笑出声，连霄更是悲愤：“上次还直接让我爸来叫我起床，成年人能解决的事情怎么能叫家长！你们说她过不过分？”
然后连爸把他的身体当成木桩，展示了一套他最新练成的咏春拳。
节目组提问的人都憋着笑：“那你赢过向蕾吗？”
连霄原本伸长着涨红的脖子，灰溜溜缩回去，不甘不愿的回道：“没有”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什么冤家组合啊，经纪人把艺人吃得死死的。」
「和我妈一起看的，她现在已经在某宝上找这青蛙闹钟了！怎么办！大家快给我支个招！很急在线等！」
「本来看完苏涟就想关掉了，没想到最后这对搭档好有化学反应，冲着他们这部综艺我追啦。」
「不是吧，这个青蛙闹钟就售空了？！一分钟前售出894个？这么多起床困难户吗？！」
胡晓也和朋友笑作一团，甚至惊动隔壁的房间的路人都过来敲门让她们小声点。
“你家连霄这么有趣的吗？我现在肚子疼，哎哟喂。”
胡晓擦掉因为大笑跑出来的泪花：“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逗啊！快，接着往下看！”
真人秀的把戏
“马上要出发了, 只剩五分钟时间吃早餐。”
向蕾从打包盒里拿出食物，朝房间催促到。
连霄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走出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冲了个澡还换上完整的出行打扮，看得出应该是在高压手段下被训练有素, 效率极高。
他上半身套着件Oversized的原色牛仔外套, 里面搭了件印着“活着”二字的白色圆领T恤打底。脸上清清爽爽的纯素颜出镜, 但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和精神气瞬时感染到所有正在收看的观众。
他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毛巾，不穿拖鞋光着脚向厨房蹦过来。
“连霄这件外套挺好看啊, 感觉女生搭个热裤配上筒靴应该会挺好看。”
朋友打开购物网站, 对着画面中的连霄的外套进行识别后, 发出一声惊呼。
“咋了？”胡晓凑过头去看。
“VisVim的日本原色牛仔外套, 官网售价三万八是我不配，打扰了。”
“哈？”胡晓又转回到画面, 怎么看都看不出这简简单单的外套居然值那么多钱。
“之前不是有在伯克利读书的说连霄是富二代吗？看来是真的。”
前段时间与王耀锋粉丝互相battle时，就有人站出来言之凿凿的爆料, 说连霄背靠大山，父母是做房地产起家的，有钱有势；而连霄本人在伯克利念书的时候孤傲清高，没有朋友又瞧不起同学；自己也很久没有在学校见过他，原来是回国仗着富二代的身份进入娱乐圈搅混水。
“能穿得起昂贵的衣服就一定是富二代么？没准是公司的或者是赞助呢。”
胡晓辩解着, 底气却不大足。的确，VisVim在国内是没有实体店的，要买到正品除非是海购或者在专业买手店预定，否则得自行飞到东京选购, 更别谈什么赞助了。
朋友不懂行，哦了一声, 没有再继续追问。
画面里，向蕾抬头看了一秒连霄, 拧了拧眉头：“毛巾和鞋子。”
连霄闻言，立刻自觉地把用过的毛巾拿起来，哒哒哒的跑回屋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毛茸茸的拖鞋；三步并作两步，乖巧坐在餐桌前等待投喂。
弹幕上感同身受的叽叽喳喳：
「仿佛看见我妈制裁我的样子这不是什么明星和经纪人，应该是母与子实况吧！」
「哈哈哈连霄居然从五个字就能听出来犯了两个错，求向蕾出一本教育秘籍！」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可怜吗？艺人不应该是雇主吗？怎么搞得经纪人像是主子一样。」
「前面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连霄要是讨厌还会听对方的话么。这才第一集，集多看几期再说。」
“是不是因为向蕾是首政的高材生，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觉得好正确。”
朋友有些不寒而栗。节目才播出不到半小时，自己就对向蕾产生如此厚的滤镜。
胡晓回想起和向蕾聊天的过程，好像从打完招呼后就一直被对方牵着走，不知不觉透露了许多自己的隐私；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点可怕。”
未等两人进一步讨论，注意力被连霄的抱怨声拉回去：
“又吃西兰花，我觉得我可以去法源寺当和尚了！”
他端起饭盒，满满的一盆绿色有机食物，只淋了点沙拉酱，看上去毫无食欲。
“马上就会安排演出，你距离出镜最优体重还差3kg的目标。连吃两天素也不容易，我今天给你加点菜。”
“是什么是什么？”连霄握着刀叉翘首以盼。
但看见向蕾拿出来的加餐又非常失望：“现在改成喂兔子了是吧？”
没错，她准备的就是五谷杂粮三件套——红薯玉米和燕麦粥。
向蕾推过套餐，语气是不容置喙的肯定：“达到目标才能吃大餐。”
连霄认命的接过，早吃早超生。他哼哼唧唧的夹起一大摞蔬菜放进嘴里，鼓得像是只偷吃东西的仓鼠，圆溜溜得很是可爱。
「嘤嘤嘤，男朋友吃东西好萌！谁看了不想每天都喂饱他！」
「一拳一个嘤嘤怪，变态离我老公远一点！」
胡晓更是咔嚓咔嚓连截了好几张图，美滋滋的发到粉丝群舔屏。
向蕾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拿起车钥匙起身离开：“我在停车场等你，麻烦快一点。”
“知道啦。”
连霄等她出门后，先是侧身听着门口的动静；确定向蕾走远，又去把大门反锁上。众人疑惑不解，他这是决定放鸽子翘班？
谁知道，连霄朝着客厅角落放着的大大泰迪熊摸过去，一脸兴奋的摩拳擦掌。
「啊这，是能播出的画面吗？」
「震惊！壮年男子独自在家与玩偶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连霄在干嘛？他该不会忘记了满屋子都是摄像头吧？」
胡晓也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抱枕，因为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动作而困惑。
连霄双眼放光，径直拉开泰迪熊背后的拉链——只见有一小堆的零食被他牢牢藏在棉絮里。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还真以为连霄要做什么不能过审的行为。转而又觉着他既可怜又好笑，吃口零食还像个做贼的。
连霄迫不及待打开一筒薯片咔嚓咔嚓快速啃起来，还熟练的在用手接住碎屑，防止掉在地上；干完薯片，还对吃东西的地方喷了大量的空气清新剂，意图掩盖住零食的香味。
「禁止出演我在家的生活，吃根辣条要被我妈训三天。」
「我也喜欢吃薯片辣条肥宅快乐水等等。要学会感恩和反思，在我痛快啃零食的时候世界上还有其他人是多么不容易吃到嘴里。」
“向蕾知道你在家偷藏零食吗？”单采里，节目组发问。
说这个他可来劲了：“肯定不知道！我都藏了蛮久也没被发现。不过节目播出之后我就要换一个地方藏了。”连霄得意扬扬的朝镜头乐。
节目组顿时一阵交头接耳。有人小声说着“给他看吧”，另一个人反驳道“不用，瞒着也挺好。”
连霄困惑的问道：“让我看什么？我想看。”
工作人员拗不过他，递上了第一期的向蕾单采的片段——
“经纪人也要具体负责到艺人每一餐吃什么吗？”
向蕾耐心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只需要管好连霄每一餐吃什么就好。但是他饮食习惯不好，喜欢拿零食当主餐，经常胃疼。所以我上任后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调整他的饮食结构，说让他减肥也只是幌子。”
