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消息, 高铁快到站的时候,荷荔才发消息告知荷女士。
妈妈如今还守着她那家小店, 赚的不多,但她一直不舍得关店。
工作转正以后,她每个月都会稳定给荷女士打钱,不多,足够她一个人在榆市生活。
关于姐姐的事情,尽管有埋怨, 但她也深知妈妈一个人养大她们姐妹俩很不容易,她自小对荷女士感情就很复杂。
这么多年,爱称不上,恨也恨得不纯粹。她们俩的母女关系, 就很一言难尽。
身边的同龄人毕业以来很多都被催婚困扰, 但她因为姐姐的事情,在结婚这个话题上,荷女士从没和她提过。
大有她想怎样就怎样,一个人开心快乐过一辈子也无不可的态度。
妈妈的不关店理由是说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动起来一个人才有精气神, 闲下来人就废了。
大四那年春节,她实习攒了些钱,一个人出去旅行没回家,这情况被姜曼圻知晓, 打电话狠狠批评了她一通。
曼曼姐在电话里数落她:“荔荔, 桃子的事情, 荷阿姨再有错, 你也不能这么对她,今天我过来看她, 她一个人备了不少年货,心里期待着你能回家,但你一条消息说要出去玩,她也没说你一句不是,阿姨不年轻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守着店,赚的钱不都是想留给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通电话后,她临时结束行程回家了,但母女俩见了面就是吵架,她说自己马上毕业了,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赚的钱足够自己花,以后也会给她打钱,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不需要她为她做什么。
荷女士说她想做什么也有她自己的自由,为这事,在家几天,她们吵了几天,最后假期结束,她们不欢而散。
姐姐离开后的每次见面几乎都是这样。
现在一年到头,除了春节会回家,象征性的短暂陪伴,其他时间放假她都一个人呆着。
这是近几年少见的,非春节时间回家。
到单元楼下的时候临近正午,恰巧遇上出去买菜的邻居家阿婆,看见她,阿婆热情跟她打招呼,“我说刚在菜场遇见你妈妈着急忙慌的买东西,原来是你回来了,平时白天都见不到她人的。”
荷荔温声和阿婆问好。
阿婆应一声,接着看向荷荔身旁的帅小伙,笑着打趣荷荔:“好事将近?”
她大大方方挽上陆清远的手臂,介绍他同阿婆认识。
双方各自打过招呼,一起上楼。
许是她们在楼下的说话声大了点,刚进去单元楼,荷荔就听见了一户人家的开门声,同时感受到往下张望的目光,抬眼一瞧,果然是荷女士,她家就住在三楼。
几人前后上去,阿婆又朝荷女士道了几声恭喜,开门回自己家去了。
这边,荷女士笑容满面地迎着俩人进屋,“路上辛苦了吧,进来再说话。”
门关上,荷荔开口喊人,语气很淡:“妈。”
荷女士热情不减笑着回应她。
像是丝毫不在意她们态度的冷热对比。
荷荔也习惯了这样的尴尬场面,侧脸看一眼陆清远,思考如何同荷女士介绍他,她有把结婚证拍给荷女士,简单明了的说了自己领证的事。
发的朋友圈照片荷女士也能看到,她同曼曼姐联系颇多,俩人的渊源想必早也自己问过,但到底还差荷女士一次正式介绍。
然而不等她措辞完毕,荷女士主动说道:“小陆是吧,你和荔荔回房间先休息会吧,给你们切了点水果,先垫垫,一会儿饭做好阿姨喊你们。”
说着,她指指荷荔的房间,示意俩人进去。
荷荔站在那儿,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做的很差劲,往厨房看了眼,菜都还在料理台上放着,几个袋子,看样子就是刚回来不久。
如阿婆所说,荷女士临时接到她的消息,匆匆关了店,到菜场买了食材,赶回来帮她收拾房间,准备水果,上午在店里忙了一上午,再做饭,有够折腾的。
“妈,没做的话别做了,我们出去吃。”
荷女士节俭了大半辈子,最听不得这种话,外面的餐厅再高档哪有家的味道好。
