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卢斯也许有认知, 他知道自己在唐恩的眼中，此时像是一件易碎的白瓷。
唐恩想。
人要想让自己在恰当的时机，展现出恰当的模样, 需要天分也需要努力, 她会因为别人把这份努力的成果用在她的身上而感到愉悦。
这是一种被讨好的感觉。
作为权力的上位者，掌握判定对方的讨好对自己是否有用的权力的感觉。
一般人会为它目眩神迷，但唐恩见过太多, 她也对这种权力关系稔熟。一旦被央求者受迷惑, 就会丧失抉择的权力。
——一个被权力冲昏头脑的人, 必定会因此让渡出来一些至关重要的利益。
她是权力动物, 是政治动物。
所以唐恩善意地提醒他：
“绯卢斯，你是Beta, 我是Alpha，”唐恩摸了摸绯卢斯的脸颊，她的表情似笑非笑, “虽然所有人听的话都是AO有别, 对Beta都是忽视态度, 但是AB也有别。”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把话语说透，把AO和AB并列放在一句话里，是唐恩不愿意说出来的暧昧。
绯卢斯是一个很能讨她开心的师弟，不管他是天然如此，还是曲意逢迎，唐恩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自己会突破道德底线。
深究下来, 唐恩承认自己在绯卢斯的身上, 感受到了一点隐晦的吸引力。她很少愿意主动和人肢体接触，但是会想主动伸手摸摸绯卢斯。
这种事情一旦摊开到显意识的层面，就没有办法在她的潜意识里作乱。
绯卢斯还是倔强地说：“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 你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和Alpha有类似同居的关系。”
唐恩收回了手，手里给袋子系了一个结。
虽然说吃剩饭不好，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把这个袋子扔了，也许会刺激到对方的神经，不如让绯卢斯带回去，也同样达成了让剩菜消失在自己的宿舍里这个目的。
唐恩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特别温柔。
这种温柔甚至让绯卢斯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提出的想要和唐恩住在一起。
那种想法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绯卢斯感受到了她对自己无声的保护可是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的保护才会给他这样前所未有的体验吗？绯卢斯甚至有点抱怨地想，如果是在帮派里，他可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最好也只会得到一个“滚”；欧文也只会怂恿他。
他见过太多人对他垂涎欲滴，他们渴望一个美丽空洞的人偶大过渴望一个人。
绯卢斯目光无法移开，只能紧紧盯着她，绞尽脑汁地想他要做什么才能留在她身边。
“师姐，如果说我就是想要和你同居呢。”
绯卢斯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唐恩抬眼看他，绯卢斯接下来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师姐，我想呆在你身边，我不想离开我走了好远的路，星系和星系之间的群星光带那么美丽，可是我不想再孤独地走一次了。”
这个时候绯卢斯开始痛恨自己语言的贫乏，甚至开始痛恨为什么他的任务目标是唐恩。
如果唐恩不是坎贝尔，那么他现在就不会如此煎熬。
可是唐恩还是是坎贝尔比较好，她是他见过最好的Alpha，她值得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她不应该遇到他的。
真是太该死了。
他不应该如此莽撞地恳求她，也在她的面前剖开自己。
绯卢斯不惧怕唐恩审判他的勾引。
唐恩的两度拒绝，他甚至心里某个角落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只有一点点的失望，剩下的都是劫后余生的侥幸。
他惧怕的是唐恩审判他的恳求，审判他被自己剖开的自己。
那是多么的令人难以启齿，他是在胡言乱语。
“师姐让我留下吧。”
绯卢斯感觉温热的手掌摸上了他的脸颊。
“怎么哭了。”
唐恩皱着眉头，虽然绯卢斯的话语好像是在表白，但是唐恩隐约感觉不是那么简单。
——那比起告白，更像是求救。
——像深陷情绪的泥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未来究竟要往何处的绝望。
唐恩曾经和这种状态贴身相处，抑郁如影随形。
绯卢斯脑子已经懵了，他才察觉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泪水。
他有些迟钝地看着唐恩，看着她担忧的表情，有点恍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出现了过度呼吸的症状。
唐恩把他按在怀里，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然后从茶几下拿出了一本纸质书，扣在了绯卢斯的脸上。
蓦然的黑暗以及减少的空气供给，让绯卢斯冷静了下来，大约过了几分钟，他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实感。
绯卢斯感觉自己的腹部温热，他扒开盖在自己脸上的书，看到唐恩正坐在他的身前，她的后背和沙发的靠背把他夹在中间，狭窄的固定住他身体的空间，反而给了他很强的安全感。
唐恩背对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师姐我好了。”
绯卢斯不敢让唐恩继续和他靠着，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
唐恩没怎么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这毕竟是在她自己的宿舍，而且她还以为他是Beta。
凛冽的玫瑰香气还有对方身体的温度，已经让绯卢斯产生了一点难以启齿的反应，他感觉自己的腺体在发烫，有些不可言说的潮湿感觉。
唐恩偏过头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答应你搬进来，一年级的宿舍那里也留着你的房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绯卢斯的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什么条件，我都能做到的。”
唐恩说：“你要定期去做心理评估。”
绯卢斯有点茫然：心理评估？
他听说过心理疾病，但是在西格玛精神问题不特殊，谁没点精神不正常，大家都一样，所以视若无睹，当作所有人都正常。
从这个角度来讲，西格玛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绯卢斯不觉得唐恩会害他，所以直接答应了下来。
“我去。”
唐恩看着他全然信任的模样，即使知道他现在对她的依赖有可能也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导致的，还是有些许心软。
绯卢斯的实力是她看重对方的一点，作为Beta，出身西格玛也是她看重的方面，她选择绯卢斯进入她的圈子，也要接纳他本人存在的一些问题。
她不会去追问成因，他的过去已经在他的精神上，镌刻了太深的印记。
她不关心他的过去，她只关心以后。
唐恩伸出手摸了摸绯卢斯的头发，她已经开始期待绯卢斯日后心理健康，搬出她的宿舍了。
绯卢斯顺从的让她抚摸，脸埋在沙发里。
因为他是长发，唐恩没注意到她的手，顺着他的头发滑到他的后背时，会压到他头发之下的腺体。
就像是风玩弄着树叶一样，没有规律，轻轻触碰，一碰即离，却让人心痒难耐。
绯卢斯不敢抬脸，他知道她是无意的，那个腺体对于Beta来说确实只是一个摆设，她只是喜欢他的头发而已，想要摸一摸。
他整个人都软在了沙发上，身体也被固定动弹不得，安静趴着，面色潮红，咬着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第22章 “他想和我住一起” 合法的：和法官的……
绯卢斯的情况需要有人看着他, 唐恩是这么想的。
她给予对方一些身体接触，可能会让他感受好一点。看着绯卢斯静静地在那里趴着，她也收回了手。
“你自己找个时间搬, 或者不把东西拿过来, 我找时间把日用品全部买齐也可以。”
因为军校生日常都要穿作训服，这倒是极大的减少了他们选衣服的烦恼，作训服学校会发, 每年都会有新的。
绯卢斯有些迷蒙地抬头看她。
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唐恩没有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救人如救火。
她没强迫绯卢斯现在就起来活动, 出去搬家什么的，他需要休息。
唐恩自己站起来, 去了宿舍里空置许久的另一个房间。
这里在唐恩一年级的时候有人住过，住在这里的那个Alpha，来上学没多久就退学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所以里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唐恩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碰了碰。
原来是绯卢斯站在了她的身后, 不小心碰到了她。
唐恩没有太在意, 弯腰从地面上捡起了一张纸，上面写着“XXX的第一军团！！”，笔迹几乎把纸穿透，翻面过来是一张星盗宣传海报。
这种宣传单当然是违法的。
星盗在任何地方都是违法职业。
唐恩看了一眼，把它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对绯卢斯说：“这里有点脏。”