原来如此，胡晓恍然大悟。连霄明明已经足够瘦削，向蕾还明令要他减肥，显得有些刻薄了都。
“他悄悄背着你吃零食的事情你知道吗？”节目组毫不犹豫的卖掉连霄。
向蕾非常坦然，一丝意外的没有：“知道啊。”
还要反过来将节目组一军：“你们应该从头到尾再查看下那天录到的素材。”
代表制作组发问的是制作人之一的贺姐。她看向蕾胸有成足的样子，敏感的察觉到这里应该穿插个精彩的反转点，所以立即让摄像倒回第一天拍摄，从向蕾进门时开始检查。
只见向蕾刚一进门，就拿着一包东西朝泰迪熊走去。也是打开玩偶身后的拉链的，把原先在里面的零食都拿出来，换上她手里的。
但因为向蕾对于节目来说毕竟是个素人，镜头没有第一时间转到给她的特写，所以除了本人以外根本没人发现零食早已经被掉包了。
“所以你把他的零食换成什么了？”
“也是零食，不过是0脂肪热量低的。连霄每天得背着我狼吞虎咽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被掉包。”向蕾挑着眉，平静的描述着来龙去脉：
“他知道吃零食会辜负每天吃沙拉和健康餐的努力，但是嘴巴还是会馋；欲望嘛，宜疏不宜堵，我正是要让他能吃到却又抱着愧疚的弥补心理，会自觉的吃少一点，同时零食的热量又可以忽略不计。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节目组都傻眼了。尤其是贺姐，制作过这么多真人秀，还真没见过向蕾这样的坦荡荡把心计和对策都一五一十分享出来的人设。
这头更受冲击的是连霄。他以为向蕾在第一层，殊不知人家早上到第五层笑看他的把戏。
众人包括胡晓在内也都张目结舌：
「66666，不愧是首政毕业的。我愿称之为向子兵法。」
「这个经纪人有微博吗？快开付费课吧我肯定第一个报名。」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很恐怖吧？感觉你做什么她都能料到，看得我鸡皮疙瘩都掉地上了。」
「你想屁吃呢。如果我身边有这类人才和朋友的，我怕是做梦都会笑醒。如果不是节目组说，连霄根本不会知道，但他也又能解馋的同时也会健康啊，稳赚不赔的买卖好吧。」
「但是向蕾根本就是把连霄当傻子玩啊！怎么都飞不出她的手心里的感觉！」
弹幕上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这时节目正好结束在连霄吃惊的神情。
朋友伸了个懒腰，有些不可思议：
“每组嘉宾30分钟的内容，我怎么感觉一会就结束了。你对这个向蕾怎么看啊？”
胡晓暂时理不清具体的感受。她对向蕾的观感有些复杂——既羡慕嫉妒，但同时觉得对方心思很深颇有雷厉手段，但沟通的时候又能使人如沐春风，单单一个喜欢或者讨厌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向蕾。
说曹操曹操到。她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向蕾发来的语音。
胡晓点开，对方的声音一如节目里的清冷：
“胡会长，麻烦你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以连霄的蠢萌为要点来引导和安利。”
她不解的回复道：“可是这样会着重显出你的强势，会不会影响不好？”
对方迅速回复过来，甚至还带着笑意：“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风欲静而树不止
“首播全平台1.2亿次播放, 新增讨论量和关联帖子数32.7万，由节目播放量、视频平台、社交媒体讨论、某度搜索计算而出的Vlinkage网络综艺播放指数第三70.99，微博实时粉丝增长度突破15万, 现在78万Follow。”
小陈宛如一台运行中的AI, 在冷俪面前汇报连霄上周综艺播出后的数据。
“这是数监部门核实过的还是向蕾报上来的？”冷俪嘬了口早已冷掉的咖啡, 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皱起眉头，只轻轻放下, 用手指轻敲桌面。
小陈翻到最后看公章戳印：“是数监截止于今天早上九点的统计。”
她不禁也暗自为向蕾叫好。上周五节目一播出, 公司内部无数私人聊天群都在讨论连霄这一组的综艺效果。
毕竟经纪人行业常常隐在幕后, 极少有机会与明星站在同一台前, 所以当形象姣好、雷厉风行的向蕾作为新传的代表首现荧幕，如一阵暴风卷过娱乐经纪业, 引起极多同行的热议。
况且成绩还相当不错！尤其是粉丝涨幅和新媒体的自来水营销都是真实的数据，公司除了差旅、服装费和提供场所外, 没有额外的公关支出。
用严格的综合评议眼光去考量，向蕾可谓是顺利打响第一枪。
但与此同时，并不是所有人乐见其成。
“冷总，童瑶在外边等着，说是有事要见您。”
小陈突然想起一大早对方面色不虞来到秘书室要求见冷俪。
“她不是和程民在广东开二巡么？让她进来吧。”冷俪略微有些诧异。
童瑶是为数很少能通过冷俪亲自选拔后, 进入新传的经纪人。虽然和张咪是同期生，但两人的关系一向水火不相容，每次见面必是针锋相对、阴阳怪气。
最近几年因为童瑶管理的艺人程民新专忽然爆火，并在去年末拿到华语歌坛年度专辑的大奖, 在公司内部的声望水涨船高，张咪也下意识回避二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的局面。
“冷总,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忙，我都在外面等好久了。”
童瑶虽然挂着微笑, 但笑意却丝毫没有进入眼底。她像回到自己一样，径直坐到沙发上。
她进入新传是冷俪特招。所以当别人恭维几句“冷总亲传弟子”时，也只是笑着不反驳，加上对方也从来没有对外否认过，久而久之她真觉得自己心腹大将、正经的嫡系人马，在冷俪面前不免有些随意起来。
冷俪起身倒了杯不满的热茶，没有递过去，直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晚程民在深圳做二巡的收官。你这个时候不在他身边，回北京来干什么？”
童瑶虽然有被她冰冷的语气赫住，但仍有些激动：
“我是实在憋不住了才来找您的。《登场了！明星与经纪人》当初是我去跟制作公司交涉，费了不少功夫才给到新传一个名额。但您二话不说直接让给连董的儿子，我也理解这是公司为了大股东的面子，但是您不能这么偏心，专门请了策划队伍塑造连霄的人设吧？”
《登场了！明星与经纪人》制作团队打造了不少爆款综艺，在业内是香饽饽；程民正好在综艺节目方向有弱势，她很是看重这个项目带来的国民度，计划着逐步加强程民的“原创才子”人设，所以自告奋勇主动接洽节目组，希望能把程民进一步推到台前。
好说歹说终于磨到签合同。还没等到她向冷俪邀功，对方却提前一步告知她，上节目的人选定为连霄。
知道消息的当天，她气得连摔破好几个餐盘。为什么偏偏是个废物股连霄？一个月换五个经纪人的Loser！不就因为有一个好爹投上好胎？！
童瑶如此暴怒，也因为连霄的出现打断她精心规划好的职业宏图——以冷俪为目标，名利双收的同时，还不用隐在幕后，做个众人羡慕仰望的大经纪；而与旗下正当红的艺人同时上节目搏效果，自己也增加曝光和知名度，简直是完美双赢。
“谁跟你说我请了团队来打造他的人设？”冷俪挑眉问道。
“他们私下都是这么传的。”童瑶含糊不清的回答：“连霄换了好几次经纪，都无人可用了，这个叫向蕾的我从来都没见过。”
肯定是公司从哪里弄来个专业演员来扮演连霄的工作人员，再聘专业的团队来一步步营销冤家人设。
