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老李家的院子是栋泥房子,木头的窗,黛青色的瓦片。


    看得出来家境不错。


    不过猎户一般都比旁人有钱。


    几人被老李迎进了客堂,借着微弱的烛光,云小幺才看清他的模样。


    肤色黝黑,面容憨厚,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


    老李招呼几人坐下,又给倒了水:“都累了吧,喝口水解解渴。”


    他这样热情好客,倒把几人的拘谨消了几分。


    陈望作为几人中唯一的汉子,自是拿主意的那人:“深夜打扰实属不该,只这一路山长水远才出于无奈,便想在您家借宿一晚,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老李既是车夫的好友,新乡又挨着清河县,自然清楚那边的情况:“你们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有得选择,谁愿意背井离乡,只管住下,我一会让拙荆给你们准备吃食。”他让车夫也先坐着,“难得过来一趟,今晚必得大醉一回。”


    车夫哈哈大笑:“我还怕你不成。”


    老李也笑,他一边笑着走出去。


    车夫又对他们道:“我这兄弟性子爽朗,是个好相与的人,你们也别拘着。”


    何玉莲道:“真是多谢你了。”


    车夫叹气:“唉,我也是混口饭吃,眼见着清河县也一日比一日难,指不定哪天我也得像你们一样带着妻儿老小逃难去。”


    一时间愁绪弥漫。


    在这氛围中,陈望冷不丁说道:“清河县今年会下雨。”


    几人猛地看向陈望。


    烛火跳动下,陈望神色淡淡:“但清溪村不会。”


    车夫追问:“真的?”


    陈望面不改色:“我猜的。”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他虽有水系异能,可却不是物理专家,没办法查明清溪村为何久旱,他只是凭借着异能感知到,北边的水分子比较活跃,而清河县就在清溪村的北边。


    车夫听了,苦笑了声:“借你吉言吧。”显然他并不相信,但他期盼着。


    陈望没再说话。


    云小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陈望有通天的本领,他说能下雨那就一定会下,可会是今年的什么时候?是下个月,还是秋天,亦或者是冬季?


    清河县的人能等,他们却等不起。


    所以无论清河县几时下雨,他们都得离开。


    几人沉默地喝完一壶茶水,老李才和他的媳妇端着吃食过来。


    一个大盆子里装了热汤,一个篮子里盛了馒头红苕芋头。


    “来,这山苦菜是下午我媳妇去外头摘回来的,鲜得很,你们尝尝。”


    几人起身帮着摆碗筷。


    老李媳妇与方翠珍年纪相仿,但面容要比方翠珍圆润:“你们趁热吃,厨房里我还烧了水,一会你们吃完了洗漱后再睡。”


    方翠珍道:“多谢妹子。”


    老李媳妇叹口气,语露心疼:“姐姐们受苦了。”


    老李招呼着:“先吃先吃。”他又单独对车夫说,“我去拿酒。”


    车夫点点头。


    何玉莲与方翠珍给几人打了汤,这才坐下来一起吃。


    以往寻常能见的吃食,也是他们想了好久的味道。


    云小幺喝了一口汤,连带着菜渣一块进了嘴里,他嚼了嚼才发现:“有肉。”


    他坐在陈望旁边,声音又小,只有陈望听见。


    陈望的空间里其实有肉干,他也拿过几回让何玉莲补充营养,反正米面都能解释来处,肉干也同样道理,虽不知何玉莲是真信这神鬼之说还是不愿去思量,反正他没露出马脚。


    但这事云小幺是不清楚的。


    “嗯,下个地方是处县城,到了那再给你买肉。”


    “我不是想吃。”


    “想吃也没什么。”一旦安定下来,确实应该要把营养补回去。


    云小幺喊他:“陈望。”


    “做什么?”


    “你真好。”


    陈望也悄声问他:“给你肉吃就算好了?”


    云小幺给他剥了个红苕:“是你才说好。”


    “所以我给你买肉吃,你就给我剥个红薯?”


    借花献佛的云小幺:“那我再给你剥个芋头?”


    “...”陈望,“吃你的。”


    “哦。”


    陈望说罢一抬头,就看到对面,他那一脸莫名笑意的便宜娘。


    不仅她,连方翠珍也在笑。


    车夫更是直接:“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可真好。”


    “...”


    所以小声说话的意义在哪?