但也知道说多了女儿不爱听,她转身往厨房走:“下午亲家不是要过来,晚上我们出去吃,这顿不去。”
话讲得坚决,荷荔不想吵架,喉咙哽了几下,拉着行李箱带陆清远回房间了。
到房间里头,荷荔坐在桌前自己又有点生闷气,很多时候她是想和荷女士好好沟通的,但一见到面,就总会忍不住言不由衷。
讲话是,态度也是。
陆清远在她旁边坐下,没说话,把人轻轻带进了怀里,荷荔侧脸贴在他肩头,闷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良心。”
荷女士对她,像这世上的每一个母亲一样,倾情付出,不求回报。
她有时会想,她这辈子肯定是没法胜任母亲这个角色的,如果她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孩子,真不如不要。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仅凭血缘关系包容另一个人至此。
她自小因为离婚时妈妈不要她怨她。
后来因为姐姐出事怨她。
可荷女士全然接受她的怨恨,对她依旧爱如既往。
甚至因为她年纪更小一些,又或者夹杂了些弥补或是什么别的原因,长大的过程里,对她的关注更甚过姐姐。
陆清远知晓荷荔此刻需要的并不是言语上的安慰,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窗口,有人能听她讲讲她内心的纠结。
她声音低低的,和他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其实大多时候,我妈妈对我还是挺不错的,小的时候上学,下雨骑车带我,她全身湿透也不会让我淋到一点,妈妈挣钱很辛苦,我路上看到舞蹈教室,同龄小女生穿得很漂亮在里面跳舞,我只是稍微驻足了几分钟,回家后她就问我是不是想学,我没敢点头,但过了几天她主动就带我咨询报名去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到讲不完,可自从生病之后,她和妈妈,就再也没有好好沟通过了。
她带着根深蒂固的偏见,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妈妈,遥远的记忆里,姐姐结婚的时候,妈妈好像是苦口婆心劝过姐姐的,那时姐姐因为结婚要放弃很不错的工作,全职在家。
妈妈说女生就算结婚了还是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很容易出问题,但姐姐执拗的不听。
现在想想,妈妈在姐姐离开这事上或许有错,但更多的过错是何右青造成的,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该只看妈妈当年的错,而忘记她对她的好。
至于为什么最近有这样的想法转变,荷荔把它归功于陆清远。
有了切实的感情体验,她才明白,一个人因为一段感情出问题,最大的过错方一定是这段关系中的另一人。
她在感情里得到滋养,得以越来越坦然。可姐姐受到的全是伤害,妈妈或许给她带来了一些枷锁,但更多的枷锁,来自何右青。
陆清远无言听着,想到和姜曼圻的那场谈话,荷女士当年的确做错了,但对荷荔,也确实无可指摘。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荷荔所谓的良心,所以他说:“家庭是一个很奇怪的话题,我给不出对错,原谅与否是你作为当事人独有的权利,但如果自私一点可以更快乐,那就继续不原谅。”
世俗是一把很沉重的枷锁。
她被束缚其中,这么多年,挣扎、痛苦,带给她很多不快乐。
可他对她的所有期盼。
不过是在他的陪伴下,她能有底气在未来的人生里更自在、自由、快乐一点。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荷荔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心中的动容。
很多人劝过她和妈妈和解。
只有陆清远告诉她,如果自私可以更快乐,那就继续不原谅。