冷俪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她起身坐回BOSS椅，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童瑶，没皮没影的事儿你也能当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童瑶也跟了她多年，能听出冷俪话里的冷淡，有些慌乱的辩解道：
“冷总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委屈。您以前说过最喜欢我坦诚的性子，所以我也没想憋在心里，自己来求个答案。”
冷俪一恍惚，想到童瑶跟着自己也算走南闯北什么苦都吃过，心下一软：
“我没有为他请团队，只是配了个新的经纪人向蕾。她是公司的初级经纪，原来是张咪的手下。”
好家伙，又是张咪这个死三八。
童瑶攥紧拳头，细长的法式美甲扎得手心肉都红了都没觉着疼。她刚想张口问道是不是张咪的策划，却被座机电话铃声打断。
“冷总，向蕾来了。现在方便吗？”
“进。”
冷俪转向童瑶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做的么，现在本尊来了。”——
向蕾一进办公室，便警觉的观察到不对劲，气氛剑拔弩张的。
见冷俪的对面还坐着一蓝衣女子，她有些迟疑着没有上前。冷俪看出她的顾虑，张口招呼道：“过来坐，都不是外人。”
向蕾应了声好，快步上前坐在蓝衣女子的身旁，不动声色拉开点距离。待坐定，立刻就分辨出来者不善的气息来源于邻座。
“向蕾，这是公司的中级经纪童瑶。她手下的艺人程民你应该知道。”冷俪向两头分别介绍起来：“童瑶，她就是连霄的新经纪人，向蕾。”
童瑶毫不客气的打量向蕾，丝毫不掩饰。与此同时，向蕾也默默在观察她——三十岁左右，水蓝色丝绸衬衫，戴着枚明晃晃的钻石胸针；烈焰红唇，不大的眼睛像随时准备进攻的母豹，时不时闪过算计的精光。
她伸出手：“您好，小童姐。我才入行一个月，以后请您多指教。”
童瑶冷哼一声，傲慢的回握，露出手上价值不菲的名牌手表：“指教可不敢当，现在的小朋友，厉害着呢。”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怒火是来源于哪里，向蕾还是保持面上的礼貌微笑。
“冷总，请问找我来是什么事？”
“也没大事。第一期节目数据不错，干得漂亮。”
冷俪笑眯眯的，怎么看向蕾都觉得顺眼极了：“主要还是想了解你对节目的想法。连霄和你的日常相处真是这样？还是演出来的？”
原来老板也会八卦？
“是真实的。观众不是傻子，把真人秀节目当做拍电视剧是会被看出来的。”
“哦？你具体说说。”
向蕾清了清嗓子，一环接一环的分析道：
“节目虽然换了个由头和形势，但本质卖点仍旧是利用大众对明星日常生活的猎奇心和窥探欲。所以得认清一个大前提——永远以塑造艺人形象为主，经纪人的效果只是锦上添花。”
“而我给连霄打造的故事线，正是接着第一个热点印象打工人，强化他性格中软萌、孩子气的特点，以小见大对比出连霄在音乐专业上主见和执着的追求。一个不听话、变扭但又执拗的小男生VS活泼孩子气但在热爱的事物上无比真挚又热血的大男孩，您觉得观众会选哪一个？”
冷俪频频点头，但立马提出个尖锐的疑问：“但是从第一期的效果来说，似乎侧重点和讨论度都偏向你比较多一点。甚至有网友创建了你的粉丝站，这不是完全违背了初衷么？”
童瑶在旁边听着，脸色逐渐狰狞。原本这一切应该都是她的！
向蕾苦笑摇头：“这一点也超出了我的意外。”
不知是处于学历迷信还是颜值崇高论，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居然人开了个“向蕾全宇宙后援会”的粉丝账号，接受所有关于她信息的投稿。
向蕾本来在首政就是风云人人物，光在校荣誉和参加各类比赛活动的公开录像就够发布很多。
尤其是学妹特地从校史馆扒来她当初在毕业典礼上双语发言，更是引起一波围观和讨论，对于法律人才为何跨行到经纪圈充满好奇和猜测。
不仅如此，她的师长和同学朋友们看到节目后也纷纷发来亲切的问候，话里话外都是调侃和祝福；连父母也久违的主动联系她，问工作累不累环境复不复杂，最后爸爸还斯斯艾艾的询问能不能帮要到某老牌港星的签名照片。
“后面也设计了不同的故事线，当然有关我的部分会逐量减少。我打算围绕着连霄的首专制作和第一次见面会为大主线，适当穿插趣味点，重点聚焦职场困难、为人处世等等常人都拥有的烦恼，和观众们一起复盘打工人生存现状，从而引发情感共鸣，借机转化成个人粉丝力量。”
“你所说的不就是制造反差感？人人都会这么想，能有什么特别的？”童瑶冷不丁的插嘴。
“小童姐，你说的没错。反差萌的确老生常谈，但如何保持新鲜感才是最大的难题。况且，”向蕾眼神坚定，直戳戳的盯着她：“人人都不可能是我，也不能成为我。”
火烧眉毛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盲目自信的么？”
被向蕾当面回怼, 童瑶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要不是冷俪也在场，她肯定要亲自“教育教育”初来乍到的菜鸟。
“有计划有步骤就不会是盲目，何况现有的成绩离不开公司的支持。小童姐,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能力, 但也不能否认冷总的眼光吧？”
几回合交锋下来, 向蕾清楚无论自己如何解释，眼前这个大型行走的杠精都不会扭转恶意, 遂干脆利落把对方的阴阳怪气苗头掐断。
“我什么时候否认冷总的眼光了？倒是挺会扣帽子的！你”
“好了。”冷俪见气氛剑拔弩张, 打断二人说道：“都是一个公司, 有什么好争论的？”
见童瑶还有些不服, 她语气也加重了些：“无故擅离岗位的账还没有跟你算清呢。”
童瑶这才偃旗息鼓，头扭过一边, 用沉默表示抗议。
“正好你们都在，我之前有打算让程民和连霄直播, 一起合作唱首歌什么的，把公司的音乐线立起来。”
新传的歌手本来就少，能原创的更是国宝。冷俪想借此机会对外宣传新传的新传音乐实力，最好是能吸引更多原创歌手加入，扩充艺人的阵容。
童瑶下意识的就想拒绝。程民好歹也是千万级别当红歌星, 跟粉丝都不足一百万的连霄直播，这不是摆明要吸程民的血蹭他的流量？
但她突然心念一转，计上心来：“冷总想的就是长远。我还有个建议，过几天程民回京城办私人庆功宴, 到时候邀请连霄来参加，就算是培养默契嘛。向小姐, 你怎么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前一秒还像个斗鸡似的要跳起来啄人，后一秒就亲亲热热挽手做小姐妹样儿。
向蕾不动声色先答应下来：“好, 到时候等小童姐的通知了。”
冷俪明知她们是表面上的和谐，但只要不破坏公司的利益，就不会多加干涉。退一步来说，她还更希望二人在工作上能够对抗起来，毕竟竞争会产生更高的效益：“都散了吧，各自去忙手头上的事。”
她想起什么，又叫停正准备离开的向蕾：“后天的节目是你们的第二期？”
“对。”向蕾笑着点点头：“播出时间调整到了周五的黄金档。”
“连总对你评价很高。昨晚股东一起吃饭的时候，提到对你的办事能力和性格都赞不绝口。”
冷俪身体微微向前倾，眼神里有一丝探究。
向蕾自若的见招拆招：“连总会这么说主要还是看到您的面子上。毕竟是您给的机会，我肯定得把工作办得妥当。”
冷俪观察她表情坦荡，不是谄媚说谎，满意的挥了挥手准她离开——
童瑶走出冷俪办公室，远远就看见同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走近一瞧，原来是张咪笑嘻嘻的在给众人分发奶茶。
她刚红润的一点的脸色瞬间黑了起来，像是有根刺戳到眼睛般生疼。
童瑶径直走到人群中间，没好气的斥责道：“在冷总的办公室外也敢嘻嘻哈哈，待会我就让人事过来看看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上班的！”
