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疑惑地歪过头来:“不做朋友?”
程焕臻轻声说:“不是不做朋友,只是……有好多事情朋友并做不了。你会有很多朋友,我也会有很多朋友。朋友不特别,可小叔……你是特别的。”
小叔笑:“哦?那你想做什么?”
……想和小叔做伴侣。
做伴侣。做伴侣!
程焕臻这么想着,在脑子里想了好多遍。
可是今天的小叔脸颊变红了吗?大脑转速变慢了吗?心情更加开心了吗?整个世界变亮了吗?
……好像还是没有。
程焕臻紧绷着表情,他得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要露出失落的表情,才能让自己不要将脑海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摆出来,吓跑小叔。
可是除了想做伴侣这一个答案,他还能有什么答案呢?他想不出来。他只想和小叔做伴侣!
自从吃完饭,帮着宿主“卸妆”之后,它就被莫名其妙地扔进了小黑屋里。
他只觉得开心,开心,十分开心。
程焕臻认真地说:“因为我想了解你多一点,小叔。你见过我家的模样,在我家住过一年时间,我的一切你都知道。可我并不知道你的事情。”
程焕臻低下眼:“……小叔,马路危险,跟着我走。”
可程焕臻紧紧地将小叔按在怀里,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小叔:“?”
程焕臻犹豫:“那我不做?”
小叔非常不满:“分明是你的问题,还要我来想解决方法?”
于是他问:“小叔,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离开过帝都。你是帝都人吗?可你的家人也不在帝都……我可以问吗?”
程焕臻一时无措:“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小叔你说,我做。”
他不觉得痛,也不觉得小叔瞪他的目光有多么刺人。
系统今天晚上过得很茫然。
宿主自然地接话:“那真可惜,看来我只能带回去给阿绍吃了。”
小叔自月光里抬起眼来,温和地问:“怎么了?”
这本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小叔却似乎被难倒了。
红灯却又一次变成了绿灯。
宿主看上去又吃了草莓。饱饱的。
系统苦恼:“可是,统没有身体,吃不到草莓……”
小叔“哦”了一声,好奇地问:“没去查吗?肯定查过吧?”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程焕臻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又不是只有孩子能照顾。我只是想照顾你,小叔。”
小叔的不开心就像蒲公英一样,一吹就散。听他这话,小叔笑他:“照顾我?你把我当几岁孩子了?”
小叔惊讶得连步子都停下了:“干嘛?见我让你抱就想得寸进尺呀?你是gay吗?”
程焕臻一下没能理解:“没什么家人?那剩下的家人呢,他们在哪?小叔你的家在哪?”
小叔刺刺地瞪着他:“多吃了我那么多豆腐,一句抱歉就完事了?”
系统哭得更伤心了:“明明统都被您伤过好多次心了!”
他微微低着眼,认真地注视着小叔的目光,十分诚恳地对小叔说道:“抱歉,小叔,亲你好开心,我没能忍住。”
但他安静了会儿,没有继续追问,他能感觉到小叔似乎并不想提这一话题。
系统惊喜:“专门给统留的?!”
令他意外的是,小叔却没有接着说些什么。
程焕臻哑声说:“因为你的眼睛很好看,小叔。特别特别好看。我想亲它。”
程焕臻觉得时间好像并没过去多久。
小叔:“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找个最近的门出去吧,我自己打车回……”
他与小叔似乎又靠近了一大步。他们不再是隔着衣物的简单相拥,他的唇已经能够触碰亲吻上小叔的眼。
“噢,”小叔没有反驳,“看来工作室那位负责身份管理的员工水平不太行,回去我会让他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对于这点你有什么建议吗?”
十字路口的人更多,小叔……会生他的气吗?
周边脚步声响起,路人们开始过马路了。
程焕臻一吓,立马紧绷着神情放开了小叔。
“……!”
小叔终于重新睁开眼,冷静地问他:“你想亲哪儿?”
程焕臻亲着、亲着,忍不住地继续亲着、亲着。越是亲,也就越是发觉怀中唇下的青年这异于平时的僵硬表现。
程焕臻软声哀求:“小叔,就一下好不好?”
小叔的体温是那么温暖,小叔的侧腰是那么柔软。小叔的胸膛与他紧紧相贴的时候,心跳是那么健康。
小叔瞪他:“那你不是占我更多便宜了?”
小叔又一次停下脚步。
蔺辰:“……”
程焕臻一时失语地盯着小叔。
柔软的、不停轻颤的触觉与唇轻轻相贴。
程焕臻安静了会儿,忽然又慢吞吞地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亲你,小叔你可以让我亲一下吗?”
欲望蓬勃。
小叔瞪大眼睛:“我的便宜就这么被你占了?”
可程焕臻根本舍不得停下。
小叔将他的额头撑开了一些距离,偏过头去,睁眼用力瞪向他:“说好的就亲一下呢?自己数数,刚才你都亲了多少下!”
他苦恼地想了会儿,说:“反正不在这儿……我也没法带你去。”
想着想着,他便笑了出来:“吃。”
小叔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嗯?”
程焕臻轻声说:“不是得寸进尺,我只是想试试,小叔。就一下好不好?”
他的左手搂在小叔的腰上,右手垫在小叔的后脑,双手手背擦着粗糙的树皮,他却毫不在意。他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小叔身上。
程焕臻:“……”
小叔将手插在兜里,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十字路口的绿灯刚刚变红,一侧的车子就纷纷启动,小叔却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向前迈着步子。
他忍不住打破这安静的气氛,轻声唤了一句。
将它放出来时,宿主语气还是轻快飘着的:“回家,上妆!”
小叔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安静了几秒钟时间。
……可爱。还想接着往下亲!
他想了想,努力想办法安慰说:“如果你的家人都不在这,我可以成为你的家人,小叔,我可以替你的家人照顾你。”
程焕臻耳朵有些发烫,他低下头:“噢。”
盯了半晌,他突然憋出一句:“小叔,草莓火锅吃吗?我请你。”
光亲眼睛还不够。
他想亲。想亲。还想亲!
……小叔被他吓到了。
程焕臻眼巴巴地瞧他:“那小叔你说。你说什么是什么。”
小叔不动声色地就想将话题转移开。
只是当年常常是小叔叔牵着他,而现在是他牵着小叔走。
小叔的呼吸轻轻地、断断续续地落在他的颈边,有些拘谨,也有些凌乱。
有些路人经过他们边上的时候,忍不住地朝着他们看来。
他也被小叔吓到了。
程焕臻:“……小叔。”
程焕臻就盯着小叔那睫毛,它随着小叔的抬眼又是轻轻一颤。
这触感与平时吃饭喝茶区别很大,可真要说起不同的地方,或许更多还是心理上的感觉。
宿主:“哦,别伤心别伤心,专门给你留了草莓,你要吃一口吗?”
小叔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你想就说你想,说什么替别人照顾。”
程焕臻挪开眼,低声说:“那看上去不太真,小叔。所以我想听你说。”
程焕臻紧紧地抱着小叔,一点都不想将小叔放开。
他飞快地打了个补丁:“我拥抱你的时候会很开心,但父亲说,亲吻可以让人更开心。我不知道父亲说得对不对,我没有试过。我可以试试吗,小叔?”
小叔安静两秒,总算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忽然地笑出声来:“拜托,我都多大了,过个马路还得人牵?”
程焕臻瞳孔一缩,猛地抓住小叔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朝着自己的方向重重一拉!
宿主瞧他,惊讶极了:“哎哟,你会伤心呀?”
小叔是个很耐心的人,他不回答,便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蔺辰忍不住想,自己的脾气有这么好哄的吗?
程焕臻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亲吻的感觉。
程焕臻固执地问:“小叔,就一下好不好?”
他的吻轻柔而细碎地落在小叔的眼上,每落下一下,小叔的睫毛就会轻轻颤抖一下。
程焕臻却没被甩开注意力,他重复地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吗?小叔?”
“……小叔,有车。”他僵硬地低声解释一句。
“唔……”小叔被他亲得闷哼一声,忽然伸手抵住了他的额头。
小叔慢吞吞地眨了两下眼,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小叔丝毫没有预料到他会来这一下,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胸膛毫无征兆地就撞到他的身上,口袋里的手也下意识地抽了出来,抵在他们的胸膛之间。
直到半夜快要转钟,它才终于被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系统哇的一声,伤心极了:“宿主!统还是您最喜欢的统了吗?这大晚上的统啥事没做,怎么就又被您扔进小黑屋了!”
