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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041 “一直都在想着你,一直都爱你……

    宋衿禾瞬间便被盛从渊的气息所笼罩着。

    但她的思绪却还没能转过弯来。

    听闻此言, 又有气恼涌上心头。

    她推搡着盛从渊,挣扎着便斥他:“你胡说!唔……”

    反驳的话语都还没能完全提起气势,唇舌便又被重重吻住。

    盛从渊呼吸很沉,胸膛微微上下起伏着。

    他低着头亲吻她, 除了强势占有她的呼吸, 也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像是狂喜冲上心头让他难以自持。

    也像是兴奋过了头, 几乎要失控。

    宋衿禾完全难以理解。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

    怎就吻在一起了?

    盛从渊的双唇太热, 舌尖太软。

    稍稍被他这么一纠缠,她的思绪就开始胡乱跑远,再难集中。

    仅有唇舌间暧昧又湿黏的感触不断牵动她。

    宋衿禾被这个热烈的吻,吻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她身子也早已酥软,没力气地靠在盛从渊怀里,全靠着他一只铁臂支撑腰身。

    似有游走的大掌在她后背抚摸着。

    而后逐渐向下,直至将她掌住。

    宋衿禾屁股一麻, 微颤着呜咽了一声:“你干什么呀……”

    刚如此问完, 便被强硬的触碰以另一种方式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宋衿禾一声惊呼, 竟是被盛从渊一把抗上了肩头。

    他长腿迈开,径直朝着床榻而去。

    宋衿禾瞪大眼:“还在吃饭呢!”

    但她酥软的身子压根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就这么被盛从渊放到了榻上, 手上还下意识去拽他肩头的衣衫, 像是舍不得他从身前离去似的。

    盛从渊被她下意识依赖的动作柔软了心尖。

    单膝跪上床榻,便欺身压了过去。

    热息向耳侧移去。

    盛从渊丝毫不掩饰自己混乱的呼吸声, 更为真切紧密地让她感受着自己, 哑声道:“不是胡说, 他心存遐思, 从未想过要和你一直做朋友。”

    宋衿禾的思绪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盛从渊这是反驳了她方才的话。

    她的思绪一下又被拉回,别过头躲避他的亲吻, 便又斥他:“不许你说他的坏话,我与他的事,不要你管!”

    这样才对。

    他们正是在吵架,哪能还未吵出个所以然来,就亲密地滚到一起。

    刚避开些许的宋衿禾还以为自己重振旗鼓。

    身子却在下一瞬就被盛从渊一把捞回了怀里。

    他一手控住她的腰,一手直接掌上。

    好似宣誓主权。

    他微撑起身,脸上没有丝毫怒意,语气也更是没多少正经,却又在陈述这个事实:“怎与我无关,如今,我是你的丈夫。”

    宋衿禾被捏得一颤,不自觉热情回应使坏之人,嗓音也全然变了调。

    “丈夫就能管我要与谁交朋友吗……”

    盛从渊眸子映入一片雪白,身体便本能地先思绪一步,令他低头去采摘果实。

    胸腔跳动的心脏和眼下触碰她的感触皆令他全身每一处都在狂涌躁动。

    无法安分分毫。

    更急不可耐。

    盛从渊本不是如此坏心之人。

    眼下却因长久的压抑得到了救赎般的释放,以至于那些漫无边际的渴求再无禁锢,化为卑劣的贪婪,忍不住想要向她索取更多。

    他轻咬她,令她思绪更为涣散,又将其裹在唇舌里,含糊不清地问:“就那么在意他吗?”

    宋衿禾难耐地弓起腰身,稍有承不住的退离,就会被掌住腿根又按回榻上。

    她唇边泄出令人羞愤的娇声,手臂不自觉抬起,手指插.入了他的发间,嘴里无意识地回答:“在意,当然在意了。”

    是很重要的朋友。

    是时隔多年也没能忘记的朋友。

    安安带给她许多美好的回忆。

    是旁人所不能给予的。

    是她回到京城,去到裕襄城后,也再未有过的。

    宋衿禾还记得自己八岁那年刚离开落叶城时。

    回京的路上她时常都会梦到安安。

    并非如今那些真实的预知梦。

    而是当真的天马行空的幻想。

    有着孩童的天真,有着青涩真挚的感情。

    她期待着回京后会收到安安寄来的信件。

    也期待有朝一日他会来到京城与她相见。

    这些情感很纯粹,并非男女之情,但也十足重要。

    她当然是非常在意他的。

    突然一阵带着刺痛的酥麻感将宋衿禾的思绪赫然唤回。

    她惊呼一声,迷离睁眼,眼前便出现盛从渊放大的俊脸。

    他似乎被她的回答刺激到了。

    像是嫉妒恼怒,又像是兴奋狂喜。

    好不矛盾。

    便化作了重吻在唇上的力道。

    衣衫被剥落。

    凉意顺着肩头窜入。

    宋衿禾低微抵抗着:“还未沐浴,你别……”

    盛从渊牵着她虚软无力的手放到自己肩头,让她环住自己:“我回来时,沐浴过了。”

    倒不是为了一回来就干这档子事。

    只是因着他在外奔波一日,出了些汗,便在回来之前简单沐浴了一番。

    宋衿禾咬着下唇,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抬起腿来。

    她一脚踢去,踹在了他胸膛上:“可我还没有……”

    盛从渊一声闷哼,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白皙玉足握进手中,带到他唇边,在她光洁的脚背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无妨,你很香。”

    宋衿禾眼眶发热,被亲吻的酥麻感一路从脚背蔓延至全身。

    本也是冬季,她不怎大动,便不会出汗。

    她平时护理繁琐,自然浑身都是香喷喷的。

    可是,他如此模样,叫人怎也是羞愤交加的。

    宋衿禾轻吟出声,也被突如其来酸胀感拉回思绪,懊恼地反应过来。

    怎还是滚到了一起。

    他们还没有吵完呢。

    或许是她的心声被听见,又或许是她的心思写在了脸上。

    盛从渊又向她贴来:“再回答我一次,你很在意他吗?”

    “……呜,在意,在意的……啊!”

    话音未落,宋衿禾的尾音便变了调。

    她本能地生了些怯意,皱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改口道:“不、不……不在意,不在意的……啊!”

    如此回答,似乎也并非正解。

    反倒得了带着几分惩罚似的轻咬。

    作弊。

    他这是在作弊!

    哪有这样与人吵架的。

    他们之间身形差距,体力悬殊。

    若是以这种方式吵架,她是怎样也吵不过的。

    殊不知,盛从渊可不觉两人在吵架。

    一边吻着她,也一边轻哄着:“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宋衿禾想不出所谓的正解,更被狂风骤浪逐渐卷入,淹没了呼吸,遮盖了思绪。

    她只能遵循心里真实的答案,断断续续道:“在……在意的。”

    混沌间,她似乎听见耳边带着喘息的沙哑低声:“他也是。”

    很快,他又改口:“不,是我,我也是,一直都很在意你。”

    宋衿禾连攀住他肩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纤细柔嫩的手臂逐渐从他肩头滑落。

    在手背将要掉落到床榻上时,被他敏捷接住。

    随后十指紧扣,与他密不透风地相贴在了一起。

    宋衿禾蒙着眼前的水雾,看不清身前的人的神情。

    只能无助迷茫地呢喃:“什么……什么你,什么我……”

    盛从渊吻她:“一直都在想着你,一直都爱你。”

    突然的表白,突然望进的深邃眼眸。

    让宋衿禾在一瞬间沉溺了进去。

    似有狂狼袭来。

    她无力阻止,且也不想阻止。

    盛从渊微微侧头,埋进了她的发丝间,贴在她耳边。

    在这一刻来临之时,哑声告诉她:“我就是安安。”

    ……

    混乱不匀的呼吸声久未平息。

    紧密相贴的二人在余韵中相依相偎。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屋中却有烛火照亮视线。

    朦胧的水雾缓慢地从眼前褪去。

    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在找寻着原本的节奏。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

    宋衿禾终从云端平稳落地。

    突然回炉的思绪令她骤然一惊:“你刚说什么?”

    盛从渊却好似比她还要缓不过来似的。

    明明头一日都不必停歇,这会一次便叫他卸了全身力气一般还压在她身上。

    不得回应,宋衿禾也已是想起了方才传入耳中的低语。

    她眸光一颤,一把推开盛从渊:“你?”

    盛从渊被推了个踉跄,精壮的胸膛上还留着昨日落下的痕迹。

    今日虽是因着仓促急躁,没能添上新的,但此时一眼瞧去,也是狼藉一片。

    他滚了滚喉结,微撑起身来,嗓音还带着几分裹挟在情.欲里的沙哑:“嗯,是我。”

    “你开什么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有说笑。”盛从渊直勾勾地看向她。

    看得她不自然地扯过被褥遮挡身前,直至只能瞧见她还泛着红润的脸颊,他才又道,“你便没有想过,我与你自幼相识,我便是安安?”

    “谁、谁说自幼相识,你就是安安了,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啊。”

    这话一出,宋衿禾自己先愣住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安安的全名叫什么。

    不对,不是想不起来,是她并不知道。

    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一开始是因着觉得安安的全名拗口。

    那时年幼的她自顾自就循着更为简单的称呼,直接唤了他的小名。

    后来,两人未曾再交换过姓名。

    亦或是安安觉得她一定知道,她又觉得没必要多问,这便一直这么唤了去。

    至于安安的家世背景。

    宋衿禾也难以在记忆中找寻到。

    他们相伴在落叶城的那些日子里,她从未去过安安家做客。

    而她和安安总是一同相约着在外玩耍。

    如今想来,那会家人一听她是要与安安一同出门玩耍,便毫不犹豫地允了去。

    若非安安的身份是家人所知晓和信任的,又怎会让她成日和他厮混在一起。

    宋衿禾方才因着情.事结束而平稳下来的心跳,又逐渐乱了节拍,阵阵敲击在胸腔,震得她头皮发麻。

    她怔然看着盛从渊,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寻些许安安的影子。

    宋衿禾张了张嘴,喃喃道:“可是……安安不长你这个样子呀。”

    这话说得宋衿禾甚是没有底气。

    记忆中的安安,是个浑身都圆滚滚的小胖子。

    因着过胖的体型,虽是软乎,但也挤压了五官。

    可是人会变胖,也会变瘦。

    他们会长大,会变得成熟。

    若是不往那方面想去,她完全无法认同眼前截然不同的男人正是儿时总跟在她身边转悠的小胖子。

    可此时稍稍这么一想,又难以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小胖子完全割离开来了。

    所以,盛从渊真的是……

    盛从渊忽的倾身凑近,直至宋衿禾的眼前。

    将他的脸庞完全占进她的视线中:“这样,能看得仔细吗?”