众人见她横眉冷目，拿走奶茶作鸟兽散。毕竟童瑶是为数不多的中级经纪，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相当于她们的小领导。
张咪翻了个白眼，收拾着一桌的狼藉，权当做没看到她。
童瑶阴阳怪气的开炮：“真是一人得道，阿猫阿狗也跟着升天。张咪，才得意几天呢就学会收买人心了？”她拿起剩下的奶茶，做作的大呼小叫：“哟，还是最近流行的网红饮料呢，可真是下血本。”
“怎么？程民巡演赔钱了？你喝不起奶茶就直说，这杯当我请你的。”张咪嬉皮笑脸的，完全不受影响：“收买啥人心啊，我这是有喜事跟大家分享分享。”
“哦？还真有人敢把你娶回家啊？”她故意上下打量张咪丰腴的身材，夸张的说。
身材攻击也无法狙击她今天的好心情：“你看看这是什么？”她从包里掏出张红头公印的晋升通知。
童瑶不用仔细阅读就知道上面的内容，因为她也有份一模一样内容的，裱好挂在家里的墙上。
“承你吉言，阿猫阿狗也能升到中级，就不知道你是什么品种的？泰迪还是京巴？”张咪指着她一头卷发嘲笑道。
童瑶被气得太阳穴嗡嗡直疼，感觉血压瞬间飙升。
未等她加大火力骂街，张咪一脸兴奋的举着奶茶挥手：“向蕾，这边。”
二打一，真晦气。童瑶回想在冷俪办公室里向蕾的伶牙俐齿，自己恐占不了上风，丢下句：“蛇鼠一窝，真令人恶心。”后匆匆离开。
众人见她身影消失，纷纷松了一口气，气氛顿时缓和起来。
向蕾走到张咪的身边，接过奶茶吸了口，莫名问道：“你和童瑶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害，我俩是同期。有一次做课题的时候闹得不愉快，后来梁子就越结越大。”
当初二人同时进入公司，虽然没有成为朋友，倒也井水不犯河水。但时间一长，性格上的迥异和三观的不同逐渐使得二人对立起来——童瑶完全循着冷俪的行事方式，只要能达到想要的结果，不在意过程中的方式和手段；但她又没有与之匹配的高情商，导致得罪的人也不少；而张咪完全与她不同，虽然也追求成绩但更看重友谊和关系，所以人缘一向很好。
累积着的导火索终于还是爆发了。同时申请中级时，公司恰好安排二人做同一个推广项目，并用内部不记名公投的方式进行选拔。童瑶有实力无人缘，不出意外的落败；张咪的表现虽中规中矩，但票数差距太大自然取胜。
但是不知道童瑶用了什么诡招，甲方突然对公司投诉张咪在合作过程中严重失职，导致她直接丧失晋升机会。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童瑶在背后搞鬼呢？”向蕾好奇的问道。
张咪切的一声，不屑的回答：“有同事悄悄告诉我，有一段时间甲方的负责人经常到后门接她下班。要是光明正大谈恋爱，用得着避着人吗？”
说罢又拉过向蕾低声八卦：“上个月我不在，听说有个女人闹到公司来，说童瑶是小三呢。不过没闹大到冷总面前，很快被保安拉出去了。”张咪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很遗憾错过吃瓜的现场。
“噢——”向蕾心领神会，顺便把在冷俪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告诉张咪。
“哈哈哈，因为你现在上的真人秀是她去谈成的，却没想到便宜给连霄，能不恼火吗？”张咪乐得直拍桌子：“尤其知道你是从我这儿出来的，更不得气得七窍生烟？！”
“不说她了，祝贺你啊。节目我和你琪姐一起看的，印象很深刻也很有笑点。”
她和潘佳琪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向蕾的实力，彷佛一切就该顺理成章。
向蕾笑笑。近一个礼拜听夸奖都听到麻木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几天有空的话我请你和琪姐吃饭。”
“没问题。她想多抽点时间陪孩子，估计一两个月的除了通告，还没打算进组。”
提到剧组，她像是记起什么似的说道：“我记得你以前提过，有个新人演员叫程小瑜的，是你好朋友对吧？”
向蕾疑惑的点点头：“对。怎么？”
张咪见她确认了，也有点着急：“昨晚和杂志社的人喝酒，说是圈里的狗仔要爆她与人和的当红流量辛宏浚在谈恋爱！你知道这事吗？”
“什么？”向蕾捏紧了喝空的奶茶杯子：“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咪没想到向蕾的反应这么大，之前无数次紧急的情况都没见过她如此激动，赶忙把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有狗仔在上海拍到他们连续几天进同一家酒店，出门的时候辛宏浚还搂了一下她的腰。”
向蕾越听感觉心越揪着，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现在还有回环的余地吗？”
“我觉得这事悬”张咪观察向蕾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出更大的秘密：
“业内几乎都知道，辛宏浚是有女朋友的，就是人和影视总裁的女儿只不过常年在国外。程小瑜相当于在人眼皮底下给戴绿帽呢，那位大小姐出了名的脾气火爆，这下还不得把程小瑜给撕喽？”
向蕾再也坐不住，急忙打给程小瑜。
久久，电话都没有接通。弹微信语音和视频，也没有回应。
她一刷新朋友圈，才看到十分钟前程小瑜的更新：
“绝望。”配图是张天台的边缘。
梦魇又铺天盖地的卷土重来。向蕾上衣领口好像有人在往后勒着，紧紧卡在喉咙处极不舒服，心跳如雷；手持续抽搐着，连手机都拿不动。她想求助张咪，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只能“恩恩”的发出痛苦地呻/吟，不一会喘不匀气，呼吸跟不上来，眼看着要晕过去。
张咪大惊失色，忙扶住她连声问道怎么了。却见向蕾挣脱开，跌跌撞撞的跑向一个无人的办公桌，抓起文件纸袋把头埋进去吹气，重复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靠在墙边喘气。
见张咪不敢靠近她，向蕾无力的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没事，就是心理的问题。犯了点老毛病。”
看她双眼逐渐恢复清明，张咪高高吊起来的心才敢放回原处：“你吓死我了！有什么我能帮的？”
正当向蕾想交代些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向蕾吗？我们这里是上海浦东区派出所。”
欺人太盛
“向小姐, 请跟我来。”
女警引着风尘仆仆的向蕾往台阶上走：
“按照法律法规，你不是第一联系人。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认为由你处理较为合适。”
“好, 人在哪里？”
“在里面。”警察翻了翻手上的卷宗资料, 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圈：
“消防救援措施不收费, 但是医院急救车出诊的费用需要你们自费支付。”
向蕾匆匆恩了一声，背后已是汗津津一片。
冷不丁接到派出所的电话, 她立时脚下一软, 幸好张咪眼疾手快的扶住。
警察只言简意赅的说明程小瑜意图自杀, 让向蕾赶紧过来处理后续事宜。
幸好这个礼拜连霄都忙着首张专辑的录音, 暂时不需要向蕾时时跟在身边。她马上跟冷俪请好假，预定一个小时后飞上海的航班。
出发机场的路上还接到程母的来电。程母啜泣着几乎语不成声, 颤声连问向蕾有没有程小瑜的消息，自己从昨晚上开始就联系不上女儿, 并且也定了飞机票今晚就飞上海。可怜两位老人家一夜担惊受怕，一遍又一遍刷着上海本地社会的社会新闻，就怕女儿的名字会出现在被害者一栏。
实在没辙，病急乱投医似的才打给远在北京的向蕾。