程焕臻有些忐忑地望着小叔,他的手没有松,他的眼睛也没有松,他看着小叔的睫毛轻轻颤动,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程焕臻:“……”
程焕臻:“……”
小叔安静两秒,最终叹了口气,说:“可以是可以,但这没什么意义。我没什么家人,家也不在这。”
可是好奇怪。
小叔:“……”
程焕臻这才想起,刚刚在那样人烟稀少的地方,小叔都说这样被见到不好。
程焕臻不是很明白小叔的这句话。
……
小叔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甩过头,接着往前走:“我猜你爸这么说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你会把这件事情向谁提!他难道没有顺便告诉你,亲吻这种事情可不是对谁都能做的吗?”
这会儿恰在公园前的十字路口。
小叔找了棵树,随意地倚到树边。
他牵着小叔过了马路,牵着小叔来到公园,小叔始终都没将他甩开。
程焕臻没想好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小叔被他压到了树干边,身子被他紧紧抱着,似乎有些僵硬。
车子从小叔身后飞驰而过。车子离刚刚小叔上前站的位置,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可他紧紧地抓住了小叔的手,用力地将它握在手心,不肯让它从自己的手掌心再次偷溜。
有高中的男孩新奇地吹了声口哨,有害羞的女孩悄悄地“哇”了一声,还有青年意味不明地啧啧两声。
小叔沉默片刻,终于长长叹息一声,带着他脚步一拐,拐进了公园树林中没有月光的地方。
散步时好不容易压下的反应,这时候更加精神地冒出了头。
可他想了小叔这么多年,脑子里、胸腔里,早就攒有很多很多的话和问题。
月色和路灯共同在公园里铺出了一条银辉大道。程焕臻牵着小叔走在月光之下,觉得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小叔叔天天牵着他在外面感受自然的时候。
小叔低着眼,没有看他,用着漫不经心的调笑语气说道:“只许一下哦?要我说,程昭睿真该好好谢谢我,瞧我为了帮他带孩子都做了些……唔……”
小叔这挣扎一动,他的手背就与粗糙的树皮狠狠地摩擦了一段距离。
……心情真的变得非常好。
程焕臻紧紧抿着唇不吭声,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着小叔的手掌,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程焕臻脱口而出:“想亲你的眼睛,小叔。”
他想亲小叔的额头,小叔的鼻子,小叔的嘴唇,小叔的耳垂,他想接着往下亲去,将小叔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亲个遍!
系统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宿主根本没给他细思的时间,笑着随口哄它一句:“好了,我最可靠的AC9999,快点上妆,该回家了。这可是只有你能做的伟大工作呀。”
系统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可那又怎么样呢?宿主夸它了!
系统开心极了,冲劲十足地大声应道:“这就为您上妆!宿主!”
第 182 章 见面
蔺辰在深夜回了家。
这些天他出门频繁,回家也晚,特别交代了温绍卓不要等他。
前几天回到家时,家里的灯总是闭了。不过今天,别墅里的灯不知怎么还亮着。
但风是很安静的。
蔺辰放轻了动作开门回家,一进门,就见客厅窗边画板的边上,年轻的男孩侧靠在落地窗边,双目紧闭,胸膛微微缓慢起伏,看上去已经睡熟了。
他的脚边散落了一堆画满色彩的纸张,看上去是在青年睡熟之后,自己偷偷散落在地上的。
这段时间,阿绍画画画得很狠。尤其是在转院申请递出之后。
哪怕蔺辰最近不在家,没有陪着自己的小客户,他也能通过家里画材的消耗量,以及平台上逐日加大的接单量,十分清晰地感知到这点变化。
他见到的,系统自然也见到了。
系统的摄像头眼力比蔺辰更好一些,大门刚刚合上,系统就发出了一声感叹:“哇,宿主,明明他都都拜师成功了,马上还能成功转院,怎么反而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啊!”
蔺辰放轻了脚步,打算先将特意带回的草莓放到冰箱里去。
他说:“光脚才不怕没鞋穿,现在他有了鞋,可不就想方设法不想回到光脚的模样了吗?”
蔺辰已经尽量放轻脚步。
可当他靠近温绍卓身边的时候,这名青年瞬间睁开了眼,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一下就从落地窗边弹坐起来!
他的动作太大,椅子一时摇晃,惊吓立马变成了惊慌,随着一声“哎呀——!”,温思恒立马箭步上前,手一捞,这才勉强没有让温绍卓从椅子上摔下去。
温绍卓一下塌了眼,有些不安地说道:“然后……我又梦到被爸爸妈妈带回了家。”
哥哥面对爸爸妈妈的时候从来是这样勇敢而冷静。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自家儿子这辈子好像没有哪回像是这次一样,给他长了这么多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固住颤抖的声音,开了口:“……不是的,妈妈。”
温清才今天心情并不是那么好。
等等。等等。他知道参加宴会肯定会有很多人上来和他搭话社交。
可是他们……他们都在说什么?
“妈妈,我……”
温毅锋:“……”
温绍卓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想反射性地往哥哥背后躲去。
他怎么不知道呢……如果不是阿恒哥哥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温绍卓猛地抬眼,震惊地望向哥哥的方向。
温思恒喂了颗草莓给他吃:“梦都是反的。有我在这,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将阿绍带回去?”
温绍卓越说越激动,这份在他身上极其罕见的情绪一下就将温毅锋和温清才两个人惊到了!
“虽然我的美术道路现在才刚刚起步,还很业余,可我有热爱、有努力,也有天赋!龚老师愿意将我收作学生,他告诉我,只要我肯在这条道路上坚持走下去,我的成就也不会低,那我凭什么不能选择我自己想走的道路?!”
温思恒笑着将草莓拎到他的面前,说:“晚上肚子饿了,吃了个夜宵,顺便给阿绍带点草莓回来。”
“我跟你说过,不想笑就不要笑。”
温思恒直直地盯着温绍卓,慢吞吞地说道:“不管是对爸爸妈妈,还是对我——对所有人都一样。不想做就不做。”
温思恒:“阿绍怎么在这里睡,刚刚做噩梦了?”
好在温思恒赶在温清才气势重启之前,率先抢过了话头:“阿绍的人生该是阿绍的人生,而不是你们人生的延续!他的酸甜苦辣他自己会去品尝!”
接着,他又在某次宴会上,听到圈内各家年轻人上来与他攀谈的时候,带着羡慕的口吻夸赞他家绍卓的艺术天赋……
他竟然真的和哥哥一起,从爸爸妈妈面前全身而退了!
他开心地拽住哥哥的衣袖,想跟哥哥分享着这份喜悦:“哥哥!我们……我们安全出来了!妈妈没有阻止我们,妈妈是不是被我们说服了?她是不是不会卡我的转院申请了?”
可还没来得及躲,另外一边又有叔叔瞧了过来:“我也听说这件事了,不错啊,小绍,以前都没听你爸妈说过,你的画画水平竟然这么好!”
哥哥的话题转得太快,温绍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努力向温思恒挤出笑容。
“……依照我们的原计划行事,一会儿宴会结束,好好质问绍卓和思恒这件事情,我要当着绍卓的面给校长打电话,让他知道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做事,想都别想!”
一开始听说儿子擅自决定转专业时的滔天愤怒,在这一句句羡慕、恭维与不经意的夸赞之中,渐渐平息。
温清才的火气这才稍稍降下来:“这才对嘛。”
温毅锋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日子耳边听到的种种话语。
哥哥忽然一个松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那才是属于哥哥的、正宗的、充满阳光和勇气的笑容。
温毅锋生了点气:“就是!”
温思恒却奇怪地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时间赫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
系统疑惑地小声嘟囔:“奇怪,宿主,我怎么觉得温绍卓这笑起来的模样,跟你现在身份笑起来的模样好像啊!……可又学了个三不像!”
温清才瞪他:“少废话,就一句话,一会儿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们那边?”
温绍卓安静了两秒,终于支支吾吾地说道:“刚刚我梦到……梦到转院申请没通过……”
温绍卓惊魂未定,四肢并用地努力稳好身形:“哥……哥哥!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温绍卓却没有停下来。
他一手将温绍卓的脸蛋捏住,把那笑得三不像的、反而更像悲伤更像哭泣的笑容,捏成了一个圆形的“O”。
他顿了一下说:“就是转院申请结果出来的前一天。”
温毅锋干咳一声:“我倒觉得用不着这样,可以先跟他们好好聊聊,要是绍卓真在艺术上有那么大天赋,让他试着走走也不是不行嘛。我觉得景明说得对,你看修逸、你看方纪、你看昀辉,他们毕业之后其实也没做什么正经事情,但只要能做出成绩,在圈内的口碑也都不错……”
温绍卓跌跌撞撞地跟着哥哥出了门。
“我没有想和你们对着干的意思。我只是……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擅长和不擅长。”
温绍卓慢吞吞的意识到这一切,双眼忽然逐渐变得愈加明亮。
温思恒关心地问着,他随手将地上散落的画纸捡了起来,装草莓的塑料袋子不停在他手腕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又有一位阿姨笑:“听说你前些日子给程老先生画了幅棋圣图,还被程老先生挂到了他家棋室去?”