绯卢斯试图理解她的意思, 是在说需要他打扫吗？
这间空宿舍里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显然已经至少两年没有任何人居住过了，有些散落的纸页和衣架，其他什么也没有。
唐恩转身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了几秒, 一个矮小的打扫机器人被她放到了地面上。
机器人一接触到了地面，就解除了休眠状态。
它路过绯卢斯，绯卢斯小心翼翼的给它让了路，它进入空宿舍开始埋头苦干。
绯卢斯看着它的身体伸长了一米高，伸出机械手臂吸走了床铺上的灰尘，与此同时它的底盘也在打扫地面。
唐恩说：“这种程度它就可以胜任，你不在沙发上躺一躺休息一下吗？”
绯卢斯摇头，“师姐，我下午还要去试训，现在就要走了。”
“再多休息一个下午。”
唐恩是试训的总教官，只是多批一个人的半天假，这点权力她还是有的。
唐恩从那个掏出打扫机器人的柜子里，又拿出来了钥匙，说：“你的钥匙，我先走了。”
绯卢斯接过只有两把钥匙的钥匙串，听见唐恩说：“等宿舍录入以后，就直接能刷脸进来了。”
安排好绯卢斯，以及帮他预约心理咨询时间，唐恩开始担心自己了。
她走在前往训练场的小路上，想自己能否适应一个新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但是似乎想这些又有些早了。就算是相处不好，那也就是再换一次宿舍的事。
学校里的建筑大部分都比较低矮，土地在星际时代并不稀罕，光首都星系就有五颗星球的土地，第一军校在首都星上的这个校园面积并不是最大的，但是容纳几万名学生绰绰有余。
几万名大概就是从前一个小镇的人口，人口多的镇也会突破十万。
唐恩今天回想起了太多东西。她从来不觉得频繁想起过去是什么好事，只能证明她现在活得并不好，需要她勤加努力。
训练场上的新生都在运动着。
唐恩大概看了一眼，新生的体检报告均发到了她这里，AI对有健康风险的学生都进行了筛选，不过因为军校严格的体检，所以被筛出来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有人受不了，想要请假了，远超被AI筛选出来的数量。
艾莉希亚来到场地边缘，远远的看到了唐恩来了，就朝这边走过来。
张口就是：“伊丽丝要结婚了？！”
唐恩点点头，“下个月举办婚礼。”
艾莉希亚十分兴奋，“没想到居然是她先结婚！作为好朋友，我一定要去当伴娘。”
“伴娘承担的还有组织婚礼的工作，你会很忙的。”唐恩随口说了一句。
艾莉希亚没有听出来唐恩随口说的话的真正用意，但是她能听出来唐恩应该不会亲自参与帮忙伊丽丝的婚礼。
“你真是个大忙人，婚礼确实麻烦，我去差不多也够了。”艾莉希亚说。
“我会叫其他人去帮忙，”唐恩说，“主要是三个月以后的帝国联校大比，这次的比赛场地选到了克西星系的观赏卫星上。”
艾莉希亚卡壳了几秒，才想起来克西星系在哪个地方，“帝国疯了吧。”
艾莉希亚自认为对观赏星无比了解，因为他们家的业务范围，各个星系的有钱人也总想去别的地方看看风景什么的，去不了的人也乐意买买来自其他星系独特的纪念品。
但是克西星系是受域外虫族波及的星系，那里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呼为“实习战场”。
实习战场是军校生踏入真正战场的预先适应的地点，比战场好的地方，可能就是战争烈度没那么高，以及后勤资源比较充沛。
就算是“观赏星”，那也是克西星系的观赏星。
谁能保证域外虫族会不会突然杀进比赛场地，会不会对学生产生威胁。
艾莉希亚想了又想，目光落在唐恩身上。
克西星系太过危险，像往年那样以一二年级为主的队伍，学校肯定不愿意。那把他们三年级叫回来的原因，除了新生试训，那不就是抱着让他们带队参加联赛的想法吗？
艾莉希亚抽抽嘴角，看着忙着批假条的唐恩说：“这活不会落在我们身上了吧？”
唐恩抬头，看着她说：“放心，不会是我们当年的原班人马，不会让你遇见你无趣的前男友机甲系的威廉。”
“谁说我是怕遇见他了啊！！”
艾莉希亚有被挑衅到。
艾莉希亚也要扎扎唐恩的痒处，问道：“绯卢斯和你说了愿望吗？”
她一副想要看唐恩苦恼的模样。
唐恩语气平静地说：“他想和我住一起。”
“我答应他了。”
第23章 不如杀了他 医生总会根据病人的钱包开……
“”
艾莉希亚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睁大了眼睛, 看着唐恩没有丝毫波澜的表情。
说真的，她压根不信有人，还是一个Beta住进唐恩的宿舍。
唐恩过着像苦修士一样的日常生活, 不仅是吃饭, 她方方面面的欲望都低到可怕，像是被剪除了所有杂乱分叉的树。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唐恩的成就比他们都高, 但是个正常人都无法忍受她的生活作息。尤其是像艾莉希亚这样喜欢成群结队活动的性格, 和唐恩一起住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住, 至少不会有那种宿舍里明明有人, 但清早起来却只有一个人行动的糟糕感觉。
“你不是骗我吧？”艾莉希亚怀疑地问。
唐恩对待朋友还是不错的，可以称得上有情有义, 即使本身性格假正经，但也愿意迁就朋友。
艾莉希亚越说越觉得这个猜测正确，“你前几天还和我说, A和B不能住一个宿舍, 我才不信你自己主动打破自己的原则。”
唐恩已经看完了所有请假一年级的体检报告, 她特意把绯卢斯的调出来多看了几眼。
她庆幸地发现，绯卢斯身体至少没什么大问题，甚至连营养不良也没有。
在廉价的餐粉已经大规模普及的星际时代，餐粉的成分完全覆盖了人体日常所需的所有营养物质，孩子基本都不会有饥饿和营养不均衡，倒是有可能因为缺少咀嚼动作下颌发育不良。
绯卢斯身体素质评估A, 精神力评估S。
唐恩对于他的精神力和身体差了一个级别接受良好。精神力在某种程度也和意志力挂钩, 能从西格玛伤痕累累地走到首都星，而且还能保证正常人的交流能力，只有精神上有点问题, 简直再坚强不过了，唐恩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才有时间回复艾莉希亚：“我没有开玩笑，绯卢斯可能有心理障碍，在我身边呆着会好一些。”
艾莉希亚语塞了好一会儿。
她相信唐恩的判断，终于接受了这件事，不禁有些扼腕。
“这么好的事怎么被你拣到了，我也可以治愈他的心灵么。”
艾莉希亚身边从来不缺俊男美女，她在学校的风评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种，更何况唐恩还知道她和威廉分手以后，还对威廉念念不忘。
唐恩给了她一个无语的表情。
“别对病人下手，而且他比我们小两岁。”
“一年级更新鲜好吃。”艾莉希亚评价。
她指了一个正在操场上的一年级，说：“你看那个，我感觉他要爱上我了。”
唐恩不予置评，她从来不掺和任何人的感情生活。即使她现在心里想的是：艾莉希亚这句话的自恋特质十分明显。
————
留在宿舍里的绯卢斯，现在才有空打量这里的环境。
唐恩临走之前，已经把碗和餐具收进了清洗机，现在那个机器还在运作着，在进行烘干消毒之类的操作。
绯卢斯靠近厨房，看到了冰箱门上贴着的一张便利贴。
“6：00
“8：00
“14：00
“19：00
“22：00”
绯卢斯不知道这串时间代表的意义。
厨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油烟和食物熟透的味道，绯卢斯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留下来了。
但是钥匙就在他的手里。
打扫机器人运作的声音，也足够提醒他了。
绯卢斯深呼一口气，手里握着钥匙走出门，甚至还在关上门之前，试了一下钥匙是不是真的有用。
绯卢斯没用多少时间打包自己的东西，还是一个行李箱就能全部装下。
他给卡普留了一张字条说明情况，然后没有什么留恋地离开了。
唐恩虽然允许他住进宿舍，但绯卢斯还是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他暴露自己间谍的身份，可以不被唐恩扭送的程度。
这点有些令人难过，不过未来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好，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绯卢斯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腺体的位置。
他的心里还有一些不安。
以后和唐恩住在一起，难免会被知道行踪。
绯卢斯决定趁这个时候出一趟学校。
————
唐恩回来的时候绯卢斯并不在宿舍。
她的脚步很轻，宿舍因为她进屋自动亮起了灯，唐恩看到沙发上搭着的布料还有皱，而打扫机器人放在柜子上，看起来像玩偶。
唐恩走到绯卢斯的房间，轻轻推了一下门就开了。
房间里最大的变化就是床铺已经铺好，暗红色和白色的条纹三件套，看起来对于绯卢斯来说太过热烈了。
唐恩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确定他不在，就把门关上了。
她走到了沙发那里，手指将沙发布铺平。
隐约间她闻到了一点甜甜的味道，很像某种糖果的气味。
唐恩想了想，也许是绯卢斯下午的时候坐在这里吃糖了。
这点是她的疏忽，宿舍里应该也常备一些糖，虽然说唐恩并不爱吃糖，但是吃点甜的确实会让心情变好。
她铺好以后，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习惯性的从茶几下拿出了餐粉，正准备接热水的时候，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声音。
绯卢斯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看到唐恩在宿舍像只受惊的兔子，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买了一些东西回来，师姐。”
唐恩没有在意，把餐粉放了回去，说：“饿了吗，你想吃什么？”
绯卢斯在他那个大袋子里掏啊掏，掏出来了几袋看起来像是速食食品的东西，说：“师姐我想吃这个！”
