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庸梦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他完成所有的任务来到了自己父母的小屋前,结果透过窗户,他看到了一大群小熊围在自己父母身边。
这群小熊嘴里还喊着什么“爸爸”“妈妈”, 苍庸气蒙了,所以等父母都睡着, 他就悄悄潜入了房间, 把小熊们偷了出来,他沿街叫卖,好多好多人类要买。
苍庸询问他们真的这么喜欢小熊吗?人类说是的。
苍庸又问他们觉得自己这个大熊怎么样。
人类们友善地笑了笑,委婉地表示:“大熊也很好啊, 但是比起真正的小熊, 感觉大熊过了可爱期了。”
苍庸被气醒了。
醒来之后他猛地用爪子拍了一下床铺,随后推门出去准备去拿一瓶饮料。
结果一推门就撞见了冯冲。
苍庸:……
冯冲睁大双眼, 看着面前的大毛怪。
“冯哥,你为什么会来部长家?”苍庸不解,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吗?”
“苍庸?!”冯冲更震惊了。
苍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毛茸茸的肚子, 又看向冯冲。
冯冲还在震惊的情绪中。
苍庸深吸一口气, 随后用自己厚厚的爪垫捂住了脸:“你终于发现真正的我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恐怖, 我这就走。”
“我没觉得你恐怖, 我只是……没想到。”冯冲看到了苍庸嘴里的獠牙,他意识到苍庸压根不是什么仓鼠, 他是个凶狠的捕食者。
苍庸的爪子也长得太夸张了, 像匕首。
冯冲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安抚苍庸:“我没觉得你恐怖,你一点都不恐怖。”
苍庸扭头:“真的吗?”
苍庸张嘴一说话冯冲就能看到苍庸尖锐的牙齿。
冯冲:“……真的。”苍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之前明明见过苍庸的仓鼠形态。
“那你抱一下我。”苍庸张开双臂,他被自己的梦霸凌了,这个人类出现得刚刚好。
苍庸要证明自己的魅力没有丝毫的削减。
冯冲咽了一口唾沫, 失眠几个月带给他的疲惫在惊吓中消失了:“……好。”
他缓缓走向苍庸,张开双臂,视死如归地拥抱上去。
片刻后。
苍庸用爪子夹着樱桃蒂,缓缓把樱桃放进冯冲嘴里:“所以部长是让你来他家拿宋锦城留下的东西?”
冯冲一边吃樱桃,一边狠狠在苍庸毛茸茸的肚子上吸了一口。
他问过苍庸了,苍庸不觉得冒犯。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生物?
“可除了那些钱以外我们家没有和宋锦城有关的物件了。”那些钱已经给了宋锦城的家里人,苍庸和寅峰还贴补了一些。
苍庸看着冯冲僵尸一般的脸,明白了:“部长是看你心理压力太大,让你过来休息的吧。”
寅峰在和苍庸相处过后终于意识到之前冯冲是不想和苍庸分开的,治愈冯冲可能还得靠苍庸。
“没有宋锦城的东西吗?”冯冲喃喃自语。
“这几天冯哥你都在琢磨宋锦城的事?”苍庸问。
“也没有,我只是往他家跑得比较勤。”冯冲轻声说,“情绪是会感染的,他的家里人一直都很难过。”
“所以冯哥你也睡不着了?”
“嗯……”冯冲声音越来越小,没多久他就闭眼失去了意识。
苍庸揉了揉冯冲的脸。
没有肉。
冯冲靠在苍庸身上一直睡到寅峰下班。
寅峰回家的时候凑过来看了一眼冯冲:“他状态怎么样?”
“他快要被我迷死了。”苍庸就知道自己那场梦是荒唐的,怎么可能有人类能拒绝他的魅力。
“你经常和人类相处吗?”寅峰问。
“大多人类都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要活的。”苍庸很自信,“除了我的那些发小和粉丝以外,我还认识一些爸爸妈妈的同事阿姨。”
有段时间苍庸的父母要出差解决一场大麻烦,苍庸暂时去了父母的同事家。
“阿姨和叔叔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苍庸说,“我走的时候他们家小孩还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要从我父母家把我买下来。”
寅峰很好奇:“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苍庸认真想了想,“可能只是帮他们分担了一点家务。”
“一点家务?”寅峰怀疑苍庸的“一点”和自己理解的“一点”是不同的。
事实证明,寅峰猜对了。
在苍庸的讲述里,他住在对方家里的那段时间天天帮人打扫卫生、做饭、带孩子。
人家两口子都有工作,下班回家小两口还不能应付,因为他们还有个上小学的孩子。
有了苍庸之后,他们一回家就能闻到饭菜香,孩子也不缠着他们了。
而且苍庸弄出来的食物荤素搭配营养美味。
这时候寅峰才知道苍庸居然考过营养师证。
“啊?”寅峰有些震惊,“你以前专门学这个的吗?”
“也没有,我是计算机专业的。”苍庸挠挠头,这个世界都有光脑了,应该没人能理解他的专业,“哦对!机器人!”
“我研究生专业是机械电子工程。”苍庸说,“你们这儿的机器人不是也挺多的吗?”
寅峰眼睛睁得老大,嘴也微微张开了。
苍庸继续:“当时我是负责软件组的,就是写算法的,和这个世界很像。我的导师是个资深导师,资源多人脉广,我们一般都是师姐师哥带后面的小学弟小学妹,但是我成功让老师亲自指导我了哦~”
苍庸身上的冯冲也睁大了双眼,看起来极其诧异。
【他们怎么了?】苍庸不懂。
【他们不理解你的专业和你本人之间的联系,你应该庆幸这个世界的学历获取方式和你的世界不一样。】系统说,【因为你不像个硕士,大多数时候你的表现都更像是还没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
“可是你压根没有对我们世界的那些机器人表现出丝毫的兴趣。”冯冲说。
苍庸觉得这样很正常:“我就是没兴趣啊。”
“那你以前为什么学这个?”
“因为这是热门专业。”苍庸理所当然道。
“所以你后来没有做这个工作?”
“我毕业以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特研局的特助。”苍庸说。
冯冲已经在苍庸的解释中明白了前因后果,“所以这中间的时间你就一直在家待着。”
“我其实有抽空考大大小小的证书。”苍庸觉得自己还是努力了的。
“所以你做饭才那么好吃?”冯冲一直在想念苍庸做出来的食物。
“噢,当然,学得多才能制造稀缺性。”苍庸用爪子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头顶的熊毛,“每个人类在离开我的时候都是痛苦无比。”
“那些人类再也找不到一个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会带孩子会逗宠物,做饭美味还能任摸任抱的熊了。”苍庸冷笑一声,“也许这个世界的熊妖很多,但再也没有我这么棒的熊咯。”
“这种话你会说给他们听吗?”冯冲问。
“会啊。”苍庸点头,“但是没有人类觉得我讨厌,因为他们觉得有小心思的棕熊超级可爱。”
苍庸看向冯冲。
冯冲看着苍庸得意的表情,默默捂住脸。
该死!苍庸说的是真的!
冯冲:“你好坏啊!”
“我就是坏蛋!”苍庸嚷嚷。
寅峰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有什么职业歧视,苍庸这不是把本职工作做得挺好的吗?
【你的部长又在说我坏话。】系统说。
【没有吧,部长压根没有提起你啊。】苍庸觉得系统太过小题大作了。
【每次他用那种“噢~我的小熊好可怜”的眼神看你,但是什么都不说的时候,都是在抱怨我对你不够好。】系统已经看透了。
【前辈,不要这么多思多虑。】苍庸安抚系统。
“你的系统……”寅峰开口了,“唉,算了。”
系统:【你让他把话说完!】
苍庸继续安抚系统:【好了好了,您都是熊熊神了,就不要跟三十多岁的小孩计较了。】
他们正在聊天,黄女士默默从房间出来,拿了点甜食走回去。
黄女士本体已经被送到其他星球去了,现在外面的情况可以说是水深火热,第三军团的军团长该被发现了。
而苍庸弄出来的假躯壳多少沾了点苍庸本熊的习惯,比如爱吃甜。
“我回头带着吃的去找奶奶陛下。”苍庸说,“不能真让奶奶陛下挨饿。”
“你离开这么久真的可以吗?”寅峰询问。
“我不想过苦日子了。”苍庸捂住自己的脸,“那里什么都没有。”
“而且我平常在特安局没有干太复杂的工作,不会露馅的。”
冯冲:“所以你平常在做什么?”
……
特安局。
“已经三个多月了,他每天就是这样。”有人小声地对自己同事说,“我觉得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情报上啊。”
坐在长椅上的苍庸分身数着一包包还没有他巴掌大的零食,这是几个特安局员工今天拿来分的。
苍庸把那六包零食来来回回数了十几遍,随后他把零食塞进衣服的不同口袋。
等了两分钟之后又重新拿出来数。
数了半天,忽然有人问他要不要巧克力小蛋糕。
苍庸又获得了一个巧克力小蛋糕。
他哇了一声,双手捧起巧克力小蛋糕,缓缓抬起,左瞧瞧右看看。
最后他坚定而缓慢地说:“七~”
苍庸重新把另外六包掏出来,又开始一个一个地数,数到七的时候他声音都欢快了。
一旁监视他的特安局成员:……
“我们虐待他了吗?”
“不能啊!他在我们这儿过的日子多好啊!”
第92章 滴滴代哭
透露第三军团的信息之后来自外界的压力减轻了, 那些贵族终究更在意狰礁而不是他的儿子有没有食兽。
只不过军团长一天不找到,乌雨茂的心就一天放不下来。
这群蜂巢思维的兽人就是一堆疯子,她们说玩命就是真的敢放下所有, 宁可自己死也要重创联盟。
好在消息来得很快,马上就有人发现了军团长的踪迹, 只不过对方也察觉到自己暴露了, 立刻开着星舰试图离开,最后一头扎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
“我怎么觉得有问题呢?”武欣忧得知情况的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头,“那个军团长被发现的时间是不是太凑巧了?”
“老师认为这有问题?”一旁的下属问。
“乌雨茂那个老东西像是被逼到这一步的。”武欣忧的手指轻叩桌面,“他的儿子恰好被我们抓了, 而正好在那个时候, 他儿子的丑闻泄露……”
“可从许文忘的报告来看,他是在查苍庸是食兽可能性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隐秘的论坛, 看到这个论坛上有不少贵族食兽,最后才抓了乌芃那个小崽子。”
武欣忧点头。
这一切看起来是一场恰到好处的巧合, 而武欣忧最不信任的就是巧合。
“这是乌芃接触过的贵族们。”武欣忧把资料调出来给下属看, 他指了指其中某个人, “这是丰议长的孙子,是个好孩子, 学的是公共管理, 没有不良嗜好,发表过研究狰礁的文章。”
下属看完了对方发表的文章:“他似乎不认同狰礁的理念。”
“骂得太狠了。”武欣忧随口说, “他似乎不认为狰礁里有任何值得敬佩的人。”
“也许他害怕自己手里的权力被狰礁夺取。”下属说, “很多贵族都乐于对外表现得平易近人。”
“他在初级学院曾为平民同学出头。”
“许文忘也会为了同学而出头,但他同样不喜欢狰礁。”下属说。
“他是不喜欢那群反叛军,但在反叛军里,他对狰礁的印象还不错。”武欣忧叹了一声, “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并没有被特研局抓住,因为他没有赴宴。”
“如果从乌芃暴露开始就是狰礁的一个局,为了引联盟入套……他们已经成功了。”就算武欣忧发现了又能如何?他和乌雨茂是什么样的关系?
乌雨茂冷静下来不一定想不通,可他那个蠢货儿子就是这家伙最大的软肋。
而且如今全星际都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军团长的星舰,他们决定将蚁族劝降第三军团军团长的内容放出去,这是一次对狰礁的士气打击,也能让那些星际民众知道,无论什么反叛军都是在胡搞。
“乌芃那个小崽子不该抓的啊。”武欣忧说。
可这小王八蛋吃兽……乌雨茂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做的最大努力就是暂时压下这个消息。
“寅峰家里那两位客人还在吗?”武欣忧问下属。
“还在,每天定时出门买食物。”
“嗯……”武欣忧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苍庸的能力太过特殊,武欣忧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并不了解苍庸的全部力量:“先盯着。”
另一边,苍庸带着一大堆食物来看望被围困在小星舰里面的黄女士。
他还带来了副军团长。
“奶奶陛下,你饿了吗?”苍庸把食物摆上桌,随后他发现黄女士和她的女儿之间没有任何的眼神沟通。
黄女士:“有点,谢谢你带了吃的过来。”
副军团长在帮苍庸一起摆。
苍庸看了看副军团长,又看了看黄女士。
他记得他说要带副军团长过来的时候副军团长很激动,眼中有泪光,怎么到了这儿反应就这么平淡?
苍庸用手肘捅了捅副军团长,他压低声音:“叫妈妈呀。”
副军团长没有任何反应。
“你拥抱奶奶陛下呀。”苍庸又说。
副军团长:“诶,我带了蜂蜜过来,我记得你喜欢吃蜂蜜,要我帮你涂到面包上吗?”
苍庸:“可是……”
黄女士:“对,他特别喜欢蜂蜜,来!”
她俩各自用蜂蜜涂了好几块面包,叠在一起往苍庸嘴里塞。
苍庸:?
他一口咬下去,三两下就把面包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所以你们是在害羞吗?因为你们不会处理此时此刻的感情?”
她们各自有自己的责任,副军团长是个优秀的继任者,她受到的关注很多,可责任教育是不存在多少感性的。
“你们怎么都别别扭扭的?”苍庸不明白。
她们还在往苍庸嘴里塞食物。可是苍庸吃的速度太快,她们根本堵不住苍庸的嘴。
“拥抱一个嘛。”苍庸说,“抱在一起,然后奶奶陛下亲一下副军团长的脑袋,副军团长刚才不是哭了吗?你继续哭,让奶奶陛下给你擦擦眼泪。”
“奶奶陛下情绪上头了也可以哭,然后副军团长记得反过来安慰奶奶陛下。”苍庸说,“这就是热烈的感情。”
黄女士:“咳咳咳。”
副军团长:“嘶……”
“哎呀,你们烦死人了。”苍庸起身,他拽过这两人的手,强行把两人的距离拉近,随后他狠狠地把两只手扣在一起。
黄女士和副军团长在触碰到彼此的瞬间就要往两个方向挣脱,可苍庸的力气太大了,她们摆脱不了。
“我来问,你们必须回答!”苍庸看向副军团长,“你对奶奶陛下有埋怨吗?”
副军团长摇头。
“你应该回答的,你剩下的机会不多了哦。”苍庸说,“不能再别扭了。”
副军团长:“有……一点。”
“说出来!”
“母亲你……总是偏袒黄承业。”副军团长说,“我知道她如今的行为是为了整个族群,她在牺牲她的未来。”
“她以前对我的态度非常不友善。”副军团长微微低下头。“现在她成了忍辱负重的英雄,也就意味着我再也不能揪着过去的事,我稍微有些不舒服。”
“承业阿姨总是凶你吗?”苍庸问。
他也有姐姐和哥哥,他能理解副军团长。
“有五次我差点死在她手上。”副军团长说,“我还小的时候她差点把我扔宇宙里了。”
苍庸:……
这个他就不理解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有哥哥和姐姐,你应该能懂。”副军团长看向苍庸。
“呃,我的哥哥和姐姐……”苍庸沉默片刻,随后他回想起了自己和哥哥姐姐们的“争斗”。
他曾经被哥哥姐姐围堵在院子的小角落里,两只亚成年棕熊双手环胸,恶狠狠地看着苍庸。
而后姐姐伸手捏着苍庸的熊脸扯了扯:“你下次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软趴趴的?你是我们的弟弟!我们是凶猛的熊!熊!你懂吗?”