温绍卓努力地对着哥哥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更元气一些。
温清才见他犹豫而软弱的模样,火气更旺了。
可很显然,他的元气没能多么成功。
温清才严肃而愤怒的表情一下吓到了温绍卓,他逃避般地地下眼,却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就像地狱的烈火一样,将他烤得浑身上下从内到外哪哪都是痛的。
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低落的神情立马努力地笑起来:“不过我去就够了,哥哥你本来也就刚回家,如果你不想去,爸爸妈妈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一通爆发之后,脑子稍稍冷静,他立马就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温清才攻击:“什么叫做你自己的生活?你管你那微薄的稿酬……”
温清才微笑着感谢并送离所有前来为她过生日的宾客之后,笑容终于一敛,目光落在了真假两儿子身上。
温绍卓:“……”
温毅锋却难得没有直接附和妻子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些天我打听了一下,那位龚院长在美术界名声很响,如果绍卓真是被他看中……”
他一时间不是很想跟哥哥说,可哥哥回过眼来,那双明亮而温和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重复地问了他一句:“阿绍刚刚做了什么噩梦?”
这时,温绍卓才发现,哥哥似乎也在为了刚刚的小胜利而开心着。
温毅锋:“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
温绍卓抓紧衣角,将头垂到了胸膛前,他低声说:“那天是妈妈五十岁生日。”
温毅锋立马保证:“老婆我肯定站你这边!”
一切正如他所预料那样,妈妈生日的前一天,向他发来消息,要他明天准时回家参与宴会。
“哥哥你别担心,现在我已经完全学会接单了,不管能不能转院成功,我……我都能赚到我们的生活费,不会让哥哥又过得那么辛苦的!”
然而温绍卓的经验还是太少。
可是话开了匣子,声音就变得越来越顺:“妈妈,画画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自由、最开心的事情。我现在已经能靠画画养自己了,我能租得起房,吃得起饭,养得起哥哥。我还成年了。所以……我想过过我自己的生活,妈妈。”
“叮当……”
温绍卓像是被哥哥注入了氧气,呼吸一下子顺畅起来。
可……
还有,他什么时候给程老先生……
都在说自己拜了老师的事情,都在夸他画画很有天赋,都在支持他选择画画这条道路?
但是这些日子阿恒哥哥陪着他一起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走到转院的这一步……他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的心血付之一炬,他不要回到金融学院,他不要……
说着,他一拉绍卓,硬气地说道:“阿绍,我们走!”
“跟我来。”她淡声说道。
温绍卓的声音难得又有些发颤。
温清才沉声说:“自己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背着我和你爸爸擅自转专业,你知不知道当时为了让你进金融学院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
再是与程家某位后辈吃饭的时候,对方兴致勃勃地对他说:“听说最近我们家老爷子收了一幅画,是那位B大龚老先生新收的学生送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小孩这么好运气,要知道龚老先生可是当代艺术界的……”
他竟然……真的将自己的想法对爸爸妈妈说了出来?
他忽然发现,身边关于此类话题的讨论原来是那么多!
他的声音并不大,低低的、轻轻的,只要仔细听,就能发现尾音中带着的轻颤。
无数搭话一股脑地涌入耳朵里,温绍卓听得头晕目眩。
“……温绍卓,说话!”
“……我不要你们的时间,不要你们的精力,你们要是不愿意养我,那就不要再我往我身上投钱,我可以自己出去过的!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但你们也别阻碍我!”
温绍卓一夜无眠。
他想改变。想改变。想改变!……他不想一直躲在哥哥身后!
然而,当他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带着极度不安与焦灼的心情与哥哥一起去到生日宴会场上时,他却骤然发现,一切与预想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温绍卓睁大眼睛,一下紧紧攥紧手心,生怕这铃铛再弄出什么声响。
温绍卓很不想与爸爸妈妈见面,可五十岁生日毕竟含义特殊,他……他不能不去。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将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转院成功、到毕业、到他彻底摆脱爸爸妈妈的阴影之后。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在他的预想里,他或许会在进入生日宴会场的那一刻开始,就遭到爸爸妈妈以及宴会场上诸多叔叔阿姨的指责、嘲笑与否定。
明明这几个月,他跟在哥哥身边性格已经坚强不少。
她咄咄逼人地问道:“浪费我和你爸爸那么多精力时间培养你,离家出走、欺瞒父母、辜负我们的信任,这些暂且不提——”
他们还没有拿转专业的事情威胁自己!
温绍卓扛不住哥哥的目光。
先是与方家小连讨论项目的时候,小连提及近期为了合作项目熬了几个月大夜时,不经意地感叹了一句:“想当年我在艺术一道上也很有天赋,可那会儿一心想着赚钱才是硬道理,但现在想想,反正家里钱也够多了,多一个零少一个零也都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走走艺术道路,指不定哪天就能画出一幅流芳百世的画作千古留名呢?”
哥哥因为不想被他们注意搭话,今天特意戴了口罩、戴了帽子。接到他的目光,哥哥弯了弯眼。
可怎么、怎么来到爸爸妈妈面前,他就像是自然矮了一等。数个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勇气和防线,一站到爸爸妈妈面前,就变得摇摇欲坠!
蔺辰没有理它。
“就说你想转院这事,我和你爸爸同意过了吗?你喜欢画画,把它当爱好随便画画就算了,竟然还想将它当主业,以后画一辈子的画吗?还是说你就是为了跟我们对着干,才做出这种没有理智的事情?!”
“哇!绍卓!一段时间不见,听说你被B大艺术学院院长看上了啊!”
……铃铛?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把铃铛给他?在这里??
……想,陪着,他吗?
温思恒面不改色地反驳回去:“这梦一听就是假的。阿绍基础这么好,又搞定了艺术学院院长,那还有什么失败的可能?”
……原来哥哥问他要的那四幅画,竟然是做这个用?!
哥哥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一垫一垫,像是快要跳起来一样,小揪揪也跟着在脑后活泼地蹦着。
他看了一眼温绍卓画板上画了一半的画,说道:“阿绍现在的画技已经很优秀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像阿绍之前总和我说的,该休息得休息。刚刚做了什么噩梦?”
温绍卓:“啊……我没事,哥哥,刚刚只是有点困……哥哥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还带了草莓回来?”
硬硬的,小小的,被体温捂得暖烘烘的——
这忽如其来的意外一下打断了温绍卓的所有情绪。
温绍卓接过哥哥的草莓,咬了一小口,面上神色却不见精神,反而因为回忆、思索而变得十分低落:“哥哥你刚回家,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认识多少人。如果他们真的想要阻止我转院,他们只要给学校打个电话……当时他们就是这样把我弄去金融学院的。”
也不知道是这位龚院长的名声太大,还是因为绍卓最近闹出的这档子事,让他下意识地开始关注身边人们对于画画这一行当的看法。
“而且……”
他的情绪刚刚爆发完毕,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当马路上嘈杂的汽车声涌入耳中,双手的拳头微微松开,古旧的小铃铛重新获得喘息的空间,在手心里叮叮当当地奏起乐来,温绍卓才后知后觉地缓过劲来。
她将二人带到隔间里,温毅锋也着一块儿进去,四人两两相对,还没等坐下,温清才就直直地对着温绍卓开了炮。
他侧过头,鼓励地对着温绍卓说道:“阿绍,别怕,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
温思恒忽然在这时候出了声:“妈,你吼这么大声干嘛,阿绍又不是听不见。”
他趁着温清才和温毅锋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温绍卓拽离开了生日宴会场。
他的喉咙里卡了无数的字句,这些字句在他失眠的夜里被翻来覆去地想,却在他真正站在妈妈面前时,消弭无声。
温绍卓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哥哥,过几天……我们可能需要回家一趟。”
在哥哥的鼓励下,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了,这样的生活让他难得重新拥有了切实活在人间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份委屈和这些话语,憋的时间已经太长太长,这些话他越说越顺畅,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甚至说得眼泪直掉。
温绍卓的心里在大声叫喊。
以至于当妈妈愤怒的低喝声在耳边爆开的时候,温绍卓竟然一时间没有立刻回到刚刚那种窒息得无法呼吸的状态中去。
……他明明下定过决心,要成长为和哥哥一样的人!