他自己走了过来，把东西递给唐恩，唐恩看到沉默了一下，这居然是牛排。
怎么说呢，她还是更喜欢直接把牛肉切块做熟，而不是吃的时候面对一整块，恨自己还要用餐具切才能吃。
但是看着绯卢斯期待的表情，她说：“好。”
绯卢斯于是顺理成章提着袋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擦去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他靠着门板，长呼一口气，之后几步倒在床上。
大约过了几分钟才缓过来。
他的脑海里不住地回想起在黑市的所见所闻，新型的致幻剂以及武器，属于黑市的正常交易货物，首都星系的货物比他在西格玛见到的要先进不少。
但是和他碰头的那个人，在口罩之下，发出了欧文的声音。
绯卢斯从床上爬起来，去翻找自己带回来的O型抑制剂。
无痕注射的红点在他的手臂显现，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就看不见了，就算现在被唐恩看见，也能谎称出去被虫子咬了。
绯卢斯这才放心下来，手里握着无痕注射器，靠着墙壁思考。
他要怎么办，来到了首都星系，欧文居然还跟着他。
第24章 “不要被随便骗走” 合作伙伴：相互把……
绯卢斯想要欧文彻底消失。
如果做一个没有道德的人, 他相信自己将会比现在过得更加好，虽然说他现在已经足够好了，成为体面的军校学生, 如果以后可以从残酷的战场回来, 帝国的补贴也能让他安稳的活在一个普通的星球。
但是他的良心还会偶尔发作。
良心是一种病。
绯卢斯的心告诉他，不管欧文对他的利用与否，欧文真心对他好过, 教他怎么平稳的度过发/情/热, 他在过去的六年里, 保守住了他身为Oemga的秘密。
因此他筋疲力竭。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绯卢斯, 出来吃饭。”
绯卢斯慌张的藏注射器，但唐恩并没有进来。
唐恩说话的时候总习惯带着一些命令的味道, 和欧文截然不同。但是欧文商量的语气，往往只有一个选项供他选择；唐恩不是，她大多数都会给他选择的余地。
绯卢斯在心里, 把唐恩和欧文比较了一番。
果然他慢了一拍的反应和动作, 并没有引起唐恩的不满, 她敲完门就离开了绯卢斯的卧室门口。
唐恩把自己吃的那份牛排直接切成了适宜入口的小块，绯卢斯的原样未动。
由于他晚出来了。唐恩还在他的盘子里点缀了薄荷叶。
绯卢斯面对两份不同卖相的食物有点疑惑但是不多，倒是也没有特别意外，毕竟他已经对唐恩有了初步的了解。
绯卢斯自己身上用刀叉吃的时候，感觉到了唐恩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她又在看他了。
绯卢斯不禁坐直了身体，让自己更具有观赏价值。
唐恩垂下眼睫, 用筷子夹了一块牛排。
她不看他了, 绯卢斯又用余光看她。
她吃饭的姿态，很多时候都透露着“她不喜欢吃饭”和“她觉得吃饭很无聊”两种信息，正如她现在的姿态, 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放在桌子的边沿，另外一只手用筷子又夹了一块牛肉送进嘴唇。
好像她吃饭就是为了看别人吃一样。
她看别人吃饭的眼神，远比她自己吃的眼神要有食欲的多。
绯卢斯感觉她看他吃饭的时候，是最让他战栗的时候，让他确信唐恩也对他有一些爱情倾向。
“师姐，你为什么喜欢看别人吃饭？”
绯卢斯有点耐不住。
唐恩刚才出于礼貌，发现他不自觉的动作，就不看他了。
唐恩这才轻轻的扫了他一眼说，“因为这是一种爱好？”
她的动作有些慵懒，看着他像是已经吃饱，但是还想狩猎储备粮的黑豹。
绯卢斯再次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危险。
唐恩是个看起来光明磊落，其实撒谎成性的人。
她只撒能快速解决他人疑问的谎言。
——有这种爱好，原因是她始终没有体验过吃饱的感觉。
当一个人感觉不快乐的时候，她有可能会选择吃；当一个人自身的愿望没办法满足的时候，她也可能会选择填满她现在唯一能主动填满的东西：胃。
然而那都不叫“吃饱了”。
精神上的饥饿，不可能被实物填满。
唐恩偶然发现看别人吃，尤其是看到对方吃饱的表情，可以让她的精神上获得一些满足后，就自然而然的发展出了这样的爱好。
她现在总算是理解了看吃播的快乐。
“那师姐看我吃吧。”绯卢斯说。
“你不会感觉不自在？”唐恩问。
“有一点，但是我喜欢师姐看着我。”
绯卢斯大胆地说，但是却低着头看起来很羞涩。
唐恩沉默了一下，她也没有非要让师弟不自在。她又一次自然而然的忽略了绯卢斯的表白，“喜欢”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表达情感的词语而已。
“吃饭吧。”唐恩说。
绯卢斯吃完饭自告奋勇的担当起了收盘子的工作。
————
第二天绯卢斯出门。
新生试训还有几天才能结束。
他却在楼道里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总务大臣的Alpha儿子，兰伯特。
兰伯特呛人的烟草味道的信息素，绯卢斯还记忆犹新。而兰伯特看到绯卢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兰伯特现在身上倒是老老实实没有一点烟草味，但是绯卢斯敏感的鼻子却闻到了一点百合花的气味。
那应该是和他一个宿舍的艾莉希亚的信息素味。
绯卢斯的表情有些微妙。
而兰伯特在他的面前。撕下了原来就装得不太好的彬彬有礼的面具，撞开了绯卢斯，走向了另一个宿舍门。
给兰伯特开门的不是艾莉希亚，而是那天站在唐恩身边的女A。
伊丽丝看到是兰伯特，似乎没有太意外，反而看到不远处的绯卢斯，轻微睁大了眼睛，眼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向他微微点头。
唐恩几秒钟以后也从宿舍里出来，看到楼道里的三个人，只和伊丽丝打了声招呼。
伊丽丝颇为惊讶，“唐恩，你今天没去早训吗？”
“没有，明天再去。”唐恩看了眼站在伊丽丝门前的兰伯特，没有说其他的话。
伊丽丝相当长袖善舞，她喜欢结交权贵，然后根据他们的需求分配和增加自己手头上的资源。她和艾莉希亚一样都是生意人，只是一个手中流淌的是金钱，一个手中流淌的是权力。
唐恩确定门锁上，路过绯卢斯的时候说了一句：“走吧。”
她并不在意兰伯特找伊丽丝有什么目的。
她们终归都会在训练场相遇。
绯卢斯毫不畏惧的直视兰伯特的目光，跟着唐恩离开了。
但是脱离兰伯特和伊丽丝的视线范围以后，绯卢斯就揉了揉肩膀。
“你的肩膀怎么了。”唐恩问。
绯卢斯和唐恩告了一状：“兰伯特刚才撞了我。”
“那找个时间，私下里打一顿。”
唐恩平静地说出了违反校规的话。
绯卢斯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要被我发现就好。”
唐恩补充。
——这是一个唐恩式的冷笑话。
绯卢斯突然笑了，他看起来非常的快乐，让唐恩都有些莫名奇妙了。
绯卢斯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唐恩的胳膊，他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
“师姐，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唐恩歪了一下头，她垂眼看着比她矮的师弟，颇有些怜爱地摸了一下他的头，说：
“你年纪还小，别因为别人对你有一点好，就被骗走了。”
绯卢斯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唐恩摸他的时候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他已经多次表白被无视，这次唐恩至少还给他相对正面的回复了。
这次的回复似乎也别有深意。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但是却在绯卢斯的心里留下了痕迹，只是他自己却没发现这件事，只当作是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产生的异样。
绯卢斯伸手握住了唐恩放在他头顶的手，说：“师姐，我没有在开玩笑。”
绯卢斯的手温度有些低，唐恩的手却是温热的。
唐恩只是简单的把手收回来，说：“我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我只是觉得你不够理智。”
“心理评估预约的时间是周末，也就是明天。”
第25章 野蛮的信息素 绯卢斯对唐恩的……
绯卢斯对唐恩的依赖, 唐恩感受到了。
她的理性能让她找出来，那个可以称为理由的原因，但是她的感性——如果她还有那个东西的话, 却告诉她绯卢斯对她的依赖程度不正常。
换作她自己的话, 她会对见面不到几天，一点都不了解的异性提出同住一个宿舍的要求吗？
毫无疑问不会。
唐恩端详着绯卢斯，他此刻看起来非常的乖巧, 和之前在新生比赛上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他, 是从岩层中中取出来的宝石原石, 虽然粗糙了一点, 但已经能看到他的光彩。
那样锐利的一个人，她不会相信他会如此迷恋她。
可是唐恩也明确知道, 自己已经不能作为以己度人的标准了。
“走吧，小傻子。”
第二天。
一大早绯卢斯就听见了客厅里的动静。
唐恩起床的时间比他早。
绯卢斯穿衣服的时候，才是清晨八点。
他不禁思考唐恩已经醒来多久了, 毕竟她昨天说她要去早训。而他却因为短暂的假期而起迟。
绯卢斯的作息并不健康, 他有时候忍不住想熬夜。熬夜和西格玛很配, 可是对于军校来说不适合。
绯卢斯加快了穿衣服的动作，他收拾妥当出来也不过十分钟。
唐恩正在厨房里做饭，今天的她用了一下自己切菜的刀功，切出来的丝层层叠叠，像累积在一起的白雪。
她没有意外绯卢斯的起床时间。
她6点多的时候已经出去跑了几圈，做了一套热身运动。她能不发出声音的出门, 现在没有收敛声音, 也是觉得现在是绯卢斯起床的时候了。
“你把客厅收拾一下，等会吃完饭去中心刚好。”
绯卢斯看了一下客厅。
客厅里已经很干净了，但是和他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一点点的不同物品摆放上的不同。
绯卢斯尝试着, 把那些不在原位上的东西放回去。这让他有点困扰，不过也就只有一点。