对此苍庸的回应只是一边唔唔唔,一边抖动自己的前爪表示自己疼。
姐姐松开了他,而哥哥冲着他吼了一声。
苍庸捂着自己的脑袋嗷嗷乱叫。
“你不能被熊的吼声吓成这样!!”哥哥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没救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棕熊的家庭怎么能生出这么脆弱的孩子。
“之后哥哥姐姐各给我买了营养奶才把我哄好,他们让我不要告诉爸爸妈妈。”苍庸最后解释。
副军团长:……
副军团长疑惑:“你是真的怕吗?”
“不是诶,如果我不躲的话,他们就要拉着我一起出去打架了。”苍庸不喜欢打架斗殴。
副军团长脑袋乱乱的。
“承业阿姨之前觉得奶奶陛下偏心你了。”多孩家庭是这样的,更何况她们这种全是孩子的家庭。
“如果我不让她配合我,等我死之后,你们会闹个昏天黑地,最后你们两个之间一定会死一个。”黄女士看向副军团长,“你也想杀她,对吗?”
副军团长点头。
“等一下!不能这样,这样发展下去就变成吵架了!”苍庸很紧张。
副军团长深吸一口气,黄女士也不再开口。
苍庸:“你们谁哭一下?”
两个人都没有反应。
她们似乎不太习惯去哭泣。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副军团长说。
“胡说,哭特别能解决问题,尤其是你们两个那么亲近,那么爱彼此。你们可以用哭泣来表示‘我伤心了’。”苍庸觉得哭也是一种破冰方式。
这两人还是不为所动。
……
【她们哭了,哭得很伤心。】回到特安局的苍庸对黄承业传音,【奶奶陛下说她害怕你们两个不会放过彼此,连睡觉都睡不好。】
黄承业对此表示怀疑:【你是说她们在见面之后就痛苦不已,抱住对方发抖,然后因为意识到我去不了,哭得更厉害了,我那位妹妹险些抽过去?】
系统受不了了:【黄女士和副军团长不是只在分开的时候掉了两滴眼泪吗?】还是在对方看不到的时候掉的。
【是啊,可能情况比较复杂,情绪堆到胸口,受不了了吧。】苍庸一边回应一边叹气摇头。
黄承业既迷茫又懵逼。
她的妈妈和妹妹是这样的吗?
一天后。
“你说你转述我们对话之后黄承业哭到手脚发颤,觉得无比痛苦?”副军团长问苍庸。
“是啊,谁能想到呢,那么坚强一个人。”苍庸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第93章 尾针
“你知道的, 血缘亲情,利益纷争,它们被堆放在一起实在太让人头大了。”苍庸很理解她们的痛苦。
“血缘亲情应该划入考量吗?”黄承业觉得不太对, “可是族群里的蜜蜂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苍庸:……
噢,差点忘了她们手底下的工蜂都是她们的小孩。
“不一样!付出的爱不一样!”苍庸又说, “你的妈妈爱你, 你的妹妹想要爱你。”
苍庸拉住黄承业手的时候注意到黄承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这么别扭吗?
“你得给你妹妹一个爱你的机会。”苍庸说完之后感觉黄承业的肌肉紧绷了好几次,嘴巴微张,似乎是想骂人,可她没能骂出口。
在黄承业和苍庸分开之后, 她忍不住猛搓自己的胳膊。
她妹妹有那么喜欢她?
真的吗?
黄承业脑补了一下副军团长扑到自己怀里叫自己姐姐的样子。
“嘶!”黄承业都快给自己的胳膊搓出火星子了。
她不知道此时副军团长也是这么个反应, 而她们的别扭让苍庸很不舒服。
苍庸跟寅峰抱怨蜜蜂姐妹仿佛对亲密过敏,她们从来都不愿意拥抱彼此。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寅峰觉得她们俩之间没有多少亲情, 蜜蜂群体里都有亲缘关系,那就等于都没有, 亲缘关系对她们而言可能没什么特殊性。
“我和我的哥哥姐姐意见再大, 他们也会拥抱我, 会搓我的头。”苍庸说,“我很确定他们是爱我的。”
寅峰觉得苍庸的哥哥姐姐想揉搓苍庸也是人之常情:“那你的哥哥姐姐互相拥抱或者揉搓过吗?”
苍庸缓缓起身。
苍庸陷入思索。
【没有。】系统很清楚, 【因为他们闹了矛盾之后都是直接上手开打, 而每次他们和你闹了矛盾,你都是轻轻揪着他们的毛, 一边轻晃一边喊哥哥姐姐。】
【所以她们之间需要有一个人放低姿态。】苍庸想了想, 他决定解决这个问题。
不久之后,副军团长和黄女士就看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黄承业背对着镜头,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上下轻抚。
这是黄承业在搓鸡皮疙瘩, 她不想让苍庸看到自己嫌弃的表情,毕竟她的嫌弃是冲着自己的妹妹去的,她不想被苍庸误会。
结果她没想到苍庸借着她这无助的姿态造谣去了。
镜头里传来了黄承业的声音:“比起我,妈妈更爱她。”
“我能理解,如果我是妈妈,我也会更爱她。”
“我只是不甘心。”
“我伤害过我那个妹妹。”
“……我很抱歉。”
这些话都是黄承业说过的,但苍庸剪辑过。
就比如最后一句对不起,是黄承业给苍庸端的水呛到了苍庸。
她非常自然地说出了那声抱歉,但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时,她的态度永远是强硬的。
苍庸放完之后看向了副军团长和黄女士。
她们似有动容。
此时她们都在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黄承业的情况,黄女士的情况,甚至整个蜜蜂族群的情况都是前所未有的危险。
终于,苍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点点泪水。
现在只需要一点点情绪煽动就行了。
这个苍庸熟悉。
很快这场感情沟通就从纯造谣变成了掺杂二分之一真情流露的半造谣。
在苍庸来回几趟之后,这场造谣彻底变成了真情流露。
其实苍庸怀疑她们一开始也没太信,只是这种时候她们也不愿意再僵持。
证据就是她们对苍庸的态度越来越好了。
“其实你不用费心做这些。”寅峰说,“她们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族群,至于她们内部之后会不会产生纷争……与感情其实无关。”
“但是现在她们对奶奶陛下很重要不是吗?”苍庸知道,就像寅峰其实对武欣忧有感情,武欣忧也很欣赏自己这个后辈,可他们的感情影响不了他们的决策。
武欣忧依旧会怀疑寅峰,而寅峰早就明白了自己和武欣忧不是一类人。
“这时候奶奶陛下乐于把一切往好的方向琢磨,而事态看起来也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苍庸是努力给黄女士看的。
至于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好。
苍庸说完之后就被寅峰给揉了脑袋。
寅峰搂着苍庸大吸特吸:“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孩子?你太温柔了!”
苍庸被寅峰逗得直笑,他也反过去摁住了寅峰。
他们俩你来我往,最后寅峰的欣慰慢慢消减,逐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再抬头看苍庸,苍庸还是笑得羞涩又纯良。
伴随着刺啦一声。
苍庸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啊了一声:“天呐部长!你的裤子怎么破了?”
寅峰:“……等等。”
苍庸:“既然破了,那就没办法了。”
什么没办法了?等一下!噢!苍庸的脑袋在自己的胸前拱,这个视角看下去他好可爱。
“部长,亲一口。”苍庸指了指自己的嘴。
寅峰抬头俯身亲吻上去。
然后毫不意外的,他的裤子没法用了。
之后寅峰想要提醒苍庸注意节省,想睡觉就想睡觉,但是别把他裤子给抠破了。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整齐叠放在一旁的裤子被苍庸缝好了,看起来没有任何破洞或缺口。
寅峰:“你用了修为吗?”
“没有,纯熊工手缝的。”苍庸觉得寅峰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这是藏针法。”
寅峰被震撼了:“太神奇了。”
苍庸在寅峰的面颊上亲了一口,重新跑回特安局。
现在第三军团的军团长正在和特安局的人对峙,特安局的人并不清楚每天都有一只小熊拎着食物去找军团长聚餐,他们只知道军团长已经饿了几天了,就快要饿死了。
而蚂蚁一族的代表已经跟军团长对话了五六回,次次被骂。
这次军团长看起来更瘦了,瘦得皮包骨头,可她的眼睛还是亮的。
“我理解您。”蚂蚁一族的代表看到她这样子也流露出不忍,“可您的寿命到了头,其他蜜蜂还没有啊,您忍心让所有蜜蜂给您陪葬吗?”
这场沟通基本是全星际直播,就连被控制起来的黄蜂和白蚁族代表都能看得到。
苍庸路过黄蜂房间的时候能听到里头破口大骂的声音。
当然,她们住的房间是隔音的,叫骂声只有苍庸这个有修为的人听得到。
他也是靠着这个找到了关押这俩人的具体地点。
这俩人似乎是各自族群的继承人,所以特安局才能用她们去控制她们所属的族群。
苍庸琢磨自己是直接放人还是借他人的手。
后来他觉得直接放人太过诡异,这种“忽然消失”的事情一旦发生,传到了武欣忧的耳朵里,武欣忧就能猜出这事是苍庸做的。
苍庸之前造谣了一个大反派“病毒”,但对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的能力。
所以苍庸决定夜潜特安局。
他用自己的分身偷了乌雨茂那边的钥匙,然后偷偷揍翻了一路的看守,偷了两架二世祖的民用星舰。
苍庸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是第十军团的人,希望她们帮一帮第三军团。
“狰礁的人?现在第三军团很有可能集体叛变,你们不去清理叛徒,反而让我们帮第三军团的人?”黄蜂代表觉得荒唐。
“黄蜂族群的军团守着联盟的N337边境星系,我们希望狰礁星舰过来的时候你们不要反抗。”苍庸解释。
“你想让我们加入狰礁?”黄蜂问。
“差不多。”苍庸点头。
“加入狰礁……狰礁和联盟有什么不同?”黄蜂冷笑,“我们凭什么帮你们?”
“不是帮我们,是帮第三军团。”苍庸解释,“之后你们各军团内部的事务由你们各自管理,职务由你们各自任命。”
“你们就是想吞并我们?”白蚁皱眉。
“都说了,我们和你们无关,我们配合第三军团是因为第三军团的所行符合我们的利益,各位镇守的那些星系真的很难拿下。”苍庸说话非常正经,“除了第三军团以外,其他军团和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我们是不同的。”
黄蜂和白蚁继续警惕地看着苍庸。
“就看你们自己愿不愿意抱团。”苍庸紧跟着说,“我们和第三军团一向相处得不错,我认为我们也会相处得不错,更有边界感,也更和平。”
黄蜂没有出声。
白蚁忍不住开口:“那你应该去劝那一群蚂蚁。”
“蚂蚁族群里的红火蚁们已经同意了。”去劝蚂蚁的是另一批人,他们的话术更专业,对蚂蚁们的了解也更透彻。
毕竟蚂蚁内部更复杂。
“现在第三军团的军团长被围困了,第三军团马上就要投降……等等,你能像救出我们一样救出她吗?”黄蜂询问苍庸。
当然可以,但苍庸现在不能这么做。
【那些快被联盟吓成呆子的家伙该醒过来,她们需要知道一直退让的后果是什么。】这是曾经黄女士说的话。
【她们恐惧着某种结果,可她们忘记去思考……或者说刻意逃避这一话题。】
【这次我会加速联盟的死亡。】
苍庸不太明白,黄女士只是蜜蜂族群的军团长,她的死会带来那么深远的影响?
黄女士笑着说会,因为那些族群与蜜蜂是一样的。
她们不一定会共情一个普通的星际兽人老太太,但一定会共情她这个大陛下。
“我救不了她。”苍庸说完之后就送走了黄蜂和白蚁。
其实从她们跟着自己离开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背叛了联盟。
她们自己也知道,可她们并没有选择留下。
已经有了选择吗?
而黄女士那边,她对待蚁族的态度已经软化了。
黄承业和副军团长的状态却越来越糟糕。
所有人都在等待黄女士的投降。
而在“投降”两个字真的从黄女士口中说出的瞬间。
有人狂喜,有人痛哭流涕。
当时黄承业只是闭上了眼。
谁都不明白当时她在思考些什么。
就在特安局准备接回黄女士时,停留在不远处的战舰炮口忽然亮了。
“不好!”乌雨茂在看到炮口的瞬间,后背发毛。
然而在炮口亮起来时已经迟了。
黄女士早有预料,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透露计划时,她几乎跟第十军团另外九个军团长轮流吵了一架。
无他,太过偏激了。
这种极端的行事方式很难获得真正正面的反馈。
“不会有人发现。”黄女士这样回应,“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在蜂巢思维下,一个女儿,一个下属,会以这样的方式杀死她的母亲。”
“我们是最特殊的一支军团,第三军团从不和任何军团深度合作。”
“不是你们做的,不是我的孩子做的,那就只能是联盟做的。”
“我就是在冤枉他们啊。”
“毕竟我的第一诉求就是让联盟死啊。”
……
“我很喜欢蜜蜂啦,但蜜蜂有时候也有点疯疯的。”苍庸曾经对黄女士抱怨他们那个世界的蜜蜂,“我只是想偷偷蜂蜜,可它们一个个都用尾针扎我。”
“蜜蜂又不像黄蜂的毒性那么大,它们的尾针又容易断,断了又容易死,干嘛那么有攻击性嘛。”
当时黄女士只是笑了笑。
那是属于那个孩子发牢骚的小问题。
黄女士没见过他那个世界里不那么聪明的蜜蜂。
不过她倒是可以理解那些蜜蜂的行为。
因为她正在这么做。
不同的是,她需要确保自己“尾针”的“毒性”够大,她不想让对方起个不痛不痒的包,她想让对方死。
随后她的族群拥有真正的未来。
光束覆盖了星舰。
而整个星系在这一刻仿佛也安静了下来。
这太不合理了。
联盟为什么要攻击?明明军团长都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攻击?
“是不是特研局?!”乌雨茂快疯了,“他们不想让我做下一任大统领!是武欣忧!!”
而武欣忧在看到这一幕时,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完蛋了。
“总长!狰礁的星舰忽然出现在了几个边境星系!”
“黄蜂的军团没有反抗!她们把我们安插进去的管理人员都杀了!”
“蚂蚁族群内部发生了骚动!没有多少人能处理忽然出现的星舰。”
“白蚁把我们的管理者绑了起来……”
“黄承业呢?!”乌雨茂大吼,“黄承业现在在哪儿?!”