他紧紧咬牙:“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给我安排的道路!金融课我一节都听不下去,我听到那些理论知识我就想吐,我就想死!”
温毅锋摇摆不定的态度一下让温清才生气地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温毅锋?临阵倒戈是吧!”
“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比如我,虽然我对参加妈妈的生日宴会没什么兴趣,但只要阿绍去参加,那我就一定会陪着阿绍。我想陪着阿绍!”
刚一进场,一位并不熟悉的同龄人就发现了他。对方睁着兴奋的大眼睛,一下跃到他的边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爸爸妈妈面前说出自己的心声,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尝试去爆发自己的情绪!
温绍卓的目光定在哥哥身上,一时难以挪开。
温绍卓做足了一切最糟糕的预想。
温毅锋跟着瞪:“就是!”
温绍卓的目光怔住,他愣愣地望着哥哥,扭曲的脸颊让他连眨眼这个动作都变得十分奇怪。
温绍卓这么说着,还没醒透的神情上,笑容却是有些勉强。
“当然!”
他忽然紧紧地握住哥哥的手,认认真真地对哥哥说道:“阿恒哥哥!……如果我以后能够赚到更多的钱,那我也要给哥哥买个像家里一样大的房子,到时我和哥哥一起住,好不好?”
哥哥听得开心,笑眼弯弯。
阿恒哥哥拉长了声音:“大房子?那当然好呀!不过——”
阿恒哥哥轻快地笑:“要是有钱了,我肯定是要去全球旅行的!到时可别怪我留阿绍一个人在家里住哦!”
第 183 章 采访
转院成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三个月前,温绍卓想都不敢想。
可三个月后,他真正地以一名艺术生的身份,站在了B大艺术学院的教学楼里!
自从转院成功那一天起,温绍卓每天面对的终于不再是枯燥的数字、理论,各种画具总算能够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他的背包里了。
他可以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地站在艺术学院的画室之内,不再需要以一名卑微的旁听生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去偷听、蹭课。
天空变蓝了。
世界的颜色也变得鲜艳起来了!
温绍卓每天忙碌地上课、画画。
隔三差五被龚院长带着一块儿飞去其他省、市参加展览或交流会议。
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抽不出时间与阿恒哥哥一起到草莓火锅店里上班打卡。
不过阿恒哥哥对于他的忙碌理解得很,并举十手表示支持。
他们分明直到他转院之前,都没有支持过哪怕一秒钟……一秒钟!
温毅锋和温清才向来不喜欢这位老板。
哥哥看上去也因为这事有些不太开心,这会儿正无精打采地撑着脑袋吃草莓。
他下意识地求助般望向身边,希望能从哥哥那里获得一些建议。
阿恒哥哥说:“阿绍尽管忙,家里有哥哥看着,不会遭贼!你在外面保护好自己,安全回家就够了!”
温绍卓的脸上没了笑容。
……故事的真实性,和爸爸妈妈的脸面?
系统跟着宿主苦恼,但它向来积极乐观:“没关系的宿主,反正还有半年时间,温绍卓总有交钱交慢的时候吧!”
妻子倒一直对此很有意见。
记者:“听说您从小就展露出过不俗的绘画天赋,温先生与温女士在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有意识地放手让您去进行绘画探索……”
他罕见地生起愤怒。
“小温先生!小温先生!……叽叽喳喳……”
……等等。记者。
他只是单纯地想着,既然哥哥将他从人生的泥淖之中拉了出来,那他就要努力让哥哥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每天几遍地交代哥哥:“哥哥上班别太忙,要是累了生病了不想干了,那就不要干,阿绍现在能赚钱啦!”
可是让他十分厌烦的是,这些记者烦他就算了,他们怎么能烦到哥哥头上去?!
温绍卓涨红着脸,将报道往桌上一推:“……事情不是这样的!爸爸妈妈他们、他们根本从来没有支持过我画画!”
这天,饭桌上聊到这个话题,他们一如既往地淡然而谦虚地承认了两句自己对于绍卓的英明教育。
……什么从小培养?什么尊重他的爱好、天赋?
温绍卓用尽全力,从记者群中落荒而逃。
这段时间里,唯一让他有些苦恼的事情,就是那些不论大事小事都想要采访一番的无聊记者。
记者沉声说:“不过刚刚我们采访了思恒先生,他说这份报道上的内容并不详实。但思恒先生考虑到您的个人隐私,不愿意告诉我们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他说要等您来了之后,让您亲自决定是否推翻这份报道中的内容。”
……至少他们不至于再在饭桌上闲得无事聊起各家后代情况时,还得努力憋着笑脸,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摆手说些什么“绍卓的事我们哪里管得着?他爱干什么随他去吧!”的屁话!
阿恒哥哥露出笑容:“啊,阿绍!来得正好,快过来!”
温绍卓刚刚下课离开校门,这群熟悉的烦人记者,就又一次从巷子里、小道中蜂拥而上,围到他的身边,争先恐后,叽叽喳喳。
温绍卓定定地注视哥哥几秒钟时间,忽然猛地侧头,难得硬气,对着记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接受采访。”
当然,对于这些堵了自己路的记者,温绍卓能够理解他们都是为了工作。
……哥哥在尊重他的决定。
温绍卓生气地就要承认。
记者从怀里掏出一张报纸的剪辑块,郑重地递给温绍卓,说:“您如果不相信,可以看看这份采访报道。”
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凭什么夺走属于哥哥的这份功劳?!
“他们——”
本就内向而不善言辞的温绍卓,当场被这些嘈杂的话语吵得双眼一黑!
大步上前,高声喊了一句:“阿恒哥哥!”
他自然地坐到哥哥身边,将背包往身边一放,考虑到外人在场,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克制:“哥哥?”
温毅锋哄着妻子:“至少说出去好听。而且绍卓这段时间也确实不再寻死觅活了,就连抗抑郁药都不用吃了,状态比以前好上太多,不算没有收获。”
这分明还是默不默许哥哥的功劳被爸爸妈妈抢走的事情!
草莓火锅店的店门打开,风拂过门口风铃,叮叮当当。
话是这么说,可温清才也必须承认,绍卓这段日子的表现,确实让他们在各路老板聚会中的脸面长了许多。
现在他们总算可以在圈内人问起来的时候,谦虚而自矜地说上一句:“哎呀,绍卓的艺术天赋?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了,这不,最近他想转院,我们也都很支持他!”
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几名刚要孩子的圈内老板凑过脑袋,咨询他们的育儿经验。
只是言语上还不太肯承认:“……看看我都说过什么,我就说这所谓的抑郁本质上就是心情不好、想不开,这不,一转院、心情一好,就什么病都没了?”
……
哥哥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如果阿绍你不愿意让世界流传一个假故事,那就澄清它。如果阿绍你认为故事的真实性没有爸爸妈妈的脸面重要,那就保持它。”
他们觉得,这位老板就是南方来的土包子、暴发户!情商没多少,见识也短得可怜,靠着兜里那点钱就想在帝都横着走路。
记者转向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是这样的,小温先生,这段时间我们有幸采访了温毅锋先生与温清才女士,了解到了您年幼时的成长经历……”
可就在这时,他的冷静忽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的目光落在了记者的本子上。
温绍卓知道,自己总能在哥哥这里感到安心。
坐在对面的记者见到他,情绪一下欣喜起来。
温绍卓一把接过报纸,一目十行地扫过采访,越是往下看,他的呼吸就越是难受、越不顺畅。
可是要论世上谁最了解妻子的性子,温毅锋觉得自己肯定位列首位。
而他们也向来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经验与见解。
温绍卓愕然地抬眼望向哥哥。
记者立马掏出了本子,认真追问:“您的意思是,温先生、温女士其实并没有在您的美术道路上为您提供过任何帮助吗?”
温绍卓生怕今天哥哥也被影响,又被记者缠得脱不开身。
如果自己现在说了什么,被记者记下来,他们转头肯定就会把他的话刊登到报道上去吧!
温绍卓有些疑惑。
温清才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微笑侧过眼去:“怎么了?金老板?”
蔺辰想到原定剧本,更头疼了:“这不是更显得我像是在诈.骗坑钱了吗?”
温绍卓:“?”
温绍卓疑惑地看向记者。
温绍卓并不知道哥哥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敢回答记者们的任何一个话题,生怕一个回答,就会让自己永远地陷入在记者们的围攻当中。
可也正是这样,对于手中报道上的内容,温绍卓更加生气了!