向蕾强忍愤怒的情绪，轻声安慰程父程母, 撒了一个蹩脚的谎说程小瑜手机坏了，但自己也在上海，会到她身边确认好情况再联系。程母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连声道谢。
“你进去之后要控制下情绪。”女警瞥见向蕾的脸色, 温声提醒道：
“现在小姑娘啊心理素质不强，为情自杀的不在少数, 也就是一时钻牛角尖了，想通就好了。”
向蕾勉强的挤出个笑脸, 脚下迈得步子更大了一些。
“想联系她父母过来，但是程小姐就大哭说什么都不同意，逼急了才把你的号码给我们。”
女警打开留置观察室的铁门：“喏，就是这间。你们谈好了就出来办手续。”
向蕾心跳如雷，担心和愤怒像把火，把她燃得几乎要爆炸。
走到指定的门口，她深呼吸好几下，才咔砬一声，扭开房门的锁——
程小瑜缩在角落，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埋在臂膀间。听见动静往门口看去，见是向蕾，像见到救命稻草般露出了个狼狈的笑容，眼泪唰的又涌了出来；忽然又想到本应在北京的向蕾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又别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
向蕾仔细观察着程小瑜，发现除了双眼因哭泣红肿和衣服头发有些凌乱外，没有任何外伤，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担心的情绪消退，愤怒立刻占据上风。她愤懑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忍住要出口的责怪之语，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跟我出来办手续。”
程小瑜知道向蕾已然是极度生气的状态，于是乖乖的照着她的话办手续签笔录。
看着在跟警察鞠躬道谢的向蕾的身影，白衬衫湿了一大片，她又忍不住鼻头一酸。
两人沉默的走到派出所门外。阳光毒辣辣的，程小瑜快两天没吃过一粒米饭顿时觉得阵阵恍惚。
向蕾挡在她面前，冷冷的盯着她半天不言语。她心下惴惴，自知闯了大祸，正想开口辩解，但却被迎面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的。
她第一次见向蕾神情是如此悲伤和愤怒：
“程小瑜，你怎么敢？用自杀证明给谁看呢？亲者痛仇者快？你知道你爸妈从昨晚上到现在，哪怕是一分钟，都没闭过眼？你知不知道我抛下所有工作从北京飞过来只为了你一个喝醉闹自杀？”
尤其她告诉过程小瑜关于卓宜的事情，不敢置信对方居然还会用自杀来惩罚自己。
程小瑜可怜兮兮的摸着被打疼的地方，怯怯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眼泪要掉不掉的含在眸中。
长叹一声，又把这个没心肝的小坏蛋抱在怀中。程小瑜感受到向蕾温暖的体温，泪水顿时决堤，呜呜的哭了有好一阵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把程小瑜摆正，瞧见她被巴掌打到的地方红彤彤的，轻轻抚摸着：“对不起，刚才是我情绪太激动了。”
向蕾根本不敢相信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再一次离开会是个什么光景，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撑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打击。
程小瑜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向蕾顺着她的长发，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程小瑜情绪平静了些，递过手机说道：
“我跟叔叔阿姨说你手机坏了，所以联系不上。现在快给你爸妈报平安吧。”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调整好情绪扯起抹勉强的笑，到一旁打电话。
“怎么样？”向蕾见她闷闷不乐的走回来。
“我妈还是听出我的鼻音了。我说是因为感冒，但是他们还是不放心，说机票改到明天晚上来看我。”
“你也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要想到后果。你想想，叔叔阿姨来派出所认领的是你冷冰冰的尸体，会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吗？不要为任何人丢失你的梦想，更别提宝贵的生命。”
程小瑜默默听着向蕾的训斥，紧紧搂着对方的胳膊：
“走吧，回家。”——
“小蕾那儿怎么样了？”潘佳琪由着化妆师在补着妆，见张咪挂完电话走进来，忙开口问道。
“已经处理好了。她朋友因为被辛”张咪见化妆师的耳朵也动了动，便含糊的囫囵过去：“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男的，被骗了感情，一时想不开闹出点风波。”
潘佳琪温声说道：“老师，我看这样就行了，谢谢。”见妆造老师点点头识相的离开后又问道：“人和的辛宏浚？演《永不熄灭》男主角那个？”
《永不熄灭》上个月已经开播。由于视频制作平台的力推和营销造势，电视剧收视一路飙红，大结局甚至在卫视收视档抢占前三，可谓开年第一部口碑收视双收的爆剧。
“对。向蕾的朋友也在里面演了一个女四吧，好像只登场了七八集。”
张咪在微博上找了找程小瑜的剧照，发现人和影视给她申请的官方账号也有八十多万粉丝。
“挺漂亮一小姑娘，双马尾的造型很适合她。”潘佳琪接过剧照一看，有小小的被惊艳：“可是怎么上一次更新微博居然是十几天前，这对新人来说是很不利的宣传呀。”
没有大量粉丝基础的新人演员，在更新社交媒体方面应该更要保持高质量、高热情和高互动，才能转换因作品吸引而来的路人变成死忠粉。这是连潘佳琪这样的管理外行都知道的公关道理。
“唔联想到程小瑜的情况，公司会重视才奇怪了。”
张咪无奈的摇摇头：“向蕾的意思很明确，她不认为程小瑜是在知情的情况下跟有女朋友的男生交往。但是在圈内，你我都看多了，本来性格善良的人在大染缸里能有多少个不被诱惑、一如既往的纯真无暇呢？”
潘佳琪沉吟片刻，回道：“小蕾说是的话，我选择相信她。”
她回想到之前向蕾在她身边的雷厉风行和赤诚，不由浮上笑意：“况且有向蕾在程小瑜身边，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饭也吃了，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向蕾碗内光洁干净，一点食物残渣都没有。在飞机上她紧张得不停出汗，顾不上吃东西。骤然一停，胃就用恶心抗议着主人不正常的作息，反胃到咽不下任何食物。
程小瑜久违吃到向蕾的手艺，虽然是一碗极其简单番茄鸡蛋面，但对她而言就是天底下除了妈妈做得菜之外最好吃的山珍海味。
她擦了擦嘴，忍着委屈和愤慨把来龙去脉倾诉出来：
“我每天的生活还是上课、练舞，偶尔辛宏浚会让我到他横店的剧组酒店见面。到现在，公司还是没有安排我上任何通告活动，去试戏了也是没有下文。”
“《永不熄灭》播出后，总算是有点热度，但是公司不让我自己运营微博账号，也不通知我参加电视剧的宣传活动。”程小瑜说到这儿情绪都激动起来：
“前天我看到新闻，《永不熄灭》在上海开媒体招待会，甚至连台词都没有几句的女六都出席了，我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以就去公司质问刘彤”