“她叛变了,她说她接受不了我们杀死军团长的行为……”
“现在她从第三军团包围圈外面锁定了蚂蚁一族的继承人,把那个继承人的星舰给围了。”
乌雨茂:……
他靠在椅背上,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第94章 拒绝凶猛肉食动物可爱化
“蠢货!!无药可救!他那个鸟脑子都被他吃兽的儿子给吞噬干净了!”武欣忧的拳峰猛捶桌面。
武欣忧就知道这次意外会让大统领和乌雨茂怀疑上自己。
那群黄蜂和白蚁的反应太快了, 怎么想都有鬼,而大统领和乌雨茂两个蠢货就只想着推锅。
前不久大统领公开问责了武欣忧,指责武欣忧不顾联盟整体的利益, 只在意个人的荣辱,行卑鄙之事, 这是在断送联盟的未来。
武欣忧都快被气笑了:“一帮子蠢货!”
真正为了个人荣辱断送联盟未来的是乌雨茂那个蠢鸟, 也是如今要把他拉下水的大统领。
“总长,乌雨茂的儿子怎么办?”下属询问,“要不要放了?”
现在乌雨茂已经失了章法,如果再把他的儿子杀了, 他会不会干出更过分的事?
武欣忧深吸一口气:“苍庸回来了吗?”
“没有, 特安局把苍庸给扣押了,他们怀疑是苍庸在里面搅浑水。”明明乌雨茂很清楚苍庸是特安局的卧底, 可他还是默认了属下的这一行为。
“他是知道寅峰在乎苍庸,所以想借苍庸给寅峰施压。”武欣忧笑了, “告诉他, 寅峰在乎苍庸, 我不在乎,如果他不放人, 我就先折磨他宝贝儿子一整年, 再把他儿子抛尸在宇宙里。”
苍庸对特安局来说算自己人,现在乌雨茂明显已经废了, 在武欣忧很有可能上位的前提下, 苍庸这个重要棋子就是必须要保下的。
不止要保下,还得好好对苍庸,不能让苍庸对特安局失望。
果然,在他的威胁送达之后不久, 眼见没法用苍庸胁迫寅峰放人的特安局其他高层秘密释放了苍庸,甚至派人把他送回了寅峰所在的特研局。
他们甚至跑来拍武欣忧的马屁,似乎自己进特安局只是迫不得已,以前从未与乌雨茂同流合污,他们也不相信第三军团这事儿是武欣忧做的。
至于这其中有几分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武欣忧高兴不起来。
他们这荒唐的一闹,不止让联盟成了笑柄,还让狰礁的火彻底点起来了。
连蚂蚁的军团和裸鼹鼠的军团都跳反了。
按理说裸鼹鼠们是和联盟最合得来的,他们群体里不只有雌性工鼠,还有雄性,他们的种群数量也没有那么多,很多时候他们是能够对得上联盟其他兽人的思维的。
可联盟一系列逼迫的行为引起了他们的反感,最后那场谋杀被定义为联盟的内讧,联盟为了利益,可以把他们当炮灰随意牺牲。
当黄蜂、白蚁、蚂蚁,都跳反的那一刻,武欣忧就知道裸鼹鼠也撑不了多久。他们根本没法把枪口真正地对准曾经的同僚,最后他们的军团长动摇了。
联盟星图有五分之一的星系被包围了,不只是这几群以军团形式存在的种族,其它宜居星里的反抗势力也空前高涨。
而他的同僚在干什么?
在急着争权夺利,这群把自己吃得肥头大耳的混账根本看不到自己尾巴毛上的火已经烧起来了。
“处决乌芃!当众处决!把所有抓到的食兽魔一同处决!”武欣忧低声道。
“那大统领的问责……”下属有些犹豫。
“不是我做的,我一概不认!”武欣忧咬牙,“也没必要去澄清什么,现在的重点是抑制狰礁的势头,还有把联盟这群混蛋给清理清理。”
“有些人坐在了不该坐的位置上,是时候滚下来了。”
……
动荡不断,连苍庸都感觉到了。
苍庸回到特研局之后跟着寅峰一宿一宿地加班,看着自己的同事一批一批地往特研局里抓人。
据说抓的都是些闹事的反抗军。
不过有些人的长相明显偏小,感觉都没成年。
许文忘的情绪一直很阴郁,大概是武欣忧如今并不信任他的缘故,他的审讯手段也越来越残暴了。
而让苍庸感到意外的是白究垣被放出来了。
不知为何,武欣忧没有再调查他和前局长之间的冲突,反而让他官复原职。
而且当天下班的时候白究垣还跟着苍庸他们回了家,似乎是想和寅峰深入地聊一聊。
可青悠还在家里。
为了和黄女士死亡时间错开,青悠这位更灵动更自然的伪装者在寅峰和苍庸家里多留了一段时间,那个黄女士的躯壳毕竟是苍庸的化身,苍庸不太会扮演老太太。
就这样,青悠和白究垣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见面了。
一开始还好,白究垣的注意力完全在寅峰和苍庸的身上。
寅峰和苍庸也就明白了武欣忧放他出来是为了让他调查许文忘有没有可能是特安局的或者狰礁的卧底。
毕竟厌恶也可以是一种伪装。
白究垣还挺珍惜这次机会,所以他来跟寅峰求和,他现在对寅峰的厌恶不剩多少了,他只求个相安无事,回头他申请调离这个分局,和寅峰互不干预。
他说着说着,偶尔往青悠的方向瞟两眼,瞟着瞟着,目光就定格在青悠身上了,表情也是越来越迷茫。
苍庸看得胆战心惊的,可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白究垣过来的时候青悠没来得及进屋,为了避免白究垣怀疑,她也就干脆留在客厅里了。
青悠的外貌变了,声音也变了。
而且以前的青悠是优雅知性那一挂的,如今的青悠看起来又刻薄又小家子气。
苍庸觉得青悠的气质拿捏得特别准,动作都是大开大合的,怎么可能被发现呢?
【你是不是忘记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近一百年?这几乎是你原本世界里普通人的一生了。】系统说。
苍庸还是不明白:【可是她的举止都改变了啊,她说话的习惯也都改变了。】
苍庸是个修士,他觉得自己能观察得更细致,可如果他遇到伪装后的青悠,在不动用修为的前提下,他是认不出青悠的。
系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苍庸。
等白究垣恋恋不舍地离开,目光几乎黏在青悠身上一步三回头之后,系统让苍庸把寅峰的意识带进识海里。
系统要跟苍庸玩一个游戏。
系统在苍庸和寅峰面前隔起了一个透明的屏障,随后让苍庸嘱咐寅峰在变形后用自己专业的能力去伪装自己的身份。
而系统也会弄出几个假的幻影,看苍庸能不能认出来寅峰。
【你说得对,你是修士,所以你的观察能力更强一些,我就假设你们已经相处很久了。】
每次变换,透明的屏障后头都会多出十几个陌生的面庞。
而苍庸总能锁定寅峰。
明明寅峰已经改变了他的说话方式和行为举止,但苍庸就是觉得寅峰的伪装很假,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是不同的。
每个与他本身不符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违和感。
系统测试完苍庸之后又去测试寅峰。
因为职业的缘故,寅峰观察人也是很仔细的,尤其是苍庸。
所以寅峰每次都认出了苍庸。
“到底为什么啊?”苍庸不解地询问寅峰,“是我的眼神不够颓废吗?我可是一比一地复刻了乌芃。”
“不颓废,还有一种‘我复刻得好成功’的喜悦。”寅峰说,“而且……只有你的眼神最可怜。”
【这句话可以不要听。】系统觉得寅峰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了,【总之你对一个人的感觉是语气加上行为再加上气息。】
【这些可以打散重组,可它们之间有奇妙的化学反应,能留下一些心照不宣的踪迹,尤其对于极度亲近的人来说,伪装的作用是极小的。】系统说。
苍庸哇了一声。
“所以系统前辈,你有什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吗?”连伪装都能认出来。
【哦,这倒没有,但是我以前追杀一个修士追杀了几百年,在我即将渡劫飞升的时候在人群里认出了伪装成路人的他。】系统说,【我当机立断,一爪子把他挠死了。】
苍庸:……
系统继续:【我没有杀错人,所以我真的对这一点有非常深的感悟。】
“咱们棕熊家族就不能跟我学……”
【然后每个棕熊的渡劫都变成被强行拽进其他世界?】系统嗤了一声,【那我们长獠牙做什么的?敲出咔咔的声音打快板吗?】
苍庸羞愧地低下了头。
寅峰搂住了苍庸的肩膀:“他又欺负你了?”苍庸做错了什么?苍庸不是完美地认出了他,并且热心地询问系统的感情生活,提出自己的建议吗?
寅峰没有跟系统直接交流过,系统也没有这个权限,寅峰只能通过苍庸去了解系统。
寅峰觉得系统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我一般会鼓励我的下属们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且我不会嘲讽他们。”
系统:……
好得很,这个大黑豹子又冲他来了。
“我也不是对你的系统前辈有意见。”
【他明显对我很有意见。】
“但是他有考虑做个友善和蔼的前辈吗?”寅峰觉得系统不该这样对待苍庸,苍庸已经够好了,“我的生存环境也不够和平,但我不会对你这样的孩子这么刻薄。”
苍庸忽然晃了一下脑袋。
系统在他脑壳里骂脏话了。
“他吓你了?!”寅峰连忙上前一步,搂住苍庸。
“还好,熊前辈很讲礼貌地手动和谐了脏字。”系统把脏话变成熊吼了,这类熊吼是熊族内部的脏话,骂野熊也能用,野熊也听得懂。
苍庸当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为了寅峰和系统的和谐,他不去翻译这些,假装自己不明白熊语。
不过他还是小声反驳了系统:【部长才不像苦涩干瘪的浆果。】这种形容太过分了。
【部长是甜滋滋的,饱满的枇杷。】
可寅峰再怎么像枇杷,他们现在最棘手的问题还是解决不了——青悠怎么办?白究垣怎么处理?
他和武欣忧合作了,武欣忧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
“青悠女士先留下,不能打草惊蛇,白究垣那边我先监视着。”寅峰说。
“我可以监视。”苍庸觉得自己去盯着更靠谱。
寅峰表情复杂地看着苍庸:“你现在正在恋爱。”
苍庸点头。
“我担心你的心情受到影响。”寅峰说,“最近大事小情不少,你可能会因为一些与生死无关的小事而伤心难过。”
苍庸觉得自己可以适应。
而且白究垣和青悠就是理念不合啊。
结果他发现自己高估自己了。
他偷偷地借自己送给白究垣他们家的礼物监督白究垣,结果发现白究垣并没有给任何人打报告。
白究垣在家里颓废。
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大脑正在思索。
苍庸看到白究垣的时候白究垣估计刚摔完跤,他躺在地上干脆没动,银色长发凌乱,看起来格外可怜。
哈,他这种脆弱感只会引起人类的同情,不会让熊可怜他。
苍庸拍了拍身旁寅峰的胳膊,声音轻快:“部长还是你来吧,我见不得弱者。”
寅峰:“好。”
苍庸:“部长。”
寅峰看向他。
苍庸张开双臂:“我想要个拥抱,确认你还在,而且会一直在。”
寅峰赶忙搂住苍庸。
果然,这孩子永远都这么可爱。
苍庸:“不然被棕熊追踪还是蛮吓人的哦。”
系统:【不要忽然说这么恐怖的话。】
“所以我会永远拥有你这么可爱的棕熊。”寅峰显然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性。
系统:……
所以说不要把有攻击性的动物可爱化。
寅峰作为主角的警惕性呢?
寅峰:“你会忽然蹦出来吓我一跳吗?”
系统:【这很危险了。】
苍庸:“会哦。”
寅峰:“捉迷藏的熊~”
系统:……
这豹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第95章 狡黠还是单纯?
咔哧咔哧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已经在青悠耳畔立体环绕了一个多小时。
青悠无奈往后退一步, 正好碰到了某只熊的后爪,她险些摔倒。
苍庸连忙拽住了青悠。
青悠叹了口气:“你要问什么?”
“我?”苍庸用爪子指着自己的大熊脸盘子,耳朵都立起来了, 看起来很震惊。
随后他抬起另一只手,示意自己手上的小饼干, “我只是在附近吃饼干。”
青悠不相信:“你不围着你部长吃饼干, 你围着我?”
“你讨厌我在附近吗?”苍庸可怜巴巴地睁大眼睛。
青悠:“你是不是想问我和白究垣之前的那点事?”
苍庸摇摇头,他继续啃饼干,表情看起来很愁。
“苍庸在纠结。”寅峰替苍庸解释。
“纠结什么?”青悠不明白。
“他理解你,也能理解白究垣, 但他不太喜欢不美满的结局, 所以他在纠结。”寅峰说,“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陷入纠结了, 一直在问我什么是爱情。”
苍庸能理解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故事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可理解不意味着不会意难平。
“只要想想黄女士,就会发现我失去的这些什么都不算。”青悠安抚苍庸。
苍庸觉得不对:“对奶奶陛下来说, 她真的失去了什么吗?”
黄女士自己选择了结局, 并且一步一步走入其中。
她给自己安排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如今星系的熊熊烈火就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但苍庸总觉得青悠没有那么开心。
“与其说失去,不如说奶奶陛下得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苍庸说到这儿, 又看向青悠, “我知道你也有你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我觉得我的纠结特别不合时宜。”所以苍庸什么都没说, 可他又试图得到一个答案。
苍庸就这么在青悠身边纠纠结结地啃饼干,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绕着青悠转圈。
“……我和他已经走到结局了。”青悠伸手摸了摸苍庸的熊头。
“他很有可能认出你了,你就不怕他千方百计地获取你的真实身份?”苍庸问,“他以前和陶部长合作过,准备调查你, 他一直怀疑你没死。”
“他调查也没用,就算用检测仪当场测试,我也是个仓鼠。”青悠说,“不过……大概率已经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结束了。”苍庸问。
“因为我也了解他。”青悠拉着大棕熊坐在沙发上,“你仔细想想,他在发现不对劲之后盘问我没有?”
苍庸摇摇头。
“他以前盯着寅峰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过分?他那时候不是还直接拿枪威胁了你,然后被抓进了警察局吗?”青悠说。
苍庸想起来了:“是诶。”
“他是不是一有机会就找寅峰的茬?”
“嗯呐,他好烦人的。”
“但他意识到不对劲之后有跟我说任何一句话吗?”青悠轻声问,“哪怕是试探。”
苍庸认真回想,随后缓缓摇头。
“可是为什么啊?”苍庸不明白,只要白究垣证明了青悠没死,他不就能松一口气了吗?
“因为有些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寅峰补充。
在青悠被宣判死亡的时候白究垣希望青悠还安安稳稳地活在世上,可如果青悠真的活着呢?
如果她真的活着,如果她真是自己要离开,那就说明白究垣对于青悠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而且她很有可能是狰礁的人。
有些结果白究垣无法承受,只是个无凭无据的猜测还好,一旦被证实……白究垣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担这个结果。
所以白究垣没有试探,没有盘问。
他在逃避。
“他不会面对答案的,所以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青悠拍了拍看起来很悲伤的苍庸,她笑着问,“是我和他分开了,又不是你的感情出了问题,你这么难过做什么?”
