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假过后, 冷空气悄然而至。
一场急雨过后，B市的天气骤然转凉。
这天，在机械原理课的课堂上, 老师布置了一篇论文作为课堂作业，顿时引起了哀嚎声一片。
程星以倒不至于哀嚎, 她在笔记本记下“人力驱动”“传递力”两个关键词, 随后有些走神。
她撑着下巴, 目光穿过窗户, 看着一片落叶缓缓飘落。
下午时分, 天空再次阴沉
下来，雨水夹杂着秋天的凉意, 劈头盖脸地落下。
校园里, 金黄的落叶被雨水打湿, 贴服在青石板路上，增添了几分秋日的寂寥与诗意。
程星以匆忙赶回到宿舍, 放下收起的雨伞，轻轻抖了抖外套上不经意间沾上的水珠。
外面雨势很大, 她的鞋子不小心踏入了积水，裤腿也被浸湿了。
一进门, 方心妍也感受到了室内外的温差，不禁打了个哆嗦：“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这鬼天气, 感冒了可不好受。”
话音刚落, 她就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程星以刚脱下鞋子, 闻言抬头说：“你先洗吧，别着凉了。”
但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方心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眉头微皱：“不了，我先接个电话。”
说着，她拿着手机走出宿舍。
程星以只好先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她隐约听到方心妍怒气冲冲的声音：“呵，你还敢联系我？你还有脸吗？和你那真爱双宿双飞去吧，死渣男！”
很快，方心妍推门回到宿舍。
程星以擦着头发，试探地问：“男朋友的电话？”
方心妍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冷笑了一声：“现在是前男友了。”
方心妍曾提起过她的男朋友，在隔壁T省的大学念书，两人是高中同学。国庆小长假，她特意坐了几小时车去找他，却没想到直接撞见了他劈腿的现场。
“要不是那天我在现场亲耳听到他的真心话，我还真会信了他那些鬼话。”
“说什么‘学理工的女生都是男人婆，对你才是真爱’‘学理工的女生太理性，不懂风情，只有你能让我心动’，我呸！”
程星以听完，难得沉默了会儿：“果然是渣男，分得好！”
“只能说，异地恋没什么好下场，”方心妍倒是看得开，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么大雨，桃子还要去做兼职，真是辛苦。”
手机响了两声，是新消息的提示。
方心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转怒为喜：“史学长说他今晚请客，问我们要不要一块去？”
程星以拿起电吹风吹头发：“不去了，我等会还要出去。”
周二是一周中课程最满的一天，她晚上还有一门选修课要上。
这门选修课是假期后才开始的，整个宿舍只有她选上了。她昨天答应了xyz的见面请求后，才想起这件事。
她怎么就挑了这么个见面时间呢。程星以想。
不过幸好，见完面还来得及赶上选修课。
“诶？”
方心妍刚进浴室，闻言从里面探出脑袋，惊讶地说：“又要去图书馆吗？可外面在下雨呢。”
“是去见人。”程星以简短地说。
方心妍一听，八卦触角瞬间伸出：“去见那个‘认识的人’？”
“不是，”程星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是和课题组的候选人约好了。”
“诶，是之前给你出了难题的人吗？”
“不是他，他应该是拒绝了，所以，”程星以无奈地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只能找新的队友了。”
“哦。”
方心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手机给史鑫言回了条信息：【不去啦，我舍友今晚有约。】
*
【物理江湖666号房（6）】
心眼小王子：【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居然约走了破折号妹妹？（生气）】
数学强者：【哇哦，下雨天约会，真浪漫嗷浪漫嗷。】
阳光开朗大男孩：【今天，这座城，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嘴强王者：【咔～咔喀～啪哐！突然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哦，原来是屎哥心碎的声音。（心碎）】
星辰守护者：【屎哥，不是说加上破折号妹妹的企鹅号了吗，怎么打探个消息都要别人传话？】
数学强者：【就是，明明说什么来着，结果假期却和人家舍友聊上了，手机都快玩出火花了吧！】
心眼小王子：【你们这群凡人懂啥！我对破折号妹妹只是那种单纯的对女神的崇高敬仰，纯欣赏，OK？】
阳光开朗大男孩：【（滑稽）嘻嘻，反正我这等凡人不懂高深的“欣赏”～】
嘴强王者：【屎哥今天晚上不是还有选修课吗？怎么还有空出去浪。】
星辰守护者：【说不定屎哥正盘算着留级大业，好名正言顺撩小学妹呢～】
心眼小王子：【我请了代课还不行吗？】
数学强者：【屎哥牛逼啊，为了脱单，连代课都请上了？】
星辰守护者：【屎哥跳得这么欢，就没想过人家可能会有男朋友吗？】
心眼小王子：【（愤怒）喂，我警告你们几个，够了啊。再说下去，今晚夜宵没你们的份！】
随后，群里开始疯狂刷屏，各种嘲讽的表情包飞满屏。
史鑫言又在群里骂骂咧咧：“就你们几个小子嘴贫，今晚给我等着瞧！”
韩数：“……”
他熄灭手机屏幕，将目光投向前方。
*
傍晚时分，雨停了。