这有点像在玩找异同。
唐恩出来的时候，给绯卢斯一个赞赏的目光，显然绯卢斯做得很正确。
“今天我们还会去一趟商业街，你可以想一下自己想买什么了。”唐恩说。
绯卢斯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她。
吃完饭，唐恩开着飞梭，带绯卢斯去了心理评估中心。
大概在路上走了有20多分钟左右，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唐恩从驾驶座出来，随意按了一下车钥匙的按键，风衣在清晨的冷风中猎猎作响。她的长发盘起，这让她少了一丝盛气凌人的气势，多了一分干练。
他们眼前是一栋很宏大的建筑，密密麻麻的窗户把建筑分成堆叠的小盒，很多人在进进出出，像是蜂巢。
星际时代的土地面积不愁用，所以很少见到三层楼以上的建筑。
绯卢斯看到也不由得呆了一会儿。
“这里是综合服务中心，为了办事方便，很多机构都在这里。”
唐恩简单地介绍一下，拽了一下绯卢斯的外套，说：“走吧，我们去那边。”
绯卢斯“嗯”了一声，快速跟上长腿走路飞快的唐恩，他的目光习惯性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整个综合中心的主体呈现8字结构，越是走近越发能感觉到庞大建筑的压迫感，仿佛是匍匐在地面上的巨兽。
第一次见的人总会被这钢筋铁骨震撼，但是唐恩不太喜欢。过于摩登现代化的建筑，总让她想起来以前在工位小方格的生活，那是她不会怀念的生活。
他们走进大门的时候，像走进了它的嘴里。
里面的装修风格倒是和唐恩的宿舍有些像，都是冰冷的金属风格，但是随处可见的绿色植物很好的弥补了这种过于锐利的风格。
绯卢斯觉得，那他需要买盆栽回去。
最好还是能开出小花的。
唐恩也很久没来这里了，她之前来的那次，是18岁的时候。
没错，信息素匹配中心也在这里，而且还在心理评估中心的附近。
绯卢斯理所当然看到了人群异常拥挤的信息素匹配中心，周围的人也在讨论着相关的事情。
“ 我都不抱希望了，我信息素的味道太难闻。”
“只要你匹配上，我们一家就都不用愁了。”
“哈哈哈！太好了！”
“这是最后一次，匹不上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四周的墙壁上还有宣传海报，详细介绍了高匹配度的好处。
不过唐恩显然没有心思看，她带着绯卢斯穿过人群，来到了门可罗雀的心理评估中心。
因此她没发现绯卢斯抽走了一本信息素检测中心的宣传手册，不过就算看到了她应该也不会在意。
绯卢斯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唐恩的身边。
唐恩像是他的监护人一样，核对了预约表上的时间，对绯卢斯交代：“他们应该会先让你填几份表，不用不好意思，如实填，如果有不懂的就问机器人。”
“好。”绯卢斯答应下来。
唐恩拍了拍他的后背，“去吧。”
绯卢斯进入了心理评估室，临进去的时候多看了唐恩一眼。
唐恩再门口等着，顺手回了一个消息，然后便随意的四处看。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研究员，气喘吁吁跑过来，看到唐恩猛地松了一口气。
“坎贝尔小姐，你上次送来的信息素标本我们已经检测过了。”
唐恩两只手插在风衣的兜里，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胖研究员没比唐恩大几岁，但是他微秃的头顶让他看起来分外可靠。
胖研究员略微靠近唐恩，小声说：“坎贝尔小姐，你是罕见的SSS级精神力的Alpha，精神力的具体数值已经突破了有史以来的SSS级记录。”
“因此对您的信息素进行研究之后，我们确实发现，您的信息素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管是A是B还是O，都会受到影响。”
“您送来标签‘威慑’的信息素是如此，标签‘静默’的信息素也是如此。另外所有性别的志愿者，都对标签为‘平和’的信息素表示了喜爱，A性别志愿者说他们可以和散发这样信息素的A共存。”
胖研究员越说越激动，这可是一份成了形的高级刊论文。
SSS级的Alpha的信息素，居然无需刻意的施加威压，就能操控人类，甚至跨越了性别和犁鼻器，简直不可思议。
“是因为信息素里融合了精神力吧。”
唐恩说。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把自己不同心情下的信息素交到研究所，也只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想而已。
胖研究员点开了自己的光脑，请求和唐恩的光脑建立起局域网，这样比在星网上传文件更加保密。
唐恩接收他传来的文件，里面有他们详细的做实验的数据。
“以往虽然有信息素精神力说，但是始终局限在Alpha的信息素压制研究里，这真是很重要的突破！”
如果唐恩愿意的话，她甚至可以变成Alpha魅魔，让闻到她信息素的人都喜欢她。
唐恩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她向研究员伸手，“你随身携带除嗅剂吗？”
胖研究员愣了愣，说：“有。”
唐恩接过他那用了半瓶的除嗅剂，往自己身上喷了三道，还了回去。
“谢谢。”
“呃，不客气。”胖研究员摸不着头脑。
唐恩做完这些才说：“恭喜你，先祝贺你发刊。”
胖研究员喜笑颜开，“还得谢谢你，坎贝尔小姐，如果不是你愿意提供信息素让我研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写出论文。”
“不客气。”唐恩把这句话还了回去。
胖研究员看唐恩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如果他的信息素有这样的魔力，他早就开心坏了。
人类所经历的各种痛苦，其中一定有“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塞进他人的脑袋里”，最后总一败涂地。唐恩只要用信息素，就可以潜移默化轻轻松松办到，多少人求之不得。
“坎贝尔小姐，你不开心吗？”
唐恩向后靠了靠，明明是面无表情，但胖研究员却能感受到她复杂的情绪。
“开心。”
唐恩当然开心，这会让她以后领导团队，结交新人方便不少。
但是她也没那么开心。
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绯卢斯是在来她的宿舍吃饭后，才表现出明显的对她的依赖的。其中难保没有她的信息素作用。
她对绯卢斯确实有点那方面的意思，所以她的信息素也会对绯卢斯产生精神上的引导。
胖研究员没有多问。
虽然说他自己很想成为这样的人，但是当他想象自己无法自控，自认为是发自内心的产生出种种情感。
他觉得真可怕。
胖研究员终于从最开始的激动狂喜冷静了下来，也终于能够理解唐恩复杂的感情。
第26章 第 26 章 绯卢斯从评估室里出来的……
绯卢斯从评估室里出来的时候, 看到的只有唐恩一个人坐在门口的联排座椅上。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恩看见他出来，起身向他走过来，接过了他身后的心理医生手中拿的表格。
绯卢斯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情况并不算坏, 虽然看量表的情况和他自述的躯体化症状比较严重, 但是他的心态还算积极，很配合，有很大可能康复。”
绯卢斯现在脑子有点迟钝。
他为了应对填表之后和心理医生的交谈, 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心力, 五官的反馈比他的脑子更快, 他感觉唐恩身上太“干净”了。
虽然看起来唐恩和他进去之前完全一样, 但是绯卢斯的鼻子总觉得唐恩身上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这让他有点不安。
唐恩随手揉了一下绯卢斯的后脑壳，说：“谢谢医生。”
绯卢斯的身体僵了一下, 偏了一下头。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唐恩，但是唐恩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是照旧和医生聊他的情况，约好下一次来的时间。
绯卢斯懊恼自己刚才跑神了。
他做题的时候, 看那些刁钻古怪的问题, 算自己各种症状出现的频率时, 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理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生活。他如果不来这里，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幻听幻视是不正常的。
他应该多了解相关知识和自己的情况。
好在他们刚走出大门，唐恩就把他的报告以及医生诊断全部给他。
“你看看，内容很详细，你应该能看懂。”
绯卢斯高兴起来，边走边看, 也没忘了感谢唐恩, 热切地说：“谢谢师姐。”
唐恩勾起嘴角，回了他一个“不用放在心上”的轻松表情。
接下来的行程依旧按计划进行，此后唐恩再也没做出摸头这样的亲密动作, 基本上都在正常朋友互动范围之内。
绯卢斯倒是没有察觉这一点。
他起初担心唐恩带他去的地方过于豪华，他会因此暴露一些自己没什么见识的一面，但是却发现唐恩带他来的地方，也真的是带他来采购一些生活里会用到的东西，价格也十分亲民。
绯卢斯挑选的过程中，看着唐恩认真的和他讲他好奇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由得感叹：
唐恩如果真的想要讨好一个人，完全不可能有人对她没有一点动容。这样的一个人，是卡普所说的货真价实的“帝国的蓝宝石”。
绯卢斯放进口袋里的手碰到了硬纸壳。
他想起那是他拿走的科普读物，心里再次响起那个疑问：
唐恩和他的匹配度是多少？
————
他们两人回宿舍的时候，刚好和伊丽丝遇到了。
伊丽丝褐发眼睛灰绿色，身上穿着一件湖绿色的衣服，把她衬托得十分文雅知性，少了一些作战系出身的危险暴戾。
“中午好，唐恩。”
伊丽丝主动和唐恩打招呼。