    呼吸洒来。

    引得宋衿禾心跳忽的漏跳了一拍。

    她呆愣一瞬后,忽的回神,一把推开他:“那你方才还与我说那样的话!”

    “那是因为……”

    盛从渊话说一半止了声。

    但宋衿禾已经猜到了,她怒气冲冲道:“因为你在戏弄我!”

    贪婪在此时结下了恶果。

    盛从渊心道不好,起身又要上前。

    宋衿禾眸含愠色斥他:“不许过来!”

    盛从渊顿住身形,低声解释:“那不是戏弄,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意的!”宋衿禾气得有些呼吸不匀。

    说不上来自己是在气恼盛从渊的戏弄,还是在恼怒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盛从渊敛目,无法否认自己的恶行,只能低声地道歉:“对不起,小禾。”

    宋衿禾不满下令:“你去床下站着。”

    盛从渊:“……”

    他几乎没什么迟疑,便乖乖动身下了床。

    未着片缕的身形在床榻边站直后,便是一览无余。

    宋衿禾眸光一颤,忙又道:“你把衣服穿上!”

    盛从渊垂头一看,因着还未沐浴,那处一片泥泞,有他的,也有她的。

    但此时不是他多言的时候。

    他又听话的拿过一旁的衣衫穿上。

    方才在榻上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此时却像是一只等待主人训斥的狗。

    宋衿禾微抬下巴,冷声问他:“你何时知晓的?”

    “方才。”盛从渊道,“饭桌上,你说你最要好的朋友叫……”

    “不许说!”

    提起这句,宋衿禾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她接下来说的所有话。

    在意安安,想念安安,期待着与安安的重逢。

    或许有当下气头上的一些夸大成分,但这些话却是不假。

    可她没想要在安安本人面前说出这些话呀!

    宋衿禾不由又抬眸看了眼盛从渊,似是在确定,这件事当真如此巧合又离谱。

    盛从渊,真的是安安吗?

    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这个事实。

    宋衿禾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可是,童年时的安安大变了样。

    她一直以为很难再重逢的儿时玩伴居然已经成为了她的丈夫。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这个想法。

    溪谷中淌过的江河在这一瞬突然开始流动。

    宋衿禾一怔,下意识并住腿:“你去打水。”

    “好。”

    盛从渊很快端着温水回屋。

    才刚放下水盆,又问宋衿禾道:“然后去门外站着!”

    盛从渊:“……”

    他迟疑片刻,不见榻上之人改变主意,还是乖顺地转身迈步。

    宋衿禾视线微动,又烦闷地叫住他:“你再加一件外衣。”

    这次应声似乎要轻快了些:“好。”

    宋衿禾却是听不得他这般一点甜头就要上天了似的样子,愤然看着他的背影。

    直至房门被关上,门前晃动着一道站立的身影。

    屋内静了下来。

    屋外也没了别的声响。

    宋衿禾听见自己耳边回响的心跳声。

    那些烦乱的思绪也逐渐在脑海中清晰理顺。

    她三岁时在落叶城初识的小伙伴便是盛从渊,安安。

    他们成为了朋友,一同玩耍。

    又在那年分别,直至五年后再度在落叶城相见。

    长大了些的他们有了更多玩耍的方式,关系也更加亲密。

    他们朝夕相处,亲密无间。

    安安每日来见她,都会给她带礼物。

    像是盛从渊如今收藏室里的那些小物件。

    不重样,很新鲜,很有趣。

    所以……

    盛从渊收藏的那些东西,都是在那之后一直不得机会送给她的礼物吗?

    宋衿禾又心跳加快了起来。

    那个让她误会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那个被他藏在心里,一直在乎想念的人,也是她自己。

    这时。

    门前忽的传来盛从渊听上去好似有些可怜的低声:“小禾,我能进来了吗?”

    宋衿禾一惊。

    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泛了红,下意识就呼声道:“不可以!继续站着!”

    盛从渊:“……哦。”

    她怎么那么傻呀。

    竟然还为这事生了气,还要架势以此来与盛从渊吵架。

    可是,若是没有这么一遭,她还不知何时才能知晓安安就是盛从渊呢。

    他的变化太大了。

    若非一切都对上了号,她压根不会相认。

    儿时的安安与如今的盛从渊,除了外人看上去有些闷闷的性子,其余几乎都完全不同了。

    但似乎也能在记忆中找到些许熟悉的痕迹。

    宋衿禾忍不住抬眸看了眼门前晃动的模糊身影。

    原本她还在觉着盛从渊于她而言不甚了解,却没曾想他们本有极深的羁绊。

    陌生的情绪和此时的讶异交织冲撞在一起。

    让宋衿禾心口酸酸胀胀的,有些难耐。

    这种感觉好生奇妙。

    让人忍不住细细感受,又因不得其解而抓心挠腮。

    可是,门外这时又传来声音打断她:“小禾,我还要站多久啊。”

    宋衿禾一皱眉,想也不想就冲外头喊:“你不许说话!一直站着!”

    方才做了错事的男人这便当真闭了嘴,只剩微微晃动的影子显露他站得笔直的身影。

    宋衿禾这也才反应过来,难怪盛从渊方才会说,他们再重逢便不会成为朋友了。

    因为他们已是成为了夫妻。

    和安安,成为夫妻?

    宋衿禾心头一跳,一时间还有些难以转变这种想法。

    要知晓,儿时的安安可是完完全全被她拿捏的。

    饶是他比她年长两岁,若是她要蛮不讲理地让他唤她一声姐姐,他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但这份架势,若是换到现在位居高位,身姿高大也气场强大的成熟男人身上。

    宋衿禾歪着头想了想。

    余光不由又瞥见了门前的身影。

    她眉眼微动。

    唇角忽的有了笑意。

    宋衿禾翕动嫣唇,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安安。”

    门前身影的一顿,过了一会才迟疑出声:“是在唤我吗?”

    “不然呢?”

    宋衿禾不知。

    门前站着的盛从渊闻声,便蹲身抬手赶走了同样闻声而来的小狗。

    他又很快站起身来,不等宋衿禾再斥他,隔着房门先一步问:“小禾,你饿了吗,想吃些东西吗?”

    宋衿禾在屋内点头应声:“嗯,有些饿了。”

    方才饭也没吃完,还被折腾了一阵。

    盛从渊这便找到了突破口,快声道:“好,我去做。”

    端着夜宵回来的盛从渊总算能够重新进到屋中。

    屋内,宋衿禾已将自己收整好,换了一身衣服。

    只有凌乱的床榻还显露着两人方才天未黑饭未毕的荒唐。

    吃过夜宵后,宋衿禾一日烦乱的心情像是终于逐渐平缓了下来。

    过了一会,收拾完饭桌也收拾好自己的盛从渊回到屋中。

    宋衿禾靠坐在床榻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盛从渊眸光一暗,自是当即迈步朝她走去。

    他才刚走到床榻边,又被她一手抵在腹部挡住了身形。

    柔软触及腰腹,令盛从渊下意识绷紧一瞬。

    他垂眸一看,几乎是视线映入这张娇俏的脸的同时,身体就给出了热情的反应。

    宋衿禾拽着他身前的衣衫往前用力一拉。

    盛从渊被拽上床榻,眼前一晃,便被宋衿禾翻身压到了榻上。

    回神之时,盛从渊抬眸看着身处高处的人儿,有一瞬不明所以。

    宋衿禾坐在他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问:“你在京城初见我时,没有认出我吗?”

    盛从渊眉眼微动,像是明白过来自己将被“审问”。

    他如实回答:“认出了。”

    宋衿禾皱眉嗔怪:“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盛从渊:“……”

    他沉默的一瞬,忽的被一双手从裤腰里拉扯出衣摆。

    没了衣衫的阻隔,腹部触及她的手掌,令他赫然一喘。

    “回答。”

    盛从渊:“因为你那时已于旁人有了婚约。”

    宋衿禾:“……”

    她手上动作一顿,唇角不自然地扯动了一下。

    她只能生涩地硬着头皮道:“可是玩伴相见,我有无婚约又如何?”

    盛从渊被她原本热情又突然停顿的动作牵扰了。

    眼尾开始泛红,连呼吸也乱了节奏,视线不自觉锁在她的指尖上,像是在无声期盼她恢复动作。

    不得怜爱,他只能认命回答:“我说过,我并未想继续与你做朋友。”

    宋衿禾一愣。

    见他逐渐抬眸,四目相对。

    盛从渊道:“记得吗,儿时我便说过,我不要与你当一辈子的朋友。”

    宋衿禾不记得了。

    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对于年幼的她来说,只会被当做一笑而过的玩笑话,哪还能放在心上。

    她低斥一句:“不要脸。”

    盛从渊忍不住了,偷摸伸了手,在宋衿禾没能察觉时,便包裹住了她放在他腹部的手背,引着她重新动作。

    啪的一声——

    宋衿禾回神拍开他的手。

    不让他乱动,但也将手上动作继续了下去。

    她掌心贴紧,顺着他的腰腹往上。

    嘴里又问:“那后来呢,我恢复自由身后,再见面你怎不告诉我呢?”

    盛从渊被她弄得似愉似痛。

    形势反转过来被她摘得果实时,呼吸乱得几乎要答不上话来。

    他重重呼吸了一瞬,才道:“那时,你避我如蛇蝎,见了我就躲,我无从开口。”

    宋衿禾:“……”

    是这样吗?

    好像是的。

    若是那时盛从渊开口便道他是她儿时的玩伴安安,她说不定会直接给他一巴掌,斥他胡言乱语吧。

    “小禾,别停,还要。”

    宋衿禾一愣,垂眸看了盛从一眼。

    她在“审问”他呢!

    怎还给他爽到了!