程星以提前十分钟到达约定地点——图书馆的一楼，专供学生进行小组讨论的区域。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中无意识地翻动着一本《大学物理II》，心思却早已飞远。
直到有人敲了敲她的桌面。
“橙子味星星？”对方问。
“橙子味星星”是程星以在学校论坛上的名字。
她抬起头，只见桌旁站了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斯文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本与她相同的《大学物理II》。
——这是她和xyz约好见面的标志物。
但他的身旁还有一位板寸头男生，长相英气，鼻梁高挺，眼睛深邃而有神。
板寸头男生挑了下眉，率先开口：“程星以，果然是你啊，高中同学。”
“我看到那张帖子，就猜到是你行文的风格。”
程星以认出他，有一瞬的错愕：“江……行云？你就是xyz？”
江行云是她的高中同学，但不同班，两人在高中的一场航模比赛中认识。
而xyz，前面两个字母xy就是行云的缩写。
江行云嘴角轻轻上扬：“不算完全是，这个号现在是我和我学长在共用。”
“你不是在S大念书吗？”程星以疑惑地问。
“我这学期申请了交换项目，”江行云说，“会在理大待一年。”
程星以将目光移向他旁边的男生：“那这位是？”
江行云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学长，他就是这次课题的发起人，林泽宇。”
“你好，”这位叫林泽宇的学长倒是一本正经，“电子信息工程系大三，林泽宇。”
程星以学着他自我介绍的风格，和他握了下手：“你好，航天航空工程系大二，程星以。”
互相认识后，林泽宇直接切入主题：“程学妹，我们之前在学校论坛上聊过的。你在学校论坛上提出的问题，切入角度很新颖。”
“我们最近在弄一个无人机智能控制芯片课题，你有兴趣加入吗？”
对方是来邀请她加入队伍的。
程星以有些意外。
她和两人聊了会儿，发现他们目前研究的方向虽然前沿，但和她目前正在进行的研究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程星以觉得有点遗憾，但还是婉拒了对方的邀请：“学长，很抱歉，我暂时对你说的这个方向不是很感兴趣，但未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非常希望能与你们合作。”
林泽宇微微一愣：“真的不考虑吗？”
程星以解释说：“嗯，我目前已经有自己的研究规划了。”
“那好吧。”
对方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再坚持。
程星以跟着他们一块离开图书馆。
临分别时，林泽宇说：“如果改变主意，欢迎随时联系我。”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的，”程星以笑着回应，“谢谢学长的邀请。”
这时，江行云的目光越过她，望向她身后不远处，挑了下眉：“那边那位，你熟人？”
没等她回话，他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走了，有事再联系。”
随即与林泽宇一同离开了。
什么熟人？
程星以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和两人分别后，她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然而，刚走了几步，她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路灯下，是韩数。
街灯的流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身影，拉出一道孤寂而修长的影子，悄然融入到夜色中。
有风吹过，轻撩起她的发丝。
有几缕调皮地贴到她的脸颊上，带起一丝轻微的痒意。
她看着面前的人，心尖陡然一跳：“韩……学长？”
韩数怎么会在这？
是……巧合吗？
程星以看着韩数向她走来，直到两人影子交织在一起。
“你对谁都是这么亲切地叫学长吗？”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程星以一愣，露出半分疑惑的表情：“这不是很普通的称呼吗？”
夜色下的喧嚣渐渐沉寂，晚风轻拂而过，带来丝丝凉意。
周遭既静谧又似乎隐藏着喧嚣。
唯有风，带着夜的密语，悄然间将宁静撕扯成碎片。
“程星以。”韩数咬字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漆黑的眼中情绪难辨。
“你不是邀请我了吗？为什么还要找别人？”
第18章 第十八道函数式 chapter 18……
听到这话, 程星以一瞬间感觉自己误入了什么劈腿现场。
而她，就是这个“劈腿”的人。
她先是错愕，随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释然一笑：“可是，学长不是拒绝我了吗？”
韩数眸光暗了暗。
“我什么时候拒绝了？”他反问。
恰好是晚饭过后的时分, 图书馆附近来往经过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两个惹眼的人站在一起, 再加上那些引人误会的片言只语, 立刻成为众人八卦的焦点, 不时有好奇与探究的目光投过来。
程星以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 淡定地说：“我前几天把试卷和解题本送去实验室，但韩学长一直没联系我, 我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