“您觉得自己和同龄人相比,在绘画上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您的父母是否从小就为您提供了非常优质的绘画环境与资源条件?”
明明是哥哥来到他的身边,鼓起勇气带他离开家门,是哥哥鼓励他继续拿起画笔,教他如何用画笔创造新的生活……是哥哥将这整个世界呈现到他的面前!
例如现在——
阿恒哥哥听到他的声音,抬起眼来,一切情绪快速收敛到了底下去。
一名南方地区来的大金链老板却忽然疑惑“咦”了一声。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东西?谁说的?谁放手让我去进行绘画探索??”
温毅锋早在绍卓的转院申请结果出来之前,就尝到了儿子在绘画一行上为他带来脸面的滋味。对于儿子转院跑去学画画的事情,实际上也就没有那么反感了。
但接到他的目光,哥哥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抬眼对他笑:“怎么了,阿绍?这本来就是阿绍的事情,该由阿绍自己决定。”
……当着公众的面让爸爸妈妈丢脸?
温绍卓对于自己无法陪伴哥哥一事感到十分抱歉。
“不过你要保证,必须把我的意思原原本本地报道出来,绝对不许曲解我的意思!而且,必须报道出来!”
“叮当!——”
“听说您为了追求艺术,选择从B大分数线最高的金融学院转院离开,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您是否考虑过未来的就业问题呢?”
这样良性的咨询-分享-挨夸循环,他们非常喜欢。
只好努力地抽出课余时间接单画画,然后将接单赚得的钱,除去在学校内需要的生活费之外,全部打给哥哥。
温绍卓茫然地卡住了声音。
……听听身边人和各大媒体的争相夸赞,瞧瞧这些日子儿子名字的活跃程度,这难道不比当初儿子硬学金融那副要死不活、查无此人的模样好上太多了吗?
然而当他两大步走近前去,却发现一向来与他一样讨厌记者的哥哥,今天被缠住时,面上的神情却并不烦恼,而是带着一种不像在针对记者的愤怒。
“小温先生!小温先生!请问您被龚大师收做的学生心情如何?”
哥哥果然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难道天天听金融学院的教授哀叹说绍卓新学期的课程又考了不及格,全靠着他们努力才捞上及格线就很光彩吗?
……不然呢?
摆脱这群记者之后,他赶忙用外套的连体帽子遮住脑袋,快速地朝着草莓火锅店赶去。
蔺辰收了钱,有些苦恼:“交钱这么积极,我的剧本还要怎么进行下去?”
阿恒哥哥伸手将记者按住,对记者说道:“你跟他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绍卓的目光一扫店内,很快就发现了被记者缠住的哥哥!
温绍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妻子勉强被他哄动了些。
温绍卓:“???”
这样……好吗??
只见金老板拿着手机,古怪地瞧了他俩一眼:“听说你们从绍卓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艺术天赋,一直在培养啊?”
温毅锋谦虚:“什么培养不培养的,都是绍卓自己天赋好,我们也就做了些父母该做的事罢了。”
金老板“咦”了一声,更疑惑了:“这样吗?可我怎么看你们家绍卓接受帝都日报采访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么说的呢?”
第 184 章 仇人?
这话一出,别人还没反应呢,温毅锋立马就变了脸色:“你在说什么?别胡编乱造污蔑人!”
金老板向来不喜欢这温家两位大老板。
明明他俩和他一样,都是从南方来到帝都发展的人,就因为他们来得早,那架子端得比帝都本土人还高,好像怎么高了他一等似的!
他哎哟一声,像是担忧极了这件事:“那可不能是我胡编乱造,指不定是这采访编的假话呢?要不我放出来你们听听,指不定这是谁家为了泼你们脏水做的假采访呢?”
温毅锋与温清才怎么可能同意这件事情。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这位金老板手快一步,直接在饭桌上将采访音频大声公放了出来!
采访开头入题极快,温毅锋和温清才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陌生记者抛出的问题便直接吸引了整桌的耳朵。
“小温先生,最近很多人都在好奇一件事情,那就是像您这样的绘画天才,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呢?有一种说法是,您的父母为您早早铺平了整条绘画道路,可就我所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温毅锋面色难看极了,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金鑫鑫!你做什么呢,这种谣言也是可以随便传播的吗?立刻给我关掉!”
金老板惊讶极了,后背朝着椅背一靠,无辜地抬头望着温毅锋:“干嘛,毅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就是不知道这采访是不是谣言,这才放出来让你俩判断判断吗?”
但是哥哥……
可不论划不划算,温爸温妈也都只能这么签了。
温绍卓忽然被哥哥朝着身后用力一拽,他的视野一个模糊,人就被哥哥塞到了身后。
他见金老板不停下,气得当即离开座位,大步绕了饭桌半圈,来到金老板身后,伸手就要将手机抢去。
有能耐自己上手当老板当到这种水平的,哪个不是内里心气极高的人?
嗯?
他们想方设法地想要否定这一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地方能够否定它。
于是他愤怒地挂了电话,找上蔺辰。
青年声音声音轻柔而低落地回答:“事实上,关于我在此之前的绘画道路,与其说是被培养出来,不如说是挣扎出来的。”
温毅锋跟温思恒这个打工人说不明白!
几句寒暄之后,邻居很快切入主题。
可要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们分享的教育经验,究竟靠不靠谱啊?!
“您说的是,挣扎?”
邻居夫妇年龄比他们大,当年成就也相当辉煌,在他们这些年的事业扩张道路上,也帮了他们不少忙,可以说是前辈般的存在。
用绍卓来证明自己,用绍卓来挣回脸面。
金老板说起这话不急不躁的。
被这么当做傻子愚弄、被人家当做炫耀得瑟的NPC,甚至这一切过程还都被其他老板们看在眼里……
温毅锋与温清才怎样激动、怎样愤怒,此时此刻邻居家夫妻并不清楚。
邻居女主人的话实在太过温和、太过直接,温爸温妈难得沉默下来。
温清才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愤怒至极:“听听他们现在都在讨论些什么?!一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现在都竟然都传到我们的好邻居耳朵里了!”
短短几句话的回答,听在耳中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实际上这也是误解,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们对着干。如果我有这样的想法、有这样的勇气,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该离家出走了,何必又等到现在?”
邻居女主人温温和和地说:“你们呀,现在要是换个人这么对你们,你们肯定也不乐意、也要反抗。所以怎么能怪到小温头上呢?”
可没想到这姓蔺的皮球踢得更加圆润:“哎呀,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是我家员工考虑不够周到,我已经扣除他这个季度的所有奖金。不过转院一事可不能赖我们,当初合同项目上本就没有这么一项,二位可不能又不给钱,又想让我们将它纳入任务范围吧?”
……要知道,早在前几次吃饭的时候,他们可都冲着温毅锋和温清才自吹自擂的教育水平,向他们咨询过不少经验呢!
自然,他也就没有看到。
这肯定不对……
金老板瞪大眼睛:“哎哎哎!干嘛干嘛,来横的啊你?”
附加合同签下之后,蔺辰稍稍忙碌了一阵。
不对……
温思恒将他拽到身后之后,面上对着温家夫妇露出了微笑,同时用着唇语向着对方笑着说了一句:不~要~着~急~
道理他用无数人之口告诉他们了,他们自己也反思过了,可是到了这个年龄,教育方式也在这么多年里养成了习惯,要让他们一时间做出什么根本改变,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人精毕竟是人精,温家家大业大,他们怎么都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情就闹掰双方间的关系。
女主人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犹豫片刻,喊上丈夫一起:“屋里饼干烤好了吧?带上一些去他们家坐坐吧,我跟清才聊一聊,也算是应了小思恒的请求,不然他们这样,小温什么时候才能回得了家呀?”
那怎么办呢?
温绍卓根本不愿意与他们见面!
然而面对他的愤怒质问,温思恒惊讶极了:“什么?温家的名誉权?噢,温先生,这件事情实际与我并没有关系呀,这采访是阿绍自己想要接的!再说了,我老板给我下达的合同项目任务里,并没有非得让阿绍留在金融学院这一项啊?”
好在那天阿恒哥哥也来找他了。
邻居的拜访令温爸温妈有些吃惊。
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邻居女主人温和地告知了她所听到的关于他们家的采访风波,简单地了解了几句情况,发现温家夫妇礼貌底下隐藏着的怒火之后,不动声色地安抚了两句,然后说道:“换个角度想,让他在商业上获得成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了这个目标,甚至不惜让他与你们成为仇人?”
