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末世降临的第二百天。
鹿盈托着腮, 凝视着日历。
她算着原文剧情中，科研人员研发出解决末世的低能耗取暖工具的具体时间——四舍五入地估算，剩下五百多天。
对她来说，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带来精神上的压力。
鹿盈擅长自娱自乐。
性是辅助。除此之外, 日常生活里, 她有别的娱乐方式充裕时间——极寒末世前, 鹿盈购置了足够多的物品。
两年, 七百多天。
柴油发电机能够使用的前提下, 老任游戏机、PS5等, 1T内存的平板里下满单机游戏……
游戏并不是她消磨时光的唯一方式。
这个世界和鹿盈穿书前的现实相差不大。该有的国家都有, 语言种类与她的现实世界差不多。
鹿盈找到穿书前学习进度一半的小语种课程, 抽空学习。
她的神闲气静，让几人茫然、震惊。
俩大学生看着她盖着毛茸茸毯子, 翻阅外语书，气定神闲, 时不时还找视频比对知识点。
乔灵湛、霍清羚都是脑子聪明, 刚熬过高考没多久的年轻人。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想过居然会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 还能想着汲取新知识……
他们表面上阳光, 压力全在更年长的哥哥身上——乔翟驰、霍至昭总是最操心的那个。
手机信号失联。
乔翟驰的手机被几人轮着借用。
薄弱信号下，乔灵湛、霍清羚的校友消息陆陆续续地传达。大学校区位于景市市区, 距离别墅有几公里的路程。
校内辅导员在末世刚来时，按照校领导的吩咐逐一传达给学生们求生要领, 后来, 专业救援人员将校内仍存活的学生们整队带到安全区。
大学生们多是异地报考到景市的，他们与家庭彻底失联，仅有很小一部分在信号中断消失前, 得到家人存活的幸运消息。
无数人内心带着血淋淋的疮口，绝望地生存在安全区。
安全区里根本顾忌不上所谓的“大学课程”。
人人都在为寒冷恐惧，无心继续原有的生活。
所以，鹿盈看着专业书的举动，确实让乔灵湛、霍清羚沉默好久，他们安静地贴在她身旁。她不怎么受困扰，看完一页，标注了笔记，这才抬眸，笑盈盈问：“怎么了？”
霍清羚好困惑。
他小声问：“姐姐，为什么你这么厉害？现在还能学得下去呢？”
程盛易嚼着辣条，他路过，无意中与小表妹对了对眼神。作为做过“噩梦”的人，他对末世终结的概念并不那么清晰，对结束时间点的了解没有那么透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将来怀有信心。
他很幸运，在乎的家人都在身边。
只要小家在，不论未来如何，一同面对总是幸福的。
……
鹿盈合上书页。
她想了想，告诉霍清羚，“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觉得我很厉害吗？”
霍清羚低下声音，他说，“你好像从来不把现实当一回事。”
“永远清醒、冷静。”
鹿盈无声笑了笑。
她想，霍清羚果然敏锐。
他发现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游离。
乔灵湛一直用缄默宁静的表情，听着对话。他的手指修长，落在毛毯上，鹿盈随意地捏了捏，当作玩具般把玩，他一动不动，任她随意妄为。
鹿盈不想说什么心灵鸡汤。
对这群生活在这个世界，有所牵挂的人们而言，再多鸡汤都是空谈。她不可能像是对哥嫂那样，对他们倾心吐胆。
所以，她只说。
“宝贝，我太无聊了。”
她的语调懒散轻慢，“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好玩，小语种是我之前尝试了一半还没学完的功课，无聊的时候重读，只是为了解乏。”
她笑眯眯地，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捏了捏霍清羚的脸颊。
尝过荤的漂亮小羊，皮肤白得很，浑身上下都是。她眼神微黯，想到他白里透粉的时刻，口吻更加温柔：
“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学？”
霍清羚眼睛亮了：“好。”
十多年应试教育培养出的大学生，失去学校、老师的
教导，很容易失去自主学习的能力。霍清羚已经算是很有自制力的人了，这两百天里，他会看很多书，以此填充胡思乱想的空闲时光。
乔灵湛同样如此。
只是，看书并不代表学习。
他们缺乏自主学习的动力，鹿盈提了建议，他们顺流而上。
乔灵湛：“姐姐，我也要一起。”
鹿盈：“去挑你们喜欢的专业书吧。”
她信手指了指书架，补充说明：“硬盘里存了很多课程资源。”
她只提供一个建议，并没有强制，也不打算监督他们。
鹿盈继续看书。
她不关心他们能不能学好，会不会学累……这一切都和她没太多关系。
鹿盈永远只关注自己的感受。
她将这一点贯彻，不管是白天的生活，还是夜晚的生活。
……
乔翟驰乖乖地舔干净嘴唇上的水渍。
鹿盈侧过身看他，最年长的清俊男人，干事时眼镜框摘下了，眼珠潮湿朦胧，不太看得清近远处的东西，只能凭着感觉来做。
鹿盈骑他，就像骑着一只性格温顺，全靠主人驾驭缰绳的骏马。
她伸手递过眼镜框。
乔翟驰缓了一口气，他接过了，戴上，对视上鹿盈含着笑意的脸，一时脸热。
“鹿盈。”
两百天，足够他们熟悉到呼唤彼此名字。
鹿盈拉长音调，“嗯？”
乔翟驰是所有人中最听话的那个。他没有年轻一些的淘气劲儿，没有同龄人霍至昭的决断性，更温吞、更沉默，像是一汪翠盈盈的湖泊，风过微动，很快恢复平静。
“灵湛最近开始攻读大学课程了。”
他斟酌言语，“我听他说，是向你学习的。”
鹿盈用手指拽了拽他的额发，挑了挑眉，表示她正在听。
她有时候很恶劣，爱玩。他们每一个都是她的玩具。
心情不好，需要发泄，特别是霍弋惹人生气的场合结束后……鹿盈会随即挑一个，将他们咬得嘶声忍痛，眼泪汪汪。
这就是挑霍弋兄弟们做取暖伙伴的好处了。他们根本不敢吱声，尤其是，当鹿盈抱怨，“霍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们没法解释血缘这玩意儿并不代表着他们也会是这样的人。
罪不祸及家人是指家人们并未受益。
可惜，他们各个都是因为霍弋的存在才来到别墅进行聚餐……总而言之，很难反驳。
乔翟驰身上有过她的齿痕。
他是最能忍耐的那个，被咬痛了也不吭声，深呼吸几下，还能腾出其他地方——譬如，伸出手臂，示意她继续发泄。
鹿盈认为他们被咬得挺爽。
事实也证明他们确实挺爽。
厚厚的衣物遮盖，未曾赤诚相见，谁都没有发现他们并不是唯一一个被“烙下印记”的。
齿痕要一段时间才能褪去。
只有亲兄弟无意间碰到对方胳膊手臂时，察觉到彼此眉头微蹙，才会意识到，有什么事同样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们默契地不提，不说。
将这件事模糊带过。
颇有种鸵鸟将脑袋扎进沙漠里避开危机的天真愚蠢。
好像这样就能代表他们是她眼中特殊的那个，唯一被注入负面情绪的那个——没办法。鹿盈表现在外的情绪实在稳定平常，他们第一次被她怒气冲冲地使用时，又惊又喜。某种意义上，他们几乎是同步感受了精神最糟糕，全身心依赖于鹿盈的兰逍的境地。
他们从她的身上获取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两百天。
足够酝酿出让旁观者吃惊的精神状态。
程盛易、白潇祎从不对此多言。
他们喜闻乐见着小表妹心满意足——能说什么呢？他们就是这样溺爱的哥哥嫂嫂，除了鹿盈，没什么值得在乎的。
乔灵湛、霍清羚慢慢地重新找回了生活的重心之一。
这让乔翟驰高兴，他的手机登陆着乔灵湛的校友群，更是清楚知道，与他同龄的学生们有多少人陷入沉沦与崩溃…安全基地里每天都有新的、不宁的事情发生。
他沉默地看。
越看越觉得，他们身处的环境难得可贵。
提供了美好、安全的生活环境的鹿盈，理应得到最好的对待。
更惶论，她年轻、美丽，富有魅力，性格迷人。
乔翟驰自卑地想：如果不是末世来临，不是有着霍弋表哥的身份，如他这样的男人，在和平时代是没法和鹿盈有如此亲密的联系。
他根本不可能认识她。
……
乔翟驰很是感激，他继续说，依恋地、崇敬地，带着爱意地，“谢谢你。”
鹿盈被他逗笑了。
气氛陷入甜蜜、温暖。
他们不再说话了，享受着清潮过后的恬静。
她懒散地眯起眼，要他伸出手臂将她搂紧，确保睡眠时的夜间温度。
乔翟驰听从指令。
他伸出坚实的手臂，她钻进他的怀抱。
她全无心事，入睡得很快。
乔翟驰的呼吸不急不缓，他借着暗淡的光线，看着熟睡的漂亮女人。
他有着难以言喻的快乐与幸福。
这一刻，乔翟驰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揉烂了给她。
第42章 第42章他颤声，承认。 “是……
末世第二百零一天。
清晨, 被雪云覆盖的上空罕见地透出光亮——和以往迥异，末世降临后，雪云的透光度不高，早晨阴沉, 只有很浅很薄的光线照亮天地, 压抑得让人喉咙发堵。
鹿盈起了个大早, 眯着眼张望着外头。
她不期与霍弋打了个远远的照面。
霍弋的话减少了许多, 一天24h里, 只有两小时左右能和他们碰上。
没什么人愿意和他多聊。
他被霍清羚、乔灵湛用了阴谋诡计。他们以挨揍作为代价, 换取了吸引鹿盈的关注度。
鹿盈对他们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她应当是对乔灵湛生了气, 以至于后来再没有人敢学着霍清羚的招数来消费他。
很难讲霍弋当时是什么感受。
他确信, 那一段时间里，兰逍枯竭的情绪在看到他时猛烈增长, 颇有种“可惜我没能试过这法子”的惋惜懊恼。
霍弋被兄弟们物化成“刷鹿盈好感、关注度”的经验怪物。
这个结果让他想哭又想笑。
霍弋默默地看着鹿盈。
她的脸光洁白皙，没有任何憔悴, 看起来像是一束盛开的瑰丽花朵。眸若星光, 早间晨露般清澈明亮。哪怕是嫌恶地看他，那张脸都美得叫人心悸不止。
霍弋开始恍惚。
说实话, 他已经有点记不起当初自己为什么蠢到要让鹿盈生气。
掐指一算。
末世刚来没多久, 他就和杨沐薇联系上。
现在，杨沐薇早就冻死在离开的路上, 极寒降临了接近四个月，他的时间观念变得模糊闪烁。
每天的生活：起床, 看别墅有没有人醒；发着抖出小屋门, 去别墅蹭一顿饭；返回小屋；搂紧被子，等待下一顿。
霍弋常常透过小屋的窗户，观察别墅里的动静。相隔几十米, 别墅内遮光帘拉着，只有一些角度、某些时刻能撞见他们，与他们遥遥相望。
鹿盈不冷不热地看他。
她观察着这栋别墅生存范围内最受苛待的人类——背叛[鹿盈]的狗男人，他消瘦许多。
和兰逍的清瘦俨然不同。
他的瘦削是精神饱受折磨，没有去处纾解的古怪——兰逍从极寒降温后没几天便陷入抑郁，不可自拔；时至今日，他常常沉默寡言，但好在有人关心，霍至昭、霍清羚会看顾他。兰逍的状态瞧着要强于霍弋。
狗男人不同。
他原本是精神状态最为无所谓
的。
对父母的生死漠不关心，自大、自我，满脑子都沉浸在如何“复合”，借着杨沐薇的存在刺激鹿盈上。直到雪暴到来，事故发生，杨沐薇确定没有生存的可能，他便开始罕见的缄默与不宁。
随后，赶出别墅成为他精神薄弱的一个重要关键点。
鹿盈并不在乎他的身心健康。
但她时刻确保他在自己的掌控中，避免发生任何事故。
今天刚好迎面对望，她决定试探。
于是，她扬了扬下巴，唤他：“霍弋。”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
霍弋差点以为他幻听了。
他愣了愣，紧随其后，欣喜若狂地咽了咽唾沫，大声道：“鹿鹿。”
鹿盈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她恍然大悟。
两百多天来，她的疏远、他的兄弟们的选择、他沦落到别墅外小屋里居住的种种因素影响下，塑造成霍弋如今的模样。
他一惊一乍。
性情转变。
以最粗暴手法，间或，糅杂着点稀薄温情。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恩威并施后，驯化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狗。
霍至昭在她身后不远处。
霍弋没法看到的方位。
年长者脚步轻轻，他故意发出一些动静，给鹿盈示意自己的位置。鹿盈没有刻意转头看他。因此，霍弋仍以为这是一场较为私人的对话。