    宋衿禾使劲掐了他一下。

    见他吃痛皱眉,这才又道:“可是,后来我们有机会正经说话时……”

    盛从渊很快从那一阵疼痛中缓过来。

    疼痛褪去,是又叫他得逞了的舒爽。

    他喉结滚动,额头暴起青筋,渗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哑声打断她:“我说了,你我幼时在落叶城相识,你三岁,我五岁,我对你一见倾心,可你说我……”

    “变态。”宋衿禾接了他的话,指尖上移着,已是落到了他凸起的喉结上。

    她的动作,她的视线,就连她的斥骂,都令盛从渊感到口干舌燥。

    他喉结滚动得厉害,吞咽的声音很是明显。

    宋衿禾声音低了下去:“可是,那时你也没说你是安安呀。”

    盛从渊有些无奈,也有些惊叹自己此时还能腾出思绪认真回答她:“我压根不知你不知安安就是我,我以为你……忘了安安。”

    宋衿禾闻言,另一手又戳到了他的腹部上。

    那时候的安安,肚子软乎乎的,像个球似的,这会却满是坚实的肌肉。

    “谁知你一下子从大胖子变成了现在这样!我哪能认得出!”

    突然的动作,让盛从渊越发不上不下。

    他难耐地要起身,又被宋衿禾重重压下。

    他低哑地呜咽一声,缓了片刻才解释道:“我哪能知晓,我们相识已久,你连我的真实的名字都不曾知晓。”

    宋衿禾挑眉,手指忽的勾住他:“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的不是了?”

    盛从渊眉心突突直跳,目光紧盯着她的手指,说不出是期盼还是急躁。

    像是要将她的手指盯穿了一般,却又不见她有下一步动作。

    落在身侧不让动弹的手已经忍耐地紧握成拳。

    他连声音都带着几分轻颤,压抑隐忍地道:“不是,是我的不是。”

    宋衿禾无理取闹的任性被纵容了。

    盛从渊的反应也更是叫她觉得有趣。

    她眼尾闪过一抹狡黠。

    见他服软,终是继续了动作。

    可将触未触,又是戛然而止。

    宋衿禾微微俯身向他凑近,不吻他,不碰他,只有呼吸和热意隔着丝毫距离撩动他的神经。

    “那你我成婚后呢,还藏着那些礼物,要搬去新房也不送给我,是打算留着自己看?”

    “不是的。”盛从渊此时终是理解何为呼吸连不成线。

    只看宋衿禾曾在他身.下如此模样,却不料此时自己成了这般。

    他难耐地张了张嘴,正要回答。

    宋衿禾微动的指尖忽的戳到。

    盛从渊瞳孔一缩,赫然止了声,不受控制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衿禾低呼一声,当即挣脱。

    连带着那点轻微的触碰也全数褪去。

    盛从渊红着眼,眸色翻涌,神情难耐:“小禾,碰碰我……”

    宋衿禾却不搭理他,更不看他。

    垂着眼眸伸手一把扯出他的腰带。

    盛从渊眼神迷离地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宋衿禾忽的拉高他的双手,就着手中的腰带,将他粗壮的手腕一并捆在了一起。

    盛从渊呼吸一窒。

    抬眸瞧见宋衿禾满意的笑颜。

    听见她慢条斯理的轻声:“好了,最后一问。”

    她动手了。

    像是要给他解脱,温柔又缠绵。

    他想伸手包裹她,引导她。

    亦或是想要加大力道尽快结束这般长久到让人已经隐忍到极限的折磨。

    可手腕微动。

    他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禁锢住了。

    此时的盛从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尾红润,呼吸不畅。

    让人瞧着分外可怜。

    宋衿禾低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像是在最后发问之前给了他一丝甜头。

    但下一瞬,所有触碰骤然退离。

    只剩她唇角沾染上的莹亮的湿濡,和一双娇艳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像是勾人的精怪,让他无法逃离她的蛊惑,不断深陷,再难解脱。

    宋衿禾问:“这些年,你为何失约,从未寄信于我?”

    第42章 042 是他们相伴在一起

    盛从渊险些快要听不清宋衿禾的声音, 更是在她问出话语后,迟疑好一瞬没能开口回答。

    如此模样,叫宋衿禾感到不满。

    又一次抓紧他,催促他:“回答我呀。”

    动作蛮横, 语调却娇柔。

    “唔……”盛从渊低低一喘, 迷离的视线终有片刻回神。

    理清她方才所问的问题后, 才完全正色。

    “我寄了。”

    “胡说!这么多年, 我一封信都没收到过!”

    “那时或许是因你年纪尚轻,还不能完全记得家中地址,自你离开落叶城后,我时常都有寄信给你,可从未收到过回信,直到我来到京城时,才得知你当年给我的地址压根就不是宋府。”

    “什、什么?!这怎么可能……”

    那时的宋衿禾也已是七八岁的年纪了, 且她自幼聪慧过人, 又怎会到这般年纪连自己家的地址都说错。

    “当真如此, 且那些被我寄出的信也在我来到京城后重新收回了自己手里,你若不信, 我也能拿出来给你瞧。”

    宋衿禾闻言, 当即起身收手:“是吗?在哪呢,你现在拿给我看看!”

    她是真想看。

    话还未说完, 整个人就已经直起身来了。

    不仅手中东西被抛弃, 连带着身子的温软也迅速抽离, 像是没有丝毫留恋, 且当真要走。

    盛从渊登时瞪大眼,眸子都快冒火了。

    一双手在缠绕的腰带中挣扎一瞬:“现在?!”

    宋衿禾身后没长眼睛,当然也不知在自己起身后, 被抛弃的东西霎时难耐跳动。

    滴着水,晃着头,全然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她还一本正经道:“嗯,现在,我想看,你快些拿来给我看看。”

    安安儿时写给她的信。

    她当然迫不及待就想看到。

    她错过的那十年,他会和她说了些什么话?

    如此想着,她起身的动作便更为急切了。

    她一抬腿,就要从盛从渊身上翻身而下。

    突然,刺啦一声响——

    宋衿禾闻声转头,视线一晃。

    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一道黑影欺身而上。

    “啊!”她下意识的惊呼声在瞬间被压到了下方。

    后背一撞,不算疼,但带来瞬间被扭转局势的压迫感。

    盛从渊将阴影笼罩下来。

    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撑在她脸颊两侧,形成了一片带着热温的禁锢空间。

    “干、干什么你,你怎么……”

    他居然,将那根腰带挣脱了。

    不。

    是挣碎了。

    宋衿禾心跳不由加速,又惊又怕。

    那虽只是布料制成的腰带,不比真正捆人的绳索结实,但怎也不是人轻而易举就能直接挣碎的呀。

    宋衿禾下意识转头想去看一眼他的手腕可还完好。

    但刚一转头。

    盛从渊赫然伸手,捏住宋衿禾下巴,就将她重新转回头来看向自己。

    “这样便不管我了?”

    没有紧贴,也因着身形姿态清晰明显地感受到他。

    宋衿禾嘴角一抽,生了些怯意,能屈能伸地软了声:“可是,我现在想看看你给我写的信。”

    “现在看不了。”

    他这语气,就跟现在除了办事,别的什么也不让干似的。

    宋衿禾皱眉:“为什么!我就要看!”

    盛从渊俯下身来,更加清晰无阻地让她感受自己。

    像是在示弱,也像是在乞求她的怜爱。

    实则,事实是:“那些信,都已经和我送给你的礼物一并运到了新房里,现在看不了,你若想看,待明日我们搬去后,我拿出来给你看?”

    “啊,这样啊……”

    这个解释让宋衿禾无法反驳,也顺利接受了。

    话音刚落。

    盛从渊便低头吻了上来:“那现在?”

    宋衿禾轻呼一声,这才瞬间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坏。

    唇舌被吮住。

    刚经历过的疼爱在这一刻化作更为强烈的感触侵袭周身。

    推不开身前紧紧压制的人。

    也或许她压根就没想真的推开他。

    和之前的亲密感觉不同。

    好似是因着如今知晓了自己和盛从渊的另一层关系。

    但好像又不是因为这个。

    混沌间,宋衿禾暂且没法再继续细思这个问题。

    盛从渊或轻或重的力道,让她很快又再一次随着他沉溺其中。

    这一次结束后,天色也晚了。

    宋衿禾虽是被折腾得厉害,但也还是不愿犯懒。

    又要了水去湢室沐浴。

    待她沐浴结束回到屋中,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也已被收拾好了。

    被褥重新换了新的,桌上备着已经晾温了的水。

    宋衿禾捧起杯子浅浅喝了几口。

    一转头,正好对上盛从渊看来的视线。

    宋衿禾心头一惊,当即后退一步:“我才刚沐浴过。”

    盛从渊愣了一下,直到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说什么,不由好气又好笑:“我只是看看你。”

    看?

    他只是看看也会出事。

    宋衿禾轻哼了一声,转头熄灭了一旁的烛灯。

    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盛从渊所谓的“看看”,自也无法从这片黑暗中再看清任何。

    一声低磁的轻笑声划破暗色。

    盛从渊笑得有些蛊人。

    令宋衿禾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疑惑如此漆黑一片中,他莫不是还能看清她。

    盛从渊的确看不清了,但也能大抵瞧出桌旁立着的那道身影。

    他朝她勾了勾手:“小禾,过来睡吧?”

    宋衿禾这才挪步过去,在一阵窸窸窣窣声后,摸着黑上了榻。

    她刚躺入被窝中,就被身旁热烫的身躯抱了个满怀。

    暖烘烘的,被他这样抱着,全身都软了下来,感到很舒服。

    床榻上,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好像是要就此直接入睡了一般。

    但宋衿禾并无多少困意。

    反倒因着今日知晓了太多令人震惊的消息,在视线沉入黑暗中后,思绪便繁杂涌动了起来。

    原来盛从渊所说的倾慕她已久不是夸大其词。

    原来盛从渊从那么早开始就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

    原来,她早已和她儿时重要的玩伴重逢了。

    突然,宋衿禾猛然想起此前做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经历了和现在许多不同的人生经历。

    她没有在三岁去到落叶城。

    也没有在落叶城认识安安这位朋友。

    她第一次见到盛从渊是在京城的宴席上。

    他们毫无交集,完全陌生。

    宋衿禾想到这些,忽的有些心慌。

    她忍不住张了张嘴,在盛从渊怀里发出低声:“你睡了吗?”

