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 车子里安静的可怕。
梁枝一路上都看向窗外，唇瓣轻抿，眉头皱起, 心情说不上好。
很多女孩从小就看灰姑娘的故事，便以为自己长大后也会遇到白马王子, 但她们忽略了灰姑娘父亲的存在, 童话不过是给了这些赤裸的利益交换, 蒙上了哄骗他人的外衣。
跳楼的这个女孩应该也有过幸福的时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无法满足高承对于婚姻的需求, 便只能用最不堪的手段, 妄想用孩子可以绑住他。
吴盼几次看向梁枝，话都到了嘴边了，也没说出口。
又是一个红灯，小巧的奥迪停下, 她泄愤似的锤了一下方向盘, “我真受不了了，你问程清淮要那个渣男的电话, 我去喷死他！”
她向来信奉快意恩仇, 绝不内耗。
梁枝却做不到她那么洒脱，思考的总是要多一点，“没什么用，人又回不来，盼盼, 我只是在想，你说那个女孩真的那么爱高承吗，甚至是为了得到他, 不惜付出生命。”
“我不知道。”吴盼是同样的茫然。
她从小什么都不缺，在充满爱的环境中成长，按照吴母的话说，她现在都是没断奶的奶娃娃，只希望未来她的伴侣能够真心实意的爱她，照顾她，别的没什么要求。
而且男生对吴盼的吸引力还没有隔着屏幕的盛清煜大，这么多年来她谈过几场恋爱，都像像孩子过家家。
梁枝则是没什么欲望。
这种热烈的，如同飞蛾扑火般去爱一个人的冲动她从来没有过，她有时像一汪清水，有的时候又像被水推着走的纸船，不知目的，随波逐流。
她与吴盼好像天生就对爱情这种东西不抱希望，凑在一起时研究的最多不过是哪里的东西好吃，网上那个奇葩多么可笑。
周遭许多的同龄人已经步入了婚姻殿堂，更有甚者二婚都生了孩子，梁枝有的时候在想，自己这种原地踏步到底对不对。
梁枝：“她图什么呢？”
这句话很轻，轻的像是在问她自己。
“谁知道呢？许多人这一辈子都在追求各种各样的东西，追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还挺让人唏嘘的。”
吴盼没见过那个女孩，可女孩子天生就会怜悯，到底是一条花一样的生命逝去，难免会令人惋惜。
“昨天程清淮问了我一句话。”梁枝说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他问我是不是不在乎他。”
虽说最后是用一场荒唐的情事掩饰过去了这件事，但梁枝今天白天一直都在回想程清淮那时候的表情。
他明明习惯了掌控一切，却在问出那句话后，眼底闪过一丝卑微，如同流星划过天际，所留下来的只剩下长长的星尾。
“啊？”吴盼惊了，“程总还会说这种话呢，怎么跟个恋爱脑一样。”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冲淡了车内的沉闷，梁枝叹了口气，简单的讲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当然是抛开了昨夜的荒唐。
“嗯嗯，我知道，程总把你扛到他家后你们就盖着被子纯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没看出来你今天一天都困得要死。”
梁枝：“……”
大意了，忘了吴盼纵横某po多年，对这种情节早已经见怪不怪。
“……这不是重点，就我今天一直想起来程清淮的表情，觉得他有点可怜。”
“打住。”又是一个红灯，吴盼踩下刹车，“你忘了吗？不要心疼男人，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我只允许你心疼一种男人，就是会拿着捧花在婚礼现场等你的人，剩下的都只是你的过客，别太当真。”
渣女言论振振有词，她还有想跟梁枝彻
夜畅谈的想法，自打她们中间多了个程清淮以后，姐妹夜聊活动就此终止，因为这个她没少偷偷跟梁枝吐槽程清淮。
“程总今天去找你吗？”
梁枝低头看了下聊天记录，没说他不回去，“应该会去。”
吴盼愤愤的哼了一声，“恋爱真的是阻挡姐妹友情最大的绊脚石，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没谈。”梁枝否认两个人的关系，“等程清淮出差，我喊你去泡温泉？”
“等等，没谈是什么意思？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比起温泉，吴盼显然对梁枝的另外一句话感兴趣，他们都同居快两个月了，还没谈？
梁枝迟疑了一下，给这段关系下了个定义，“鱼水之欢，肌肤相亲。”
“文化人。”这下怜悯程清淮的变成了吴盼，“poor程总。”
爱上了一个不懂爱的女人。
……
在小区门口跟吴盼分别后，正好是广场舞阿姨下班的时间，她站在路边挥挥手让吴盼回去注意安全。
吴盼比了个OK的手势后，一踩油门，小车便飞了出去。
只剩自己后，一些藏起来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浮现了上来，无论是跟程清淮的关系还是那条生命的逝去，凉风吹在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明明不远处就是小区的大门，梁枝却觉得自己走入了迷雾之中。
寻不到方向，也走不出来。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男人高挑的身型从后座走了下来，他应该是喝了酒，领带松散了些，额前的碎发垂下，整个人都透着些慵懒。
他随意的看了一眼，就瞅到了不知道站在路边干什么的梁枝，长腿几步就走了过来，屈指轻敲了一下梁枝的额头，“美女，想什么呢？”
这句美女喊得轻佻，十足的登徒子做派。
但也短暂的把梁枝从迷雾中解救了出来，她既然想不通，干脆就抬头去跟面前的人要一个答案。
“程清淮，我今天看到新闻了，我们昨天见过的那个姑娘……”
“死了。”程清淮正色道，“跳下来的时候还活着，但腹部大出血，来不及送医院，在救护车上人就没了，她家人拿了高承家里给的五百万离开了沪市，以后应该也不会来。”
五百万，两条命，真不知道是贵还是便宜。
“那高承呢？”
离开了车厢，才感知到外面有多冷，程清淮脱下外套，盖在梁枝有些单薄的肩膀上，同时又把领带扯开，兜里放着手机，再把领带塞进去鼓鼓囊囊的不好看，干脆一圈一圈的缠在小臂上，白色的衬衫被黑色的领带裹挟，透着些蓬勃的性感。
梁枝多看了两眼，等着程清淮开口。
“下午的时候听秦执礼说，人跟魂没了一样，没哭，但是状态很差，今天晚上有人去他家喝酒去了，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看，高承好像没那么在乎她。”
高承颐指气使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眨眼间，人就已经变成了一捧灰。
程清淮把梁枝拉的离他更近了点，“谁知道呢，可能是失去了才想起来珍惜吧。”
今天下午的时候，程清淮和曹耀特地去高承父母家走了一趟，昨天晚上的饭局他在场，而且年龄在这群人中间最大，于情于理都要出面帮着张罗一下，离开高承父母家又被秦执礼拉去喝酒，饭局上有不少人，但大部分的话题都还在高承身上。
有人列举各种示例，比如说高承会早回家之类的事情来证明他爱过，但这都有什么用呢，人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
回到家里，打开客厅的灯，灯光驱赶走黑暗，梁枝去倒了点保温壶里的水一饮而尽，程清淮则是站在不远处拆着他绑在手腕上的领带。
拆完后一条领带也没法用了，他随意的丢在沙发上，习惯性的去厨房烧水。
只要他在家，帮梁枝温药的活便都是程清淮的，冰箱里的药就剩两三包的样子，程清淮拿出一袋问道：“是不是又快要去找辛老把脉了？”
梁枝摇摇头，把吃饭时扎起的头发散了下来，“辛老说我恢复的不错，喝完这一副药就可以停一停了。”
她这个月经期的时候只是隐隐约约的痛，不去想压根都体会不到。
“那为了庆祝你即将停药，明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程清淮提议道，“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着重的说明了这一点。
梁枝不会做饭，在家吃的话要么是随意的买一点，要么就是点外卖，所以她不排斥出去吃。
只是她想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情况，没把话说死，“明天要是不加班可以，到时候再跟你说吧。”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忙？”
晚上吃饭时有人抽烟，身上难免沾了烟味，程清淮嫌难闻，便开始解衬衫上的扣子。
酒意侵染的红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胸前，如同浮在白云上的朝霞，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诱惑。
梁枝喝完药后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虽说已经是晚上，但窗帘未拉，还不到睡觉休息的点，从窗户看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别人家的灯火。
扣子全部解开，衬衫门户大开，不用刻意凹造型就可以显现出来的腹肌暴露在空气中，梁枝不光亲手把玩过，甚至还主动坐上去磨过。
别的不说，程清淮带给她身体上的欢愉是实打实的，他们天生契合，便很容易水乳交融，彼此尽兴。
但这都不是程清淮在客厅脱衣服的理由。
梁枝快走两步，把他的衬衣合上，“窗帘还没拉，你干什么呢？”
程清淮挑挑眉，意外的乖顺，甚至提议道：“洗澡，为了节省时间，要不咱俩一起？”
上一次一起洗澡发生了什么，梁枝已经不想再回忆。
干脆推着程清淮进了浴室，甩给他两个字：“做梦！”
第82章 孩子 我想生一个孩子，你愿意吗？……
沪市的楼顶向下看去, 光怪陆离的。
一条条街道就好似交织在一起的大网，随时笼罩住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人。
冷风从梁枝脚下穿行而过，她下意识低头, 一时竟然看不到地面。
越是站的近了，就越有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天边挂着一轮正圆的月亮, 在她的脚尖即将腾空时, 身后的铁门发出年久失修刺耳的吱吱声, 吴盼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就要想把梁枝抱过来。
“枝枝，你别冲动, 我已经给程清淮打电话了, 他正在来的路上，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说行吗，你别吓我……”
一句话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了哭音, 却也不敢真的哭出来, 怕惊到梁枝，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梁枝其实是有些懵的,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腹部高高的隆起，俨然快要生了的状态。
吴盼一步步的走过来，伸出手，想要梁枝握住她。
梁枝下意识伸手过去，在即将触碰到梁枝时, 身后的铁门又被人推开，程清淮的出场是别开生面的，他怀中搂着一个身材曼妙的漂亮女人, 那双上挑的桃花眼中盛满了不耐烦。