“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听到鹿盈问霍弋。
与此同时，向来愚蠢的霍弋居然开口，软和道：“我过得很好，鹿鹿，谢谢你愿意让我留在这里。”
听起来非常真诚。
没有过去装模作样的刻薄感。
霍至昭的表情紧绷起来。
他悄悄地打量着霍弋，内心的情绪非常复杂。
霍至昭不知道是该庆幸堂弟霍弋的生活近况被鹿盈关心，意味着他不太需要担心霍弋的存活问题。
还是，该沮丧于，两百天了，鹿盈依旧对这个脾性低劣的前男友表示出在意……
一边是爱意带来的酸涩，一边是责任带来的苦果。
霍至昭抿住嘴唇。
鹿盈没说话。
她听着霍弋说了很多——没有说话对象的霍弋，得到旁人的关注，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忍住让人讨厌的说话方式，告诫自己，如果惹鹿盈生气，她扭头就走，他就失去了这次宝贵的对话机会。
他说着自己的“小屋”，说着在小屋里的生活日常。
讲着讲着，哭了。
鹿盈毫无波澜地看着他哭。
她半心半意地思考，想着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精神崩溃到如此地步——鹿盈的设想中，霍弋是个顽强不息的蟑螂。原文剧情中的霍弋，表露出的性格特色并不像现在这样。
她无聊地听完。
只简单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霍弋感受到她的情绪，立刻住嘴，哀声道：“……鹿鹿，你有事情忙吗？忙就走吧。”
他老老实实地要进小屋了。
鹿盈没有拦他。
霍弋湿着眼睛：“我走了，一会饭点见。”
不再死皮赖脸的霍弋，是个全新的人设。
也是一个全新的刺激。
霍至昭幽幽道：“鹿盈。”他喊了喊她的名字，顿了下，犹豫不决地道：“你想让他回来吗？”
接近四个月的相处。
霍至昭了解她的性格，她不喜欢吞吞吐吐、含糊不清的对话，更喜欢直击重点。
当然，也有例外。
夜晚时分，谈吐含糊，扭扭捏捏，是鹿盈喜欢的。
霍至昭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条件反射般问出这句话。
语罢。他幡然惊觉，被这个自发性的问句触及到内心深藏的隐忧——鹿盈从未许下过承诺。而他明知道鹿盈不会为他、为其他人许下承诺……还是为此牵肠挂肚。
把男人放在弱者的境地。
他们会变得优柔寡断、踌躇不定。永远为在乎的女人的一言一行紧张。
霍至昭苦笑起来。
他定定地看着鹿盈，失魂落魄地想：如果鹿盈要让霍弋住回别墅，他们的生活会迎来不一样的变化。
霍至昭没谈过恋爱，可他知道，霍弋是鹿盈的初恋。
初恋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
极寒降临前，霍弋打电话向他们炫耀着自己谈了一个大方、多金、美丽、天真的女人。他沾沾自喜说，女友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友。她把全部都给他了。
霍至昭极少愿意听他述说自己的恋情。
他太忙了。
只有公司需要通知霍家事务，或是计划性地联络几个兄弟，交流感情时，会与霍弋聊几句。
他了解堂弟霍弋的脾性，他没有什么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只有谈恋爱这种事能算得上值得夸耀的“成果”。
因此，一有机会，他总要说几句自己认识了什么样的女人……
鹿盈是霍弋恋爱至今，条件最好，最爱他，最单纯的爱人。
霍至昭和鹿盈素未蒙面。
他们的初见是在这栋别墅。
倘若，霍至昭能够更早认识她，他一定会向鹿盈说，霍弋不是个好人，他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命运的交汇点并未有过提前的机会。
霍至昭讨厌霍弋是鹿盈“初恋”这个事实。
他喉头悬着一颗沉甸甸的铅球。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想法要和他……”
复合。
这两个字太难吐出。
带着棱角，刮得他的心鲜血淋漓。
鹿盈诧异，她听出他的未尽之语。
“为什么这么说？”
说完，若有所思，“你认为我给他好脸色，和他搭话，是看他可怜，想让他回来……进而，复合吗？”
霍至昭很久没有这种困窘、不安的情绪了。
他眼巴巴地看她。
鹿盈盯着他，霍至昭用母鹿般温驯柔软的眼神看她，全心全意，忠贞不移，好似她是他的全部。
鹿盈还是蛮喜欢霍至昭的。
他是个好学、沉默、漂亮的年长男人。舌头柔软灵活，很听她的话，胡子什么时候剃都是任她安排。为了方便而留长的黑发，此刻软乎乎地垂在额前，耳鬓边，让他看着更加柔顺。
她耸了耸肩，没有说出太尖酸刻薄的话，回应他。
只说，“我确实好奇他的近况。”
“所以问了问，”鹿盈无聊得要命，她不爱将疑问藏在心里，既然奇怪霍至昭为什么这么问，便直率问出口，“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霍至昭：“……”
他闭了闭眼。
“霍弋曾经和我说过，他是你的初恋。”
“初恋是不一样的。”
鹿盈明悟。
她无声地笑了，在这群男人眼里，“初恋”大抵是什么很有威慑力的存在……意味着年轻女孩付出真爱的第一人，哪怕将来经历再多，对初恋的印象仍记忆犹新。
鹿盈哼笑。
她的初恋是谁？
她都有点忘记了，依稀记得，是个漂亮白皙的可爱男孩。豆蔻年华的恋爱，纯真甜美。
总之，不是穿书后这个世界里原身[鹿盈]的贱男人霍弋，这家伙的品行实在有辱成为她前任的名头。
她听到霍至昭说：“你会吗？”
“会和他……复合吗？”
鹿盈抱起手臂，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她摇头：“不可能。”
霍至昭睁开眼睛，他松了口气，而后，听到鹿盈饶有趣味地问：“所以，霍至昭，我是你的初恋吗？”
能得出“初恋是不一样的”概念的霍至昭。
一定对初恋着迷。
她的问题问住他了。
霍至昭咽着喉咙，他被她热烈、好奇的猛烈目光激得脸热。肚子里有什么沉沉地扑闪，像是蝴蝶在飞。
他颤声，承认。
“是，你是我的初恋。”
第43章 第43章鹿盈是他们的初恋。……
几个漂亮男人从不彼此交流他们的感受, 他们将自己与鹿盈发生的一切偷偷私藏，警惕张望四周，仿佛谁都是那个可疑的小偷。倘若泄露一点，就会导
致他们失去与鹿盈的优先权, 失去原属于他们的私人的记忆。
对此, 鹿盈不置可否。
交谈过后, 霍至昭放下了大半心思。
与此同时, 霍至昭没有说霍弋的转变, 带来了怎样的新的变化。
他保持着应有的缄默。
在“初恋论”说出口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会望着鹿盈的脸出神。鹿盈朝他的方向看来, 他会迅速收回, 无法掩饰的心事覆盖在他低垂的眼睫、微蹙的眉间。
兰逍紧随其后。
他发现了霍弋的变化，而后, 发现鹿盈对他的态度。
他总是对霍弋的一举一动最为敏感的。
霍弋开始“讨好”，开始“憔悴”, 开始套了个精神状态不佳的人设……他的精神状态往糟糕的方向坠落下沉。
他开始像条真正的狗。
兰逍很不甘愿地承认, 这样的变化，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是好的转变。
如果放任不管, 极有可能会重获鹿盈的芳心。
兰逍亲眼看到鹿盈望向他的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他的心脏扑通，狂跳起来。
和霍至昭不一样, 他将霍弋当作“仇人”，是一个被载以仇恨的对象。
时间流逝, 心中迸涌的怨恨依旧没能消退。
深夜, 没能分配到取暖伙伴名额时，孤零零的兰逍会盯着帐篷内部，沉默地、阴暗地恨。
仅在和鹿盈相处时, 那样的忿恨会被她明亮、温柔的笑意覆盖。
兰逍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鹿盈背叛他”。他首先是困惑，想的是，霍弋又在使什么坏心思？他想干什么？这个贱男人。
然后，是长久的、蔓延的痛苦。
他察觉到鹿盈对待霍弋的平和，某种意义上，平静就代表“软化”。她奇怪地打量着霍弋，企图了解霍弋现在的变化——就算不带任何暧昧色彩，只是本着要了解、掌控所有人的目的来做这样的观察，也足够让兰逍喉头发疼。
他怨气深深，想着凭什么。
凭什么霍弋这个贱男人有资格得来她的善意？
兰逍咬着牙，他的抑郁有了躯体化的迹象。有时候，手指发颤，握不住东西；有时候，偏头疼发作；还有些时候，他根本吃不下一口食物……
鹿盈很关心他。
她的在意并不只给他一个人，可兰逍很容易满足。他吃不下饭时，鹿盈问他怎么才能吃得下。
兰逍静静地，一声不吭。
鹿盈只好叹气，她问他：“你需要我喂你吗？”
兰逍仰着那张精致的、在夜晚总是湿漉漉的美丽消瘦脸蛋，看她。
“不要。”
他说，好久后，才慢慢开口，“我吃你剩下的。”残羹剩饭，喂狗的东西，兰逍只想吃这点，只想吃她剩下的。
鹿盈又叹了气。
她纵容着他的无理取闹。
在最糟糕，兰逍吃不下饭的时候，他靠着鹿盈的剩饭活了好久。
现在，他还没有不能自主到需要人喂的地步。
也许将来某一天会——兰逍不抱希望地想，末世会持续很久很久，他这样的精神状态，抑郁消沉，躯体化的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这不是单纯靠爱人的爱意能够挽救的了的糟糕未来。
堂兄霍至昭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末世，没有医生，没有心理量表，没有测量设备，没有任何药物……能维持稳固兰逍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他的状态是持续性地下滑。
幸好，情绪的低落没有影响到兰逍的美貌。
这一点，足够让鹿盈对他生出怜爱。
……
因此，兰逍愤怒于霍弋的变化。
霍弋的精神状况下滑。
他就成了不够特殊的那个。
万一之后，他的优待被霍弋夺走呢？
兰逍的记忆力不太好，他深陷情绪低谷，可这并不影响他回忆起与鹿盈的初见。彼时，富有魅力的美丽女人，是霍弋的女友。
兰逍的理智与情感相互博弈。
他咬着嘴唇，险些将自己咬得血淋淋。他及时遏制住伤害自己的念头——鹿盈不喜欢看到他身上的伤口。
他紧紧盯着不远处正在吃饭的霍弋。
精神脆弱的霍弋，没了过去残卷风云的丑陋吃相。一样的食物份量，他吃得很慢，很缓。居然又有了过去富家公子哥应有的体面优雅。
白潇祎抱着手臂，观察着他，若有所思。
她和程盛易聊了几句。
程盛易的表情一样很微妙。
兰逍实在有些受不了。
他压抑着想要一拳揍过去，把霍弋那张“脆弱憔悴”的脸打烂的冲动。
喉咙很痛。
发胀，难以呼吸。
堵得他很想哭。
鹿盈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变化。
霍弋很听话，吃完饭就走了，回到他的小屋子里。
他冲鹿盈说再见。
鹿盈没有回应，他一点也不像过去那样，死皮赖脸地说点好听话。霍弋沉默地接受了所有人的冷待、孤立，背影萧索地走了。
兰逍更生气了。
他觉得霍弋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人觉得他很可怜，很可悲，像个被人丢弃在外的野狗——他不安地看鹿盈，生怕鹿盈觉得她的前男友让人心疼，转而，让他回来。
这不是兰逍一个人的内心感受。
终于，霍清羚也发现了霍弋的古怪。
因为一块学习，霍清羚和乔灵湛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两人很默契，从不说与鹿盈有关的话题——那会让年轻气盛的两人打起来的。
为避免风险，直接阻绝矛盾——最好、最简单的办法。
他们聪慧，绝不提鹿盈对待他们的特殊之处。
以免对方争风吃醋。
在这之外，霍清羚和乔灵湛还有一个统一的认知：霍弋是他们共同讨厌的人。
他发现后，和乔灵湛聊了一句。
乔灵湛沉默了。
他若有所思，将细节一一联系上，“所以，你表哥这几天心情不好，是因为他吧？”
变化最为明显的兰逍，成为他们证实的论点之一。
“我不太了解霍弋，”乔灵湛说的是实话，霍弋一直瞧不起乔家人，他含蓄地、认真说，“但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思索更深，“我不太喜欢他这样的变化。”