    “没有。”

    “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像是回答问题的酬劳似的。

    宋衿禾还未发问,便先被盛从渊低头在唇角轻吻了一下。

    而后他才道:“嗯,你问。”

    宋衿禾抿了抿唇,只是一个落在唇角的亲吻,好似也要将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唇边温温热热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更加贴近他几分。

    宋衿禾偏头靠在了盛从渊的胸膛上,道:“若是我们自幼没有相识过,你还会喜欢我吗?”

    盛从渊一愣,似是没有料到是这个问题。

    他陷入一阵沉思,许久都没有开口回答。

    宋衿禾在等待答复的沉默中逐渐生出些着急。

    她忍不住又道:“就是待到你长大后来到京城再与我相遇,你会喜欢上我吗?”

    这回,盛从渊回答得很快:“我或许不会来京城。”

    “怎么不会,你会的。”

    盛从渊却是摇了摇头:“若非为了寻你,我本是并无进京的打算。”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生在柳阳城,那是我娘的故乡,我爹也在与我娘成亲后,一直定居在那里,直到我长大成人后,他们本也一直没有要回京的打算,若是不认识你,我想我也会随爹娘一直在外,或许在柳阳城,也或许在别的什么地方。”

    “可是……”

    可是梦里的盛从渊,便是来到京城了呀。

    即使他们此前没有相识,即使他们只是陌生人。

    盛从渊想了想,又道:“嗯,也或许是在京城,我也不知会怎样,但若是遇见你,自是会不可避免为你倾心。”

    盛从渊的回答很认真。

    并非为了眼下讨人欢心故意说着漂亮话,而是在认真思索后说出的自己的真实情感。

    他不知若是他们在幼时并未相识,他是否还会去到京城。

    但他知晓,只要是与她相遇,他一定是会为之倾慕。

    缘分似乎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盛从渊的回答充满了不确定,也充满了变数。

    唯一确定的,便只要他一定会爱上她。

    但在宋衿禾所知的梦境中,她清晰地知晓,即使没有过往的那些经历,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京城相遇。

    即使她仍是与祝明轩定下了婚事,可后来与她结为夫妻的,却还是盛从渊。

    像是被他缠上了似的。

    宋衿禾低头埋进他怀里,不再发问,反倒还泄愤似的轻咬了他一口。

    还未施展多少力道。

    下巴突然被捏住,头顶传来男人的沉声:“还有问题,还是不想睡了?”

    宋衿禾身子一颤,连忙软绵绵地卸了所有力气,并闭上了眼:“没有问题了,我要睡了。”

    夜里。

    缓缓而至的梦境将此前出现过的画面连成了一个好似完整的故事。

    宋衿禾在梦里看见了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另一段起始和过程不同,但最终结局相同的人生。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些梦不像是她原以为的预知梦。

    而像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像是上辈子的事。

    与之相比,上辈子她的人生经历要更为曲折坎坷许多。

    错信的前未婚夫,被迫害的危机与惶恐。

    还有和盛从渊不算平和的开始,而导致生出的僵持与隔阂。

    这些梦境像是在疼惜她。

    知晓她已是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痛苦,所以在如今展现的梦境中,便将那些苦痛一笔带过了。

    留下的,是她记忆中被美化过亦或是原本就很美好的画面。

    是她和盛从渊。

    是他们相伴在一起。

    *

    天亮苏醒。

    入目是从梦境中走向现实的真实面容。

    近在咫尺,双眸紧闭。

    浓长的眼睫漂亮得像个姑娘。

    但若睁开眼来,漆黑的瞳眸又像一汪深潭,深邃得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宋衿禾看着盛从渊的睡颜眨了眨眼。

    还未来得及多感受这般睁眼就见到他的奇妙感觉。

    身前的人眼睫微动,就要转醒。

    果不其然,盛从渊很快醒来,睁眼对上她的视线,被褥里的手臂下意识就收紧了些。

    完全感受到仍然将她抱在怀里,他才哑声道;“小禾,早。”

    宋衿禾脸蛋一热,也不知一句“早”,怎还能让她就要红脸。

    她连忙轻推了一下,作势要起身:“嗯,什么时辰了?”

    这话问出口,宋衿禾又觉得自己犯傻了。

    盛从渊分明醒得比她还要晚一瞬。

    刚睁眼,她不知时辰,他自然也不会知晓了。

    不过盛从渊闻言倒是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根据天色,他大抵推断:“应是辰时左右,时辰还早,不睡了吗?”

    宋衿禾已是坐起身来了。

    睡过一晚的寝衣有些凌乱,乌黑的发丝如瀑般披散在身后。

    “今日不是要去新房,既是醒了,就早些起来吧。”

    “嗯。”

    盛从渊动作也快,应了声便起了身。

    他下榻将她的鞋子摆到合适的位置,随后自己穿了鞋和外衣,道:“我唤人进来伺候你梳洗,我先去沐浴一番。”

    宋衿禾:“大清早你沐浴干什么,你……”

    话未说完,她视线一转,似是看见了什么,又连忙移开目光。

    这下,她的脸蛋是彻底红了。

    眸子里盛着几分不可理喻的羞恼,好半晌才把没说完的话接下去:“你怎么……总这样啊。”

    不知晓的,还以为她当真让他日日吃素了。

    盛从渊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他顺着宋衿禾看过的方向也垂眸看了一眼,脸上这才浮现出几分不自然的羞赧来。

    这是正常的反应。

    他们同榻而眠,又是清晨最为躁动之时。

    若非是昨夜被榨干,否则怎也是会有些生理反应的。

    而他方才也压根没想着这事。

    只是他身为男子,早晨起来本也没有女儿家那般繁琐的装点。

    不过是洗把脸漱个口,顺便让身子清爽一阵。

    所以,盛从渊无论季节,大多都是早上顺着沐浴一并把自己清理干净。

    如此费不了多少时间,他也乐得轻松。

    盛从渊薄唇翕动,略有尴尬道:“沐浴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早晨有这个习惯罢了。”

    宋衿禾眸子一颤,压根不知他说的是早晨有起立的习惯,还是沐浴的习惯。

    而她也不想知道:“别说了……那你快去吧。”

    盛从渊微微颔首:“我很快回来。”

    没多会,明秋带着几名丫鬟一同入了屋,开始伺候着宋衿禾梳妆打扮。

    今日是宋衿禾和盛从渊一同搬入新房的日子。

    这事虽是急促,但也准备得很是充分。

    该有的习俗皆有照顾到,该有的仪式也一项不少。

    待到他们一同坐上马车离开盛府时,也已是花去了不少时辰。

    好在今日起得早。

    他们顺利在吉时抵达了新房。

    除去那些繁琐的流程,其余之事便显得随意简单了些。

    这地方宋衿禾也提前来过了,更莫说梦里梦到过数次。

    当真搬进来后,她丝毫不觉多少陌生。

    且还有她更为惦记之事。

    “快,不是说把你此前寄给我的信拿给我看吗?”

    盛从渊无奈地笑了笑:“走吧,顺便还有那些原本早该送给你的礼物,也该是时候让它们找到归宿了。”

    如此一说,宋衿禾眼眸便泛起了亮光。

    安安儿时寄给她的信。

    还有那些早就勾得她心痒痒的小礼物。

    宋衿禾突然感到十分开心。

    这些都是属于她的。

    不是别的什么人。

    也不是她原以为即使是别人也无所谓的心情。

    原来是她,是真的会让她感到十足高兴的。

    盛从渊似乎是发现了宋衿禾雀跃的情绪。

    她一路轻车熟路地往收藏室走去,并未注意他频频侧目看她的视线。

    她的心思不在他这儿,他便略有放肆地把她的手抓在掌心里把玩。

    直至两人走到了收藏室。

    宋衿禾想也不想就直接抽走了自己的手,抬手便推开了收藏室的门。

    盛从渊掌心落空一瞬,不由有些不舍。

    但再抬眸瞧见宋衿禾已是满眼泛光地走进收藏室,面上表情无一不在表露着对内里所有物件的喜欢和好奇,又让盛从渊一颗心瞬间被填满。

    她喜欢。

    还好她喜欢。

    盛从渊不知自己何时唇角扬起了笑意,连带着眼尾也是笑盈盈的。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宋衿禾,好似过往的那些年想象过无数次的画面,终是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将礼物送给她。

    将自己的心意表露给她。

    让她开心,让她喜悦。

    让她也因自己而有着情绪变化。

    盛从渊看得出神,也未发现自己一直是站在门前没有动过。

    直到宋衿禾回头,急切地催促他:“还愣着干什么,那些信在哪儿啊,快拿出来呀。”

    这下,盛从渊轻笑出了声,也回过神来迈步随她走了进去。

    收藏室里的每一件礼物,都是他曾精心挑选的。

    十年过去了,这些礼物已是将这间不算小的屋子摆得满满当当了。

    但每一件礼物都被收整得无比完好,也一尘不染。

    有的好似都未曾留下岁月的痕迹,仍旧崭新如初。

    盛从渊问:“不先挑一件最喜欢的吗?”

    宋衿禾闻言,理所当然道:“什么挑一件,这些不都是我的吗?”

    盛从渊:“……也对,不过我想知晓你如今的喜好,不知是否和以往有了变化。”

    如此说来在理。

    毕竟那会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如今的喜好自是会有些许变化的。

    宋衿禾顺着盛从渊的话,又当真在架子上寻找起来。

    若说她不知这些东西都归她所有时。

    她最喜欢的,自然是那把漂亮的小扇子。

    可是,现在不仅扇子是她的,别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要让她挑一件最喜欢的,这可把她难住了。

    宋衿禾视线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周。

    突然,她视线一顿,猛然回过神来:“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啊?”

    盛从渊:“……”

    宋衿禾眉头一皱,上前两步凑近盛从渊,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副好似被戳穿了意图的神情。

    “你莫不是在不好意思?”