她的目光清澈, 又不加掩饰。
韩数看她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喉间低沉地挤出一句：“不是拒绝。”
“前几天没联系你，是因为发生了点意外, 我今天才……算了，”他自嘲一笑, “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我已经看过你的试卷答案了。”
程星以垂眸。
原来, 他今天才看到试卷。
心中的疑惑稍稍解开，她敛了敛情绪, 神情很快恢复自若。
“那么, 学长的答复是什么？”程星以仍直视着他, 语气平静, 却不自觉地捏紧了书包的肩带。
尽管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紧张感还是难以抑制。
“你的邀请，我答应了。”韩数话语简洁明了, 没有一丝犹豫。
他，答应了。
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夜晚的风似乎止息了，周遭的声音仿佛也淡去。
程星以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那学长，我们——”
话还没说完，又听他补充：“不过，是有条件的。”
果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程星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抬头看向他：“什么条件，学长尽管说。”
韩数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第一，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必须由你来担任。”
她来担任负责人？
程星以心中稍感意外，但并未说话，而是安静地等他说完。
“第二，从现在开始，无论在研究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能放弃。”
“第三，之后如果要拉新人进队，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好，”程星以略微思考了下，便答应下来，“但第三点，我可以问问理由吗？”
韩数掀起眼帘，瞥了她一眼，淡声说：“你的眼光不太好。”
程星以：？
突然有种被嘲讽的感觉，虽然这是事实。
可是，韩数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想起她那位前队友——
再联想到张若帆与韩数之间不和的传言——难道这两件事之间真有什么联系？
不，这也太扯淡了。
然而，韩数并未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还有。”
他一顿：“下次和实验室相关的事，你可以直接麻烦我。”
程星以：？
什么意思？
忽然，手机的闹钟响了起来，是她设置的上课提醒。
程星以如梦初醒，赶紧关掉手机闹钟：“不好意思，学长，我们明天再联系吧，我还有事，得走了。”
尽管她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但眼下那节选修课显然更加紧迫。
但刚转身，她的手腕就被一道力量扣住。
“你要去哪？”韩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她的匆忙离开感到不解。
话还没说上两句话，这就要走了？
程星以赶紧解释：“我等会还有选修课要上，不能迟到。”
韩数闻言松开了手，稍作思考说：“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诶？可是……”程星以扯着书包带的手一顿，惊讶地看向他。
“还有些事要跟你说，”韩数越过她朝前走了几步，见没人跟上，又回头，“不是要上课，还不走吗？”
程星以只好跟了上去。
*
小长假后，通识选修课陆续开课。
通往教学楼的校园小道上，学生们或急或缓地行走，有的神色匆匆，有的手持书籍低头沉思，有的则三五成群，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伴前行。
程星以也没有想到，韩数会和她一起去上选修课。
韩数又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走在她的身侧。
程星以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她不时偷偷瞄向身旁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学长，每当目光即将相遇，又迅速收回。
但再一次转头，还是不期而遇地撞上他的视线。
“在看什么？”韩数挑眉。
“啊，没什么。”程星以连忙将视线拉回到前方，故作轻松地说。
斜上方传来一声很轻的哼笑。
他笑什么啊。
程星以微微红了脸，有些难以理解地想。
避免身侧的人察觉到什么，她的视线不再乱瞟，但走着走着，心思又不自觉地开始飘远。
刚刚，韩数是拉住了她的手，是吧？
被他松开的手腕仍残留着微妙的酥麻感，就像是细小的电流在来回游走。
程星以有些心绪不宁，步伐也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流淌着的尴尬气氛，程星以欲盖弥彰地寻找话题：“那学长，我们现在算是队友了吧？”
她明显在走神，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状况。
叮铃铃——
忽然，伴随着急促的刹车声，有人踩着自行车从旁边飞驰而过，即将擦上她的肩膀。
程星以心里一惊，但瞬间被温热的气息笼罩起来。
