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鬼公司,破破烂烂就算了,还这么小,”
“我以后都要在这种环境里工作?”
“就让我坐这?这么狭小的空间,这么破烂的办公桌,这是人能坐的地方?”
“不行不行,我不喜欢,不满意,换了,都给我换了,”
“烦死了!”
踢踢打打,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哪怕他们此刻身处在隔音效果良好的会议室,也挡不住外面林三小姐暴怒又挑剔的声音。
而会议室里此刻讨论的主题,也和外面这位林三小姐有关。
挑选一名“幸运”打工人,带集团千金熟悉工作流程,说白了就是给林家三小姐当丫鬟,伺候好她。
虽说是当丫鬟,但好歹也是个能接触到集团千金的机会,按道理说,这个活应该是个香饽饽才对。
毕竟一旦抓住机会,表现出彩,在千金面前混了个脸熟,以后可就不愁升职加薪了。
但问题在于,这个集团千金有点一言难尽。
林安然,林氏集团的小女儿,人称林三小姐,声名在外。
当然,都是恶名。
挑剔、傲慢、嚣张、跋扈,这类恶劣的词语都可以完美套用在她身上。
算得上是远近闻名了。
可能是林家人也意识到自家小女儿娇惯太过,似乎是把人养歪了,想要纠正过来。
故而停掉了她的卡,限制其消费,并将其下发到公司旗下的一个小杂志社工作。
美其名曰体验人间疾苦,好好磨一磨性子。
千金小姐是体验生活,独独苦了低下这一群打工人。
派这么个祖宗过来体验生活,谁敢真使唤她做事?
长形会议桌前坐满了人,一个个默契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气氛压抑,落针可闻。
坐在主位的主编目光扫过来,众人低着的头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江只也是埋头装鹌鹑的其中一员,并在心里疯狂默念,别选我别选我别选我……
“叩叩”
主编手指敲击两下桌面,打破了死寂压抑的氛围。
“我也不强人所难,带林安然熟悉工作期间,工资翻倍,谁愿意接?”
江只悄悄抬起头,眼睛眨巴几下,心中略微意动。
主编竖起三根手指,一一扫过众人:“也别翻倍了,直接三倍工资。”
三倍?三倍是多少,江只心算一秒,眼睛亮起光来。
举手:“我。”
毫不犹豫,无需犹豫,只要钱到位,当丫鬟怎么了,当跟班怎么了,当狗都行。
“砰”一声。
会议室的大门忽地被一脚踹开。
循声看去,林安然站在门口,精致华丽的红色长裙,波浪卷发及腰,下巴微抬,眼角上挑,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你们什么意思,整个部门凑一块开会,把我一个人晾外面,哦,我知道了,欺负我第一天来,排挤新人是吧。”
众人:“……”
林安然倨傲地扫了一圈,嫌弃皱眉。
“这什么破会议室,这装修,这摆设,真是有够土气,我不喜欢,我没法在这种环境下开会,换掉,都给我换掉……”
林安然大步往里走,张扬的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巡视一般,将整个会议室挑检了一番。
全程都是“这个盆栽我不喜欢”“这个椅子太难看”“给我换掉”“统统换掉”。
挑剔到最后,目光一定,最终落在……
“你。”林安然精致眉眼微微眯起。
“我?”江只左右看看,不大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戴的什么眼镜,土了吧唧的,丑死了,碍眼得很。”林安然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高傲一甩头,走了。
众人见她离开,如释重负,松口气。
江只食指推了推鼻梁上被林安然冠名“土了吧唧”的黑框眼镜,除了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镜外,右手手腕上还带着一个同样土了吧唧的红色素手绳。
许是长期佩戴的缘故,红色手绳微微泛白,看起来有点年代感。
江只和林安然是截然不同的人,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穿着风格上乃至性格上。
一个是张扬又精致的公主,而一个则是内敛朴素的普通人。
是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林安然很不满意江只这土里土气的人和她交接工作,自然就态度恶劣,言语故意奚落。
本以为江只会识趣走人,然后给换个顺眼的人过来。
但很可惜,眼前的人脸皮厚得和城墙一样,甚至一点脾气没有。
林安然几拳都打在棉花上,无波无澜,没意思的很。
最终,在林安然不情不愿的态度下,勉强接受了江只这个令人不满意的土气跟班。
*
一个月后。
“终于到家了。”
江只踢掉脚上的鞋子,黑框眼镜取下放到一边,一个后仰,瘫倒在沙发上。
身体被柔软沙发包裹,长舒一口气,逐渐放松下来。
摸了摸肚子,饿了。
没骨头地瘫在沙发上点外卖,选了一份家常小菜,最后加上包装费配送费,综合一看价格。