    这话一出,盛从渊耳后诡异地泛起一片红润。

    但藏得隐蔽,并不易叫人察觉,且他嘴里也说:“没有,本也是写给你的信,如今能让你看到,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多少还是带着些许不自然。

    毕竟是过往的信件。

    过去这么多年,曾经的心思或多或少都显得幼稚又天真。

    且还要当着收信人的面,看着她阅读这些信。

    盛从渊敛目一瞬,在宋衿禾又要开口说什么之前,先一步转向,直直朝着收藏室里侧的角落走去。

    几排架子之后,摆放的物件逐渐稀少。

    有的架子还空缺着位子,好似在等待主人购置了新的小玩意,再填满它。

    也因着后几排的架子没有摆满,看上去便不似外侧那般引人注目。

    盛从渊的这间收藏室不论是此时在新房,还是以往在盛府时,都不是禁地。

    他从不掩藏自己心中的思念,家人可以知晓,下人也能知晓,就连来访的访客也是能够前来参观的。

    所以,因着后排还未摆满,若是有人走进此处,便大多不会走到如此深处来。

    盛从渊就把信件放在了这里。

    宋衿禾探着头看了看。

    盛从渊从里面的架子高处拿出一叠信件。

    连这些信件也被收整得极好。

    有些纸张能看出泛黄的痕迹,但也平整无褶,过去多少年都还被人珍惜着。

    盛从渊道:“这些也并非那几年全部的信件,毕竟是未能寄对地址的信,我也是在之后来到京城后才找回它们,有的在路上遗失,有的也被人销毁,如今能找回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盛从渊说着,便把这叠信递了过去。

    但宋衿禾刚伸手接过信件,视线飘忽一瞬,忽的注意到角落一个不怎么显眼,但又防备意味十足的上锁的箱子。

    那个箱子看起来平平无奇,若非刻意走到此处,几乎不会被人发现。

    更莫说这后排本也没什么人来。

    但越是如此,这个箱子出现在此处就越是显得违和。

    毕竟不管是盛从渊这些年为她准备的这些礼物,还是他找回的这些信件。

    全部都大大方方地摆在外面,精心打扫,供人参观。

    唯独这个箱子。

    宋衿禾拿着信,却并未低头拆信。

    她视线锁定那处,忽的向前迈步。

    在她还未开口前,一旁的盛从渊脸色微变,整个人顿时就紧绷了起来。

    直到她双唇微动。

    盛从渊已全然心虚又反常地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宋衿禾微眯了下眼,仰着头,将他的古怪尽收眼底。

    而后颇感兴趣的问:“安安,那个箱子里的是什么?”

    第43章 043 脚后跟落地,双唇便贴在了一起……

    盛从渊背脊一僵, 眉心也重跳了两下。

    昨晚他们虽是终于坦诚了身份,但宋衿禾也只在逗弄他时,隔着房门这么唤过他一次,后来便再未这样唤过他了。

    且安安是他儿时的乳名, 如今就连盛瑶也不再这般唤他了。

    此时被宋衿禾这样一唤, 不似逗弄, 亲昵又绵软, 让他霎时心尖酥麻一瞬。

    可这道称呼后跟随的问题,又让他面色僵硬。

    “一些杂物。”盛从渊听见自己开口回答。

    嗓音应是还算平稳,但表情掩不住心慌。

    宋衿禾歪了歪头。

    可她的视线向哪边歪去,盛从渊高大的身姿就像哪边档去。

    俨然是一副条件反射模样。

    宋衿禾问:“什么杂物?”

    “就是……杂物。”

    盛从渊眉心又跳了两下。

    一时间竟是完全想不出要如何规避眼下的危机。

    如此模样,只会叫宋衿禾更加好奇。

    她径直上前,一把推开盛从渊。

    那般高大一人,就这么被她推了个踉跄。

    “小禾……”

    盛从渊刚唤出声, 宋衿禾已在木箱前蹲下了身。

    “打开。”

    她的语气不容置否。

    盛从渊滚了滚喉结:“钥匙……”

    “不许说钥匙不在你这儿, 这是你的收藏室, 那这便是你的箱子,钥匙自是在你这儿。”

    盛从渊:“……嗯。”

    他上前了半步, 宋衿禾便挪开些许给他腾了地儿。

    但盛从渊动作缓慢, 好生磨蹭。

    宋衿禾不由催促:“快点呀。”

    再待盛从渊开始摸索腰间。

    宋衿禾已是迫不及待自己上了手。

    站起身来的女子身形只刚到男子胸膛前。

    娇小的身姿在这狭窄的角落里,就像是被一堵墙挡住了一般。

    但宋衿禾丝毫无惧, 轻车熟路地将手探到了盛从渊腰间。

    侧面看去像是抱住了他似的。

    盛从渊呼吸一沉, 便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 一动不动, 垂眸盯着那双在自己身上摸索的白皙玉手。

    他腹部敏.感,宋衿禾最是知晓。

    但此刻她的动作绝非撩拨,而是当真在认真寻找他身上的钥匙。

    不过不得不说, 这手感很是吸引人。

    宋衿禾一手摸到了腰侧,那里早已偏离了放东西的地方。

    但盛从渊腰部紧实,更因心爱之人的柔软触碰而阵阵发颤。

    一声粗重的喘息声从头顶传来。

    宋衿禾含笑抬眸,笑盈盈地问:“你骗我呢?钥匙没放在身上吗?”

    盛从渊胸膛也在随之上下起伏,他眸光沉沉地看着宋衿禾,眸底已是在翻涌某种熟悉的躁动。

    他哑声道:“那或许是我放在别处了。”

    宋衿禾闻言意外地挑了下眉。

    按理说,盛从渊自是受不住像她方才那般抚摸的。

    坏心也好,撒谎也罢,总归他巴不得她能再多摸一会,为此什么浑话都能说得出口。

    但这回,他却为了让她不寻到钥匙,说这般要让她收手的话。

    宋衿禾的指尖顺着他腰腹的位置勾住了一根细绳。

    那明显是挂钥匙的绳子,钥匙正是在他兜里。

    所以,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呀。

    宋衿禾弯唇一笑:“哦?找到了。”

    盛从渊表情挣扎一瞬,眼睁睁看着宋衿禾的手从自己怀里抽走。

    先是不甘满足的不舍,后是在瞧见那把钥匙后重新紧张起来的表情。

    宋衿禾不看他了。

    现在她更好奇他身后这个箱子。

    钥匙入孔,轻轻转动。

    啪嗒一声,锁开了。

    “小禾……”

    盛从渊刚紧绷出声,一转眼,看到箱子面上是一排整齐收整好的画卷,嗓音又顿时止住,好似松了口气。

    宋衿禾也愣了一下:“画卷?”

    难道是盛从渊收藏的各地名画,还是说也是送给她的礼物。

    只是画卷有什么可紧张的,还害她白好奇了一阵。

    宋衿禾回头看了盛从渊一眼,却见他的表情从方才的紧张变为了几分青涩的羞赧。

    她疑惑不解地收回眼神。

    没有发问,直接伸手便从箱子里随手拿起一卷画。

    面上一层空缺一块,显露出下层的视野。

    一抹浅淡荷粉丝绸映入眸中,被遮挡大半的绣纹让人分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宋衿禾正要探头去看。

    盛从渊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宋衿禾。

    羞赧不见,再次紧绷:“小禾,把画打开看看吧。”

    宋衿禾这会哪还有心思看画。

    她越想越觉得那抹荷粉好生眼熟,还有那绣纹,即使只是一角,也不难看出其精致秀美。

    像极了……

    宋衿禾一把推开盛从渊,再撇开面上遮挡的其余画卷。

    荷粉的丝绸完全显露出模样。

    丝绸顺滑,金线勾勒云纹。

    还有那独特的造型,轻薄又柔软。

    这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件心衣!

    “它怎么会在这?!”

    宋衿禾的好奇心被满足,继而涌上的是还未完全明了的震惊。

    她怔着眸子回头看向盛从渊。

    盛从渊方才的紧绷已变成了事情败露的沉暗。

    他缓缓扯动嘴角,显然不知要怎么解释。

    方才一瞬放松,让他还以为自己早已将此物转移,而面上遮挡的画卷也让他生出几分能够逃脱一劫的侥幸。

    眼下事实看来,他根本就没能记起收起此物。

    但记不起也属正常。

    这是她未在身边时,唯一带给他慰藉的物件。

    如今她已在身边,他又如何能第一时间记起这件许久未再碰过的物件。

    “盛祈安!说话呀!”

    宋衿禾眸底逐渐涌上猜测后的羞恼,脸颊也不自觉发热。

    她惊愣地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你偷的?”

    “不是。”盛从渊当即否认,这倒是颇有底气。

    但宋衿禾又皱了眉头:“那从何处来的?”

    精致的心衣被整齐叠放在箱子里。

    看上去像是一件被展卖的售品,却又因其私密性,让人多看一眼都都要犯羞。

    但羞的是宋衿禾,忍不住多看的却是盛从渊。

    盛从渊视线不自觉往那处飘去一瞬,

    再见这件心衣,仍是触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默了一瞬,才缓声开口道:“是你落在我屋中没有带走的,所以我收起来了。”

    “你屋中?”宋衿禾思索一瞬,一时间没能想起来自己能有何时将如此私密之物落在盛从渊的屋子里。

    况且,因着这件心衣深得她喜爱,再找不着后,她还惦记了许久。

    直到她忽的想起。

    盛从渊的屋子,那不就是在南苑。

    “南苑?那是我落下的?!”

    宋衿禾当然记得那日她衣衫里是空荡荡的,别的都在,仅有心衣不见踪影。

    但她那时忙着快速逃离,也觉得昨日那般激烈,说不定心衣已经尸骨无存了,所以才就这么慌忙地逃走了。

    岂料,她心爱的心衣此时正好端端地放在这。

    怎会是落下!

    “我当时还寻了一阵,压根没找着!”

    盛从渊绷着唇角这便不答话了。

    但沉默也逃不脱这件心衣是被他故意藏起来了的事实。

    过了一瞬。

    盛从渊还是扯动嘴角,没什么底气地替自己开脱:“但也不能算是我故意拿走的。”

    “怎不算!人赃俱获呢!”

    盛从渊别过眼去,不自然道:“因为那夜结束后你便睡着了,我头一次替女子穿衣不太熟练,所以待我将你衣衫穿着完整后才发现,漏了这件。”

    这个解释倒是千真万确,没有半分谎言。

    这件心衣的确是在那时落下的。

    但宋衿禾才不听信他的鬼话,她斥道:“可是我早晨找不到我的心衣了!”