韩数反应迅速地伸出手，护住她的肩膀，并将她拉向靠近他的一边。
“小心看路。”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程星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肩膀那侧，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一下。她抬头，视线恰好掠过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她的心弦彻底被拨乱了。
与此同时，他清冷的声音透过晚风传来。
“不是‘算’。”
而是——
现在，就是队友。
*
晚
上的选修课在C座教学楼进行。
程星以来得不算早，到达教室时，后排的座位已经被早到的学生抢占一空。
韩数随意扫视了教室一圈，听到旁人的议论声，挑了下眉，转头询问她：“你上的这门选修课，是天文学概论？”
程星以正忙着寻找空位，听到他的问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回应：“是的，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等我一下。”韩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向教室的一角。
那里坐着一个男生，正低头玩着手机。
韩数走过去，跟那男生攀谈起来，不知跟对方聊了什么，那男生点了下头，收拾东西起身离开了教室。
没多久，他便返回到她身边，紧挨着她坐下。
他往后一靠，很自然地拿起桌面上的课本，随意地翻看起来。
程星以终于忍不住问：“学长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韩数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微微侧过身，缓缓开口：“我是想告诉你，那道题目，其实还有更好的解答思路。”
他倒是一本正经，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那叠写有解题过程的草稿纸，跟她讲解起题目来。
“你的解题思路基本是对的，但这个地方用微分建模会更好。”他拿起笔，在纸边写下几行注解。
居然还能这样。
程星以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想要听得更清楚。
韩数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讲解：“还有这个地方，套用这个公式，可以更加快速地解决问题，省略许多不必要的步骤。”
他边说边在草稿纸上演示，轻松的几笔，便将复杂的计算过程简化为几个清晰的步骤。
程星以专注地听着他的讲解，不时地点头表示理解。
他讲解的方法简洁易懂，她听后如同醍醐灌顶。
很快，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教室内的交谈声逐渐平息，老师步入教室。
授课的是一位年轻的男教师，在做完自我介绍后，他半开玩笑地说想先认识一下各位同学，然后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
花名册姓名排序是按姓氏拼音首字母排的，很快便念到程星以的名字。
“程星以。”
程星以连忙举起手，应了一声：“到！”
老师抬头简短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点名。
“郭子豪。”
“到。”
“刘丽丽”
“到。”
“莫敏华。”
“到。”
……
“齐承峰。”
“齐承峰？”老师重复了一遍，似乎没有得到回应，“齐承峰同学没来吗？”
依然没人回应。
“齐承峰同学今晚是不是忙着跟哪位‘神秘嘉宾’共进晚餐，把咱们的课都给忘了？如果有认识他的同学，麻烦课后告诉他一声，让他下次千万别忘了。”
老师笑了一下，用幽默的口吻说道，顿时引起底下的一片哄笑声。
他潇洒地在花名册上画了一笔，继续往下念：“史鑫言。”
点到这个名字时，韩数正散漫地靠在椅背上，翻看着她带来的课本。
程星以正疑惑他怎么还不走，下一刻，却看到他头也没抬，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到。”
程星以：？？？
她立刻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韩数合上课本，面不改色地说：“刚好接了一个代课的活。”
第19章 第十九道函数式 chapter 19……
他的语气很轻松, 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程星以：“……”
代课？
可是，哪有这么巧合？
但来不及细想，程星以便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
打韩数应了这声“到”, 隐匿在角落里的窃窃私语瞬间低了下去。
老师没有继续往下点名，目光直接停在了他的身上。
程星以坐在韩数的旁边, 也被审视的目光殃及。
她下意识地想用课本遮挡住脸, 可是她的课本正在韩数的手中。她的书包里倒是还有一本《大学物理Ⅱ》, 但此时拿出来只会更加引人注目。
她只能默默地盯着桌面。
时间仿佛凝固了般, 每一秒都变得漫长无比。
终于, 老师打量的目光移开了，接着念下一个名字：
“谢妙玲。”
“到！”
“张明光。”
……
程星以暗暗松了口气, 但心中的石头并未完全落地。
“学长学长, 老师不会认出你了吧？”她飞快地贴近韩数, 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慌什么？”韩数翻过一页书，神色坦然, 语气慵懒而随意。