她们依旧是母女,物质上她可以回报妈妈对她的付出,走不出心中怨恨的话,精神上也不绑架自己。
令她痛苦了很多年的母女关系,在这一天,终于有了出路-
她们在榆市停留了三天。
两家妈妈见了面,一起去看了姐姐,参加了一场老同学的婚礼,见到了旧时光里的一些可爱朋友。
劾市的项目圆满结束,加上周末,她们有一周的假期。
有关接下来几天的安排,陆清远一早说了由他来定,荷荔便也安心的做了回甩手掌柜。
直到出发,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几天是要去那里。
到机场,取了登机牌,看着目的地云城的航班信息。
荷荔了然笑起来。
她好像猜到了陆清远定这一行程的原因。
时至今日,她们有了很圆满的结局。
两个人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一起看到平溪湖的银河星空。
候机室一角,荷荔把玩着手中的登机牌,莞尔道:“陆先生,你得接受人生就是会有遗憾,不可能事事完美。”
陆清远目光直直看向她,顺势握上她的手:“从前我认同,可对你,我贪心不足,想你圆满。”
chapter 72
第三次来云城。
同之前的每一次感受都不一样。
从前荷荔对云城的印象是, 四季如春、风景宜人,是个很适合度假休闲的地方。
可这次, 当她和陆清远一起从机场出来,看着眼前的澄净天空,她对这座城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俩人所站位置的前方恰是机场外面的机动车停放区域。
年前的旅行,她就是在这里遇见了把她半路丢下的陆清远。
觉察到她一直盯着那个位置看,陆清远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牵住人往另一边走。
也没忘了找借口:“租的车到了。”
荷荔听着, 心情愉悦到笑得很大声。
她说:“不知道是谁哦,第一次见面嫌我吵,半路把我丢下,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恶。”
陆清远唇边溢出一声轻笑:“这么久了, 还记仇?”
“不行吗, ”荷荔理直气壮道:“我是这样的,偶尔大度,大多时候也会小心眼,干脆我们以后退休了,就搬来云城生活, 你惹我不开心,我就从头跟你算账。”
“好。”他说。
这城市的确宜居,往后来这里生活,似乎也不错。
转念, 又想到什么, 陆清远抬手, 哄小孩似的捏了下她的脸颊, 调侃道:“年纪轻轻就想着退休了,荷秘书, 挺没斗志啊。”
荷荔毫不在意地抱上他的手臂,仰着脸说:“谁想一直工作到老啊,有陆总在,早日退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难,但还有一些事情没做,退休可能还要几年。”
荷荔一直清楚在事业上,陆清远是有自己的追求的,论财富,他从前的积累早已足够自由人生。
关于他话里所说的事情包括什么,其实她也清楚,携手相伴一生的人,她不想和他分得那么清楚。
感谢记在心里,两个人牵着手,朝前走-
抵达之后的第一站她们直奔平溪湖,依旧是住在了许家姑姑的客栈。
时间不过半年多,这里没什么大的变化。
许家姑姑在客栈门口接到她们,笑吟吟说:“最近天气都很不错,今晚或者明晚,一定都会有一个很棒的观星体验。”
当初许家姑姑尽心尽力的招待她,但她不告而别,其实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觉得有点辜负许家姑姑。
眼下再见面,荷荔主动拥抱许家姑姑:“谢谢您,当初做的那餐饭,还有自家酿的苏里玛,我都很喜欢,很抱歉当初不辞而别,没有好好说声谢谢。”
“喜欢常来,没什么的。”
她开客栈,客人来来往往,很多人一辈子也就是一面之缘,但对荷荔,纵使当初没有好好告别,她也知道,她们一定会再见面。
荷荔感念许家姑姑,又说:“我们今天还在聊,云城的天气真的很不错,说不定以后退休了,还能来和您做邻居呢。”
“那感情好,我们这里山好水好空气好,生活幸福度很高。”
俩人眼看在门口就聊个没完。
陆清远及时打断她们,“不怕晒了?”