“中午好，”唐恩看她心情不错，问：“和未婚妻约会很愉快？”
绯卢斯见过伊丽丝两次，她给他的印象都是冷静，心机深沉，没见过伊丽丝开心的模样。
绯卢斯不知道伊丽丝和她的未婚妻今天才见第一面，如果他只知道的话，应该又会赞美一下唐恩语言的艺术。
“哦，”伊丽丝真的笑了起来，笑容让她整个人看着温暖了很多，没有了那种冰凉的“蛇感”，“她很可爱，皮肤是小麦色，腰很细——”
“停！谢谢，请允许我们现在离开，你身上幸福的酸臭味太浓了。”
唐恩连忙摆手，不想听伊丽丝炫耀她未婚妻的身体细节。
伊丽丝很受用，佯作大度地说：“好吧，放你们一马。”
伊丽丝看向绯卢斯，向他扬了扬眉。
“祝师姐和未婚妻幸福。”绯卢斯简单地说了一句蹩脚的祝福语。
唐恩已经在伊丽丝说放他们一马的时候抬腿走了，绯卢斯飞快跟上。
伊丽丝看唐恩的开门的动作，以及她提着的蔬菜肉类，大声说：“你最近在宿舍里做饭吗？”
“没错，欢迎你们来蹭饭，”唐恩回答，“不过我猜你没时间。”
伊丽丝无奈地笑了笑。
她倒是不像艾莉希亚那样惊讶唐恩和绯卢斯同进同出，因为唐恩总有发不完的善心。在她看来，唐恩对绯卢斯，也就是唐恩对威廉态度的复刻而已。
想到这里的伊丽丝，脸上的笑容变了一种味道。
两声婉转的口哨从她嘴里飞出，她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伊丽丝对自己匹配度85%的未婚妻，真的非常满意
绯卢斯是在唐恩进了宿舍以后，才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高兴。
唐恩的情绪，和她在楼道里表现的完全不一样。以至于他觉得，可能是和伊丽丝分别到走进宿舍的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唐恩不开心的事。
可是绯卢斯回忆了好几遍，都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除非是他左脚先进了宿舍之类离谱的原因。
唐恩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转头对绯卢斯说：“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过会儿我们吃饭。”
绯卢斯立马答应了下来，走进了卧室。
唐恩穿上了围裙，进了厨房。
她进了厨房，面色才缓和下来，今天不想做复杂的菜色，简单的清淡的炒一盘素菜，主要的调味品是盐就已经足够，蔬菜的鲜甜不需要其他佐料的辅助；又炒了一盘肉菜，军校生大部分都无肉不欢。
唐恩对于朋友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也很少用喜欢这个词，因为她基本感知不到。
但是她会更愿意亲近艾莉希亚，而不是伊丽丝。
伊丽丝的性格有大问题，她因为出身问题太重视贵族身份。
唐恩看得明白，因为她出身于大贵族坎贝尔，所以伊丽丝对她的情感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羡慕，会看不起她不会利用自己的权势享乐，也敬佩她生活的简朴。
伊丽丝的能力强，所以唐恩调节着自己和她关系的平衡，她还有用。
不出意外的话，伊丽丝近一个月都会很高傲。
唐恩不想在对方的人生大事上抢风头，虽然唐恩并不觉得伊丽丝和她的妻子是良配，她对她的妻子态度太轻佻了。
——对着陌生人炫耀妻子的皮肤如何、身材如何，怎么看都是把对方当成一件可以把玩的物品，或者是可带在身上给别人观赏细节的奢侈品。
如果是唐恩的话。
她一定会想把对方藏起来，最好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把对方放在自己每天都能看得到的地方。但是也不能要求对方全天围着自己转，那样他们会很快对对方失去兴趣。
唐恩随心所欲的想着，端着菜出了厨房，抬眼就看到了绯卢斯的房门。
“”
唐恩对自己有点无语。
她确实如同她想的，行动倒是比她想的更快。
这不是绯卢斯已经住进她宿舍了。
唐恩拍了一下自己的额角，自言自语：“信息素的作用可不能说明什么，要做一个有道德的人。”
而在卧室里的绯卢斯，正在翻看章节：AO高匹配度的特征。
第27章 第 27 章 “一、吸引力。……
“一、吸引力。AO两人最初见面, 就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独特性。
“二、心电感应。两人不用交流，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在标记后，甚至可以暂时共感。
“三、行为和心理转变。信息素会相互影响双方的心情……
“四、二人结合生下的孩子, 更具潜力。”
……
绯卢斯一边读手指一边摩挲纸页。
手册写得很详尽明白, 绯卢斯也在回忆着他和唐恩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一条，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的。可是绯卢斯细想又觉得，他关注唐恩, 完全是因为在来到军校之前就已经确定了目标是她。
而唐恩接受他的靠近, 也是他自己的努力。
第二条, 他们之间或许没有。
第三条, 他倒是感应的很明确，比如说他现在就觉得, 前两天的自己情绪波动有些大，居然全心全意的想着怎么讨好唐恩，几乎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
绯卢斯逐字逐句地对照着手册上的内容, 坚定或者是反驳自己的想法。
这样一直看到最后。
“信息素匹配度本质上是基因的匹配度, 有研究表明, 基因匹配度高的人大概率也会分化为匹配的性别。
“参加实验的上百对基因匹配度高的儿童，有80%以上都表现出了这样的特征。先进入分化期的一人如果分化成了B，另一人也有很大概率分化成B；一人先分化成A，另一人大概率分化成O；反之亦然。在后续的实验中，即使是将两名儿童跨星系分别安置，这种规律也依然存在。
“其原理未知, 以现在的科学水平无法解释。或许就像是曾经男女二元性别时, 自然出生的性别比例均衡，如今ABO性别，也有自然这双大手的调控。”
“只是如今的星系时代, 科学技术的光芒无法完全辐射全宇宙，不仅有大量人口不在帝国的匹配系统之内，也会因为有些星系的生存条件恶劣，导致儿童未踏入分化期便已死亡。”
“匹配度极高的伴侣，仍然罕见且稀缺。”
绯卢斯把手册合了起来，心里闪过了一句话。
——没什么用处的一本书。他看完了以后，也无法确定自己和唐恩的匹配度是高是低。
他把手册扔到了旁边。
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了解了匹配度高有什么特征，他或许可以想办法装出来。
在星网上随便一搜一大把，某某贵族和匹配度高的平民结婚，被誉为是天作之合。生下的孩子也是既定的继承人。
无数人想着做飞上枝头当凤凰，跃迁阶级的美梦。
如果绯卢斯能装出来他和唐恩之间的化学反应，后续想办法造假匹配报告骗过去，也是一条可行的路。
虽然听起来很冒险，但是报告造假这件事实在屡见不鲜。
绯卢斯想起来今天出了心理评估室，他发现唐恩把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残余消除了。
他不知道原因，但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绯卢斯简单地摆放新采购回来的生活用品，推门出去。
一种干净洁净的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宿舍明明还是老样子，但却变得非常陌生，绯卢斯一瞬间警觉。
他在视线的范围内搜寻熟悉的身影。
“师姐？”
唐恩手中正拿着一瓶喷雾，站在宿舍的玄关口，看向了他。
“嗯。”
她手中的喷雾器喷出白雾，迷蒙了她的神情。
“师姐，你在干什么？”
绯卢斯向她的方向走过去。
——太奇怪了……绯卢斯想。
他现在皮肤都在隐隐的颤栗，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汗毛已经炸起。
可是他还是在一步步的靠近唐恩。
那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女A，俯视着他。是在玄关后模糊黑暗的身影，是不可碰不可直视的怪物。
绯卢斯的喉结动了动。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目光向唐恩看去。
随着那一抹白雾的消散，菲卢斯终于看清了唐恩的脸。
看的比以前更加清晰。
她那双蓝宝石的眼睛，静静凝望他。
极具压迫感的身形，是常年的训练所带来的肩宽腿长腰细，身材匀称而强健。
绯卢斯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仿佛他之前所见到的唐恩都是在模糊的柔光、昡光之下，他视野从未如此清晰。
他才发现自己辨认她，全然依靠模糊的气味。
以至于从未看清过她的长相。
没有信息素包裹的唐恩，终于对他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面纱之后不是他以往印象中的随和温柔。
而是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的危险。
绯卢斯僵在原地。
他甚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有死在这里的危险。
唐恩把瓶子放在了玄关上，说：“我在大扫除。”
她看绯卢斯的反应猜测：现在的绯卢斯应该脱离了她信息素的掌控，所以才是如此震惊的表情。
——至于震惊的是什么呢？大概是他之前为什么会几次三番的和她表白吧。
唐恩倒是没有自己的身形很有压迫感的自觉，作战系一米八以下都算是矮的了。虽然没有娱乐剧上那些刻板印象中的肌肉大块头，但是个个也都是肌肉精瘦猛人。
毕竟肌肉太大了，事实上不方便行动。
天天和这样的人一起相处，她自然也没有自觉，绯卢斯当然也是预备役之一。
绯卢斯听到她的话，终于缓和了紧张的情绪。
“我来帮忙！”
唐恩摆摆手，一边走一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围裙，随意的搭在椅子的靠背处。
“不用，已经结束了。”