程星以：“……”
点名结束，老师合上花名册, 又随口说了几句幽默风趣的题外话，引得同学们一阵轻笑。
随后, 他打开PPT，开始讲课。
程星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但韩数又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起悄悄话。
说话间, 老师的目光又不经意间扫向了他们这边。
程星以赶紧低头, 迅速翻开笔记本, 装出一副认真做笔记的样子。
等老师视线移走，她赶紧对韩数说：“学长，有什么下课等再说吧, 老师看过来了。”
韩数看到她耳根染上的薄红，轻轻挑了一下眉，却并未说话。
大概是韩数那张脸太过有辨识度，讲课期间，老师频频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坐在前排本来就显眼，这下更是成了显眼包。
以韩数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别系的老师很有可能也认识他。
程星以怀疑，老师其实早就认出他来了。
她不敢再分心，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课堂中。
韩数微微侧头，看着程星以毛茸茸的发顶，无声地勾了下唇，唇角边泛起一丝笑意。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程星以赶忙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韩数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长又缩短。
直到走出教学楼，程星以终于有空问出心底的疑惑：“学长平时在课后，也经常接代课这种的活吗？”
刚刚听到他说出“代课”两个字，她的第一个反应是——
学校论坛的传言不实。
拒绝课后营业及休息时间被人打扰的韩数，居然还会接代课业务？
“也不完全是，”韩数停顿了一下，回答得言简意赅，“史鑫言，是我舍友。”
程星以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一个红毛的轮廓，她想起来了。那位史鑫言学长，她上次在讲座上还加过他的好友。
那时他的确自称是韩数的舍友。
难怪。
晚自习过后的校园，已经彻底被夜色笼罩。橘黄色的灯光无声铺落在校园小道上，为这宁静的夜晚添上一抹暖色。
夜风拂过，带来了树叶间细碎的沙沙声，偶尔有几声秋蝉的鸣叫夹杂在其中。
两人继续走着，周围的喧嚣似乎都被这宁静的夜晚所吞噬。
程星以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微妙，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偷偷瞄向韩数的侧脸，发现他也在沉思着什么。
浓郁的夜色无声地蔓延向远边的天际，秋夜的风吹来，带着凉意。
尽管穿着外套，但校园里的昼夜温差有点大，风吹过时，她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韩数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往前一步，为她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风。
哎，好像没这么冷了？
程星以一抬头，看到挡在前面的高大身影。
一瞬间，心跳莫名加快。
太奇怪了。
像是要掩饰内心那些奇怪疯长的情绪一样，程星以偷偷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间，快十点了，即将到门禁的时间。
她抬头对韩数说：“学长，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韩数却像没听见一样：“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他
又补充了一句。
程星以没辙，只好随他。
两人走着走着，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并肩而行的状态。
韩数侧头，目光再次落在她的发顶，缓缓开口：“明天有空吗？”
程星以闻言抬起头，一怔：“嗯？”
韩数说：“要是有空，就约小组的其他成员出来见个面。”
也许是夜晚的凉意让人思维迟缓，程星以卡顿几秒，思绪才转过来，一颗心也落地：“啊，好。”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说：“还有，这个周末，最好预留一些时间。”
“那天有什么事吗？”她好奇地问。
韩数简短地说：“想带你去见个人。”
“什么人？”程星以更加好奇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语气神秘。
诶，居然还卖关子。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接近宿舍的区域。
两人继续前行，直到到达宿舍楼前。
“学长，送到这里可以了，”程星以停下脚步，“谢谢你今天给我讲解题目……”
韩数在台阶前停下，转身看向她，像是不经意般问：
“那你打算怎样感谢我？”
程星以微微睁大眼睛，反应慢了一拍。
“我明天……请你喝汽水？”
“行。”他轻轻勾了下唇角。
昏黄的灯光寥寥几笔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带出清冷锐利之感，但在光影的流转间，又平添了几分柔和。