“说不上来。”苍庸的爪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整头熊坐得相当板正,“我总觉得青悠阿姨你是喜欢白部长的,白部长也很爱你,你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让我有点害怕。”
青悠想了想,随后她拍拍自己的大腿,张开双臂:“来,过来。”
苍庸把自己的大脑袋放在了青悠的腿上。
“你想要为你的家人谋一个好前程吗?”青悠一边摸苍庸顺滑的熊毛一边问。
苍庸点头。
青悠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苍庸不在意这些。
不过苍庸的回答让青悠松了一口气。
“我要给部长找一份好工作。”苍庸说,“等这一切都结束,部长就不能干现在这个活了,他得重新找一份工作。”
青悠看向寅峰。
寅峰耸肩。
“我不觉得你的部长需要你帮忙找工作。”青悠说,“等这一切结束,他会变得很忙很忙,他需要处理各式各样的问题,得身负多职。”
“可那最多也就三百年对不对?他不能永远都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做完他该做的就该离开了。”苍庸说。
青悠:“三百年就是一生啊。”
“他的一生不只有三百年。”苍庸冲着寅峰招了一下手,“部长,你表演给青悠阿姨看。”
寅峰深吸一口气。
青悠望向寅峰:“你也学会了苍庸的招数吗?”
“一点点。”寅峰点头,他冲着水杯伸出手,认真把注意力集中在水杯上。
杯子里的水缓缓浮空而起。
青悠挑眉。
可她没能惊讶太久,那些水就落回了杯子里。
苍庸啪啪啪地鼓掌。
青悠:“……然后呢?”
寅峰头顶冒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没有然后了。”
青悠:“那瞬间移动,短时间改变种族,强悍的力量,悬空飞行呢?”
寅峰沉默。
苍庸替寅峰解释:“部长能学会的,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
“部长前期会慢一些,但他的心性很稳,过了前期之后他就能突飞猛进。”苍庸继续说。
青悠:“这样啊。”
她看起来完全没信。
寅峰和苍庸的水平差了太多,她原本做好了被惊艳的准备,毕竟寅峰三十多岁就建立了第十军团,他是个相当厉害的天才。
但现在她有点幻灭。
“学这些东西很难的。”寅峰稍微替自己解释了一下,“我实在不明白瞬间移动是怎么做到的,增强自己体内的细胞吗?然后就像星舰的空间跳转一样?”
“都说了部长你不要纠结科学性。”苍庸抬起熊头,严肃道,“我们搞的不是科学,是玄学!”
寅峰:“可你以前学的是计算机,这难道就不是科学吗?”
“计算机没有起到帮助我修为进步的作用,我只是在随大流而已。”苍庸对寅峰的冥顽不化很头疼。
寅峰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而且他也知道苍庸现在正在教的那群学生的修为突飞猛进。
“我有了时间之后也要返璞归真。”寅峰说。
“别别别,那很难受的。”苍庸不希望寅峰遭那种罪,“部长你只要慢慢来就好了,没有谁规定了你必须什么时间达到什么修为。”
“那你的那些学生呢?”青悠问。
“那些是大长老。”苍庸纠正,纠正过后又表示长老们是不一样的,他们得历练。
“寅峰不需要历练吗?”
“部长作为主角的历练度已经够了。”苍庸觉得这不一样,“他不需要时时刻刻都逞强。”
【你也不要太惯着主角。】系统说。
【我没有惯着。】苍庸只是觉得寅峰的主要任务不是修行,自己能确保寅峰的修行不出问题就行了,他又没什么修行方面的任务需要完成。
“但我认为……”青悠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靠在自己身上的苍庸忽然一个跳跃起身。
他连忙跑向寅峰,尽管寅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放任苍庸把自己举了起来。
苍庸举着寅峰回房间,他把寅峰放在床上,随后关上房门出去了。
寅峰:?
苍庸认真拍了拍房门,像是在安抚房门的情绪。
随后他跑下楼,用气音说:“青悠阿姨!你别说了!部长要是脑子一抽抽,真要返璞归真怎么办?”
“他返璞归真两三年,那我就一个人过两三年吗?阿姨你不能这么残忍!”苍庸连连摆手。
“你不能跟他一起返璞归真吗?”青悠又问。
“我每年都跟着我家里人去森林打猎。”苍庸对返璞归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有猎人证。”
青悠想了想:“那你能暂时隐藏自己的记忆吗?”
“这个可以,但是我不能这么做。”苍庸想起了自己大哥,“我彻底变成熊了,那我把部长吃了怎么办?”野外的棕熊和花豹的关系可不怎么好。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试隐藏自己的记忆。】系统说,【你应该不会吃了你部长。】
【你怎么知道?】苍庸不能冒这个险。
【记忆能隐藏,感情不能。】系统也是熊,他有经验,【而且本性也不会变。】
苍庸:……
系统:【你可以试试,当然,你得让你青悠阿姨把门关好,给自己设点限制,免得你偷偷把你青悠阿姨当成猎物了。】
【本性不变的意思是,我哥的本性本来就是好吃懒做的吗?】苍庸问系统。
【这倒不是,只是他高估了熊对战斗的渴望。】熊又不是什么战斗狂魔,【他也高估了自己对战斗的渴望。】
苍庸迷迷糊糊地跟青悠表示自己要跟寅峰商量。
随后他上了楼。
青悠笑着目送苍庸离开,随后她的笑容缓缓消失。
青悠望着自己面前的水,轻轻叹了一声。
她刚才在回答苍庸,也是在回答她自己。
已经结束了,哪怕他们留在彼此身边。
另一边,苍庸认认真真给房间上了禁制,随后给自己施了个咒,暂时关闭了自己的记忆。
寅峰身上也被他设了禁制,苍庸也咬不动寅峰。
寅峰只觉得苍庸晃悠了一下,他伸手试图接住苍庸,结果被苍庸拽着踉跄了两步。
“嗷?”大棕熊摇了摇脑袋,随后他迷茫地打量四周。
这里好像是他的窝。
随后他看向抱着自己的人。
人类?
哦对了,这个是他的配偶。
“苍庸?”寅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嗷!”棕熊站直了,随后他缓缓倒向寅峰。
“苍庸!等等!嗷!苍庸!”寅峰差点摔倒在地,然而一只厚大的熊爪垫住了他的后脑勺,没让他摔出什么毛病。
棕熊把寅峰按在地上蹭来蹭去。
寅峰试探了几次,发现苍庸居然真的没有记忆了,苍庸能听懂的语言都是有限的。
但苍庸很努力地想理解他的意思。
好可爱!!
寅峰把房间里的食物都翻了出来,很认真地给苍庸投食。
苍庸开开心心地吃饱喝足。
随后亢奋的棕熊把寅峰往床上按。
一开始寅峰以为苍庸是想撒娇,可当苍庸用爪子开始勾寅峰的裤腰带时,寅峰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不不!这个真的不行!”寅峰吓坏了,“这个会死人的。”
察觉到寅峰的抗拒,苍庸又开始睁大眼睛哼哼唧唧。
“表现得再可怜也没用,这个实在太夸张了,我不行的!”寅峰还在推拒。
苍庸一边呜咽一边继续用爪子小幅度地勾,勾着勾着,他忽然开始晃脑袋。
“怎么了?不舒服吗?”寅峰伸手放在苍庸的大脑袋上。
“部。”苍庸一边晃脑袋一边发出了一个音节,这个字的发音特别奇怪,以至于寅峰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苍庸:“部,部长。”
寅峰:“你现在恢复了?”
大棕熊捂着自己的脑壳使劲摇头,看起来特别痛苦。
“怎么了?!是修为出了什么故障吗?”寅峰有些着急。
大棕熊往寅峰的怀里挤,试图寻求安抚。
寅峰心疼坏了。
忽然,他感觉怀里的棕熊僵了一下。
寅峰:“苍庸?!苍庸!!你没事吧?!”
苍庸缓缓直起上半身:“部长!我刚才的记忆没有恢复。”
寅峰:“什么意思?”
“刚才我叫你部长是以为只有发出这个声音你才听得懂。”苍庸说,“我只是想装可怜,然后跟部长睡觉。”
寅峰:……
“裤子都扒拉坏了。”苍庸看了眼寅峰的腰带,“太过分了……算了,不穿了。”
寅峰:“嗯?等等。”
“我答应部长你之后返璞归真的修行计划,不过你得带着我。”苍庸对自己的本性有了一定的了解。
“可你跟着我不会降低我生存的难度吗?”寅峰觉得这样不太好。
“哦,不会的,顶多保底。”苍庸让寅峰放心,“我还需要部长你捕猎来养我。”
苍庸已经看明白自己了。
之前他们在未开发的星系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苍庸主动捕猎了虫子。
可那个时候他是知道寅峰是个没有吃过生肉的普通兽人的。
回头苍庸忘记了自己有力量,而现在寅峰已经习惯了吃活物的肉,苍庸能做的也就只是个可爱的吉祥物。
苍庸估计自己还会跟踪寅峰捕猎,在寅峰快死的时候蹦跶出来,但更多时候他只会啃豹。
“我养你?”寅峰看起来还怪期待的。
苍庸:“……部长,你应该对我一天要吃多少食物有数吧?”
寅峰回想了一下,随后咽了口唾沫。
好像确实有点难度。
不过他依旧很期待养苍庸的那天。
他还没养过呢。
这样想着,他配合苍庸的蹭头和抚摸。
等到最后那一步的时候他觉得哪里不太对。
寅峰迷迷糊糊地琢磨了好半天,最后他摸到了苍庸身上的毛。
很顺滑,很舒服。
诶,等等。
“你没有变回人形吗?!”寅峰诧异地询问。
苍庸终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愣了一下,随后连连道歉:“啊!不好意思部长!我,我就说为什么有点怪。”
苍庸瞬间变成人形,寅峰意识到不对劲:“别!你还在我……唔!”那种奇怪的感觉出现了,寅峰捂住自己的肚皮。
而苍庸接收到寅峰的紧张情绪之后慌了,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时候变成人形,所以他又变回去了。
寅峰:……
寅峰已经说不出话了。
苍庸看到寅峰的反应,他又意识到自己原形和人形的大小差距太大。
他着急忙慌地来回变了好几次。
最后寅峰拽着他求他停下,随便哪个形态都好,快点停下来。
而后苍庸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情绪中,寅峰抱着苍庸,轻轻拍他的后背,告诉他没关系,虽然感觉确实有点失控,但并不糟糕。
“真的吗?”苍庸眨巴眼。
“真的。”寅峰一直在抚摸苍庸的头发。
“那我之后还能这么做吗?”苍庸忽然问。
寅峰:……
他和双眼放光的苍庸对视,随后默默把苍庸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自己则皱眉深思。
深思一会儿,他又把苍庸的脸给“放出来”,继续看苍庸的表情。
看完之后他又把苍庸给摁回去。
虽然苍庸是个天真的、单纯的、可爱的熊。
但自己有没有可能是被苍庸给骗了呢?
“部长?”苍庸的声音很闷,他还被寅峰捂着呢,“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寅峰的嘴比他的脑袋要更快。
寅峰:……
苍庸此时已经搂住了寅峰,一边喊着“部长真好”,一边蹭他。
寅峰:……
算了,管他呢,仔细想想也就那么一回事。
第96章 每一天都一样
白究垣这次官复原职受到了特研局空前热烈的欢迎。
以前白究垣是不受待见的那个, 但现在出了个许文忘,他们才恍然意识到以前讨人嫌的白究垣已经算好的了,起码他不会要人的命。
对此, 苍庸其实不太理解:“白究垣和许文忘都行事偏激吧,我记得青悠阿姨说过, 白究垣为了自己的利益也没少折腾人, 弄出人命的时候也是有的。”
“许文忘更像那个好人不是吗?”苍庸问。
“可这里不需要这样的好人。”寅峰说,“白究垣有点神经质是不错,但他有肉吃是不会妨碍自己的下属争口汤喝的。”
虽然所谓的“肉”和“汤”都不是什么正道上的玩意儿。
可在特研局这个大环境里,要求人绝对正直才是一种反常。
苍庸点点头, 随后他又想起一件事:“今天是不是处死乌芃的日子?”
“嗯, 估计乌雨茂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寅峰有些头疼。
“乌雨茂?他不是快被弹劾了吗?他还有时间关注他儿子的事?”苍庸问,“他就不打算去拉拢那些议员, 还在管他的儿子?”
“那些议员的胃口很大,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喂饱那些人了。”寅峰说, “大统领势衰, 只怕过不久这位大统领也会被弹劾下台。”
“会吗?大统领是会被随随便便弹劾的吗?”苍庸不解。
“当然不会被随随便便地弹劾, 可现在联盟的星系被狰礁抢去了一大片。”寅峰说,“现在第三军团和黄蜂蚂蚁几个军团已经宣布联合建立特区。”
现在联盟上层焦头烂额, 偏偏这个消息他们还拦不下来, 之前乌雨茂为了压制他儿子的那点破事把第三军团即将倒戈的消息弄得全联盟都知道了,就连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活在虚拟世界里的平民也开始关注这件事。
平民的关注点不见得严肃, 习惯了娱乐至死的部分人并没有尊重这场纷争中任何一方的意思。
但无论是无下限地玩梗还是所谓的分析, 狰礁的事都不可能再被掩盖了。
苍庸观察到这段时间那些虚拟游戏发了疯一般地“暴雷”,就跟再也不想要自己的用户了似的,弄出了千奇百怪的骚操作。
他们试图转移视线,事实上他们也成功做到了让一部分的人不再关注这一切。
可这种方法没法阻止狰礁的攻击。
而纵容自己亲信弄出如今这个局面的大统领当然会被弹劾。
苍庸正想着, 忽然看到自己的通讯器上多了个申请。
他接通了通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乌雨茂的声音:“我找你们局长。”
苍庸看了一眼寅峰,随后毫不犹豫道:“不好意思总长,我们局长正在和武欣忧总长通话。”
寅峰挑眉,他做了个“乌雨茂”的口型。
苍庸点点头。
乌雨茂那边停顿片刻,随后他直接挑明:“武欣忧现在正在开会,他没时间跟寅峰通话。”
“局长也得全程接受教育。”苍庸似乎很为难,“现在局长没时间。”
乌雨茂停顿了片刻,苍庸觉得自己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
最后乌雨茂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你告诉寅峰,他想要什么都行!我还是特安局的总长!我手里掌握的资料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苍庸听明白了乌雨茂的意思,乌雨茂居然打算用特安局的核心机密来交换他儿子的命?
“您应该知道您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吧?”苍庸很震惊,“被弹劾了您还能保留一些资产,如果用您所说的那些东西作为交换……您的命都保不住。”
特安局的人不会容忍乌雨茂这么做。
苍庸也没想到乌雨茂能这么疯。
苍庸忍不住提醒乌雨茂:“小乌先生并不惦记您,也不担心您,这样做不值得的。”
不只是不担心,在知道他父亲为了他的事而中了套之后,他大骂他父亲是个蠢货。
就连许文忘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如果不是乌芃惹出这种祸事,他爹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而乌芃对此的回应只有乌雨茂活该,是乌雨茂害死了他的妈妈,这都是乌雨茂自找的。
“乌雨茂的老婆是得了辐射病离开的。”武欣忧同为那个年代的人,他知道很多的内情,他跟苍庸解释过前因后果。
当然,也就只有苍庸会惦记着八卦特安局总长那点家长里短,纠结乌芃的痛苦。
“乌雨茂不是个合格的伴侣,他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深情’在身上,他出过轨,对自己伴侣的在意更多的像是一种表演。”武欣忧回忆,“他沉迷于‘好丈夫’的形象,但并不忠诚。”
“不过他妻子的离世确实是一场意外。”武欣忧从苍庸那儿得知乌芃对乌雨茂的抱怨,忍不住笑了,“他?他妈妈离世的时候他还是个蛋,他是只有他爸满足不了他的时候才会提起他的妈妈吗?他吃人的时候没想过自己妈妈也许不希望自己这么做?”