“你闹什么闹？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出去喝个酒你闹这么一出，是打算干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疾言厉声的跟梁枝说话，说的梁枝一愣，随之而来的是从胸口蔓延至后脑的寒凉。
“现在立刻下来，别让我丢人！”
他怀里的那个女人娇滴滴的抚着程清淮的胸膛帮他顺气，软言软语的安抚他：“程总你别生气嘛，姐姐她也被不是故意的，都怪人家，今天不应该让你来陪我喝酒，你在家陪姐姐就好，都是人家不懂事……”
程清淮顺势在女人脸上亲了口，柔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把她惯得，整天作天作地的闹着要死，乖，你最懂事了。”
吴盼都快要气疯了，她红着眼就想要上去厮打程清淮，“枝枝现在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还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我跟你说，今天她要是出一点事，我跟你没完！”
程清淮厌烦极了，冷声训斥吴盼：“你别仗着跟梁枝是朋友就可以肆意妄为，注意你的态度！”
梁枝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出闹剧。
吴盼指望不上程清淮，就自己过来劝：“枝枝，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下来再说好不好，你要是打算离婚的话我给你找全沪市最好的律师，你
别这样，我们因为这种渣男搭上一条命不值得，孩子想生你就生，我们俩一起养，好不好啊枝枝，你跟我说句话啊……”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梁枝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嘴却好似被封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程清淮却变成了火上浇油的那个，“这孩子姓程，不可能让你带走。”
梁枝突然笑了，她痴痴的盯着程清淮，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那我就带着它一起去死好了。”
她纵身往下一倒，冷风呼啸而过，躺在床上的梁枝骤然清醒。
……
腾空的小腿发出剧烈的疼，梁枝下意识坐起来，揉捏着小腿上错位的肌肉，冷气也将程清淮惊醒，他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两点，迷迷糊糊的拥住梁枝，声音带着没怎么睡醒的慵懒，“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小腿抽筋了。”
“哦。”程清淮下意识拍了拍梁枝安抚她，又去寻她抽筋的腿，不轻不重的按摩，“我帮你揉。”
熟悉的木质馥香从身后传来，有力的大手揉捏着一手就可以握住的小腿，松懈着紧绷的肌肉。
他的手指比梁枝有劲，三两下就将那跑偏了位置的肌肉驯服，梁枝紧绷着的腰背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两人重新躺下，程清淮蹭蹭梁枝就要睡，梁枝却没了睡意。
高承女朋友的事情看似跟梁枝没什么关系，但多少也在影响着她，才让她做了这么个离谱的梦，梦中那被大手紧握住心脏的错觉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程清淮的态度也历历在目。
她翻过身去，跟程清淮面对着面。
闭上眼睛的程清淮没有在公司时的杀伐决断，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被长睫遮盖住，鼻梁高挺，有着看似薄情的唇，看起来有些乖顺。
卧室里静悄悄的，经常发出声响的邻居们也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好似全世界就只有梁枝自己醒着一般。
“程清淮。”她叫了一声。
“嗯。”男人下意识嗯了一声。
“我做梦梦到我成了那个跳楼的女孩，你不光不来劝我，还说孩子只能是你们程家的孩子，跳楼的那个人最终成了我。”
程清淮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些睡意，却强撑着自己清明，他动了动手臂把梁枝搂紧，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呼吸彼此交融，他开了口，声音是哑的，“虽然我很想告诉你这是梦，现实中不可能发生，但你做了这个梦就代表你害怕，枝枝，你是不是忘了，咱俩只有你甩我的份。”
他话虽然这么说着，梁枝却在心底否认。
不是的。
这个梦就像一个预兆，代表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易的去决断他们的这段关系，程清淮在她这的分量逐步增大，大到有一天她打算舍弃，也必定是两败俱伤。
随意的开始，结束时却要扒一层皮去。
梁枝：“我现在觉得不是这样了。”
她诚实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好了好了，知道你爱我。”程清淮明显高兴了起来，寻梁枝的唇轻啄了一口，“明天我还要去申市，家里也没套了，就先欠着，等我回来补给你好不好？”
他这种三两句话就扯到情事上的能力也是少有，梁枝哑然，最终埋在他的胸口低低的笑出了声。
堵塞在胸口的石头突然碎掉，或许是‘死’过一场的缘故，及时行乐也不错。
就像刘芳惯常说的那样，她们家枝枝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程清淮。
“谁想干什么了？”梁枝没有抬头，“如果有一天，我想生一个孩子，你愿意吗？”
程清淮将她抱紧，下巴放置在她的发顶，重新闭上了眼睛，“生，你想生几个都行，我们家枝枝愿意生我的孩子，是我的荣幸，生孩子的事等我出差完回来再说行吗，现在我真的有点苦。”
“嗯，睡吧。”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梁枝环上他的后背，轻轻的拍打着。
卧室内，重回安静，没多会，两人便重新进入了睡眠。
……
第二天，程清淮在把梁枝送到公司后，在赵勤和几个副总的陪伴下前往申市，去机场的路上，他翻看着文件，却忍不住的走神。
赵勤是个贴心的助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主动询问：“程总，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程清淮想了一下，“你开始准备联系婚庆公司吧，出几个婚礼方案我看看。”
赵勤：“？”
他跟徐哥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程总和梁枝在一起不到五个月，就已经要走到结婚了吗？
但他秉持泰山崩塌不形于色的观念，应了下来，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是梁小姐吗？”
“不然呢？”程清淮一副他在说废话的表情。
昨夜他们两个人都说到生孩子了，不结婚合理吗？
午饭时间，梁枝跟吴盼在吃饭的时候也说了这个事，但吴盼的反应明显要比赵勤大了不少，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汤险些喷了出来，她硬忍下去，结果呛的直咳嗽。
“咳咳咳！你说什么？生孩子？”
梁枝抽了张纸巾给她，让她擦擦嘴，“嗯，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我排斥结婚，但我不排斥有一个孩子，他的基因应该还不错，而且他也答应了，可以提上日程了。”
吴盼：“……”
她有一大堆槽想吐，但是都说不出口。
梁枝因为梁正宇和陈萍所遭受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这种痛苦下人会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坚决独身一人，杜绝身边所有异性跟她有超过朋友的关系，另外一个则是滥情，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
她倒是取了个中间值，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三不原则贯彻到底，甚至还想生一个孩子。
生育损伤对所有的女性都不可逆，吴盼冥冥有感，她或许是孤单太久了，想要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陪同，但养育一个孩子并非那么简单，吴盼想要再劝一劝她。
梁枝洞察到了吴盼的想法，主动道：“老板哥跟你盛哥是兄弟，或许我的孩子将来会跟盛清煜长得很像。”
再多的劝阻都抵不过这一句，吴盼捧起汤碗，豪气的一饮而尽，“生！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养，咱俩还能养不起一个小孩？”
她们现在手头都挺宽裕，而且身体是自己的，想要诞育一个孩子这没什么错，既然梁枝决定了，那么她支持就好。
她又不是什么爹里爹气的人，喜欢说教，梁枝跟程清淮的长相本就不俗，将来宝宝出生得多好看啊！
第83章 耳钉 下次见面，给梁小姐一个惊喜……
有些事情一旦打算提上了日程, 便也只能是个日程。
这天以后，梁枝有很久都没见程清淮。
就连视频都成了奢侈，往往他夜里加班, 手机放在一边，梁枝就已经沉沉的睡过去。
公司餐厅的宣传电视放了一周申市分公司的开业剪彩视频, 在第一铲土落下后, 新的工业园区正式开始建造。
吴盼看了几天, 叹了口气：“感觉程总害人, 看着他的脸要多吃好几碗饭下去。”
梁枝：“……你这是贴秋膘，别为自己的嘴馋找借口。”
被戳穿心事的吴盼恼羞成怒, 又添了半碗米。
梁枝摸了下最近也有点肉感的肚子, 率先放下了筷子。
整个十一月，程清淮都只是匆匆的赶回沪市，再匆匆的走，他跟梁枝想见面, 也只能抽出来一个会议结束的空隙, 两个人在车里抱一下。
时间和距离不光没有让他们
的感情变淡，反倒是有些越演越烈。
月末的时候, 梁枝终于从各种报表数字中挣扎出来头绪, 准备放空时，收到了程清淮的微信。
【停车场，66888，速来，等你。】
这段时日倒是不见程清淮开他那辆车牌号是一长串六的迈巴赫, 换了辆又顺又发的宾利，那天看新闻看到迈巴赫车主维权天窗漏水梁枝才知晓缘由，当下就截图发给了程清淮, 并打趣说程总是不是不想在车里打伞。
程清淮到了空闲的时候才回，大体意思是怕雨水打湿了他的俊脸，破坏了他的形象，梁枝再不要他。
一口一个梁小姐的喊着，倒像是真的有了这么回事。
梁枝把表格保存好转给张怀阳后，找了个借口说看电脑看的头疼，要下楼走一圈，她的本职工作做完，张怀阳一向是不管她的，只是让她回来的时候替他带杯咖啡。
看样子又要挑灯夜战。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谢霄逸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突然发问：“程总是不是回来了？”
“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呢。”张怀阳抬了下头，“是打算去给你家的姐姐妹妹要程总的签名吗？死了这条心吧。”