没说出口的话，是指，霍弋的存在可能会危及到他们五人的和谐现状。
霍清羚着急，他心不在焉地忙完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功课后，立刻腾出空找兰逍。
他和兰逍商量着怎么应对“霍弋的变化”。
“哥，霍弋这样，搞得我心里毛毛的。”
“嗯，”兰逍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的眸色很沉，淬着肉眼可见的脆弱与恍惚，他低声说，“我讨厌看到他。”
霍清羚沮丧。
他一边盯着兰逍，不安于他更糟糕的精神状态，一边想着霍弋这几天的表现……别墅里的气氛一直维持在平和边缘，没什么人吵架，没有太大的冲突。
最年轻的两个，霍清羚和乔灵湛有时候会吵几句。但他们并不会将争执的时间拉长太久——他们没有本质上的利益冲突。
所有人都是聪明人，知道鹿盈喜欢看到别墅里的和谐，不会做蠢事，来降低他们在鹿盈心中的印象评分。
霍清羚：“哥，你有和姐姐谈过这件事吗？”
兰逍看了他一眼：“我能说什么呢？”
他自怨自艾，像个求而不得的怨夫。
“我要说，我因为霍弋的状态下滑，让他看起来和我有几分相似而痛苦？”兰逍开始用手指甲扣着手腕上的皮肤，他提前修平过指甲，这样焦虑时就不会划出伤痕，“我害怕鹿盈为了他而放弃我？”
最后这一句，说得霍清羚更难受了，他眼神发直，垂着脑袋，想着鹿盈。
他和他亲哥的脑回路很像，两人同步想到了“初恋”——因为，对他、对霍至昭来说，初恋是很重要的。
鹿盈是他们的初恋。
霍弋是鹿盈的初恋。
这意味着，霍弋有很大的可能重回到别墅，与他们争夺鹿盈的注意力。
霍清羚为这样的可能感到伤心。
他嚼着嘴唇，听着兰逍继续说，“我想让他死。”
霍清羚一悚。
他不安地说，“哥，霍弋他到底是姓霍。”
兰逍冷冰冰地笑了笑。
他没有对霍清羚生气，只是平静地、稀疏平常道：“我太讨厌他了。”
霍清羚失魂落魄地找到霍至昭，和他哥说了说兰逍的精神状态不好，末了，紧张道：“哥，会不会出事啊？”
霍至昭：“……”
他叹息地说：“应该不会。”
霍清羚不知道霍至昭的自信从而何来。他忐忑不安。
霍至昭勉强提起唇角，“我会和兰逍谈一谈。”
最关键的，还是他需要和鹿盈谈一谈。
能谈什么呢？
霍至昭做出每一个决定，都有酸涩与苦楚在内心发酵。他清楚知道，自己将兰逍的状态和鹿盈陈述后，她一定会将多余的注意力放在兰逍身上。
他为此嫉妒。
可又不得不做。
霍至昭想，某些时刻，他真的很羡慕精神状态不好的兰逍能得到鹿盈不同寻常的关注。
霍至昭仓促地咽了咽喉咙。
他呼吸沉沉，匆忙地甩出这个念头，不愿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霍至昭知道，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他没那么自信，能获得鹿盈的全部关注。
他对鹿盈升起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这不应当。
霍至昭用力地深呼吸，警告自己：做好一个兄长该做的，维持好所有人之间摇摇欲坠的平衡，让鹿盈不为别墅内的纷乱皱眉苦恼。
他重复地警告自己，心中默念多次。
可等见到鹿盈，霍至昭情难自禁地、短暂地抛弃了原有的想法，他痴痴地、着迷地看她，想说的话一字都说不出口。
鹿盈诧然地看他。
她问：“你怎么了？”
永远怡然自乐，永远自洽从容，稳定地让人心动、着迷的美人。
霍至昭生了几分自私的念头。
他不想说兰逍，而是，说自己：“鹿盈，我——”
“嗯？”
鹿盈挑眉，期待他说什么。
霍至昭沙哑地说：“我爱你。”
她笑了，甜言蜜语，轻松拈来。
“我也爱你啊。”
霍至昭为此目眩神迷。
第44章 第44章他可以为她的话幸福到去……
霍至昭不是鹿盈第一个说“爱”的男人。
他的性格限制了他的主动性。
兰逍、霍清羚、乔灵湛, 这三个更年轻的，早就在夜晚时分，气喘哀求着她说出与“爱”有关的字句。
鹿盈并不介意，她给了他们足够多的纵容, 愿意哄他们——一旦说出“爱”, 他们就像是加了汽油的机器, 更加灵活、更加有劲, 满是幸福与惬意……
有利无害的情话。
鹿盈愿意施舍给他们。
她说完“我也爱你”, 凝视着霍至昭的脸, 他的瞳孔放大, 剧烈的、闪烁的、明亮的幸福将他的五官衬得闪闪发光。
鹿盈莞尔。
她柔声问他：“你找我还有其他事吗？除了说爱我？”
霍至昭终于想到自己来找她的用意。
他自私地, 没有第一时间说起兰逍，而是坦诚告知了自己对鹿盈的爱意……年长的、温良的英俊男人微微垂着眼睫, 望着鹿盈那张美丽的脸，他没有喝酒, 就觉得自己醉了, 晕陶陶的。
他恍然，回过神来。
霍至昭张了张那张薄薄的、亲起来柔软的唇瓣, 迟疑不决地说：“是兰逍。”
他开始沮丧, 软声细语地说起霍清羚告诉他的，期间, 将用词转化为最中性的，没有负面意义的。
譬如, 兰逍说想让霍弋去死。
他婉转地换了说法：“兰逍不喜欢霍弋, 他很难忍受他在眼前。”
鹿盈沉吟不语。
她从霍至昭的表情中，看出兰逍恐怕说得不仅仅是这些话——她了解兰逍。情绪低落抑郁时，兰逍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自毁倾向, 他恨着霍弋，恨意滔滔。那会让他说出很刻薄、很坏的话，像是一只弹出利爪，浑身炸毛的漂亮猫咪。
也许从一开始，霍弋的错误并不大。奈何，因缘巧合，兰逍的父母的因为他的失误，错失了存活的机会。
倘若霍弋诚恳，他认认真真地道个歉……他的处境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兰逍和他的童年之谊，足够他在别墅里拥有一隅之地。
可惜。
鹿盈了解霍弋的本性，他是个实打实的烂人、贱人，品德有缺，底线稀薄。
愚蠢的大脑让他失去作出最正确选择的可能。
……
她问霍至昭：“你没有告诉兰逍，我不可能和他复合的事吗？”
霍至昭沉默。他开始尴尬，望了会天，有点羞赧地说，“那是我和你的私人谈话。”
鹿盈挑起眉毛。
她用那张富有魅力的脸，直白、毫无停顿地观察霍至昭，看他耳廓泛红，看他坚持着继续说：“我不愿意分享。”
霍至昭顿了一顿，告诉她：“我们不会分享这些。”
别墅的范围太小了。
五个男人，都对鹿盈心存妄想。
他们中间，有亲兄弟，有表兄弟……可惜，再亲近的关系，也没法让他们愿意张开口，说出鹿盈曾经如何使用他们——那些记忆甜美、辛辣，足够让青少年辗转反侧，做个湿漉漉的梦，让年长者心脏砰砰，脸热不止。
鹿盈明白他的意思。
她说：“好吧，那我会和兰逍聊聊。”
霍至昭脸上掠过很复杂的情绪，一丝后悔，一丝放松，还有，更多的依恋。
这些情绪让他看起来忧郁、苍白，乃至最后，有些娇弱。
鹿盈勾勾手指。
他乖觉地凑了上来。
鹿盈给了他一个吻，唇齿交接，吻得他情难自禁地呜咽，眼睛潮湿，站都站不稳——两百多天了，霍至昭被吻过许多次，他仍然青涩，不那么娴熟。
末了，鹿盈拍了拍他美妙饱满的腰`臀。
“好了，我去找他。”
霍至昭眼神迷蒙。
他还没意识到她将走，呆呆地张着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没有近视，视力很好。可每次被鹿盈亲成这幅痴傻模样，专注力一下子下降，他没法捕捉到视野中的人，常常需要缓好久，才能恢复。
还好，鹿盈走时，关上了门。
没让霍至昭不同于平常的痴态被旁人看到，有损名誉。
……
和兰逍的对话，耗时不长。
鹿盈没有多说什么，她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对霍弋的态度平和冷静——兰逍不是她的谁，她对他的怜惜、喜爱，还不足以让她负起责任，应有尽有地告知。
她是单身。
无需对任何人负责。
他们只是取暖伙伴罢了。
她说：“我听霍至昭说，你对霍弋很生气？”
兰逍皱了皱眉。他立刻想明白了，霍清羚从他这儿得知消息，很快，复述给霍至昭。他有点生气，然而，生气结束，又知道这是难以避免的情况。
霍至昭、霍清羚。
这对兄弟有着比他、霍弋要更高的家族观念。
在没有生病，没有抑郁时，兰逍也是如此。他演戏时总是勤勤恳恳。这不仅是对自己的职业负责，也是为了霍家的名声考虑，他不愿意做那个在演艺圈仗势欺人、怙恩恃宠的公子哥。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世界是冰冷的，灰暗的，没有光照的。所有人的生活一成不变，卷着毯子沉默地吃喝睡觉……只有和鹿盈在一起的时光记忆是甘甜的。然而，鹿盈只有一个，他们每个人分到的时间少之又少。
兰逍盯着鹿盈，委屈地耷拉眉眼。
他有一张花瓣般好看的嘴唇，鹿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那嘴唇本能地往上扬了扬。很快，委屈的情绪尚未退去，于是，向上的弧度迅速往下撇了撇。
鹿盈：“为什么生气？我可没让他回到别墅。”
兰逍：“如果你要让他回来……”
他的声线越来越低，霍弋的变化让他不再是“特殊”的那个……如此事实带来的恐慌，让他彻底哽咽。兰逍哭了。
他哭得楚
楚可怜。
过分清瘦的尖尖下巴，搭在鹿盈伸来的手掌上。
这让他瞧着好似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宠物。
“鹿盈，你要是更喜欢他，我该怎么办呢？”
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的掌心被炽热泪水击中。
鹿盈沉默地看他。
她没说为什么自己对待霍弋的态度如此平和，没有解答他的恐惧困惑。
她只说：“你永远不会被赶出别墅。”
一个承诺。
霍至昭可以温和、平静地交流，他有很多理智，是个将自己悬在道德上的隐忍人类。
兰逍是个情绪大于理智的漂亮男人，他不太需要有理有据地分析，只需要几句甜言蜜语，哄他。
兰逍鼻音浓重：“那他呢？”
“他故意装作很可怜的样子。”兰逍很愤怒，他控诉道，“装作精神不好的样子。”即便他很清楚，霍弋确实精神状态不佳。兰逍还是选择歪曲他，让他的形象更坏。
小小的恶毒从他的眼里钻了出来。
他皱着鼻子，“贱人。”
鹿盈观察到了。
她说：“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
“可……不管怎样，他和你，是谈过恋爱的关系。”
兰逍忧虑地咬住嘴唇，他低声说，“如果是我先认识你就好了。”
鹿盈无奈。
她看着这个原本清正、 美好的年轻演员——前不久，她翻找国产影视剧，看了几集兰逍扮演的律师。剧的评分很高，是上星剧，给他带来了奖项。
饰演律师的兰逍体面、俊朗，有着正面角色应有的正气凛然。
……现在，他变得斤斤计较，脸上涌着艳丽的恶毒与浓稠的恨意。
鹿盈承认，这很漂亮，让她的满足感大幅度上升——他被她的字句牵引着灵魂与情绪，坏猫咪那样弹出爪子，恶狠狠地对霍弋嚎叫。
猫咪虽坏。
没坏到她的身上。
鹿盈会觉得这很好。
她回兰逍的“如果我先认识你”，“那我可太忙了。”
兰逍愣了下，立刻想明白，拈酸吃醋，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他们也这么想，对不对？”
其他人。
霍至昭、霍清羚、乔翟驰、乔灵湛。
兰逍不忿。
鹿盈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皮，他哭得眼皮泛红，睫毛潮湿地卷在一起。
兰逍一边闭眼，一边哼道：“要是我们一起先认识你，我会是第一个——”
“第一个舔到你的男人！”
他掷地有声地说完。
果然，被鹿盈三言两语转移注意力后，兰逍身上的戾气不再浓重了。
鹿盈失笑。
她顺着他的想法，“噢，宝贝，你要怎么做第一个？”
他说的“舔”，双重含义。
“我会趁着经纪人不注意，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鲜花，礼物，”兰逍陷入那个由她言语编织的可能。他睁开眼，被泪水洗得澄净的眸子梦幻而幸福，他的脑仁完全被恋爱覆盖，“……如果你愿意，我会第一时间公开恋爱的消息。”
“嗯哼，然后呢？”
鹿盈牵着他的手指，看他光洁的甲面，她亲了亲他柔软的指腹，很有耐心地听。
“我们在一起后，我会每天把你tian醒。”
兰逍最喜欢她使用他灵活高热的舌头。
夜晚时分，他会哼着柔和悦耳的歌，痴痴地吻她。
兰逍亮着眼，不再纠结于“霍弋”，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要怎么做，幸福得眼睛愈发明亮。