    盛从渊:“……”

    这下又没了解释。

    因为早晨,他临走前,专门把心衣藏起来了。

    柔软的布料曾紧密地贴合过她的身躯。

    攥进手里,好似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馨香阵阵,缠绕包裹。

    鬼使神差般,盛从渊就在起身的同时,把那件漏掉的心衣藏进了自己的橱柜里。

    或许是打算以此和她建立还能续上的联系。

    也或许只是因为一己私欲,做了这般卑劣下.流之举。

    但总归,当时的盛从渊还没能想那么多。

    直到很快他发现宋衿禾翻脸不认人,开始冷漠躲避他。

    这件心衣成了那夜唯一的证据。

    他不得机会还给她,也更舍不得还给她。

    于是,这件心衣就被他贪婪地留了下来,直到现在被发现。

    收藏室内诡异地沉寂一瞬。

    宋衿禾倒也说不上有多气恼,更多的是不可理喻的震惊。

    再看盛从渊那副理不直气还壮的样子。

    他虽是有几分做错事的慌乱,但丝毫不见悔意。

    反倒挺直着身板,面无表情地等待发落。

    又过一阵。

    宋衿禾终是动了动唇,视线在扫过一眼自己的心衣后,又迅速移回了盛从渊脸上。

    再开口,便好似质问:“你拿走后,就一直收在这个箱子里?”

    盛从渊:“……不是,成婚前几日才放进去。”

    宋衿禾心跳一快,连忙追问:“那之前呢?!”

    “之前……”盛从渊不常撒谎,更不曾在宋衿禾面前撒谎。

    面对她的一切都是坦白的,真诚的,没有任何隐瞒欺骗的。

    所以他还是道:“之前放在我屋里。”

    “你放在屋里干什么!”

    盛从渊含糊不清地道:“想你。”

    “什、什么想我……不许说肉麻话。”

    宋衿禾有些羞恼,但又不怎明白地嗔怪他。

    难道看着一件心衣就能缓解他的思念了吗。

    但那到底是自己穿过的贴身衣物。

    若是当真被他每夜每晚这样直直盯着看,也太羞人了吧!

    盛从渊迅速地看了宋衿禾一眼。

    视线触及她眸底的茫然和脸颊上的淡红,自己先一步身子燥热了起来。

    当然不是只看着。

    但宋衿禾似乎并不知晓还如何有别的用处。

    似有曾真实做过之事的画面浮现脑海。

    盛从渊喉结一滚,压着呼吸,理直气壮道:“就是想你。”

    “你!”宋衿禾被他直白的话语弄得彻底红了脸。

    她不似他这般肉麻话张口就来,只得慌乱转身,一把拿起自己的心衣,“那以后不许想了,把我的心衣还给我。”

    “不行。”盛从渊下意识就要去拦。

    想要夺回心衣的手才伸出一半,就被宋衿禾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开了。

    “干什么,你莫不是还不打算还给我了!”

    人都是他的了,还惦记一件心衣干什么!

    宋衿禾侧身护着自己的心衣,眼看盛从渊还真有那副不打算还给她的架势,便又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了,丢了这么久,你知我惦记得多辛苦吗?”

    “你……拿回去还要穿?”

    宋衿禾指腹摸了摸怀里的心衣,不确定地问:“你洗过了吗?”

    “洗了。”

    当然洗了。

    但也正因洗了,上面除了皂角的香气,便没能再留下更多气味了。

    她的馨香不在。

    他的也……

    “看你保存得挺好的,还替我洗干净了,我回头瞧瞧,若是还能穿……”

    一声突兀的吞咽声让宋衿禾顿时止了声。

    “干什么?我不能穿吗?”

    好几个月前的心衣了。

    若不是瞧着它漂亮,丢了便丢了,找回来了她也不一定穿了。

    但这件,她喜欢。

    若是还干净着,那怎不可以接着穿呢。

    又是一声吞咽声。

    盛从渊嗓音已完全沙哑:“可以穿,你若想穿的话。”

    宋衿禾闻声狐疑地看着盛从渊。

    明明是洗干净了的心衣,他怎这副表情看着她。

    怎一听她要穿,就露出了这样……

    这样急.色的样子。

    宋衿禾心里一惊,当即惊呼道:“你对我的心衣做了什么!”

    盛从渊开口又是那句:“用来想你。”

    宋衿禾:“……”

    什么叫用来想她啊!她听不明白!

    宋衿禾一阵气恼,当即把心衣扔回箱子里:“我不穿了!我不要了!”

    心衣还未完全落进箱子中。

    盛从渊脸色微变,连忙眼疾手快地弯身接住。

    “我再替你洗洗,能穿的。”

    “可你表情怪怪的,我不想穿了。”

    盛从渊手指无意识地缩紧,便也攥紧了掌心里柔软的心衣,将其攥出一片褶皱。

    这副模样,好似又梦回那些夜晚。

    那些被这件心衣陪伴的夜晚。

    盛从渊缓不下脸上神情,只得敛目,又低声道:“没有怪怪的,只是觉得这件心衣很漂亮。”

    “你不会在盯着我的心衣看的同时,还在幻想我穿上的样子吧!”

    盛从渊:“……”

    当然想了,这谁人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但他不只是看着。

    盛从渊的沉默等同于默认。

    宋衿禾恼怒斥道:“变态!”

    盛从渊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

    宋衿禾突然又伸手,趁他不注意一把抢回心衣:“还给我,我不给你了!”

    “怎么又……”

    “我不扔了,我要自己留着,也不要你帮我洗,我让明秋替我洗。”说完,她顿了一下,别过脸去,神情不自然,声量也压得极低道,“再寻个心情不错的日子,穿上……”

    盛从渊闻言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荷粉的心衣重新被宋衿禾抱进怀里,只露小小一角出来,引人浮想联翩。

    喉间刚有嗓音要发出,又被宋衿禾快声打断:“你不许说话,我现在要看画了!”

    她的脸蛋因方才自己说出的话更加红润了。

    像是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的红苹果,十足诱人。

    盛从渊没忍住,还是答了话:“好。”

    宋衿禾便当即斥他:“说了你不许说话!”

    盛从渊这下当真闭嘴了,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一双眸色翻涌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身旁的视线有些强烈,也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她怀里的心衣。

    宋衿禾还是没想明白,盛从渊就盯着一件心衣能有什么可想她的。

    但毋庸置疑的是,想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宋衿禾很快撇去这些思绪,当真重新拿起了画卷。

    被冷落许久的画卷终是打开。

    一副色彩简单但线条精致的画映入眼中。

    穿着鹅黄色烟罗裙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束花,坐在花圃前笑得很灿烂。

    画面栩栩如生,明艳动人。

    这是……

    “是我吗?”

    “嗯,小时候的你。”

    画上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样子。

    宋衿禾正疑惑着,盛从渊便开口补充道:“是我想象中的你。”

    盛从渊并未见过五六岁的宋衿禾。

    他们在她三岁那年分开后,直到后来她八岁时才再相见。

    中间的五年,是宋衿禾成长的五年。

    盛从渊不在她身边,只能靠着想象,将脑海中的画面留下来。

    宋衿禾一边讶异盛从渊年纪轻轻就画工了得,一边又忍不住继续打开下一张画。

    仍然是画的她,这次是她在放风筝。

    宋衿禾好似也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在春季的京城和兄长一同去到宽广之地放风筝。

    但那时的她可没有画中笑得这么灿烂。

    因为太阳很晒,风也很大。

    放风筝要耗费大量体力,宋骁又是个大笨蛋,压根没法让风筝飞高。

    她也就去过这么一次,来年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放风筝了。

    宋衿禾想起往事,不由轻笑道:“我还没能真正放飞过风筝,倒是在你的画中如愿了。”

    盛从渊:“若你想试试,来年春季我带你去。”

    “你会放风筝?”

    宋衿禾刚问完,又自顾自答道,“应是会的,你又不是宋骁那个笨蛋。”

    宋衿禾接着看余下的画。

    不大的箱子里,满满当当存放了几十幅画。

    从她五六岁,到七八岁,紧接着还有十来岁初长成少女的样子,十二三岁亭亭玉立的样子。

    或许是太久未曾相见,也或许是盛从渊的想象有限。

    及笄后,画中的她就和真实的她模样有了些许差别。

    但每一幅画中的她,无疑不是笑着的。

    好似一生无忧无虑,不必为任何事牵扰,不会有任何难过。

    宋衿禾很喜欢这些画。

    连带着那些不像她的画也都好喜欢。

    她一幅幅翻看着,直到箱子里的画卷见底。

    盛从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拦了她一下:“剩下那几幅便不必看了。”

    宋衿禾:“为何?”

    “画得不好……”

    他话还未说完,宋衿禾便已是伸手去拿画了。

    盛从渊也并非当真执意要拦,只是面对余下的几幅画有些不自然。

    宋衿禾缓缓打开画来。

    只见画上仍然是小时候的她。

    但不同于其余画卷中仅有她一人的身影,这幅画上,她身侧多了一个小小少年。

    少年的身形被勾勒出高她半个头的样子,身材圆滚滚的,像极了小时候的安安。

    可是少年的脸庞却画得很是奇怪。

    表情哭不哭笑不笑的,甚至还有沾染的墨点,让整幅画显得很是突兀。

    “这是……你和我?”

    盛从渊默了一会,才低低应声:“嗯。”

    宋衿禾表情很轻松,还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抚了一下那张画得怪异的脸,柔声问:“怎把自己画成这样了?”

    “想象不出来。”盛从渊道,“想象不出,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表情。”

    亦或是,他根本想象不出,他与她在一起的画面。

    宋衿禾翻看最后的两幅画。

    和这一幅一样,是不同年纪的他们相伴在一起的样子。

    但因着这些画面并非真实。

    也因盛从渊自己所说的无法想象。

    每一幅画,他的身影在里面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面上表情更是古怪,好似毁了这一幅原本该是精美无比的画卷。

    宋衿禾一一看完后,轻轻地把画卷都收了起来。

    她关上箱子,抬头对上盛从渊的目光,突然道:“没关系,现在不就不必再用想象作画了。”

    盛从渊眸光微动,看着她向自己走近一步。

    宋衿禾:“你想象不出和我在一起的样子,但我能亲眼看到呀,还有如今的我,你的画卷是否该有新的了?”