“太虚伪了。”武欣忧当时的表情谈不上开心。
“乌雨茂是个虚情假意的混账,不过这个没感情的人最后死在了他自己唯一的真情上啊。”
也许一开始乌雨茂独自抚养他的儿子并决定以后再也不娶也是一种表演。
毕竟他曾经宣称自己的此生挚爱就是自己的妻子,可最后他依旧弄出了一个私生子。
不过养孩子和找伴侣是不一样的,前者需要强制性地付出更多的心血。
乌雨茂不知不觉被绑在了他孩子身上,他毫无所觉,表演和真情实感被融合在了一起。
但他并没有把自己这个孩子给养好。
乌芃是个极其糟糕的小孩,他给乌雨茂的政治生涯带来了数不清的污点和麻烦。
“有时候我都怀疑乌雨茂那个老东西是不是特别享受自己能给自己儿子解决一切麻烦的感觉。”武欣忧说,“他们家那只小鸟硬是一点亏都没吃过,在他的庇护下从未真正破壳。”
只要乌芃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就永远需要乌雨茂这个父亲。
这对父子的关系肯定是极其不健康的。
“乌芃可不尊重他的妈妈,他只是把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当成一个把柄。”武欣忧安抚苍庸,“不必觉得他们父子两个可怜,如今这样,是他们互相配合出来的结果。”
武欣忧让苍庸敷衍乌雨茂就行。
可苍庸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如果能用你的死来换他逃脱制裁,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活下去,哭都不会哭的哦。”
“他以后会明白的。”乌雨茂只是这样回答,“等他成为了父亲,他也会明白的。”
苍庸无奈了:“抱歉,乌总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们局长估计也做不了主。”
“现在大统领也希望小乌先生受到他该有的惩罚,如今的情况您也了解,想让小乌先生死的人很多。”苍庸只能切换回公事公办的语气,“哪怕您用那些资料跟我们局长换了,我们局长力排众议把小乌先生保下来……您能保证小乌先生能活下去吗?”
“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您觉得大统领会不会对小乌先生动手?”苍庸皱眉询问。
寅峰看着苍庸,他在观察苍庸的状态。
通讯那头的乌雨茂表示他可以把他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希望寅峰给他儿子提供一些庇护。
“您就不怕我们前脚答应,后脚就杀了小乌先生?”
“不,那些资料必须由我儿子开启,也只能由他开启。”乌雨茂说,“我还留了一些资源星,这些也可以给寅峰,但每十年交换一颗,交换的时候我的律师必须亲眼见到我的儿子。”
“……”十年交换一颗?
资源星?
他这样的都已经属于联盟里个人风评比较好的领导了?
苍庸还以为领主比他们更挣钱呢。
他的原身也是个小领袖,苍庸还以为自己这个原身在出事之前属于联盟的上层阶级,结果这只是他目所能及的最上层而已。
上层之上还有上层。
苍庸迅速消化了这一信息,又提醒:“乌总长,哪怕局长真的同意,您儿子是个什么样子您没数吗?他能听话吗?”
乌雨茂沉默了。
“回头如果他折腾出像如今这样吃人的大事,我们局长是会被他连累死的。”苍庸叹息,“您给的条件非常诱人,但这其中的危险也无法被忽视。”
“等局长打完电话之后我会跟局长谈谈的,但我对结果不抱希望,也希望您在小乌先生行刑之前再多想想其他办法。”苍庸毫无感情地安抚对方,“能帮忙的地方我肯定帮,但我也只是个特助,手上那点权力都是蹭的局长的,影响力实在有限。”
“别别别,您这话折煞我了。”苍庸冲着寅峰指了指自己的通讯器,做了个“特安局”的口形。
苍庸还是特安局的卧底,现在不知道乌雨茂为什么直接当着他的面表示自己要卖特安局的机密信息,不过这不影响苍庸给特安局的上层告密。
让特安局那群人去处理他们的总长。
现在苍庸走不开,寅峰便自觉取走了苍庸的个人通讯器和连接特安局内部系统的芯片。
寅峰离开办公室,找了个有信号且隐秘的地方,模仿苍庸的语气给特安局发去了信息。
苍庸还以为乌雨茂这是某种试探,或者乌雨茂已经知道苍庸不是真卧底了。
结果最后乌雨茂在特研局内部的专线被特安局切断,人也被控制住之后苍庸才发现乌雨茂是真没多想,他纯粹是走投无路,慌了神。
他也给苍庸许诺了好处,毕竟很多时候,特安局和特研局在钱面前是可以做到不分彼此的。
他都联系苍庸了,都许诺那么多资源了,苍庸应该不至于举报他。
而且他既然敢联系苍庸,就说明他不会透露苍庸的身份。
更何况在乌雨茂眼里,苍庸还是个憧憬成为他的后辈。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的孩子今天就要上刑场。
在乌雨茂被控制起来后,苍庸还特意去找了监督执行死刑的许文忘。
“他要怎么死啊?枪决吗?”苍庸问许文忘。
“他要进毒气室。”许文忘说。
“毒气室?!”苍庸很震惊,“还有这玩意儿?”
“有,只不过一般没人选择这个死法。”许文忘解释,“而他没得选。”
“本来复审的时候决定枪决,但是大统领不同意。”许文忘表情很淡。
“大统领不同意是什么意思?”苍庸记得大统领是乌芃的姨父,他知道大统领不会放过这个给他带来麻烦的小混蛋,但枪决和毒气室不都是死吗?有什么区别?
许文忘看向苍庸:“这次执行是会被记录下来,放在星网上的。”
苍庸点头。
“枪决一下子就死了,毒气室更具‘观赏性’,也更能让观看者泄愤。”许文忘的语气很平静。
“很没尊严是吗?”许文忘问苍庸。
随后他又自问自答:“确实没有尊严,都吃人了,还要什么尊严。”
“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尊严了。”许文忘轻轻闭上眼,“像是综艺节目里的固定演员,费力地表演正义。”
“在镜头下杀人,引起一场狂欢。”
“他是小丑,我们也是。”
“我以为许部长你不在意这些。”苍庸记得许文忘非常习惯用暗杀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我在意,如果一个人死了能让更多人活,那我觉得那个人该死。”
这些天许文忘大概是处处碰壁,哪里都不如意,所以看起来没那么有冲劲了:“可他的死是无用的,只是一场笑话。”
“他自己倒是蛮配得上这个结局的,一个荒唐的混蛋。”许文忘想了想,忽然反问苍庸,“那我呢?”
“什么?”
“我是这场死亡狂欢里面的做配的小丑。”许文忘说,“我就是来做这个的吗?”
苍庸没出声。
“我问你做什么呢,你又给不了我答案。”
许文忘再次沉默。
苍庸只能跟着沉默。
忽然,许文忘问:“在你看到的那个故事里,联盟真的是更正义的一方吗?”
苍庸:“很多时候正义与否只是立场不同。”
许文忘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问。
莫名的,苍庸想起青悠评价白究垣的那句“他不敢继续”。
许文忘没有再问,似乎也是“他不敢继续”。
他们站着,谁都没再聊这个话题。
最后苍庸受不了这种安静的氛围,忽然开始扯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
而许文忘默契地开始斥责苍庸一天到晚都关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们绕开了某些谜团一样沉重又难以忽视的现实。
苍庸:“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明明还出着太阳,可是我买完早餐就下雨了。”
许文忘:“你就不能点外卖吗?”
苍庸:“我喜欢亲自去迎接我爱的食物。”
苍庸:“其实我更喜欢自己做,但最近局长真的好忙,我也跟着忙,每天起床都好晚哦。而且我昨天还认真打磨了我们家的大猫抓板,最近局长压力大,抓得特别勤。”
“但我好像打磨过头了,现在那块木头光可鉴人,局长的爪子扒拉在上面直打出溜。”
许文忘:“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苍庸捂嘴。
许文忘:“……不过你可以继续说。”
这个熊还是这么唠叨。
什么时候都一样。
就好像他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一堆小事等着他去解决,无聊又充实。
聊着聊着,好像自己的昨天和今天也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
第97章 仓鼠在看着你
苍庸不是操作员或观察员, 他也没有官方给的批准,不是见证人。
他没有旁观死刑的执行,他也没有打开那个视频去围观。
苍庸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转着, 随后又被随机刷新在角落的陶畅给捡到了。
“你在害怕?”陶畅问他,问完之后又自顾自地点点头, “是该害怕, 现在这情况太难说了。”
苍庸点头。
“你猜还有什么更难说的?”陶畅压低了声音。
苍庸望向陶畅。
陶畅说出了那个让苍庸背脊发凉的答案:“我怀疑青悠还活着。”
“我去见了白究垣,他的脸色不太对劲。”陶畅一边啃菜叶子一边解释,“我跟他聊了很久,重点聊了聊我幸福的家庭。”
“幸福的家庭对他的刺激好像挺重的, 所以从他的反应我判断他很有可能已经见过青悠了。”陶畅的声音很小, “而且从时间来看,他是从你们家离开之后开始表现得不对劲的。”
苍庸:……
这个水豚部长总是能吓他一跳。
这件事陶畅跟多少人说了?
要不要秘密解决她?
苍庸心跳得越来越快。
“这件事我会保密。”陶畅忽然说, “你身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特殊之处,我一直没有弄清楚。”
“不要想着秘密杀了我。”陶畅似乎看穿了苍庸的想法, “很没礼貌的。”
苍庸:“啊, 对不起。”
“你还真这么想的啊。”陶畅微微睁大眼睛。
苍庸:……
苍庸不说话了, 他没有承认,尽管他已经查探出附近没有监听设备和监视设备。
“我身上有案底。”陶畅说, “不过那是因为我在特研局工作, 只能替特研局办事。之后我主动自首,并且认真配合, 我觉得我不至于死刑。”
苍庸有些懵。
已经在琢磨投降之后的事了吗?这么厉害的人, 现在在特研局只管管后勤,狰礁还没打过来呢,就在为自己谋后路了?
她不应该激烈地战斗一番吗?
哦,忘了, 从苍庸认识陶畅开始,她就已经过了激烈战斗的阶段了。
她以前好像帮前局长做过事,可没有宋锦城陷得那么深。
在寅峰成了局长之后,她又沉寂了。
据说有人联系她,让她帮忙调查局长,都被她以最近要专注家庭为原因给拒绝了。
寅峰背后的势力太复杂,她才不去惹。
“以陶部长你的能力,如果你代替许部长,一定会做得特别好。”苍庸说。
“算了吧。”陶畅也不想蹚这趟浑水,“太累了,累多了折寿。”
“他迟早死在他这个脾气上。”陶畅看苍庸还是紧张,她从饭盒里掏了个橘子放在苍庸的头顶,“你知道最近他在同情一个狰礁的人吗?”
苍庸当然不知道:“您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陶畅知道很多秘密,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些秘密永远都被她放在心底,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最近因为狰礁的事,各个星系都发生了动荡,特研局的各个分局也抓了不少人。
最近他们局里就在一批一批地抓人。
“有一个平民的狰礁成员,父母双亡,家里死的只剩他一个了。咱们局里的作风你也清楚,但是许文忘没有对他动刑。”
“这不是很正常吗?”苍庸不明白,“虽然咱们局里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扮演反派角色,但遇到这类被捕者还是偶尔能爆发出一点人性光辉的。”
陶畅:“……能吗?”
“能啊,我就知道好几个。”苍庸说,“你得剥离他们的内心去看。”
“那算了吧,总之许文忘好吃好喝地对待了那位俘虏,并且时常和对方辩经,试图说服对方,对方做的是错的。”陶畅没兴趣了解那几个残暴同事的内心,“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尤其放到现在,尤其是他这个身份。”
许文忘是特研局总长的学生,他不该特殊对待一个狰礁成员。
特殊对待?
苍庸有些困惑。
陶畅默默抱着饭盒离开了。
他回去给寅峰报告了这件事。
“狰礁的成员?”寅峰想了想,恍然,“哦,那个老师。”
“老师?”苍庸不解。
“一个教气候改造的老师。”寅峰说完之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苍庸跟寅峰切换到了私聊模式。
【冯冲跟我说,他准备想办法把那个老师给弄出去,要我配合。】寅峰解释,【但是他忽然没动静了,再没聊过这个话题。】
【陶部长说许文忘天天跟那个老师辩经。】苍庸想了想,【我可以去看看吗?】
寅峰点头。
【这件事要报告给武爷爷吗?】苍庸问。
【要。】寅峰觉得武欣忧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
苍庸明白了。
等乌芃的处决结束,苍庸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那个狰礁成员所在的刑讯室。
他对这里很熟悉,这里是他之前住过的那间。
门外有机器人看守,但苍庸现在的权限很高,去哪儿都行。
苍庸跟那位狰礁的老师隔着合成玻璃遥遥相望,最后苍庸率先打破沉默,笑着冲对方招了招手:“你好。”
那位狰礁的老师冲苍庸点了个头:“你好。”
那位老师不认识苍庸,苍庸很好奇:“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友善吗?”
那位老师对此的回应只是笑笑。
苍庸又问:“我听说我们行动部部长总会过来跟你辩经,我想旁听可以吗?”
“您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那位老师说,“我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这是你们的地盘,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和我商量。”
“还是要的,因为我打算偷偷听。”苍庸搓了搓手,“诶,你囚服的领口还蛮大的诶。”
那位老师:?
片刻后,许文忘来到了刑讯室。
他脸色有些白,低垂着头坐在了刑讯室的外头。
也就是他此时的情绪被那场杀戮游戏给影响了,不然他不会注意不到这个老师表情的不对劲。
老师的囚服里头穿着内衬,而内衬和囚服之间,夹着一只仓鼠。
“咳,感觉怎么样?”老师努力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注意那只仓鼠。
那只仓鼠也只是双手抓着他的领口,一动不动。
“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加入狰礁吗?”老师说,“安分守己并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你说我们应该等待,等待你们将情况变得更好,而不是激烈地反抗,因为反抗的行为会把我们的同类拖下深渊。”老师看着许文忘惨白的脸,“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有把握把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好吗?”
许文忘抬头看向老师。
老师继续:“你只是在空口承诺,你也不确定你自己走的路是不是对的,你怎么敢把我们都绑架到你走的路上?”
“等待,我们要等多久?!我的家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了,我还需要等多久?”
“连怒火都要压制,哪怕只剩我一个人都要维持良善,连恨都不能有。”尽管在说恨,可这位老师的语气是平静的,“你不觉得这样太违背人性了吗?”
“违背人性的路能有多长?”
“说到底,狰礁是被催生出来的。”
“可如今平民的反抗军成员越来越多,尤其是狰礁的……那群贵族会害怕,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捕杀一切有可能是狰礁的平民,你们害死了更多的人!”许文忘捂住脑袋大声地说。
“我早就说过,人不是我们害死的!是那群贵族害死的!”老师的声音也提高了,“一切因他们而起,如果我活得下去,如果我的家庭还在,我根本不可能冒这个险。”
“现在你是想说,我家人的死也是因为我不够和善,不够温良吗?”老师质问,“我知道许先生您的家庭没遭受任何损失,您被您的老师保护着。”
“有时候我都怀疑您真的算平民吗?”老师质问,“为什么您对我们那么刻薄,却又对那些贵族那么宽松。”
“别称我为‘您’,那些贵族我会处理!”