    *


    因着这一出误会,老李媳妇分房时,二话不说就把他俩分到了一块。


    这事吧,你去解释反而显得刻意。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同一间屋,陈望就懒得去说了,还顺带把云小幺扯了回来,坏就坏在,屋里只有一张床。


    云小幺看看那张床,再看看陈望:“我要睡床。”


    陈望挑眉:“你先前还说我好。”


    云小幺觉得错不在他:“是你不让我去说的。”


    “要么我睡床,要么一块睡,你选。”


    云小幺很纠结,床是很大,能躺下两个人,但也只能躺两个人,他就算现在出门左转去方翠珍那边,也是挤不下去的。


    他想来想去,想说睡地上,可又恋恋不舍,纠结地眉头都快打结了。


    陈望装看不见他的为难,催促道:“明日还要赶路,别浪费时间。”


    “你睡床。”


    到底是男男有别,就算外人眼里再怎么误会他们,云小幺也不能踏过那条线。


    尽管同睡一屋就已经很出格了。


    “你呢?”


    “我在桌子上趴一宿。”屋里没有多余的席子,他想睡地上都不行。


    陈望啧了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你也睡床。”


    他不由分说且力气十分大地把云小幺摁在了床上。


    “不合...”


    “我把包袱放床上隔一条界出来,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


    好像也行?


    到底是睡床的诱惑大些,云小幺迟疑着脱了鞋,爬到里侧。


    果然陈望把放在桌子上的包袱都拿过来摆在中间,硬是做了条楚河汉界。


    云小幺这才躺下。


    陈望见他躺好,去吹了烛火,自己也过来躺着。


    听着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云小幺觉得很稀奇。


    他与陈望同一个屋睡了好几天,但那是分床睡,跟现在躺一块感觉不一样,他觉得陈望的呼吸都要清晰些。


    “陈望。”


    “嗯。”


    云小幺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久久没有下文,让等着他说话的陈望一头雾水:“怎么了?”


    云小幺摇了摇头,头发摩擦在枕头上发出声响:“没事。”


    陈望却以为他不习惯:“认床睡不着?”


    “不是。”云小幺在黑夜里翻了个身,面对着陈望这边,“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他的乡愁虽然短却不是没有,只是白日事情多没空去想,这会安静下来了,脑子里就涌现很多东西。


    清溪村那可能再见不到的好友,以及可能也不会再回去的茅草屋。


    到底还是小孩子,陈望想着,声音都不由放轻了:“你想回来就回来。”


    “先去找阿姐。”他咕哝着,睡意涌现。


    陈望听出他困了:“睡吧。”


    “嗯。”


    陈望也困,前两日利用异能引水的副作用还没完全过去,又赶了半日的路,他早就是强弩之末,这会听着云小幺呼吸均匀,他也把手搭在额头上,很快也睡着了。


    *


    老李家收费确实便宜,四个人只收了五文钱。


    几人都清楚他们是遇上了好人,老李是可怜他们遭灾,不愿他们多破费。


    一早,老李媳妇给他们煮了吃食,让他们吃饱了再赶路。


    好在新乡要比清河县方便许多,有车去往下一个城镇。


    这回的车夫是老李找的,一个年轻小伙,看年纪只比陈望大几岁,高大壮实。


    几人辞别了老李一家和清河县的车夫,就坐上年轻车夫的牛车,去往下一地。


    新乡去此地的距离要比清河县到新乡远一些。


    云小幺记得他们不到辰时就出发了,却是申时三刻才到安阳县。


    等从牛车下来,云小幺觉得屁股都快被颠成了两瓣:“这回好远。”


    陈望解释道:“这一路过去有村落,但为了赶路,李大哥才直接送我们到这。”所以这回车费也贵,不过还在陈望能承担的范围内。


    新乡姓李的多,这位就是与老李同姓:“确实如此,你们要去梨县的话,最好是一地一停,避免人生地不熟迷路了。”


    陈望也是这么想的,纵使一地一停花费会增多,但考虑到安全因素,这么做的必要性还是比直接找人送他们到梨县会好一些。


    “正好也可以打听打听富生姐的消息。”


    说起云富生,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车夫带着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为了省钱,四个人还是只要了两间房。


    云小幺这回不好再跟陈望处一屋,想要跟方翠珍她们一起睡,结果被何玉莲以窄为由赶去了陈望那边。


    陈望是知道他那便宜娘打的什么算盘,估计是还没放弃要云小幺做儿媳的念头,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增进感情。


    “别折腾了,留着劲一会带你下去吃肉。”他还记得答应云小幺的事。


    云小幺见他接受良好,不禁呆了:“你就没有意见?”


    陈望把包袱都放好,闻言站直了,双手叉腰:“跟我一屋委屈你了?”


    云小幺就缩了:“没有,我怕你委屈。”


    “谢谢,我还好。”


    既然陈望不觉得,云小幺就不替他担忧了:“好吧,我们下去吃肉。”


    果然是小孩,变得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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