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奇躲在被窝里,呼吸潮滞,身体被逼出一阵热汗。
两边的视线都黑沉沉地,图像模糊,像素很低,但手机屏幕自带的光折射到脸上,还是令彼此能看见大概。
陈薇奇看见整个手机画面都被气势汹汹的长柱形占满了,这种巨大的视觉冲击力令她耳尖子冒火,比十几个戴毛绒耳朵的帅哥站在她面前跳舞都更震撼。
充了血,几根青筋凸起,更显得强悍,完全就是一把野性的、威力巨大的猎枪,那枪身笔挺,粗应,没有任何弯曲,径直瞄准着陈薇奇的脸,陈薇奇的嘴,陈薇奇的心跳。
他肯定疯了。
陈薇奇仿佛能感觉到那东西散发的强烈热量,从屏幕里钻出来,兜头罩住她。就是在一起时,他也很少拿东西这样放肆地杵着她。
被窝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陈薇奇不得不掀开被窝,呼吸几轮,再躲进去。过程中,光亮透进来,镜头对面的男人清晰地看见她额头上的汗珠,脸颊的薄红。
想舔掉。
庄少洲滚了下喉结,她脸颊热热的,一定很像刚出炉的蛋糕,松软甜美。骨节分明的手指昨日握过那把狩猎的霰弹枪,凌晨又握紧属于陈薇奇的枪,庄少洲感觉涨发痛,急切地需要陈薇奇。
“张开嘴,宝贝。检查一下你的舌头。”庄少洲低沉温柔的下达命令。
陈薇奇确定自己没听错。
“……检、查?”舌头?
“我要确保我的甜品没有被别人碰过。”
“……………”
他的甜品……
他喝大了吗,说出这种下流话!
“庄少洲,我去的不是下流场所!”陈薇奇又羞又急,瞪着镜头里那根家伙,什么叫检查舌头,太色了。
镜头一直对着那气势汹汹的家伙,陈薇奇看不见庄少洲的脸,只看见他握住了,很轻慢地晃了晃,性感的磁性嗓音从听筒里缓慢地传出来,“宝贝,张一点嘴,好不好?”
陈薇奇面红耳赤,感觉他想把玩意塞进她嘴里。他就是这样想的。平时他不表露这方面的心思,他只会狠狠地用指腹碾过她的唇瓣,从不提出这种要求。
可能是他知道她不会答应,又可能是他本身就不太喜
欢。
——但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喜欢疯了,克制住而已,怕吓到她,现在反正是隔着屏幕,也真塞不进她嘴里。假装塞进去。
陈薇奇被他低声哄着,没办法了,张开唇瓣,微微地,肉嘟嘟的红唇成了一颗小圆球,张开又飞快关上,咬紧。
听筒里溢出极满足的一声喟叹,又有些隐忍,在陈薇奇看见那手掌飞快动作前,手机里的画面陡然一变——
大落地镜里,男人流畅的身体线条展露无疑,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饱满柔韧的胸肌比昨天那群花架子男模性感太多。
陈薇奇吞咽口水,心想着他疯了疯了疯了吗他连块浴巾都没穿……他还这样毫无廉耻地握。
“好看?”庄少洲走进落地镜,让镜头对准他的上半身体,不露脸,只有一截凌厉的下颌。
陈薇奇一阵阵发晕,说不出话,紧咬着唇,眼睛睁得很大,黑暗中都亮晶晶,很像一对在深渊中闪闪发亮的钻石。
“你喜欢吗。”庄少洲继续问,气息有些不稳,掌心摩挲着,节奏很快。
陈薇奇用手捂住脸,“大早上不要问这些……拜托……”她声音都快被他隔空吃掉了。
“陈薇奇,以后不要看别的男人。”
“………没有看了,真的!”
“再不听话,我就把东西塞进你嘴里,听到没有。”
“…………”
男人语调沉冷,凶狠,气息濒临紊乱,节奏越来越快。
陈薇奇彻底受不了了,嘴里都仿佛有东西,尖叫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抓着枕头脸埋进去,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一大早起来都没睡醒就让她看这些听这些。
宝宝睁着乌亮的圆眼睛,眨巴眨巴,不理解为什么被窝成了一颗大虾球。
视频没有中断,起伏的喘息声不停传出来。庄少洲知道今晚太放纵了,说的话也不经过大脑,下次不能再吃鹿肉,吃得他浑身浴火,但他现在真的想塞进陈薇奇嘴里,用东西肆意拍打她的脸,让她不准再开小差。
“陈薇奇……”
“Tanya……”
“让我看看你……薇薇,要到了……”
“宝宝——求你。”
他一字一顿。
陈薇奇的呼吸也急促,胡乱去抓手机,把镜头对着自己,抿唇,注视着画面中有些失控的男人。
他蹙眉的表情真的很性感,起伏的胸膛带着难以言说的欲气,真的很会勾引女人。
直到一切静止——他那浑热的眼神深处带着凶,漆黑发亮,死死地攫住她的脸。两人都屏住呼吸,知道发生了什么。陈薇奇已经荚紧了芯,像是有小虫子在爬,密密麻麻地啃,很痒,痒得她难受。
十几秒后。
庄少洲回笼了三分之二的理智,掌心黏湿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管不了这些,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底的凶悍退去,只剩下缱绻和温柔。
“宝宝,你好叻啊。”他表扬她做的很好。
(宝宝,你好棒啊。)
陈薇奇不需要他流氓式的表扬,耳尖发烫,骂他一句下流,当即挂断了视频,与此同时,她猛地掀开被窝,清晨灿烂的阳光洒落在脸上,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只要一闭眼,就是庄少洲的脸,庄少洲的身体,庄少洲的……
陈薇奇难耐地绷着脚尖,指腹胡乱敲击粉色琴键,像弹奏一曲节奏凌乱的钢琴,完全没有庄少洲那样有章法,他似乎更了解她喜欢什么,直到似痛苦似愉悦地仰起头,雪白的颈线绷成一根弦。
紧张到放松,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回落,失魂落魄地靠在床头。没过多久,手机又震了一下,她还沉浸在余韵之中。
庄少洲:【等我回来,很快。】
陈薇奇看过就把手机抛到一旁,没有回复,她一时也不知道是想庄少洲早点回来,还是晚点回来。
总之他就是个害人精。
……
“陈总,我们金总今天真的去沪城出差了,不在港岛,要下周才回来。金总交代过我们,若是您来一定要劝劝您,您的时间比钻石还宝贵,这样大把浪费在我们金总身上,金总也会过意不去啊。”
陈薇奇一大早就来了金远集团,金琳办公室的秘书见她就怕,又不敢不小心伺候,上面这些车轱辘话,已经翻来覆去好几遍了。
就连金琳本人也没有想到陈薇奇一个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又是盛徽集团未来的女主人,居然这么拉的下脸面,连续四天亲自登门。金琳大概知道陈薇奇要找她谈什么,她就是不想给陈薇奇开口的机会,当然,也的确想晾一晾陈薇奇,谁让陈薇奇当年把她女儿骂哭,跑去日本整整一年都不回来。
陈薇奇浅浅笑着,矜贵地端坐在沙发上,“听说金总千金的生日就在下周一,金总向来是公认的好母亲,也会缺席女儿的生日宴吗。”
秘书尴尬地笑了下,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陪笑,“这个我不太清楚,可能小姐也会飞沪城吧。”
“这样——”陈薇奇点了点下巴尖,她站起来。
秘书见她站起来,终于有要走的意思,心里大舒一口气。
“那你帮我进办公室对金总说一声,我等她下周出差回来再来找她。”陈薇奇指了指前方,金远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
秘书只知道终于敷衍了过去,完全没过脑子,当即点头:“好的,陈总,您放心。”
陈薇奇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秘书,笑了声。秘书听到这声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蠢到上套了。
金总都去了沪城出差,怎么可能还在办公室!
陈薇奇幽幽地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扯出一抹冷笑,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
秘书尴尬极了,只能更热络地点头哈腰,把陈薇奇送上电梯,电梯门阖上,她才彻底舒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回董事长办公室回信。
金琳就在办公室里煮咖啡,瞪了秘书一眼,“怎么连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算了算了,不怪你,陈薇奇这小丫头太精了。”
她挥挥手,交代秘书,这个月之内,只要陈薇奇来,不管什么方法都挡回去。
下个月CDR董事会选举一过,陈家兄妹也没有找她的必要了。
她手上这一票,已经有了打算,她打算弃权,任何一方都不得罪。
灰色库里南行驶在回蕤铂的路上,陈薇奇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窗外的风景极速倒退,一座座钢铁大楼连成大片黑色森林,喧嚣的世界,远远没有山顶静谧和安全。
车上还坐了Henry和陈薇奇从庄少洲那里挖来的新助理,卜莱。
卜莱:“老板,我刚才去一楼车库看了,金总的车分明停在那,她是故意不见您。”
金远集团的一楼车库不准外来车辆入内,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只能人从抬杆下偷偷钻进去,挺不文雅的。
陈薇奇睁开眼,笑了笑,“你穿着高跟鞋,也不怕崴脚。”
卜莱笑笑,说这没什么,“我们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陈薇奇平声说,没有被人晾了几天的恼怒,很坐得定,“这样堵她肯定不是办法,要找别的路。”
车里沉默下去,卜莱和Henry都不知道能找什么方法让金琳见一面,若是去她家里堵,把对方惹火了,事情更谈不下来,就算是逮住了,对方也有千百个方法不给陈薇奇时间。
现在是陈薇奇有求于人在先,她其实可以用很损的方法,譬如拿庄家来威胁,但这样就算是撕破了脸,对方是出名的铁娘子,不见得怕她。
“要让她心甘情愿和我吃一顿饭。”陈薇奇眯了眯眼,车窗过滤了刺目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的是一层柔和的浅金。
“送点礼物呢?我打听过,金总喜欢收集邮票。”
“邮票能解决,早就解决了。”Henry这个人机终于插话。因为陈北檀让他搞了一份限量邮票,清朝晚期发行的大龙邮票,上拍卖会能喊到八位数,珍品中的珍品,市面上几乎找不到。
“这个老妖婆。”陈薇奇低低骂了一句,“就是
把她女儿骂哭而已,至于记这么久的仇,那也是那小丫头先骂我好吗。”
陈薇奇嘟嘟囔囔地,忽然福至心灵,她坐直身体,“找她不行,就找她女儿。”
金琳生这个女儿时吃了好大的苦,做试管失败了三次才成功,最后生下女儿,喜欢的不得了,从小宠到大。
可陈薇奇把她女儿骂哭了。
Henry露出人机不该有的复杂表情:“陈总,不太好吧。”
两年前,陈薇奇和金总的女儿金晚珍结梁子的时,整个CDR集团都知道。
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周霁驰。金晚珍是周霁驰的狂热粉丝,追星追到癫狂的那种,能砸钱包下港岛最贵的LED广告屏整整一周,只为庆祝她偶像生日快乐。周霁驰有很多这种狂热粉,当年陈薇奇官宣和周霁驰恋爱了,不少粉丝闹自杀,也有给陈薇奇寄刀片的。
金晚珍最牛,直接去找陈薇奇麻烦,骂她毁了周霁驰的星途,骂她是狐狸精,是吸男人精气的妖怪。
陈薇奇骂回去,把对方骂哭了,丝毫不顾对方是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
——“不好好读书就知道天天追星,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申请的牛津offer都下来了,你看看你有什么,倒数第一名?你怎么不把你倒数第一名的成绩挂在LED屏上循环播放一整周,给你偶像看看,这就是你追星的战果!还骂我配不上你偶像,你倒数第一名配得上?阿驰边拍电影边读书,也能考全校前三!你又矮,小短腿,还有,你比我有钱啊?你妈咪都不敢说比我有钱!”
陈薇奇扶额,回想起两年前,她骂得的确够狠。
不过去年在晚宴上见过一次金晚珍,对方只是又不爽又扭捏地瞪她一眼,也没和她吵架,当做没看见,匆匆走了。
Henry神通广大,搞到了金晚珍的行程。对方在周霁驰的活动现场举灯牌,头上戴着亮晶晶的发箍,一帮不大的女孩子们,看见偶像出来的瞬间,喊得撕心裂肺。
周霁驰新签了一个口红品牌的代言,今日来旗舰店剪彩。他在保镖和助理的簇拥下,匆匆闪现一个背影,陈薇奇坐在车上,没有注意,全部注意力都在金晚珍身上。
她今天没坐那台库里南,太招摇,怕被无良狗仔拍到,引起不必要的风波。低调的雷克萨斯七座商务车蛰伏在活动现场的左侧马路边。
偶像走了,一帮小妹妹又泄气,烈日炎炎,把众人都晒得有些疲惫,不一会儿,周霁驰的助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搬来好几箱饮料和矿泉水,还有遮阳帽子,免费派发给现场粉丝。
Herny在这时下车,挤进人群,找到金晚珍,用了些手段,把金晚珍请到了陈薇奇车上。
小姑娘今天穿得花枝招展,一米六五的个子不矮了,但被陈薇奇批评过腿短后,从此只穿高跟鞋,被陈薇奇批评倒数第一名后,从此发奋读书,考上了日本早稻田大学。
也不知是骂到位了还是骂出阴影了。
金晚珍一身暑气,热得满头是汗,陈薇奇悠闲地坐在凉爽的车内,细腻的亮片短裙发着光,连发丝都是蓬松的。
“…找我做什么。”金晚珍防备地看着陈薇奇,不知道这妖怪穿这么性感做什么,她又觉得陈薇奇美,又讨厌她,又有些怵。
陈薇奇摘下墨镜,巧笑嫣然地望着,“找你谈一桩生意。”
“我有什么生意和你谈,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报仇,不要想这些馊主意,当年我骂你你也骂回来……”金晚珍一边说一边往门边靠,“你小心我告诉我妈咪。”
“你当年骂我,是因为你觉得我配不上驰仔,你想和他在一起?”
金晚珍瞪大眼,“怎么可能,偶像怎么能在一起,偶像就是偶像!是男神!而且我没说你配不上他——我……”金晚珍气鼓鼓地,“你已经和他分手了,也嫁人了,就不要管我喜不喜欢你前任!”
陈薇奇无奈,她可没心情管这些,扔过去一包湿巾,“听说你后天二十岁生日,我能让你和你偶像单独吃顿饭,你觉得怎么样。”
金晚珍直接扑过去,抓住陈薇奇的手,像个小狼崽子:“女神,您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陈薇奇:“……………”
一顿饭换一顿饭。陈薇奇答应金晚珍,为她安排一顿偶像见面宴,金晚珍负责把她妈骗出来,和陈薇奇吃饭。
交易不到一分钟,就成了。
金晚珍美滋滋,下车之前还不忘警告陈薇奇:“你说的哦,不准反悔!你放心,我又不追你前任,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我以后也是要交男友的呢。男神就是男神,男友就是男友。”
陈薇奇微笑,说真心话:“你追他我也管不着。”
任何女人追周霁驰,亦或是周霁驰追任何女人,她都管不着,也不会去想。她希望他能够得到新的幸福,就像她一样。
金晚珍忽然有些怅然,安静了片刻,她问:“陈薇奇,你真的不喜欢他了?你不要骗我。”
陈薇奇笑,轻描淡写地说:“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你喜欢你现在的老公?”
“嗯。”
她不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她现在只喜欢庄少洲。
金晚珍下车后,陈薇奇重新戴上墨镜,美悠昨天从内地回港,听到陈薇奇要找金晚珍,不论如何都要跟过来。
“Tanya,那周先生那边……”美悠问。
陈薇奇冷静的吩咐:“用你名义拜托他帮这个忙吧。他会帮的。下个月Terira和风尚联合的时尚活动,一定记得邀请他出席,把最受欢迎风尚明星奖颁给他,结三倍的出场费。”
美悠点头。三倍的出场费就是三百万,买一顿晚餐,不算是欠人情。
雷克萨斯启动,低调地驶出,陈薇奇降下车窗,外界炎热的风呼啦啦透进来。
她知道自己一向是不择手段的人,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
陈薇奇眯了眯眼,感受热风拂面。
庄少洲明天回来,她想去机场接他。
……
第72章 惊喜 好好补身体
庄少洲的私人飞机预计在次日清早八点半落地。陈薇奇要去接机的消息只告诉了辉叔,让他帮忙瞒着庄少洲,想给庄少洲一个惊喜。
辉叔听后很高兴,说他肯定守口如瓶,又说少爷一定会特别感动。
自从白秘书从津巴布韦回来后,就彻底变成了庄少洲的狗腿,唯命是从,谄媚十足,陈薇奇若是把接机的消息告诉白秘书,下一秒白秘书就会如实汇报,以表忠心。
陈薇奇也搞不懂庄少洲为什么要把身边最重要的总秘调去津巴布韦,而且还不是城市工作,是去鸟不拉屎的金、锂矿区管事。
庄少洲的脑回路是有时候让人摸不着路数,他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不然也不会大清早打视频骚扰她。
想起那天清早,陈薇奇就腿软,不要脸的男人,居然给他那根下流玩意大特写,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陈薇奇一度怀疑自己手机屏幕都污掉了,只要拿出手机,就会想起那根东西曾无耻地占满了整个屏幕。
金琳这边有了突破口,陈薇奇心情不错,次日清晨又要去机场接庄少洲,她早早就下班回了山顶别墅。
宝宝摇着尾巴在门口迎接她,临近日落,山上气温降得很快,佣人给宝宝穿上了粉色的小外套,奶呼呼的。
吃过晚饭,旖旎的粉紫色晚霞布满山巅,金色的日落一寸一寸西沉,在山的另一头,把远处平整的高尔夫球场染得绚烂。
算起来,庄少洲此时应该登机了。
陈薇奇搂着吃饱喝足的小狗,给庄少洲发去一句简短的祝福:起落平安。
“嗷。”宝宝忽然叫了一声。它的叫声不是汪汪汪,经常是撒娇般地嗷嗷,或者呜呜,或者嘤嘤嘤,哼唧着。
“点?”陈薇奇拍它圆脑袋,“
你想爹地了?”
宝宝:“嘤嘤。”
“他是坏蛋,他都不准你睡床上,你还想他。等他回来,你又要睡狗窝了。”
“……………”
庄少洲不是不准宝宝睡床上,是不准宝宝睡陈薇奇怀里,更不准它舔陈薇奇的胸,但其他方面,他又比陈薇奇更宠这只小狗,自己煎牛排吃,也不忘给宝宝一份。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接大坏蛋吧。”陈薇奇抱起小狗,往衣帽间走去,声音很温柔,“去选衣服——然后练半个钟的钢琴,再来半个钟普拉提,泡澡,睡觉!”