可是绯卢斯并没有变得更好，他比以前显得更加不安了。
唐恩琢磨了一下，命令道：“吃饭。”
对于有些心理疾病的病人来说，他们会无法下决断，这个时候打断他们的犹豫，直接决定他们要做什么，反而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如果对方想这么做，那也不用再浪费时间。
如果对方不想这么做，那情绪也就直接从先前的犹豫不决中脱离出来了，而且不想做，本来也就是一种选择。
绯卢斯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和唐恩一起进厨房，把饭菜全都端了出来，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唐恩依旧端详着他吃饭的模样。
——看来倒是真的很喜欢她的手艺。
“砰！”
唐恩的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非常大的一声。
在此刻，居然显得像是惊雷。
绯卢斯被震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三声同样大的拍门声。
唐恩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一开始也被吓了一下。
她的表情很无奈，起身走过去开门。
“好了好了，你和强盗一样。”
唐恩打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艾莉希亚的脸，艾莉希亚强盗式的敲门声，简直就是她的标记。
而艾莉希亚的腋下，还夹着另外一个人，正是和她同住的一年级舍友兰伯特，此刻兰伯特的表情生无可恋。
唐恩挑了一下眉问：“你们关系这么好。”
绯卢斯嗅到了一股清新的百合花味，他微微皱了皱鼻子。
艾莉希亚拍了拍兰伯特的头，说：“你信息素味道太难闻了，赶快给我憋回去。”
兰伯特十分的憋屈。
他都要被艾莉希亚的百合花味泡透了，哪有Alpha窝囊成他这样？
唐恩不用猜都知道，兰伯特前几天找伊丽丝一定是想要调换宿舍。
可是现在空宿舍紧俏，换宿舍也要等一年级试训结束有人退学了。唐恩琢磨着今年，要给学校投资一栋新的宿舍楼，这几年招生数量越来越多，以前的旧宿舍楼已经不够用了。
艾莉希亚的手在空中摆了两下，和绯卢斯打了个招呼，“小师弟，我带着你指挥系的同学来蹭饭了。”
“我闻闻啊，唐恩你做的不够吃啊，快快快再来点！”
唐恩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先坐吧。艾莉希亚，你不要和两个一年级抢吃的。”
绯卢斯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唐恩的意思是他和兰伯特先吃？
唐恩转身向厨房走去，拿了新的餐具过来。
艾莉希亚答应，但是行动上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开抢；兰伯特也不甘示弱，连吃的都被抢，那他也当不成A了。
绯卢斯嘴角抽搐了两下。
被艾莉希亚压制的服服帖帖的兰伯特，看起来也没那么丑了。
但绯卢斯还是有点生气他们突然过来吃他和唐恩的午饭，所以也不甘心的被迫加入了战局。
绯卢斯觉得有些烦躁，虽然说兰伯特的信息素味几乎没有，艾莉希亚的信息素也没太过分。
但这是他们的宿舍。
他希望唐恩也放出来一些信息素，制衡他们两个。
可是让他失望了。
唐恩没有任何宣誓领地的行为，信息素被她牢牢禁锢着。
她再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15分钟。
三个人已经把桌面上的饭菜全部清盘，像饿死鬼一样，眼冒金光地看着她手中的托盘。
唐恩：……
很好，新来的兰伯特也被同化了。
唐恩把托盘放下说：“你们已经吃掉我和绯卢斯晚上的储备粮了，而且我现在还没吃饭。”
艾莉希亚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然后喜提唐恩呼她脑袋。
“给我点你家外卖，我要最贵的。”
“好好好！”艾莉希亚满口答应，直接点开了光脑，顺便得寸进尺，“我们明天还能不能来吃，我让餐厅给你的厨房补货。”
“随意。”
唐恩拿起筷子，立刻就成为了饭桌上最凶猛的存在。
论抢吃的刀叉可抢不过筷子。
餐盘之内筷子又稳又准，餐盘之外筷子又稳又准又狠又快。
第28章 第 28 章 康德家餐厅的饭……
康德家餐厅的饭菜很快就送来了。
就是绯卢斯之前看到的最贵的那几个。
绯卢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 是自己的想法被唐恩看穿了，还是说这只是她的无心之举？
只是他也不能如此直白的问。
绯卢斯尝了尝味道，最贵的食物没有那么好吃, 他在西格玛也吃过类似口味的菜, 估计对于唐恩来说，也就是堪堪入口吧。
康德餐厅的饭菜，明显更合艾莉希亚和兰伯特的口味。
唐恩和他们抢吃的, 倒也觉得有趣。
吃饭既然不图味道, 那肯定就是图气氛, 艾莉希亚是一个相当会造气氛的人, 她带来的兰伯特也起到了很好的装点作用。
让这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
唐恩也不由得发出感叹，在学校的生活就应该是如此的简单愉快。
“你们试训结束以后, 就要开始学校的正常课程安排了。”
艾莉希亚差不多吃饱了，对兰伯特和绯卢斯说。
“作战系的学分主要都在模拟战场上，我不知道你们新一届的标准怎么样, 我们的标准是总分刷到2000分, 单人和团体各有侧重, 作战系的单人分要求更高，指挥系是团体的要求更高，大概是800和1200的分数分配吧。”
兰伯特和绯卢斯对视了一眼。
此时他们看对方再不顺眼，也硬生生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优点。
要组队当然是要组最优秀的。
绯卢斯能拿下新生王，已经说明了他单体实力强悍；而绯卢斯也承认，如果组团体参加模拟战场, 那出身优越号召力强, 实力也不错的兰伯特，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兰伯特的家庭，倒是不会让他一点情商也无。
他在唐恩的宿舍里看到绯卢斯, 自然就领悟到了绯卢斯背后有靠山。
他爸是首都星的总务大臣，看起来噱头很足，但在军部势力强悍，十大军团几乎已经成为了地方星系实际上的统治者的情况下，兰伯特也就是坎贝尔的玩具而已。
暂时走下坡路的坎贝尔家，对曾经的大本营第一军团影响力减弱，但在学校里收拾他一个小小的兰伯特轻轻松松，他爹说不定回去都要问他：
“唐恩打你打得满不满意？不满意你再去送。”
此时的绯卢斯在兰伯特眼中，已经不是那个傲气冲天，居然能把他打败抢他风头的可恶Beta小子了，而是一个坎贝尔和兰伯特友谊的象征。
当然绯卢斯并不知情。
他还不知道权力交易的生意如此令人着迷，让他在兰伯特的眼中不再是个人。
绯卢斯此前接触最多的就是帮派事务，以及欧文灌输给他的帝国高层贵族肮脏龌龊交易的概念，对政治的概念近无。
如果他知道的话，可能会感慨：兰伯特不把他当个人，反而对他的态度更像是个人。
艾莉希亚从外卖箱里掏出来了一瓶低度数果酒，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惹得兰伯特和绯卢斯连忙推辞。
唐恩没有拒绝喝点酒。她只是很讨厌喝醉而已，这种低度数的酒，又是在她的宿舍里，她不介意来点。
艾莉希亚举起透明的玻璃杯，和唐恩碰了一下。
“敬你，我的队长。”
艾莉希亚说。
唐恩轻松地笑了笑，说：
“敬你，我的战友。”
兰伯特和绯卢斯跟着喝了一杯，兰伯特认为他现在和绯卢斯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主动和他小声说：
“三年级在实习战场上，坎贝尔是他们的领导者。”
艾莉希亚一把勾住兰伯特的脖子，说：“说什么呢。”
兰伯特实在是受不了她信息素的味道，但是也又挣脱不开。
一瓶果酒4个人分，其实每个人也就两杯而已，他们很快喝完了，绯卢斯甚至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能发现唐恩的脸颊明显红了一些。
绯卢斯看着对面两个人的动作，但是唐恩纹丝未动，拿起筷子继续吃，和艾莉希亚聊起了别的话题。
没有任何拍拍他，摸摸他的举动。
有一点醺然的唐恩，笑容比往日更加明艳。发现绯卢斯在看她，说了一句：“在学校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抓紧时间交几个好朋友，你会喜欢这里的。”
绯卢斯其实也挺期待。
毕竟这里是他预定的新生活的开始。
————
新生试训在新的一周如约结束。
卡普在得知绯卢斯搬去了三年级宿舍后，没有表现的太过失落。因为他得知绯卢斯的宿舍居然还会保留，但是他不回来，宿舍里岂不就只有他自己独享了！
这也是他被绯卢斯罩了。
绯卢斯的排课表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课，每隔一天就有专门的战斗课，同时还有早训和晚训时间。
剩下都是理论课，培养他们的军事素养。
毕竟从军校出来的学生，不会从士兵做起，而是先从最低的军官做起。以后不管是进入特种部队，还是分配区军队中领导下属，军事素养都必须要提高。
绯卢斯并不擅长文化课，因此刚刚上课的时候整整苦恼了一个星期。
只有战斗课的时候，他才能放松。
战斗第一课，教官测试了看起来和战斗完全不相关的东西——柔韧性。所有劈不了叉的学生，都被教官惨无人道的开腿撕筋。
绯卢斯的柔韧性过关，他成了教官钦点的帮凶，也让他成功在作战系全班这里拿到了“魔鬼”的评价。
教官一面看他们鬼哭狼嚎，一面说：“不要以为老师是在害你们，柔韧性不过关，你们别一个鞭腿把自己先给鞭倒了。”
这是属于必须要吃的苦。
因此一个星期的战斗课，也就成了绯卢斯为数不多的乐趣，能让他在努力适应文化课的过程中喘口气。
机甲课上的老师，也先教授了他们理论知识，才带着他们去了看了机甲，但是还不允许他们碰。
机甲教室更像大仓库。里面有很多机甲维修系的学生，各个年级都有。
机甲老师教他们认各个型号的机甲，填鸭式灌输给他们各种机甲的特长特点，以及如果要操作的注意事项。
一个打扮衣着相当潦草的男B青年，嘴里叼着烟，眼睛半睁不睁看着面前路过的老师和学生，似乎是熬夜没睡醒。
“威廉！”
机甲老师看到他喊了一声。
绯卢斯立刻关注到了他，他对这个名字耳熟。