申市工业园刚动工的时候，乘胜集团和当地政府联合开了个新闻发布会，这个项目是未来五年乘胜的重点项目，程清淮自然是要出席，当天有不少媒体到访，程清淮接受采访的视频也被发到了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不少网友戏称他为某江在逃男主，看起来十分会红眼掐腰。
盛清煜不光在第一时间把所有过分的言论截图发给程清淮，还借着替他降热搜，又狠狠的敲诈了一笔。
一时间，乘胜集团风头无两，程清淮也成了大众情人。
谢霄逸否认了这个说法，含糊过去说只是问问后，又重新投入工作，但面对电脑屏幕，他怎么着都静不下心来。
……
从财务部抵达一楼大堂，梁枝就像做贼一样避着所有人，唯恐遇到熟悉的同事问她干什么去没编好借口再漏了陷。
好在老天爷不是狠心的王母，直到抵达停车场前，都很顺遂，提着的心即将放下来时，她放在手心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吴盼先是发来一张图片，又跟了一句话：我可什么都看到了。
图片是从楼上往下拍的，正是梁枝站在那辆宾利前的照片。
梁枝先是回了一串省略号过去，又熟练的封嘴：改天请你吃饭。
迅速的拉开车后座的门，落入眼中的便是程清淮手支在置物箱上，半闭着眼睛假寐的模样。
再好的汽车在开关车门的时候都难掩声响，梁枝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时，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将程清淮惊醒。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单手把梁枝捞过来，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顺势在梁枝白皙软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问道：“想我了没？”
“没有。”梁小姐当然不承认。
但程总会自己下定义：“口是心非。”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程清淮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抱着梁枝有些稀罕不够，捏捏胳膊揉揉脸，没一会梁枝就被他弄得有些烦，拍了一下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入衣衫，落到她小腹上的手，让他拿开。
“老实点。”
“老实不了。”
要不是时间不够，程清淮想跟梁枝见面的地方不在车里，而是在附近的酒店，现在只能先解解馋。
捏住梁枝小巧的下巴，薄唇凶狠的覆了上去，一路畅通，搅开齿关，去寻那娇软的舌。
梁枝被他不知餍足的动作击溃，连连欲退，终究棋差一着，被人抱在怀里亲软了舌根。
车厢内只剩下没有散去的喘息，唇瓣恋恋不舍的分开，梁枝乖顺的倒在程清淮怀里。
“我只有二十分钟，乖，让我抱抱。”
时间在这个车厢内进入了另外一个纬度，梁枝只觉得自己跟程清淮抱了抱，亲了一口，赵勤和徐哥就已经候在了车窗外，等着去奔赴下一个日程。
梁枝推开程清淮的胳膊，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
明明程清淮的领带和衬衫也已经散落开，但他不在意，眼底的贪婪和未尽之意灼到梁枝都快要被焚尽，女人眼底的沁出的水意和耳后泛起的霞，赤裸的昭示着男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要不我带你走吧。”程清淮突然变了主意，不想就这么跟梁枝分开，“我马上就去给方志打电话，我应该有调一个人走的权利。”
方志是分管财务的副总，梁枝都不敢想这个电话要是被拨通，她会在公司里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干脆瞪了程清淮一眼，威胁道：“你敢。”
“不敢。”程清淮倒也快速的认怂，拉过梁枝的手又亲了一口。
随后从身侧的置物箱里拿出小方盒子，塞到了梁枝手里，“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不准拒绝。”
“我得先看看。”在这种情况下，梁枝有她的坚持。
打开宝蓝色绸缎质地的小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耳钉，精细的不规则的树枝模样格外好看，坠着两颗很小却透度纯净的绿色宝石，既有禅意，又讨人喜欢。
至少要比前两次那巨大无比的宝石，仿佛戴上就会将人压弯了腰的好。
这个礼物梁枝很满意，并且打算收下，环住程清淮的后颈，献上香吻后道：“谢谢，我很喜欢。”
决定享受这段关系后，她便要习惯享受程清淮带来的一切，再者，这副耳钉看起来就是她的品味，她也确实喜欢。
“早知梁小姐这么喜欢，我多寻一些来让梁小姐开心了。”
程清淮笑笑，锋利流畅的面容在此刻也软和下来，他不再具有攻击性，心甘情愿的在梁枝跟前伏低做小。
“那程总再接再厉。”
目送着宾利驶远，梁枝手中的盒子合上，但心底的开心却做不了假。
程清淮：【下次见面，给梁小姐一个惊喜。】
手机叮咚一声，一条微信跳跃在了主屏幕上。
梁枝没回，却勾唇，转身回了办公楼，脚步越走越轻松。
电梯停在了十五楼，叮的一声打开，谢霄逸循声看来，见等了的人终于上来，立马迎了上去，“梁枝，我们能谈谈吗？”
梁枝疑惑的看去，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
自从上次他发现程清淮就是医院门口的那个男人后，他和梁枝的关系就变得奇怪了起来，平时能躲就躲，现在怎么会主动来找她？
可到底同在一个办公室，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妨去听听他到底打算说什么。
“去茶水间吧。”说完梁枝主动走向茶水间。
梁枝刚刚扫了一下周围，月末，各个办公室都在加班，茶水间自然就空闲了下来。
茶水间的门没有锁，只能合上，梁枝低头给吴盼发了条消息，让她注意一下，别让人来听到他们说话，不管接下来说什么话题，她终归还是想给谢霄逸留些面子。
吴盼虽然疑问，但是也应了下来。
谢霄逸走到了茶水间最里面，像是主动跟梁枝拉开距离，那双被不少比他年长的同事戏称狗狗眼的双眸透露出不解，眉头拧起，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以为你不接受我是因为我年纪小，只会给你添麻烦，但你跟程……程总在一起不是会有更多的麻烦吗？梁枝，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怎么好像没有必要跟你汇报，这是我的事情。”
谢霄逸眼底满是受伤，高大年轻的身躯变得有些脆弱，抿了抿唇：“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思。”
“我知道。”梁枝的回答自始至终很冷静，这种冷静里又彰显着残忍，“我也回应你了，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我很乐意跟你做同事，再进一步不可能。”
“那为什么程清淮就可以！”谢霄逸露出几分藏不住的嫉妒。
梁枝：“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你们不会有结果，乘胜集团这
么大，他承担的责任肯定很多，你们走不到最后，梁枝，你会后悔的，他不会娶你。”
“你说错了，他娶不娶我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不会嫁给他。”
为什么全世界都会认为只要程清淮想要娶，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嫁呢，她答应程清淮，也从来都不是求一个结果才凑在一起的。
“小谢，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你问的问题太过界了。”
第84章 下雪 沪市的月亮也挺美
十二月初, 申市下了一场大雪，秦执礼去找了程清淮一趟，带着一个银色的保险箱。
他跟程清淮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这么多年虽然也跟着家里人走南闯北，但依旧受不了这骤然零下的气温, 干脆先问赵勤要了密码, 进了程清淮这处新购置的房子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等着程清淮。
灰蒙蒙的天预示着这场大雪不会简单的停止, 他等了没一会，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 带着风帽, 从远看去压根辨认不出来来人，直到程清淮按了几次指纹都没办法识别后，秦执礼才起身替他开门，倒像是在他自己家。
房门乍一打开, 暖气扑面而来, 落在长睫上的雪融化成了水珠，程清淮脱下羽绒服挂在门后, 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 下意识搓了搓有些被冻僵的手。
他的皮肤本就很白，现在被冷风一吹，便透着几分脆弱，踩了踩脚下的雪，换上了室内拖鞋后, 才问秦执礼的来意：“来找我什么事？”
秦执礼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这么大的雪工地那边还要施工？”
这场雪的到来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程清淮力排众议硬生生推进下去的项目开工不过半个月, 就要被迫歇业，雪后气温骤降，土地可能会冻上，具体什么时候开工还要看老天爷给面子。
“刚刚去开会就是为了确定一下今年还能不能顺利施工。”
话还没说两句，赵勤和徐哥也进来了，在申市，距离工地那边最近的就是这套楼盘，买了这栋别墅后，赵勤和徐哥也搬了进来，有时候一些来不及回家的同事也会过来住，这么说起来，跟公司宿舍也没差别。
秦执礼多嘴问了句，“赵勤，你们那个会怎么说？”
“不太乐观。”赵勤也一脸的苦相，听了设计师和施工方撕扯了一下午，他只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秦总，你跟我们程总聊吧，我和徐哥先去换个衣服，被吵的头疼。”
话题又回到了程清淮和秦执礼中间。
喝完一杯热水，确保身体暖起来后，程清淮放下杯子，“东西拿来我看看。”
“怎么搞得跟地下接头一样。”秦执礼吐槽，“上次用边角料做出来的耳钉梁枝妹妹喜欢吗？”
秦执礼大学和研究生都读的珠宝设计，毕业实习就在尚美，后来出来成立了自己的品牌，做出来的东西很得沪市的小姐太太们喜爱。
程清淮几年前就拍了一块无色钻石，当时是想留着等需要的时候，用来买通盛凝的，结果现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设计图他早就看过，华丽耀眼的钻冕用来搭配主纱，婚纱本就是重工制作，所以不打算用太多的珠宝来夺走光辉，配上流苏耳坠，便是第一套设计。
还有一套是敬酒服佩戴的珠宝，红宝石和绿翡翠搭配，颜色对冲，极尽奢华，秦执礼用料大胆，也善于去做这些极尽的设计，这套设计图他藏着掖着，主石是程清淮出，剩下的算他的随礼。
“挺喜欢的。”程清淮道。
昨天梁枝还特地带上了耳钉，拍了照片给了返图呢。
“我说什么来着，梁枝妹妹就喜欢这种低调有内涵的首饰，你那些只会堆大钻大宝石的套路不行。”
“上次送给她的是维多利亚时期女皇那条祖母绿项链，我刚让盛姨帮我拍下来的。”