晚上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零点熄灯,陈薇奇抱着小狗入眠。整座别墅也渐渐沉寂下来,唯有建筑四周的户外夜灯整晚通明,一盏一盏,像坠入山间的繁星。
陈薇奇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绵长,鱼缸中海水柔荡着,梦境般温柔,小丑鱼躲进了海葵的怀抱,魔鬼鱼缓慢地浮在水中,也宛如进入了梦乡。
此时的节奏宛如一首最轻柔的,哄baby的摇篮曲。
也不知过了多久,薄纱般透明的夜色被两道刺目的车灯破开,那台挂着车牌为1的加长宾利缓缓驶入别墅的私人山道,进大门,绕过被玫瑰花围绕的巨大喷泉池,最后停在车库。
凌晨三点,庄少洲面容没有倦色,仍旧精神抖擞,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身上的西装不见一丝皱痕,熨帖着,因为港岛天气热,领口敞开来,露出喉结和一截凌厉的锁骨。
辉叔则是一把老骨头了,历时半个月的奔波,终于回家,他哈欠连连,“少爷,您晚上要吃宵夜吗?”
“去睡吧,不用管我。”庄少洲吩咐,随后大步流星地进了地库电梯。
庄少洲按耐着见陈薇奇的心情,去隔壁卧室冲了凉,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袍,这才来到主卧。风尘仆仆的气息被洗得一干二净,此时,他的皮肤上氤氲着茉莉花的香氛沐浴露气味,很干净的淡香。
陈薇奇还在梦里,本该一觉睡到天明,再起床打扮,去机场接人,可她要接的人迫不及待提前了一日回国。
这个梦带着一些春意。陈薇奇梦见那场视频变成了真的,庄少洲握着那玩意,直直戳上了她的眼前,她来不及去打,就被桎住了手腕,不能动弹。
梦中的男人真的很过分,用顶端在她鼻尖上来回碾压,荷尔蒙的气息灌进口鼻。
走开……梦里的陈薇奇说。
庄少洲轻轻坐在床沿边,俯身吻了吻陈薇奇的耳廓,发现她怀里抱着小狗,几分无奈,吻也重了,在她微凉的耳廓辗转。
陈薇奇意识模糊,隐隐约约感觉耳朵很痒,很快,身后像是有重物压下来,整个床垫都震了下,一种极为强烈又温柔的热量将她裹住。
男人洗过澡的胸膛很热,沉沉地盖住她整个背脊,双臂如粗壮的蛇,从她腰肢和床垫的缝隙里钻过去,环住她,整个动作都很轻柔。
陈薇奇蹙了蹙眉,介于将醒未醒之间,朦朦胧胧地。
“宝宝。”庄少洲低着嗓音,唤她。
不是想故意吵醒她,但抱上来了就有点克制不住,手更克制不住,钻进薄软的绸缎中,掌心完全覆上一团蓬松的棉云。
另一只手更放肆,直接掀开法式蕾丝花边,触到一手黏腻。
庄少洲怔了下,有些不信,又一抹,指腹揉了揉,才确定了是汁,还很多。他好气又好笑,咬她的后颈,骂了一句不听话。
也不知道背着他在家里做了些什么,连睡梦中都要流汁,像一颗烂熟的果子。
陈薇奇被庄少洲弄醒了,怀里的宝宝也醒过来,呜了一声。
“——谁?”陈薇奇浑身绷紧,下意识就要喊人。
庄少洲大手捂住她的嘴,严丝合缝地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声:“除了我你还想要谁。”
只有可能是庄少洲。这座别墅看着空空荡荡,实则安保系统极为严格,监视器覆盖整座建筑,每一道进出门都有人看守,光是在暗处的保镖就有几十个,一天三班倒,二十四小时都有人。
陈薇奇嗅到一股奇怪的黏腻的味道,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身体稍稍放松,她抬手扒开庄少洲的手,转头看了一眼,和庄少洲那双漆亮的眼睛对视。
“你不是明天回来!?”
这一刻的惊喜不骗人,她半个月的想念尽数化为具象,庄少洲听得清清楚楚,心底熨帖着,不枉他挤压了最后两天的行程,从会场出来就直接上飞机回国。
“提前回来的,想给你一个惊喜,虽然也只提前了一天。Sorry,宝贝,那边行程太满了。”庄少洲温柔解释,手掌不忘扣着那团软棉,轻浮的掂了掂。
“我不在,变大了?看来这半个月吃得很好。”
陈薇奇又笑又气,松开怀里的狗,直接翻身过去,咬他的手,可怜的宝宝就这样被主人抛在一边。
两人在床上闹成一团,庄少洲把陈薇奇拽到怀里搂着,“别动。我抱抱。”
陈薇奇很安静地伏靠在他胸前,凌晨的山顶格外寂静,能听见一些很旷远的声音,有一种温暖轻柔的物质在流动,可能真是小别胜新婚。
“抱就抱——不要做坏事。”陈薇奇忽然有些忸怩,感受到有个桩子似的东西在杵她的腿。
庄少洲低低笑了声,“你好意思批评我,自己摸。”说着,他拽住她的手腕。
“闭嘴。”陈薇奇想起刚才那个梦,恼羞成怒。
庄少洲直接堵住她的唇,不过一秒钟,气氛就如一台刹车失灵的超跑,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驰骋,她的心跳加速,这半个月最快的一次。
完全嵌合的一瞬间,彼此都叹出声,灵魂中缺掉的一块以这种疯狂的方式补了回来。
“……以后都不想出差了。超过十天的都让我爹去。”庄少洲闭着眼,吻在陈薇奇肩膀上,感受着紧紧的桎梏,气息又热又沉。
“你真是孝顺……”
“毕竟他单身,不比我有老婆孩子。”说话间,狠狠钻着。
陈薇奇呜了一声,太满了,她感觉自己这个笼子很快就要关不住他,猛地,一口回咬,紧紧地咬住他的脖子。
折腾到天都亮了,庄少洲这才感觉到一种满足而舒服的精疲力竭,抱着陈薇奇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中午,陈薇奇醒来的时候不敢相信,以为那台兢兢业业工作了三十多年,身价六百万的座钟坏了,手掌去摸掉在地上的手机,还是十一点。
她一翻身,看见睡在她边上的庄少洲。男人睡着了仍旧有一股高贵在,气息均匀,平稳,睡相很斯文,俊美的五官少了凌厉感,额发垂下来,很温柔。
连续工作了十多个小时,连轴转做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时差没有倒过来,凌晨时,他们又做了三次,天亮才睡觉。
陈薇奇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精力非常旺盛,只用睡六个小时就能感到精力充沛,连续工作一整天都不累,但面对庄少洲她真是望洋兴叹。
她曾经看过研究报道,说是成功人士往往都是短睡眠,有着比普通人更旺盛的精力,她的父亲,还有陈北檀都是如此,一天只用睡四个小时。
若不是精疲力竭,庄少洲不会睡到大中午。陈薇奇不忍心把这人喊醒,就这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顺道品头论足。
这男人的确长得好,五官像雕出来一样。
可能是庄少洲在睡梦中都能感应到她,忽然睁开眼,把陈薇奇吓得心跳顿了下。
她掩饰自己偷看,一巴掌拍过去,“快起来,中午了。宝宝都遛弯回来了,辉叔绝对要把我们笑死。”
庄少洲睡眼惺忪,
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没有拆穿她,其实他在陈薇奇去摸手机的时候就醒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薇奇很尴尬,感觉家里的佣人都在围观他们,背地里猜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就连宝宝都发出奇异的声音,仿佛是笑她睡懒觉。
辉叔笑呵呵地,看破不说破,打理家里的鲜切花,有他在,插花艺术都上了几个档次。今天送来的花有大花蕙兰,绣球,郁金香,粉雪山,还有许多配草。
庄少洲穿戴整齐,笔挺的西装看上去人模狗样,丝毫不受影响,他的脸皮比陈薇奇厚很多。
所以,陈薇奇还是很佩服易思龄的,佩服她能天天睡到中午十一点。
“这个虾不错。”庄少洲把剔除虾壳的虾肉放在陈薇奇碟子里,“下午去上班?”
“嗯,下午事多,几个品牌都要搞年中活动,总部还有一堆事,第一季度财报要对外公布了,陈北檀没回来,我得去他办公室坐镇,天天开会签文件。”陈薇奇吃掉这颗虾,庆幸自己没有那么想不开。
在集团总部任职就是坐牢,勾心斗角不说,每天都要开各种会议。真不如在子公司管事,有名有利还有趣,天天都有各种品牌活动,一半生意场一半名利场,不那么枯燥。
“当然,你大哥在你这是排第一位的。”庄少洲切着小牛排,云淡风轻地回。
陈薇奇一顿,这话怎么听着酸酸的,还有些阴阳怪气。她现在已经很了解庄少洲了,只要是她感觉对方在阴阳怪气,那对方一定是在阴阳怪气。
“哪有,你和他一样重要好吗。”陈薇奇哄他。
庄少洲看她一眼,不说话,很矜贵地吃着牛排。
辉叔这时把一瓶打理好的花放在餐桌上,插话:“少爷,送给夫人的鹿角放在哪?”
陈薇奇:“你真把鹿角带回来了?”
辉叔笑呵呵:“是呢,帕尔茨先生太热情了,还给我们打包了一整只鹿腿,一定要我们带回来,夫人您要吃吗?炖汤喝很滋补。”
陈薇奇笑,“听着就好补,我以前闻过,有些腥气。你在那边吃了?”她问庄少洲。
庄少洲这时才有些不自然,欲盖弥彰地咳了下,“我没吃。”不悦地看着辉叔,觉得他话多,“把那只鹿腿分成两份,一份给陈薇奇大哥,一份打包送给爹地,给他们两人都好好补一补。”
辉叔委婉:“……会不会太补了。 ”
除了鹿腿还有鹿鞭……那德国佬很喜欢中国文化,还研究中医,说这个东西特别补,非要让庄少洲带走。
董事长正值壮年,陈少爷则血气方刚,这………
庄少洲轻描淡写:“爹地那边不用告诉他,直接让家里厨师炖好了给他。这两个人就要多补补气血,好有精神工作。”
不然一个把工作给他,一个把工作给陈薇奇,像什么话。
听上去可真是个大孝子,大孝妹夫。陈薇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来不及思考,手机铃声响起,是金晚珍打来的。
这个小丫头打电话给她做什么,不是都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吗。
“喂?”
“女神女神!江湖救急!我忘了一件事!”金晚珍焦急的声音传来,吵得陈薇奇头疼。
陈薇奇下意识按低了音量键,“怎么了,你说。”
“男神答应和我今晚吃饭,我餐厅包好了,还准备了鲜花和乐队!我现在在工作室做造型——”
“嗯,你继续说。”
“但是我突然发现我的车不行啊,我那台保时捷太小了,不适合接男神!你有没有劳斯莱斯?加长林肯?借我!我接我男神吃饭必须要有排面!我妈咪虽然有,但我不好开口啊,我怕她问东问西,就暴露了!”
加长林肯……陈薇奇无语:“不用这样夸张。”
“那不行,必须有排面,我这辈子就和我男神吃唯一一顿饭了!你那台库里南不错,借我!”
陈薇奇蹙眉,“我那台车不行。”
金晚珍脑子灵活,当即反应过来,一连串地哦哦哦,“晓得晓得,那是你老公送你的爱车,你不好拿来接前男友。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原则的女人!”
前男友三个字让陈薇奇下意识把手机抓紧,看了一眼对面的庄少洲,“你几点要用?”
“至少下午三点。我得把车装饰一下啊!要清理干净,还得放点花啊香薰啊之类的!”
“你把地址发我,我让司机把车给你送去,劳吧,加长林肯我去哪里给你借。”
加长林肯只有易思龄家里有一台,是易伯伯的收藏。
金晚珍达到目的,开心得要飞起,化妆师差点给她画歪眼线,“OKOKOK!陈薇奇你是我女神,真的,女神,我真该死,我以前还骂你,你明明这么美,还偏偏心地善良。”
陈薇奇:“……………”
挂电话后,庄少洲笑着问,“谁啊,找你借车?”
“一个小妹妹,她要过生日,要用车接朋友。”
“庄宅那有一台加长林肯,要的话,我下午让人去开。”
陈薇奇摇头,“不用,我让人从陈公馆开一台劳给她,够了,加长林肯太夸张了,她也真是。”
庄少洲点点头,一顿饭吃完,两人各自去上班。辉叔则把鹿肉打包后,一份送到庄宅,一份送到陈公馆,指明是给陈大少爷。他其实舍不得,这好东西,还是少爷亲手猎下来的,又过海关反复查验,带回来不容易。
于是辉叔悄悄留了一份,打算炖汤给少爷夫人补补身体。
……
第73章 做主 我们家我说了算
庄少洲回来后,陈薇奇在这个家的娱乐活动俨然丰富了很多,最令她振奋的还是每日清晨醒来,都能欣赏到男模游泳,这让意式浓缩都很多余。
卜莱和Henry也明显察觉到陈薇奇这几日精神状态极佳,不止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就连工作效率也更高了,富有创意的点子一个一个往外蹦,时常让他们反应不过来。
“蕤铂的年中答谢派对就用动物做主题,叫——星光动物园,Twinkling Zoo,这名字简单好记,让设计部把历年推出的所有动物系列都整理出来,设计一组动物耳朵的头箍,到时候让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戴上。”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毛茸茸,如同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亮晶晶。
装潢风格时尚且华丽的办公室里,陈薇奇坐在她那把特别定制的宽大白色皮椅里,纤细的背脊很直,像一朵被精心滋润的玫瑰,迎风招展,开得明媚而得意。
“查尔莱说下一期的高珠系列她打算加入斑马和狐狸,正好把我们的动物系列越扩越大。”
动物是很多高级珠宝品牌中不可或缺的灵感之一。蕤铂更是钟情于各种动物,有蜂鸟为灵感的“山灵梦境”,海洋鱼为灵感的“绮蘼幻想”,蜻蜓元素的“雨夏”,猎豹元素的“幽夜”,斑马元素的“落日迷梦”………
更是有一组以灵缇为原型的珠宝作品,是陈薇奇养宝宝的第一年,送给宝宝的生日礼物,如今还在陈薇奇的珠宝库里收藏着。
凑齐一个动物园完全没问题。
知名时尚行业的撰稿人Alolo就曾写过一篇《蕤铂的动物——高级珠宝最温情的一面》的文章,刊登在著名的《风尚》杂志中。
“耳朵发箍,毛茸茸的那种吗?”卜莱眼睛都亮了,“陈总您真是天才!我们为受邀前来的明星也订制一个特别版吧,要求他们拍一组照片,到时候发到社交网站上,肯定会被各家粉丝顶上热搜。而且他们明星之间争奇斗艳,肯定会想方设法拍得有创意。”
陈薇奇勾唇,给了卜莱一个满意的眼神,“不错,你最近越来越上手了。做我们这行,天天和社交媒体打交道,就是要胆子大,要有话题度——当然,是保证品牌高级感的前提下。”
卜莱点头:“我知道了,陈总。”
卜莱在盛徽总部工作过三年,跳槽到蕤铂后,生活算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她融入得非常快。盛徽是综合性的大型集团,更严肃端方,蕤铂则是时尚行业,她每天接触的工作比过去更有趣,当然,穿得也比过去有趣多了。
毕竟入职的第一周,陈薇奇在点评她工作时就批评过她,工作很到位,穿得很拉垮。
陈薇奇要求所有跟在她身后的人都要穿得很漂亮。
是漂亮,而不是严肃。
在盛徽的董事办,秘书助理若是穿得太过花枝招展,是会被调岗的,因为曾经出现过穿着性感的员工勾引老板的事件,影响不好。所以整个盛徽顶层,作为男老板的庄少洲反而是打扮得最精致优雅的那一位,西装皮鞋日日换新,领带腕表永远相得益彰。
“Nice dress,卜助理,你穿黄色很好看。”陈薇奇表扬卜莱。
“对了——”她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垂了眸,维持很正经的表情:“毛绒发箍给我留两个。”
卜莱点头,老板的事,她从不多问。
是陈薇奇自己心虚,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我送给妹妹,她肯定喜欢。”
卜莱笑起来:“是呢,小女孩都喜欢这种毛茸茸。”
卜莱出了办公室,一直一言不发的Henry这才向陈薇奇汇报进展:“陈总,晚上的餐厅订好了,金小姐那边约了她母亲晚上七点在包厢,到时候她不会露面,您直接过去就好。金小姐还说,这次不成,她就再给您约一次,总之,一定让您和金总吃上饭。”
陈薇奇愉悦地笑了声,这小丫头,还算是言出必行,可算没有让她白费这些力气。
到了晚上,金琳应女儿的邀请,来了指定的餐厅和包厢。就在Monblue餐厅,陈薇奇今晚包场,偌大的餐厅里采用暗调灯光,服务生来回的脚步很轻,这样静谧的环境很适合谈生意。
金琳一进来就察觉到不对劲,她那宝贝女儿,蹦蹦跳跳地,不会喜欢这种高档到没有烟火气的餐厅,难不成是有惊喜要送给她?
金琳笑了笑,按捺住疑惑,跟着服务生来到包厢门前,门被推开,无事发生,只有一个身材姣美,衣裙华丽的女人,优雅地端坐在长桌尾座。
背影纤细又丰润,皮肤赛雪。
陈薇奇落落大方地起身,对金琳笑了笑,“金总,好久不见。您可是大忙人,不好约呢。”
金琳收起那一抹错愕,旋即反应过来,今晚果然是大惊喜——陈薇奇使动了珍珍来诓她,好大的本事。
她又气又无奈,可来都来了,生意场上没有拂袖而去的道理,更何况她也不想把陈薇奇惹恼。
“陈三小姐好本事,连珍珍都肯帮你来骗我,她可是那样讨厌你。”金琳语气有些轻慢。
陈薇奇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是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金总说笑了,令千金当年和我就是开个玩笑,现在我们关系急速升温,她后天还约我逛街。令千金还说,我今天约不上您吃饭,后天,外后天,总是要让我和您吃上饭的。”
金琳在心里骂女儿真是个大孝女,从小到大尽坑娘。
“都到这一步,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三小姐非要见我,是想做什么。”金琳走到陈薇奇身边坐下。
陈薇奇:“今年集团的换届选举,希望金总把这一票留出来。”
“投给你吗。”金琳笑了声,“三小姐,野心不要太大了,你就算是庄家未来董事长夫人,但你如今才二十四岁,为CDR工作也不过三年,想入主整个CDR,不亚于天方夜谭。”
陈薇奇只说:“投给陈北檀。”
金琳顿了下,语调很冰凉,但还是带着一种长辈的告诫:“子夺父权不是一条坦途,三小姐应该明哲保身,而不是进去蹚浑水。若是失败,你没了娘家的助力,以后在夫家也不好过。”
“我知道金总是为我好。这些是我的事。”陈薇奇很淡地笑了笑,从那只精美的鸵鸟皮手提包中把她亲自草拟的协议递给金琳,“我们现在只谈您把票投给陈北檀这件事,不谈其他的。”
金琳一目十行,脸上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让我卖掉手中百分之五的股权?”