“程星以，”逆着光，他再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声音是懒散的低沉，“晚安。”
程星以心跳节拍被勾乱，匆匆移开视线。
晚……安。
不对，今晚还能安得了吗？
程星以和他道了晚安，踩着飘忽的脚步回到宿舍，如坠幻梦。
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回到寝室，舍友见她神游物外的样子，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嘿，一一，你怎么了？”
问话的是钟桃。
程星以迅速回过神来：“啊，我没事，只是在回想刚才选修课上的内容。”
方心妍从被窝里探出头：“选修课？天文学概论那门吗？很有意思？”
程星以放下书包，“嗯”了一声：“这位老师的讲课方式挺有趣的。”
这是实话。
“那我下学期有机会也选这门课。”
方心妍有些心动，随后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你去见那个队友候选人的结果怎么样了？”
程星以微微一愣：“嗯还好，过程挺曲折的，但结果很出乎意料。”
“那结果是什么？”方心妍疑惑。
程星以声音很轻：“他答应了。”
“那不是挺好的嘛！”方心妍高兴地说，但随即又担心起来，“不过，对方靠谱吗？千万别又是张若帆那种——”
“绝对靠谱。”程星以肯定地说。
方心妍放下心：“那就好。”
钟桃从她身边经过，提醒说：“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早课。”
方心妍躺回床上，哀嚎起来：“你能不能别提这个，让我再享受一会儿快乐的夜晚。”
程星以笑了笑，走进浴室换了睡衣。
然后才慢悠悠地翻出手机，给江尤夏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明天见面的事。
她回来得晚，很快到了熄灯的点。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程星以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队友吧。
她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拉高了被子，遮住自己无声提起的嘴角。
*
物理系男生宿舍。
韩数一推开门，史鑫言的哀嚎声便迎面扑来。
“完了完了，兄弟们！”
史鑫言哭丧着脸：“代课刚才告诉我，今天选修课老师不仅点名，还抽到我回答问题，现在对我记忆深刻。这下彻底穿帮了，下次上课他铁定知道我找了代课。”
上铺正沉浸在游戏中的男生闻言，立刻放下手柄，幸灾乐祸地插话：“瞧瞧，我就说吧，得意过头迟早要栽，这不，报应来了吧。”
“这下好了，你恐怕得把代课请到学期末了。”另一男生戏谑地补充。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吧，就一节课嘛，大不了算作旷课处理。”
有人附和：“对啊，说不定下次老师就不记得你了。”
“不过，屎哥，我说句实话啊，你这一头红发，本身就够显眼的了。我觉得，第一次去上课点不点名都差不多。”
“屎哥，要不你把这门课给退了吧？”又有人提出了“建设性”的建议。
“不行啊，我还差这几个学分才能毕业，这门课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的。”史鑫言欲哭无泪，一脸绝望。
“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众人纷纷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史鑫言。”韩数突然出声。
“啊，”史鑫言猛地抬头，有点无精打采，“义父，有什么吩咐？”
韩数慵懒地靠在床架边，语调散漫：“我可以跟你交换一门选修课。”
这话一出，宿舍内瞬间静得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义父，你说真的吗？”史鑫言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一下子激动起来。
“我用周五晚上的那节跟你交换，”韩数抬眸看向他，“明天去教务处提交申请，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史鑫言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如捣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义父救命之恩！”
舍友们见状，纷纷唏嘘不已：“屎哥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韩神，你可别太惯着他了，小心他尾巴翘上天。”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史鑫言却是不以为意，一脸得意扬扬的表情：“我呸！你们就是嫉妒我有个好义父。有本事，你们也叫我一声爸爸，这样你们就都有好爷爷了。”
“你小子，还真是欠揍。”
几个男生笑骂着，拿起枕头互相打闹起来。
韩数转过身，轻扯了下嘴角，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既然是团队成员，那自然应该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流，正式认识一下。
见面的地点，就约在小吃街的广式云吞店。
傍晚下课后，程星和江尤夏在教学楼前汇合，随后两人一同前往云吞店。