    眉梢上,喜色悄然攀上。

    眉眼染上不自觉的柔意,近在咫尺的娇容完全尽收眼底。

    不再是需要想象的画面。

    不再是和真实有所出入的描绘。

    她还在靠近他。

    近到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嗅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呼吸间,暧昧的氛围在这间藏着盛从渊无尽思念的收藏室里弥漫开来。

    宋衿禾微微踮起脚尖。

    本是仍旧触不到他的。

    但她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人往自己身前一拽。

    脚后跟落地,双唇便贴在了一起。

    第44章 044 她或许真的是在喜欢盛从渊了……

    收藏室里的众多小物件终是有了主。

    而宋衿禾对此也颇为上心。

    那把被她惦记已久的扇子终能拿到手里把玩。

    不仅把玩, 还能一并带出门去。

    只是冬末天气还冷着,带在身上,除了用作装饰,便再无更多别的作用了。

    但与岑晓相约见面的这日, 宋衿禾还是带上了这把扇子。

    岑晓一见这把扇子, 当即惊讶道:“盛大人把这把扇子送给你了?!”

    宋衿禾带扇子出门正是为此目的。

    她唇角含笑, 轻哼了一声:“这么惊讶干什么, 这本也是送给我的。”

    岑晓闻言,顿时了然了过来,欣喜道:“所以,那一屋子的东西,其实都是送给你的?”

    宋衿禾轻轻点头,唇角笑意至此便更深了几分。

    不过到底只是些小玩意,且整个收藏室里的东西很多, 琳琅满目, 让人很难只独宠一件。

    很快, 宋衿禾又接连挑选了几件别的物件玩耍。

    玩到一个造型复杂,弯弯绕绕的解密物件时。

    她花了不少时间, 却仍旧没能将其解开。

    激发挑战的胜负欲让宋衿禾铆足了劲思索解法, 但却久未能成功。

    如此情况,自然让人又急又气。

    不舍放弃, 又无法战胜。

    不过近几日, 盛从渊都很忙。

    或许是朝中要生大事了, 也或许只是临近年关。

    有两日, 宋衿禾还是一个人在家中用的晚膳,待到她上榻入睡也不见他归来。

    夜里,有热烫结实的怀抱将她抱紧。

    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蹭, 并没有醒来。

    因着盛从渊的忙碌,宋衿禾的解谜小玩意不得其解,连带着他们此前提及的作画一事也一直搁置了下来。

    这些不怎能有太多时间与盛从渊相处的日子,让宋衿禾感到有些不适应。

    实则,也并无多少日。

    比起他们上半年那般,的确算不得太久没见。

    那时,他们见过一次便有一两月不再见面。

    更莫说在秋狝之后,他们即使定下了婚事也是三个月没再过面。

    如今不过短短几日。

    且她也不是完全见不着盛从渊,他们夜里甚至还睡在一起。

    但宋衿禾却总是觉得有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落差感。

    起初,宋衿禾还不知自己这样的情绪为何。

    也压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只觉得这样的事说出去,无论如何都是会叫人觉得小题大做的。

    直到这日。

    盛从渊终是得闲了些许。

    不仅在她晨间醒来睁眼的一瞬,还将她抱在怀里睡在她面前。

    连带着两人陆续起身后,还一起用了早膳。

    饭桌上,宋衿禾不由问:“你今日不忙吗?”

    盛从渊筷子微顿,竟是没抬眼:“今日告假。”

    “告假?什么假,可是有何事?”

    宋衿禾没往别处想,还以为是他身子不适,亦或是有别的事要忙。

    可这话问出后,盛从渊却并未立即回答。

    他微微低头喝粥的侧颜显露几分不自然。

    宋衿禾本就在盯着他看,自也一眼就捕捉到了。

    她连忙凑上前,都忍不住上手了,拽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人拉向自己正对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盛从渊结实的臂膀刚被她的手掌触碰,就鼓起了紧绷的肌肉。

    但他也没多反抗,以她的力道无法完全拉拽动他,他便自己转了身。

    目光对上,盛从渊眸光颤动了一下。

    黑眸里映着一脸担忧紧张看着他的女子模样。

    宋衿禾微蹙着黛眉,目光也同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见他还不回答,急性子来了脾气,好似要发怒。

    嫣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来。

    盛从渊忽的倾身低头,直接吻住了那双明明不是在邀请他探入的双唇。

    但他还是轻车熟路地探进了舌尖。

    如今,他们已是亲吻过数次。

    平日里,床榻上。

    亦或是此时这般毫无防备的。

    但盛从渊亲吻的方式与最初相比却并无太大的变化。

    仍是急切又粗重。

    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这种亲吻的方式吻得很深,但很快就会叫宋衿禾被吻得晕头转向喘不上气来。

    她无意识地伸手推了推盛从渊,好似抗拒。

    待她推过之后却没能推开时,她便反应了过来。

    糟糕。

    果不其然。

    如此推搡,引得盛从渊顿时伸手将她抱紧,阻了她的退路,并更加贴向他。

    这般姿势,让宋衿禾险些要在凳子上坐不稳了。

    她心下一边暗斥盛从渊亲吻总是如此不分时辰场合,一边又有些抵不住要溺在这个深吻中。

    不自觉前倾的动作令她当真要掉落之际。

    屁股忽的被托住。

    盛从渊臂膀一用力,一把将她抱起。

    稍微分开些的唇边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

    宋衿禾眼前一晃,再一睁眼,便被盛从渊抱到了身上。

    “干什么呀你……”

    简直是胡来!

    宋衿禾作势要逃,却也只是在他胸膛上锤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力道挠得人心痒痒。

    盛从渊抱紧她,暂且放过了她的唇舌,微微仰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上高出一截的宋衿禾。

    他呼吸缓和一瞬,便把头贴进了她怀里,这才终是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没出什么事,只是有些受不住了。”

    宋衿禾闻声低头看了眼怀里黑乎乎的脑袋。

    此时看不见盛从渊的神情,却能听出他嗓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刚激烈亲吻过后的沙哑。

    她问:“受不住什么?”

    “受不住好些日子没法待在你身边,事情告一段落了,今日便告假了。”

    宋衿禾心尖一跳,怔着眸子一时间没了声。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形容词。

    粘人。

    这是因着此时的盛从渊她才感受到了这个形容词。

    但她这几日的这份心情,却是和他所言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她也是……

    宋衿禾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像是害怕暴露这份令她羞赧的心事。

    但吞咽的声音似是明显,引得盛从渊从她怀里抬起头看来。

    一触及盛从渊的目光,宋衿禾便忍不住红了脸。

    不等他开口发现,自己先欲盖弥彰道:“我们不是每日都有见到,有什么可受不住的。”

    是呀。

    每日都见,却因总是匆匆一眼,竟是会叫人觉得不满足的。

    宋衿禾心跳开始加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直到盛从渊在她的心不对口下,直言道:“因为,还是很想你呀。”

    原来是想念。

    盛从渊在想念她的同时,她也在想他。

    或许是这种情绪对于盛从渊而言已是早已体验过数次。

    在他还不在京城的那些日子里,在他即使来到京城也只能远远看着她的那些日子里。

    他已是想念过她无数次。

    亦或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她。

    但于宋衿禾而言,这种似浓似淡,又捉摸不定的情绪却是头一次。

    她曾想念过远方的父母,想念过无法相见的朋友。

    也想念过即将分别的大哥,就连外出几日,也是会想念家中的安安。

    但如今,盛从渊就在眼前。

    她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要生出这样的情绪。

    想念一个,近在眼前的人。

    宋衿禾无意识地抬手,待掌心触及热意才发现自己捧住了他的脸。

    盛从渊的眼眸好似会说话。

    眸子里也在直白且清晰地告诉她,他想她。

    宋衿禾缓缓低头,在那双还沾着几分湿濡的唇上印上一吻。

    她的吻,便从不似盛从渊那般粗鲁急切。

    她吻得很轻很柔。

    湿软的舌尖轻舔他的下唇,像是撩拨,又像是故意使坏。

    明明已经将他舔湿,他更是早已微启双唇,她却迟迟不探进去。

    若是盛从渊忍不住挑动舌尖,便会被宋衿禾惩罚似的轻咬一下,引他不由缩回去。

    宋衿禾这般亲吻更叫人难耐。

    不得快活,又舍不得退离。

    盛从渊微仰着头,喉结滚动得厉害。

    只是这样一个压根算不得激烈的吻,就弄得他眼尾泛红呼吸急促。

    某些急切的变化好似要让他在一大清早的饭桌上就行荒唐之事。

    宋衿禾却是适时退开,撑着他的肩头脚尖落地,一个翻身便从他身上下去了。

    “好了,快吃饭吧,一会都要凉了。”

    盛从渊:“……”

    饭菜是要凉了,但他快烧起来了。

    这也怪不得盛从渊。

    本也是龙精虎壮的年纪,待在宋衿禾身边,他很难有完全平息无澜之时。

    她稍有撩拨,他的防线就会瞬间崩塌。

    亦或是说,面对她,他也从没法筑起任何防线。

    宋衿禾端着碗,一边继续吃,一边偷摸瞄到了盛从渊的表情。

    她不由有些好笑。

    但这几日积郁心头的那些负面心思,在这一瞬全部都消失殆尽了。

    宋衿禾又吃了几口后,忽的开口道:“那你今日不必忙别的任何事了吗?”

    盛从渊点头:“嗯,陪你。”

    宋衿禾放下碗筷,顿时期待道:“那今日我们去作画吧?”

    盛从渊一愣,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在家中,还是去外面?”