陈薇奇:“我给的价格很公平。金总以后想卖,不一定能有这样好的机会。”
“票我可以投给陈北檀,但股份这条删掉。”
“投票和股份转让都是我的条件之一,金总,我已经非常大方了,我其实不是一个喜欢让利的人。”
陈薇奇面容云淡风轻,但气势从始至终都如此强硬,这是她第一次上真正的谈判桌,却有一股娴熟的老练。她是一个非常善于汲取养分的女人,和庄少洲在一起这么久,早已学到了他身上那股赏心悦目的从容。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用浪费时间,三小姐,下次再合作吧。”金琳装作要走。
陈薇奇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是庄少洲存在这里的一瓶来自啸鹰酒庄的赤霞珠,红酒已经提前醒过两个多小时,此时香气浓郁地溢开。
金琳眯了眯眼,不懂陈薇奇为何如此镇定,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仔,在她眼里就跟她女儿一样,都是生嫩的细路妹。
陈薇奇笑着把红酒推过去,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我给您每股再加百分之十的价格,您同意我们现在就签合同,我的律师都在外面,不同意,您的金远集团在盛徽银行的所有贷款审批都会或多或少出现一点点问题,金总,您也不想把火烧到自己的老家吧。”
金琳怔了下,气笑了,她也是在群狼环伺的港岛里拼杀出来的女人,如今被一个小女孩拿捏,还拿捏得这样轻易,“你刚嫁进庄家不到一年,地位都没有稳,就敢打着庄家的名头来威胁我。你敢说你做得了庄家的主?”
陈薇奇波澜不惊地品着这支红酒,“我是不敢做庄家的主,但我可以做我先生的主。我们家,是我说了算。”
话一出,金琳直接愣住了。
在港岛,哪位豪门夫人敢明目张胆地说这种“家里我说了算”的大话?除非女方的娘家绝对强势于男方,不然这种话传到婆家耳朵里,是要受冷待磋磨的。豪门最讲体面。
庄家不论是财力还是权势都在港岛稳坐鳌头,陈薇奇一个嫁到庄家半年的儿媳妇,敢说这种话,谁听了都要愣住。
“你………不怕我把这话说给庄公子听?”
“您说啊。”陈薇奇娇柔地笑出声,把庄少洲的电话调出来,“您现在打电话给他,问问是不是我说了算。”
金琳:“……………”
一顿饭到底是吃完了,一个半小时之后,金琳告辞,陈薇奇让卜莱把准备的礼物拿来。
“听说金总喜欢邮票,这是我大哥为您准备的,还请您笑纳。我给珍珍也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您带回去送她。是周霁驰先生去年为蕤铂拍摄新年海报时戴的一条项链,她会喜欢的。”陈薇奇笑盈盈。
这份邮票,金琳曾原封不动退给陈北檀,现在陈薇奇再送这份礼物,其中深意,也只有金琳自己能懂。
金琳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女儿突然和陈薇奇变得这么要好,她拿着这份曾经被她原封不动退回去的邮票,苦笑,“我算是见识到陈三小姐的本事了。你大哥有你这个好妹妹,是他这场战争中最大的福气。”
金琳出了包厢,在餐厅大门处正巧遇上前来接陈薇奇回家的庄少洲,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斯文从容,又气势非凡。
金琳突然生出一种奇特的想
法,这对夫妇很像,说不出哪里像,就是很像,连那种无端流露出来的从容气势都浑然一体。
她主动对庄少洲打招呼:“庄生,好巧,来接太太的吧。”这个点又不是饭点,只有可能是来接陈薇奇。
金琳庆幸自己没有和陈薇奇硬碰硬,若是真打了那个电话,丢脸的是她自己。
庄少洲微笑颔首,“金总。今晚还愉快吗?我夫人年纪轻,性格直,哪里得罪了金总,还烦请多包容。”
金琳尴尬地笑了笑,受了气,到底是话里有话:“庄夫人这么厉害,也轮不到我来包容。”
庄少洲面容矜冷,很淡:“我夫人毕竟是庄家的女主人,要当家做主的,不厉害不行。金总多担待,我去接她了,迟了她又要批评我不准时,失陪。”
说罢,庄少洲彬彬有礼地从金琳身边走过。
进到包厢,陈薇奇正在品最后半杯红酒,眼睛亮晶晶地,脸颊上染着桃粉春色,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庄少洲走进来,把西装脱掉,搁在椅背,“这么高兴?成了。”
“当然!”陈薇奇放下酒杯,主动走到庄少洲跟前,勾住他的脖子,跳起来,双腿环住他的窄腰。
像个投怀送抱的小puppy,明明在谈判桌上气势凛冽,只差吃人不吐骨头。
庄少洲来不及愣神,条件反射地托住她的屁股,把她紧紧地揣在怀里,面对面凝视她,“怎么了。”
“好爽。”陈薇奇说。
“什么爽。”
“做主的感觉很爽,什么都是我说了算的感觉也很爽。陈北檀说的没错,什么事都要拿到权力。”
集团也好,家庭也好,婚姻也好,都要有话语权,要能做主,不然在别人屋檐下,总是不痛快。
从此以后,她都要完全地完整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庄少洲笑,很喜欢看她这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碎。破碎是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不吉利的词。
这才是风光。
他想给她这种实实在在的风光。
“噢?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庄少洲故意问,“我也是?”
“当然,我们家我要说了算。”陈薇奇很肯定,又觉得这样未免太霸道,于是补充条例,“你有道理的我可以采纳,我不是暴君。”
庄少洲吻了她一下,“那我把我的权力让渡给你,你对我不好,我怎么办。”
“别说笑。”陈薇奇揪了下他的领带,“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当然会对你很好。”
“比对陈北檀和宝宝更好?”
陈薇奇哭笑不得:“我的天,你都拿什么和你比——”
庄少洲也觉得自己说些胡话,低头吻住她的唇,把她放在餐桌上,混乱中,那最后半杯红酒打翻了,将他雪白的衬衫染红。
……
下周二,陈北檀从内地飞回港岛,为期两周的城市巡店活动结束。他没有回陈公馆,而是去了自己在中环买下的一间独立公寓。
他平时工作忙起来就会住在这里。
身后跟着为他拎行李的助理和常年照料他私人生活的管家王叔,输入密码,打开公寓门,扑面而来一股甜腻的水果香,依稀还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从里面的厨房传来。
陈北檀换了鞋,绕过玄关,走到客厅,眉头深深蹙起。
都是什么玩意!
他干净整洁的客厅堆满了各种乐高模型,那种半人高的玩偶娃娃,粉粉绿绿的鲜花,还有女人的爱马仕,毛衣,胡乱甩在沙发上。
陈北檀深吸气冷静,让助理把行李放下就打发人离开。他走到厨房,一个个子娇小的女人系着围裙正在做美食。
“你在做什么?”
颜峥啊了声,立刻关掉火,往回一看,“妈啊,吓死我!活死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真像僵尸从地里诈尸爬出来!”
陈北檀:“……………”
他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有点腥气,走到炉灶边,闻了闻。
“这是什么。”
颜峥嗤了声,“算你有口福,诈尸也诈得巧。这食材貌似是你妹夫派人送来的,说是什么很稀罕的野味,很补,我就自己炖汤喝了。等下分你半碗。”
颜峥在工作之余的两大爱好之一,一是拼乐高收集盲盒娃娃,二是下厨倒腾新鲜菜式(黑暗料理),都很解压。
“我妹夫。”
陈北檀有不妙的预感,直觉这汤里有不好的东西,但他没有细想,只是说:“我安排了套房给你住,为什么要跑来我的公寓。”
把他这里弄得乱七八糟。
颜峥想起这个就不爽,“我是你未婚妻,我当然要住你家,你家就是我家。住套房是什么道理?我又不是你包的情人。”
“姓陈的,我不是看着你长得高长得帅,能改善我基因,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这种老东西?”
颜峥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就要找个高又帅的男人,这样才能综合她的小个子基因。
陈北檀脸色隐隐有些黑。
……
第74章 夜不归宿 三心二意(最后情节做了修改……
陈北檀的公寓从装修落地以来,从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多的东西,极少开火的厨房里居然锅碗瓢盆俱齐,高压锅,紫砂锅,打蛋器,揉面机,榨汁机……整齐成列在光亮的大理石台面上。
小火炖煮的靓汤已经熬了两个多小时,砂锅顶盖被水汽轻轻顶起,发出轻微的悉索声,大概是配了人参、当归一类的药材,浓郁的味道弄得满屋子都是。
女人娇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看上去非常享受烹饪。
陈北檀沉默地看着对方将菠萝和芭乐切块,撒上葱花、香菜、五香粉、一勺油辣子,喉咙滚了下,说也说不得,指尖抬了下镜片,转身往浴室走去。
陈北檀冲完凉,出来的时候,颜峥指挥保姆把菜端上桌,盛了两碗汤出来放凉。颜峥头也没抬,刷着视频网站上的娱乐版块。她发现国内的娱乐新闻一点都没意思,连女明星日常穿个低胸衣,底下都能有上千条乱七八糟的评论,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吃多了没事做的人,对别人穿衣服品头论足。
娱乐新闻五花八门,下一条,一则点赞很高的营销号爆料——【加长三牌劳斯莱斯低调接送!当红影帝疑似新恋情曝光!】
视频里,周霁驰带着渔夫帽,全副武装,从电梯出来后,匆匆上了一台等候在地下车库的加长劳斯莱斯。
银顶黑身的加长幻影很招摇,两条银色腰线,金色飞天女神被偷拍镜头放大,视频刻意为三张车牌打上了马赛克,是港澳粤三地车牌。
网友们不吃这一套,评论纷纷直言这瓜很假。
【勿cue我家驰仔!马上要进组拍戏了,祝新电影票房大卖!】
【加长劳斯莱斯又怎样,说不定是人家自己买的,开车的是助理,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搞这些捕风捉影的绯闻。】
【小编你最好是拍到了两人在车里接吻实锤,明星上个劳斯莱斯而已,不知道某音网红人均劳斯莱斯吗[狗头]】
【三地牌照的劳,绝对是大佬的车……盲猜又一个千金大小姐?周霁驰好有富婆缘。】
【说不定旧情复燃[吃瓜]豪门圈乱的很,谁知道。】
这条评论底下被陈薇奇和庄少洲的cp粉追着骂了两百多条,骂他少来阴阳怪气,破坏别人幸福婚姻,损阴德,这辈子找不到女朋友,让他回去老实攒彩礼,还有一线希望。
这人彻底老实了,默默删掉这条评论。
颜峥吃着酸嘢,笑了声,“陈北檀,这是你的车吧?怎么这么像。”
陈北檀正在犹豫要不要喝这碗看上去很正常,也许是黑暗料理的汤,颜峥把手机递到眼前,两指放大照片,“你看。”
自己的车,当然能认出来。那是他停在陈公馆地库,很少拿出来开的一台劳,近来就接送过两次颜峥。
陈北檀眯了眯眼,心中逐渐酝酿出一个极可怕的猜想——
他这傻妹妹不会还惦记着周霁驰吧?拿他的车私下和周霁驰约会?之前庄少洲出差那半个月………
陈薇奇真是胆大包天,这么大的篓子都敢捅!陈北檀恨不得把陈薇奇叫到跟前训一顿。
陈北檀咽下一肚子的错愕,急需什么冷静一下,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浓浓的人参味掩盖了鹿的腥气,还不错,他继续喝了几勺,只是越喝身体里肝火越旺,他在颜峥迷惑的目光中起身,往露台走。
“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吃。汤很不错,颜小姐。”
……
就在陈北檀狠狠教育陈薇奇的时候,庄少洲退出了微博,面色很淡。
庄少洲不是喜欢用社交软件的人,大概是从前他默默搜了太多有关陈薇奇和周霁驰的消息,大数据记住了,每每有关于陈薇奇,或者周霁驰的新闻都会推送给他。
前者看
得他心悦,后者看得他心烦。
那是一台停在陈公馆的劳斯莱斯,庄少洲去陈公馆时见过,轮毂和腰线颜色都能对上。他过于敏锐的观察力让他能够迅速记下周围的许多细节,且牢牢不忘。
时间倒退至他出差回来的第一天,陈薇奇在那个中午接了一通电话,有人找她借车。
陈薇奇说是一个妹妹过生日,找她借车,现在可以断定是谎话了。
找她借车的人是周霁驰,至少与周霁驰有关。
他们私下还有联系。
得出这个结论的一瞬间,庄少洲莫名感到烦躁,手指摸上对戒,重重摩挲了几下。他正在一个商业饭局上,叔伯辈的饭桌上,他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坐着主位,有来敬酒递烟的,他接过,衔在嘴里,拢了火苗点燃。
他现在已经基本不抽烟了,只抽事后烟,这是对自己的奖励。
今晚的烟一根一根,有人递他就接,过了界限。
正在山顶别墅做普拉提的陈薇奇被陈北檀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搅得怒火冲天,对方打来,第一句就是——
“薇薇,你老实跟大哥说,大哥不怪你,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庄少洲的事。”
“我、我什么……对不起他了?”
“出轨。”陈北檀沉痛地说。
陈薇奇内心:@#?%asd…#?@*!
“陈北檀,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和谁出轨啊!你被嫂子嫌弃了你就来找我麻烦啊!”
陈北檀:“……………”他紧紧蹙起眉,莫名其妙回头望了一眼室内喝汤的颜峥,她这样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吃饭倒是很优雅。
“胡说什么,陈薇奇,你现在是越来越粗鲁了,庄少洲把你惯成这样的?”陈北檀训斥着,同时收回视线,望向灯火辉煌的维港。
“你拿我的车去接周霁驰,被狗仔拍到了,陈薇奇,你做事这么不谨慎,以后怎么成事?有一帮狗仔专门盯着你,你自己心里要有谱!”
陈薇奇浑身都是运动过后的汗水,盘腿坐在普拉提床上,还在调节呼吸,“我没有接周霁驰!怎么可能!你在哪里看到的——不对——”
陈薇奇哭笑不得:“我知道了,一定是珍珍那丫头被拍到了。”
“谁?”
“金晚珍啊。她说要用有排面的车去接她偶像,我总不能把自己的车借给她,就去你车库里弄了一辆咯。”
陈北檀越听越糊涂,严肃问:“陈薇奇,你为什么和金晚珍搅在一起。”
陈薇奇努了努嘴,只好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又强调是自己争取到了这一票,让陈北檀想想该怎么谢她。
电话对面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唯有冷淡的呼吸声起伏。
“你擅自做这些,遇到危险了怎么办,那段时候我和庄少洲都不在,你就不怕金琳和你翻脸?”
陈薇奇气不打一处来,“事实是,她不敢和我翻脸!陈北檀,我帮你,你还没良心!”
陈北檀揉了揉眉心,心中情绪复杂,胸口又郁着一团火,隐隐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不知为什么,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气血格外旺盛,需要运动来发泄精力。
“对不起,薇薇。我没想把你这么早扯进来。”
对陈北檀来说,只要当天陈薇奇愿意把票投给他,就足够了。庄少洲为他提供的资金支持也是绕了几个弯,外面的人查不出他的大笔资金来源,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安全,他失败了,陈薇奇在陈家还是地位稳固的陈三小姐。
陈薇奇呼出一口气,明灯下,她的汗水很晶莹,“大哥,倘若你失败了,我还能独善其身吗?我除了代替你去争,我也没有第二条路的选择。我一点也不想成为你这样,像个工作机器活着。”
陈北檀一旦卸任总部执行官一职,陈薇奇无论如何也要顶上,到时候,她就再也没有私人空间了。如果她和庄少洲的婚姻一潭死水,她还愿意把全身心都投入到集团里,可现在,她有更愉悦的生活,有更丰富的意义。
“我才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为了我自己不坐牢。大哥,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听到没有。”
陈北檀笑了,冷峻的面容难得染上一丝松快,他沉稳地许下承诺:“你放心,薇薇。大哥没有失败过。”
“不过现在是解决你的事。”
陈北檀把话题转移到最初,“我让人把这条新闻撤下去,你放心,这台车不在我名下,狗仔查不到车牌,庄少洲也应该没有见过这台车,这事就当没发生。除非他来找你,你不要擅自试探他知不知道。万一他知道,要和你吵,欺负你,你也不能忍着,来找我,我帮你解决,好吗?”
陈北檀这一番话真是当爹又当娘,恨不得把食物嚼碎了喂给弟弟妹妹。
陈薇奇一想到庄少洲要找她吵架,心情就莫名低落,烦躁地说:“哎呀,知道知道,我挂了,好好的心情被你弄得乌烟瘴气。”
这种低落持续了很久,终于被大量的运动过后的多巴胺冲掉了,陈薇奇洗完澡后接到白秘书打来的电话。
“夫人,老板在饭局上喝多了,有些不舒服,我扶他回办公室休息会,他说今晚就不回去了,怕给您添麻烦,让您早点休息。”
陈薇奇:“他喝多了?怎么回事,要不要请医生。”
白秘书在庄少洲冷漠的眼神威逼之下,连忙说:“哦哦,不用不用,老板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没事的,您不用操心。”
“他今晚住办公室?要不还是回来吧,家里有佣人,也能照顾着。”陈薇奇语气担忧,虽然庄少洲的办公室就像一间独立的公寓,住一晚不是问题,但喝醉的人不论怎样身边都该有人照应,不然很容易出事。
也不知喝了多少,怎么就会醉?
庄少洲坐在宾利后座,夜色沉沉,笼着他俊美却毫无表情的面容,沉默地听着从扬声器里传来的担忧。
白秘书向后座投去眼神,庄少洲摇头,白秘书只能说:“我会全程照顾老板,没事的,夫人,已经很晚了,老板就是不想打扰您休息,您快休息吧,我去扶老板上电梯了——没信号了——啊,夫人,我这边就先挂了——嘟嘟嘟嘟——”
没等陈薇奇接话,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对面挂了。
时间显示十一点半,已经很晚了。山顶没有光污染,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夜色格外深,宛如凝固的黑墨,放远望去,视线尽头的夜色则是灰紫色,乌红色,像一只怪兽的巨口,吞着繁华如织的维港。
这座别墅是全港岛海拔最高的地方,视线很好,将每一处风景都净收眼底,她仔细些,也能找到盛徽集团的总部大楼,古铜色的宏伟建筑在灯光的照射下成了金光灿灿,矗立在维港最繁华中心。
陈薇奇安静地看着远处五光十色的繁华,灯红酒绿离这里很远,远到能看见,却听不见。山上只有风声,鸟鸣声,和偶尔的夜猫叫。
陈薇奇给庄少洲打了三个电话,对方没接,最后一个电话是白秘书接的,又是没说几句就挂了,以及再次让陈薇奇早点休息,不用担心。
陈薇奇怎么能不担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睡也睡不太好,就这样到了半夜两点,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把趁着爹地没回家,偷偷跳上床的宝宝吓了一跳。
心里有了牵挂,倒不如去一趟来得踏实。
“乖宝,妈妈出去一趟,你老实睡觉,不要到处乱窜。”陈薇奇抱着小狗亲了一下。
陈薇奇三两步踱去衣帽间,夜晚凉,她随手扯了一件卡其色的阔版西装
套上,又带了一套给庄少洲换洗的衣服,嘴里念了两句害人精,害人不浅。
佣人们都睡了,陈薇奇不愿吵醒,抄起车钥匙,来到地库,在凌晨发动了那台库里南,两簇醒目的车灯破开沉寂的山顶,低低的咆哮声被完好的隔音设备挡住,陈薇奇踩下油门,灰色的车身融入夜色,朝着那纸醉金迷的繁华地疾驰而去。
四十分钟后,库里南停在集团大楼的地下车库。
输入庄少洲私人电梯的密码,陈薇奇轻车熟路地来到顶层,这得益于那段时间的偷偷摸摸。
电梯直达办公室内部,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视线一片漆黑,连半盏灯都没开。
陈薇奇心脏无端突跳了下,也来不及去揿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源,走到那扇滑门前,输入密码。
“白秘书?白秘书在吗?”陈薇奇喊了两声,无人应。
这不靠谱的秘书!回头要把他发配去津巴布韦!再好好挖挖矿!