“……港城拍卖所的那条？”
“嗯。”
秦执礼懂行又关注这些流通在市面上的古董珠宝，忍不住嘶了一声，“她不要你给我啊。”
当时的工艺放在现在还有的研究呢。
“被我丢银行保险柜了，你要是想要，原价转给你。”
秦执礼可不像程清淮这么财大气粗，他没依靠家里，自己独立创业，手头紧巴巴的没那么多现金流，再喜欢也只能忍住，换了话题，再聊下去就怕他真的一时上头，把那项链买了回来。
“你快去催催赵勤，看看你的婚礼方案出到第几版了，别聊什么项链珠宝，听着肉疼。”
……
沪市今日的天气阳光明媚，一早一晚会凉一些，中午却格外的舒适。
周五下班前，张怀阳带来一个噩耗：“下周开始就要盘点汇总全年的账册了，好好度过这最后一个周末吧。”
会计这个行业，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忙的时候就是在月底年底，十二月三十一日二十四点的钟声敲响之前，就要把这一整个年度的账封掉，所以即将面临的将是黑色十二月。
这个周末成了最后的狂欢，吴盼组局约了朋友去喝酒，来叫梁枝时，梁枝却拒绝了。
吴盼：“什么情况，你要抛弃我吗？”
梁枝侧了侧身，让她看自己耳朵上的耳饰，“程清淮送的，我想给他挑一个回礼。”
丽城的房子在上个月底办完了过户手续，她的账上又多了一笔钱，真的想买也是可以买些奢侈品，只是她拿不定主意，到底送程清淮什么好。
吴盼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都是别人把礼物送到她跟前让她选，也提不出太好的建议，便把问题留下，自己挥一挥衣袖，去过狂欢周末去了。
梁枝把商场各个店铺都转了一圈，SA笑着将她迎进来，又笑着把她送出门，她最终给自己挑了个包，配货给了个男士皮夹，送给程清淮有点寒酸。
把整个商场逛了个彻底，小某书翻页翻了几十页，她都在想要不要干脆包个无人机组成程清淮的名字时，在负一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家可以做手工饰品的银饰店。
她推门走进去，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迎了上来，先是带她看了一圈后，梁枝在一款领带夹前站定。
“小姐姐，这款领带夹很好看的，我们那边有工具，你可以亲手捶打，之后送人也是很有心意的呢。”
刚刚在楼上的店里，她看了不少的领带夹，无一不是精致又璀璨，唯有这一枚，简单素雅，只在一角雕了一朵玫瑰。
梁枝指了指自己的耳钉问道：“能把玫瑰换成这个吗？”
店员有些迟疑：“这……”
“我可以加钱。”
“当然可以！”店员一锤定音，“我去联系师傅，待会让她帮你一起做！”
这种金属类的饰品不是当天可以拿到的，梁枝坐在店里捶打了一下午的银子，最终还是要让专业人员来修饰，又挑了条链条后，属于她的工作完成，接下来就等通知来取东西就好。
在前台登记时，店员还特意提醒，“我们这有刻字服务哦，您需不需要？”
梁枝思索了一下，拿过一张纸，写下了花体的英文字母：huai。
走出商场才发觉，天已经彻底黑了，梁枝缩了缩脖子，抵御住夜里的冷风，终于得闲看了眼手机，发现有好几个程清淮的未接电话。
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是有时差的，有的时候电话接不及时，就会在微信上留言，看到后回一句就行。
今天却有些奇特，微信对话框里没有新的消息，他却多打了几通电话。
梁枝慢悠悠的顺着人流往地铁站走，给程清淮回拨过去电话。
男人大概已经醉了，说话懒洋洋的，埋怨她怎么不接电话。
“今天下午在忙才没接到电话，我不是故意的，你呢，最近怎么样？”
程清淮：“申市下雪了，本来想给你打电话让你看雪，结果你又错过了。”
“程总。”梁枝笑着提醒他，“昨天和前天你都已经给我看过了申市的这场雪，今天
还要继续看吗？”
“梁小姐你不懂，我想你看雪，不如你只读前三个字呢？”
我想你。
舌尖好似品尝到了一块糖果，梁枝站在人群中，抬头看挂在东方明珠上的圆月，轻声道：“程清淮，沪市的月亮也挺美。”
程清淮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窸窣落下的雪，用指尖轻触玻璃，浅笑了一声：“枝枝啊，你还记得那个惊喜吗？”
……
周一开始，便代表着梁枝要忙起来了。
申市那边的土地冻住，所以也开不了工，只能期望着气温回暖，早日推动工期，所以程清淮留在那边也没什么事，便跟赵勤他们一起飞了回来。
他本以为会空暇一段时间，可以尽情的跟梁枝过二人世界，结果早出晚归的变成了梁枝，看着她那张白皙的脸上挂上黑眼圈，眉心满是疲惫，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提前替她暖好被窝，让她躺下就能睡。
整个十五楼陷入了狂暴的环境中，大概是路过的狗都能被踹一脚。
张怀阳和几个组长没少去找方志，最终都是拍桌子的拍桌子，摔门的摔门，回到办公室，还要继续干活。
也就是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吴盼她们组在加班，梁枝自己去了餐厅。
刚刚走到办公楼的楼下，手机响起，是房东阿姨。
“小梁啊，你的合同三月份到期是吧，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一个亲戚打算买房子让孩子上学，所以合同到期后，你就要重新找房子了，我提前几个月通知你也是想给你留出来足够的时间，我这边也帮你打听着，要是有合适的房子，就通知你。”
第85章 惊喜 但是津城的烟花也同样好看
这套房子, 是经吴盼介绍搬进来的。
梁枝的上一任房东是个中年男人，靠着家里得了几套房用来收租，平时闲着没事就会在她楼下乱转, 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那时候梁枝刚出校门, 信奉国有国法, 以为房东不敢做什么。
就是这种想法才让她掉以轻心, 那天幸亏是吴盼陪她一起回来, 否则男房东大咧咧用钥匙打开房门时就只有梁枝一个人在家，造成的后果将不可挽回。
沪市呛口小辣椒吴盼见势立马打开房门, 用家乡话吸引居住在附近人的注意, 及时通知吴父吴母，这才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危险。
男房东被吴父吴母带来的帮手扭送到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门口，吴母就给自己的牌搭子们打电话, 询问有没有合适又空闲下来的房源。
梁枝几次推脱, 说着今天有她们的帮忙已经很感谢了，吴母却不依。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在派出所门口的场景, 路灯昏黄, 打在树冠上，影影绰绰垂下来的灯光将吴母和吴盼的影子拉的很长，吴母拉着她的手道：“你跟我们家盼盼是好朋友，那么我关照你就是应该的，你自己呆在这么远的地方, 肯定很委屈，以前我不知道就罢，现在知道了, 也要替你爸爸妈妈照顾好你。”
梁枝没说，她的父母甚少对她有照拂，明明和陈萍同在沪市，陈萍就像压根没有这个女儿的存在一般对她不闻不问，收了欺负也没出说理去。
吴母的好意梁枝承了，并且在以后都回报在了吴盼身上，她与新的房东阿姨相处的很融洽，家里的电器坏了，房东阿姨都会第一时间安排人来修，有的时候因为维修工是男人，她也会出面陪着。
这套房子梁枝也很爱惜，勤收拾，处处干净的跟刚搬进来没什么两样。
但这通电话打来，好像是从外界敲碎了梁枝自己塑造的壳，有无数的声音在告诉着她——
梁枝，你该继续往前走了。
她从丽城考到沪市，沪市注定也不是她的终点，自始至终，她前行的路上永远只有一道身影，未来或许还会添一个小的。
“阿姨谢谢您的好意。”梁枝戳了戳餐盘里的饭，跟房东真诚的道谢，“房子我住到合同到期前，搬家的之后把钥匙还给你，找新房子就先不用了，我最近工作有些变动，大概是要离开沪市。”
房东阿姨表示对梁枝即将离开的惋惜，并且说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她，梁枝与她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冬日的阳光晃眼，走出餐厅，梁枝没有察觉到丝毫的暖意。
……
除了梁枝在日复一日的加班外，程清淮也很忙，申市那边的工程停工，沪市这边的工作还要继续。
他在沪市待了不到一周，又去了津城的港口例行巡视，给留在港口的一线工人提前发了年终奖后，又出了趟国，再次回来时，距离元旦假不过一周的时间了。
今年财务部效率不错，提前整理好了全年的票据单证，接下来只需要把这几天的再补录完就好了。
所以梁枝也算是空闲了下来，在家里兜兜转转，收拾出来几大箱子的东西。
收拾出来的箱子暂时没地方放，只能堆在阳台的墙角。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程清淮进屋时带来了一股冷气，冬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来了，在不开电暖气的情况下，梁枝已经换上了加绒的毛毛家居服。
程清淮落地时跟梁枝说了一声，所以她也不怎么意外，只是在沙发上探出头来跟他打招呼：“回来了？”
“嗯，晚上吃了什么？”
程清淮摘下脖子里的围巾，又脱下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坏心思的冲着梁枝来，将在外被风吹的有些冰的手直接就贴在了她的脸上，在她被冰的一激灵后，跳起来就要打他。
“程清淮，你干什么！”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捧了一捧雪直接塞在了后颈，刹那间所有的瞌睡都没了，只剩浓浓的杀人欲望。
程清淮乐不可支，生挨了梁枝两下子后，把她的脸和脑袋揉了个稀巴烂，看起来十分的恶劣。
“枝枝你别那么小气，帮我暖一暖。”
这是什么小气不小气的事情吗？
梁枝穿着一套粉兔子的毛绒家居服，杏眼微瞪，这几日她的脸又消瘦了些，还真有些被欺负了的弱柳扶风之态。
她不答话可不代表着程清淮打算放过她，贴心的把梁枝的发丝整理妥帖后，去寻那樱唇吻了一下。
也就是靠的这样近，程清淮身上的冷意被室内的温度蒸发掉，才将那掩藏在最深处的酒精味挥发出来，熟悉的木质馥香与浓厚的酒精味交织在一起，有些醉人，梁枝却捂住口鼻，将程清淮拒之千里之外，“臭。”
程清淮撩起领口嗅了嗅，神情有些无辜，“哪里臭？”
想他也是凄惨可怜，奔波一路后回到家想跟心尖上的姑娘温存一番，却被人直说是臭男人，既然变臭，就要洗澡，去洗手间里沐浴更衣完毕后，他便打算来伺候梁小姐。
快要一个月没有这么闲暇的时间可以清醒的躺在床上相处，程清淮有些怀念，梁枝把枕头放起，用投影仪放了部电影看，穿着黄裙子的女人和男人在月色下起舞，经典的漂亮国歌舞片。
程清淮掀开被角，躺在床上，顺手把梁枝拉进怀里问道：“怎么不等等我？”
“点开以后就忘了。”
程清淮没有什么看电影的心思，他更想跟梁枝躺在一起，聊一聊天，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断联，彼此之间生活里的一举一动都知晓，但隔着冰冷的屏幕到底跟贴在一起不同。
电影的最后，男女主人公在俱乐部门前分别，落幕后，梁枝的心底就好像空了一块。
她把头埋到程清淮的胸膛，用力的抱住他，肢体语言中体现出依依不舍。
“这么喜欢我啊？”程清淮捞起她的发丝把玩，“那你刚刚还对我那么凶。”
他可是对刚刚梁枝在见到他以后的反应耿耿于怀。
埋在怀里的女人
没有回答，但有些湿漉漉的水渍落在他的胸口，打湿了他的睡袍。
这下可不是那么回事了，程清淮将梁枝抱起来，看她那双澄润的杏眸居然在流泪，慌了神，“你哭什么啊，我就是说你对我凶，又没有说其他的，那你想凶就凶好不好，乖，别哭了。”