她一边打着圆场,一边努力对温毅锋使着颜色,狠狠地警告他快些回来。
温毅锋平生最忍受不了这样丢脸面的事情!
温绍卓觉得最近的生活很不正常。
温绍卓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十分扭曲,甚至像是有些生气地瞪向哥哥。
……怎么不是呢?
温绍卓难以描述自己第一次在校门口看到他们时的心情。
前些日子天天追着他叽叽喳喳的记者们消失了。
“……当啷!”
玻璃杯被砸到地上,碎得粉碎。
女主人有些忧愁:“我就说之前小思恒过来的时候,怎么会对我们提出那样的请求……唉,小温那么好个孩子,都被逼到现在这样离家出走的地步,他们真是……”
……
……
温清才面色黑如锅底,她大声喊了一句:“做什么呢?温毅锋!”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直接甩头跑向哥哥,用尽了浑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躲到哥哥身后。他紧紧地抓着哥哥的手腕,然后警惕地瞪向爸爸妈妈的方向。
饭桌上的其他老板看似没有加入到温金之争里,甚至还有几位老板假模假样地劝着架,可当采访中这些话语一出来,饭桌上当场就有几名老板隐晦地变了脸色。
温爸温妈:……奇怪,这说法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但是随着温绍卓的课业逐渐忙碌,跟着龚院长全国乱飞的频率进一步加大,蔺辰在来到温家之后,难得获得了正式休息的时间。
回答问题那名青年声音,在座一桌中不少人都听过、认识。
可是依照他们一向来的教育理念,既然他们被迫接受了这一道路,那自然就会想要努力地将阿绍这条绘画道路上,也铺满资源和人脉的影子。
……他正在将他们当做仇人对待?
温思恒:“从原则上讲,对于合同项目以外的任务我是不会负责的……什么?绕过我们老板单独给我加钱加项?……你们知道的,我这人并不是完全为了金钱而……什么?继续加钱?噢,我这人心肠软,最见不得父母与孩子隔阂深重……”
温毅锋也对这事生气得很,他当即抓起手机,给温思恒打去电话:“绍卓接受采访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温家的名声,加上之前不经许可就带绍卓转院,教他走些邪门歪道的事情,你猜猜,如果这事闹上法庭,你们得赔多少钱?!”
于是这天晚上,许多与温家夫妇并不相熟的老板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吃到了一口温家的瓜。
不……
比如现在。
“是什么原因使得您决定向父母隐瞒这种重要选择呢?”
邻居女主人温温和和地问:“真的没到这个地步吗?可我怎么听说,小温自从离家出走之后,甚至都不愿意与你们相见呢?”
话是这么说。
最可怕的事情在于,当他们被迫在心里承认这点的时候,过往这段时间绍卓“叛逆地”一遍遍指责他们的话语,包括今天饭局上他们在采访中听到的话语,不受控制地从记忆最底层纷纷涌现。
邻居女主人说话听着便让人如沐春风,十分柔和,可在有些时候,这些柔和又会配合着一针见血的判断,十分锋利地插入人心。
可好巧不巧,恰是这个时候,采访里的记者不知道问了句什么,温绍卓那柔和轻软,却又隐隐压着汹涌悲伤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所以当阿恒哥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给予了我做出改变的信心以及离开他们的勇气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重新充满了希望。”
条约最保守的地方便在于,他拒绝对于自己剩余任期内温绍卓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做出确切保证。
“我知道爸爸妈妈做出一切选择的初心,肯定都是想让我变得更加优秀。可从他们行为的结果上来看,我认为他们其实并不认识真正的我。他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认为了解我的真实一面是重要的。”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支持过我的绘画之路。更准确的来说,他们一直都十分反对。半年前,他们还险些扔掉我的画集——如果不是哥哥那天恰好回到家中,我初期的一切作品都会在那一夜彻底丢失。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差点都要将画笔彻底丢了。”
不过他们很快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与冲动,笑着招呼邻居夫妇进到屋里。
……或许可以算是休息吧。
但蔺辰考虑到父母的顽固性和阿绍的个人意愿,他谨慎地签了一份极其保守的参谋条约。
……离开他们之后,生活重新获得了希望?
一轮对话间,采访公放没有停止,继续大声地公开播着。
取而代之,每天堵他上学放学的,却变成了他的爸爸妈妈?!
阿绍的绘画道路因为舆论的存在,变成了一个他们只要还爱惜脸面就不可能再强行切断的安全道路。
他们听说了隔壁温家夫妇与小温的事情,长吁短叹地在自家花园聊了会儿这件事情。
她比温毅锋冷静些,挤出笑容对饭桌上众人以及金老板说道:“抱歉,毅锋有些冲动,唉,这确实是绍卓的采访没错,但这孩子从小就爱和我们对着干,可叛逆了,从来都不懂我们当父母的苦心!……行了老金,大家好好地吃着饭呢,放什么采访呀?别坏了大家吃饭的心情,快收了吧,今天饭后我们还要……”
“仇人”二字太过刺耳。
蔺辰当然知道温爸温妈打的什么主意。
“叩叩叩——”
温清才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仇人?哪里至于到这个地步?我和毅锋分明都是为了他好……”
“是的。事实上,直到前几个月,我与绘画有关的一切事情从来都得是瞒着爸爸妈妈进行——包括拜龚老先生为师、向学校递交转院申请。这些事情在发生之前,我都没有向他们透露过一点风声。”
可这憋屈与火气总要有处去发。
温思恒:“我也不收你们六千万了。这样——要是阿绍实在不肯见你们,那我助力你们成功见一次面,收费六百万。要是你们见了他十次都没能让阿绍放下过去、重新接纳你们,那也不是我的问题了……我衷心相信,二位肯定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的吧?这交易很划算的吧?”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诡异地僵硬下来。
但在这么做之前,他们还面临着一个十分现实的困境——
“清才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是为了小温好,还是想用小温的成就来证明你们的本事呢?毅锋你也是,你究竟是想将小温培养成人,还是想让小温在外面帮你挣回脸面呢?”
蔺辰坐在窗边看书,边上忽然响起轻轻的叩窗声。
蔺辰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他将书一合,抬眼,侧头,看向窗外。
“程小房东,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十次来收房租了。”
他随手将一只手肘搭到窗台上,用指尖将窗子抬了半截,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见我和阿绍手上的资金宽裕了,就要坐地起价涨房租呀?”
第 185 章 喜欢!
“……没有,小叔。你租我的房,房租不会涨。”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雪的季节,窗外小雪慢吞吞地飘扬,在程焕臻的外衣帽子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程焕臻直勾勾地盯着蔺辰,用双手撑着窗台,一起、一坐,用虎口将窗子彻底抬起,一翻腿,就进了小叔的卧室里。
窗子大开,冬日的凉风便跟在程焕臻身后灌入书房,还有细薄的小雪偷偷抱上蔺辰的脚尖。
书桌上翻开的书本哗啦啦地翻起书页。
好在蔺辰早就猜到了这一结果,提前将一根手指放在书页中间,等到程焕臻翻入屋内,把窗子重新合上,他的手指便轻轻一拨,轻而易举地就将所有凌乱的书页拨回了原处。
“早上好,小叔。”
程焕臻认真地向蔺辰打招呼。
他将外衣挂到书房的衣帽架上,然后走回蔺辰身边,将膝盖落到他座椅的两侧,双手往椅背上一撑,就这么俯下.身去,轻柔地抱住蔺辰。
他慢吞吞地说道:“小叔,想抱。”
小叔不解极了:“难道我没为你叹过气吗?我为你叹过的气那该更多吧!”
程焕臻挨了这一下,哑声说道:“这是一下组合亲,小叔。”
每一回见到小叔,他都会努力地拥抱小叔,努力地争取亲吻小叔。
那么判定的是什么部位的接触与分离呢?
但是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部分拥抱小叔亲吻小叔的资格。
小叔总是将自己的情绪藏一半露一半,他和小叔在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仍然无法精准地确定每次相见时,小叔的情绪究竟藏了多少、露了多少。
要说叔侄,小叔又一直没有收他的三千万续费金……而且,难道叔侄就能天天拥抱、天天亲吻了吗?
于是他认真地说道:“小叔,想亲。”
他们似乎就卡在这几种关系的中间,不上不下不左不右。
小叔骂他的样子很好看,骂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程焕臻听得入迷,身上、心里,哪哪儿都起了反应。
可要说伴侣……噢,不,他和小叔甚至还没到伴侣的前一步,情侣。
他在小叔身后隔着椅背弯下身来,轻声对着小叔说:“小叔,之前的访谈节目又更新了。这次我邀请到了黎昀辉接受采访,成片还没彻底完成,无剪辑版采访视频你想不想看一看?”