庄少洲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动静,一双如豹子般锐利的深眸在漆黑的空间里睁开。
是陈薇奇。
“庄少洲?我开灯了啊。”
不要开灯。不希望陈薇奇看见狼狈的他。
庄少洲蹙了蹙眉,把腕上的手表脱下来,扔在地上,七百万的表发出巨大的声响。
陈薇奇顿时转了方向,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果然看见那身高腿长的男人躺在沙发上,西装都没有脱,胸口随意搭着薄毯,茶几上倒着两个水杯。
“庄少洲,你简直是不让人省心。害人精。”陈薇奇提着的心到底落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真怕他醉死过去。
陈薇奇蹲下去,狗鼻子似的嗅了嗅男人身上的酒气,淡淡的,并不浓。
庄少洲闭眼假装睡觉,忍得很难受,手臂的青筋都贲张着,陈薇奇还在那一下一下嗅着他的喉结,他的胸口,像是找他犯罪的证据。
他犯什么罪?和别的女人不干不净?她要嗅他身上不存在的香水味?她大半夜来,是怕他不在办公室,跑去和别的女人开房了,要来查岗吧。
这女仔贼喊捉贼。
庄少洲忽然攥住陈薇奇的手腕,把她一拽。
“喂——”陈薇奇没站稳,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两只精壮的手臂狠狠缠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耍什么酒疯……”陈薇奇无奈地叹气,不敢挣扎,怕顶到他的胃,让他难受。
“为什么要来。”
庄少洲嗓音沙哑,他并没有喝多,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去。
不想见到陈薇奇。
“你喝醉了,我来照顾你啊。不然呢,我抓你三心二意,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开房啊。”陈薇奇开玩笑。
两人在充满了霓虹的夜色中用一种诡异的力道拥在一起。
这里很高,高楼危阁,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庄少洲笑了声,吐出淡淡的酒气,“是我三心二意,还是你三心二意?”
“我三心二意?”陈薇奇眨了下眼,在男人滚烫的怀里冒着热气,她觉得好笑,“你能不能不要发疯,真喝大了?”
庄少洲借着黑暗审判陈薇奇,审判她细微的表情,审判她每一个字,看看有没有撒谎。
“你喜欢我。”
“当然,不是早告诉你了吗。”陈薇奇打了下他的肩膀。
庄少洲笑了笑,手掌轻轻地掐住她的下颌,“那你是喜欢我,还是也喜欢别人。”
陈薇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狠狠地瞪他一眼,“当然是只喜欢你,我有病吗,同时喜欢好几个人,我不累啊。”
“只喜欢我,你确定。”庄少洲掐她下颌的手掌逐渐用力,弄得她吃痛,挣了下。
“我确定。确定。确定。只喜欢你一个,只喜欢庄少洲,满意了没有。”陈薇奇觉得他真是喝大了,一手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再说话。
……
第75章 权力更迭 陈主席
庄少洲被捂着嘴,说不出话,唯有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喷洒在陈薇奇的手上,一下一下。
视线朦胧,灯火透进来的光把他们彼此的面容照出三分清晰,七分都藏在黑暗里。庄少洲的双眸很黑,黑到像深渊巨口,令陈薇奇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看到了那条胡编乱猜的八卦?以为那台车上的人是她?
这种几率太低了,陈薇奇觉得也许是自己太敏感。
那台车的使用频率很低,陈薇奇是知道的,庄少洲压根就没有见过。
陈北檀说得在理,她不要疑神疑鬼试探庄少洲,反而引火上身。她非常抗拒在庄少洲面前提起她的前任,她不想庄少洲不开心。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已经选择了将其尘封,如今也不会再去回忆,不会再有怅然。庄少洲也从不提,大概也是不想提这种事,既然都不想提,为什么还要没事找事呢?
陈薇奇决定不要打破现在宁静的状态。
“我松手了,你不准再说有的没的。以后也不准喝多。喝多了也不准不回家。”陈薇奇把规矩一条一条摆出来。
“更不准害我担心!这是最重要的!”
庄少洲心脏动了动,像一颗很柔软也很酸的果子。陈薇奇喜欢他是真的,担心他也是真的,不然不会大半夜两点从山顶跑过来。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奇怪,他居然会患得患失,心底的欲望总填不满,像住着一只饕餮。他是习惯了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男人,在陈薇奇面前,居然落得狼狈的下场。
爱人不要爱太满,爱太满的那个,总是要输得一败涂地。
他也想爱得松弛一点,体面一点,高傲一点,不要事事都在意。怎么都结婚了,还会有陈薇奇不属于他的错觉?
也许这不是他的错,是生在庄家与生俱来的魔咒,他逃脱不了。他父亲,他三叔,小叔,哪一个不是在爱情里交织着病态和狼狈的占有欲,反正都不正常。
就连他最最斯文儒雅好风度的大哥庄少衍,这辈子唯一一次失控,也是因为嫂子在吵架时赌气说了一句“大不了就各过各的,我搬去学校住。”
“不要盯着我看,你说话啊——”陈薇奇发现自己把他的嘴捂住了,娇娇地笑出声,“Sorry,我忘了我捂着你的嘴。”
陈薇奇把手松开,庄少洲忽然扣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又亲了亲。
不是很疼,但感觉很强烈,陈薇奇委屈地看着自己手臂上浅浅的牙印,像是某种奇怪的标记,“………你是狗吗,你咬我。”
庄少洲说:“没有咬很重,比起你咬我,不值一提。”他就是想咬陈薇奇,咬她手臂,咬她脸颊,咬她的唇,咬她不甘一击的颈,咬她涓涓流水的芯。
陈薇奇没想到庄少洲喝醉后酒品这么差,还咬人,气得一巴掌打在他胸口,“我就不该管你,还凌晨两点开山路赶过来,黑灯瞎火,就该让你在这里醉一晚上。”
静悄悄的盘山路,隔十几公里都见不到一户人家,有一截路灯很稀疏,的确恐怖。港岛这地界,各种风水鬼神之说层出不穷,她从小听到大,再怎么也信一些。
庄少洲心底彻底软了,一发不可收拾,像破掉的沙漏,流沙簌簌地流出来。他坐起来,把陈薇奇抱进怀里,“对不起,我的错。”
“不该不回家,不该咬你,不该……”失了分寸。
“总之,都是我的错。”
男人喑哑的声音很迷人,像是在哄小朋友,一连串温热的吻在她脸颊落下。
“那你下次喝醉了回家吗。”陈薇奇被吻得心神荡漾起来,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一双水眸盯着他。
“回家。”
“我都没有喝醉后夜不归宿过。”
“好。”他承诺,捏起陈薇奇的手指,一根一根吻,“以后不论再晚,我也会回去。”
陈薇奇转念一想又觉得太霸道,补充说:“应酬太晚,睡酒店或公
司方便,那你就睡吧。”
“那也要回去。”庄少洲发狠地抱着她,吻游到她的脖子,像是点火器,在陈薇奇洁净的皮肤上烙下痕迹。
陈薇奇被他吻得好痒,去推他的脸,“总觉得你根本没喝醉。把我骗过来吗?混蛋……”
不该对他太纵容了,越喜欢他,就越在乎他的感受,明明很多事很简单。
陈薇奇被吻得脱力,懒懒地打着哈欠,凌晨三点了,她困得不行,在他怀里一直说不要吻了,最后庄少洲把她抱去卧室的床上,她也不知道,只知道这里的香气和山顶别墅的香气是一样的,都令人有安全感。
大半夜跑过来照顾他,结果被照顾的反而是她。
庄少洲洗完澡,倒了一杯温水,喂陈薇奇喝了两口,搂着她沉沉地睡过去,睡得很安稳。
隔了几日,网上风平浪静,再没有出现有关三地牌劳斯莱斯接送周霁驰的新闻,被陈北檀抹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这天陈薇奇开车去上班,看见山路两侧停着几辆高空作业车在施工,这条山路通往山顶,很少有外来车辆经过,陈薇奇多看了两眼,打电话问辉叔怎么回事。
辉叔:“夫人不是说路灯太暗了吗,少爷特意叮嘱我这几天找人把路灯全部换新。以后开夜路也不怕了,比白日还亮。”
库里南从山顶一直开到山脚,经过沿途的上百盏路灯,天朗气清,路灯笔直高大,像无数沉默的守卫者。
电台正好播放到一首欧美流行歌曲《love me harder》,是好多年前流行过的歌了,唱到高潮时,那段歌词不停地重复着。
——if you really need me,you gotta gotta gotta gotta got to love me harder
(如果你想得到我,那你必须要更努力、更努力、更努力、更努力地爱我。)
音乐声很大,欢快的节奏快要把车顶掀翻了,库里南朝着一望无际的山路尽头驶去,后视镜里依稀能看见那栋白色的房子,隐匿在茂密的植被中。
陈薇奇忽然在这种无比热闹的音乐中流下泪来,不知道为什么。
……
近日港岛财经杂志《财经天下》刊登了一篇有关CDR集团的文章——【奢侈品帝国CDR新任话事人选举在即,是波澜不起还是暗藏汹涌?论顶级豪门的权力更迭为何如此缓慢。】
文章由新任主编执笔,写得妙语连珠,生动精彩,详细讲述了CDR集团的发家史,以及历任话事人的行事作风,对集团的贡献,并做出了一系列的辛辣点评。文章最后说道,顶级豪门的权利更迭如此缓慢,有些掌权人甚至到了七老八十,缠绵病榻还不愿放权退位,到底是维稳还是守旧?
陈薇奇不知道这篇文章是谁授意写的,在这样微妙的时间节点,弄出这样大的一番风波。
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看见这篇文章,但公公庄綦廷倒是看见了,那天她和庄少洲回庄家老宅吃饭,晚饭后,庄綦廷把庄少洲喊到书房里,把这本杂志甩在他跟前,问他是不是想“谋权篡位”。
庄少洲捡起这本杂志,翻了两页,笑得很无辜,“CDR集团的事,关我什么事。我巴不得您干到八十岁,爹地,真的,您别不信。”
庄綦廷若是肯干到八十岁,那得给他分担多少重任啊。庄少洲算盘打得很响。
庄綦廷冷笑:“你还想让我给你打工,好让你多点时间陪你老婆,是吧?”
庄少洲:“我可没说。”
庄綦廷坐在那把价值不菲的太师椅上,冷眸幽幽地注视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阿洲,你动用了私密账户里一半的资金,别说你是要给薇薇买珠宝,什么石头要三百多个亿?”
庄少洲到这时才收起纨绔子弟的做派,身体站直了,语调也沉了下去,“爹地。”
“前段时间CDR的股票价格浮动异常,也是你干的。是薇薇让你做,还是你自己做的。”庄綦廷捏着一把小金锤把一饼古树普洱敲下来一块。
庄少洲:“与陈薇奇无关。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庄綦廷没什么意味地笑了声,“我们和陈家是亲家,你帮着你媳妇对付你岳父,传出去了,你让我和你妈咪怎么做人?”
庄少洲没说话。
“陈董事长拜托我动用监委会的人脉,要查股价交易是否有端倪,届时查到你,你会被监委会传唤约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
庄少洲滚了滚喉结,冷静地说:“查不到我。没有证据。”
庄綦廷恨不得拿锤子锤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我怎么生了你!你明年三十岁了!”
“反正我是被你们生下来的,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和黎女士。”
庄綦廷站起来,手里拿着那柄锤子,作势就要砸到庄少洲身上,庄少洲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把锤子夺了过来,轻轻放在桌上,平声道:“爹地,黎女士最喜欢薇薇了,连带着也最喜欢我,你不会不管我吧。”
庄少洲自知玩硬的玩不过,只能玩一些损招。
庄綦廷不说话了,冷漠地盯着庄少洲,对方居然敢嬉皮笑脸,“我是你儿子,你不保我保谁。不然妈咪会伤心,你也不想看着妈咪伤心吧。”
“……………”
“监委会那边,您帮我,我帮您把黎女士约出来吃烛光晚餐。”
“……………”
“您都快六十了,还孤家寡人一个,我做儿子的都看不下去了,这样,我和薇薇一起帮您把妈咪追回来,怎么样。”
庄綦廷让庄少洲滚出去,庄少洲立刻滚了,一刻都不想多呆。
出来后,陈薇奇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听到书房里动静很大,是不是爸爸生气了。
庄少洲搂着她亲了亲,“没事,老头得相思病了。”
当天晚上,庄少洲收到了来自庄綦廷的短信——
【这周末,就在你那个餐厅,把你母亲约出来。不要说是我。】
庄少洲嘲笑地回复一个OK。
周末过得很快,新的一周来临。陈薇奇起了一个大早,收拾妥当后,八点准时来到CDR总部大楼,地库的VIP区停满了各种豪华座驾,
陈薇奇难得穿得这样严肃,鸽羽灰色的高定套装透着一种疏离,胸口的盾牌图案胸针折射出冷调的光芒,从库里南后座下来,高跟鞋踏出声响,引来了不少目光。
“三小姐。”
“早晨,三小姐。”
一叠声问候传入陈薇奇耳中,她微笑地打招呼。
今天是投票的日子,集团所有股东都到场,无法亲临的也派来了法律代表。
陈薇奇在人群中看见陈心棠,对方倒是穿得鲜艳,水绿色的西装让人看了心情好。
陈心棠看着陈薇奇远远走过来,打算避开,没想到陈薇奇主动和她打招呼,“裙子不错,Emily。”
陈心棠想到前段时候集团里的风言风语,她其实明里暗里地暗示过陈烜中,可这种事暗示多了,陈烜中只会觉得是她在挑拨离间。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喜事吗。”陈心棠故意问。
陈薇奇无所谓地笑了声,“能有什么喜事,只希望这次投票顺利就好。”
“当然会顺利,反正是走个过场,爹地是主席,大哥是副主席,就看你这次能不能进执行委员会。不过家姐新婚燕尔,也不想工作太多太累吧。”陈心棠笑容很温柔,“家姐比我幸福多了,听说庄家都喜欢妹妹仔,家姐若是能给庄家生一个小孙女,地位稳固,荣华富贵肯定享之不尽。”
陈心棠一想到自己被婆婆各种暗示生孩子,心情就有些烦躁。
陈薇奇也不知是笑还是气,这女人真是没别的招了吗,居然拿生孩子来说事。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其余的股东都知趣地等下一班。
陈薇奇高跟鞋踩出清脆的声音,金属门阖上,她微笑着说:“听说郑老太太天天念叨着想抱孙子,那我就祝愿Emily早日生下郑家长孙,地位稳固,荣华富贵肯定享之不尽,届时也不用来争Terira这三瓜两枣了。”
陈心棠哽了下,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来到会场,众股东都落座,陈薇奇坐在第一排。没多久,陈烜中和陈北檀一前一后进来。
陈北檀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身体修长挺拔,跟在父亲陈烜中身后,刻意收敛着气场,仍旧令人侧目。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CDR这艘巨轮,最终是要由这位年轻的继承人来掌舵。初升的太阳,无法抵挡其耀眼的光芒。
流程很简单,每位股东都有一张匿名票,按照座次循序上前投入箱中,一小时后,集团法务部部长和政府派来的公证人员共同计票。
陈薇奇平静坐在皮椅里,双手不轻不重地交握着,背脊挺得很直,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她全程没有看任何人,金琳几次三番望她,她都不回目光。
直到——
“恭喜陈北檀先生成为新一任CDR集团董事局主席。”
会议场内迟钝了一秒,随即掌声雷鸣,陈北檀的面容依旧冷淡,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陈薇奇看见父亲的脸一瞬间变得无比苍老,好似一轮挣扎的落日最终跌了下去,陈薇奇知道,父亲就算再惊讶再错愕,也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这是他们这些人与生俱来要维持的尊严。
陈薇奇随后跟着鼓掌。
陈北檀起身,走到父亲身边,俯身抱了抱他,低沉的声音淹没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藏着一种阴郁的疯狂。
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
“爹地,不要难过,你该为我感到骄傲。”
陈烜中面无表情,最后随着所有人,也拍了拍手掌。
陈北檀来到陈薇奇身边,看见妹妹眼底有一抹晶莹,他笑了笑,也俯身抱了抱她,“大哥承诺过,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以后CDR是我们的了。”
他手上的股权远远超过了陈烜中在集团的占比,他如今不止是集团的话事人,更是集团最大的股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陈薇奇克制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伸出手臂,轻轻回抱了下陈北檀。
庄少洲在办公室里,看见电视里的新闻报道——
“CDR大选于今日上午十点落幕,陈北檀先生成为CDR集团董事局主席,执行委员会会长,权力过渡平稳,这是否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CDR集团终于迎来全新的领导人,是否会给日渐萎靡的奢侈品经济带来不一样的新气象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庄少洲勾了勾唇角,也不知她有多高兴,都能想象到她的笑容。
新闻镜头一晃而过,记录了陈北檀主动拥抱陈薇奇的画面。
庄少洲唇角的笑容回落,一张俊美的脸有些冷淡。
陈薇奇还在接受着一群股东的恭喜,恭喜她成为新一任的董事局副主席,二十四岁的副主席,CDR历史上最年轻的副主席。
手机在此时收到来自庄少洲的信息,她分神,在喧闹的人群中打开一看:【陈主席,不该抱抱我?】
……
第76章 自由之路 他们是灵魂的吸引
目光很多,陈薇奇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谁知道她在手机上打下一行调皮到气死人的话——
【好的,庄先生的要求我已经转达给了陈主席,回头就让他来抱抱你[可爱]】
庄少洲无奈地笑了声,【陈薇奇主席,要你抱。你大哥就算了。】
陈薇奇被庄少洲逗得笑痕都更深了:【你们最近怎么回事啊,该不会背着我打架吧?】
都是有头有脸的成熟绅士,怎么可能做这种毛头小子做的事。
事情倒也简单,上周陈北檀专门打电话问庄少洲送过去的是什么肉,怎么喝了让人流鼻血。
庄少洲假装不懂,轻飘飘地说怎么会呢,难道是大哥最近工作太忙,气血太虚,猛补之下才会流鼻血?