“鹿盈，我会让你一直快乐。”
他压着声线，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兰逍再度哽咽了，他为美好的幻想，灵魂战栗。
他躁动着，兴奋着。
每一个，他成为取暖伙伴的夜晚，翌日醒来，兰逍早就遵守他所幻想的甜美生活，取悦她。
鹿盈漫不经心地想。
他们这几个兄弟，吝啬到绝不愿意分享相处日常。
某些时候，他们有着奇异的默契，在使她快乐的事上。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指尖，“你不是一直都在这样做吗？”
她用言语轻而易举地击中他脆弱、凋零的心。
“我很满意。”
鹿盈夸他。
兰逍的脸如同点亮的灯，他痴痴地看她，这一刻，他可以为她的话幸福到去死。
第45章 第45章让他肖似笨拙的勾引人的……
极寒末世来临的第二百零八天。
霍弋来别墅吃饭, 他脸色苍白，吃饭间开始咳嗽。据说，咳得很严重。
鹿盈没有时刻观察着他，她并不是每天都能和霍弋见上面。因此, 她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霍弋饭后离开, 鹿盈从乔翟驰口里得知他生病了。
“我帮忙找了点药。”
乔翟驰说的时候, 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美丽女人平静地看他, 她无动于衷, 面部表情毫无变化。
他略有放松。
“嫂子帮忙收拾了几床被子给他。”
白潇祎怕他生病传染了其他人, 多拿几床被子让他赶紧痊愈。之后, 程盛易去霍弋住的小屋里转了一圈, 检查了一圈，发现门窗都没漏口, 保暖的被褥也都在……看来，霍弋生病大概率是因为情绪失控, 免疫力下降导致的。
兰逍有过类似阶段。
他控制得很好, 主要是因为生活中的重心转移到鹿盈身上，再加上, 他紧记着关键要点“一旦生病就不能和鹿盈贴贴”。
一有感冒的苗头, 兰逍自觉去找医药箱里的药品。将病菌彻底杀死。
霍弋显然没法像他这样。
他孤身一人，无人关心, 寂寥得像是街头流浪汉。最近，他的变化让兄弟们戒备不已, 他们更是不爱和他聊天, 生怕他找到机会，借着话茬，住进别墅。
霍清羚的性格一向友好善良。
现在, 他都不愿意和霍弋搭话了。
霍弋有所感知。
他的脊椎彻底颓软下去，他依然满心满眼里只有“鹿盈”，可到底失去了所有斗志。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真正意义想要争取的冲动，更像是只随波逐流、任由命运安排的败犬。
乔翟驰复述完发生在霍弋身上的事。
他有些担惊受怕地，试探问：“鹿盈，他生病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所有人都要问过鹿盈的意见才能决定某件事的归属。
两百多天里，他们都已经习惯生活由她掌控、一切由她掌控……他们都被浸泡在属于鹿盈亲手制作的蜜罐里。
沉沉浮浮，啜饮甜蜜。
“没有。”
鹿盈眨了眨眼。
她承认得坦率，“我不想管他。”
乔翟驰比其他人都要提前窥见鹿盈对待霍弋的薄情冷淡。
她一点也不关心，一点也不在乎。
他怔怔。
某种复杂的、古怪的情绪在胸口徜徉，纠缠，发酵。
是畏惧，是渴望。
畏惧于她的薄情。
渴望于她的深情。
乔翟驰张了张嘴，他有许多话想说，害怕自己将来某一天也会成为鹿盈“不想管”的某人。
他其实知道，自己不会成为像霍弋那样糟糕的人。
但他总是会想——他们从没确定过关系。
若是鹿盈真要将他放置、视若无睹，流程要比对待霍弋更直接快速。她甚至都不需要说“分手”。因为他们之间从没有承认的关系。
别墅里的其他四人，亦是如此。
他是所有人中最自卑、怯弱的那个，心事也是最多的……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很快被鹿盈抛之不理。那样，他会非常绝望。
一想到这，乔翟驰的喉头开始发涩。
乔翟驰沉默得有点久。
鹿盈：“灵湛呢？”
她没继续与霍弋有关的话题，问起乔灵湛，“我上周答应陪他一起玩游戏。”
她真没把霍弋生病的事放在心上。
这无疑是非常小、不值得在乎的事情。
程盛易、白潇祎是别墅内各项事务的管理者之一。只有很大的事情，他们会寻求她的意见。
其余时候，小事情他们一句都不会提。
倒是有关霍弋的事情，他的兄弟们会绞尽脑汁地提起，试探她的态度。
鹿盈不言不语。她内心里很享受这群男人们拈酸吃醋的态度——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满怀心事，为了一个男人，担惊受怕，唯恐她要放弃他们，与霍弋复合……
霍弋的作用很大。
在让他的兄弟们吃醋，在维护好别墅气氛的方面。
鹿盈恬不知耻地微笑。
她故意在心事重重的乔翟驰面前提起乔灵湛，看着年长的、清俊的男人蓦地失神，被眼镜片覆盖住的情绪毫无保留地随着唇角下撇、眉心微蹙流泻。
哪怕他不给人看那双眸子，鹿盈依然能从他的面部表情中发现细微的变化。
他开始慌乱了，还有点伤心。
她怡然，舒展着眉眼，静悄悄地观察乔翟驰。
“……我猜，他应该在看书。”
末了，乔翟驰结结巴巴地说。
他还是没有那么大方。说得很艰涩，带了点吃味。
人人都有私心，乔灵湛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两人关系亲厚。在别墅里，他们是天然的血缘连接成的联盟。
最开始，是乔翟驰建议乔灵湛做那个“主动”的。他认为鹿盈会喜欢年轻、俊朗的大男孩。
事情正如他所想。
唯一没有猜到的是，鹿盈对年长的也不算讨厌。
他、霍至昭，比她大了四五岁。
竟有这个福气，和她亲近。
乔翟驰脑子乱糟糟的。
他的底气不足。
他不如年少有为的霍家掌权人那般眼界高，和她有过生意上的往来，闲暇时能谈一谈金融上的事——不久前，他路过他们俩，还听到霍至昭说起“一旦极寒情况结束，霍家留了一些流通价值很高的贵金属、珠宝等”，鹿盈托着腮，静静地听。
那样的话题，是体制内的乔翟驰绝不可能接触到的。
乔翟驰可悲地想。
他平平无奇，像是清水白菜。没有特殊的地方。也许“宜家宜室”算个优点，可现在，她有那么多选择……宜家宜室不过是社会稳定时，部分人回归家庭的最佳选择。
末世，人类的生存危机扑面而来。
乔翟驰是个嚼之无味的清水白菜。
他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悲伤。
鹿盈方才的话，提到乔灵湛。年轻的弟弟，加剧了乔翟驰的心理压力，他从鹿盈的话里听出来了，她喜欢和乔灵湛一块打游戏，他们有着他所没有的话题。
……
鹿盈接着他的那句“……我猜，他应该在看书”，她说：“那你去喊他吧。”
乔翟驰磨磨蹭蹭。
他一点也不情愿。
本就被鹿盈对待霍弋的冷漠与薄情吓到，又被她提起乔灵湛。乔翟驰纤细敏感的神经开始跳动。
他咽了咽喉咙。
“鹿盈……”
鹿盈忍住内心不断膨胀、硕大的满足感，她若无其事地笑，“怎么了？”她故意装作没发现乔翟驰对这件事的反应。
乔翟驰难以启齿。
他不能说自己嫉妒她和亲弟弟有着共同语言。
他本就没有什么底气，更怕惹恼了鹿盈，迎来与霍弋一样的下场——当然，他知道鹿盈没有那么坏，她只在他做取暖伙伴时为难过他，让他身上多了久久不褪的齿痕……
鹿盈是个很讲理的人。
爱恨分明。
她对霍弋的薄情，是霍弋先犯了错，将她的耐心彻底消磨。现在，全凭着她给霍至昭的面子，容忍着霍弋存在。
久久，乔翟驰沉浸在悲恸、婉转、哀怜情绪的大脑活动起来。
他问：“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吗？”
鹿盈歪了歪脸：“一起玩游戏？”
乔翟驰“嗯”了一声。
年少求学、年长工作，他从来都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父母重视着第一个孩子的教育，手把手着教。受限于此，他没有太多关于娱乐的兴趣爱好。
一胎和二胎的培养方式是不一样的。
乔灵湛就不需要受到父母的拘束，他更机敏，更圆滑，有着乔翟驰所没有的意气风发。
这都是乔灵湛的优点，而他想要争抢她的注意力，将要占据本属于乔灵湛和她的两人时间。
他踟躇地说完，脸燥了起来。
这句话让他肖似笨拙的勾引人的荡夫。
鹿盈：“好呀。”
她的回答让乔翟驰愣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让他之前一系列的心理准备像个笑话。
“你去找他，我去开个新存档。”和新人组合玩游戏，总要开个新的游戏存档。鹿盈潦草一看，游戏机里已经有四个存档了。
兰逍不擅长游戏，他凑热闹和她来了几盘，更多时候，他喜欢静静地挨在她身边，看她单打，甜甜地开口夸她“真厉害”。
霍清羚喜欢玩游戏，末世前这款多人游戏打过通关。他和她的组合所向披靡。
乔灵湛的游戏能力稍逊霍清羚，但也很不错。鹿盈不想折腾他时，会拉着他一块打游戏，玩完疲惫地钻进他的胸膛，甜甜入睡。
霍至昭是唯一一个被鹿盈主动拉着玩的。他没有霍清羚的手速，菜鸡一个，玩到最后非常窘，尴尬地冲她微笑，露出从不展示给别人看的情态，“我不太擅长这个。”
四个存档，四个男人。
现在，乔翟驰是最后一个。
鹿盈开了新存档。
乔家兄弟俩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旁。
乔翟驰显然提前问过乔灵湛怎么玩。
鹿盈一边听着他们交流游戏玩法，一边新建了一个存档，输入文字，备注“大乔小乔”。
其他几个存档，各自备注了名字。
意思是，谁和她一起组队玩。
乔翟驰盯着存档的名字，他忽然松了口气。
——如果，他是说如果，将来她不喜欢他了。最起码，电子游戏的存档里，还有他曾经和她亲近的足迹。
他曾有幸和她在一起过，虽然，没有名分，但他甘之若饴。
第46章 第46章他们争相斗妍，希望自己……
极寒降临以后, 时间成了最不珍贵的东西。
白潇祎常常觉得自己的两百多天被某种时间怪物吞噬。
某些时候，当她走出房间，看到那几个被鹿盈精心挑选的年轻男人们，会发现, 他们身上有着类似凝固在琥珀里的沉滞感——不能说是死气沉沉, 这说法程度太严重。准确来说, 是沉郁、低落。
只有看到鹿盈, 他们会眼睛一亮, 如同飞蛾扑火, 本能地向光亮的地方趋往。
她自觉还算好, 有个知心丈夫可以聊天。
两人常常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聊着对未来的看法，安慰彼此, 憧憬着极寒末世结束后，恢复正常的生活……伴侣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这群年轻人没有。
恰好他们是以单身的身份到达这个别墅。其余家人不在身边。
鹿盈提供了充足的物资和温暖。
她毫无疑问地成为他们的中心。
白潇祎不带恶意地思考一个问题。
她做过的“梦”——是的, 和丈夫默契地、如有神示的那个梦, 梦里的结局，是人类迎来了拯救自己的光明。
如果梦境没有出错, 那么, 距离他们离开别墅还剩下一年一百多天。
白潇祎认为，纵使到了那时候, 所有人的生活恢复原样，这群年轻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能离得开鹿盈。
两年啊。
她心平气和地想, 这可不是两天、两周, 两个月能比拟的时间长度。
足够让他们习惯一个人的存在，此后，难以割舍。
……
霍弋的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咳嗽陆陆续续，总也好不完全。有时候还会错过某一餐，直到几小时后，他苍白着脸来到别墅，保持沉默，吃饭。
心软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恐怕就要将他迎入别墅，确保他能活着。
鹿盈从不心软。
她置之不理，选择旁观。
霍至昭从最开始的冷视，到后来的心软，再到最后，从医药箱里翻找出药效更强的抗生素，让他吃下。
霍弋病怏怏地接受了
霍至昭的好意。
他做了哑巴，不再主动说话。咳嗽让他原本用来诱惑年轻不懂事女孩的迷人嗓音变得喑哑，润喉多次也不能恢复原样，更像是神经性的问题，不是感冒痊愈就能解决的。
白潇祎对鹿盈说：“他变成哑巴了，看起来没那么惹人讨厌了。”这话说得淡淡，她依旧对霍弋有着强烈的偏见，程盛易亦然。
说实话，要不是鹿盈能从“霍弋活着”中受益，她真想和丈夫拿麻袋把他给蒙头扔到雪地里。
鹿盈劝住了她。