她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仍气得止不住的颤抖。到公司之后，程小瑜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八卦中又带着些可怜。来不及多想，她径直走到刘彤的办公室，却诧异的看到对方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角落。
而坐在刘彤工位上的，却是一个打扮时髦，浑身上下全是名牌的女人。
女人二十出头，容貌一般，但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都是傲气；紫红色的爱马仕凯莉包直接垫在刘彤的香奈儿外套上，还嫌脏的左右拍灰。
女人见程小瑜走进来，揶揄嘲弄道：“刘彤，这就是你给辛宏浚找的鸡？”
程小瑜脑袋一嗡，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刘彤陪着笑凑过来解释：
“吕小姐，瞧您说的。程小瑜是《永不熄灭》剧组的编剧推荐过来的，跟辛哥哪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不在国内，你们一个个就我瞎了盲了？”
被称为吕小姐的女人怒目圆瞪，起身把刘彤推开：“别以为没人告诉我你们在背后干的好事。”
她走到程小瑜的面前，细长的法式指甲狠狠刮过程小瑜的嫩肤：“贱人，我男人用得舒服吗？”
程小瑜整个人傻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刘彤猛地扑过来，把她的头往下一压，口中不断给自己开脱 ：“吕小姐是吕总裁的千金，也是辛哥的正牌女友，还不快给吕小姐道歉？”
正牌女友？程小瑜在嘴里重复这几个字。意思是，她是小三？辛宏浚追求自己的时候分明说过他是单身！
程小瑜不服的直起身来，大喊着解释：“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是辛宏浚先追我的！”
吕菁恨恨的盯着程小瑜娇嫩艳丽的脸蛋，嗤笑道：“辛宏浚和我在一起都三年了，整个公司谁不知道？况且他还给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
她拿过放在桌面上的热腾腾的咖啡，眼神一努，刘彤接到旨意般从程小瑜的身后扣住她不能动弹；随即慢条斯理的从程小瑜的头上淋下来：
“你爸妈怎么生出个专爱勾引男人的贱种，死皮赖脸的贴上别人的男朋友？”
吕菁在程小瑜的尖叫哀嚎声中趾高气扬的拿过包，走到门口时还故意放大声音：
“忘了说，我前天已经正式出任人和的公关总监。程小瑜，这会当着全公司人的面，跪下来向我道歉，我可以大发慈悲的放过你。”
先下手为强
“伤到哪里？”向蕾着急的问道：“有没有第一时间报警？”
程小瑜苦涩的摇摇头：“虽然水冒着热气, 倒不是很烫。我马上冲到卫生间用冷水浇，但脖子后边还是起了几个水泡。”
她转过身，捞起长发——细嫩的脖颈肉生出四五个面积不大的红色小水泡, 还没有破掉, 隐约有液体渗出。
“至于报警, 哈。我走出来，所有人都当看不见, 办公室也没有摄像头, 谁会站出来替我作证呢？”
她自我嘲笑, 平常在公司交好的工作人员也都像个鹌鹑一样, 恨不得把头缩进工位里，根本不敢看她。
程小瑜浑身湿哒哒的走出大楼, 失魂落魄在街边游荡好一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给辛宏浚, 却一直未接通。
对方这几天不在剧组拍戏，而是折返上海拍摄杂志，分明是有空余时间的。她不死心的把电量从78%一直打到5%，始终是占线的盲音。
程小瑜情绪瞬间崩溃，蹲在热闹繁华的街头放声大哭。旁边路人指指点点着, 有好心人想上来扶，刚搀起来就惊讶的说道：
“你是不是最近在播的抗战剧《永不熄灭的》的崔大小姐？”
她惊慌失措的擦掉眼泪，面上努力装出坦然：“我不是！”匆匆谢过路人后跑开。
回到出租房，电视柜上还摆放着她和辛宏浚的合照。照片里她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 辛宏浚却带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对焦上。
对方总是说现在是程小瑜事业起步阶段, 保守住秘密对二人的职业生涯是最好的决定；所以每一次都是她偷偷摸摸去探班，不敢买任何情侣物件, 聊天就是FaceTime。
程小瑜悲哀的发现，她和辛宏浚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视频通话，他从头到尾根本没用文字表达过爱意。
她第一时间想求助远在京城的向蕾。但对方之前已经明确警告过她不要陷得太深、要及时抽身，况且向蕾离开她后如日中天，两人联系也不像之前那般频繁，程小瑜既害怕打扰她，又隐隐当心会被对方看不起，遂自暴自弃的打消这个主意。
程小瑜愤怒的摔合照相框，玻璃崩裂下飞出一角直接划破她手臂，拖出道长长的血痕。血色迷眼，渐渐爬上她的眼底。
她拿起尖锐的玻璃，想朝着腕处大动脉划去——自己还有五年的合约在人和，现在这个情况她也拿不出巨额违约金去解约，下场无非就是被冷藏、被公司虚度青春；辛宏浚拒接电话的态度也表明了他是个无耻的渣男，相信爱情的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她唯一舍不下的就是父母。程小瑜想起妈妈慈爱笑容和每天的嘘寒问暖，爸爸斑白的双鬓，硬邦邦又难掩喜悦的祝贺她第一个角色成功，手上的玻璃颤颤抖抖，还是没有狠下心割下去。
但巨大的绝望几欲将她吞噬。程小瑜打开辛宏浚留下来的几瓶烈性洋酒，一口气全灌下肚，跌跌撞撞的冲向天台。
再然后的事她也记不全，意识恢复些清醒时人已经在派出所，从警察的口中听完来龙去脉——同栋楼的房东发现了她坐在天台上自言自语的异样，赶紧拨打报警电话；警察到场后，消防和医院的救护车也在Stand by；最后是一位女警察劝了半个小时候趁她不备拽下来的。
程小瑜停停顿顿的说了大半个小时，话到最后忍不住捂住脸，羞愧不已。自己在感情上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第一次谈恋爱就把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向蕾静静的听着，面色铁青。既恼怒程小瑜的不自爱、不自尊，又心疼她的委屈怜惜她的遭遇。
“把家里的消毒药品拿过来。”向蕾让她转过身，小心翼翼的碘伏轻轻擦拭程小瑜烫伤水泡的溃烂处，后者吃痛的发出一声轻呼。
向蕾手上动作不停，心里来回轱辘着盘算——按照张咪的情报，不是明天就是后天，程张酒店被拍会东窗事发；程小瑜在公司的处境，必定会成为丢卒保车的受害者。
事不宜迟，得马上拿出应对的法子。
“你把从和辛宏浚开始接触的所有痕迹都翻出来，我们得好好复盘。”向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当机立断的果决：“我不会让任何人践踏你的自尊和梦想。接下来，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浚哥，你快两天都不接程小瑜的电话不太好吧？万一她在菁姐那儿乱说话，你这”
助理小乌看着手机三十多个来点未接，有点着急。身旁都是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他不得不降低音量低声劝着。
辛宏浚对镜查看右上角额头新鲜的血痕，在打量的粉底遮盖下仍有些青紫。他不耐的回道：
“好不容易把吕菁那个疯女人哄好，这个时候联系程小瑜不就都完了么！”
吕菁前几天突然从英国回来，事前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杀到横店剧组去查岗。他还在拍戏呢，骤然接到女友已身在他酒店房间的消息，急得顾不上跟导演请假就跑回来。