“到底是什么肉。”那头语气难得失了稳重,大概是做了什么懊恼的事,要揪个人撒火。
于是庄少洲如实说了鹿肉,还有鹿的重点部位,他亲手猎的,专门为了给大哥补身子。
对面沉默片刻,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反问了一句,“你平时就靠吃这些东西讨好我妹妹?”
“????”
庄少洲愣了一下,决计没想到会引火烧身,他立刻严肃解释:“没有,我不需要吃这些,大哥,你不要乱猜,更不要在薇薇面前乱说!”
陈北檀按住快要飙出来的鼻血,喝了两碗人参炖鹿鞭,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他冷笑,“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下次再送,我会告诉薇薇你背着她私下壮阳。”
庄少洲:“……………”
陈北檀是鲜少有情绪波澜的男人,平时永远冷着脸,若不是因为这碗补汤的催化,做了失去分寸的事,也不会动肝火。
庄少洲明察秋毫,隐隐知道了什么,但不戳破,这一周都非常自觉,对陈北檀敬重有加,唯恐对方在陈薇奇面前诋毁他。
【我从不做这种幼稚事。宝贝,晚上去公司接你,一起吃晚餐,庆祝你升职加薪。】
庄少洲无法到场亲眼见证她的荣光时刻,有些可惜,只能晚上霸占她,单独地,郑重地,为她办一场庆功宴,没有任何喧闹的人和事来打扰属于他们的时刻。
陈薇奇也只想与庄少洲分享喜悦,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先解决。
【晚上来陈公馆接我吧。】
·
白日是陈公馆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只有佣人和管家守着这栋空旷而华美的建筑。
到了傍晚,会热闹一些,珊宜放学回来,带来一些欢声笑语,陈薇奇也会时常准点回家,陪妹妹吃晚饭,还有一条小狗跑来跑去,爪子清脆地敲着大理石地砖。
今天的陈公馆就连傍晚也格外冷清。
珊宜放学后直接去了曾文兰在春坎角的小洋楼,她最近多去那边,母亲陪着的喜悦,总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钱管家没有料到董事长会在这个点回家,震惊之余,迅速迎上去,问是否要准备晚餐。
“让所有人都下去。”陈烜中吩咐了这句,随后沉默地走进这座空荡荡的别墅。
夕阳落得很快,被夜色围剿,没过多久,远处的沙滩就从金色变成了深卡其,海水也黯淡下去。
陈薇奇就在这时回来,走进别墅,远远就看见陈烜中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壁炉,不知在想什么。
陈薇奇抬手止住欲言又止的钱管家,让他下去,不用管。钱管家点头,离开的时候,陈薇奇听见他依稀叹了一口气。
钱管家是陈公馆的老人,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见证了这个家从热闹到冷清,再到如今不可挽回地分崩离析。
现在,就连假象也无法维持了,要脱掉最后的面具。
这个家曾经也是温馨的。
“爹地。”
很平静的一句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那巨大的回声让一切细节显得越发冷清。
陈烜中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阴影中的女儿,“没有参加你大哥的庆功宴?”
陈薇奇笑了笑,走过去,在陈烜中对面坐下。她还穿着上午参加选举的那一身格雷系高定套装,衣襟别着盾牌胸针,笔直的线条很硬朗,不像装饰,像某种坚固的武器。
“爹地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来陪爹地说说话。”
陈烜中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一时有些陌生,又可能是,他
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不了解自己每一个孩子。
“阿檀他……计划了多久。”
“我不知道,可能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吧。”
十九岁。十一年前。那一年是陈公馆不能提的一年。
陈烜中维持着一位父亲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也笑了笑,“阿檀其实不用这样做,这个家最后也要交到他手上,集团、我手里的权力,一切都是他的。我从始至终都把他当我唯一的继承人,他不该这样急。”
陈薇奇笑容淡下去,再也没有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天真,是她最本来的样子,是一朵过早成熟的花。
“爹地,我说是在大哥十九岁的时候就这样想了,你知道大哥十九岁那一年,是哪一年吗。”
陈烜中挪开目光,“我记得那年他去美国读大学。”
陈薇奇冷漠的吐字:“那一年陈心棠跑来陈公馆说是您的女儿,喊我姐姐,喊陈北檀大哥。我们的家从此以后没有了,母亲去了欧洲散心,大哥为了在港岛守着我们,休学了整整一年,第二年我和他被绑架,您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陈烜中露出痛苦的表情,头微垂下去,“爹地知道亏欠你们,薇薇,你一毕业我就给了你集团的股份,让你进最核心的珠宝部,按规矩,你得满二十五岁才能拿到。”
还在避重就轻!陈薇奇抑制不了情绪的起伏,突然发疯地扑过去,扣住陈烜中的手臂,“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些!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恨你!”
陈烜中顿住了。
“我,大哥,二哥我们都恨你!恨你一直避重就轻,恨你永远粉饰太平,恨你逃避这个家最根本的问题,恨你瞒着妈咪出轨!恨你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来!”
“薇薇!”
“二哥反抗你的方式就是宣布出柜,他要丢你的脸!他要气你!大哥反抗你的方式是要夺走你的权力!而我反抗你的方式就是我一定会站在大哥身边,我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不仅知道,我还要帮他!凭什么你做错了事,要我们接受惩罚!凭什么妈咪活得像个死人,要配合你演戏,凭什么珊宜这么小就没有爹地妈咪的爱,凭什么大哥要像工作狂一样每天工作,凭什么二哥要遭受这个圈子的白眼,你知道我和大哥被绑架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就是因为你,把妈咪气走了,我差点跪下求那些亲戚陪我进去,没有人!你不在,妈咪不在!那个绑匪的脑袋在我面前崩开,血浆全部喷在我脸上,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我们没有做错!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陈薇奇从来没这样歇斯底里过,她永远优雅,冷静,八面玲珑,要把事情做得很完美,她最在乎的就是体面。
陈烜中彻底愣住,他不知道这些,也没人跟他说过。他知道这个家像一颗坏掉的苹果,也知道他做错了事,他没有想过那一晚的酒后失控会酿成一场大错,陈心棠来陈公馆找他之前,他都不知道陈心棠的存在。他以为那一晚过去了就过去了,会被他淹没在人生长海之中,成为弥补当年失去初恋的一颗糖果。
事发之后,他越是愧疚就越不敢面对,所以他选择逃避,每天工作,回到家的时间也很少,他把陈心棠安置在离陈公馆很远的地方,尽量不让他们见面,他给了陈心棠多少东西,就给陈薇奇多少东西,他想着弥补………
都不过是掩耳盗铃。
“薇薇,对不起……爹地不知道。对不起……”陈烜中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悔恨,懊恼,但都来得太晚,也没有用了,他想擦掉陈薇奇的眼泪,被她推开。
陈薇奇呼出一口气,胡乱擦掉眼泪,“以后集团的事您不要插手了,我会把陈心棠在CDR集团的所有职位都撤掉,让静姨回加拿大生活,股份是您给的,拿不走,留给她养老,此后您自己的钱想给她们我拦不到,但陈家的钱,是我,大哥,二哥和珊宜的。”
“以后,就这样过吧——”
心知肚明地粉饰陈家的体面,撕掉了最后遮掩的面具,大家都成了真正的演员。
陈薇奇站起来,转身就要走,陈烜中忽然叫住她。
颤抖的声音,仿佛也含着泪,“爹地从来都没有不爱你们。你们是我的孩子。”
他曾经也有很温馨的家。
陈薇奇平视着前方,“我知道,爹地,我也永远爱你,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最好愧疚一辈子。
从陈公馆出来的时候,夕阳彻底淹没在夜色的长海中,天空宛如沉静的黑色潭水。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冷空气来临,今晚温度果然降了许多,风吹到皮肤上凉飕飕的,陈薇奇脸上的泪被洇干,皮肤紧绷,很不舒服。
陈薇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宏伟而美丽的建筑物,这栋如今市值三十亿的房子其实早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就过户到了她的名下,是她的财产之一,她打算等珊宜十八岁成人礼时,送给珊宜做为生日礼物。
希望珊宜能像掌控这栋房子一样,掌控未来的人生,不会有人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陈薇奇笑了笑,手掌抚过眼泪,高跟鞋缓慢地踩着拾级而下,走进夜色中。
“靓女,怎么哭也哭得这么靓。”
忽然一道声音从斜前方传来,陈薇奇抬头望过去,庄少洲迈着从容的步伐朝她走来,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是他西装前襟口袋里的小方巾,沾着他的香气。
陈薇奇破涕一笑,没有接方巾,而是勾住他的脖子,跳进他的怀抱里。庄少洲受宠若惊,手帕掉在地上,双手接住了陈薇奇,牢牢搂住她的腰。
“不是说要我抱你?”陈薇奇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庄少洲:“我的荣幸,陈主席。”
“油嘴滑舌。”
“只是对你。”
庄少洲把陈薇奇抱进车里,白秘书跟在后面把手帕捡起来,拍拍灰,很狗腿地折叠整齐。
陈薇奇被抱到副驾驶,庄少洲打算亲自开车,白秘书则被赶到了陈薇奇的那台库里南上。
庄少洲很少亲自驾驶这台车牌为1的商务宾利,他私下多开跑车,当做放松的调剂,但和陈薇奇结婚后,他也很少开那些声浪很大的跑车了,陈薇奇不喜欢,她说那些声浪大的车都是拖拉机。
“回个家怎么还哭了。”庄少洲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从中控里拿出一盒橙子味的糖,“吃一颗。离餐厅还有半小时。”
陈薇奇含着甜滋滋的糖果,浓郁的橙子味盈满鼻息,她懒懒地窝在副驾驶,闭着眼,“没有哭,我很高兴,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庄少洲勾唇:“一直想做的事是什么,不是和我结婚?”
陈薇奇笑出声来,他怎么这么会逗人笑,笑过后,她轻轻说:“让我爹地知道,我们其实都很恨他。让他知道他做错事了,他要接受惩罚,而不是轻飘飘地让所有人都配合他演戏。”
庄少洲沉默片刻,这种事在他认知范围之外,他不能轻易置评。踩油门的力道很平顺,开着山路也很稳,他看着远处沉沉的海湾,周围一圈房子亮着灯火,把海水照出粼粼波光。
“你做的很好,宝贝。”他表扬了她。
陈薇奇抬眼看着他,藏在黑暗中,看不太清,只有偶尔投进来的一抹路灯,点亮他俊美的侧脸。
“很勇敢,不是所有人都敢做这种事。陈薇奇,我为你骄傲。”
陈薇奇在这句话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谢谢你,庄少洲。”
庄少洲滚了滚喉结,没说不用谢,只是专注地开车,他用余光看见陈薇奇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他身上。
但他不知道,陈薇奇心中在想什么。
陈薇奇想,她和庄少洲也许不是肉体的吸引,他们是灵魂的吸引。
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们天生就会被彼此引诱,契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他是她自由之路上唯一的最好的伴侣。
……
最近翻开港岛任何一本财经杂志,都离不开CDR集团。最新一期的《财经天下》头版是陈北檀的个人专访,《时代》杂志也邀请陈北檀登上他们中国版九月刊的封面。杂志界所谓金九银十,九月是一年中最重要月份。
陈薇奇的身价也跟着随涨船高,有好几家财经媒体递交了采访申请的邀约。从前她多登娱乐版时尚版头条,没想到也能霸占财经版。
陈家的权利核心完全过渡到年轻一
代的后辈手上,陈薇奇无疑成为港岛千金圈内风头最盛的焦点,有钱有宠爱的千金太多了,但有实权的千金少之又少。
就在陈薇奇享受工作、爱情和风光的时刻,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迅速传遍港岛。
当时她还在床上陪宝宝玩小鱼玩偶,点开手机就看见媒体发布的易思龄订婚的消息,她吓得手一抖,直接从床上栽下去了。
【谢易两家宣布联姻,京港强强联合,或成圈内继陈庄联姻之后的另一桩天作之合?】
谢?谢?陈薇奇快谢了,她想了一大圈也没想到哪家姓谢,最后又仔细看了一遍新闻,才发现是京城的谢家。
“好个易思龄!这几个月都不出门就是在搞大事!找男人了也瞒着我!还找个外地佬!她疯了!”
陈薇奇龇牙咧嘴,一通电话拨给易思龄。
嘟了好几声才接,对面有气无力地一声:“做咩啊……”
“你要结婚了你都不说?谢家的人不是我们这个圈子吧,你要嫁去京城?北方?”陈薇奇惊讶。
易思龄内心有气无力,嘴上绝不认输:“是啊,我就是要嫁去京城了,京城特别好,四季分明,小吃也多,还会下雪,不用在港岛人造雪花了,文物前面人来人往好热闹,而且我老公又帅又年轻又有钱又甜言蜜语又宠我天天黏着我,比你家庄少强一万倍,比郑渣男强十万倍。”
陈薇奇:“………………”
……
第77章 庆祝 我的puppy
庄少洲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陈薇奇仍旧维持着趴在地毯上的姿势,魂都被易思龄要结婚这个爆炸信息给吸进去了。
她一边逼供易思龄,一边在Google上搜索“谢浔之”这个名字,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易思龄这个大作精点头远嫁京城。
庄少洲在门边站了会,眯了眯眼。陈薇奇穿着妩媚的黑蕾丝睡裙,姿势问题,短到只能遮大腿的裙摆撩起来,露出里面更为性感的内裤,大半白嫩的臀部都在外面翘着,像一颗刚剥出来的鸡蛋。
“Tanya。”
无人理会他,只能自己走过去找一些存在感。庄少洲走到陈薇奇身边蹲下,一巴掌打在那颗鸡蛋上,另一边都不能幸免,随之微颤。
手掌很烫,打得很有技巧性,不疼,甚至带出许多不能言说的酥麻,甚至想他为什么不再打一下,要左右雨露均沾才是。
这么羞耻的话陈薇奇还是说不出口,咬了下唇,斜斜睨了庄少洲一眼,他刚运动过,洗了澡,浑身充斥着勾人的荷尔蒙气息,像一粒蓬勃躁动的种子,随时要扎根在她身上。
庄少洲清楚陈薇奇是有一点奇怪的癖好在身上的,不戳破,把掌心挪到她腰上,平声说:“怎么趴在地上,不怕硌出印子。”
“没什么。地毯舒服。”陈薇奇是绝不会说她从床上掉下来了。
庄少洲刚要把她抱上床,视线不经意瞥到她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篇《财富》杂志的人物专访,标题为——【蓝曜帝国最年轻的话事人,完美诠释了儒家文化下的东方审美——谢浔之:严以律己是我的人生准则。】
庄少洲很难相信陈薇奇在做什么,沉沉的气息洒在她鼻尖:“我老婆……穿着露屁股的睡裙,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别的男人的财经专访?”
陈薇奇:“?”
什么是露屁股的睡裙,她脸一红,飞快地坐起来,把睡裙捋了捋,可是怎么捋都遮不住腿,“我看什么别的男人。那是易思龄未来老公好吗,我帮她考察一下。”
“易思龄的老公,易思龄看就行,你看什么看?——等下,她结婚了?”庄少洲倒是怔了片刻,没想到易家的婚事定得这么果断。
上周,郑启珺还找他谈了这事,问他有什么方法没有,让女人回心转意。庄少洲当时回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郑启珺气得要和他打架。
“是啊,她说男方下周就来提亲,我晕了。这女仔,一瞒就瞒这么大!她居然要嫁去京城,京城诶!你知道京城有多远吗——冬天要下鹅毛大雪!”
庄少洲把陈薇奇一系列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先是愤慨又震惊又难过最后怅然若失,他心中的情绪也跟着复杂起来,“她结婚,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我说了她是我的猫咪啊!我的猫咪怎么能嫁去京城——”陈薇奇有些凌乱,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易思龄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们读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就是大学也在同一个国家,然后毕业一起回港。她们从小吵到大,攀比到大,一言不合就打架,小时候两家长辈都怕把她们放在一块,超过半小时准出事。
这样一个从小到大陪着她的吵闹鬼,娇气鬼,要远嫁北方了。
陈薇奇心底不是滋味。
“京城又不是穷乡僻壤,比港岛大了不知多少倍,港岛有什么京城都有,没有的京城也有,她去那边是天高海阔任鸟飞。”庄少洲嘴上安慰陈薇奇,心里倒是庆幸起来。
易思龄这种大威胁,若是结婚留在港岛,那要一辈子缠着陈薇奇。万一以后和老公吵架了,闹不愉快了,说不定不回娘家,要跑来陈薇奇这里住。
陈薇奇又喜欢把事揽到自己身上,看着冷情冷性的女人,其实最柔软,她要管珊宜一辈子,要管宝宝一辈子,要管陈家一辈子,现在还要管易思龄一辈子。
那他真完了,这辈子都熬不到头。
“你不懂。”陈薇奇叹气,怅然若失了片刻,忽然又问庄少洲,“你认识谢浔之吗?”
“不认识。”庄少洲摇头,“但见过他一次。我前两年去京城开座谈会时,他也在场,应该没错,我记得铭牌上的名字。”
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这时派上用场,倒也不是对名字敏感,同类总是对同类敏感。满场黑夹克端着官派作风的老家伙里,除了他自己,就对方一个年轻后生仔,不注意很难。
陈薇奇惊喜:“他高不高帅不帅?”
易思龄居然敢夸下海口,说她老公比庄少洲还帅,不可能,陈薇奇觉得肯定没有庄少洲帅,也不可能比庄少洲还高。
不可能。
她争强好胜的心思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庄少洲蹙眉,这个问题就太过分了吧?易思龄的老公高不高帅不帅,关她屁事?她还想欣赏别人的老公?
他呼吸都沉敛了下去,刚才去健身房运动是临时做的决定,因为吃过晚饭后他察觉到体内有些没来由的燥火,怕晚上把陈薇奇干得太狠,惹她发脾气,于是先去消耗一半体力,可现在,消耗掉的体力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回炉。
“说啊。”陈薇奇推搡他的胳膊。
“…………”
庄少洲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住她,衔咬着那两瓣涂了唇膏的丰润软肉,黏腻的唇膏吃进嘴里其实很难受,不过他习惯了,他吃下去的唇膏口红怕是都能凝成一支。
陈薇奇也习惯了庄少洲猝不及防吻她,绵绵地呻了一声,被他吻得身体都躁动起来,两只脚在地毯上来回搓动,画出凌乱的线条。
“你老公够帅够高就行了,不要惦记别人家的。”庄少洲掐住她的下颌,晃了晃,“听到没有,靓女。”
“我只是要和她比谁的老公更帅……”陈薇奇眼波迷离,一个吻而已,感觉来得铺天盖地,她都要开始夹。腿了。
庄少洲笑出声,“这都要比?那我输了,你岂不是不喜欢我了?”
陈薇奇不乐意,“不可能输——”她费力调整呼吸,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欲求不满的女人,“不行,我得给易思龄办个单身派对,试试她老公的水。”
一听到派对,庄少洲直接应激了,“色情派对?陈薇奇,你想都不要想!”