“一一，你不是说约了新队友吗？”江尤夏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略显无聊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他怎么还没来？”
“别急，他应该快到了。”程星以说，余光捕捉到韩数正走进店门的身影。
她指向身后：“看，他来了。”
江尤夏下意识地转过头，朝门口望去，随即又回头疑惑地说：“没看见啊，只有……”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地反应过来：“你说的新队友，难道就是——”
第20章 第二十道函数式 chapter 20……
程星以还没来得及说话, 又看见她使劲揉了揉脸，自我说服般喃喃道：“不可能，也许是我看错了。”
她有些好笑, 抬手朝韩数打了声招呼：“学长，这边。”
韩数也看见了她们, 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径直走过来, 在她们桌前停下：“抱歉, 有点事耽搁了会儿, 我来晚了吗？”
低沉而悦耳的声音落下，他卸下肩上的背包, 很自然地挨着程星以坐下。
“没, 刚刚好。”程星以笑了笑。
江尤夏眼睛睁得溜圆, 差点爆发出尖锐的鸣叫，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韩神！”
她将目光转向程星以, 似乎在向她求证。
程星以收回眼神，轻轻地点了下头。
很好, 这下江尤夏彻底陷入了震惊的状态。
程星以想起正事，转头跟韩数介绍：“这位
是我的朋友, 江尤夏，也是我们团队的成员之一。”
韩数的视线才转向她：“你好, 我是韩数。”
江尤夏堪堪恢复的思绪又被振飞了。
她平时给人的印象是高冷, 但这一瞬间, 她立刻从高冷女王转变为小迷妹, 显得局促而紧张：“韩……学长你好，我是飞行器设计系的江尤夏。”
像是为了缓解紧张，她霍地站起身：“你们要喝饮料吗, 我去买！”
“还是我去吧，”程星以跟着站起身，“说好今天我来请客的。”
“尤夏，你要喝什么？”
江尤夏又坐下，过几秒，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啊？我吗？苹果汁吧。”
“好。”
这家云吞店店面积小，空间有限，冰箱被放置在店外。
程星以刚打开冰箱门，就感觉一道阴影覆盖下来。
她回过头，看见身后的人时一愣：“学长，你怎么跟出来了？我自己能搞定。”
“你好像没问我要喝什么。”韩数单手插在兜里，语气慢悠悠的。
没等她接话，他又问：“没提前告诉你朋友？”
程星以应了句：“嗯，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吗？还是看到她惊讶的反应，觉得很有趣？”韩数在她身后问。
被看穿了。程星以心跳节拍快了两下，却不动声色地转身，将一罐青葡萄汽水塞进他手里，又回头继续挑选饮料，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学长不是也配合得很好吗？”
汽水入手，清冽的凉意透入掌心。
韩数扯了下嘴角，无声一哂。
程星以认真地挑选着饮料。
她又拿了一罐桃子汽水，一罐苹果汁，关上冰箱门，先一步回到座位，将手中的饮料递给江尤夏：“给，尤夏，你的苹果汁。”
“谢谢。”
江尤夏动作缓慢地接过汽水，直到握住罐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一一！”
她往门口的方向瞥了眼，趁着韩数还没回来，凑近程星以，极力压着声音里的激动：“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新队友是他？”
程星以安抚：“尤夏，淡定。”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这可是韩神。”
江尤夏难以置信：“你是怎样说服他的！”
“当然是用实力，”程星以不假思索，“还记得那道题目吗？”
“那道题是他出的？”江尤夏惊讶，“解出题目，他就答应了吗？”
但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很快，韩数提着一罐饮料返回店内，重新落座。
既然团队成员都已经认识了，那自然要开始聊项目的事。
跟老板点完餐，韩数用曲起的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直接引出话题：“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他说话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程星以。
程星以主动接下话题：“那就由我开始吧。我简单说一下，在那次之后，我调整了项目的方向，目前的构想是……”
江尤夏咬着吸管，认真听着她的阐述，那些关键的字眼，让她的心怦怦直跳，越听到后面，心跳得越快：“制造自己的卫星？我们一上手就玩这么大的吗？”
“虽然我很心动，但是，我们真的可以吗？”
她随后又露出一丝犹豫，不太自信地说：“我国目前并没有过完全由学生团队来研发制作卫星的先例，而且……”
程星以说：“既然没有，那就创造先例。”
“我查阅过相关资料，业余卫星在我国早有先例。”
她继续说明：“2009年12月，‘希望一号’卫星在太原卫星发射中心发射成功，这是我国首颗业余无线电通信卫星。”（注1）
“而且，这颗卫星的研发过程中也有高校的参与，比如其中的业余无线电空间电台系统软件，就是由北京邮电大学计算机学院的科研团队负责研制的。”（注1）
“更值得一提的是，”她微微一笑，“这颗卫星搭载的‘天圆地方’实验设备，创意方案最初是由一名一年级小学生提出的。”
“确实。”
韩数适时地开口补充：“高校自主设计研发卫星，也并非孤例。”