大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梁枝再一次抱住程清淮。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电影太感人了。”
大抵是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感性一些，程清淮放下心来，跟梁枝保证这种剧情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冬日的夜晚，总是有着寒风呼啸，光是把人哄好，就已经让程清淮出了一身的汗。
“快元旦了，你打算去哪跨年？”程清淮问。
梁枝已经停止了哭泣，枕着程清淮的右臂思忖了一下，“不知道盼盼有没有什么安排，我以往都是跟她一起跨年。”
元旦比起春节来说更像是年轻人的活动，电视台上的跨年演唱会出席的也都是年轻的歌手，不少人热衷于守在时钟下倒计时许愿，似乎这样明年一定就比今年好。
程清淮提议：“今年跟我一起吧。”
“你不需要去公司参加一些活动之类的吗？”
“公司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程清淮笑了一下，“到时候我们去津城，每年维港的烟花都会上港城的头条，但是津城的烟花也同样好看。”
“那之后再说吧。”
梁枝正值经期，精力本来就很差，又哭了一场，聊了没几句就睡了过去，程清淮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没有将准备好的惊喜率先展现出来。
拍打在女人的后背轻轻的哄着，多日在外奔波的躯体终于寻到了舒适的港湾。
……
这天晚上，程清淮本来的打算是跟梁枝水乳交融一下，倾诉对彼此这么久没见的思念之情，但梁枝来了例假，这种想法只能延后。
去楼下跑了一圈，买完早餐后程清淮来叫梁枝起床。
冬天起床真的全靠意志，最近加班加的梁枝连化妆都敷衍了起来，随意的打了个底就坐在了餐桌前，吃着程清淮买回来的饭。
最近一天比一天冷，梁枝下班不太愿意跟他一起，怕被别人看到，所以情愿坐地铁，程清淮早就打算买辆车让她开，今天终于提了起来。
“我看天气预报最近有雪，我让赵勤去4S店提辆车给你吧，你上下班也方便一些。”
“不用。”梁枝拒绝，“我坐地铁习惯了，开车很容易堵车。”
沪市的交通状况是日复一日的拥堵，好似全市的人一半在上班，另外一半永远堵在路上，满满当当的。
程清淮：“我先挑几款车型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梁枝抬头，与程清淮四目相对，最终什么都没说，只说让程清淮看着办。
三月快要到了，她不应该再因为这些小事而跟程清淮起争执。
第86章 求婚 无论今年如何，明年一定会比今年……
程清淮的动作很快。
早上的时候刚说要给梁枝买辆车, 中午的时候就把几个车型发了过来。
梁枝没什么主意，便让程清淮看着办，最终订了辆白色的奔驰GLS, 百万级别的车买起来跟买菜一样简单，他还给出了一个让梁枝不能拒绝的理由, 是新年礼物。
她想起自己准备的那枚领带夹, 顿时觉得有些寒酸, 一时想不起来再添一些什么东西才比较体面。
送不缺钱的人礼物真的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自己那点藏在礼物下的心意究竟拿不拿得出手。
好在繁忙的工作没有留出太多的时间让她去想七想八, 张怀阳从方志那新领来的工作暂时将她淹没, 无暇再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梁枝再度早出晚归，新车停在小区外的停车场里大红花都没摘就已经开始吃灰。
现在的局面变成了程清淮在家里准备好晚饭等着梁枝回来，工作太多，梁枝也没办法保持以前不怎么吃晚饭的习惯, 不然凭她的体力, 还真应付不过来。
程清淮叫的餐厅很合梁枝的口味，清淡少油, 可以吃到食材的本味, 第一次吃时她就颇为喜欢问了几次程清淮是哪家餐厅他都不说。
最后大抵是被问烦了，程清淮伸手捏住了梁枝的鼻头，轻嗤了一声，“我自己做的，外面可没有卖的。”
堂堂乘胜集团最年轻的话事人, 还有空去钻研厨艺，莫非他真的是什么天才不成？
梁枝合理怀疑这个话中的真实性。
“不信？”她的表情太过好懂，程清淮一眼就看到了底, “那你改天早回来，我亲自做给你看，你们财务怎么比我这个总还要忙？”
程清淮有些不悦。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财务和行政目前由方志分管，方志也是跟着程涯臣在集团许多年的老人了，若是因为梁枝他对目前完整运行着的财务系统进行插手的话，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所以只能当独守空房的家庭煮夫，做好饭后等着他在外奔波忙碌赚钱养家的女朋友来品鉴。
顺便抱怨抱怨女朋友的领导不讲道理。
梁枝：“……”
她把汤碗放下，真挚的抬眼去问：“你这话是真的吗？你作为我领导的领导，是不是不叫道理的头？”
这下哑口无言的变成了程清淮，只能再给她添了小半勺汤，让她多吃一点。
好在无论多么多的工作，都要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完成，为了给大家留出跨年的时间，张怀阳努力追赶进度，终于在三十一号的那天下班时间，准点放假。
办公室内外响起此起彼伏的节后见，吴盼特地来跟梁枝打招呼，说她要跟着爸妈去北方滑雪过节。
梁枝让吴盼转达她对吴父吴母的新年祝福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了她，让她代为转交。
华灯初上，忙碌了一整年的乘胜集团已经陆陆续续的关了灯。
临近年底了，就算程涯臣再怎么想安享晚年也不得不露面，所以程清淮空闲了下来，早早的开着他给梁枝买的那辆白色的奔驰在公司门口等着。
梁枝一走出门口，就立马上了车，警惕的东张西望，不想碰到相熟的同事。
程清淮有些不悦的将早就准备好的小蛋糕放到她腿上，“梁小姐，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程总说笑了。”梁枝拆开蛋糕随口敷衍他，“你长得这么帅，哪里见不得人？”
“那你刚刚为什么跟做贼一样的怕被人发现？”
“就像恶龙会守护它的宝藏，我也会藏起来我心爱的东西。”
梁枝挖了一勺甜蜜的热量炸弹塞到嘴里，不得不说，偶尔吃一些这种高糖高热量的东西确实会给人的内心极大的满足感。
程清淮明显被她这句话取悦了，轻笑一声，随后打转向灯踩油门，一气呵成，汇入奔赴新年的车流中。
吃了小半个蛋糕后，梁枝才得空问他，“我们去哪？”
“津城。”程清淮把车开上高速，独属于沪市的黑夜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带你去看演唱会。”
“谁的？”梁枝皱了皱鼻子。
她其实并不爱待在那种闹腾的场合里。
程清淮说了一个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他？！”
这是一个比较老牌的港台歌手，这几年已经不怎么活跃在台前，根据他的身边人说，他已经进入了半退休的生活。
但他明明才四十岁，正是该闯的年纪，早就应该多唱一些歌给粉丝听。
梁枝喜欢上他还要追溯到上学的时候，梁正宇和陈萍刚刚离婚，夜里睡不着，手机从头翻到底，偶然点到了一个同学分享的电台里，听到这位歌手也在讲述着自己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生活。
最打动梁枝的是一句话：无论你现在身处什么样的困境，但终有一日，你回过头看的时候，会发现熬过来其实真的很简单，时间会抚
平一切，你的愤懑不甘和痛苦，最终都只会是沧海一粟，在人生这条河流中被下一朵浪花淹没。
那个夜晚，在梁枝心底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终有一日，她会跟自己和解。
副驾驶的女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给吴盼发消息，杏眼弯弯，闪烁着难掩的笑意。
“这么开心？”
“当然！”
还能再听到他的歌，跟他见一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年少时被抛下的少女，在长大成人后，对往日有了回响。
程清淮的眸中划过一丝暗色，把兜里的东西往里推了推，突然就觉得曹耀说的挺有道理的。
今天下午，程涯臣去了集团，程清淮也就跟他错开回了趟老宅。
庄园的门被家里的佣人拉开，得到消息的曹伯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眉目间难掩着笑，问道：“小淮，你是打算来跟家里一起跨年吗？”
“不是，我拿个东西就走。”
曹伯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什么都没说，一脚踹在倚着罗马柱啃苹果的曹耀腿上，“还不去帮帮你哥！”
“爸你可真偏心。”
曹耀虽然不满曹伯的厚此薄彼，但从小到大都被打怕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后跟在了程清淮的后边，故意提高声音道：“哥，你打算找什么？快让我来帮帮你。”
他也是在集团能耀武扬威的分管总，回了老宅就是当孙子的命。
程清淮没理他，直接问曹伯，“我妈当初是不是给我留了枚戒指？”
他的生母跟程涯臣是商业联姻，家底自然丰厚，这些年他舅家虽然有些没落，也埋怨程涯臣对程清淮生母的不闻不问，所以联系才渐渐地疏远。
当初抬进来的嫁妆都被曹伯收到了程清淮的那栋副楼里，问到了具体的地方后，程清淮从偏门出去，曹耀也跟了上去。
“你这是打算跟我嫂子求婚了？”
“有这个打算。”程清淮不否认。
他翻遍了梁枝所有的社交媒体，终于找到了些她真正喜欢上的东西，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帮着那位港台歌手跑手续走报批，并且主动赞助，才将这个小型的演唱会落地。
沟通这场演唱会的时候曹耀就陪在身边，当时还以为程清淮打算让这个歌手在集团年会上出席，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用处。
他苹果啃了一半，含糊不清的问道：“哥，你别跟我说你打算在演唱会上求婚啊。”
“有什么问题？”
程清淮蹲下，修长的指尖在落了灰的保险箱上轻按了几个数字，随后拧动圆盘，响动齿轮转动的声音，滴的一声后，尘封许久的首饰终于得以见了天日，各种名贵的珠宝就这样随意的被堆起来，唯一被认真对待的只有一个方型的戒指盒。
“不是吧，你居然没考虑过在演唱会求婚会有什么问题？”曹耀苹果都吃不下去了，“首先，我嫂子得撒一个谎，你得让我嫂子当着台上的那个男人的面承认她最爱你，其次，你没想过我嫂子只想着安安静静的听人家唱首歌？”
突然成为人群中的主角，怎么想怎么令人不适。
程清淮：“……”
他研究了半天红色的小书上研究出来的求婚仪式，怎么经受不住时间的洗礼，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过了期？
“哥，你可千万要三思啊。”
曹耀的劝诫回响在耳畔，程清淮跟梁枝站在场馆门口，距离新的一年到来不足四个小时。
津城靠北，比沪市要冷上许多，街上人声鼎沸，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迎接新年到来的期许。
无论今年如何，明年一定会比今年好。