“你脑子不要这样脏!我什么时候参加过色情派对!”陈薇奇好气又好笑,直接坐进他怀里,
钻进他的浴袍里,咬他的胸肌。
一边咬,一边含糊地说,“顶多找几个男人跳跳舞,你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啰。”
庄少洲觉得陈薇奇学坏了,被她那群塑料姐妹彻底带偏了,可她咬他的胸膛,像小狗一样嘬着,唇瓣黏糊糊地来回滑动,让他根本想不了太多,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这里。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唇和他心脏的位置贴得更紧。
陈薇奇听见他蓬勃有力的心跳,比往日更强劲,频次更快。
吻得一发不可收拾,那节省布料的性感吊带裙被拽下来,飞到一旁的沙发上。陈薇奇气息失控,躺在地毯上,紧紧抓着庄少洲的手臂,“你有没有觉得好奇怪……”
“身体,热热的……”
庄少洲抱着她亲吻,也有些失控,柱体更是发狠地抵着棉布料,坚石更得令他胀疼,他浑身哪里都热,明明跑了一个小时的步,还是精力旺盛。
“是奇怪。”
庄少洲回忆今晚做了什么,定格到晚餐,辉叔笑眯眯地说,厨师特意为他们炖了红酒小肉排,还有温补的参片乳鸽汤,让他们今晚多吃点。
该不会是………
庄少洲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现在的状况和德国的那晚一模一样,邪门地热和石更。
“快进来。”
柱体被突然握住,细腻的手指缠上来,像温泉一样舒服,庄少洲身体颤了下,陈薇奇睁着湿漉漉的狐狸眼,无辜地注视他,谁敢相信她正在主动扣男人的长鞭。
手指细长,指甲颗颗晶莹,涂着银色的闪片甲油,这样漂亮的手和狰狞的物体缠在一起,震撼的视觉冲击力难以言喻。
“陈薇奇。”庄少洲呼吸沉窒,干哑地说出她的名字。
陈薇奇用拇指摸了摸它的头,滑溜溜的,很好玩,和视频里的东西一模一样,她抿起唇,安安静静地玩。
庄少洲滚动着喉结,被她拽着,动都动不了,只能艰难地撑着上半身,伸长手臂,把床头柜的抽屉拉开。
他订制的第一批用得快差不多了,第二批很快就能空运过来,手在里面胡乱摸索,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东西,很奇怪的形状,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只蓝色绒袋。
“宝贝,这是什么?”庄少洲哑着声问。
陈薇奇正玩得起劲,手指不停地捏着,忽然看见庄少洲手里的东西,人顿住,来不及制止,对方已经拉开松紧抽绳袋口,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只毛绒绒的狗狗耳朵发箍,模仿了小灵缇的耳朵,外灰内粉,耳尖微耷拉下来。
庄少洲:“…………”
陈薇奇:“…………”
庄少洲连身下的涨痛都抛到脑后,惊讶地反复把弄手里的发箍,捏着那对柔软的耳朵,陈薇奇脸上发烫,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个是送给他的礼物,下一秒,毛绒发箍已经戴到了她头上。
“?”
“喂——这不是给我戴的!”
庄少洲算准了她的下一步,牢牢桎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取下来,欣赏她长了一对狗狗耳朵的样子,太像小puppy了,可爱到让人想吃下去。
眼前这一幕令庄少洲心荡神怡,好似梦里的场景变成了现实,他忽然发狠地吻住陈薇奇,一边吻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觉得你像puppy,宝宝,你真的好像puppy。”
“…………?”
庄少洲怎么敢觉得她像小puppy,puppy是宝宝那种天天撒娇的粘人精,她应该是威风强大的优雅猛兽,或者是高贵迷人的天鹅。
陈薇奇很快就想不了这些,被吻得七荤八素,庄少洲今晚像疯了一样。
“我的puppy……”
“我的。”
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一声一声递进她耳中,也闯入狭窄幽口。
陈薇奇羞耻到说不出话,坐在他怀里,刚才在掌心把玩的东西塞到了自己这里,已经被她玩得又烫又米且,现在都返还给了她。
庄少洲不止于这样干,抱着她站了起来,手臂结实地托着她,一边深深喂进去,一边往衣帽间走,陈薇奇的尖叫都迷失在这种放纵的击打中,头上的狗狗耳朵跟着一颤一颤。
这耳朵发箍是蕤铂的设计部专门设计,生产制作,不论是手感还是颜色都非常逼真,戴在头上就像真长出来了一对耳朵。
庄少洲把陈薇奇抱到大落地镜前,她最爱的落地镜,清晰,巨大,光可鉴人,她每天都要在镜子前驻足至少半个小时。
庄少洲把她翻过去,像抱小孩那样抱着她,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同时面对着镜子,能完整、清晰地看见他们此时的模样,进出着,又深深嵌合着。
也能清晰地看见她长了一对狗狗耳朵的模样。
陈薇奇脸颊通红,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紧紧闭着眼,骂庄少洲死变态。他被骂得很兴奋,频率越疯狂,一瞬不瞬地注视镜子里的场景。
他们真的很般配。
“你是我的。”
庄少洲偏头,吻住她的颈。
……
港岛很快又进到一年一度的台风季,天文台再度悬挂三号风球警告,一场狂风暴雨在凌晨四点突袭港岛。
次日,天文台悬挂八号风球,发布黑雨警告,全市停课停工,大型商场、海洋馆、游乐园纷纷宣布停运。
明明上周参加易思龄的过大礼时,天气还明媚灿烂,如今热带气旋强悍过境,比去年来得更猛。
天地一片昏黑,山顶别墅像暴雨中的一片净土,从顶层观景窗远远望去,山脚的植被被打得七零八落,远处的维多利亚港湾上空乌云压境,雷鸣轰然,像一座沦陷在炮火中的岛屿。
所有人都出不去,陈薇奇和庄少洲一连两天都窝在家里,好在山顶地势高,连地下车库都没有被淹。
陈薇奇翻着易思龄发的ins,她在秋光灿烂的京城倒是好吃好喝好玩,住在宛如皇宫王府的建筑物里,更像养尊处优的公主。
她评论了一句:【京城没有台风,是风水宝地。】
对方很快就回:【来找我玩!!!】
陈薇奇笑,没有再回。她又不是电灯泡。
陈薇奇在家庭群里问大家怎么样。
陈北檀:【法国出差,周末回。】
珊宜:【最近不用上课,好棒啊!我在易公馆和Della住在一起!天天都能玩Mia姐的猫咪!】
陈南英:【靓妹,我这里也有猫咪,不见你来。】
珊宜:【猕猴桃脾气太差了,每次都抓我。】
猕猴桃是一只脾气很差的布偶猫。
很少很少在群里说话的曾文兰也发来一张图片,是暴雨中的春坎角小别墅,雅致的中式庭院,雨水如注,添了几丝情致。
【宝贝们,等台风过了,邀请你们来吃顿午餐,妈咪有件事想告诉你们。】
三天后,台风暂缓,全市陆续复工复学,关了几天的商场开业迎客,港岛从一场“战争”中恢复过来,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蕤铂两家门店的门头都被台风吹坏了,复工第一天,店长就紧急联系了工人来抢修。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天中午,向来清冷沉寂的春坎角小别墅热闹非凡,院子里停了四五台车。
曾文兰在厨房里忙东忙西,把亲手做的欧包和玛德琳端出来,冒着浓郁的奶油香气。
佣人把餐桌布置得漂亮温馨,绣球花,水晶玻璃杯,烛台,精致的餐碟搭配丰富的主菜。
珊宜已经对这里熟门熟路了,一进门就把皮鞋蹬掉,跑到客厅抓了一块玛德琳塞进嘴里,“饿死我了。”
庄少洲是第一次来到岳母的地盘,整一个温文儒雅的好好绅士,陈薇奇看得连翻白眼。
他可真装。
午饭的时候,曾文兰开了一支香槟,亲手为自己的孩子满上,陈薇奇和陈北檀对视一眼,又看了眼二哥陈南英。三人表示都不知道,只能静观其变。
曾文兰一向是寡言少语的,笑容端庄却疏离,但今天,她的笑容很真实,让陈薇奇觉得
可以触摸到,像十一年前的母亲,像跳出笼子的鸟。
曾文兰举起晶莹剔透的香槟杯,“宝贝们,有一件事想宣布。”
“我和你们的父亲离婚了,这是我们共同做出的决定,律师正在走离婚程序。”
“谢谢我的孩子。”
陈北檀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匆忙地把一杯香槟喝下去,一滴不剩。
曾文兰抱了抱自己这位长子,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曾注满了心血和爱,然后走到二儿子身边,抱了抱他,她的第二个孩子,从小自由不羁,长大后吃了很多苦,再走到陈薇奇身边,抱了抱自己的第一个女儿。
“妈妈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没有在你身边。”
陈薇奇眼泪夺眶而出,紧紧回抱着。
最后是珊宜,曾文兰亲了亲她柔软的脸颊。
“我的孩子很勇敢,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拿。”
曾文兰这么多年不离婚,就是为了在陈家占据一席之地,不把这个位置让出去,好让自己的孩子能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有坚强的后盾。
而现在,她不需要了,她的小孩比她想得更勇敢,更强大。
庄少洲拍着陈薇奇的背脊,缓和着气氛,“今天是多好的日子,我们不如一起再喝一杯。”
曾文兰欣慰地看着这位女婿,“珊宜怎么也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妈咪现在过得特别开心,黎太还邀请我去她那里住一周,下周我就住过去了。你们若是找我,可不要跑空。”
陈薇奇立刻说:“我也要去!母亲之前也邀请过我,我一直忙,没空答应。”
珊宜也说:“那我也想去!”
庄少洲如临大敌,连忙握住陈薇奇的手,“两位妈妈在一起谈天说地,你去岂不是电灯泡?算了,老婆,下次再去,这次就算了。”
陈薇奇去了黎女士那里住一周,那还得了!他都能想到黎女士为什么要邀请曾女士过去住一周,绝对是庆祝她离婚,准备了大礼!
黎女士会为身边每一位离婚的姐妹都办派对庆祝。
什么派对,自然是不正经的派对。
庄少洲对黎女士的手段清清楚楚。
陈薇奇不懂为什么每次提起去黎雅柔那里,庄少洲都如临大敌。
“那我下次去。”
庄少洲表面答应得很好,“嗯,下次我陪你过去住。”
转头给老头发消息:【你完了。黎女士又要办离婚庆祝派对了。】
……
第78章 一周年 纪念日
不过一个月,曾文兰和陈烜中离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港岛整个豪门圈。先有陈家大公子成功揽下CDR集团大权,后有在大众面前一向维持恩爱人设的集团董事长夫妇离婚,接连二三的变故令所有人都嗅到了端倪。
一家快要倒闭的娱乐小报趁机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深扒陈氏家族豪门秘闻的文章——【豪门大戏——子夺父权恩断义绝,恩爱夫妻只是假面。】
文章写得很扯,甚至分析了陈薇奇为什么要在和影帝前任分手不到一年就火速嫁给庄氏继承人,就是为了最后的夺权大战,而且陈薇奇嫁给庄少洲背后也有陈大公子的推波助澜,用妹妹的婚姻换取整个庄氏家族的支持。
陈薇奇看了这篇文章后火冒三丈,让卜莱把这家报社买了下来,把写这篇文章的小编吓得一周不敢上班,随时面临被大老板炒鱿鱼的风险。
这段时日,陈家所有成员都在风口浪尖上,陈薇奇走到哪里都有狗仔跟着,不胜其烦。
“陈小姐,陈先生顺利接班到底是夺权还是继位?”
“陈小姐,您能说一说吗,您的父母不是一向恩爱吗,为什么会离婚,还是因为当年陈烜中先生爆出私生女一事?”
“……上周陈心棠小姐辞掉了在集团的所有职务,请问是您的手笔吗?”
陈薇奇在保镖的护送下成功坐进库里南后座,拉上加装的窗帘,隔绝了刺眼的闪光灯。
“这些狗仔,追了我一周!若不是山顶安保严格,我怀疑他们要爬到我的床底下!”
卜莱笑着把保温瓶递过来,里面装着清火降热的甜橙雪梨水,“辉叔让司机送来的,天气燥热,让您多补水。”
陈薇奇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顺便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些甚嚣尘上的谣言,倒也不是谣言,一大半都被猜中了,但真的也要变成假的,假的也要演成真的。集团不能被这些舆论影响,陈北檀也不能被安上子夺父权的罪名。
陈薇奇只好发挥八面玲珑的特长,在陈公馆办了一场晚宴,名义是她和庄少洲结婚一周年纪念派对,不止邀请了双方的家庭成员、圈内好友、连伴郎伴娘都到齐了,陈家所有成员在媒体前上演了一出家和万事兴。
曾文兰更是云淡风轻地和陈烜中打招呼问好,把和平离婚演得淋漓尽致。她现在早已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和愉悦,一身轻松,再也不会被过去那些冗杂沉重的枷锁缠绕,陈烜中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这一场戏,是她人生中最好的一场戏,她甚至都不用演。
这场周年纪念派对是为了化解陈家的舆论危机,但庄少洲仍然认真对待,请来烟花设计师为陈薇奇造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白日焰火。
玫瑰粉、暖橙、搭配各种与众不同的蓝调焰火在晴朗的蓝天中绽放开来,灿烂的阳光中,好似落了一场缤纷的糖果雨。现场宾客都被眼前的盛景震撼,女孩子的尖叫此起彼伏。
一时间,整个深水湾都被斑斓的彩烟环绕,直到所有颜色都被风吹到远方,天空恢复澄澈,一行粉色字母出现在天际——【Tanya&Eric Happy 1st Anniversary】
陈薇奇惊讶地张开唇瓣,指着那行字,明艳的脸庞沉浸在晴朗日光里,也宛如一场白日焰火,“好浪漫啊。”
“喜不喜欢。”庄少洲见她这么高兴,心底也被风吹得荡漾。
陈薇奇笑着点头:“当然喜欢。”
他的用心她都知道,她是很难取悦的女人,但庄少洲永远都有方法让她惊喜,因为他比所有的男人都更用心。
大溪地那晚的烟花是蓝色的,陈薇奇记得他们在月光下跳华尔兹,在烟火坠落的海边接吻,一晃而过一年,时间流逝得很快,快到像是一眨眼。
修剪整齐的绿茵草坪上摆放着长桌,精致的食物琳琅满目,玫瑰搭建的花台上,请来的当红乐队在表演节目,鼓点敲得人心振奋。一群花枝招展的塑料姐妹起哄,把陈薇奇团团围在中央,非要陈薇奇说出结婚一周年的感想。
这群小姐妹威力太大,推推搡搡地,庄少洲矫情的洁癖又犯了,主动松开陈薇奇的手,端着香槟,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凝视着被众星捧月的陈薇奇。
她今天美得格外圣洁,一袭华丽的银白薄纱像雪花一样环绕着她曼妙的曲线,双腿在薄纱中若隐若现,因为贪杯,陈薇奇多喝了几杯霞多丽,脸颊上晕出淡淡的两朵粉云。
“Tanya,这都一年了,是更喜欢你老公还是更更喜欢啊!”
“是啊是啊,Tanya你真是,喜欢也不说,就知道天天ins上秀恩爱,让我们眼馋!”
不远处的庄少洲听到这句让人下不来台的起哄后,也勾了勾唇,注视着陈薇奇的目光更幽深几分。
陈薇奇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一眼,“我什么时候天天ins秀恩爱!”
“还没有!你小号发你老公肌肉照!”
“你怎么关注我小号……?”陈薇奇错愕,一瞬间脖子都红了。
庄少洲眉锋轻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薇奇。陈薇奇根本就不敢回应庄少洲的打量,她偷拍庄少洲的肌肉发到ins小号上,还被塑料姐妹当场戳穿,简直是丢脸丢到家。
她小号上还有………
“Tanya还有小号啊!拿来我看看!”另一个姐妹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点进ins,让同伴报ID。
“Lili你个混蛋,不准说!不准!阿钰,你把她手机抢走!”陈薇奇
慌了起来,她的小号上记录了她对庄少洲的各种偷拍,虽然没有露脸,但仔细辨别环境和细节,就能知道号是她的。
打打闹闹中,陈薇奇的小号彻底暴露在大众视野里,庄少洲不动声色记下她们混乱中喊出来的一串英文,拿出手机,输进去,查到了陈薇奇的小号。
映入眼帘地是一排排照片,照得很有氛围感,多为杂志风的暗调滤镜,几乎都是他。当然,也会有一些静物,这些物品全部是他陆陆续续送她的礼物,无一例外,全部被记录在册。
有清晨七点他游泳的照片,背阔肌在波光粼粼的水下,被她拍得很性感;有他晚饭过后在健身房跑步的照片,摄影师品味很好,只拍他的一截手臂,手腕上带着运动护腕;有他们一起打高尔夫时,他挥杆的照片,复古蓝格纹的高尔夫运动服是她挑选的;有他吹头发的照片,女人和镜头藏在镜子的角落;还有他上班之前整理西服,低头系领带的照片,修长的手指配上冷调的黑白滤镜,完全能作为某期时尚杂志的内页。
这个ins号关注的人不多,只有一万多粉丝,比起陈薇奇的个人号而言,少了百倍,但她使用这个账号的频次非常高,隔三差五就发一条,密集的时候,每天都发。
庄少洲有些愣住,没有想过自己在陈薇奇的镜头下是这样的。
她像一个隐秘的镜头,无时无刻不对准他,无时无刻不观察他。
“天啊,Tanya你真是,对你老公爱不释手啊!”
“庄少吹头发她都要在一边盯着看!哈哈哈哈哈,我有这么帅的老公,我也天天盯着看!”
陈薇奇眼见秘密暴露,简直是无地自容,她像出逃的公主,在一群女人的包围中突出重围,轻薄的裙摆被风吹得蹁跹起舞。
“以后你们谁的小号被我发现,我就公布在群里!”
陈薇奇一溜烟就跑了,庄少洲都来不及抓到她,一抬头,那道银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绿茵草坪上。
庄少洲抑制着身体里起伏的情绪,很优雅地放下香槟杯,陪周围的几位宾客寒暄了几句,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建筑内部。
最后是在陈薇奇的闺房逮住了她,她坐在那架蓝色水晶钢琴前,弹着一曲肖邦的圆舞曲,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不论是钢琴、旋律,还是她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陈薇奇靠弹琴来静心,可惜挑的这首曲子特别快,越弹心越躁动,直到啪地,手掌哐当拍在钢琴上,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混乱。
“你弹琴不专心,靓女。”
陈薇奇吓了一跳,迅速望过去,庄少洲意味深长地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让她羞于启齿的心思再次沸腾起来。
陈薇奇当即想着要溜走,可惜庄少洲不是别人,他几乎是完美地预判了她所有的动作,飞快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牢牢地按在钢琴上。
“庄少洲!”