“什么时候?还有多久?你怎么保证你能做到?”老师咄咄逼人,“谁又知道你是不是高估了你自己的能力!”
“你有老师的庇护,我们拿什么跟你一起赌?命吗?!”
“我……嗯?那是什么?”气急败坏的许文忘终于发现了老师衣领那里一只特别不显眼的小红爪子。
那是个爪子吧?
许文忘打开了刑讯室的门,凑近了老师的衣领认真看。
好像是个爪子。
老师想要后仰,可他被固定在了椅子上,根本动不了。
许文忘拿手指头戳了戳。
那个小爪子似乎动了一下,随后一个棕色的脑袋缓缓升起,黑色豆豆眼贼溜溜地看着他:“许部长~”
“苍庸?!你在这里做什么!”许文忘吓了一跳。
“听你们吵架。”苍庸说。
许文忘后背发毛,他下意识做了个甩手的动作,似乎是想甩开苍庸,可苍庸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最后往他胸口的口袋里一跳:“你们继续,别管我。”
“苍庸!你到底想做什么!”许文忘试图去掏苍庸,结果被啃了一口。
“嗷!你真把自己当耗子了?!”
苍庸纠正他:“是可爱的小仓鼠。”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许文忘再次伸手,然后又被咬了一个手指,“嗷!!”
苍庸:“小仓鼠!”
许文忘:“混账!”
随后苍庸跳起来咬了他一口。
“嗷!!!”
第98章 温和面具之下
“你给我把他掏出来!”许文忘大声对寅峰道。
寅峰面露难色:“这样不好吧, 我没有这种习惯。”
“你家的特助把我的领巾袋变成陷阱了!你知道他已经咬了几个人了吗?他自己不老实,要偷听,结果受伤的却是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的领巾袋容量不大, 你确定苍庸在里面?”寅峰皱眉。
“难不成我特意来骗你掏我的口袋?!”许文忘质问,“外面看确实不像装了东西, 但那是因为苍庸把自己压扁了!”
“那我来试试。”寅峰起身走到许文忘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探入许文忘的口袋。
许文忘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这个场面他已经见过了太多次,手指伸入,接下来就是尖叫抽手。
许文忘睁大眼睛, 他紧张的样子也稍微影响到了寅峰。
寅峰动作慢了很多, 他的手指伸进去之后碰到了凉凉的东西。
不像是毛。
等那个东西在他手指上抓来抓去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是苍庸的爪子。
寅峰把大拇指伸进口袋,捏着苍庸的爪子搓了搓, 随后又用食指找到了苍庸的脑壳,摸了摸他的脑袋, 再小心翼翼地扒拉着把苍庸给掏出来。
棕色仓鼠虚弱地躺在寅峰的手心。
“他在摆造型吗?”许文忘觉得苍庸躺得特别刻意。
大胖仓鼠侧躺着, 双腿交叉, 用前爪撑着自己的鼠头,另一只鼠爪的爪背抵在他的额头上, 他的头高仰着, 似乎在诉说无尽的痛苦。
许文忘:……
寅峰:“你对苍庸做了什么?他都这样了。”
“我做了什么?!”许文忘震惊,“这话你问反了吧?是他做了什么吧?!”
寅峰观察苍庸。
苍庸在他的手心翻滚一圈, 又恢复了他的造型。
“苍庸看起来很痛苦。”
“他痛苦个屁!他是觉得自己这样子特别迷人吧!”许文忘受不了了, “偷听我们对话的是他!”
“你们聊什么了?”寅峰问。
“哦,他们进行了观念的对冲,不过我觉得许部长有点落于下风,整个人有点恍惚, 脸都是苍白的。”苍庸忽然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报告。
苍庸扭头看了一眼寅峰:“现在气色好多了,红润有光泽,可能是我的原因。”
许文忘快被气笑了,所以他还得感谢苍庸喽?
寅峰明白了,他把苍庸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随后他一本正经地对许文忘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许文忘没有回应。
“你不该对一个狰礁的成员这么友善。”寅峰说,“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吧?”
“他除了是个狰礁成员以外,什么都没做错。”许文忘说,“他只是个老师,从未亲身参与过争端。”
“就因为是老师才危险,他影响的是我们的下一代。”寅峰严肃道,“你别忘了你在行动部折腾出来的那些事。”
“折腾?”许文忘冷笑一声。
他捂住自己的额头,轻轻晃了晃脑袋:“荒唐,太荒唐了!”
“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至于那个什么宋锦城,他是自杀!而且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同情这么个人?”许文忘质问,“帮人敛财的事他做了!他做刽子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堕入无底的深渊?钱能害死多少人,他不知道?不,他知道!不然他最后也不会自杀平事。”
“他自己也死在了钱上!”
“你现在想表达什么?一个连枪都不会开的老师比他更该死?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的同事?是你以前的下属?”许文忘越说越激动。
苍庸从寅峰的裤子口袋里探出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许文忘。
他总觉得许文忘的精神有点崩溃的趋势了。
“我没有说那个老师比他更该死。”寅峰按压额头,“我是说你得考虑自己行为带来的影响。”
“像你们一样瞻前顾后,该死的人不死,不该死的却含冤受屈。”许文忘嘴角微微抽搐,“我做不到。”
“对,你做不到。”寅峰点头认同了许文忘的说法。
苍庸一惊,他又抬头试图看清寅峰的脸,他总觉得寅峰的语气不太对劲。
“你正直,出淤泥而不染。”寅峰眼睛微微眯起,金色的眼瞳似乎更亮了一些,“你不屑与我们为伍。”
“所以结果呢?”寅峰问。
他不等许文忘回答就开口:“结果就是现在的你被你自己的‘正义’逼到了绝境。”
“你想做什么?殉道者?殉哪个道?”
“你不与之为伍的‘我们’又是什么?”寅峰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你认为你把自己逼到这个绝境,能让你在意的那些人获得任何利益吗?”
“也不是,你并不在意任何人,你甚至连自己的问题都处理不好。”寅峰走到许文忘身前,伸手指了指许文忘的胸口,“你可以清理,可你不该让他们意识到危机降临,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如果做不到,就暂时不要乱动。”寅峰的犬齿看起来长了许多,尽管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可这种无法抑制的部分兽化还是暴露了他心情的糟糕,“不然你就只是在自杀而已。”
“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与自杀的蠢货为伍。”
“你所谓的不与之为伍,你指的是谁?是我们这群浑浊不堪的人?可惜的是我们这类人占了绝大多数,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我们’就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其实你也是,只不过你自己觉得你想要的更高尚,你认为你是不同的,你不是人,你是神。”
“人群从不接纳神,尤其是……像你这样,圣洁的神。”寅峰加重了“圣洁”二字的读音,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嘲讽。
毕竟没哪个圣洁的神处理事件的方式是搞暗杀。
许文忘和寅峰四目相对,沉默着对峙。
苍庸用爪子拍了拍寅峰的腿。
寅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别在我这儿耍浑,嘴上嚷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告诉你,老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最好老实点。”寅峰说,“那个老师交给我负责,你之后没有权利再进那间刑讯室。”
“你想做什么?”许文忘质问。
“这与你无关。”寅峰总算知道冯冲为什么没行动了,许文忘天天在刑讯室跟那个老师辩经,冯冲压根没机会去解救对方。
许文忘还想反驳,可寅峰一句话又给他打了回去:“你不想被误判为狰礁卧底,对吧?”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误判?”许文忘还在对抗。
寅峰无奈捂住额头。
苍庸也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走吧。”寅峰已经不想再跟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纠缠下去了。
苍庸用爪子搓了搓自己的鼠脸,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犟,这么喜欢生气的兔子。
【兔子都挺喜欢生气的啊。】系统忽然说,【它们只是外表长得比较可爱而已,其实它们气性特别大,如果它们有熊这样的体格,我觉得它们会去毁灭世界。】
【它们可爱吗?我觉得一般吧。】苍庸想了想,【小时候还行,也就是六分的水平,长大之后就只剩三分了,那个驴脸真的有人喜欢吗?】
系统:【……谁跟你聊可爱了,我说的是气性!而且你说的那个驴脸只是兔子的一种!】
【许文忘原形的那种安哥拉巨兔不就挺可爱的?】
苍庸:【呃,也就一般吧。】
系统不想跟他聊了。
许文忘转身离开,苍庸从寅峰的兜里爬出来,爬到寅峰的肩膀上。
“太犟了。”苍庸说。
“是啊……”寅峰觉得头疼,随后他一把抓住自己肩膀上的苍庸,把变成仓鼠的苍庸握在手心捏来捏去,随后贴在脸上猛吸。
吸完之后寅峰把苍庸放在桌上,苍庸捂着自己肚子上的毛笑个不停。
苍庸喜欢这种热情的举动。
寅峰翻出了口罩,他把口罩放在桌上,随后捏起苍庸,把苍庸放在口罩上。
苍庸眨巴眨巴眼,做好了准备。
寅峰把口罩捧起来。
“呜呼!”苍庸张开四肢,随着寅峰的动作,抱住了寅峰的鼻子。
然后他又被吸了。
寅峰的情绪急速回升。
回升到顶点后,他懒洋洋地趴在办公桌上:“好像过头了。”
他整个豹子沉溺在正面情绪里,可种族习性注定了他在这种状态下很难工作。
想去抓点什么,然后疯狂地跑来跑去,模拟捕猎,最后趴在树杈子上睡觉。
不行,他是军团长,他还是个局长。
他的工作好多好多,他不能懈怠。
苍庸的毛被吸得凌乱不堪。
他认真梳理自己的毛发。
梳完之后他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外形。
好优雅的一只鼠。
“部长,我是不是最可……”苍庸扭过头,他发现寅峰此时的眼瞳放得很大,他在用手轻轻推桌面上的一个迷你版毛球,他盯着毛球目不转睛。
苍庸:“……最可爱的小猫咪!”
“噢!部长!!!”苍庸张开双臂朝着寅峰奔去,“让我搓搓你的脸!”
寅峰开始打呼噜了。
“肉垫!肉垫!”
咕噜咕噜。
“尾巴!”
“原始袋!”
苍庸借着仓鼠的体型,摸豹子摸了个爽。
他感觉自己在毛海里畅游,翻滚,甚至迷路。
……
之后苍庸随机抓了个人检讨了自己耽误寅峰工作的行为,寅峰被他弄得只能晚上疯狂加班处理公务。
“我们在办公室实在太乱来了。”苍庸痛心疾首。
“是这样。”武欣忧面无表情,“但你不觉得对我说这些有点冒昧了吗?”
“部长是最可爱的豹子。”苍庸完全忽略了武欣忧,“现在我已经开始自觉地对猎豹和美洲豹产生偏见了。”
武欣忧:“……有人说过你刻薄吗?”
苍庸:“不黑的花豹也不好看。”
武欣忧:“你的温和亲人果然都是假象吧。”
第99章 虚假的和平
许文忘又在武欣忧那儿挨了一顿训斥, 偶尔还能看到那个被老师放出来,满身污点的白究垣。
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错了,他隐藏自己的容貌, 带着礼物去见了宋锦城的家人。
他脱离实际?那他就去深入了解一下这位自杀了的“前英雄”,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
尽管脾气大, 但许文忘的基本功还是相当到位的, 他能把自己隐藏成另一种性格。
“老宋的老同学?”宋锦城的妻子给他倒了茶水。
“对,我和他是同一届毕业的,后来产生了一些分歧,前不久才知道锦城出了事。”许文忘看起来有些惆怅, “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 早知道的话……唉,我该来见他的。”
“这种事谁又能早知道呢。”女人笑得很苦涩, “如果早知道,老宋也就不会进特研局。”
许文忘表现得很震惊:“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锦城的死和特研局有关系?”
女人擦了一下眼泪, 摇摇头:“不, 不是。”
宋锦城的死因不能对外透露, 不然不止宋锦城仅剩的那点荣耀保不住,他们家里其他人还会再一次被拖进混乱的漩涡:“我的意思是特研局的工作不是人能做的, 又苦又累, 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您不知道锦城每天都在做些什么?”许文忘很意外。
女人看起来有些愤怒:“他们的工作都是保密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他在特研局……他在特研局里头还有个相熟的同学。”
许文忘挑眉。
同学?冯冲吗?
“以前他们关系挺不错的, 可老宋过世之前却让我离他远一些。”女人的确不知其中内情, 她也只是拿这件事举个例子。
冯冲在宋锦城死之后天天来帮忙,不过后来他察觉到宋锦城家人的情绪之后就有意拉开距离了。
女人确实不知道宋锦城和冯冲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清楚,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个人对冯冲没什么意见, 但冯冲这人身上肯定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而她没想到,她为了佐证“特研局里的人行为都不可捉摸”的例子让许文忘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宋锦城让他的妻子远离冯冲?
为什么?
许文忘其实很欣赏冯冲,尽管大多数时候冯冲的存在感不强,但许文忘很喜欢冯冲的工作能力,而且他这种不惹事的性格也能让作为领导的许文忘大大地省心。
无论是个人资料还是性格,冯冲都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而且他也没有和哪个复杂的势力有勾结,怎么就不能接触?
“锦城的那位同学……喜欢您吗?”许文忘故作惊诧地询问。
“怎么可能?!”女人被这种猜测吓了一跳,“他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许文忘也觉得是。
冯冲看起来也不像是感情充沛到会暗恋自己朋友妻子的人。
许文忘一直觉得冯冲很奇怪。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很老实,可有一次许文忘在办公室变成原形睡觉,冯冲看到他的本体之后的眼神很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许文忘说不上来,但当时的许文忘被冯冲过于热切的眼神吓得不轻。
不过后来许文忘查过了,这是冯冲他们种族的特性。
既然没有什么复杂的感情纠葛,冯冲也没有太复杂的关系。
想彻底远离特研局,不接受特研局任何人的资助?
可他们接受了寅峰的帮助。
冯冲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了——他和另一个更隐秘,更危险的组织有联系。
宋锦城害怕自己的家人被牵连。
狰礁?或者特安局?
冯冲的性格不太像狰礁的人,他没有那种活力。
可这也许是他的伪装。
个性,爱好,都有可能是伪装。
许文忘记得苍庸刚来到特研局的时候在冯冲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寅峰和他,或者说苍庸和他,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许文忘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汗毛倒立。
如果冯冲和寅峰有更深一层的联系,那么冯冲就不该是特安局的人,因为特安局不可能冒险让苍庸这么个特殊存在来特研局做长期卧底。
如果他们都是狰礁的人……
这就太荒唐也太可怕了。
许文忘迅速结束了和宋锦城妻子的对话,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可就在他要将这一消息发送给武欣忧时,他顿住了。
苍庸的能力实在太过诡异,自己有没有可能已经在监视之中了?
许文忘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过分地惊慌。
不能让苍庸他们发现问题。
许文忘过来的任务本就是监视寅峰,而他和武欣忧之间还有一套两人专用的沟通密码。
是了,冷静下来。
许文忘深吸一口气,就算有监视,他也可以在苍庸的监视下光明正大地与武欣忧沟通。
许文忘打开光脑,他和武欣忧吵了一架。
看起来是一场理念不合的争端,而他想要传递的信息隐藏其中,已经传递给了武欣忧。
如果苍庸讲述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那么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就是他们从未了解透彻的怪物。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杀死苍庸。
不!