不确定,那便直接问。他很想很想这么做。
这时候再问小叔想要亲吻,小叔或许还会拒绝一次两次,可当他坚持询问的次数达到三次以上时,小叔就会为了堵住他的口,心软地伸只手过来。
小叔不好意思极了,哄他:“当然,在商量了在商量了,真的!”
恰好这段时间温绍卓学业忙碌,程焕臻有着很多机会来找小叔。
程焕臻便敢在这个时候更加用力地蹭上前去。
小叔有些惊讶:“昀辉的?你找什么理由邀请的他?”
程焕臻很不满意:“小叔,可你已经商量一个月了!”
一次触碰、一次分离,合起来便是一下。
小叔看视频看得专注,直到被他亲得视野摇晃,才有些不满地闷哼一声,回过神来,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做什么呢?说好的一下,你这都亲到哪儿去了?”
小叔惊异地睁大眼睛,身子侧过一半,用两手捧着他的脑袋。
“原来在这儿讨关注呢?”
小叔危险的情绪一下变得惊奇起来。
程焕臻答道:“他的游戏最近快要开测试了,里面有位很特别的NPC,我邀请他来讲讲这名角色的创作思路以及背后人物原型的故事。”
有些时候,小叔也会像现在这样,撩起眼皮瞧他一眼,笑着将他从身上推开,一转椅子坐回书桌前边,好整以暇地说道:“那可不行。你试也试过了,尝也尝过了,再让你亲,我岂不是亏大了?一边坐着去,别打扰我看书。”
程焕臻轻轻哼着。
小叔问:“难道这不是你让我看的视频吗?怎么还吃起视频的醋了?我又没喊他大侄子!”
小叔不让他亲,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亲吻侧腰的时候,他挨了小叔一掌打。亲吻脚掌的时候,他挨了小叔一脚踢。不过并不疼,小叔总是会心疼他的。
他将一直拥抱小叔,那么直到他与小叔肌肤分离之前,这“一下”就永远都不算结束。
他的鼻尖在小叔的颈窝里轻轻蹭动游走,蹭着、蹭着,欲望就变大了。
他等着小叔陷入视频,小叔看东西的时候总会很认真。
程焕臻更不满意了:“小叔,我连你们工作室成员的面都没见过……你真的有在认真商量吗?”
是的,似乎,他并不确定。
小叔惊讶:“有这么久吗?”
——至少父亲说,这样的关系不可能只叫朋友。
程焕臻直勾勾地盯着他:“但你为黎昀辉叹气了。”
于是他就在小叔的纵容之下,亲吻过小叔的额头、耳垂、颈窝、锁骨,又向下亲吻过小叔的胸膛、侧腰、脊背、手心、脚掌。
他心想,要是小叔觉得亏,那小叔想怎么从他身上赚回来都是可以的。
小叔随口交代:“就一下哦。”
小叔“噢”了一声,合上了书本,带头坐到边上沙发处,等他将视频端上来。
所以目前他最喜欢的亲吻地方,便是颈窝、锁骨,还有小叔光滑的背部。
小叔这种时候总是爱偷懒。
小叔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忽然转惊为笑,捧着他脑袋的两手一松,两个巴掌轻轻地从左右两侧一起拍上他的脸颊,“啪”地一声——
他要用力蹭去,小叔便会顺着力道往后一仰,直接卸了他的力气。不过程焕臻知道了小叔喜欢的这把戏,便不会纵着小叔。
程焕臻不退反进,双手环着小叔的腰,将下巴抵进小叔的颈窝里。他的声音惆怅而略带委屈地说:“可是小叔你看得好认真,都注意不到我。”
程焕臻觉得,亲小叔这件事情也是一样的。
可他怕小叔听了,又要笑他太粘人。
程焕臻悄悄瞥了那书一眼,心想死物果然比不过活物,便宽容地收回了目光,跟着坐到小叔身边,横过手机给小叔放视频。
小叔要躲开他的力道,那他便干脆顺势而下,直接将小叔扑到沙发上,抱着、蹭着、听着小叔长长叹气,又骂他一句:“黏人精!”
他很想跟小叔说这月第十次来“收房租”,已经是他努力克制过的结果了。
程焕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和小叔究竟算是个什么关系。
不从他的身上赚回来,也不从他的钱上赚回来——
自从那天夜里小叔同意了他的亲吻之后,他的亲吻欲望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程焕臻在小叔的颈边蹭着,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小叔,我的三千万已经攒到了。我能续费了吗?我想要你继续回来当我的小叔。”
程焕臻一下讨亲没讨到,心里更加痒痒。
小叔微笑:“玩文字游戏呢?”
他还想亲吻小叔的腹部,可是一直没能成功。他还想亲吻小叔的嘴唇,也是一直没能成功。
要说朋友,可哪有朋友能够这样每天让他拥抱、被他亲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了。
程焕臻喜欢看小叔的笑容。
蔺辰笑着坐直身子,仰起脑袋,抬手拍了拍程焕臻的后背,却说他:“又是先斩后奏。”
但小叔回回都跟这次一样,笑盈盈地用手掌抵住他的额头,说道:“续不续费跟我让不让你亲可不是一回事——等我考虑考虑,回去再跟工作室的成员商量商量,有结果了会告诉你的。”
程焕臻更委屈了:“为什么叹这么多气,难道我让你很难办吗,小叔?”
那么,假如那时的他就开了情窦,想要亲吻小叔,小叔大约也是能让他亲的吧?……要是不让他亲,那他就多磨一磨。
……小叔并不讨厌他。
程焕臻心想,反正小叔也没有明确这一下的概念,那就当做皮肤的一次触碰分离作为一下好了。
喜欢得一天见不到,就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
温柔而认真的吻从手背落到肩膀,又从肩膀到颈窝。
沉沉的忧愁就这样被藏在亲吻之下。
大部分时候,小叔都会纵容着满足他的欲望。
而他自己当然是不看的。他唯一想的,就是亲吻小叔。
可小叔偏偏不赚。
什么叫做一下呢?
小叔有些时候似乎还会享受他的贴近。
与小叔相处的时间足够长,程焕臻早就知道应该怎么对付小叔这样危险的态度。
小叔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到他的手机上。
他不再是光脚的。他生怕自己什么问题问错,真的惹了小叔不开心,他们本就含糊不定的关系,会一步退回到清晰的界定中去。
——似乎比朋友理由充分一些。
都说凡事有一有二就有三。
不过他并不是回回都能直接顺利地亲到小叔。
小叔笑起来,一身的气势便松了下去。
程焕臻想,就像当初他和小叔在一起居住的时候,小叔教他拥抱,他拥抱小叔,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各种各样的反应操控着他,让他的脑子一时间降低了警惕。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遍的一个问题,趁着这机会悄悄地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没办法,小叔,我太喜欢你,所以总想跟你在一起。”
他将脑袋埋在小叔的颈边,很轻很轻地说着:“小叔你看我这么、这么喜欢你,你会不会也多喜欢我一点?”
“至少,比其他人都多一点点?”
第 186 章 反应
“……喜欢?”
小叔轻笑一声,大约是懒得动弹了,他的肩膀动了一下,用肩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这样了我都没赶你出门,还不够么,大侄子?”
程焕臻听着这声大侄子,总觉得他和小叔像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明明他们没有血缘。
他和小叔是可以光明正大有关系的关系!
“……不够,小叔。”
程焕臻哑声回答。
他要的可不止是不赶出门。他想要好多好多,想要全部!
他从颈窝里抬起了头,紧紧地盯着小叔的脸颊。估计是因为温绍卓不在家里的缘故,小叔早在他来之前就卸了妆,露出了那白净而成熟的的面庞。
……白的。白的。总是白的。他都努力了这么久,小叔的脸怎么就不会变红呢?
程焕臻不想要这样。
和他的一样。
小叔稍稍将手臂从眼睛上挪开一点,露出半只眼睛,狠狠地瞪他:“看什么呢?没见过男人起反应啊!”
……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刚刚尝试用手试探,可小叔不希望他用手,所以生了气吗?
程焕臻担心小叔像他之前一样,对于这种反应了解不多。他非常主动、非常关心地向小叔申请:“小叔,我来帮你解决吧。”
……是硬的!
靠近沙发内侧的腿在空中快速一并,两腿一合、一收,力道干脆地就将他整个人带着坐起。
他盯着、盯着,忽然撑起半个身子,一把将懒得动弹的小叔翻了个面,小叔一声短促的“等……!”还没说完,脑袋就被埋在了沙发里。
小叔的反应明显比平时的模样浓了许多。
小叔笑了半天,便笑得整个人累得受不住,总算发力地撑起身子,努力捂住自己的腰:“……别亲这里!……我痒!!!”