“你偷拍我,宝宝。”
“…………”
陈薇奇瞬间没声了,这个巨大的把柄抓在庄少洲手里,让她羞耻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么喜欢我?还是单纯喜欢我的身体。你拍得很好看,学过摄影?”庄少洲一面问,一面吻她V字型衣领下的皮肤。
他今天把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露出矜贵的眉眼,埋在她胸前时,她看见他后脑勺的发茬,质感很硬。抓上去也很硬,会扎痛她柔软的腿侧肌肤。
“不要问……拜托……”陈薇奇快求他了,给她一点点私人空间,她不想把所有的情感都暴露出来,想留一点给自己回味。
庄少洲笑了笑,拨开她的V领,揭开蕾丝贴,舔了下迅速绽放在空气里的粉樱花,陈薇奇打了个颤。
“好,我不问。但你以后要继续拍我,听到了吗。我装作不知道。不过你偷拍的技术太好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庄少洲,你闭嘴!你不准关注我的小号!”
两人在钢琴上闹做一团,楼下传来遥远而渺茫的喧嚣声,宾客们在花园里跳起舞来。无人知晓,这对结婚刚满一周年的夫妻在私密的空间里做什么。
庄少洲最后从陈薇奇的裙摆里钻出来,陈薇奇坐在琴键上,要靠着他扶才能坐稳,迷离的眼神落在男人的脸上。
“一周年快乐,宝宝。以后我们还会有十周年,一百周年。”
……
隔日,各大媒体就报道了陈薇奇的一周年婚礼纪念晚宴,照片有一张陈家众人的大合照,陈北檀和陈烜中紧紧站在一起,旁边是笑意盈盈的陈薇奇,一手挽着庄少洲,一手牵着母亲曾文兰,父慈子孝,夫妻恩爱,无稽之谈不攻自破。
“真是好本事,陈薇奇。”
陈心棠死死盯着这张大合照,唇边的笑意很冷,忽然她发疯地站起来,闯进母亲的卧房。
“妈咪,妈咪,你不要走,你不要回加拿大,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陈心棠痛哭流涕,抱着母亲周静林的腰,不让她再收拾行李。
周静林看着女儿这样,心里不是滋味,放下了手中刚折好一半的羊毛大氅。加拿大很冷,不比港岛四季炎热。
“你乖一点,好吗,我们一起回加拿大,你爹地不是给你在美国也买了房子吗,你不喜欢加拿大,我们就住去美国。”
陈心棠哭着说:“我在港岛住了十一年,我凭什么要走,妈咪,爹地还喜欢你,他一直都喜欢你,也亏欠你,那个贱女人如今主动和爹地离婚了,她主动让位了!你争取一下好不好,你只要争取一下,爹地肯定会娶你的。”
“你只要坐上陈太太的位置,我的境遇也会好一些,妈咪,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在集团所有的职位都没有了,阿锴也嫌我给不了他助力,Terira那二十的股份能顶什么用,比起陈薇奇手里的东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爹地是打发乞丐吗!”
“妈咪………”
周静林深深吸了一口气,温柔的脸庞染上一丝疲惫,她忽然抬手一巴掌打在女儿的脸上,“闭嘴。”
陈心棠硬生生挨了一巴掌,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温柔的母亲。
周静林单膝跪下,双手握住陈心棠的肩膀,“阿棠,从你背着我偷偷回港岛,搅出这么大的风波,我就已经对你失望了。现在我们还有最后的退路,薇薇和北檀至少还念着我的一点恩情,我还能保你后半辈子的平平安安,你不要再生出别的心思了,你继续挑战他们的底线,到时候我捞都捞不了你!”
陈心棠狠狠一推,把周静林推到在地上,恨其不争,“你就是这样,一辈子都是这样,懦弱!当年爹地和你分手也是因为你懦弱!曾文兰为他的女儿儿子守了那个位置十几年,你呢,你为你女儿都不肯争取一下!你就知道薇薇薇薇!当年若不是你陪他们进去,说不定他们都被绑匪打死了!哪里轮得到他们欺负我!”
周静林觉得女儿失心疯了,她痛苦地说:“我当年不陪薇薇进去,你以为你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吗?”
周静林当年决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陪陈薇奇进去救陈北檀,一是她心底的愧疚,二是陈薇奇实在可怜,三是她也想给自己和女儿找一条活路。
帮了陈家这样天大的忙,只要女儿日后老实做人,女儿肯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现在,这个恩情只够她保女儿最后的平安。
“陈薇奇能杀了我吗?”
“她不能杀了你,但她能让你生不如死。乖啊,宝贝,我们不要沾这些事了好吗。”
陈心棠一时怔怔。
周静林闭上眼,想起上周,陈薇奇私下来找她,那声静姨叫得还和小时候一样,没有很多情绪,但算不上冷漠,淡淡的,静静的。
陈薇奇:“静姨,回加拿大去吧,好吗?我不知道爹地会不会生出那种心思,但我得保证我们陈家没有后顾之忧。静姨,如果你嫁给了爹地,我们这一生都会是仇人了。”
“您确定,要和我变成仇人吗?”
周静林打了个寒颤。当年那个满年是血的女孩不再是需要人保护的稚嫩的鸟,她锋利的爪能直接划破敌人的喉咙。
“薇薇,静姨对不起你。”
周
静林最终签下了那份协议,其实没有这份协议,她也不可能再嫁给陈烜中,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当年她怀上了孩子,被陈家人残忍的打掉,陈心棠是老天爷弥补给她的礼物,她决定生下来,独自抚养长大,没有想到这个决定最后会害得两个家庭都陷入狂风骤雨之中。
“我会回加拿大,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港岛,薇薇你放心。但是阿棠,我没有本事把她带走。”
陈薇奇微笑:“没事,静姨,我会把陈心棠送到美国的。以后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每年都会把分红的钱打到您的账户上,您就在北美,安度晚年。”
至于陈烜中会不会去美国找静姨,陈薇奇懒得管了,这不是她能管的。
一周后,郑氏集团发布人事调令,旗下水利版块的郑宏锴先生被调往加拿大分公司任首席财务官一职。
说不上是不是发配,但这是郑氏集团新上任的执行官郑启珺先生亲自签署的调令。
……
“你这狐朋狗友,还是很仗义的。”陈薇奇笑着亲了一下庄少洲,他办事简直是雷厉风行。
“别说了,易思龄结婚后在京城玩得风生水起,他隔一周就要找我深夜买醉。我快被他烦死了。”庄少洲无奈。
“我的小猫咪,当然在哪里都风生水起。”陈薇奇白了一眼。
“听说她最近接管了一个什么小公司,叫什么……福……福娃娃?对,这名字真土,她居然接手这么土的公司。”陈薇奇吐槽。
庄少洲不想听更多有关易思龄的事,烦都烦死,直接吻上陈薇奇的唇。
“不要说别人。”
“等会我去做饭,你假装偷拍我?”
“……………”
第79章 盯着你 唯独对他最娇气
自从升任为集团董事局副主席后,陈薇奇的工作就不止限于珠宝部,陈北檀将皮具部的两个品牌的管理权限也划给了她,她有绝对的人事权和财务权。
陈薇奇有时都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是升职加薪,权力更大,坏事是比从前忙了一百倍,经常出差,和庄少洲中午偷偷去瑰丽套房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了。
【陈北檀,我严重怀疑你把我当你的打工人了[发怒][发怒]】
【我不想管这么多事!我只想管我的珠宝部!】
陈北檀正在伦敦出差,七小时的时差,他这里是凌晨两点,刚有睡意就被陈薇奇的轰炸吵醒,只能无奈地坐起来,重新戴上眼镜。
他动作很小心,怕吵醒身边沉睡的女人。
他好不容易让颜峥睡了,倘若把她吵醒,今晚又是一场灾难。这女人的精力旺盛到可怕,昨天大半夜三点拉他去夜店蹦迪。
【慢慢适应就好了,集团高层在换血,过了这段时间就稳定了。大哥最近也很忙。】
陈薇奇不客气地戳穿:【你忙着陪大嫂吃米其林大餐?还是陪她夜店蹦迪?】
“…………”
陈北檀还没想好怎么回,陈薇奇又发来:【你们上床没?】
陈北檀眉头紧蹙,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妹妹口中说出来的话。
【陈薇奇,你知不知羞耻。一个淑女怎么能随便问出这种问题。】
陈薇奇呲了声,毫不留情地嘲笑:【老封建,拜拜,我知道大嫂现在躺在你床上!我会一直盯着你!陈北檀!】
“…………”
凌晨两点的伦敦富人区,路上早已没有行人往来,车马也稀少,酒店套房里黑漆漆的,唯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陈北檀冷峻的面容,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幽光。
陈北檀背脊忽然爬上凉意,好似真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下意识地四周逡巡了一圈,只有沉睡的颜峥。
下一秒,他就自嘲起来,真是失心疯了,自己又没做坏事,何必心虚起来。他熄灭屏幕,把眼镜取下,轻轻放回床头柜。
这一系列动作很轻,还是把睡着的颜峥吵醒了,她嘟囔了一句:“老东西你睡不睡。”
陈北檀躺下,“睡了。”
这头,陈薇奇发泄了一番,心情舒畅许多,继续在她的新办公室里批示各部门报送上来的文件。
蕤铂的“月光楼”是一栋六层的低矮建筑,光从外观看就布满了艺术气息,而CDR集团则矗立在巍峨的钢铁森林之中,令人无端产生一种紧张感,在里面工作的员工也都是职业套装,步履匆匆。
陈薇奇的新办公室就在这栋大楼的次顶层,闲暇之余,她会端一杯热茶,站在明净的大落地窗最左角,以这个微妙的角度往外望去,尽头是壮阔的维多利亚港湾,那栋古铜色的摩天大楼顶端部分刚好在视线之内。
是盛徽集团的大楼。庄少洲的办公室就在顶楼,那一块凸出的玻璃建筑,顶上连着专用停机坪,很好辨认。
陈薇奇第一次发现这个独特视角时,心都突突跳了一下,隔壁的办公室看不见,再高一层,譬如陈北檀的办公室也看不见,只有她这间办公室,得天独厚,刚巧能看见盛徽大楼冒出来的那一点小尖角。
为此,她专门让人买了一台天文望远镜,自己捣鼓了好几次,找了一个最佳角度,固定住,然后偷偷从镜头里观察。
有一次她运气特别好,望向镜头里的那一瞬间,庄少洲正好出现在窗边,朦胧的一道人影,挺拔修长,貌似在打电话,另一只手夹着烟或是雪茄。
多亏庄少洲的办公室外观不是反光的玻璃幕墙,而是一层单独的纯透明玻璃建筑,他讨厌玻璃幕墙带来的压抑感,令阳光都变色,所以他的办公室是在顶层单独建造的空间,有属于他的高空露台和高空泳池。
陈薇奇猫着腰,盯着镜头里看了很久,直到庄少洲离开,看不见了,她才悻悻地直起身体。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但真的很好玩,她有事没事就会往镜头里望一眼。
自从陈薇奇有了这台天文望远镜后,庄少洲就时常收到一些令他感到瘆人的消息,来自陈薇奇的——
【你刚才在喝什么?】
【今天风很大,你怎么在露台上站这么久。】
【你露台上新换了一盆石榴花,还不错。】
【你肩膀酸吗?去做个spa吧。】
【你坐直升机去哪啊?】
庄少洲满脸都是问号,怀疑陈薇奇在他办公室里装了镜头,偷拍他。
【陈薇奇小姐,你是不是在我的办公室动了手脚,我怎么觉得自己在你的监控之下?】
【想偷拍我可以直接来办公室,随时欢迎。】
陈薇奇在天文望远镜面前笑不可遏,差点挪动了精心调整的镜筒角度。
【庄少洲,反正我会一直盯着你!】
庄少洲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这句毛骨悚然的话,有些哭笑不得,恨不得把陈薇奇拖过来,拽掉她藏在正经套裙之下的蕾丝内裤,不用把她完全剥光,就这样穿得整齐体面,从后面抱着进出,看她的身体在白衬衫下绷紧,也很性感。
庄少洲光是想着那画面,就有些心口冒火,两条长腿懒散地搭在茶几上,过了片刻,他反应过来,这个姿势未免太不斯文了,说不定陈薇奇在看他?
于是他把腿放下来,纤尘不染的皮鞋规规矩矩踩在地毯上。
自那以后,庄少洲单独在办公室都不敢太随意放肆,总是很注意自己的举止。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
他其实把整间办公室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陈薇奇安装的隐藏摄像头,可心还是被陈薇奇牵着,一上一下地。
……
调戏庄少洲成了陈薇奇繁重工作之余的调节,但她也没那么缺德,偶尔也会故意说一些错误信息,让对方心里不那么发毛。
这几日,庄少洲去滨城出差,那间办公室没人敢进去,灯熄了三天,陈薇奇有些失落,默默地把天文望远镜的镜头盖子盖上,防止沾灰。
她心不在焉地签署文件和大额支出单,卜莱敲门进来。
陈薇奇升职加薪,卜莱的职位也随之升了两级,担任董事特助。卜莱非常有干劲,毕竟她的前辈美悠,如今
已经是Terira的执行总裁了。当初她选择从盛徽集团出来,投奔陈薇奇,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还是跟着女老板好,尤其是陈薇奇这种只在工作上严谨,其余一概不管的女老板。
“陈总,下午盛徽集团的项目负责人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商讨部分收购事宜,杨总问您是否有空出席会议?”
近期,CDR集团和盛徽集团达成合作,共同宣布收购美国的一家高端户外运动品牌,卜莱作为在两家集团都待过的员工,这次也被点进了项目小组。
陈薇奇:“几点的会议?”
“一个小时之后,三点半,我check了您的行程,您刚好三点到四点半有空。”
陈薇奇点头,“我忙完了就过去听听。让杨总不必特意等我。”
卜莱点头,把一堆需要陈薇奇签署的文件放下,退了出去。
陈薇奇看着永远签不完的文件,感觉自己像一朵枯萎的花,走到茶水台为自己磨了一杯意式浓缩。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几下。她心不在焉地端着咖啡坐回办公椅,点开——
Mia:【宝贝,我必须对你坦白一件事。】
陈薇奇盯着这条弥漫着诡异气息的消息,眉心划过一丝蹙意。易思龄这女人搞什么鬼?对她坦白什么?
坦白。这个词份量太重了。易思龄从不是向她示弱的人,居然还主动喊她宝贝。
【什么事?】
对方火速回:【大事。】
大事。陈薇奇无奈地笑了声,大概知道是一点屁大的小事了,对方就爱神神叨叨地,她直接打字:【哦,是你和我老公出轨了?还是你爹地和我爹地出柜了?除此之外,都不算大事。】
这话一出,立刻把远在京城的易思龄气得头顶生烟,一条长达十几秒的语音倏地滚进来:“谁和你老公出轨!我老公比你老公帅一百倍好吗!而且我爹地喜欢我妈咪,十年前就和你爹地宣布绝交了,他对渣男过敏!”
陈薇奇笑出声,问她到底是什么大事,直接说,不要卖关子。
“哦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打着你的名号找你前男友代言了我的新牌子,福娃娃,你知道的吧?到时候我寄一些产品给你,你吃了帮我发ins和微博宣传,周霁驰真靠谱,他现在贵的要命,随便代言都是上千万,肯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六百万两年的低价,还愿意免费上福娃娃的综艺,陈薇奇,我已经主动告诉你了,下周一官宣周霁驰是代言人,你可别找我麻烦,这账我是不认的。”
易思龄说了一大堆,喉咙都焦干了。
扬声器里娇气的女声很热闹,直到一段长达四十多秒的语音播放完,办公室又重新恢复寂静。
陈薇奇随着这种寂静一起静了下去,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周霁驰这个名字了,尤其是身边的人,绝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她已经彻底忘掉了。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从易思龄嘴里念出来,陈薇奇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她蹙了蹙眉,一时甚至想不起来周霁驰的脸。
脑海中,只有一段模糊的,落满了灰尘的影像。
陈薇奇从落地窗远眺,远处的维港波光粼粼,繁华如织。她忽然察觉到,自己居然真的想不起周霁驰的样子了,这个事实让她感到惊讶。
她现在唯一能想起的就是他们几个朋友在那所不大的高中校园里奔跑,像一部烂俗的青春电影的大结局。
原来真正放下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是到了最后,连他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陈薇奇摇了摇头,失笑,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太多,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陈薇奇了,若是周霁驰看见现在的她,大概会很欣慰吧。
【你完了,易思龄。】
陈薇奇故意恐吓易思龄,这个女人居然敢打着她的名号招摇撞骗,显得像是她欠了周霁驰人情一样,真讨厌。
她绝不能让易思龄今晚睡得安稳。
对面——
【?】
【你不知道福娃娃有多可爱,你看了福娃娃就知道了,你肯定不忍心福娃娃没有国际大明星代言的。】
【宝贝宝贝宝贝。】
【便宜的国际大明星全世界就周霁驰一个了。我的经费不够,没办法啊。】
【我保证,我寄给你的产品包装绝对不会印周霁驰的脸。你一定要帮我宣传,不然我和你绝交。】
陈薇奇:“……………”
什么福娃娃。陈薇奇完全没有想到易思龄为了一个老土的品牌能把身段放这么低,一口一个宝贝。还经费不够,易思龄是从不计较价格的女人,居然学会用小花招去砍价。
陈薇奇很无语,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福娃娃。一下子出来很多词条,这土牌子原来是卖蛋糕糖果的。
【@娱乐大扒皮:最近大家都在猜福娃娃下周一官宣的新代言人是谁,据说是当红顶流小生,身材颜值口碑都无可挑剔,看来大小姐是花血本了。有小道消息宣称新代言人是周霁驰,但部分网友大呼不可能,毕竟周影帝的新电影是要冲金棕榈的,代言一个小小福娃娃,岂不是杀鸡焉用牛刀?不过不排除大小姐和周影帝是老熟人,还有那个女人的情面在,给个友情价也是OK的啦。】
【易大小姐为了把福娃娃卖爆,真是赌上了香江第一名媛的尊严啊,听说大小姐不止要新换代言人,还要把全国所有店面统一装修………】
这是一篇公众号文章,随着鼠标往下滚,图片随之映入眼帘。
陈薇奇看见周霁驰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到底还是顿了一下,她没有多停留,翻过去,继续浏览文字。
与此同时,一台车牌为1的加长宾利低调地停在了CDR集团的底下车库,跟在宾利后面的还有两台奔驰S,车停稳,白秘书率先下车,从车尾绕半圈,为后座的男人拉开车门。
庄少洲刚从滨城回港,在地库碰见了正要去CDR集团开会的项目负责人,也是他的核心团队成员之一。对方毕恭毕敬下车,走到庄少洲的车边问好,顺带汇报行程。
庄少洲一听是去CDR集团,这是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去见陈薇奇。
三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她天天做些什么。她恐吓他,说24小时都会盯着他,可自己却不乖乖汇报行程,都是他问,她才说。
庄少洲要看看陈薇奇到底有没有听话,顺便参观一下她的新办公室。
“不用特意告诉CDR那边,我就是旁听,收购的主要工作还得你们来做。”庄少洲淡淡地吩咐属下。
属下哪敢不应,点点头,然后飞快地坐上自己的车,让司机给庄少洲开道。
卜莱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同事提醒盛徽集团的人到了,她连手机都没拿,飞快地下楼去迎接。
看见前任老板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卜莱愣了一下。这种双方集团合作的第一轮协商会议,也轮得到大老板亲自来参加?