    宋衿禾想了想,道:“先在家中吧,我还是头一次坐着让人替我作画,若是在外叫旁人也瞧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好。”

    吃过饭,两人便着手准备起作画一事。

    这件事似乎对于二人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宋衿禾头一次让人作画,而盛从渊终是能在这么多年的想象之后,真真切切将眼前的人画入自己的画作中。

    天公作美。

    今日天气晴朗。

    待到日照高升,宽敞的院子里洒入大片阳光。

    宋衿禾特意换了一身颜色亮丽的衣衫,搬来舒服的靠椅坐在了院子中。

    阳光将她瓷白的肌肤照耀得荧光透亮。

    还未开始下笔,便叫人觉得眼前的人已是美如画,纸笔之下难敌真实。

    不过宋衿禾还是有些拘谨。

    她在靠椅上来回摆弄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古怪又做作。

    她压根不知画师在作画时,她在另一头又该做些什么。

    一抬眼,便见盛从渊那头已是摆弄好了画笔,也正抬头向她看来。

    对上他的目光,顿时叫宋衿禾更加不自在了几分。

    她僵着背脊,表情也有些僵硬。

    如此坐姿一点也不舒服,也不知是要坚持多久。

    盛从渊见状愣了一下,很快道:“小禾,放松坐着便可,干别的事也行,不必如此紧绷的。”

    宋衿禾:“……哦。”

    盛从渊温声指点着:“身子才稍微侧过来一些,目光也不必看着我,你若觉着无趣,我叫人给你拿些书册来翻看解乏?”

    他听起来像是很有经验似的。

    这让宋衿禾有些不满:“你以前,常给人作画吗?”

    盛从渊很快道:“头一次,你是第一个。”

    宋衿禾闻言脸色没几分缓和,甚至有些不信。

    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又闻他补充道:“也会是唯一一个。”

    宋衿禾可算是笑了,但又打趣道:“有了头一次,便有第二次,往后你还会有许多作画的机会,我怎就一定会是唯一一个。”

    盛从渊收回视线,落笔在画纸上,理所当然道:“我画别人干什么,我只画你,你当然是唯一一个。”

    “那你以往学习作画时呢,不画别人,如何增长画功?”

    “画山,画水,画小动物。”盛从渊顿了一下,这一笔画完,又抬了眼,“还有画自己。”

    宋衿禾讶异道:“自己?你不是不会画自己吗?”

    那些她看过的画卷上,盛从渊当真是把自己画得稀奇古怪。

    饶是她想要保护下他的自尊心,也实难说出真心夸赞的话。

    盛从渊唇角微扬,倒是对此不介意。

    他解释道:“我只是画不出我与你在一起时的样子罢了,并非不会画自己,最初画艺不精时,我并不愿意随意落笔画出你的样子,是后来到了有把握时才初次描绘我想象中你的模样。”

    好似这样说着话倒也让人逐渐放松了下来,且只是单单坐着,也不叫人觉得乏味。

    宋衿禾饶有趣味地问:“那再见到我,和你想象中差别大吗?”

    盛从渊落笔的动作顿了一下,也没有很快回答,似乎在思考。

    过了会,他才开口:“不能说是差别,应当是完全的预料之外,我的所有想象,在真实看见你的那一瞬,都显得很是贫瘠。”

    宋衿禾看着认真作画的盛从渊眨了眨眼。

    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他的这番话。

    因着她并未在脑海中过多想象过安安。

    没有想象他那时是什么样,也没有想象过他长大后是什么样。

    以至于,再见到盛从渊,她压根无法把他和安安联系到一起。

    待到再知晓盛从渊就是安安时,她也就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两人之间的聊天暂且告一段落。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只有不时的微风吹动树枝沙沙声,和画笔摩擦在纸上的轻声。

    宋衿禾坐了一会后,便彻底放松了自己。

    背脊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悄悄打量盛从渊作画的样子。

    宋衿禾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如今看着盛从渊,心里总会有些以往所没有的情绪。

    她不是不想承认。

    只是不太确定。

    这种情绪,或许叫做喜欢。

    宋衿禾没有喜欢过别人。

    还仍在体验这种情绪之中。

    她忽的又想。

    这种情绪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从梦到他开始,还是和他有过亲密接触之后。

    亦或是,在知晓了他就是她童年的玩伴安安时。

    突然,她看见视线中盛从渊的耳后好似蔓起了一抹诡异的红晕。

    他这副模样她时常会看到。

    且还在他们越来越多的相处中,叫她摸出些许门路来。

    大抵都能知晓什么时候,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举动能叫他耳根泛红。

    但这会?

    两人连话都没说。

    他莫不是在……

    “盛祈安!”

    盛从渊一愣:“怎么了?”

    “你在画什么!”

    盛从渊:“……?”

    “画你啊。”

    宋衿禾又瞥了一眼他的神情,再转向他的耳根。

    那抹红像是心虚似的,已经开始一路蔓延到他脸颊边了。

    “那你脸红什么,你不会在画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吧!”

    盛从渊瞳孔缩紧了一下,还不确定地又看了眼自己的画作。

    这算……不正经?

    宋衿禾哪知他在看什么,当即起身,三两步就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去。

    “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也……”

    话音戛然而止。

    宋衿禾怔然看着画纸上刚勾勒出她身形的画作。

    就是一副简单的人像画,甚至连周围的景色都还未能着墨,哪有半点不正经的东西。

    宋衿禾一时尴尬:“那、那你在脸红什么?”

    话音刚落。

    盛从渊没拿笔的左手忽的一伸,揽着她的腰就把人抱到了身前。

    宋衿禾惊呼一声,本能地伸手圈住盛从渊的脖颈。

    但他将她抱得很稳,即使她不伸手,也不会从他身上跌落。

    她这么伸手一抱,全然是主动将自己送进了他怀里。

    盛从渊唇角一扬,面上绯红仍在,更是心情甚好。

    他道:“那就坐这儿看我画吧,我也能将你看得更清楚些。”

    宋衿禾羞恼地推了他一下:“胡闹,这样你怎么画?”

    盛从渊单手环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腿上坐稳,另一手拿起画笔,还当真又继续了作画:“这样也能画,且说不定画得更逼真。”

    温热的体温相贴在一起,鼻腔内嗅闻到墨香和对方身上的气息。

    如此贴近,似乎让人又舍不得回到那并不算远的靠椅上。

    但是光天化日,晴日明朗。

    就这么在敞开的庭院中,黏黏糊糊抱在一起。

    宋衿禾不由红了脸,微动了下身子,却不是离开,而是换了个身姿把脸埋到了盛从渊脖颈里去了。

    如此姿态,他压根就看不到她的脸。

    是他说能画得更逼真的,她倒要瞧瞧,什么也看不见,他要如何画得逼真。

    这幅画,最终是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完成。

    宋衿禾甚至靠在盛从渊身上又睡着了。

    待到她朦朦胧胧转醒时,才发现,盛从渊已经将她打横抱抱了起来,甚至打算就这么抱着她回屋。

    宋衿禾连忙斥他:“你怎么不唤我呀,快放我下来,叫人瞧着了像什么样啊。”

    盛从渊轻笑一声,反倒将手收得更紧了些。

    他沉声道:“抱自己的夫人,莫不是什么不成体统之事。”

    宋衿禾实在遭不住他这般肉麻话。

    挣也挣不开,只得叫他当真这般将她抱回了屋。

    盛从渊今日不必外出忙碌公务的日子,又让时间变得过得很快。

    一上午时间很快一晃而过。

    午时,是盛从渊亲自下厨准备的午膳,一桌子菜全是宋衿禾爱吃的。

    宋衿禾心满意足地享受着久未的美味,但又生出几分还未来到就已经有些不舍的担忧。

    “明日,你又要开始继续忙碌了吗?”

    盛从渊:“算不得忙碌,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且临近过年,朝中事务也会逐渐减少,每日我都会回来的。”

    宋衿禾闻言点了点头。

    过了会,盛从渊忽的道:“年后你可有何打算?”

    “什么打算?”

    盛从渊伸筷子替她夹了一口菜,道:“想出去四处走走吗?”

    “出去?去何处?”

    “何处都好,年后我会有几月清闲之时,你若想外出,我也正好揽些京城外的事务,然后与你一同……游山玩水。”

    宋衿禾一怔:“你是想……与我一同去京城之外游玩?”

    “嗯。”

    宋衿禾不可避免地颤动了几下期待的心跳。

    和盛从渊一起。

    游山玩水。

    这些话单放出一句,都足以叫宋衿禾心花怒放。

    更何况,叠加在一起了。

    宋衿禾垂眸眨了眨眼,筷子戳弄了几下饭碗,才低声道:“好啊,那我们一起。”

    说出这话,她本就有些混乱的心跳声彻底乱了节拍,且逐渐加速起来。

    她想。

    她或许真的是在喜欢盛从渊了。

    当夜。

    因着盛从渊今日一整日没有外出,所以两人也从早到晚一直待在一起。

    难得放松之时,难得时间充裕。

    似乎心照不宣的就要发生些什么。

    仍是盛从渊先行沐浴。

    他动作一向很快,结束后还会把湢室收拾得干干净净。

    待到宋衿禾沐浴时,她便有些磨蹭了起来。

    倒不是在这时还在扭捏要与盛从渊的亲密。

    而是她在犹豫另一件事。

    那件被她找回的心衣早已让明秋清洗干净晾晒干爽了。

    心衣收在她的衣橱里,她也一直未再穿过。

    那日盛从渊所说的话如今想来仍是怪怪的。

    宋衿禾也还是不知他所说的用来想她,到底是什么。

    但宋衿禾知晓,他或许很喜欢。

    宋衿禾迈步走向衣橱时,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盛从渊就在不远处的书案前看书。

    也不知是真在看,还是在故作淡然消磨时间。

    宋衿禾鬼鬼祟祟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发现他此时没有往她这边看来,她才赶紧上前打开了衣橱。

    混杂着她待会要穿的寝衣,又动作迅速地将那件心衣裹在了最里面,没有露出半点。

    宋衿禾做完这一切,觉得自己有点傻。

    谁人在夜里要入睡时还穿着心衣呢。

    但她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不知盛从渊瞧见她当真穿上了这件心衣,会是怎样的表现。

    衣橱门关上的一瞬,盛从渊忽的抬头。

    宋衿禾手上一抖,险些将包在里面的心衣抖出来。

    但她手指收紧,没让心衣掉落分毫。

    或许她此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异。

    但盛从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一般。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

    宋衿禾微动嫣唇,低低地道:“那我,去沐浴了。”

    盛从渊视线缓缓从宋衿禾脸上下移,最后落到了她怀里那堆被抱得皱巴巴的衣衫上。

    她手肘曲起的缝隙下。

    一抹荷粉色丝绸悄然露出一角。

    映入眸子,引得他喉结重重一滚。

    再开口,嗓音已是带上了几分难耐沙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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