付款的手指硬生生僵住。
犹豫几秒,默默收起手机。
还是下碗面吃得了,赚钱太难,省着点花。
起身,往厨房走去。
锅里接上水,熟练开火,水开下面条。
“咚咚咚”
忙碌之际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打断了江只下面条的动作。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似乎也不是敲门声,而是踹门声。
没错,就是踹,光听声音就能判断门外人的暴躁和不耐。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江只瞬间联想到了林安然,一个月接触下来,她发现这林三小姐有个小毛病,那就是敲门从来不用手,全都靠踹,办公室的门都让她踹坏好几次了。
江只摇摇头,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林安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然而,她真出现在了这里。
让人感到有一瞬的荒诞和荒唐。
站在门外的人,长裙配高跟鞋,一头波浪及腰卷发,红唇,眼尾上挑,下巴微抬,高傲得如同一只孔雀。
江只愣怔住。神情呆呆地看着她。
她回视,上下扫了江只一眼,依旧是扎着土气的低马尾,以及穿着土气的白衬衫,不过那丑得要命的黑框眼镜倒是取下来了。
勉强顺眼了一分。
“林小姐怎么会……”来这里,话都没说完,林安然径直往里走。
横冲直撞的架势,撞上人肩膀,将挡在门口的江只撞得一个趔趄。
江只扶住门,站稳身子,扯扯嘴角,内心腹诽,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这什么破地方,连电梯都没有,爬上来累死人,”说话间,林安然已经走到了屋内,四下打量审视,最后不出意外地眉头皱起,“就这巴掌大的地方,一眼看到头了,能住人?”
江只耸肩,对此见怪不怪。
林安然就是个挑剔怪,路边的草长的形状不好看她都要奚落一两句,指望她不挑剔自己租住的这小出租屋,那必然不可能。
林安然围着客厅巡视检查,期间不断摇头,并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这么破的地方也不知道你怎么住下来的。”林安然冷嗤一声,看向江只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江只咧开笑容,一点被嘲笑的火气也没,甚至还有心情附和一二:“可不是嘛,太小了太破了,主要是我能力有限,只能住得起这种小地方。”
看在三倍工资的面子上,可得把这大小姐给伺候舒服,总不能为了尊严不要钱。
林安然睨了她一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江只职业微笑,眨眨眼:“所以,尊贵的林小姐,您来我这小破屋是有什么吩咐吗,其实大可不必亲自跑一趟,您打个电话就好,我随叫随到。”
林安然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说:“你这地方小虽然小了点,但是胜在干净,勉强也能住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只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很强烈。
林安然在沙发前左右踱步,选了个还算是满意的位置,拍了拍沙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优雅坐下:“渴了,去给我倒杯水。”
颐指气使的语气整得谁是她丫鬟似的。
江丫鬟只任劳任怨地跑去倒水。
递上倒来的水,林安然瞥向水杯,问:“你这杯子什么材质的?”
江只:“玻璃?”
林安然高傲的眉眼皱起:“我从来不用这种劣质的杯子喝水。”
江只哽住,准备将水杯拿回来。
还没来得及收回,林安然却先一步接过了水杯:“虽然劣质,但勉强也能用。”
林安然慢悠悠就着杯口抿了一口水。
喝完又皱眉:“这什么水?”
江只:“白开水。”
“啧”一声,林安然不放心地问:“喝了不会拉肚子吧。”
江只尬笑:“应该,或许,不会。”
林安然悻悻然哦一声,放下水杯,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说来这里是做什么。
江只扶额:“林小姐,我这地方又破又小,你估计待着也很不舒服,所以……”
林安然不满瞪眼:“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只:“……”
“算了,本小姐懒得和你计较,”坐在沙发上的人散漫抬手,如同赏赐般说:“我要住这里。”
江只下意识点头迎合:“哦,住这里,挺好挺好……”
“不是,等会,住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