一定是来看陈总的。
卜莱没有拿手机,也提醒不了大老板一声,她老公搞突袭,只能挂起微笑,和同事一起走上前去。
“庄董,下午好。”卜莱微微鞠躬,随后,“白秘,华总,下午好。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们上去。”
庄少洲看了卜莱一眼,发现这位曾经在他手下工作的女人完全天翻地覆了,不由勾了下唇,看来陈薇奇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不论是之前的美悠,还是现在的卜莱,亦或是她的保镖团,还有辉叔,白秘书。
陈薇奇对所有人都很好。
唯独对他最娇气,现在都开始恐吓他了。
电梯“叮”地一声,金属门朝两侧划去,一行人进了电梯。
……
第80章 争吵 你就是个混蛋
对外界毫不知情的陈薇奇仍然沉浸在这篇妙笔生花的八卦文章里,杏仁形状的指甲轻轻敲着鼠标,宛如在沉思。
这篇文章配了大量的图片,光是周霁驰的图片就有七八张,易思龄的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她的。
陈薇奇搞不懂一篇写福娃娃的文章为什么能扯到她。
这位小编写道:【众所周知易思龄和陈薇奇是扯头花的塑料姐妹,曾在社交媒体上公开为一件限量款的高定礼服大打出手,这两人一个火速嫁了港岛老钱巨鳄,另一个转背和京城显赫豪门联姻,婚礼排场一个赛过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在同台较劲。倘若易大小姐真的签下了周霁驰作为代言人,陈三小姐会不会私底下气个半死呢?帅气前任为塑料姐妹花站台,大概滋味不好受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薇奇看得有些生气。她和易思龄的关系在众人眼里到底有多差啊?
电梯从G层直达次顶层,不过半分钟而已,金属门再度缓缓打开。气宇轩昂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跨出电梯门。
前来接应的项目负责人万万没想到盛徽集团的少东家会为了一个初步讨论会亲自过来,愣了下,随后连连点头哈腰地问好。
就算不是盛徽集团的大老板,那也是他们陈总的老公,再毕恭毕敬也不为过。
庄少洲让跟着他一起来的属下都去开会,他等会过去,等人都走了,庄少洲这才问卜莱:“陈总的办公室在哪?”
卜莱就知道前顶头大老板跑来CDR集团是来找老婆的,在心里默默吃了一把狗粮,乖觉地指路:“在这边,庄董,我带您过去。”
“她在?”庄少洲漫不经心地转着腕表,试图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他不是特意为了见陈薇奇跑一趟,他只是顺路。
卜莱点头:“在,老板一整天都在办公室批阅文件。”
庄少洲蹙眉,一整天都在?中午没有好好吃饭?他不再询问,等会要让陈薇奇亲口交代才是。
走廊很安静,庞大的新风系统不间断地运作着,空气里带着一丝高级香氛的味道。男人棕咖色的复古牛津皮鞋踏在地毯上,听不出任何声响,只有沉重地“咚咚”。
庄少洲今日打扮得尤为斯文,一身暗墨绿调的西装三件套,勾勒出优越的身形,坐了三个小时的长途车也没有丝毫皱褶,雪白的袖口露出一截,金色的袖扣闪烁着,上面刻了庄氏家族的族徽。
这是一个颇为复杂和年代久远的图案,很有东方特色,就连庄少洲也不知道这是庄家哪一辈祖宗定下来的,反正流传了好几代人。每位庄姓成员在成人礼上都会收到一枚代表身份的族徽戒指。
陈薇奇曾经问过他,族徽上的缠在一起的图案是什么。他说是蛇,一对正在交配繁衍的蛇,象征生生不息。陈薇奇当时脸都红了,嘟囔了一句好色的族徽,令他哭笑不得。
走到陈薇奇的办公室门前,卜莱要敲门,庄少洲拦住她,“不用,你去会议室开会吧。我和陈总有其它的事要谈。”
卜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的装了多少水,人家夫妻当然要甜蜜独处,她还留在这里当什么电灯泡。
“好的,庄总,我先过去了。”
卜莱走后,庄少洲整理了西装上不存在的皱痕,把领带系得更紧,这才敲下门。
“进来。”
庄少洲拧开门,那一瞬间,属于陈薇奇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几乎要喟叹出声。
“是盛徽集团那边的人到了吗?”陈薇奇头也不抬,一边看八卦文章,一边问。
“都到了,宝贝。”庄少洲勾唇。
醇厚低沉的嗓音响起,熟悉的宝贝,陈薇奇滑动鼠标的手指突然顿住,不可置信地往前方望去。
庄少洲双眸幽沉,藏着浓浓的戏谑,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
“庄少洲!”
陈薇奇下意识要起身飞奔过去抱住他,下一秒,她看见电脑上赫然出现一张巨大的周霁驰的照片,心脏咯噔一跳,几乎要骤停。
要死。被庄少洲发现,不论什么理由,都是灾难。她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点关闭,可越是紧张就越会出错,鼠标像失灵了,就是到不了右上角,只有她的手臂在狼狈地动。
庄少洲眼眸暗了暗,一步步朝陈薇奇走来,步伐沉稳,和她看似平静却漏洞百出的神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薇奇干脆直接按了屏幕熄灭键,进入睡眠状态,看见黑屏的那一瞬间,她都想舒一口气,没有耽搁,径直起身,快步走到庄少洲面前,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让庄少洲有些意外。
陈薇奇放肆地嗅着庄少洲胸口的气息,温暖的佛手柑香气,还有属于庄少洲的荷尔蒙,有安抚镇定的功效,那些心慌意乱被温柔抚平。
“怎么突然过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在滨城。”陈薇奇语调带着埋怨。
庄少洲唇边笑意微妙,手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掌心感受着她丝缎般柔顺的长发,“只准你查我的岗,不准我查你?”
陈薇奇咬了咬唇,不喜欢查岗这两个字,“我没有查过你的岗。”
“可我的宝贝说她会一直盯着我。”庄少洲继续摸着她的长发,低声说,“那我也会一直盯着我的宝贝。”
陈薇奇:“………”
“希望她有没有背着我做坏事。”
陈薇奇感觉心里有一道弦被庄少洲漫不经心地拨了一下,她明明没有做坏事,为什么会有做坏事的心虚?
“神经病,一回来就说这种话。我背着你做什么坏事?我这几天都在公司批文件,哪里都没去,连蕤铂在澳门的新店开业都没去。”陈薇奇从庄少洲的怀里退出来,狠狠瞪他一眼。
庄少洲笑了声,很自然地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很快,他的视线被一台天文望远镜吸引,“那是什么?你的新玩具?”
陈薇奇顺着庄少洲的目光,看到了她近期使用频率最高的宝贝,这下心里是真虚了,“买着随便玩玩,我调一下再给你看。”
陈薇奇慌乱地走过去,赶紧调整望远镜的角度,否则庄少洲俯身一看,就能从镜头里看见他自己的办公室,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她亲手把好不容易调整的角度销毁,心里痛到宛如被狠狠宰了一笔,等庄少洲走了,她还不知道要调多久才能调回来。
“我没事时用它看维港,很清晰,连水面的波纹都能看见。你过来——”
陈薇奇招呼庄少洲来看,一转身,发现庄少洲已经绕到了她的办公桌后,单手插兜,冷淡地站着,一双深眸更是冰冷地对着电脑屏幕。
屏幕的光折射进他的瞳孔。
气氛很安静,陈薇奇能听见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她早知道瞒不过庄少洲,一切细节都瞒不过他,他是多么敏锐的人,敏锐到可怕,能够从一声枪鸣推测出她童年遭受了创伤。
是和庄少洲在一起的日子太甜蜜了,他对她太温柔了,所以她才忘记了,他其实是可怕的男人。
庄少洲手指放在是鼠标上,缓慢而优雅地滑动屏幕,一连串的周霁驰的照片在他面前滚过。
这些照片出现在陈薇奇的电脑上,陈薇奇办公室的电脑里。
陈薇奇私底下到底背着他搜过多少次有关她前任的新闻和图片?她不敢在家,怕被他发现,所以在她自己的办公室。
一年多了,他们结婚一年多了,她还放不下?他几乎都要说服自己,陈薇奇一定彻底放下了,因为他能感受到陈薇奇对他喜欢,依赖,和占有。
这些情感正在与日俱增。
庄少洲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说不清是不是自虐,直到陈薇
奇把他手里的鼠标抢走,点了关闭。
“庄少洲……”陈薇奇声音很轻,像小动物试探性地伸出一只爪子。
她懊恼自己倒霉,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庄少洲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凝视陈薇奇,目光自她眉眼辗转,来到红唇,精巧的下颌,再到她装着心脏的胸口。
他想挖出来,看看里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陈薇奇无端打了个寒颤,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围剿着她,心底闪过一瞬间逃跑的念头。
庄少洲微笑,平和地问:“宝贝,你到现在了还会偷偷搜周霁驰的新闻吗?”
“没有,真的没有。”陈薇奇牵住庄少洲的手,要握住他才能有安全感,“我跟你解释,我没有搜索他,我只是——”
她的话音消失,因为庄少洲冷淡地挣开了她的手。
男人退后一步,绅士优雅体面,任何一个代表风度的词都能够形容他此时的举止。
“庄少洲……”陈薇奇张了张唇瓣,手掌无意识地蹭着裙摆,她没有察觉到自己掌心出了好多汗。
他不想被她触碰。
这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令陈薇奇非常非常非常茫然。
“我还有事,先失陪。”庄少洲看了眼腕表,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离开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失去克制和陈薇奇争吵起来,闹得很难看。这里是她的办公室,她的公司,她的地盘,她需要体面和威严,她日后还要管理属下。
陈薇奇脑子已经空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不知道他背对着她时,脸色变得很阴沉。
保留着最后一丝冷静,庄少洲回到车上。司机正在玩手机,突然听到大力拉扯车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发现是老板,他立刻解了车锁,把手机收到口袋里,恭敬问,“先生,去哪里。”
“回别墅。”
下一秒,庄少洲改口,“回公司。”
司机发动宾利,驶出地库。庄少洲从储物格里翻出烟盒,抽出一根细长的香烟,咬进嘴里,低垂着脸,拢火点燃。
宾利很快来到车水马龙的大路,嘈杂喧嚷年复一年,这里的游客永远都这么多。有些眼尖地,看见这台挂牌为1的定制版宾利,惊奇地掏出手机来拍照。
庄少洲冷淡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时感到深深的疲倦。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倦意,又或者是说,他有些无能为力。
他填不满陈薇奇,他做不到最好,他比不过别人。就是比不过,再努力都比不过。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陈薇奇发来的信息。
【庄少洲,你在哪,我来找你好吗。】
庄少洲看着这行字,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集团有会,不知道几点结束,你照顾好自己,不用管我。】
……
晚上五点半,陈薇奇打电话问辉叔,庄少洲回来没有,答案自然是没有。她叹了叹气。
辉叔又问需不需要为她准备晚餐,陈薇奇说好,她回家吃饭。
回别墅的路上,晚霞铺满了整座山,红橙紫粉,像漫山遍野的花。
陈薇奇吃过晚饭,惯例带宝宝去高尔夫球场放风,陪这只体力旺盛的小狗跑了一个多小时,她有些精疲力竭,泡澡的时候差点睡过去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庄少洲才回来,西装沾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夜晚山上的薄雾。
陈薇奇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裙,从卧室里走出来,迎面和庄少洲撞上。
“你回来了。”陈薇奇惊喜。
“嗯,我去洗澡。”庄少洲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去抱她亲她,很绅士地站在原地。
陈薇奇抿了下唇,“那我帮去放洗澡水。”说完,她就要折返回主卧,只是被庄少洲拦下。
“不用你做这些事,Tanya。我去次卧冲个凉。”
他连洗澡都要去次卧。
到这时,陈薇奇的委屈才铺天盖地爆发出来,她这种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什么时候给别人放过洗澡水。她冲着庄少洲的背影吼了一句:“你什么意思啊,庄少洲,我说了我给你解释那件事,是你不听,一声不吭大晚上才回家,现在又要去次卧,你是以后都睡次卧吗。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她语调委屈,谁都能听得出来。庄少洲冷笑,心想她居然还敢委屈。
“好,你解释,Tanya,我听着。”
庄少洲走到隔壁的书房,把西装外套脱掉,扔在沙发上,抬手解掉勒得他快窒息的领带,一起扔了,随后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玻璃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他冷静地看向跟过来的陈薇奇,声音低沉,字字句句都冷漠:“你最好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让我能够理解你私底下搜你前男友的照片。别告诉我你看他的照片是睹物思人,你和我结婚都快两年了,你还想着他?”
陈薇奇第一次见到庄少洲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只是绅士地坐在那,气势却强势得令她很难呼吸。
“真的没有睹物思人,你说些什么啊。”陈薇奇无奈,一点都不想因为莫须有的事和庄少洲吵架。
“是易思龄打电话告诉我,她签了周霁驰作为她公司的代言人,我就去查了一下这个牌子,我没想到那篇新闻里会放周霁驰的照片。”她好声好气地把事实全过程说了一遍。
庄少洲觉得陈薇奇连应付他都应付得如此敷衍,六个小时,她就编出这种好笑的谎话。
他微笑:“连易思龄都知道,签周先生做代言人需要知会你一声。真有意思,Tanya,原来周先生要做什么还需要得到我老婆的首肯,你是他什么人?藕断丝连的前女友?还是背着我和他偷偷联系的情人。”
最后一句情人,几乎是气话了。
陈薇奇惊讶,没想到庄少洲能说出这种话,她气得浑身都快发抖了,“你就是这样想我?我背着你和他偷偷联系?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庄少洲握着冰冷的玻璃杯,咽了一口凉水,那凉一直滚到心底。
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他决定把所有的事都摊开到明面上说。他压抑了这么久,只想一次清空。
“Tanya,你知道我根本没有冤枉你。”庄少洲俯身过去,掐住她的下颌,阴沉的双眸一瞬不瞬地咬着她,“我知道你嫁给我是不得已,你和他分手也是不得已,我知道你喜欢他,爱他,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不在乎这些,我想着结婚后我们能够建立感情,培养感情,总有一天能超过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我没有想到你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深渊,我再怎么努力都取代不了他。”
“不是……”陈薇奇眼底泛起泪,“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伸出手想碰一下他,又想到下午在办公室时被他冷淡地抽开,心底许久没有开启的防御机制再度启动,她紧握住手,没有动。
她不明白庄少洲为什么要说这些,难道她给他的爱,他看不见吗。
她还要多爱他呢。
还要怎么做呢。
还是她和周霁驰曾经在一起的事实就是一根刺,已经深深长在了庄少洲的心底。
一颗眼泪滚下来,无声地。
庄少洲无情地把这颗眼泪擦掉,“不要哭,Tanya,你不是遇到事会哭的女人。我都没哭呢。”
也不要企图用眼泪来让他心软。他不可能再把这件事轻飘飘翻过去,然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之前,像一对同床异梦的假夫妻。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你对我的喜欢,永远都比不过你对他。这些话我不想说,我想藏一辈子,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的底线,Tanya。这一年是我在陪你,是我在吻你,是我睡在你身边,进到你身体里面的人是我,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和他认识了快十年,是不是非要我也要用另一个十年去换他和你的十年。”
荒谬。
他的话简直是荒谬。
“我说了我现在只喜欢你!”陈薇奇激动地语无伦次起来,声音拔高到尖利:“你为什么总是不信!”
“你让我怎么信。你先不要激动。”庄少洲蹙眉,怕她情绪太激动气坏身体,于是把声音放低了,气息也克制着。
陈薇奇好笑地看着他,他还
让她不激动?她压着起伏的胸口,眼泪哗啦啦滚下来,“你就是个混蛋!听不清楚人话分不清事实的蠢蛋!你的文凭是买来的吧——”
庄少洲蹙眉,“就算是我戳穿了你,你也没必要恼羞成怒骂人。”
“我的文凭。”他嘲讽地一笑,“就算是买来的也要比你那位前任学历高。”
陈薇奇气到头晕,倚在沙发上,她有些失心疯了,故意气道:“对,你的学历比他高,但你比他蠢千倍万倍,也比他坏千倍万倍!”
蠢到连她现在爱谁,对谁好,想和谁共度余生都看不清。
庄少洲深深吸气,这里没有烟。他今天抽烟抽太多了,胸口都有些憋闷,此时被陈薇奇气到手指都在发抖。
是,他比她前任蠢,坏,对她不够好。
所以她到现在还要默默念着她的前任。
“对、我是比你那位周先生蠢,比他坏,我比不过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我做了这么多都是bullshit,你喜欢他,喜欢到第一次和我见面就要为他说情,让我不要动他,在纽约那晚,我对你告白,你躺在我怀里说对不起他,你喝醉了说醉话都想着他。为了怕我怀疑,你找你大哥借车都要去接他,怎么,你去接他做什么,你和他去约会?我去外地出差,你就在办公室里查他的照片睹物思人,陈薇奇,你就是个没心没肝的女人,我告诉你,既然你非要喜欢他,非要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我没有办法把你的心挖出来,把他抹去,但我可以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地球上。他还想风风光光去戛纳走红毯,他做梦。”
什么纽约,什么借车约会。她根本听不懂。
陈薇奇一时耳鸣,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就这样抬手打了庄少洲一耳光。她的心跳噗通噗通,手掌火辣辣地,麻木地和庄少洲阴沉的目光对视。
庄少洲被她打了一耳光,面容依旧俊美,但沾上了一丝狼狈,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
“你就是个混蛋!庄少洲!”
陈薇奇连鞋都没有穿,跑回了主卧,狠狠摔上门。
宝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她关在卧室里,见她终于回来,摇着尾巴迎上来,围着她打转,仿佛在安慰她。
陈薇奇就这样坐在地上,把小狗搂进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辈子第一次哭到这样放肆,这样委屈,像个受了欺负的小朋友。
被脑浆和鲜血泼了一脸的她都没有哭成这样。
一夜无梦。
……
次日清晨,陈薇奇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戴着墨镜出现在餐厅。
辉叔纳罕,不懂这对小夫妻怎么了,一个一大早什么都没吃就出门,脸色沉得像是别人抢了他老婆,另一个干脆戴着墨镜吃早饭,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夫人。少爷今天有事一大早就出去了,所以没陪您用早,您别怪他。下次我告诉太太,让太太批评他。”辉叔抠脑袋。
陈薇奇冷漠地咬着香肠,把这根香肠当成庄少洲,嚼碎,咬烂,吞进去。
“叔,今晚不用备我的晚饭,我有事,这两天都不回来。”
辉叔:“啊?您今晚不住回来?”
“不要提前告诉庄少洲。如果您通风报信,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辉叔:“………”
陈薇奇吃完早饭,拎起那只三百万的鳄鱼皮手袋,高跟鞋踩得杀气腾腾,一路走到车库,本来要坐那台库里南,她忽然转头,改为坐上那台阿斯顿马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