来时路上,荷荔仔仔细细盘点了一下云城退休生活的可能性,哪里都好,唯有一点,紫外线太强,生活的久了,会被晒黑。
许家姑姑就笑,他们阿远,连女孩子怕晒这种小事情都能记在心上,她看到了很美好的爱情模样-
当天晚上,用过晚饭,荷荔被古灵精怪的许柚缠上。
俩人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不知道聊些什么,笑声隔老远都传进屋里。
当时店里的电脑系统出了点问题,陆清远在吧台帮许家姑姑处理电脑。
许家姑姑望着院子里的那一幕,感慨道:“这丫头好像特别招小孩子喜欢,你妹妹是,柚柚也是,阿姐想了好久的孙子孙女,都不是问题了。”
话音落下,陆清远想到在榆市和她参加婚礼的那场聊天。
婚礼上来了不少的她们老同学,也有不少小孩子,婚前派对新娘准备的游园会主题,一堆小朋友整场疯跑,赢了不少小礼品,也拿了不少小糕点。
回去座位上,几个小孩子趁着婚礼正式开场前,兴高采烈在那儿瓜分战利品。
为首的小女孩贪婪地把一堆东西圈在身前,嘴上嘀咕着给身边的几个小伙伴分。
“西西一个,我一个。”
“笨笨一个,我一个。”
“苏苏一个,我一个。”
她霸道的分法,果不其然叫其他小朋友不开心了。
孩子爸爸听见动静,过来指责她不能这么霸道,要公平的分给所有小伙伴,但那小姑娘坚持己见,任她爸爸怎么劝她都不听。
过了会儿,她妈妈姗姗来迟。
一看桌子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她指着小女孩面前的一堆东西说,“这都是你的吗,没给妈妈留?”
小姑娘一股脑把东西都推给她妈妈:“妈妈想要,就都是你的。”
她妈妈说:“那我要把这些东西都分给西西他们也可以吗?”
小姑娘说:“当然可以,你可是我的妈妈,做什么都可以。”
问题被她妈妈轻轻松松解决,她们目睹了全过程。
荷荔看着那画面,眼睛不自觉的就湿润了,她从没有体验过这样柔软的母女情,也羡慕她们母女的氛围。
回过头,她说:“陆清远,你觉不觉得这一幕特别美好。”
他点头。
“可我觉得我做不到,我很怕自己会情绪化,在别人的婚礼上闹不愉快,让几个小朋友哭哭啼啼,我可能上去就着急了,我好像不会是个称职的妈妈。”
他说:“没有什么规定一个人必须要做妈妈,或者要做一个称职的妈妈。放心,生不生的权利在你,催生在我们家不存在。”
她甚至没有大胆道出自己内心的担忧。
陆清远就读懂了她藏在这话后的深意。
她因为一段失败的母女关系,而害怕成为一个母亲。
他对孩子这些本来也没有什么执念,有可以,他会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没有也好,他们能更好的享受两个人的世界。
思绪停在这里,他想,也许该找个机会同木女士通个气,别让催生的话传进她耳朵里,给她压力-
凌晨一点钟,他们出发前往观星码头。
上一回天空不作美,设备架起不久,一场大雨让她们无功而返。
今天荷荔也没抱多大的期待。
景色再美,都比不上陪在身边的人。
但今天的运气又格外好,她们看到了一场盛大的夏季银河,目睹流星划过天空,在闪亮的繁星下,一起许下了相爱永久的誓言。
回去的路上,因为那场特别的视觉盛宴,荷荔格外的兴奋。
人一高兴,就忍不住哼点欢快的曲调,陆清远纵容她的所有行为,夜路昏暗,他听歌之余,专注开车。
行至一个大转弯,荷荔看着陆清远的侧脸,忽然想到,她还没听过陆清远唱歌呢。
于是撑着下巴说:“我好像还没听过你唱歌呢,要不要就趁今晚这个机会,让我一饱耳福。”
他说:“确定要听?”
“难不成你能比我还音痴?”
荷荔觉得不会,毕竟陆清远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很有磁性,只凭这幅嗓子,应该就能蛊惑不少小女生。
陆清远不会拒绝她的任何提议,纵使不擅长,他也只是给她预警一二,便开了嗓。
有一点点跑调。
但因为他的嗓音独特,其实整体下来也有种特别的味道,同样让人沉醉。
他唱那首Imagine me without you.