“早在2005年9月，就有一颗名为‘SSETI快车’卫星在俄罗斯的Plesetsk卫星发射基地成功发射。这颗卫星，便是由欧洲12国大学生共同组成的团队自主设计研发的。”（注2）
“既然别人可以做到，为什么我们不能？”他的语气透着漫不经心的随意，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江尤夏考虑得更加实际：“那资金、资源耗材这些问题，要怎样解决？”
“在考虑这些之前，先通过项目评审，正式立项吧。”韩数抛出了另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问题。
“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些问题。”
程星以立刻接话：“不过，在去年，也就是2011年，欧盟启动了‘QB`50’卫星项目，计划采用50颗立方体卫星组网，并邀请全球高校参与。据我所知，国内已经有几所大学计划响应并加入这一项目。”（注3）
她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虽然我们是独立项目，但也可以借此作为契机。”
老板很快端上三碗热气腾腾的小云吞。
讨论暂时中止。
程星以伸手去取筷子，韩数已经先一步将一双筷子递给她。
她怔了一下，接过筷子：“谢谢。”
“需要调料吗？”韩数又问。
“不用啦。”
江尤夏在最初激动过后，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她默不作声地吃着小云吞，时而看看程星以，时而看看韩数，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若有所思。
吃完晚饭后，这场聚会也接近尾声。
江尤夏找了个借口，说还有事要先离开，临走之前，还朝程星以挤了挤眼。
程星以：？
“尤夏，你眼睛不舒服吗？”她疑惑地问。
江尤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转头看向韩数：“韩学长，一一就拜托你了，等会儿麻烦你送她回去。”
程星以这才反应过来。
但还没来得及接话，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哂：“好。”
“那我先走了，下次见！”江尤夏拎起书包，动作麻利地离开了。
程星以看着她轻盈的背影，无奈转过身，问身旁的人：“学长也回学校吗？”
“嗯，一起。”韩数言简意赅。
但这是肯定句。
韩数陪同她走出云吞店。
程星以抬头看向他，忍不住问：“学长，为什么今天约在这里见面，而不是在实验室？”
韩数看她一眼，清冷的眉眼轻挑，说：“我不太喜欢在休息时间待在实验室。”
“那为什么又——”她本想问为什么又要提出在休息时间见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夜晚的小吃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各式各样的小吃摊一字排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烧烤的嗞嗞声、煎饼果子的翻面声、糖炒栗子的翻炒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美妙的小夜曲。
程星以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讨论的内容，一路上似乎在走神。
瞥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韩数伸出手，轻轻扶了扶她毛茸茸的脑袋。
程星以抬起头，不解地看向他。
韩数挑了下眉，语气带上几分调侃：“之前和我理论的时候，不是很有精力吗，怎么现在蔫巴巴的？”
程星以看了他一眼，脑袋又耷拉下去：“仔细想了下，我觉得尤夏刚才提出的点，好像有点道理……”
韩数低头看向她：“还没开始，就想打退堂鼓了？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那个条件吗？”
“还是，你在害怕什么？”他声音陡然压低。
这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程星以仰头迎着他的目光，反驳说：“我没有。”
韩数收起视线，声线平静：“那就保持你初次见面时的那股劲头，用那
时说服我的勇气，去说服评委会。”
程星以忽然有些好奇：“学长，我可以问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的初始印象是什么？”
韩数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她，意有所指：“你是指，第一次你给我发的那条短信吗？”
“……”
几秒的沉默后，程星以不得不提醒说：“学长，我不是已经请你忘记那条短信了吗？上次你还收下了我的汽水。”
“哦，”他回答得风轻云淡，听起来相当敷衍，“那现在我已经忘记了。”
程星以：“……”
真是，这也太敷衍了吧。
和韩数正式相处起来，程星以觉得他并没有传言中的高冷，事实上，他的性格，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复杂。
他谈起正事时非常认真，但私底下，恶趣味并不少。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
程星以刚想开口说话，手机忽然响起收到新短信的提示音。
她划开屏幕一看，是李一航发来的信息。
李一航：【真行啊，小星星，竟然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