梁枝突然心生胆怯，那个年少时喜欢过的歌手在这么多年以后究竟有没有什么变化，若是他变得面目全非了，她又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
“想什么呢？”程清淮从身后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进去吗？”
场馆外的灯光很亮，落在梁枝脸上衬得她的皮肤像细腻的白玉，五官精致漂亮，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杏眸。
本是温柔清澈，此刻却像一汪平静的湖面，偶尔泛起的涟漪，就让人有着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程清淮心口的气突然散了，忽略掉了兜里的戒指盒。
今夜就让她安心的去见她年少时就想见的人，求婚的事情往后延一延，毕竟她又不会跑。
第87章 胸花 就像是婚礼上新郎的胸花，格外漂……
从场馆出来, 附近的几条路都已经红到发黑了。
梁枝的脸红扑扑的带着未退的兴奋，眼中大概要比这津城的万家灯火都要亮。
VIP通道人少一些，她挎着程清淮的胳膊, 两个人的距离拉的很近，说起话来声音都难掩尾音上扬, 还沉浸在刚刚的演出中。
聚光灯下站着的人离她很近, 近的随时都能触碰到自己的少年时代。
不知何时起了风, 通道口的风呼啸着灌到了梁枝脖颈里,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程清淮顺手将她的衣领拢住, 侧身帮她挡住寒风。
“就这么喜欢他？”
“嗯！”梁枝点头。
她眼中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虽说这场演唱会是程清淮牵头操办, 但也难免吃味，伸手捏了把梁枝白嫩的脸庞，“那我刚刚问你要不要去后台合影，你干嘛拒绝？”
“我知道他还挺好就够了。”
就像是少年时代的一场梦, 如今终于圆满, 从困境中走出来的人又重新站在了聚光灯下，像是在告诉她, 要努力往前走。
梁枝笑着躲开程清淮的手, “凉。”
“那你帮我暖暖。”
程清淮把手递给她让她握着，柔嫩的手握住大手，走出VIP通道，整个津城的繁华映入眼帘。
街边卖花的姑娘笑眯眯的对每一个路过的情侣都会甜甜的喊哥哥姐姐，梁枝牵着程清淮路过时, 突然停下了脚步，从花篮里抽出了一只白玫瑰，给小姑娘扫码付款后, 她把花递给了程清淮。
程清淮：“什么意思？”
距离新的一年不到两个小时，街上准备在同一刻倒数的人越来越多。
程清淮穿了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通身矜贵，身型修长，在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不少姑娘频频看过来，眼底的惊艳还没褪去，便会注意到身边的梁枝，紧接着眼中的情绪就变成了相同的‘般配’。
站在人群中的程清淮不在意，他只是在意面前的女人，抬了下胳膊，把花枝折掉，白玫瑰别在他的胸针上。
就像是婚礼上新郎的胸花，格外漂亮。
“新年礼物。”梁枝顺手帮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接下来我们去哪？”
花枝被随手丢在了地上，程清淮弯腰捡起，顺手放进了兜里，“中央广场有倒计时，我们要不要去凑热闹？”
“不去了吧，不去倒数那几个数新年也会在同一时间到来，我有点累。”
她上了一天的班，又跟程清淮换着开车不远千里的来到津城，看了一场热闹的演唱会后，她的大脑皮层都在叫嚣着想要休息，只想着把自己抛到大床上，彻彻底底的歇一会。
程清淮垂眼看她，眼下薄白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黛，不怎么萎靡，倒是显得她更像暗夜精灵，透着些难掩的诱惑。
“行，先去酒店吧。”
乘胜集团的港口就在津城，此地有着四通八达的海域，在海上行驶一段时间就可以抵达大洋彼岸，只是出海不讲究年节，不少的货船现在都还在海上漂泊，期待着看到岸上的点点灯光。
所以程家在附近的星级酒店常年包着一间总统套房，用于对外接待，或者临时歇息。
去前台刷了身份证，很快前台拿出一张房卡双手递给程清淮，大堂经理也接过两人的行李，亲自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透亮的观光电梯纵览整个津城，海岸和城市在此刻连在一起，一同闪耀着星光。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抵达总统套房所在的楼层，梁枝撑着手臂昏昏欲睡，程清淮干脆在她跟前蹲下
，让她趴在自己背上。
“上来，背着你。”
“那怎么好意思。”
嘴里说着那怎么好意思的梁枝身体已经诚实的趴了上去，下一瞬滞空，她稳稳的被男人背起。
羊毛大衣柔软舒适，熟悉的木质馥香萦绕在鼻前。
梁枝小声嘀咕：“程清淮，你好香啊。”
这股香味让她安心，被笼罩住的她不需要担心外界所有的颠簸。
“香你就多闻几口。”
“嗯……”
边答应着，人已经逐渐睡了过去，程清淮轻笑了一声，又将她往上拖了拖，止住下滑的趋势，一只手拖住她，另外一只手掏出房卡刷卡开门。
夜床服务已经准备好，程清淮轻手轻脚的讲梁枝过渡到怀里要将她放在床上时，她迷迷糊糊道：“行李送过来了吗？”
“还没有，你先睡一会，待会我叫你起来吃东西。”
卧室内的大灯被关闭，只留下床头的小夜灯，梁枝抵御不了睡意的侵袭，只能点点头，让柔软的床垫包裹住她，被黑暗拽入深处。
程清淮轻手轻脚的把房门掩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盛清煜打来的几通电话。
随意点了一条回过去后，几秒后接通，他道：“你现在不应该参加各种跨年晚会吗？”
电话那头的盛清煜声音慵懒，“今年在山里拍戏呢，老头没找你？”
程涯臣这个元旦格外安静，安静到盛清煜都有些不适应，以往程涯臣少说也会给这兄弟俩打打电话骂骂咧咧两句，结果今夜都快过完了，都不见他的电话，这才让盛清煜起了来问问程涯臣的心思。
“没有，盛姨说她想去维港看烟花，老头跟她一起去了。”
“真好，我也想去。”盛清煜发出羡慕的声音，“不跟你说了，我要准备去跟舒老师打电话一起跨年了。”
“挂了。”
兄弟俩说不出新年快乐，程清淮的表达方式就是冷冰冰的给盛清煜打了一笔钱。
客房服务把餐食和行李送到房间后，程清淮去卧室把梁枝喊起来，让她醒了醒盹，拉她坐在窗边的餐桌上，入目可见的是不远处的海岸线，有人在放烟花，不是很大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照亮了海岸。
梁枝喝了口水后，彻底清醒过来，程清淮让她过去吃饭，倒了半杯红酒给她。
“知道梁小姐海量，先喝着点来润润喉吧。”
“我的包呢？”梁枝反问。
“沙发上。”
她这才放下心来，举起杯，跟程清淮碰杯。
“程总，多谢招待。”
“我的荣幸。”
第88章 新年 你有没有想过要跟我结婚
玻璃杯在半空触碰, 发出一声鸣响，晶莹的酒液摇晃，最后荡起涟漪。
酒香醇厚, 微涩的滋味从味蕾炸开，最终涌上来阵阵的甘甜, 这瓶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在今日等到了品尝它的人, 不远处是绚烂的夜色, 梁枝与程清淮举杯。
酒店安排的餐食是标准的西餐。
津城靠海, 海鲜从渔船上餐桌用不了多久，保留着最好的味道。
梁枝也是饿极了, 今天还没过, 便觉得有好几个今天那样长，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饭，程清淮上挑的眼尾中带着兴意，摇了摇酒杯笑道：“枝枝, 你慢点吃。”
“饿。”梁枝抽空回了他一句。
等酒足饭饱, 手脚也因为酒精在血液中的流窜逐渐便暖后，梁枝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慢慢的品着杯中的酒。
她没有什么高雅的爱好, 若是喝酒，唯一的目的就只是把自己灌醉，这瓶波尔多空运来的酒再怎么被时间沉淀，也还稍微欠缺了些。
顶多算是苦兮兮的葡萄汁。
“还有别的酒吗？”
跨年吗，把自己灌醉也不过分的。
若是真的算起来, 久经酒场的程清淮喝不过梁枝，她天赋异禀，耐受力是刻在基因里的。
“这杯葡萄酒不对味？”程清淮挑挑眉, “行，我让前台给你送。”
一通电话播了过去，不到十分钟，大堂经理推了辆餐车过来，程清淮过去开门后，大堂经理把餐桌收拾完，将带来的酒摆在了茶几上，还贴心的准备的下酒的水果和零食卤味。
总统套房内太大了，声音很容易被四周的墙壁吸收，程清淮打开电视，挑了个跨年演唱会，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头来的爱豆唱跳，梁枝顺势坐在他的身侧，对茶几上各种各样的酒翻来覆去的看。
最终倒了一小杯飞天茅台尝了尝。
红酒醇香，白酒刺激，梁枝微微眯起杏眸，像一只贪杯的小猫咪。
电视里正在情歌对唱，程清淮伸手点了点梁枝的额头，“也不怕喝多了。”
“我心里有数的。”
酒店附近的广场人越聚越多，此时距离零点的钟声也越来越近，梁枝靠在程清淮的怀里，只穿着高领毛衣的男人眼尾带着酒意的红，把玩着怀中的手。
他逐渐的开始话多了起来。
“以前跨年的时候，盛清煜会上一个跨年晚会，我们家老头子看到就气鼓鼓的嫌他不回来过年，后来我才知道，盛清煜愿意接那个通告，就是为了不跟老头子见面，用他的话说，谁想逢年过节这种高兴的时候，还要再看一张臭脸呢。”
“你呢？”梁枝反问。
“我啊，我是能去公司参加活动就去参加活动，没什么事情让我干，我就去老爷子那点个卯，盛清煜珠玉在前，我露个面就走就已经算是孝顺了。”
梁枝没有吭声，她在想自己以前过节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思来想去，大多数都是跟吴盼在一起，吴父吴母开明，也乐意照顾梁枝，但梁枝并不太想一直待在别人家，所以都是吴盼带她出去玩，只有春节的时候，吴盼需要回老家，她便自己一个人带着。
陈萍的丈夫看起来木讷老实，实际上满肚子算计，每次看到梁枝都会皱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赔钱货，梁正宇那所有人都关注着梁烨，再加上梁旭始终觉得是梁枝抢走了刘芳，也并不怎么待见她。
久而久之，她便自己呆着。
好在年节很短，用三两句话说需要在公司值班，就可以打发一切。
梁枝的声音有些涩，“我以前要么跟盼盼在一起，要么就自己呆着，关上家门，随便吃点东西，一天就过去了，别人都说调休不好，我觉得挺好的。”
这种背叛无产阶级的话梁枝说的并不心虚，调休起码让她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有一个喘息的地方。
肆无忌惮的去责怪规则，便可以忽略自己被人抛弃的事实。
“这么喜欢上班？”
程清淮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她今天没带首饰，小巧的耳洞破坏了精致耳垂的完整性，却又在挂上璀璨的宝石时，凸显出来绝对的美。
“谁会喜欢上班呢？”梁枝反问，又喝了一口酒，眼底浮现出来的碎闪像是海岸线升空的烟花，“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怜，有的时候我会故意在马路上走，把自己装成可怜小狗的样子，看看有没有人把我捡回家。”
她的逻辑思维能力被这么一会各种酒混喝侵蚀打败，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天赋一事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不值一提。