As long as stars shine down from heaven
只要天上的繁星依旧闪耀
And the rivers run into the sea
溪流依旧流入海洋
Till the end of time forever
哪怕到时间的尽头
You are the only love I'll need
你就是我唯一的爱
In my life you're all that matters
我的生命之最
In my eyes the only truth I see
在我的眼里你就是真理
一曲毕,心动之余,荷荔也抿唇开心的笑。
原来陆清远也不是无所不能。
认识这么久,她今天才知道陆清远原来不擅长唱歌。
虽然他的不擅长比她还是强了很多。
被她笑的有点不自在,他的人生无往不胜,不擅长唱歌可以说是他唯一的缺点了,除她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缺点。
荷荔侧身面对他,眨着眼睛夸赞道:“比我强就是好听的歌声,陆先生要自信,我不嫌弃你,以后可以多多唱给我听。”
陆清远眉眼轻隽,伸手包裹住她垂落在身侧的手,低声道:“好,只唱给你听。”-
隔天,她们回去麓丘峡,回临城前,要顺路接上许希然。
抵达的当天下午,木女士带她们下山去了镇上的一家民族婚纱馆。
来时路上,木女士说:“我们纳西扎染传承了一千多年,风格也很多样,荔荔来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阿姨想亲手给你做一件婚纱,谢谢你愿意嫁给这个臭小子,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话,我们就权当体验了,染个帆布包或是头巾的自己玩一玩,也能带回去送朋友。”
这安排很特别,荷荔高兴前往。
她们去的是麓丘峡脚下的一个古镇。
镇上一排纳西民族文化体验馆,有木雕、扎染、东巴纸等等,她来了几次,也只是看过这里的自然风光,并没深入了解过纳西民族文化。
兰姐很有心。
扎染体验馆的老板娘是兰姐的老朋友,听说她带儿媳妇来选婚纱,直接把她们带去了最里头的珍藏馆。
这里面摆放的几件婚纱,真的是美到了极致,纯白主色调的各式纱裙上,嵌着精致的蓝染点缀,有玫瑰、山茶、云纹、蝴蝶,不管什么元素,在蓝染的加持下,都被赋予了独特的魅力。
像是在天空上作画。
荷荔一进去便移不开眼睛了。
她贪婪的欣赏着眼前独特的民族婚纱,觉得这些裙子,每一件都胜过那些大牌高定。
准婆婆亲手缝制的婚纱,更包含着她最美好的祝愿。
她欣喜同木女士说道:“很漂亮,谢谢兰姐。”
也迫不及待想亲自体验一下扎染文化。
扎染馆的老板娘调侃木女士:“我就说我这珍藏的婚纱裙,没有姑娘看了会不喜欢,你还忧心,年轻学的手艺,没忘吧。”
木韶兰笑:“忘了不是还有你,多多指教,我儿媳妇的婚纱,一定要是最特别的。”
两个老姐妹有说有笑,荷荔的婚纱裙,就这么定下了。
放她去玩之前,兰姐说,“我先带你去量个尺寸,阿姨很久没动手做了,估计要挺久,总归你们婚礼也没定,尺寸有变化,你随时跟我说。”
荷荔应声说好,预备跟兰姐进去量尺寸。
许希然趁这个功夫,已经在院子里跟店里的小姐姐开始了扎染体验,荷荔时不时看过去一眼,想看看许希然的成果。
陆清远看出她玩心之切,大手一挥放她去玩,同时跟木女士说:“尺寸我跟你说,叫她去玩吧。”
荷荔同木女士不禁疑惑,定制婚纱主打量体裁衣,才能把一个人的美展示到极致,你如何能那么了解她的尺寸。
荷荔走过去低声问道:“你确定知道我尺寸?”