但还是被吕菁发现了他专门用于联系程小瑜另一台手机。
吕菁大发雷霆，暴怒之下直接朝他扔了烟灰缸；虽然辛宏浚敏捷地躲过，但额头上仍被擦出了一大块印子。
两人在一起多年，辛宏浚当然清楚吕菁的软肋。他费尽心机的示好道歉，又搬出那套获得影帝就结婚的老说词稳住对方；绝不承认自己出轨程小瑜，表示自己当最多是在程小瑜单方面疯狂示好下，思想开了小差，做了些“男人都会犯的错”。
而且他早有准备，每次和程小瑜的文字聊天记录都只留下女方发的信息，看似是对方单线的花痴和骚扰。
吕菁当然知道辛宏浚是什么德性，这么多年花花草草的她也略有耳闻。但她自持身份高贵，男人就像风筝，他可以上天与莺莺燕燕齐飞，但线总是牢牢握在掌控人她的手里。
加上自己的确对辛宏浚还有爱意，见对方垂头丧气的跪着道歉保证不会再犯，她又一时心软，轻轻放过。
但满腔妒嫉无处释放，总得有人来承担吕大千金的怒火。
“这次爸爸让回来接公司的公关部。程小瑜是吧？我得好好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在人和到底谁才是说得上话的人。”
吕菁用高跟鞋尖头挑起辛宏浚的下巴，玩味的问道：“你会不会心疼这个贱皮子？”
辛宏浚见她松动，立马指天发誓：“她跟我无关，我也管不着。”
他的回忆被助理的声音打断：“听说昨天吕菁姐在办公室浇了她一整杯热水”而且整个公司都传遍了。
辛宏浚想起往日程小瑜的活泼可爱，颇有些可惜的叹口气。本以为这次能玩久一些，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待会收工了再说，这里人多口杂的。”
最好是靠着吕菁身后的关系，拿下著名导演陈迩的文艺片《苦难之鹿》的男主角，今年冲击影帝就有望了，所以务必得稳住吕菁。
要是再30岁前连拿视帝、影帝两个重量级奖项，他辛宏浚以后也可以不用再吃吕菁这个爆脾气、死三八的软饭，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吃葡萄吐瓜子皮：昨天刚从朋友那儿听来一个保真瓜，最近有在播剧的三字流量男性常年立单身人设，但实际上是有富二代女友；更劲爆的是，居然吃窝边草一脚踏两船。想我平常也看他的剧，没想到彬彬有礼的面孔下是人面兽心的死渣男，建议化学阉割。（PS：正牌女友居然去撕了不知情的另一个女生，请这位大小姐去马桶好好洗洗脑子，女生要一致对外抗渣男啊摔！）
最近娱乐圈没有什么大新闻，当千万红V博主首次发文吃瓜时评论立即炸开了——
@蛋黄鱼饼：在播剧+三字男星+单身人设，关键点很清晰求一个课代表！
@芝士小丸子：符合这三条的男艺人不多吧？我看最近挺火的不就是《永不熄灭》崔成业的演员辛宏浚吗？他有没有立单身人设就不知道了
@豆浆不加糖：一看楼上吃瓜经验不足。去年当选年度最油腻情话第一名的就是辛宏浚说的“我的爱人是每一个支持我的你”这还不是立单身人设？
@宏浚的在逃媳妇：造谣犯法，提到我家哥哥的一律截图，转发超过五百全送你们去看守所。
@浚浚的钱袋儿：人红的标志就是被营销号黑。蹭你爹的流量呢？博主恰烂钱不得好死！
评论逐渐变成辛宏浚和正义路人的大混战。向蕾看着评论数直逼一万泛出个冷笑，手指纷飞，又打出段内容：
@吃葡萄吐瓜子皮：上条微博里有人已经明确指出答案了。粉丝先别记着跳脚，但凡找个业内打听打听，都知道你们家哥哥干的好事。我会亲自甩锤，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中午十二点见#火速攀上热搜预备。好事的吃瓜网友纷纷艾特@人和影视的官方账号和@辛宏浚，粉丝也坐不住的在工作室账号下留言，让公司尽快出律师函辟谣。
明天马上要发辛宏浚和程小瑜酒店图的狗仔也傻眼了——
怎么有人预判了我的预判？难道当时还有同行也在现场还是掌握了其他物料？！
暂时被当成狗仔的向蕾松了松手指的关节，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她眼里火光四射，浑身是斗志昂扬的锐气。
反扑，才刚刚开始。
并行不悖
“Pardon me？”
吕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可笑之言：
“有狗仔联系公司说要放辛宏浚感情的爆料？”
“是, 他现正等在一号通话线上。”助理也有些莫名其妙：“您看要不要接？不接的话我就直接挂断。”
吕菁倒是来了兴致，想会一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狗仔：“我听听他要说什么，你先出去吧。”
她清了清嗓子, 拿起电话按1：“我是人和影视公关总监, 请说。”
电话那头等了很久的娱记语气不耐烦起来：“业内有人拍到你司旗下当红小生辛宏浚和女朋友出入酒店的照片, 贵公司要不要操作一下么？”
“操作”是狗仔行业的黑话，意思就是愿不愿意花点钱消灾, 但不保证其他家有没有相同的料；由于这涉及到敲诈勒索的违法边缘, 所以狗仔与公司沟通的时候从来不明示提金钱或者是谁拍的。
虽然吕菁在英国念的就是市场公关专业, 但每天几乎都是买买买和花天酒地, 勉强混了个公关文凭，她哪儿知道行话？
她兴致勃勃地反问：“怎么操作？”
毫不在意甚至略带兴奋的语气有点激怒了娱记。
他曾经跟过许多影视、娱乐公司打交道, 对方听到艺人有负面新闻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态度立马变得恭敬讨好, 哪儿像电话里这女人一样不懂事？
“玩儿我呢还是套话呢？”他不悦的提高音调：“对外号称自己是单身状态，欺骗粉丝和大众，啧啧啧。而且听说贵公司近期有融资的计划，艺人绯闻缠身可是对股票和声誉都是大大的不利”
吕菁越听脸拉得越长，从来都是她威胁别人的份, 哪来的无名小辈敢在本小姐面前耍威风：
“你哪家新闻的？也不去打听打听人和是什么实力，就跑到我这里来放狗屁。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有女朋友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他又不是和尚和基佬！”
她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
作为正牌女友，之前不正式官宣的原因是她常年在国外念书，家里也看不上男方；现在辛宏浚做出点成绩, 爸爸的态度也有软化，吕菁更是肆无忌惮的打着预备公开的主意——大不了结婚后让辛转成幕后接手人和的业务, 正好杜绝娱乐圈这些贱蹄子们贴上来。
吕菁无聊的审视手指，发现昨天才弄过的美甲掉了块钻。她暗骂声晦气, 起身拿包就要走人。
“吕总监，这些是需要你审阅签字的材料”助理正好撞上要出门的吕菁，却见对方意兴阑珊的摆摆手：
“我现在要出去办事，有什么等回来再说。”
助理低头称是，暗暗翻了个白眼，用力过猛，差点翻不回来。
上午九点就翘班，这大小姐为什么要回国祸害我这个可怜的打工人！？才转岗过来跟着吕菁不到三天，她每天起床都得查看银行余额后才有动力上班。
助理唉声叹气着，突然想到某人的请求，犹豫再三，还是掏出手机发送了条信息——
娱记不敢置信的拿着发出“嘟嘟嘟——”忙音声的手机，暴怒说道：“娘希匹的，人和居然敢挂我电话？！”
一叼着烟的男子走到他身边嗤笑道：“碰上硬茬了？你说说，蹲了辛宏浚一个礼拜有什么用？吃喝的钱都赚不回来。”
娱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打电话前他还自信十足的跟同事吹捧这次至少是个大单子，够用大半年的；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婆娘让他吃了好大一口瘪。
他烦躁的撸了一把已经很乱的头发，发狠的说道：