威廉含糊地应了一声，“怎么了老师。”
机甲老师说：“别在这里抽烟。”
威廉把叼着的烟拿下来，说了一句“没抽”，把烟放到了口袋里。
他就是熬夜拼机甲太累了，打不起精神，所以叼根烟闻味。
在机甲教室里抽烟是明令禁止的，因为保不准会有火星溅到电路上，虽然说偷偷抽烟的人也不少，但威廉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
绯卢斯仔细观察威廉，发现他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连反骨都没有，老师一说他就立马照做了。
机甲老师轻轻放过了威廉，只是叮嘱了这位被重点关照的人才：“别在这里呆着了，回去吧。”
威廉挠了挠头，手里还拿着一个扳手，衣服上甚至还有机油。
“我想再待一会儿，组好我立马回去休息。”
机甲老师说：“那好吧，等这群小崽子下课了，我会来看的。”
威廉保证自己可以按时离开，人又消失在了机甲堆里。
机甲老师环顾了一圈，看向了绯卢斯，“等会儿下课你别着急走，帮我盯着威廉回他的二年级宿舍。”
“好的老师。”绯卢斯一口答应下来。
第29章 第 29 章 机甲课老师着重给作……
机甲课老师着重给作战系的一年级, 讲了近年来在战场上应用的机甲。
“近年来帝国的仿生机甲取得了重大突破，”机甲老师指着面前一个巨大的鸟形机甲说，“虫族受虫巢之中的虫母控制, 但是我们需要突破虫潮才能寻找虫母, 杀死虫母。”
面前的鸟形机甲在人类的肉眼看并不仿生，冰冷的金属外壳，一根根锋利的羽毛, 翼展十二米。
绯卢斯看着它, 窗外的炫光有一瞬间让绯卢斯看到它对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绯卢斯后退了一步。
“这具黑鹰机甲往虫潮之中送去支援, 它表面的完美阻隔虫族所有的感知手段。”机甲老师感叹的说, “而它的载重能力，相当于一个小型军火库。”
作战系的人学生发出了哇的一声, 但是没有太多的激动。
他们对于这种后勤的机甲不太感冒，只能有个大概的认知，转而就有人问：“这个技术用在作战机甲上, 我们岂不是能成战神？”
“哈哈哈, ”机甲老师笑起来, 说，“别急，同样的涂料应用在战斗机甲上的就在旁边，它叫做黑豹。”
下课以后，绯卢斯和机甲老师找到了机甲实验室里的威廉。
威廉潦草的样子倒是和他的工作室很搭。
地面上都是四处丢弃的零件，机甲老师捡起来一个, 仔细看了看, 然后吼了威廉一声：“你小子把变压器乱扔干什么！”
绯卢斯这才知道原来地面上的零件不是没用的，这让他下脚小心了一些。
威廉座椅上打盹，听见声抖了一下。
机甲老师把变压器放在桌面上。
桌面上有一个惟妙惟肖的机械鸟儿, 非常的小，只一寸大，看来就是威廉刚才拼成的。但是肉眼可见就有几十个机械零件，老师的目光放在上面，不由得痴迷又赞叹不已。
“看来你又有新的突破了，我之前看了你的立项报告，这是三年级从实习战场回来向你提出的新点子？”
威廉“嗯”了一声。
机甲老师回过神来对威廉说，“你忙完回去吧，休息一天明天再来。”
威廉看了一眼老师身后的绯卢斯，说：“好吧。”
机甲老师看起来有事，匆匆的就离开了，只剩下了绯卢斯和威廉在这里。
绯卢斯看着威廉说：“我们走吧学长。”
威廉慢吞吞地站起来，说：“嗯，好。”
绯卢斯：
他从见到威廉到现在，威廉一直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他也许从威廉这里听不到除了“好”以外的回答了。
威廉把桌面上的机械小鸟拿了起来，绯卢斯就这次机会仔细看了看。
“它叫蜂鸟。”
威廉突然说。
他把蜂鸟放到了一个四面都有软垫的盒子里，关了起来。
威廉既然开了话头，绯卢斯就接了下去：“它是干什么用的，以后会出现在战场上吗？”
威廉和他一起走出实验室，实验室的门自动关上了，“用来无人侦察，探查虫巢深处大概就是这样的作用吧。”
绯卢斯想了一下蜂鸟不到三厘米的体型，就联想到了它会在战场上发挥多么大的作用。
这么一个小小的机器人，悄无声息的极速飞过，在幽邃的虫巢中向下飞翔，通过曲折复杂的隧道，定位虫母所在的地方。
“它是唐恩委托我做的。”威廉说。
乍然听到熟悉的名字，绯卢斯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不过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威廉反而打开了话匣，“她给了我一张图，说希望我把新型的侦查机器做成这个样子。当然没问题，她提供的图片从物理学和生物学上来说能完美实现，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我想你不知道。”
他看着绯卢斯，绯卢斯被他一连串话袭击得有些懵，在威廉期盼的眼神下，绯卢斯说：
“呃，不知道。”
“没关系，我可以和你解释。”
紧接着，威廉的嘴巴里吐出了一长串的专业名词，“她说的悬停拍照、极速潜行等等，都需要精妙的设计才能达到。星际时代所有科技的方向都在朝着‘大’的方向发展，更大的星舰航母、距离更大的星际航行，这么精细却不够微观的设计很久没出现了。balabala”
而绯卢斯只要微笑就好了。
绯卢斯的耳朵清晰一阵混沌一阵的。威廉说到唐恩和一些简单的句子的时候，他觉得耳朵十分的好用；而威廉讲一些长句子和名词的时候，绯卢斯就觉得自己耳朵被一双手牢牢捂住了。
——知识完全进不去脑子。
一路上绯卢斯对这个邋遢的二年级学长频频点头，展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力。而威廉也是一副与他“相谈甚欢”的样子了。
绯卢斯感觉自己可能知道唐恩和威廉是朋友的原因了。
终于走到了二年级的宿舍楼，绯卢斯一抬头看见了从宿舍里走出来的奥斯卡学长，抬手打了个招呼：“奥斯卡师哥！下午好，我是绯卢斯。”
奥斯卡愣了一下，然后很热情地走过来，说：“绯卢斯，你怎么在这。”
奥斯卡拍了威廉肩膀，说：“你看什么呢，我小师弟好看吧，威廉。”
威廉看了绯卢斯一会儿，然后才对奥斯卡说：“我刚从机甲实验室回来。”
“你厉害。”奥斯卡由衷地说。
威廉看着绯卢斯，说：“艾莉希亚让你结交的朋友，你不一定要真的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对于朋友的定义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当真只会失望。”
威廉说完这句话就上楼去了。
奥斯卡和绯卢斯站在原地，奥斯卡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怅然。
绯卢斯看着威廉的背影，轻微地歪了一下头。
“威廉是 A 的前男友，当时我还挺羡慕他呢。”奥斯卡说。
绯卢斯挑了一下眉。
奥斯卡也挑了一下眉毛，用手指指绯卢斯：“你这个表情和唐恩太像了，我听说你搬进唐恩的宿舍了。”
绯卢斯坦然承认：“是的，师姐让我搬进去了。”
奥斯卡的表情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但是他这次没有说什么鼓动绯卢斯的话了，“威廉说的其实没错，她们和我们的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唐恩如果看上你，你也不可能有机会逃掉。”
奥斯卡用拍威廉的方式也拍了拍绯卢斯，“唐恩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也要知道她也是坎贝尔家族的大小姐，以后第一军团总司令的候选人之一，势必会成为帝国的元帅。”
绯卢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酸涩。
“谢谢师哥，我知道了。”
绯卢斯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如果唐恩未来不位高权重，也不会让他潜伏到她身边。
绯卢斯突然意识到这点，如果唐恩始终是坎贝尔，那绯卢斯之前认为的她不应该遇到他就是一个谬论。
就算不是他，欧文也会鼓动另外一个人来到唐恩身边。
奥斯卡不知道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无奈的勾起嘴角，用手遮住小声对绯卢斯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绯卢斯果然被牵引走了注意力。
“威廉是个路痴，整个第一军校他就没转明白过。”
奥斯卡好整以暇等绯卢斯的惊讶。
绯卢斯：“啊？”
他还以为机甲老师让他送威廉回宿舍，是为了盯住他不要继续在实验室了。
现在看来，威廉在机甲教室那边呆那么长时间，可能也是他要离开，短时间就回不到实验室了。但是看着奥斯卡，绯卢斯又想起来奥斯卡是个脸盲的事。
——这也不用脸盲笑话路痴吧不对，奥斯卡认识威廉的脸。
奥斯卡没等来预料之内的反应，而等来了绯卢斯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想到刚刚绯卢斯见到他立马自报名字，顿时意识到自己脸盲已经暴露了。
“我只是有一点点记不住人脸，对于重点人物当然要反复记忆，要不然哪天倒霉都不知道原因。”奥斯卡连忙打补丁说。
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
回宿舍的路上，绯卢斯虽然没有好受起来，但是心里也没有再难受了。
他有时间和精力来思考威廉和奥斯卡对他说的话。
——决定他们关系的人，只会是唐恩。
不管是唐恩的权势，还是绯卢斯才是那个想要达成目标的人，唐恩才是那个做出关键选择的人。
绯卢斯想明白这一点，突然遍体生寒。
那天看清的危险的唐恩的记忆，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绯卢斯的手指冰凉，微微抽动，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回流，但是心跳声却越来越清晰。
绯卢斯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兴奋，对于人体来说这两者本来就十分相似，都是肾上腺素飙升，把血液供给最需要的地方来保护自己。
绯卢斯回到宿舍的时候，唐恩还没回来。
他关死了门，不出意外的话，唐恩还有半个小时才回来。