也许他们知道。
许文忘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怪物并不是没有弱点,如果他对寅峰的感情是真实的,那么他的弱点就一直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
“啊?你干嘛问这个?”苍庸认真打量许文忘。
苍庸刚来上班就被许文忘给堵住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许文忘问他什么是爱情。
这话该是许文忘问的吗?
苍庸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许文忘的面颊。
“这也不是假脸啊。”苍庸已经用灵力确认过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对。
许文忘前不久不是还在纠结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正义吗?怎么这么快就拐到了爱情上?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许文忘微微低下头。
苍庸想了想,随后一拍脑袋。
他想通了:“那个卫老师对不对?”
许文忘眼尾微抽。
苍庸说的卫老师就是被他们抓起来的狰礁成员。
许文忘原本给自己设定的暗恋对象是一个同族的姑娘,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这么一位女孩,也不怕他们查。
不过苍庸拐到哪里去了?
“是这样的,咱们这些深陷在淤泥里的人总会向往纯洁纯粹的小白花。”苍庸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
“……深陷淤泥?咱们?”许文忘看着苍庸。
苍庸穿着棕色的格子马甲,里头穿着米黄色衬衣,打着领结。
他看起来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像深陷淤泥的样子。
他应该是深陷巧克力,还是糖巨多的那种。
“这种情况就会出现两种不同的感情。”苍庸解释,“一种就是我和我部长那样的。”
“两个相似的人互相救赎。”苍庸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胸口,“部长阴郁深沉,不相信任何人。而我这个特研局的刽子手,我开朗的笑容之下藏着无尽的孤独。”
“我们是两个怪胎,我们温暖不了彼此,可我们最了解对方,所以我们拥抱着堕落。”
【我不是让你少看点小说吗?】系统忍不住了,【你在说谁啊?】
苍庸和寅峰确实有点像,而且他俩的同步率越来越高了。
但系统觉得一只熊和一只豹子你追我赶、搂在一起互相梳毛的行为是没有办法用黑深残的思想去做解读的。
许文忘觉得苍庸在忽悠傻子。
大抵是看出了许文忘眼神中的不信任,苍庸急于证明自己,他指着自己的脸嚷嚷:“真的!我刚来的时候特别天真,什么都不懂!”
许文忘嗯了一声。
“我没有意识到我的善良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痛苦,可我现在很清楚了,我变得冷漠了。”苍庸想了想,又补充,“如怪物一般冷漠。”
跟这种类型的人沟通真的很麻烦。
许文忘顺着苍庸夸了两句,随后又问他另一种类型是什么。
“就是小白花和阴郁怪的救赎故事。”苍庸解释,“许部长你就是那个阴郁怪,你别别扭扭地走到了崩溃的临界点,然后被散发着圣父光辉的卫老师给救赎了。”
许文忘居然觉得苍庸说得也有那么一点道理,起码是合理的:“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我需要你分享你对你感情的体悟。”
“我不要。”苍庸果断拒绝。
许文忘:“……为什么?”
“他虽然是小白花,但他是狰礁的人诶,许部长你搞不清楚立场吗?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那就当不喜欢呗。”苍庸很担心许文忘,“小心被枪毙啊,许部长。”
许文忘:……
苍庸提溜着蛋糕离开了。
不过他不会放过这个八卦。
【系统,你说许部长如果喜欢那个卫老师,我的行为算不算棒打鸳鸯啊?】苍庸问系统,【像我这样的坏蛋,在故事里都是要遭遇正义制裁的吧?】
【你觉得你都绑定系统来到这个世界了,他会是那个主角吗?】系统顺着苍庸的思路回答。
苍庸想了想:【难说,现在带系统的可不一定是正派,说不定咱们是得被打倒的那一方。不行,不能这样!】
系统:【你要干嘛?】
【给武爷爷通风报信,棒打鸳鸯的事应该交给更厉害的人。】苍庸决定甩锅。
他立刻就把许文忘喜欢反叛军狰礁成员的事告知了武欣忧,并且强烈暗示武欣忧为了自己学生的生命安全着想,快点去棒打鸳鸯。
当然,苍庸不建议使用杀人的方法,对方毕竟只是个老师。
最后苍庸对武欣忧表达了关心,并且表示自己对那位卫老师绝对没有任何意见,哪怕武欣忧最后爱上了对方,也请不要扭过头来找他的麻烦。
武欣忧没能跟上苍庸的脑回路:“我为什么会爱上对方?”
“武爷爷,你没有发现吗?”苍庸长叹一声,“你其实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头诶。”
“虽然老了,但是五官没有垮,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而且还有自己的理想,有些人就喜欢你这样的。”苍庸叹息,“你是那种掌握权力,占有欲极强的老男人类型。”
结束通话之后武欣忧满心不解。
苍庸的话他没有全听懂,而且他察觉到了苍庸的低落。
许文忘怀疑苍庸和寅峰是狰礁的人,可苍庸对那位卫老师的态度似乎隐约有些排斥。
这个情绪表露得不算明显,应该不是刻意的。
苍庸在夸赞那位卫老师的时候有些不自然。
另一边,苍庸在挂断电话之后沮丧地趴在了办公桌上。
【我居然是要被打倒的那一方,他们怎么可以打倒可爱的棕熊?】他痛苦地掩面。
【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许文忘只是说自己对人家有点感情,你自己一个人思维发散,都快补完一部故事了。】系统已经熟悉了苍庸的脑回路,【这次你没有直白地跟人家老师竞争,我很欣慰。】
【竞争什么?】苍庸不解。
【竞争谁更可爱。】
苍庸缓缓起身,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随时会跟人竞争谁更可爱的熊吗?】
系统:【?】不是吗?
【许部长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喜欢人家!喜欢!你明白吗?那种喜欢不是大人喜欢小孩!是一个成年人喜欢另一个成年人!我不需要这种喜欢!】苍庸自己有对象。
就算没有寅峰,他也不需要这种类型的感情。
“我只是很失望!我不想做反派!”苍庸直接开了口。
刚出去跟几个亲信安排工作的寅峰在打开办公室大门之后正好听到苍庸这一句抱怨:“谁说你是反派了?”
苍庸见到寅峰,蹭一下就抱上去了,他哭丧着脸把许文忘跟自己聊的内容转告给寅峰听。
寅峰在大量奇怪剧情中找到了这个事件的关键:“许文忘说他有喜欢的人,所以他问你对感情的感悟?”
苍庸连连点头。
“他为什么要问你?”寅峰虽然非常喜欢苍庸,而且他觉得苍庸有时候能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回应,可苍庸的靠谱是间歇性的。
在得到答案之前,谁都无法肯定苍庸此时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许文忘为什么不去问陶畅?怎么看都是陶畅那种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母慈子孝的家庭更有参考价值。
“你想跟他分享你的体悟吗?”寅峰伸手摸了摸苍庸的头,他总觉得苍庸是不想跟许文忘聊这些。
苍庸每次跟寅峰聊感情的时候都是很正经的,脑洞没有这么大。
“不想。”果然,苍庸摇了摇头。
寅峰面带微笑,鼓励苍庸说出理由。
【许文忘已经被联盟绑定死了吧。】苍庸用的是传音,他担心办公室内部系统会监听他们,【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总长的学生,武爷爷不会放过他。】
【就算他说他要叛逃,要去狰礁,部长你信任他吗?】苍庸是真觉得许文忘和那个卫老师没可能,【反正我不信任他,他太厉害了。】
寅峰想了想:“苍庸,待会儿你去见一见那位卫老师。”
“我要去棒打鸳鸯吗?”苍庸很紧张。
“你把许文忘喜欢他这件事告诉他,他肯定是无法接受的。”寅峰通过冯冲了解了这位卫老师的性格。
“到时候这位卫老师会直接和许文忘对质,带陶畅过去,让陶畅观察许文忘的状态,她在这方面很厉害。”寅峰说。
“是!”苍庸来了精神。
他按照寅峰所说,先把这件事跟卫老师挑明,随后卫老师气急败坏,要求见一见许文忘,把话说清楚。
期间陶畅一直陪在苍庸身边。
争论结束以后苍庸感慨这段感情真是混乱又甜蜜。
陶畅看苍庸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大致猜出来了苍庸把她拽过来看这场戏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哪有感情?”
“怎么会没有,虽然吵得凶了点,但激烈的爱情就是这样的。”苍庸还在替许文忘说话。
陶畅耸肩:“许文忘很会表演,可他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苍庸看向陶畅。
陶畅继续:“他应该在愤怒地离开刑讯室之前给你一拳的。”
苍庸捂住自己并没有被打的脸:“为什么?!我不参与这场感情纷争!”
“因为这个秘密是你透露的,他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吗?”陶畅说,“你让他被自己的‘暗恋对象’凶了一顿,他不会生气?只怕他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扔到宇宙里去。”
“你是说他忽然向你请教感情问题?你的感情顺风顺水的,有什么好请教的?”陶畅觉得苍庸的感情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那不就是处着处着就互相有意思了,有意思就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波折的感情怎么给许文忘这种特殊情况做参考?
“许文忘可能纯粹就是找个理由询问你的感情状况,这也不对啊,他那么关心你俩感情好不好干什么?”陶畅知道这其中有许多的关键信息是自己不知道的,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有些东西问太多了不利于保命。
她只能根据已知信息来给出自己的推断:“反正他很在意你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
“他终于疯了?”
“掌握了这个信息,能干的事可不少。”陶畅提醒,“人不是绝对理性的生物,感情对人的影响很大。”
“如果我是他,我这么做就很有可能是想借你这个局长的软肋来要挟局长,无论是硬性的还是软性的。”陶畅解释,“你别忘了,宋锦城最后选择自杀就是为了给自己家里人留条活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我估计他早跑了。”
苍庸忽然一个激灵。
原本还算轻松的情绪瞬间被打破。
陶畅:“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吗?”
苍庸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只是想起了原著的故事。
考虑到原著的结局,苍庸对寅峰会死这个可能性是很介意的。
许文忘是想通过自己去折磨寅峰?
等等,不太对啊。
许文忘是知道苍庸的真实身份的,他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到苍庸对他有所隐瞒。
许文忘也不是什么修行者,没法用阵法困住苍庸,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逮住苍庸去威胁寅峰?这根本不现实。
还不如直接攻击寅峰来得迅速。
等等,逮住苍庸不现实,逮住寅峰还是有可能的,起码寅峰还在他们的力量体系内。
【……系统前辈,我是不是琢磨反了,他其实想用部长来威胁我啊?】原本苍庸还是愤怒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把许文忘给撕碎,作为大棕熊的他战意十足。
可意识到对方要对付的很可能是自己之后,苍庸就忽然觉得自己好柔弱,需要被保护。
【说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啊?我干什么了?!】苍庸十分不解,【这个世界对熊也太不友善了!】
苍庸在自己的脑海里哭出了声,他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残忍成这样的人。
【你刚才的气势呢?!】系统询问。
刚才的苍庸总算有了些属于棕熊的攻击性,他摩拳擦掌,准备撕碎猎物。
而现在,棕熊躲在了细细的树干后面,双爪抓着树干瑟瑟发抖。
苍庸更难过了:【系统,我害怕。】
当天晚上苍庸痛苦地向寅峰转述了这一切。
寅峰也很震惊。
他一边捧着硕大的熊头进行安抚,一边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欣忧想要对苍庸动手?
这不应该啊,苍庸几乎每天都会跟武欣忧联络感情,单从苍庸的表现来看,他挺乖的。
“许文忘是不是发现咱们的身份有问题了?”寅峰疑惑。
苍庸睁开眼:“你是说他发现了咱们是狰礁的人?”
“最好做好这样的准备。”寅峰表情严肃。
苍庸起身:“那我去把他做掉!”
“苍庸!等等!别!”寅峰拽住了苍庸的熊毛,“如果他真的已经知道了,肯定会通过各种隐秘的方式将这个消息上报给武欣忧,他这时候不能忽然死亡。”
“别忘了,许文忘现在的处境本来就算不上安全。”寅峰把苍庸按回去,继续抚摸苍庸的毛,“我们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苍庸很紧张:“如果他是想用部长你来威胁我,他会对你做什么?”
很多时候许文忘的行动根本不受武欣忧控制。
他会做什么完全是不可预测的。
如果许文忘确定了苍庸是个大威胁,而武欣忧又不同意对寅峰下手,他很有可能先斩后奏。
“我的身体是时候出一些小问题了。”寅峰说,“老师也知道他的本性如何,咱们怀疑的事,老师也会怀疑。”
武欣忧早就在怀疑许文忘是特安局的卧底了,不然他不会把白究垣重新放出来。
白究垣就是用来调查许文忘的。
“回头许文忘再找你,你……算了,你就正常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就行。”寅峰本来想让苍庸把自己的感情认真表达出来,可再一琢磨,苍庸前不久还在脑洞大开,第二次就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这太反常了,反而会惹人怀疑。
“完全按照我的做法来?”苍庸疑惑。
“完全按照你的想法,不要有任何顾虑。”寅峰努力抚摸苍庸的脑壳,“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威胁到你的。”
苍庸点头:“好!”
第二天下午,武欣忧的下属报告说他们发现了苍庸的最新动态。
“他做了什么?”武欣忧询问。
“他在一个奇怪的小说网站上开了连载。”下属把页面给武欣忧看。
武欣忧沉默。
苍庸连载的小说标题是《被特研局阴鸷部长觊觎后》。
“他……在写自己和寅峰的故事?”武欣忧无法理解。
“不是,他写的是许文忘和那个卫老师的故事,不过卫老师用了化名,许文忘用的就是本名。”下属解释。
“他为什么忽然写这个?”武欣忧问。
“好像是冯冲介绍他进来的。”
冯冲?
那个疑似是狰礁成员,和苍庸之间有联系的人?
“那个冯冲是这个网站的签约作者。”下属解释,“我们看过他写的那堆东西,他致力于描写智人和第一代智慧生物的爱情故事。”
武欣忧咦了一声。
他记得苍庸说过,智人就是第一代智慧生物,只是时间太久,大家都融合了。
“他一直在写这类故事?”武欣忧问。
“在宋锦城死亡之后停了一段时间。”下属说,“不过他也经常断更。”
武欣忧点开苍庸写的那个东西看了一眼,翻了几页之后他发现苍庸很快就让苍庸自己出场了。
苍庸用五百多字描述了自己强壮的身躯,硬朗的面庞肌肉,低沉的声线。
看样子确实是苍庸写的。
他给特安局的情报也是这么个画风。
再翻几页,寅峰也出场了。
阴郁又柔弱,身体不太好,面庞苍白,还有胃病。
出场没多久就因为胃出血晕倒在地,然后被苍庸给搂去了医疗部。
寅峰靠着苍庸宽广而坚实的胸膛睡着了。
武欣忧:“嘶……”
不对啊,这不是许文忘的爱情故事吗?怎么苍庸给了自己那么多的篇幅?
这算不算夹带私货?