程清淮：“……”
光是听她的话，他都可以想象的出来，梁枝撑着一把伞在马路上走着，身后是热闹的万家灯火，只有她独身一人行走在街边，那双漂亮的杏眼中闪烁着希翼，也想有一处栖息地。
他并不喜欢在街上乱走，现在想来，亏了。
“早知道每次逢年过节我都去路边捡小狗了。”
若是如此，会不会早一些遇到梁枝？
“你捡不到我，你去的地方和我去的地方不是同一个，我们俩就是两条平行线，这辈子都不会相交。”
程清淮眸中暗了下来，酒意褪去，他出奇的清醒，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居高临下的看着梁枝问道：“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梁枝醉了，清醒自持远去，她仿佛重新回到年少时，心直口快的戳着男人的心事，“短暂的相交，我们会越走越远。”
“你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程清淮给自己找理由。
跨年演唱会上的最
后一首歌已经唱完，主持人齐聚舞台准备最后的倒计时，现场观众手里都拿着氢气球，等待最后一秒倒数，便要一同放飞。
“在今年的最后一刻，我们齐聚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大家跟我一起倒数，五！”
“梁枝。”程清淮喊她。
“四！”
“三！”
“二！”
“你有没有想过要跟我结婚？”
“一！新年快乐。”
在新年到来的第一秒，程清淮问出了这个问题，同时他也得到了答案。
梁枝眼中的抗拒溢出眼底，她拼了命的摇头，“不结，我跟谁都不结，婚姻捆绑不住任何人，哪怕是心甘情愿进入枷锁，最后也忍受不了外面的诱惑。”
她哪怕醉了也依旧记得自己准备的好的礼物，小方盒子拍在程清淮的胸口，抬起上身在程清淮的唇角亲了一口。
“新年快乐啊，程清淮。”
准备好的领带夹送了出去，了却了心事，她便想睡过去。
程清淮却直接用大手抓住她的手腕，眼底翻涌着的情绪即将吞噬眼前的这个人。
胸口像是被人掏了一个洞，有风呼啸而过。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梁枝，线条流畅的侧脸被灯光打的如同被精雕细琢过一般。
“梁枝，你不打算跟我结婚你是打算跟我干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修长的手臂环住程清淮的后颈，梁枝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要不我跟你生个孩子呢？”
第89章 妹妹 除了我你还想跟谁生孩子
海岸线的烟花燃放了一整夜。
咸湿的海水因为月亮的引力拍打着海岸, 整整一夜都不停歇。
位于中央广场旁的五星酒店的顶层，忘关的窗任冷风呼啸而过，吹动着缥缈的纱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大床上，程清淮和梁枝睡得正香。
衣衫散落在地, 空气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味道, 梁枝修长的颈上星星点点, 足以彰显昨夜两人到底多么放肆。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 逐渐日上三竿，日历换了崭新的一本, 梁枝却赖了一次床。
她重新拥有意识后, 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拆碎重组，骨缝中传来肿胀和不适感让她每动一下都足够艰难，一边想睡觉，一边又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
被丢在地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收拾干净, 另一侧床空荡荡的, 依旧遗留着淡淡的木质馥香，梁枝挣扎着起身, 细腻的肌肤暴露在恒温的空气中, 瞬间的温度骤降让她体会到了冷意，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昨夜的记忆不合时宜的回荡在脑中，呼吸交错，触碰，以及肉贴肉的毫无防备。
事前程清淮还当梁枝是说笑, 手刚刚探到床头柜想要拿起方盒，接着就被梁枝拉了回来，拦住他, 让他别动，杏眸中满是认真。
“就这样。”
程清淮停顿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她，下一瞬便如同饿狼扑食，去向他眼馋许久的美餐。
繁衍一事大抵是刻在每个男人的基因里，平时可以用意志力克制住，让自己不像穿着衣服却随地发情的动物，一旦解封，便难以自控。
梁枝拿起浴袍裹上，穿上拖鞋站起，一股微妙从股间蔓延开来，哪怕清洗过一次，依旧还会奔涌而出。
程清淮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梁枝站在床边怔楞的样子。
穿着白色绸缎布料衣袍的女人肌肤如玉，柔顺的头发因为睡觉姿势不规范，有些边角翘起，裙摆处蔓延开来的水配上她有些无措的眼神，程清淮清楚的知道，这都是他弄的。
昨夜他的指腹曾流连过女人的每一寸肌肤，纵览她给予的所有反应，用唇用手细细的磨她所有的敏感点，听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和眼泪，说出一些能更刺激他的话。
但是这一切的刺激却远不如此刻。
细嫩的娇花被园丁意外的倾泼上奶渍，红与白在昨夜静悄悄的绽放，只有他一人欣赏。
眼底的晦暗即将把女人彻底吞噬，梁枝耳廓一红，逃似的进了浴室，等她再出来，情绪稳定下来，重新洗了个澡，彻底清理干净后才去找程清淮。
房间内温度适宜，程清淮只穿了个白色的薄T和没什么特色的黑色长裤，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梁枝已经恢复正常，她善于假装，当做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边擦着头发边过去看程清淮的屏幕，“你在看什么？”
“老头子发在官网上的新年贺文。”
程清淮十分自然的接过毛巾帮梁枝擦着发尾的水，等擦得差不多干了后，去拿了吹风机过来，细细的吹着她的发丝。
造物主的偏爱很明显，梁枝的身上无一不精致，头发柔顺，肌肤白皙，离得很近也只会看到她细腻的如同白瓷的面容。
她漂亮到很难让人心生嫉妒，只会感慨。
吹干了头发，梁枝依偎在程清淮身边翻看着手机，冬日的阳光很容易让人升起懒意，她就像街边巷尾贪恋日头的猫儿，迟迟不愿意挪动一下，枕着程清淮的大腿，那双晶润的杏眸随时都会闭上，沉沉的睡去。
看完程涯臣在集团的新年贺词后，程清淮伸手拍了拍梁枝，问她打不打算出去走走。
梁枝诚实的摇头。
昨夜他像一只猛兽一样贪恋不休，梁枝无力拒绝，闹得过分，腰酸背痛都是小事，迟迟得不到缓解，就好似还存在其中。
程清淮顺着她的头发，由她去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们会在这个酒店度过求婚后关系转变的第一夜，缱绻的诉说对彼此的爱意和对未来婚姻的憧憬，做与不做已经不重要，内心的满足大于身体上的满足。
第二天他们会随着游轮出港，去深海看海豚嬉戏，然后在第三天的时候返回沪市，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好消息。
可昨夜梁枝已经明确说了，她并不打算结婚。
那枚戒指被他藏在衣服的口袋深处，还不知道何时可以重见天日。
梁枝又要睡过去，程清淮拍了拍她，把她叫醒，“待会再睡，我让人送点吃的上来。”
后面的两天假期，他们也就只有在傍晚的时候才会出门走走，剩下的时间都消磨在酒店里。
除了第一天夜里做的狠了些以后，其他几次算是水到渠成，保持着让梁枝可以接受的力度，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戴套。
肉贴肉的享受着极乐，留在津城的最后一天夜里，他们刚刚做完，清洗完后，去了另外一间房里，程清淮升不起睡意，把玩着梁枝的指尖跟她闲聊。
“生孩子很伤害母体，你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吗？”
梁枝躺在他的胳膊上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嗯，想要，这是我的人生规划。”
在合适的年纪，拥有一个家人。
原因程清淮大概可以猜的出来，他拍了怕梁枝的背，喉结微微滑动，“我一周以前还在抽烟。”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精子的质量。
梁枝却笑了起来，“第一天的时候我们还喝了酒，程清淮，你别那么紧张，我想生一个孩子没错，但这也不是你的义务……”
她的本意是让程清淮顺其自然，只是有人误解。
话音还未落，下巴就被男人抬起，“不是我的义务？梁小姐，除了我你还想跟谁生孩子？”
一想到有一天梁枝会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程清淮就想要发疯。
他直接卷起梁枝那说不出令他开心的话的舌尖，狠狠吸吮，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梁枝，就算你不跟我结婚，你的孩子也只能是我的！”
梁枝：“……”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男人重新拽入情欲的漩涡。
……
从津城回来后，梁枝很确定，程清淮在生气。
尽管他在第一天上班的早上用了她送的领带夹，还会准备早餐，说话也看不出来端倪，但是她就是能够感受到他偶尔飘过来的视线是冷的。
买了车，两个人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开同一辆车出行，程清淮的宾利先停在车位上，等一会后，梁枝的小白奔驰才会慢悠悠的驶入停车场。
在大庭广众之下隔空看上一眼，有一种别样的刺激感。
男人轻飘飘的收回目光，面容带着冷意，早就已经在停车场候着的赵勤迅速跟上，同时递给梁枝一个不解的眼神。
这大清早的，程总火气怎么这么旺？
梁枝别开眼，装作没看到。
赵勤跟着程清淮走出停车场，确保四周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问了句：“程总，求婚不顺利吗？”
这件事知晓的人不多，他作为代程清淮安排一切的人自然是知晓。
提起这个，程清淮冷瞥了他一眼，“闭嘴。”
婚没求不说，还被说成生孩子不是他的义务，那是谁？
送子观音吗？
这边发生的一切梁枝都不知晓，她按部就班的工作，同时在算着什么时候提离职合适，房子还有两个月到期，在这之前，她要提前找好落脚点。
查攻略的时候正巧被陈良梅看到，她顺势问了句：“小梁，你这是打算出去旅游吗？”
“家里有个亲戚嫌咱这边冬天冷，想换个城市生活，我这帮他找呢。”梁枝找了个借口。
“那去岩市啊，北方城市，交通便利，靠海，冬天还有暖气，生活消费水平比咱这低不少，最适合旅居了。”
“行，谢谢良梅姐，我跟我亲戚说一下，看看他的意思。”
中午吃饭时，梁枝也问了一下吴盼的意思，吴盼表示岩市除了离沪市比较远以外，生活压力真的没沪市那么大。
毕竟沪市在一线城市里，开销都算大的。
这件事也不是很着急，梁枝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多方面做准备。
下午的时候，梁枝接到了一个电话，沪市本地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滑动屏幕接听。