她和哥嫂分析了“霍弋活着”对她的好处。没提及性愛，只说了霍至昭会因此有所忌惮，目前整栋别墅的人际关系是以“霍弋”为关系中心点蔓延而生……更多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会成为他们生活的首要矛盾点。
“别墅内势必会有争吵。”鹿盈淡淡，她说，“霍至昭、霍清羚、兰逍；乔翟驰、乔灵湛；他们各归一边，霍弋在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发生剧烈矛盾，而是将矛头转向霍弋。”
“霍弋一旦死了，”鹿盈冷血地分析，“早前，我想过这个可能。那无疑会让我非常愉快。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觉得他可以再多活一段时间。”
“起码，活到一切都结束了吧。”
鹿盈与白潇祎眼神交汇。
她们心里对于“两年极寒”有着深刻概念。
反正别墅里不缺吃喝、基础药物，多一张嘴，能转移这群年轻人的注意力，何乐不为。
霍弋更像是这群年轻人的某件转移注意力的玩具。
当作养狗时的玩具“咬咬胶”“抛掷球”。
他的作用不那么体面，但是很有效。
鹿盈认为这样的发展不错。
很省心，很舒适，让她既享受到他们吃醋、焦虑的情绪，又能享受到别墅内的和谐气氛——有了霍弋，霍家人和乔家人是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地争执起来，他们自成统一战线，不愿霍弋找到丁点机会与鹿盈亲近。
霍弋吃了抗生素后，终于痊愈。
他的嗓子时好时坏。
正式痊愈的那天，他在饭点来到别墅，碰巧遇上了鹿盈。他痴痴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哑声说了“谢谢”。
他的声音沙哑，破锣般嗡嗡。
衬着那张依旧不损俊美的脸，桃花眼闪烁，浸着湿漉漉的泪光，倍显可怜。
优良的基因让他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只是瘦了很多。末世前，他常玩的极限运动使他的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现在，久不见天日，他的皮肤变得苍白，吸血鬼般冷凉。
即便如此，霍弋还是英俊的。
这正是其他人戒备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要是霍弋丑得不能看，病到丑陋，灰头土脸，难看到鹿盈避之不及的地步，他们根本不会升起任何“复合危机感”。
偏偏，基因的优越性让他仍保留着容颜上的优点。
他们知道，鹿盈喜欢漂亮的、好看的、英俊的。
一如兰逍，自虐自残的念头在心里兜兜转转，他想来想去，一直不敢做——鹿盈不喜欢他丑陋的样子。这很大程度上遏制了兰逍的冲动。
鹿盈打量着霍弋。
她确实挺惊讶，霍弋的样貌真的没什么折损——深入想了想，她当初挑选霍弋的兄弟们，亦有被他的长相催动。霍弋的样貌确实很不错，能够在情场上无往不利，他这个人的唯一优点就是脸了。
若是失去了“脸”。
霍弋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她看他的视线有点久，霍弋奇异地、恍惚地耳热起来。
“……谢谢。”他哑着嗓，鹦鹉学舌般重复说，“我吃了你准备的药。”
其实是霍至昭操心，他的道德感太高了，不能看着他死。所以，找出药物，让他吃下。
但这栋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鹿盈的。
他的感谢确实有理有据。
鹿盈先是望了霍至昭一眼，诧异地表露含义，无声道：“他没有向你说感激吗？”
霍至昭沉默地微眯眼眸。
他和鹿盈已经有了很多默契，这一眼的意思是，霍弋没说过。
鹿盈挑眉，倒也不奇怪。
霍弋变了很多。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不把兄弟们放在眼里。
换句话说，兄弟们孤立他、冷视他，理应得来他如此反应。他只愿意感谢这栋别墅的主人。
“不用谢。”
鹿盈不冷不热地回答。
她对上霍弋那双含泪的桃花眼。
霍至昭沉静地旁观，他的心脏一上一。随着鹿盈的动作，情绪起伏。
鹿盈曾对他说过，霍弋不可能回到别墅居住。
她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霍至昭相信她说的话。
可是，可是。
他就像是，眼巴巴看着伴侣与样貌出众的人闲聊，内心挣扎，想要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资格（所谓“伴侣”也是单方面的他以为）的可怜人。
这个认知令他意懒心灰。
霍至昭甚至不敢出声提醒。
他只能看着。
鹿盈：“你的喉咙怎么样？”
霍弋的喉咙又开始喑哑，他有点难以发出顺畅的声音，最后，选择用动作来回应。他摇了摇头。
鹿盈懂得白潇祎说他“哑巴起来稍微讨人喜欢一点”的意思。
她是个公正的评价者。
霍弋少了那张破嘴，做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整个人少了那种叫人厌恶的浮躁、自大感——于是，她平直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霍弋，你早就该不说话的。”
霍弋愣了愣。
他意识到什么，脸色青白半天，而后，缓缓恢复正常。他思考了鹿盈说的这句话，蓦地，开始明白，自己的嘴是一切的惹祸之源。
然后，他无声地、寂静地凝视着她，很勉强地咧了咧嘴。
鹿盈铁心石肠，她随口和他聊完，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说再见。
霍弋走了。
他的背影一如过往，萧索寂寥。
霍至昭看着他的背影，他咽了咽喉咙，意识到，霍弋即将掌握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某个特殊之处——做个英俊好看的哑巴花瓶。
还是鹿盈钦定的，亲口说的。
字里行间，鹿盈的意思清晰可见：霍弋只要不说话，就没那么讨人厌。
霍至昭脑子乱糟糟——兰逍是精神脆弱的抑郁病人；霍清羚是最年幼的、具有活力的大学生；乔灵湛和他一样；乔翟驰更体贴、温柔，像个贤夫。
早早被踹出局的霍弋，以无法意料的方式，卷土重来。
那他能有什么优势呢？
霍至昭为此感到恐慌。
鹿盈不晓得他愁肠百结的内心，她没有理会他、他们灵魂的出口——当然了，她从没承诺过什么。没有承诺，那就没有这个义务。
霍至昭凄凉地垂下眼睫。
一个别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特征。就连霍弋都有了。
一场久不痊愈的病，让霍至昭等人生出浓厚的危机感。
病况痊愈后，失声的哑状又让霍弋有了新的特点。
霍至昭想要让老天爷给他凭空生成一个更有特点的辨识度。
这个别墅里，想要争夺鹿盈注意力的男人太多了。
他们争相斗妍，希望自己能成为鹿盈眼里最特殊的那个。
这很难。
霍至昭痴痴地，他看向鹿盈，焦灼不安，满怀惶恐，接近呜咽。
鹿盈递来眼神，她问：“怎么了？”
他的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如无意外，霍至昭会一直这样下去。
霍至昭湿漉漉着双眼，他不想让自己逊色其他人。
“鹿盈。”
他带着鼻音，轻柔呼喊。
鹿盈：“我在。”
霍至昭走到她身边，他抱住了她，拥抱炽热，几乎想要将她揉进骨头里。
“
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最特殊的那个呢？”他呢喃着。没有答案。
第47章 第47章非常甜美，值得回味。……
两百多天, 鹿盈看完了数十本电子书，追完了十几部的高评分电视剧、几十部经典电影，顺带着打通关了好几部优秀的单机游戏。
期间，佐以漂亮男人的伺候, 她的生活舒心惬意。
清晨醒来, 吃完饭。
“姐姐, ”霍清羚兴冲冲地找出游戏卡带, 眼睛亮亮, “我们来玩这个吧。”
新的游戏, 新的开始。
鹿盈笑着答好, 她盘腿坐下, 和霍清羚紧紧挨着。面前的游戏便携屏弹出新游戏的界面，富有节奏感的游戏伴奏声让不远处的人将目光睇来。
霍弋也在。
他穿着一身铁灰色的冲锋套装, 头发长了，自己拿理发推子推成寸头, 衬着瘦削的脸型, 看起来还算不错。
日历显示，今天是极寒末世来临后的第二百三十天。
霍弋仍然是五个男人介怀的存在。
只要他还活着, 还在鹿盈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就总要为此担惊受怕——哑了的霍弋，不说惹人厌烦的话, 只用一双忧郁的、安静、湿润的眸子盯着鹿盈。
鹿盈并不理会霍弋。
但他们心怀恐惧。
霍清羚故意喊鹿盈一块玩游戏，鹿盈答应后, 他还得意洋洋地冲霍弋看了一眼, 颇有种“姐姐宠我”的骄傲自满。
乔灵湛在不远处望着，他没有介入其中，以免发生争执——霍家人、乔家人的关系到底不能如“亲兄弟”那样好。
乔翟驰独自与鹿盈相处时, 他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加入。他亲哥虽然会恼，但也不会生太久的气——下次，到了乔灵湛和鹿盈的两人场合，乔翟驰会找回场子。
霍家三人也有着类似的经历。
现在就是。
乔灵湛观察着，看到兰逍一屁股坐了下来，挨在鹿盈的另一边，托着腮帮子，安安静静地看他们俩打游戏。
霍清羚：“……”
他对表哥强行挤入两人的美好氛围有点来气。
霍清羚皱着鼻子，手柄搓得咯吱咯吱响。兰逍没理他。
霍弋一直在看。
他不说话。
别墅里的供暖一直靠着几台柴油、汽油发电机。
随着时间流逝，经常需要检修。好在，地下室里有备用件更换，程盛易和白潇祎每天都要腾出一点时间来检查。
今天，乔翟驰帮忙搭了把手。
等他帮完忙，回来时，恰好撞上几人都在场。
兰逍、鹿盈、霍清羚。三人的顺序。
几米之外，乔灵湛无声地观察他们，时不时还看向霍弋。
霍弋吃饭的速度很慢，可能是有点留恋，想要在别墅里多呆一会。
他生过一次不大不小的病，毁了嗓子。这事儿有利有弊。弊处是生理性地失声。好处就大大的多了：
鹿盈说他不说话时没那么讨人厌，这是叫他们胆战心惊的转变。
除此之外，他在别墅里磨蹭久一点，大家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
霍弋渐渐变成透明人般无声无息。
就像现在，他慢吞吞地，借着吃饭慢，在别墅里多呆一会……没人会主动做那个斤斤计较的人，让他赶紧走。
一直以来，只有刻薄的兰逍会冷着脸骂他，让他滚远点。
其余四人从没说过这句话。
他们理智尚存，知道自己不是别墅的主人，没有这个资格来说，那会显得他们喧宾夺主。
只有鹿盈、白潇祎、程盛易说这句话，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
兰逍仗着精神状态不好，直白、明晃晃地敌视霍弋。他说出怎样的话都不奇怪。
现在，兰逍在看鹿盈打游戏。
霍弋有了拖延的机会，他一声不吭，贪婪地看着她，试图从一天里短暂的吃饭会面时光里，汲取支撑自己生存下去的希望。
鹿盈搓完一盘游戏。
扭头，看到霍弋。
更惊奇的是，其他人都在默默旁观。
乔灵湛心不在焉地看书；乔翟驰忧虑地皱着眉头，他心神不宁地在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看她、霍弋一眼。
霍至昭远远地望着他们，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很难得，大家都在。
霍弋丝毫不察自己已经成为兄弟们的“眼中钉”。
或许他知道，但他已经听从鹿盈的喜好，做个无声无息的哑巴……他不会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鹿盈：“霍弋。”
程盛易、白潇祎不在这里。
六个男人，他们的背脊同时紧绷起来，兰逍的指尖蜷缩，他焦虑地开始啃指甲——为了保持漂亮的甲面，他用自己学来的美甲技术给自己做了美甲建构。厚厚的甲油胶阻止了他啃咬的冲动。
他咽着喉咙，喉咙里的肿块沉沉地坠着。
霍清羚不开下一局了。
他年轻，藏不住心事，秀气精致的眉眼笼罩在阴郁中，狠狠地刮了霍弋一眼，他想到霍至昭无意间说的，与他、鹿盈有关的事。
他亲哥说，鹿盈喜欢霍弋不说话，当个老实的哑巴。
回忆锥心刺骨。
霍清羚咬住下唇，心想，他要是也学做“哑巴”，会不会得来鹿盈的另眼相看？