武欣忧把苍庸对寅峰的描写截了个图,随后就发给了寅峰。
他想看看寅峰的反应。
武欣忧暗戳戳地打去了通讯。
寅峰接得很快。
“老师。”寅峰跟武欣忧打招呼。
“看看我发给你的东西。”武欣忧维持了严肃的表情。
寅峰还以为武欣忧发了什么重要的文件,他在看到那个截图开头标志性的“金色眼瞳”时,整个人都一愣。
他迅速看完了武欣忧发的截图内容:“这……是苍庸写的?”
武欣忧嗯了一声,他在等待寅峰的情绪爆发。
“苍庸的文笔进步了啊。”寅峰很欣慰,“如果打个比方的话,苍庸第一次提交的情报就像海绵蛋糕,好吃,但是吃多了噎得慌。现在这个就像是巧克力慕斯,品味起来很柔和。”
武欣忧:“……”
这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苍庸就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他听到夸赞之后惊喜地询问:“真的吗?!真的进步很大吗?”
“嗯,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写的。”那个金色眼瞳就像某种防伪标识一样。
“噢!!部长!看着我!用你漂亮的金色眼睛看着我!”苍庸激动了。
寅峰看向苍庸。
“我要狠狠地蹂躏你!”苍庸朝着寅峰冲了上来。
武欣忧深感震撼,他迅速挂断了通讯,并且为苍庸的热情奔放感到担忧。
他真的能做到完全不顾及长辈。
苍庸猛搓了寅峰的脑壳,把寅峰的豹子耳朵都搓出来了。
搓了一轮之后他才发现武欣忧不见了。
“是意外挂断了吗?”苍庸重新给武欣忧打通讯。
打一次挂一次,打一次挂一次。
最后通讯还是被接通了,武欣忧冲着他大吼:“你真的不觉得冒昧吗?!”
正在揉寅峰豹子耳朵的苍庸一顿。
武欣忧也懵了。
这俩人的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
苍庸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被吼了。
武欣忧观察了一小会儿:“噢,所以你指的蹂躏就是摸寅峰的耳朵?”
苍庸揪着俩豹子耳朵,小心翼翼地点头。
武欣忧微微后仰:“那你之前说你们在办公室乱搞的意思是?”
“我们在办公室梳毛,追逐,还揉搓爪子和肚子上的毛。”苍庸声音都变小了。
“这样啊……挺好的,年轻人嘛。”武欣忧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随后武欣忧发现苍庸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武欣忧:……
眼泪落下,苍庸哽咽:“武爷爷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凶了吗?”
“武爷爷那不是在凶你。”武欣忧试图安抚,可根本没用。
苍庸扑进寅峰的怀里寻求安全感,并偷偷抽泣。
武欣忧:“武爷爷真不是那个意思。”
苍庸:“呜呜呜!”
“苍庸,你还记得你写的,你有可靠又坚实的胸膛吗?可靠的人是不应该哭的。”
苍庸哭得更伤心了。
片刻后,某家甜品店的外卖送到了特研局,那些食物几乎挤满了整个餐桌。
而这些都是苍庸一个人的。
“这些是老师订的?!”许文忘很震惊。
苍庸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脸上没什么血色,特别可怜。
当然,如果他没有把两个纸杯蛋糕叠在一起,压扁成夹心饼干,然后整个塞进他的嘴里,他会更可怜。
“你到底给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许文忘从没见过这样的武欣忧。
白究垣推门进来,看到满桌的甜品,顺手就拿了一块曲奇饼干。
“白部长,这是苍庸的食物。”冯冲坐在角落处,他一直没有出声。
上次摸熊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他好想念那个手感,没有熊摸他要死了。
冯冲希望苍庸能将局部变成毛茸茸的手感,然后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让他摸一摸。
可现在这个小小的茶水间聚集了太多的人,他压根没法偷偷摸熊。
“他的食物我吃两口怎么了?”白究垣把饼干塞嘴里,“苍庸,你不介意叔叔我吃一块吧?”
“不介意。”苍庸看起来有些纠结。
他这样子太过有趣,又有其他人拿一小块食物询问苍庸自己可不可以吃。
苍庸撇着嘴说可以。
冯冲:“啧。”
“你还好吗?”一旁啃菜叶子的陶畅询问冯冲。
“不太好。”冯冲幽幽开口,“我在琢磨一些大事。”
“什么大事?”
“陶部长你说,如果下一秒就宇宙坍缩,大家一起死,是不是也挺好的?”冯冲又一次想要这个宇宙毁灭。
陶畅菜叶子都不嚼了。
冯冲:“我开玩笑的。”
“可是你没有笑,我也没有笑。”
冯冲:“哈哈。”
“你还真是个危险分子。”
又有人拿了苍庸面前的蛋糕,苍庸都没来得及尝尝味道。
“这个给我好不好?”那个男人问。
苍庸的眼睛几乎黏在了蛋糕上,他的手拿起又放下,有些无措。
男人追问:“好不好?”
苍庸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好。”
茶水间里的人都在看他。
而男人说了声谢谢之后忽然从背后掏出了一块更大的蛋糕:“我用这个跟你换。”
苍庸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亮到可以放光:“真的啊?!”
茶水间里的人都被他这种幼稚的反应给逗笑了。
就连陶畅都没憋住,捂着脸感叹了一声:“这孩子啊……”
寅峰过来找苍庸的时候发现桌上的甜品好像莫名变多了,有几个同事挤在一起,互相靠着睡着了。
还有同事在逗苍庸,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反正苍庸笑得特别开心,两手捧着自己的脸,看起来格外腼腆。
在注意到寅峰之后,苍庸的笑容更大:“局长!!你过来啦!”
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随后拍了拍自己空出来的那块地方:“来!坐!”
有几个人跟寅峰打招呼。
寅峰一一点头,随后他发现许文忘和白究垣他们也在这里。
许文忘这几天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他挨着苍庸睡着了。
睡得太死,兔子耳朵都冒了出来。
白究垣在喝酒哼歌,他脸上带着笑意,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陶畅的菜叶子啃完了,她陷入了呆滞状态,似乎把整个大脑都给放空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没什么事干的他们就喜欢往苍庸身边扎堆。
房间里这群人处于不同的阵营,他们各怀心思,暗流涌动,但他们都非常擅长做表面功夫。
或者说他们喜欢在一切爆发之前维持虚假的和平。
他们能在这种虚假的和平里短暂地放松身心。
许文忘脑袋点了一下,苍庸把他的头扶住。
随后许文忘身上的衣服变松,他的体型也变小。
许文忘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兔子,占地更少了。
而冯冲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默默起身,扒拉开身边睡着的同事,“跋山涉水”地蹭过来,伸手在灰兔子身上摸了一把。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还把几个同样变回原形睡觉的同事挨个摸了一把。
寅峰靠在苍庸的肩膀上,他在小声呼噜。
哪怕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虚假的和平,可这样的环境同样让人上瘾。
第100章 他是威胁
许文忘是从一堆毛茸茸里醒来的, 他伸了个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随后用前爪扒拉自己的脸做清洁。
扒拉一会儿之后许文忘意识到不对劲, 他看了眼自己身下深棕色的毛发,一扭头就看到了一张熊脸。
苍庸睡着了。
等等?!苍庸怎么会变成原形?
这里是……
许文忘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发现这里不是特研局的茶水间。
许文忘有些不知所措,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身躯,可苍庸的毛实在太光滑了,他脚下打了个出溜,整个兔子顺着棕熊肚皮的弧度滑落, 落入深渊。
随后咚的一声, 他的身体卡在了两个颜色不同的皮毛之间。
棕色的是苍庸,黑色的是寅峰。
许文忘深吸一口气。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 由于长时间紧张焦虑,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他睡得格外死。
他从中午一直睡到晚上。
然后许文忘就被苍庸装进袋子里带回家了。
这天晚上苍庸和寅峰什么都没做, 只是在玩兔子, 寅峰甚至怀疑许文忘是晕过去了。
苍庸玩完之后就把许文忘放在了肚皮上, 自己睡着了。
许文忘卡在棕熊和豹子之间,他挣扎的时候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屁股后头的毛好像被什么东西扯到。
他侧身试图去够身后的尾巴, 但他的前爪太短了。
“啧!”许文忘想要先离开这个软趴趴的环境,可他刚一动, 身旁巨大的棕熊也跟着动了起来。
苍庸转身, 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边说一边嚼空气。
苍庸搂住了寅峰,顺便把夹在中间的许文忘也给搂住了。
大灰兔子疯狂蹬腿,他的脚蹬在了棕熊身上, 棕熊毫无所觉,甚至还腼腆地笑了两声,嘟囔了一句“别摸我”。
许文忘:……
棕熊把寅峰搂紧了。
挤在苍庸和寅峰之间的许文忘张开嘴,无声大叫。
第二天一大早,苍庸睁开眼,他捡起身旁的小毯子盖在身上。
他等了一会儿,一旁的寅峰也醒了。
黑豹往棕熊的身上爬了两步,看到了棕熊紧闭的双眼之后,他蹭了蹭棕熊的嘴筒子。
在他们两人的嘴碰在一起的瞬间,苍庸睁开眼睛:“部长!你把我吻醒了诶!”
寅峰跟苍庸碰了个头,苍庸一直在乐呵呵地笑,不过笑着笑着他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为什么总能听到心跳声呢?而且靠得很近。”苍庸一开始以为这是寅峰的心跳,可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对劲,这个房间里有三道心跳声。
苍庸抓紧自己的毯子。
自己误入恐怖故事了?
苍庸试图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而这时候寅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苍庸的枕头怎么是灰色的毛毛枕?
苍庸还在往后挤,那个毛毛枕即将被吞噬。
“等等。”寅峰用爪子拦住了苍庸的动作,随后他把那个灰色的毛毛枕掏出来。
“这是什么啊?”苍庸用爪子戳了一下,随后他发现了这个毛毛枕的长耳朵。
苍庸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啊!我想起来了!昨天咱们把许部长打包带回家了!”
苍庸从一堆毛毛里扒拉出了许文忘的眼睛,结果他发现许文忘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苍庸默默伸手把许文忘的眼睛捂住。
许文忘深吸一口气:“我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扯我的毛?”
苍庸把许文忘翻过去,又是一声惊喜的“哇”声。
“我给你的尾巴上面夹了小蝴蝶结。”苍庸把蝴蝶结取下来,“超可爱的对不对?”
许文忘:“……它一整夜都在扯我的后背毛。”
“美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苍庸安抚,“你的付出是有意义的。”
这种所谓的“美丽”是他想要的吗?!
许文忘想啃苍庸的爪子了,但他被折磨了一整晚,太过疲惫。
生气也是需要耗费精力的。
最后毛发潦草的许文忘捧着自己已经被清理干净的衣服,跳着去了盥洗室。
重新变回人形的许文忘洗了个脸清醒清醒。
他撑着洗脸台,试图让思维回归。
他知道自己必须快点做出抉择。
现在武欣忧并不完全信任他,寅峰和苍庸有可能和狰礁有关系。
许文忘做好了随时暴露的准备,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必须抓住主要的矛盾。
狰礁和联盟……
不,无论最后这两方谁取得胜利,他们最起码还是兽人。
苍庸甚至不算兽人,他的能力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场争端里。
“你在说我坏话吗?”苍庸忽然从门口探出头。
许文忘吓得一个激灵:“我都没有出声!”
“噢,那没事了。”苍庸的鼻子抽了一下。
他小声嘟囔:“咦?那我怎么会打喷嚏呢?”
他一边琢磨一边走开了。
许文忘捂住自己胸口。
苍庸的力量太过恐怖,这其实是一场机缘。
苍庸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对联盟的发展有好处,可以反向研究苍庸使用力量时身体的变化,如果能够搞清楚原理,说不定联盟的科技还能往前进一大步。
武欣忧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可机遇伴随着危险,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苍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们甚至没有方法去验证苍庸对自己过去的描述有几分真,几分假。
许文忘不太理解寅峰为什么能爱上苍庸,他也不太理解武欣忧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能让苍庸为自己所用。
虽然许文忘无法证实,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人本性相似。
谁都没法说清未来的事。
如果自己拥有某个可以毁天灭地的武器,自己能做到永远不使用吗?
人能够保证的只有过去和现在,未来是捉摸不透的。
哪怕苍庸真的是机遇,可这个机遇的不确定性太大。
还是“收回去”的好。
“你弄好了吗?吃早餐了。”苍庸又出现在了门口。
“等等,马上。”许文忘看了眼苍庸的脸。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思考的事情特别荒唐。
苍庸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孩,一个被迫离开家的小孩。
许文忘能毫不留情地暗杀那些虫豸,逼迫堕落者。
但苍庸真的干了什么吗?
好像没有。
苍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人闹矛盾,不过他们和好得也很快。
让他跟“死”这个可能性联系在一起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苍庸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许部长,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许文忘扭过头去做清洁。
随后他们一起在餐桌上吃了早饭,青悠早上没在家,她按照她的人设去大逛特逛了。
寅峰聊起了乌雨茂:“乌雨茂要被免职了,估计之后还得进监狱。”
“他的儿子死了之后他的精神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乌雨茂一直坚称第三军团招安失败是因为特研局在里面插了一脚。”寅峰说。
“现在咱们特研局外面也天天有记者在蹲守。”苍庸说到这儿,有些不解地询问,“这事儿本来就不是我们干的,为什么他们好像笃定我们肯定有参与似的?”
“因为特研局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特研局阻碍特安局招安第三军团已经成了他人眼中的真相。
许文忘低头吃面包。
“真过分。”苍庸小声说,“不想在这儿干了,天天做坏蛋。”
“现在狰礁更像是那个好人。”许文忘接茬。
“也不是吧……”苍庸微微低下头,凑近了许文忘,“是不是因为许部长你喜欢的人在狰礁,所以你对狰礁有滤镜啊?”
许文忘:……
“好可爱诶。”苍庸乐呵呵地用手肘推了一下许文忘,“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喜欢另一个个体。”
许文忘干巴巴地哈哈了两声。
“我终于可以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了。”苍庸搓手。
“什么台词?”
苍庸清了清嗓子,挺直上半身,随后用一种悲悯又欣慰的语气道:“我们家许部长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哈哈哈哈!”苍庸说完之后自己乐了。
其他人其实没太能理解他的意思,许文忘一脸懵,而寅峰脸上也带着笑意,寅峰纯粹是觉得苍庸笑起来很有趣。
苍庸乐够了还拍一拍许文忘,他重复:“我们家许部长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哈哈哈哈!”
这句话的笑点到底在哪儿啊?
苍庸重复了好几遍,最后他自己笑到没力气了。
“有时候真羡慕你的心态。”许文忘不知道苍庸为什么每天都活得那么开心,“你爸妈到底是怎么养你的?”
“我是用蜂蜜和饼干喂大的熊,甜一点是应该的。”苍庸说到这儿,又扭头对寅峰说,“部长,你猜我爸妈看到你的第一眼会说些什么?”
寅峰想了想,他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和苍庸聊的话题:“我们家庸仔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对!哈哈哈哈!!”苍庸又乐了。
许文忘:“别玩别人听不懂的烂梗了!”
苍庸:“哈哈哈!”
“啊!”苍庸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低下头。
“灵气岔了!好痛!”
系统:【你可真是不得了。】
寅峰连忙给苍庸拍后背。
苍庸捂住自己的胸口:“我是不是要死了?”
许文忘看着可怜巴巴的苍庸,默默抿起嘴唇。
这个笨蛋……是威胁吧。
是吧。
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