在准备如果是诈骗电话就里面挂断的时候，听筒里却传来了哭声：“姐姐，你快来帮帮妈妈，她快被我爸给打死了！”
梁枝放下手里整理了一半的凭证，没有像林倩倩以为的那样着急上火，走出办公室，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后，才问了句：“你今天不上学？”
林倩倩的尖鸣瞬间从听筒传了过来，“妈都要被人打死了，你还在关心我上不上学！”
梁枝皱了皱眉，把听筒拿的远了些，拯救快要被刺穿的耳膜，“打人的是你爸，被打的是你妈，这都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建议你报警，找我也没什么用。”
林倩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也是你的妈妈啊！现在妈在住院，医药费快花完了，你作为妈妈的女儿，有义务对她进行赡养，我等会把地址发给你。”
说完这句话，林倩倩就把电话挂了，并不打算再继续听梁枝说下去。
第90章 自私 她承认，她就是自私
梁枝有些莫名。
林倩倩是陈萍再婚后生的第一个孩子, 从小娇生惯养，还在她父亲林勇的影响下对梁枝有些敌视，不止一次的当着陈萍的面说过陈萍是她的妈妈, 让梁枝不要喊她妈妈。
那个时候陈萍只会笑着说是小孩子不懂事，然后就会减少跟梁枝的见面。
这通电话来的莫名, 就像当初周娜来的那通电话一样, 总感觉会令她不太开心。
在微信上跟吴盼说了这件事后, 吴盼告诉她, 如果真的担心就去看看，别因为这种事让自己后悔。
得不到糖的小孩总会贪恋糖果的甜, 梁枝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对父母死心, 可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父母，她没有办法彻底割舍掉血脉里的那点孺慕，只会在一次次心冷后，让心底的那点希翼假装被冷水浇灭。
这件事她不光跟吴盼说了, 也跟程清淮说她下班要去医院一趟。
程清淮的回复更干脆：【下班我陪你一起过去。】
随着冬日的到来, 除了街上的人穿的越来越厚以外，天黑的也越来越早, 所以程清淮踩着暮色钻入梁枝的车里时, 没多少人会注意到。
他白天开了几个会，西装外套了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坐在车里也不显臃肿，反而衬得他通身矜贵。
梁枝：“你如果很累，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她担心程清淮还在因为津城的事生气。
“我想陪着你。”
车子开上主路, 汇入车流，程清淮才问道：“去见你妈是不是让你挺不舒服的？”
“她没离婚的时候对我还行，有了新的家庭, 我就成了外人。”梁枝的神情透着些冷，樱唇抿直，有些抗拒提起陈萍，“她再婚的丈夫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好，哪怕在同一个城市，我也很少见她。”
在见到陈萍再婚丈夫的那一刻，梁枝就发现了他藏在伪善的面容下令人作呕的阴湿和对她那肆无忌惮的视线。
她从每一个对她不怀好意的男人身上都见过。
许是因为林勇的存在，导致陈萍后来生的两个孩子对梁枝摆不出好脸色，颐指气使不说，还并没有把她当姐姐看。
温热的大手覆在有些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程清淮安慰道：“不想见他们就不见，要不你现在掉头，我带你去吃饭？”
梁枝摇头拒绝，“过去看一眼吧。”
陈萍到底是她妈。
有的时候她都忍不住的在想，如此薄淡的亲缘关系为什么可以捆绑她这么久，这枷锁究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钻进去的，还是被世俗给强硬的套上的。
她这么说了，程清淮也没有再劝。
车子停在停车场，夜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刚刚走进医院，还没来得及上楼，赵勤打来一通很重要的电话，程清淮扯扯梁枝，让她稍微等一下，梁枝却让他慢慢走，“我自己过去可以的，你先忙你的。”
程清淮却不让，坚持让她等一下。
“你先忙你的就行，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医院这么多人，我就上去看一眼，不会留太久。”
走到医院了，她才想起来，程清淮真的跟她进病房的话，怎么跟陈萍介绍他的身份还是个问题，不如就让他在这接电话，她自己速战速决。
公立医院的楼层并不高，看着林倩倩给的病房号，询问过护士台以后，梁枝推开了其中一间病房的门。
三人间的病房只住了陈萍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在陪着。
陈萍人到中年，隐隐透出些风姿，只是胳膊上吊了石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得有些凄惨，门被推开时，梁枝清楚的看到，她瑟缩了一下，眼中弥漫出惊恐，有些应激。
她下班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水果鲜花，下班之前从办公室里跟其他同事换了些现金，也算是全了礼数。
“是枝枝啊。”陈萍明显松了口气，“怎么现在来了，吃饭了吗？倩倩，你去给你姐削个苹果去。”
林倩倩没有遗传到陈萍的美貌，却也称得上青春美少女一个，只是她不情愿的撇撇嘴，便显得有些刻薄。
像林勇。
林倩倩让出的凳子梁枝没坐，她就在一边站了下，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刚说完这句话，陈萍就开始掉眼泪，像是积攒了一肚子的苦水终于有地方可以倾诉，她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着这段时日她家发生的事情。
前段时间，林勇被调职到了个比较清闲的部门，油水不像之前那么大，闲着没事便琢磨着赚钱，正巧股市回温，大盘暴涨，他便想着趁此机会入市，大赚一笔。
谁知暴涨不过几天，跌也跌的极快，资金被套牢，他还不死心，又借了高利贷来补仓，陈萍被放高利贷的堵在家门口了才知道这件事，这下林勇瞒不住了，她才知道不到两个月，林勇就赔了一套房。
大半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就这样被赔了进去，陈萍气急攻心，抓着
林勇大喊大叫的想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在干什么，结果赔红了眼的林勇还打算让她继续掏钱，供他翻身。
陈萍不愿意，林勇就动了手，她的胳膊被打骨折，脑袋也被打成了脑震荡。
“当初我看你叔叔他老实，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才跟了他，谁知道日子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居然一直是装的，现在他人也跑没了影，可怜倩倩学也没空上，还要在这里照顾我这个残废，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萍哭的声泪俱下，翻来覆去就在骂着林勇没良心，该死。
梁枝心中一片平静，隔着一层看陈萍这么难过，居然有一种看电视剧的荒谬感，或许她真的很伤心很难过，觉得天都要塌了，梁枝也无法感同身受。
林倩倩察觉到了这一点，自然是要为陈萍抱不平，“姐，妈妈她都哭的这么惨了，你不安慰她吗？”
梁枝：“报警了吗？”
“不能报警！”陈萍突然厉声道，“倩倩跟超超的人生不能受牵连，你叔叔要是判刑，他们也要跟着遭殃的！”
“哦。”梁枝也只是顺嘴问一句，“你决定了就好，林超越呢，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梁枝的反应不是陈萍想要的，她之前跟以前的朋友联系的时候，知道梁枝卖了房，得了一大笔钱，现在她都哭的这么惨了，梁枝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借着喝水的动作，陈萍向林倩倩眨了下眼。
林倩倩有些不愿意，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在默默嫉妒这个长得比她漂亮很多倍的姐姐，明明父母都不要她了，她居然没有半点难过，她就应该日夜不停的哭，最好哭瞎那双眼睛才好。
这样就没有男人愿意要她了！
可现在想要从梁枝手里拿钱，她不得不强忍着厌恶对梁枝虚与委蛇。
“姐，我明年出国留学的钱也被我爸赔进去了，明年超超的学费还没着落，妈妈身体不好，出去找工作也赚不到钱，你能不能先借我点，等我毕了业，一定会还你的。”
梁枝勾唇笑了一下，觉得荒谬的同时察觉到这才是她给自己打电话的用意，笑不及眼底，捏着包带的指尖发白，“那你可以留在国内读大学，申请助学贷款一样可以毕业，你弟弟转去公立学校读书，义务教育阶段不需要学费。”
“不行！”又来了，林倩倩尖利的声音响起，“我为了出国准备了那么久，当然不能放弃，你明明有很多钱，为什么不能先掏出来给我们用，妈妈难道就不是你的妈妈吗？”
医院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灯光明亮，身后是嘈杂的声音，有人哭泣，有人庆幸，可眼前的两个人的面容却逐渐开始扭曲，好像随时都会张开一张大嘴，把梁枝彻底吞食，不留一点痕迹。
林勇的事情只是她们用来博同情的手段，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钱。
梁枝有些想笑。
陈萍跟梁正宇离婚时可是字字句句都没了感情，为了和爱的人在一起，她可以净身出户，现在不过二十年，她就已经变了模样，浸淫市井街头，生活已经磨碎了她对爱情的向往，成为了婚姻的奴隶。
多么的可悲。
“林倩倩，你不如问问你妈妈，我在她那到底算什么。”
梁枝的眼底翻涌着冰浪，林倩倩一时不敢直视她，她只能用话语来为自己壮胆，“妈妈给了你生命，你为她付出些是应该的！”
“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活着，与其说是她给了我生命，不如说是避孕不到位，在激情上头的时候，她真的考虑过孩子不孩子的吗？”
陈萍愣住，林倩倩睁大了眼，她们没想到梁枝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一个薄薄的红包被梁枝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离开病房前梁枝说了最后一句话：“没什么事情不要联系我了，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不会为你们的家庭买单，我的钱都是我的，你还纠缠的话，我会起诉你，追讨你欠梁正宇的抚养费。”
陈萍的尖叫在梁枝关上门的那刻传了出来：“梁枝，你怎么这么自私！”
梁枝抬眼，程清淮站在不远处，形形色色的人群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他面带冷俊，眉头微蹙，两人距离不远。
她清楚的知晓，陈萍的话程清淮肯定听到了。
一个母亲歇斯底里的指责亲生女儿的自私，这又不是什么好话。
但她承认，她就是自私。
这个世界上少有人爱她，她便是最爱自己的那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