念头急转。
他很快就放弃了。
霍清羚知道，鹿盈喜欢他甜蜜的说话腔调。他不能为了一时的危机，方寸大乱。更何况，霍清羚能以什么名义做个“哑巴”？
他叹了口气，竖起耳朵，耳听八方，准备正面围观鹿盈和霍弋的对话。
……
霍弋眼巴巴地看她，他发出了很小的气音，意思是“我在”。
鹿盈眉头舒展。
她知道，自从她说了“霍弋不说话更讨人喜欢”的论调后，哪怕他有彻底痊愈的机会，霍弋也会选择不说话。
时至今日，原文剧情中的霍弋与眼前的霍弋有了迥异区别。
他的脾性被人际关系的贫瘠，兄弟们的孤立、极寒的孤苦……彻底煎熬成如今模样。
鹿盈心中有着膨胀的满足欲。
她不喜欢霍弋——当然，看过原文剧情的人，没有一个会喜欢他。更惶论，她还是写了骂完他、杨沐薇的“狗男女”评论，穿书到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远不如她的现实世界。
鹿盈很难对霍弋扭转印象。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鹿盈对霍弋的变化无动于衷。
一个狗男人、贱男人、本性难改的混蛋，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彻底成为现在这幅样子。
鹿盈很淡地弯了弯嘴角。
她尝到了“训狗”的滋味。
非常甜美，值得回味。
“下周，”鹿盈给霍弋安排了任务，“哥说家里的燃料需要补充，你和哥一起去。”
霍弋愣了愣。
他是贪生怕死的人。要是过去，他一定不会同意。但现在，他居然没有多想太多，点了头，喉咙里钻出动物般的轻微含糊呜咽。
霍清羚没有错过鹿盈嘴角的微小笑意。以及，她在看到霍弋点头应答时，眸中透露出的满意。
霍弋被鹿盈盯着，这下，不能以“还没吃完饭”的借口赖在别墅。他走了。
走之前，还冲鹿盈笑了笑。
讨好、谄媚。
再加一点萧索。
他的背影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
几小时后，下一餐还会再见。
霍清羚难忍情绪，他是最年轻的漂亮男孩，总有点优待。鹿盈常常宠溺地看他，他不会拿乔，相当懂事地掌握着社交技巧……他被前前后后的变化刺激到，哀怜地垂下眼睫毛，“姐姐，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
鹿盈知道他在问“下周和程盛易一起去补充燃料”的事。
她确实没说过。
几束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首先发声的霍清羚的问题，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霍至昭心沉沉地往下坠，他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一时间，有种被排除在外的错觉。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反应一样。
五个男人，谁也没能得到第一手
消息。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笑。
左思右想，还是先听鹿盈的回答要紧。霍至昭沉沉呼吸，放平心态。
“这件事是我和哥、嫂子单独聊过的。”
地下室的囤货充足，足够应付到末世结束。
这一栋别墅的地下室囤货只消耗了三分之一。
隔壁一栋别墅，鹿盈购置的备用囤货地点、居住地点，还有更多的囤货。
燃料并不是他们稀缺的物品。
程盛易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出门看看：“我和你嫂子之前做过梦——”
鹿盈了然。
她是穿书的，对这个世界的感情稀疏，只对哥嫂有着深厚寄托。
哥嫂两人是在末世来临后不久开始“做梦”。
梦境，像是原文剧情的某种记忆闪回，将她知道的、主角们亲历的剧情一一呈现。让哥嫂两人对鹿盈感同身受。
他们对霍弋的恶感重重叠加，很难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
他们的梦境里还出现了原文剧情里曾经帮助过他们的某些人。
鹿盈看书时是个纯粹的主角党，她只关心白潇祎、程盛易的生活，聚焦点于这对小夫妻。对于帮过他们的人有谁，印象不深。她只能隐约记得，剧情里有个挺年轻的男人帮了他们。
程盛易：“梦里有人帮了我和你嫂子。”
鹿盈静静听。
他自己说着也觉得怪尴尬，但是，心中有种奇异的直觉，催使他去做这个事，“我总感觉得出门一趟，说不定能见到梦里出现过的人。”
白潇祎握着鹿盈的手，说自己也做了类似的梦。
小夫妻俩是已经商量好，再和鹿盈商量。
鹿盈要是不同意，他们不会去做。
说来道去，他们将鹿盈放在第一位次。
鹿盈没有反对。
她知道，自己的到来给了主角小夫妻俩另一个不同的人生——无需面对极寒，舒舒服服地蜗居在别墅里……这也意味着，他们会失去与某些人相识的机会。
既然他们做了梦，有这个想法。
鹿盈选择赞同。
程盛易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让其他人觉得古怪，干脆拉上他最不喜欢的霍弋，“就说我要出门找点汽油。”
鹿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她说：“霍弋之前住在这，了解附近的加油站。”
“你们不太熟悉这一片，”她的说法有理有据，很难反驳，“带你们出门不安全。”
逻辑清楚，无法辩驳。
他们全部安静下来。
霍至昭压抑的情绪并未被理由说服。
鹿盈这句话里的含义不仅仅是“燃料需补充”，而是，霍弋有着他们所没有的“优越性”。
她的这句话里，有着充沛的信息量。
她提到了她和霍弋曾经有过的“同居时光”。
霍清羚：“……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他自告奋勇：“我也能帮忙。”
鹿盈：“不。”
她直接拒绝。霍清羚一块同去只会影响程盛易真正出门的打算。霍弋不同，他和这几个兄弟不怎么交流，事后谈及细节的概率很低，程盛易也会事先警告他。
霍清羚脸上有了几分错愕，他第一次被鹿盈拒绝。
他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让霍清羚变成哀怜自伤、祈求爱意的男人。
“姐姐……”
他伤心地说：“你为了霍弋吼我。”
第48章 第48章新的男人，新的危机感……
霍清羚的反应不在鹿盈的设想之中。
她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乔翟驰和乔灵湛默默地扭头, 没继续看霍清羚，给他留了几分体面。
他们心有戚戚。
鹿盈的话不算严厉。
只是，他们被她的温和态度“宠坏”了。
于是，一点点的冷漠都够他们胆战心惊, 恐慌着她还在不在意他们。
……
霍清羚没有哭很久。
他知道自己太过情绪化, 哭太久会被鹿盈反感, 他强行咽下剩余的哽咽, 湿着眼眸, 哑声道：“姐姐, 你最近对霍弋太好了。”
鹿盈叹了口气, 她捏了捏鼻梁, 觉得他们纠结于霍弋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她开始觉得烦。
她不想继续纠结下去。
恰到好处的吃醋让她愉悦, 但要是一直聚焦于此，鹿盈难以避免地会烦闷。
人性如此。
她依然喜欢霍清羚, 只是, 丑话说在前头，她不希望他太过烦人, 消磨掉她的喜爱。
“清羚, 你没有必要和他争，”鹿盈语气清冷, 她平静地说，口吻沉沉。看着是对着最年轻的霍清羚说, 实际上, 意指其他人，“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霍清羚用红彤彤的眼看她。
他下撇的嘴角，皱巴巴的表情, 让他漂亮精致的脸蛋染上憔悴。他吸了吸鼻子，很安静地听她说。
年轻人到底是最大胆的。
“可是，姐姐，你这几天对他的态度——”
“我很害怕。”
霍清羚承认自己的嫉妒，承认自己的不安。
他像是一只露出最柔软肚皮的小猫，将自己的脆弱展示给她。
鹿盈心软了。
霍清羚哭起来楚楚可怜，几个月的相处，他一直保持着很好的锻炼习惯，身上没有多余的肉，线条清晰优美。深夜时分，拆骨入腹时，鹿盈会在他小腹肌肉上流连许久，低声夸他练得很好，摸起来舒服。
霍清羚就是典型的穿衣漂亮，脱衣俊朗的例子。
她回忆起夜晚温存的时刻，不免软下口吻。
“他乖一点，安分一点，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刺激他们的作用当然不能提。
鹿盈换了他们能接受的说法：“刚好，方才让他和哥一块出门。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不情愿。”
意思是，霍弋能同意，正是因为她态度软化带来的正面影响。
末了，她叹气，用手指擦掉霍清羚脸颊上的泪痕：“辛苦活让他去做，不好吗？”
霍清羚不吭声了。
她哄完，扭头一看。
其他四个漂亮男人，要么深沉思虑，要么忧愁出神……
霍清羚与鹿盈的对话，让他们思考了很多很多。
……
兰逍是所有人中最不爱动脑子的那个了。
他的心力厚重，难以支撑思考太多。那会让他陷入抑郁的深渊，无法脱身。
为了保证自己能多活一段时间，能多和鹿盈在一起……兰逍会避免掉很多内耗自己的思考。某种程度上，他自主的掌握了心理医生指导的情绪管理释放法。
有此前提，他仍对鹿盈说的这些话分析了一遍。
‘不吃回头草’是最重要的五字箴言。
兰逍相信鹿盈说的是真话，他的心瞬间轻松起来。后面的解释，他没太放在心上——不管怎样，出门的事和他无关。兰逍的精力很少，常常疲惫，夜不能寐，只有在鹿盈身边能得到深甜睡眠。他的状况不适合出行，更适合宅在别墅里。
因此，他在霍清羚情绪稳定后，抓了一盒纸巾，示意他擦擦。然后，依赖地将脑袋搁在鹿盈的肩头，小声说：“鹿盈，只要你不和霍弋复合，我什么都愿意做。”
鹿盈莞尔。
她喜欢兰逍的自觉，听话，虽然有时候他脾气坏，对待霍弋总是气咻咻，可她会溺爱。没办法，他脆弱、好看，赏心悦目，理应得到厚待。
兰逍眼睛亮亮，他想到之前在地下室的货架上看到的各种计生用品——还有qing趣向的。他没用过。
他们之间的亲昵，相当拘束——极寒末世，花样太多，需要空间很大，那容易导致失温。
鹿盈也更喜欢温暖、狭窄的帐篷。
他们大小勺子般拥抱着入睡，温馨、美好，让人留恋。
兰逍用手指勾勾她的掌心，下`流、好`色地摩挲。
忧郁的俊美男人低声说，“我看到地下室有铐链……”
鹿盈提起兴趣。
兰逍甜蜜地弯起嘴角，他的脸上笼罩了好奇的光，“你
试过吗？”
还没等鹿盈回答。
他说：“我想试试。”
鹿盈给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拧，示意一会再说。
兰逍甜甜地笑着，他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心满意足。
镣铐一定是用在他身上的。
他想入非非，思绪早已经从“吃醋”“恐慌”，飘忽到遥遥的深夜，他会如何伺候好他痴迷的主人。
……
有过一次“披露腹心”的聊天。
几人终于歇了因“霍弋的存在”提心吊胆的时间。
别墅恢复了鹿盈喜欢的宁静、和谐。
她的情绪转变明显。
男人们都察觉到了。
于是，更加小心翼翼，不愿因拈酸吃醋惹来她的恼怒。
他们在行动上做出改变，鹿盈也愿意宠宠他们。
时不时的言语夸奖、亲昵行为……
足以把他们钓成翘嘴。
·
程盛易准备出门那天，白潇祎叮嘱他很多。鹿盈在一旁听了听，发现哥嫂两人做的梦细节真实，与她知道的“原文剧情”吻合。
白潇祎拿着纸质地图，在上面勾画了一下具体位置，与程盛易对了对细节。
白潇祎用笔画出的方位是距离这片别墅区有二三公里的高档小区。见鹿盈困惑，她解释说：“我和你哥做梦，梦到有个很好的小伙子帮了我们俩。”
“他住在这片小区，给我俩拿了些食物。”
“他身体不是很好，一个人住着。你哥和我都想着，这趟出门能给他带点必备的药品和燃料……”
“也算了全了一桩心事。”
鹿盈被她的话勾起对剧情的回忆。
她有了稀薄的印象：剧情中，小夫妻俩在别墅地下室熬过了雪暴，而后奔往安全基地。安全基地在剧情中期，已经走上正轨。官方有了余力，能够派出救援人员，在全城寻找幸存的人类，妥善保留稀少的人类希望。
程盛易和白潇祎是同龄人中难得的体力好、身体健康，又有技术，用处很大。他们接受安排，跟着救援队伍，外出过几趟。