陆清远神态自若点头,应道:“非常清楚,每晚以手丈量,谨记在心。”
荷荔大囧,又碍于有人在场不好发作,她不怀疑了,他是真的知道。
红着脸和兰姐、体验馆老板娘说了再见,跑出去找许希然玩扎染去了。
两位女士全程瞧着陆清远的逗趣,对视一眼,都觉得稀奇,这还是儿时那个少言性冷的陆家小子吗?
确认她安然坐在椅子上开始了自己的扎染体验,陆清远收回眼神,同两人说:“这婚纱我想自己做。”
扎染馆老板娘说:“婚纱不比你常见的扎染体验,难度更大,步骤更繁琐,从头至尾,日日赶工,少说也要两个多月,你确定可以?”
木韶兰望向自家儿子,同样等着听回答,她闲人一个,看店之余,总能抽出空来,他不一样,工作占去他百分之八十的时间,总不能把恋爱的功夫分出来做这个吧。
陆清远在心中快速思考,关于今后的时间分配,而后说:“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就是要辛苦您视频教学了。”
有心之人,扎染馆老板娘当然乐于成全,“好,但不过我这关,可不能拿出去丢人,关门弟子也不能砸了我的招牌。”
陆清远弯唇:“一定。”-
体验馆院子里,荷荔和许希然坐在一张小方桌前,同店员小姐姐学习扎染,许希然选择的是图案扎染,在布面上先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再用胶水盖之,而后扔到染缸里染色。
荷荔尝试的是最传统的扎结染色,用夹子把织物捆出图案,而后丢到染缸里浸染。
但两个人对对方的尝试好像都更有兴趣。
时不时的看向对方。
许希然其实不太擅长画画,但今天染的是一块桌布,她是想送给荔枝姐姐的,理想中她是想画出哥哥姐姐站一起的画面。
但实际上她只会画火柴条人。
甚至连火柴条人都被她画的奇形怪状,没一点人样。
偏荷荔还总往她的画布上看,搞得她更紧张了,越紧张越画不好。
到后头,荷荔也感觉出了许希然的紧张。
她揉揉她的脑袋,说道:“这是在画你哥哥和我吗?”
许希然都不好意思点头。
画的好丑。
荷荔把自己手里尚未完成的半身裙递给许希然,大言不惭道:“咱俩换换,还能拯救。”
许希然眼睛亮了,被她画成这样,还有办法,不愧是她亲自挑选的嫂嫂,就是厉害。
……
十五分钟后。
许希然完成了手里的半身裙,交给染缸旁边的店员小哥哥,回来看着画布上更乱作一团的图案,头更大了。
怎么好像比她画的还丑??
她打底的图案,是麓丘峡洒金碧桃树下,两人依偎在一起赏花。
被荔枝姐姐改造后,完全看不出图案是什么了,现在看上去,跟乱涂乱画似的。
荷荔心虚抬眼,也很不好意思,有种辜负了小朋友期待的愧疚感。
屋里头的三个人在这时走出来,来到桌前看见了荷荔作画的画布,心中都不禁惊叹:也是人才,这是真的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啊。
体验馆老板娘记得陆家小子幼时学过写字画画,想到方才在屋里的交谈,她说:“试试拯救一下这幅画?”
来了救兵,荷荔快速起身,一股脑把画笔塞到他手里,连声求救:“你要加油,这是然宝要送给我们的,被我一个加工,好像要毁掉了。”
自家妹妹在旁边一脸的不可置信,
摇头轻叹,心中后悔错信了她的荔枝姐姐。
陆清远接过画笔,轻描勾勒。
不过十多分钟,将乱作一团的纸条人改成了两个人的背影。
那颗洒金碧桃也在他的画笔下和新的背景融为一体。
画布上,一副双人观星图很快跃然眼前。
最后一笔落下,他指尖微顿,来到空白一侧,自上而下写道:
「同心同德,百年好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