“既然人和不识好歹，我也不客气了！马上赶在十二点前把他的报道发出去！”——
“蝎子出动。”向蕾手机一震。
她压低帽子，从人和影视所在的32楼步梯溜出来，果然看到吕菁玩着手机等电梯。
向蕾轻手轻脚的站在她身后，戴上耳机，拉宽了口罩。
电梯门打开，吕菁进入后正面对上黑衣黑裤的向蕾。她正奇怪身后多了一个人自己却没发现，见对方坦然进来没有多余的废话，也耸耸眉按下负二层。
吕菁一直在劈里啪啦打字聊微信，很快忽略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一路低头走到座驾保时捷，开门上车轰油门，像一发射出的银箭矢般冲了出去；车上大声放着吵杂的英伦摇滚，她摇头晃脑的陶醉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后头始终不远不近跟着的黑色SUV。
保时捷在闹市中横冲直撞，仗着普通汽车不敢碰撞，开得异常狂野。向蕾拧着眉，小心避开她引起的车流混乱，若隐若离的跟着对方来到一栋洋房式样的高档美容会所。
向蕾停在路边，用望远镜清晰看到吕菁向门童出示了会员卡，又争执了一会，甚至傲慢的用手点了点门童的脑门；随即把车钥匙一扔到停车小弟身上就往里走。
唔，进门有限制，看来想入内还需要想些招数。
向蕾苦思冥想了一会，灵光一闪，计从心来。
“哎！等等，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是私人会所Bellissimo，请出示你的VIP贵宾卡。”
门童觉得今天实在流年不利，才上班不久就被客户刁难辱骂。但看见一黑衣女人拿着件塑封的红色外套就要往里闯，他还是尽职的拦下对方。
向蕾神情焦急，眼尖的撇到门童腰上别着的对讲机贴了个Mike的标签，愁眉苦脸的求着情：“我得给大小姐送外套呢，再晚几分钟工作就不保了，你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吧。”
门童有些犹豫，但还是谨慎说道：“不行，被经理发现我就蚕惨了。你雇主是谁来着？”
“是Kelly吕菁小姐，今天穿一整套LV的，她应该刚到不久。”向蕾描述了遍吕的穿着，英文名是她扒对方INS时了解到的：
“Mike，上次我来送东西的时候你也在，老熟人了都，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门童在脑海中匆匆扫过一遍，实在没想起见过她。
向蕾看他迟疑不决，加油添醋道：“吕小姐脾气你也懂。都是出来打工的，互相帮个忙，下次给你带包好烟。”
她观察到对方的牙齿有发黄的烟渍，故意挤眉弄眼的引诱。
门童之前被戳的脑门还隐隐作疼，回想吕菁凶神恶煞的嘴脸，他大夏天的打了一个寒颤，左右观察着没有其他的工作人员注意到这里，便偷偷侧身放了个空挡：“记得我的烟啊，送完东西就赶紧出来。”
“哎好好，太感谢了。”向蕾灵敏的钻了进去。转过弯在门童看不到的地方，把刚从超市买到的廉价外套和衣架以及用来伪装成保护衣服的塑料膜一股脑扔进垃圾桶里。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恢复成毫无表情的冷漠脸。
昨晚向蕾跟程小瑜梳理到大半夜，把从辛宏浚追求开始所有能佐证的证据一一列好，排成详实的时间线，能充分说明程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渣男哄骗，并按照PPT的排序方式打印成册。
同时让程小瑜找到人和公司里还愿意帮她通风报信的人，把吕菁的行踪，尤其是今天离开公司的行程反馈过来。
现在这本册子就藏在向蕾的怀里。
“你好，请问吕菁小姐在哪个房间？”她随手拉过一个服务生问道。
对方毫无防备的回答：“在二楼201药浴房间。”
毕竟能进到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工作人员并不想冒着任何得罪客户的风险。
向蕾径直敲了敲201的房门，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叫了声进。
引入眼帘的有一个硕大的日式澡池，正汩汩的放着黑色的液体；屋内还有一股残留的热带水果捂烂后潮湿发霉的味道，很是难闻。
吕菁围着浴袍，眼神涣散的辨认了好一阵才发现眼前的女人不是会所的工作人员，马上尖叫着要呼喊保安。
向蕾立刻向前一步，开口制止道：“我是程小瑜的律师，手上有一些东西想必你会很感兴趣。”
吕菁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反应慢了好几拍才笑道：“臭婊/子也会请律师？中国法律有没有活剐小三罪啊？哈哈哈哈。”
她顾自的厉笑好一会，才又说道：“有什么要给我看的，拿过来。”
向蕾从怀里拿出资料，递过去：“这是三个月前辛宏浚在剧组主动追求程小瑜的证据。第一页的聊天记录里他明确说到自己单身好几年了，遇见程才又像重新活了过来；再往后是《永不熄灭》剧组编剧对程小瑜说，推荐她进入人和，证明她绝不是靠着辛宏浚加入贵公司。”
她见吕菁这会儿像是阅读十分困难的样子，干脆一页页的翻着，念给对方听：
“这是辛说要她不公开关系，为了两人的事业关系；这张是他们互相送的一百天纪念礼物，价值相当的项链和手表。还有下面这一张”
吕菁脑袋嗡嗡的，根本不能正常思考。她发怒着扔掉手中的册子，抖着大舌头：“即使程小瑜是被辛宏浚骗的又怎么样？怪就怪她自己倒霉咯，撞到我手里来！”
她笑得整张脸都诡异起来：“明年我就要和辛宏浚结婚了，凭什么我会为了不知道哪里跑来婊子骂我男朋友、未来的老公啊？嘻嘻，我哪里不比程小瑜强，她爸是人和的总裁吗？”
不对劲，吕菁这个精神状态很奇怪。
向蕾用眼神搜索着房间，发现躺椅旁的茶几上散落着几根雪茄样的卷烟，而且包裹着像绿色的茶叶，旁边还剩半截没有吸完。
再联想到刚一进门那烂水果的臭味，向蕾心下亮堂。
趁你病要你命。向蕾话题一转，单刀直入：“吕菁小姐，吸食DA麻可是不法行为，你这是在做什么？”
“Bull shit！在英国吸警察都不会来抓我，嘻嘻。”
“这是在中国的，是违法的！”向蕾声色俱厉，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大剌剌的承认。
吕菁恍惚放空中冷不丁被人一吼，声音也大了起来：“那又怎么样！我看有谁敢来抓我！大半个上海政商界都是我爸的朋友！”
“您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程小瑜明明是受害者，同时你也被辛宏浚蒙在鼓里，一起联手撕渣男才是正确的做法。”
向蕾语气缓和下来，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苦口婆心的劝着。
吕菁从狂躁中抽离了几分清醒，她歪着头看着向蕾，肾上腺素过嗨，完全控制不了脸部肌肉的抽动：
“从小到大，我喜欢的就是我的。即使我不要了，别人也不许拿走。辛宏浚出轨其他人，我也谈不上要死要活，还是那句话，他生是我的人死也得当我的鬼，我不让他滚蛋他就得一直跪在地上舔我的鞋，你明白吗？”
没等向蕾回答，她又自言自语的接下一句：
“你和程小瑜这样的下等马是不会明白我的世界守则。再不离开，我就按下这个键，保安马上会上来。”
向蕾见好就收，捡起地上的手册拉住房门把手。
“对了，你问问程小瑜，热水烫不烫？当时淋得她叫妈妈可大声了！哈哈哈！”
向蕾攥紧了门把手，青筋爆了出来。
她怒气反笑，扭头还了对方个阴森森的笑容，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坐回车上，她从口袋掏出一支笔。按动几下，吕菁那独特的尖锐女声便传了出来“臭婊子也会请律师”
向蕾全神贯注听着，像是在听响彻维也纳黄金大厅当的仙音妙乐：
“好戏就要登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