‘给他们拿了点食物的年轻人’就是在这时间段里认识的。
具体情节纠葛已经记不太清。总的来说，安全基地里有着难以避免的人际关系矛盾，出任务时，小夫妻俩被某个领队坑了一把，掉了队，险些没能回得去安全基地。
年轻人的帮忙，让他们安全度过了那段时间。
白潇祎温柔眉眼，她伸手抚了抚鹿盈的脸，想着“梦境”里的细节，又对比了一下现在的生活。说实话，她真的很庆幸小表妹比他们做梦早，对梦的细节坦诚相告，从不藏私，让她和丈夫有着与梦境截然不同的发展。
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不能说很坏，毕竟，结局总归是美好的。
可中途经历的一切，累人、累心，充满伤痛。
白潇祎情愿不经历。
她没那么无私。她和程盛易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能苟到末世结束，无需官方救援，就已经是给国家减轻负担了。
他们挂念的只有梦境里，帮助过他们的人。
程盛易背了个包，里头塞了点必备的药物。
霍弋已经在别墅里准备好了。
这一趟出门，程盛易并不担心，他通过梦境的细节，学到了该如何在极寒户外正确地行走、活动。包里还装了暖宝宝贴、抓绒保暖内衣、电发热宝、大型充电宝……
白潇祎相信丈夫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鹿盈同样很放心。她知道原文小夫妻主角俩能健健康康地活到末世结束，白潇祎会在几年后怀孕，生个漂亮雪团般的女儿。她都想好要给小侄女准备什么礼物了。
两人离开时。
鹿盈抱臂，她对程盛易说：“哥，安全回来。”
至于霍弋，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对视一眼。
霍弋当哑巴美人当上瘾了。
他沉默地与她对视。
霍弋没忍住，他恋恋不舍地冲鹿盈笑了笑，很有孤注一掷的赴死感。
程盛易皱眉，斜了他一眼。
“又不是带你去送死。”
他还不至于要让霍弋出门一趟就死——鹿盈说过，霍弋还有存在的意义。就算看不顺眼，他得自己去死，不能让谁沾染上因果。
程盛易用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霍弋一个趔趄。
鹿盈忍俊不禁。
他的丑态惹来鹿盈的笑容，霍弋痴迷地看着她，像个小丑般，咧嘴笑了。
程盛易与妻子对视一眼。
他们眼神交汇，无声的默契，流露出一个意思：霍弋的精神状态没那么健康，说不定哪天就蠢到走出小屋，冻死在雪地里。
“走吧。”
程盛易对这个可能喜闻乐见。
他粗着嗓子，与其他人颔首示意，与霍弋一块走了。
他们出行假借“寻找燃料”，真实目标是为了“报恩”。
别墅内五人迎来了无需面对霍弋的舒畅三日。
他们极尽所能地讨好着鹿盈，使她高兴。
美好的日子总是消失得快。
程盛易、霍弋风尘仆仆回来时，最先在别墅窗边观察的乔灵湛瞳孔一缩，他脸色沉沉。
两人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白潇祎闻声出来。
她盯着程盛易身旁的英俊年轻人，恍然地笑了笑，低声对鹿盈说：“鹿鹿，这就是……我和你哥梦里见过的人。”
鹿盈看着程盛易，程盛易咧嘴一笑，温和地拍了拍身旁年轻人的肩膀。他没管霍弋的灰头土脸，也没注意别墅内其他男人的阴沉脸色。
自顾自地介绍：“这是涂佑安，未来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涂佑安冲着他们弯了弯眼。
他乖觉、主动地在人群中捕捉到鹿盈打量他的视线，试探着伸出手：“程哥说，你是这里的主人，对吗？”
他礼貌客气地说：“这段时间要打扰你们了。”
涂佑安有一张苍白凛冽的脸，他的眼神锐利，单眼皮微微上挑，说话时，微笑柔化了他的锋锐。
鹿盈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她若有所思，勾起嘴角，“欢迎。”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五个漂亮男人，像是刺猬一样，齐齐竖起了尖利的刺。
涂佑安逐一打量，他保持着平静情绪，在自我介绍结束后，顺利地住进了这栋别墅。
当天晚上，他被兰逍迎面堵住了。
这个眼熟的、在荧屏上出现过的清俊演员，用涂佑安难以想象的尖酸刻薄口吻，警告他：“别靠近她。”
兰逍内心阴沉，本以为霍弋的问题已经解决……谁能想得到，一趟出门，程盛易居然带回来一个新人？
他咬牙切齿地想，五个人，一周都分配不均，人人都想占据多的那两晚，做鹿盈的取暖伙伴。
兰逍阴郁地想。
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稳定情绪，变成了一个确凿无疑的妒夫。
第49章 第49章她为他烙上了疼痛的印记……
涂佑安在剧情里是个身患轻度哮喘的青年。他性格冷淡, 不愿跟随大部队前往安全基地，更愿意自己独立生活。
帮助了主角小夫妻俩后，他婉拒了白潇祎、程盛易盛情邀请他住进安全基地，解释道：“我不太喜欢处理人际关系。”
安全基地需要应对的不是“生死问题”, 而是更复杂的人与人的交往。
他是极寒末世中, 部分孤僻人群的微小缩影。
程盛易此次前去, 并不抱太多希望。
他假借朋友之名, 给他带了点必备的哮喘药、抗生素、止痛药等。末了, 问他：“我要走了, 你愿不愿跟我一起走？”
程盛易的考虑是出发前与妻子、小表妹商量过的。
他们仨将梦境的细节一一比对。
鹿盈说的是她看过的小说剧情, 白潇祎、程盛易口述的细节则更身入其境些, 他们在梦境里是经历过一次极寒末世，与鹿盈的“看客”视角不那么一样。
对于帮助过他们的好人, 他们心软、善良，希望能回报, 希望妥善安全地活到末世结束。
末世两百多天了。
距离人类恢复正常生活, 指望着科学家研发出新材料，达到低廉
成本保温, 让社会回归秩序, 还有一年多。
程盛易挺担心涂佑安，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好人, 更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地活到最后。
“程哥，你们要回安全基地吗？”
涂佑安问。
程盛易摇头, 他身旁的霍弋没有吱声。在听到他邀请时, 略有戒备、警惕地看他，完全是一副“不愿他人来抢占资源”的模样。
“我没去安全基地。”程盛易对梦境里的“安全基地”讳莫如深，他并不愿意像梦里那样, 加入虽然安全，但需要操心更多的基地。
“我和我的妻子，我的妹妹住在这附近。”他掏出纸质地图，给涂佑安勾了一下地点。
涂佑安微讶，“这里是别墅区，房价很贵。”
他说出口，倒不那么意外。
程盛易、霍弋两人的穿着打扮都是这个极寒末世里少有的高档次保暖服装。放在商场里，一件单价都是三五千。
衣服很合身，再加上他随身携带的物品齐全。
涂佑安分析，这不是末世来临后在商场里抢夺物资能收拾出的样貌。
程盛易人高马大，近两米的身高，面容温和，毫无那些尝过无法律、无秩序拘束的滋味后，吓人的凶狠嗜血面相。
哪怕是一旁存在感很低，只充当一个帮手的霍弋，看起来都是白白净净。除了有点瘦，他还能将自己的头发、胡子打理得清清楚楚。这说明他们居住的条件很不错。
涂佑安不是第一次遇到邀请他离开这里的人。
他回回都拒绝。
涂佑安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愿意加入安全基地。他更宁愿独自生活。
程盛易劝道：“日子还长呢，我们住的地方条件很不错。”
他叹了口气。
说完，也怕涂佑安觉得他太热情，太古怪。
程盛易：“我想着能帮一把手帮一把，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暗自下了决心：倘若涂佑安不情愿，过一段时间，出门探索时，再来这里一趟。
程盛易、白潇祎都有着金子般的心，嫉恶如仇，知恩图报。他们对梦境发生过的一切深信不疑——那种代入感，怪像是他们活过一遭。
巧合的是，涂佑安亦有这种熟悉感。
他犹豫片刻，开口道，“程哥，我不确定我去会不会打扰你们。”
程盛易来前商量好了。
他从不做没准备的功。
他乐了：“你跟我走，收拾好你想要带的东西。”
霍弋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没有资格多说什么，来前，他满心惶恐，生怕程盛易是借着机会带他去送死……他真的很怕死。
可他还是答应下来。因为那样会让鹿盈高兴。鹿盈是最重要的，霍弋想。
出了门，一路跋涉。
倒也不至于像霍弋设想中的那么艰苦。
程盛易没打算让他去死，看他摔倒在雪地里，会骂他蠢货，冷眼旁观一会，再拉他起来。
一路前行，到了目的地。
期间，记录下沿途的汽油站、大型商超。
作为补给点，一一写在纸质地图上。
霍弋负责背包，干点体力活。
他勤勤恳恳地做，不敢反对。霍弋已经被驯养得乖巧听话许多。
程盛易带他兜兜转转来到这，说是有个朋友需要见。霍弋想不明白他如此轻车熟路，但他没敢多说，毕竟，他和程盛易的关系并不算好。
前前后后，和涂佑安见面、送物资，聊天……
最后，程盛易居然邀请他一起回去。
霍弋听得胆战心裂。
他先是恼怒，觉得多了一个人会影响他在别墅里的位置——他已经是食物链的最后一个，被所有人看轻，现在还要再来一个？
定睛再看涂佑安。
霍弋情绪更糟，他悲哀地发现涂佑安有着一张很不错的样貌。
虽然苍白，带着挥之不去的病弱感，但他的长相真的不俗。
霍弋咬着牙，听着他们的对话，希望涂佑安能拒绝。他的想法落空了。
涂佑安答应后，霍弋下意识地颓废，垮了肩膀，想了很多很多。
回程路上。
霍弋还想到了最糟糕的一件事：他和程盛易出门又另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他的兄弟们肯定要对他生气。
妈的。
霍弋无声地想，他丧头搭脑，怀着忐忑的心，回到别墅。
当晚。
霍弋回到小屋。
翌日清晨。
涂佑安找上了他。
他和霍弋的五个兄弟们合不来——这很正常，他们有着天然的血缘联结。新人根本没法加入。
只有一个勉强算是挺熟的霍弋成了他打探消息的最佳人选。
涂佑安问：“你和鹿鹿是前男女友的关系吗？”
霍弋气急，无声咒骂：他居然都喊“鹿鹿”了？
他瞪他，涂佑安不需要他出声回答，自言自语，“看来是了。”
只是十几小时，涂佑安就看出了这栋别墅里的中心。
鹿盈。
他的眼睫扇动，肚子里有种微微拧动的感觉。
鹿盈有着一张太过漂亮的脸。她看人的眼神锐利艳丽，富有魅力。
涂佑安察觉到二楼走廊上有一束很尖锐刻薄的视线，他抬头看了看，发现是兰逍。
他没有理睬他。
继续问霍弋。
霍弋是饭点过来的，涂佑安猜他的地位应该是最低的——鹿盈不曾提过霍弋，对他非常冷淡。霍弋的态度截然相反，他非常在乎鹿盈。
回程的路上，程哥和他聊了聊关于鹿盈的事。
霍弋一直在认真听，不肯放过一字一句。
涂佑安深思许久。
他笑了笑，继续问：“我猜你惹她生气了，对吧？”
涂佑安眼神平和，他说，“但她依旧很好，愿意让你留下来。”
和末世来临后，一直在别墅内生存的年轻男人们不同。
涂佑安的末世经历比他们丰富得多。
他见过为了一条被子、一份燃料就暴起杀人的恶汉，见过抑郁想死爬出房屋，掉进雪地里活生生冻死的邻居……见过安全基地里某些领队领着救援人员来救人时，借机让看不顺眼的队友们身陷险境。
这个别墅里的生活气氛比他预想到的要强上百倍。
堪称温和美好。
一个极寒末世下的乌托邦。
霍弋脸色发青。
他的嗓子失声，恰好不用回答。
涂佑安察言观色，他的问题接连冒出，单看他的表情反应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的兄弟们喜欢鹿盈，对吗？”
“我的加入，让他们很有危机感……”
“鹿鹿和你分手后，是不是没有再和谁谈恋爱过？”
霍弋阴沉沉地嚼着食物，他开始难以下咽。
涂佑安的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他给了他足够的信息量。
涂佑安微微笑了。
他大抵能猜出这个别墅里的人际关系了——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
以霍弋为中心，五个男人是他的堂表兄弟们。
他们爱慕鹿盈，没有得到过明确的身份，彼此存在竞争。
而他。
程哥带回来的新人，得到了鹿盈的关注。他们开始恐慌、焦虑。
涂佑安知道自己没有像他们那样具有陪伴两百多天的优势。
好在，他有几个强处，比起这群被娇养的男人……涂佑安对末世更熟悉，更了解。