绯卢斯走进了厨房，这里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看向了唐恩的卧室门。
虽然已经搬进来这么多天，但是他还没有进过唐恩的卧室，不知道里面的布局是什么样。
绯卢斯慢慢的走过去。
他要想办法拿到唐恩的头发，或者是其他可以检测出基因序列的组织。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帝国贵族对他有感情上，不如直接看基因匹配度。
——他前几天没想清楚的时候，那些想法虽然混乱，但都是对的。绯卢斯无比庆幸自己一以贯之的目标从来没变过。如果实际的匹配度达不到，那他装不就好了。
门把手被他转动，绯卢斯听到了咔嚓的一声。
就在此时，他突然闻到了一点玫瑰的香气。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前几天唐恩就已经把她的信息素全部消除了，这几天她都随身带着除嗅剂。
可是那不该出现的气味，就像是鬼魅一样出现了。
绯卢斯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被他转动的门把手已经不由得他控制，自行的又转过半圈，发出了第二次“咔嚓声”。
门打开出现了唐恩的脸。
第30章 第 30 章 门后出现了唐恩的脸……
门后出现了唐恩的脸。
绯卢斯静默的看着她, 听她说：
“你有什么事？”
那一点点的玫瑰香气从绯卢斯的鼻尖钻了进去，绯卢斯不知道怎么，虽然他只是站在门口, 但是却无端感觉唐恩房间里的物品都在看着他。
唐恩房间的布置和客厅是一脉相传的冷淡风格, 白色和黑色的双层窗帘半开着，泄了一地的光，她的书桌上台灯亮着, 上面铺散着一些文件, 她的床铺整整齐齐。
整个房间里被有规律的几何线条切割。
“我想看看你在不在宿舍。”
唐恩松开了门转身向自己的书桌走去, 说：“我在, 今天早回来了一个小时。”
绯卢斯看着唐恩的背影，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穿的比较随意, 一件无袖的贴身高领薄毛衣覆盖在她的上半身，她柔软的胸极细的腰被勾勒的十分明显，下半身是一件简单的黑裤子, 窄但是不贴腿的剪裁, 她的腿并不细却很长。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然没有消散。
绯卢斯意识到, 这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又发作了。唐恩的房间似乎有意识，只要他走进去就会让他窒息的拥抱住他。
——像像蜘蛛，和她的网。
幸好，他只是站在门口。
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唐恩，她整理文件的手臂上有一道伤痕，肌肉的线条随着动作的变化而呈现, 所以那道伤痕就呈现了不同的角度。
绯卢斯突然想到, 唐恩的作息规律，让她早回来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她手上的文件是什么？
绯卢斯走到唐恩的身侧, 想要看一看那些文件的上的字。
“师姐，这些是什么？”
唐恩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文件已经被她整理的差不多了，前后都是无关紧要的其他纸张，她想了一下，给文件夹上了夹子，“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过几天应该就会被公布出来了。”
唐恩看向他，睫毛微微下垂。
她能看到绯卢斯的鼻尖和他看着她的红色眼睛。
“西格玛星系彻底沦陷了。”
唐恩的指腹摩挲纸张。
这份情报是巴特家族送给她的，巴特在西格玛上有些灰黑色地带的产业，也是坎贝尔盯梢第九军团的钉子。
前几天西格玛就出现了一些异动，巴特家族照例送了情报过来。
唐恩十八岁初步进入稳定期以后，就接手了一部分的工作，所以巴特的情报送到她这里。唐恩明确的让巴特撤回资金和人员，但是辈分比她高一辈的巴特夫妇有没有照做，唐恩就不知道了。
看西格玛一沦陷他们就火急火燎的送情报过来，以及情报之中夹杂的一些情感导向的词语，就知道——他们应该阳奉阴违了唐恩的命令。
唐恩并不意外，毕竟在西格玛的流水利润远超一百倍，让食味知髓的资本家在危机没有真正到来之前，总是要抱着那么一丝丝他们还能继续赚的疯狂幻想。
于是就能看见天台飞人了。
唐恩嘴角的弧度十分冷诮。
想让坎贝尔帮他们拿回那些被联邦吞掉的产业，需要付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绯卢斯的瞳孔骤然放大。
“西格玛，被联邦占领了？”
唐恩说：“是的。”
从绯卢斯来到第一军校报道，直到西格玛星系全部沦陷，也就只有大约一个月。谁能想到上个月刚从故乡离开，下个月就也回不去了？
唐恩看着绯卢斯有点颤抖的吐出来一口气，安慰他说：
“帝国不会不管，第九军团现在应该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不多久就要爆发战争了。”
绯卢斯按耐下自己的情绪。
这几秒钟已经足够他想明白了。
——欧文不可能不知道联邦要对西格玛动手的消息，但是他选择了隐瞒
为得就是，让他按部就班心甘情愿的来到第一军校，不要待在沦陷区，直接拿着徽章投靠联邦。
真的可笑。
绯卢斯甚至怀疑欧文给他的那个勋章到底是不是真的，联邦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是不是只是欧文的一个打听消息的工具。
他被背叛了，以蒙骗的形式。
绯卢斯对于西格玛的沦陷并不可惜，他没有什么国家情怀，只是稍微有些怅然。
在西格玛长大的孩子，能活着就很好。从上到下，除了那些违法生意就是两边相互走私的生意，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卖。忠诚不可靠，但是只要他们自己还有一条命就能顽强的从淤泥里再次探出头。
边境，本来就是这样。被抢夺，被重新划分，然后再被抢夺。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谁又在乎头顶上的统治者是谁。
绯卢斯看向唐恩，立马放低了自己的视线，说：“师姐，我们要去吗？”
唐恩把那些文件放进了文件夹里，说：“一年级不会，你们在后方好好上课。我们有可能吧。”
绯卢斯没有太意外，他揉了揉自己眉头。
或许是因为情绪不稳，那种被注视包裹的感觉更强烈了，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师姐，我和兰伯特”
唐恩平静地说：“你们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绯卢斯有点疑惑，“什么是普通同学关系。”
唐恩肉眼可见的苦恼了一下。
“不是朋友关系的同阵营，他有可能会背叛你，但是永远不会背叛利益。”
唐恩说完以后的表情很耐人寻味，皱着眉，漆黑的睫毛压着她的眼。
绯卢斯觉得她可能是想起了威廉。
从威廉提醒绯卢斯的话语来看，威廉可能猝不及防的被这种“不是朋友”的人背刺过，有可能也是艾莉希亚和威廉分道扬镳的原因。
唐恩脸上的那一点失落，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绯卢斯很好的理解了她的意思，就是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即使两个人面对面，也就只有当时的情绪是真的的伙伴，分开了以后也不会在脑海里留下印象的利用关系。
比如他和欧文。
欧文必须要死了。
既然不愿意让他过上远离是是非非的生活，那么他就应该死了。
“师姐去过首都星的地下市场吗？”绯卢斯问。
“去过，那里有些乱，有些不干净的灰色交易。”
绯卢斯歪着头笑了一下，“我还挺喜欢那里的，给我的感觉和西格玛有些像。”
“前几天去了一次，还在那里看到以前在西格玛的熟面孔，我还想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离开西格玛，原来是沦陷了”
唐恩看他的眼神有一点怜悯，“以后会好的。”
绯卢斯的笑变成了苦笑。
“我觉得好不了了。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裹着，要被淹没窒息了。”
唐恩看着他的眼神变成了思考，绯卢斯不等她思考出结果，主动地靠过去。
——和唐恩有身体接触的话，就能顺理成章的拿到她的头发了。
绯卢斯想要伸手轻轻虚抱她一下，可是红色已经率先爬上了他的脸颊，是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的热。
她的腰上的布料传递出的是一种温凉的温度。
唐恩全身上下的肌肉紧绷，她不知道绯卢斯要干什么，但是能看出他在寻求安慰，几秒钟后，她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头发被绯卢斯的手臂压住了。
但这是一个很轻的拥抱，除了感情上的索求没有其他。唐恩能看见绯卢斯红透了的耳朵尖。
绯卢斯松了一口气，而唐恩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看来唐恩没发现。
但是唐恩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让他虚虚的环抱。仿佛她只把这次的行为当做一次微不足道的问好，就像是他之前和她表白一样。
他这已经算是某种程度的冒犯了吧？
唐恩就算是揍他一顿也比这个反应好很多，现在这种态度更让绯卢斯窒息。
绯卢斯有点不敢抬头看她，现在两人的呼吸十分的近。
唐恩终于有了动作。
一片白色的喷雾喷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水汽的清凉让绯卢斯瞬间清醒退热。
绯卢斯松开了唐恩，惊愕地看着她。
唐恩手里举着除嗅剂，轻轻地笑了笑，“你现在好一些了吗？”
绯卢斯确实感觉自己浑身一轻。
那种被束缚被窥探的感觉，被凉意一刺激都消失了。
唐恩看他的表情也明白了，眼神有些晦暗，把除嗅剂放到桌面上。
“你出去吧，以后不要进我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