他和霍弋毫无关系，没有血缘上的牵绊。
以及，涂佑安恰好挺讨程盛易、白潇祎喜欢，他得到了这对年长哥嫂的优待。鹿盈爱屋及乌，对他的态度很是不错。
涂佑安还没有和鹿盈单独深入聊过。
但他知道自己可以慢慢来。
徐徐图之。
……
涂佑安的存在，恰是鲶鱼效应最完美的映证。
所有人都被激起更深层次的兴奋、恐惧、表达欲。
涂佑安住进别墅的第五天。
鹿
盈腾出空，和涂佑安聊了聊末世后的所见所闻。
涂佑安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风趣诙谐。
聊着聊着，她和他对目微笑。
兰逍的脸色幽暗起来。
他狠狠地瞪了眼霍弋，路过他，骂道：“蠢货。”意思是，他居然还能让一个新人住进来，蠢死了。
霍弋耷拉着肩膀，一声不吭。
他不能说这是程盛易的决定，反正他兄弟们要撒气时，不管怎样都是他的错。
鹿盈没来得及和涂佑安多聊几句，她被兰逍拉帐篷里。
她看到明晃晃的铐链，还有，兰逍翻找到的细小钉环，适合落在胸前的精美、花生米大小的饰品。
鹿盈愣了愣，旋后无奈笑了：“宝贝，你要做什么？”她隐隐有了答案。
她顺着他的动作，握住了一粒精巧的饰品，兰逍将自己赤诚展示，他央求她：“鹿鹿，你来扣上。”
“会流血。”
兰逍湿着眼睛，他迫切需要她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印记，以此表示，他属于她。
鹿盈有时会施舍给他几个齿痕。
更多时候，她怜爱他，从不肯在他身上落下什么伤痕——病怏怏的、深陷抑郁的兰逍，脆弱苍白……鹿盈晓得分寸，她更喜欢将齿痕落在健康的、擅长忍耐的乔翟驰等人身上。
兰逍勾着她的指尖，他不说自己因为一个新人的到来，内心升起多少恐惧。
他哑着声音，“做吧。”
鹿盈叹气。
“不会后悔？”
兰逍眼睛亮得叫人害怕。
他说：“鹿盈，我需要你——”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拜托，拜托。”
鹿盈握住了他的指尖。
她温柔地吻了吻，然后，答应了他。
她为他烙上了疼痛的印记。
两枚闪闪的钻饰，落在他的身上。
兰逍疼得直嘶声。
鹿盈：“疼吗？”
兰逍说着假话，“不疼。”
他心满意足，湿红着眼睛，甜蜜而幸福。
第50章 第50章未来，还会有涂佑安。……
兰逍是对涂佑安的到来, 反应最剧烈的一个。
霍至昭等人更趋向于警惕，静观其变。
很快，兰逍的态度奇异般的平和下来。
霍至昭猜想，鹿盈一定是给了兰逍吃了什么定心丸, 让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得以稳定。
他没有去问发生了什么。
只是, 时常看着鹿盈发呆, 露出迷茫、渴望的表情, 他难以为继着的理智, 时刻警告着他不能乱来。情感像是一把生锈的搓刀, 拉动着, 让他的心长时间地钝痛, 慢慢地涌出不成形的鲜血。
霍至昭为她痛苦。
他患得患失，偏偏, 还不能像兰逍那样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竭力将鹿盈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被教养得太过拘束, 不能恣意妄为。
况且, 霍至昭不确定自己表露更多的脆弱，寻求鹿盈的承诺, 会否得到满意的结果。
他想要的比兰逍想要的, 多得多。
兰逍不清醒，他只需要鹿盈的眼里有他, 不会将他抛弃……那就足够。兰逍嘴角噙着的笑意，心满意足, 带着闪烁的骄傲与甜蜜, 时不时还望着鹿盈，狡黠眨眼。
霍至昭猜，兰逍的要求并不那么为难人, 鹿盈愿意纵容他，他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可霍至昭要的不一样。
他想要承诺，想要永远，想要……
霍至昭定定地看着不远处。
鹿盈在和新人，那个被程盛易亲自带回来的年轻人涂佑安说话。
涂佑安的阅历比他们丰富充实，不提末世前的职业，只说这大半年来的极寒求生，他比他们了解到的信息要多：
“我的邻居们大都选择去安全基地，”涂佑安住的地方是高档小区，房价逊于这片别墅区，他周围的邻居们大都是中产家庭：“他们拖家带口，到底还是需要有官方的救助。”
涂佑安的脸苍白，单眼皮很俊，说话时，微微上挑，衬得五官夺目锋锐。鹿盈歪着脸，认真听他说，他语速流畅，将自己的所见所得一一陈列叙述，颇有种娓娓道来的婉转，“我是单身……家人很早就离世了，只需要顾得上自己就好。”
他的情况与鹿盈很像。
鹿盈的双亲早早意外离世。原身[鹿盈]亦是如此。
白潇祎听着，感同身受，想到了小表妹，有点怜惜。
她伸手摸了摸鹿盈的脸。
涂佑安察觉到这个动作，他说话的速度慢了一拍。他与鹿盈对视，旋后恍然。
单眼皮帅哥一句话也没说。
他很体贴，迅速跳到下一个话题。
“安全基地的生活和正常生活不一样。”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末世需要面对的极寒低温，导致人类的基础生产体系彻底崩溃。虽说现在的食物、生活用品足够全城存活的人类用上几年……可是，未来呢？食物总有过期的一天，生活用品总有用完的时候……
安全基地里，存活的人们基本都是勉强维持着生活的秩序。
他们根据基地广播，安排每日需要做的事。
医生总是最忙的。
“防空洞，人员密集，”涂佑安不愿前往安全基地的理由正有其一，“一旦生病，容易影响周围许多人。”
他说得淡淡。
“我有基础病，”涂佑安很坦诚，他没有藏着掖着，将自己的身体状况信息完整无缺地告诉鹿盈，“轻度哮喘。如果生活在较为密集的环境里，很容易发作。”
当下，别墅内的人员并不算密集。
比起安全基地里的生活环境，显然要好上许多倍。
涂佑安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他也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活人了——这让他的精神状貌都强了许多。
他知道，他们大多看不惯他的存在。
涂佑安有点厚脸皮地想，他才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待他——他只需要让鹿盈愿意接纳他就好。
白潇祎、程盛易，他们对他有着友善的态度。涂佑安认为自己和他俩很投缘。
除此之外，他能感受到鹿盈落在他的脸上的欣赏目光。
涂佑安很少自傲于样貌，他性格孤僻，和异性的相处稀少。
鹿盈是他最谈得来的异性。
……
霍至昭紧盯着他们交谈结束。
鹿盈似有些意犹未尽。
她盈盈笑着，“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和我哥说，他能帮你——药物这类，我在末世前屯了一些，这片别墅区也有几家药店。”她没有说自己屯够了末世几年的必需品储备量。
白潇祎、程盛易对他态度友善，但他们也不会提。剧情里，未来没有雪暴，只有持续不断的极寒，限制人类的生存活动。
只要能找到商店、药店，这个城市内的储备足够供应目前尚且存活的人类使用几年。
这也是涂佑安孤身一人能活到现在的底气。
涂佑安笑着答好。
霍至昭看着鹿盈往厨房方向走。
他情难自禁地跟了上去。
鹿盈这时候才发现他。霍至昭察觉到这个细节，他非常气馁，甚至，有些灰心地垂着肩膀，盯着地板出神。
“怎么了？”
鹿盈温柔问他。
霍至昭的情感被两百多天的相处、别墅不够宽敞的面积、虎视眈眈的其他人，严重压缩，压缩成微小、羸弱、可怜的爱恋。
“鹿盈，你喜欢他吗？”
霍至昭沉闷很久，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惴惴不安地问。涂佑安是比霍弋更糟糕的存在，他们五个人有着一样的想法，就连霍弋都开始敌视涂佑安。
鹿盈眨了眨眼。
她没说话。
霍至昭的心越来越沉。
他明白了。
他想说什么，喉咙艰涩，难以发声。
鹿盈向他走近一步，她轻柔地
叹了口气，“霍至昭，你明明知道的。”
她心情不错，所以可以好好地给霍至昭解释。
“你们都很好，”鹿盈说得好坦然，坦然到这个世界仿佛都是为她而转动的，“英俊、漂亮、帅气……我相信，很难有人不会喜欢你们。”
霍至昭畏缩了一下。
鹿盈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羞愧——是啊，他明明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鹿盈从不承诺。而他，他们，和霍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意味着，她绝不可能明确地给他一个“身份”。
霍至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住冲锋裤的边缝。
鹿盈怕他尴尬，笑了笑，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霍至昭怔怔。
他本能、珍惜地反手握住她。
鹿盈很享受他们吃醋、好妒的表现，更爱他们愁肠满结、为爱痛苦的模样。
她有着低劣的人性与高贵的脾性——她有这个能力，理所应当地可以享受美男帅哥的围绕。
倘若是她的现实，鹿盈遇到了霍至昭，她愿意给他一个名分。这是真话。
她会在厌倦后提出分手，但在吃干抹净的这段时间里，让霍至昭得到应有的安全感。
可惜，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鹿盈成为[鹿盈]，遇到了现实世界里不会遭遇的“极寒末世”，她做了很多准备。与狗男人霍弋扯上联系的兄弟们，只不过是她在末世取暖的工具人。
对不起，很刻薄。但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想法。
当然。
鹿盈表现在外的态度，并非如此刻薄冷淡。
她懂得利用人性，利用环境，促使他们一步步走向她想要的性格。
鹿盈喜欢和谐平静的别墅环境，也愿意给这群漂亮男人一点点快乐。
就像兰逍。
他要用r`u钉，用疼痛与鲜血，证明她曾烙下的痕迹……她当然会满足他。
很好哄的兰逍，现在不怎么生气于涂佑安的到来了。他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期间，与衣物的摩擦带来了闪烁的、明亮的疼痛，鹿盈会给他涂药，让他好得更快一点。每每那时，兰逍会痴迷地盯着她的动作，在最后，殷切地舔舔她的指尖。
末世前，兰逍的性格很是平和、温柔。鹿盈搜过他在业内的评价，同行艺人们夸他是“谦谦公子”，粉丝们赞他“温柔耐心”，是个非常好的男人。
谁也想不到，他私下里，会是这样的人。
或者，换句话说。
兰逍陷入抑郁后，更趋向于阴湿男鬼。
美丽的、执拗的、楚楚可怜的阴湿男鬼。
鹿盈漫不经心地想。
霍至昭握着她的手。
她的体温很稳定，如此温暖，让人心安。
两百多天里，他生过病、霍清羚生过病……就连乔家兄弟俩都有感冒的时候。
只有她，精力过人、生机勃勃。
她有着让人艳羡、渴望的充足能量，精力充沛、神采奕然。
霍至昭想过要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想要让自己的生活以“自己”为重心，不要因为鹿盈的一举一动，心潮澎湃，想入非非……可是，这太难了。
初次尝到无望的爱恋滋味的男人，蹙起眉头，他伤心地看她。
鹿盈瞧见了。
“怎么这么可怜？”
她叹着气，没说自己在看到霍至昭用这张英俊凛然的脸做出这副情态时，勾起她的yu`火。
她和他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
“今晚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霍至昭不说话。
他想，她总是用这一套来哄人。
其他人生气时，她也会用这样的哄人语调吗？
他想要否定。
内心诚实地给了无需言语的答案：是的，她总是这样对他、对他们。
未来，还会有涂佑安。
霍至昭不说话，于是，他得到了鹿盈纵容的笑语，她示意他低下头，然后，亲了亲他的唇。
她吻他时，涂佑安在厨房外沉默、安静地看。
一吻结束。
她仿若并未察觉，笑着对霍至昭：“乖一点。”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霍至昭说的。
还是对门外的涂佑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