——小叔的腰很怕痒。
小叔一边瞪着他,一边用手抵着他,一边还用另一只手努力地扒拉整齐自己的衣服。
小叔忽然睁大眼睛,立马用手根将他的脑袋向上抬!
只是一会儿,小叔就笑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紧接着,一只脚掌就踹在了他的胸膛上。
小叔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喉间想忍却忍不住的笑:“程焕臻!……我让你别……”
程焕臻的手掌心内还留着小叔脚丫的柔软触觉。
可不管衣服下摆怎么拉,不管小叔尝试怎样改变坐姿,起来的反应都没有那么简单就消失掉。
小叔凶他的样子也好看。
他一边亲,小叔一边“嗯嗯哼哼”地发出低低响声。
小叔微微扬起下巴,看他的目光变成低眼俯视:“这都不知道,就想着帮我解决?”
他的指尖轻轻柔柔地从小叔的后颈划过,亲吻随之跟上,指尖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吻便也又细又密地落了整程。
小叔晚了一步。
他心想自己堂堂两世为人,难道脸皮上连个程焕臻都比不过吗?
目光在手机上停滞了五秒钟时间。
小叔动了真格,想将他从身上赶下去。
小叔踹他的样子好看。
程焕臻不想让小叔难受。
程焕臻盯着小叔。
程焕臻瞬间心跳如鼓。
他下意识地追寻着小叔远离的方向而去,却被小叔果断地用手掌抵在胸膛上,狠心地与他保持距离。
小叔不知道为什么,失语地盯着他看了两秒。
小叔瞪大眼睛:“……我要你给我解释啊?”
蔺辰冷笑:“你要这么想帮我解决,那好啊。但先说好,手我可不要!”
当小叔将他的脑袋抬起来时,他的嘴唇已经越过小叔平坦的小腹,隔着睡衣布料,轻轻擦过更往下的位置。
程焕臻有些茫然,也不知道如果不用手,那他应该用些什么?
小叔是不是也在忍着?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这样忍着不舒服吧?
可程焕臻发了狠。
上一秒小叔还试图撑起身子发发脾气,可当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到后背上,小叔一声闷哼,一下就重新趴回到了沙发上。
他认真地贴着小叔。他可以被翻转到小叔的前面,也可以被小叔向下按去……
要是挖快了、挖多了,珍珠碎裂了,该怎么办呢?
欣喜的情绪如同病毒一样蔓延了他的整个身子,全身的细胞都在催促着让他继续向下挖去。
可他不下去。
但是程焕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这世上最宝贵的纯白珍珠,必须要好好保护着,才能让这颗珍珠永远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早知道这程焕臻一点害羞都不懂,他不如干脆把系统放出来,让它给自己一键消除算了!
就像现在这样。
胸膛上的脚一弯、又踹,又凶他:“你想当变态吗?我让你下去!”
他将双脚用力一收,一下就从程焕臻的手掌里挣脱开来。
程焕臻发现自己追求小叔的道路又变长了些,有些失落,但他仍旧在耐心哄小叔:“小叔,生理现象和性向并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的。我只是帮你解决一下它。”
那小叔呢?
可惜……
一秒,两秒,三秒。
于是程焕臻很认真地回答道:“除了自己的之外确实没有见过,小叔。”
程焕臻犹豫地问:“不然……难道小叔你要自己解决吗?”
程焕臻忽然一把摸出手机,低眼快速地打字,搜索。
只要小叔想要,只要他有,那他肯定是愿意尝试的。
也不知道是被亲累了还是总算反应过来,小叔忽然有些恼怒地喊他一声,急促的音调尾巴微微上扬:“程焕臻……!”
程焕臻觉得自己好像挖到了更真实一层的小叔。
他是因为太喜欢小叔,太想要贴近小叔,所以才起的反应。
可这个想法也就是一时冲动。
他觉得小叔是喜欢被亲后背的。
小叔:“……你干什么?我不是gay!”
小叔努力地将身子翻转过来,手根用力地抵着他的额头,想要将他从腰上赶下去。
他很喜欢亲小叔的腰,这是和滑润的后背截然不同的柔软触感。
小叔:“……”
……那小叔呢?
于是他没有停下,细碎的亲吻继续向下落去,落到小叔的腰,落向小叔的腰侧。
当然,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
程焕臻握住小叔的脚,耐心地向他解释:“不是变态,小叔,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需要将它解决出来,不然会憋得很难受。”
程焕臻认真问:“小叔,那你希望我用什么?我可以试的。”
蔺辰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他带着强烈的期待与丝毫无法抑制的隐秘欣喜,目光灼灼地抬起眼去。
程焕臻自己已经忍得有些难受了。
可不论要用什么。
小叔的耳尖是红的,小叔的目光是狠的,小叔的声音是凶的,小叔……该是他的。
他握着小叔的一只脚,试探着用另一只手探上前去。可小叔目光一下变得更凶了,又用另一只脚踹上他的手。
只见小叔有些绝望地仰起头,一手小臂捂在眼上,喉中低低地发出一声叹。
是起了反应的!
小叔是不是其实也很喜欢、也很享受这一切呢?
他想,他至少也该将小叔亲到脸红一次才好。
就跟小叔刚刚说他“黏人”时那语气像得很。
随后,他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意义不明的目光从小叔的嘴唇落到小叔的衣服下摆。
“那,小叔……”
程焕臻吸收着刚刚定向搜索得到的答案,总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握住小叔抵在胸膛上的那只拳头,将它向着边上挪开,前倾着凑到小叔耳边,悄声问他:“是要我把它亲出来吗?”
第 187 章 叔侄
……好糟糕的台词。
蔺辰仰头靠在沙发上,目光有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他没应下这句话。
跟连自己说的这词究竟有多么糟糕都不清楚的程焕臻相比起来,他的脸皮还是显得薄了一些。
可他不应,程焕臻便当他默认。
亲了他的耳垂,亲了他的脸颊,亲了他的脖颈,亲了他的锁骨。
而后向下亲了他的胸膛。
亲了他的小腹。
最后,稍有些刺硬的发丝,
扎到了他的小腹。
温暖。
程焕臻只是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伸往他同样空着的那只手,五指挤入他的指缝,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
系统一出来,语气委屈极了:“宿主,没有您这样关了统那么长时间之后,一让统出来就是工作的!”
蔺辰毫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抚摸着程焕臻的后脑,目光却落在十指相扣的两只手上。
说完,他将系统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小叔的眼睛好好看,每次一看,他就忍不住陷入其中。
温思恒:“大概……大概二十分钟!”
“……哥哥!”
虽然是第一次,但他清理得很快。不过三分钟时间,他就重新回到了沙发边上。
程焕臻:“……!”
想到头像,程焕臻忽然问道:“小叔,你的头像是故意的吗?”
温绍卓的脚步很快向着书房而来。
笑了会儿,笑累了,小叔长长一叹气,抓着他的领子向下拽去,另一只手在他腰边一摸、一挑,就将他的腰带解开了。
程焕臻眼巴巴地盯着小叔:“……可以吗,小叔?”
程焕臻抬起眼去,他期待地注视小叔的脸颊和他的耳尖。
但很奇怪,不像紧张。
蔺辰松了口气,语气也变温和了:“不用,乖,给你放假,去小黑屋里休息休息。”
小叔:“?”
从地上起来的时候,程焕臻的膝盖还是冰冰凉的。
他用手肘撑起半个身子,明亮的双眼专注的望进小叔的眼睛。
程焕臻安静地稍稍离开了些,但却没有远离。
将他的手背按得深陷在沙发的真皮之中。
程焕臻眼巴巴地望着小叔,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小叔“噢”了一声,回过头去吃草莓:“你手段好,人也聪明,找得到我不奇怪。”
程焕臻更欣喜了。
程焕臻的亲吻也戛然中止。
温绍卓苦恼地说:“老师还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得离开了。那哥哥你认真面试,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把礼物放餐厅桌子上,一会儿你记得吃呀!不要太累!”
头皮发麻、心跳加快的感觉仍然留在他的躯体上。
却都没有小叔的大草莓头像那么好看。
小叔愣了一下,又笑倒回了沙发上。
那双黑色的眸子是安静的、专注的,门外的声音似乎没能吸去他的任何注意力。
蔺辰原本因紧张与打断而稍稍减退的感觉,又被程焕臻重新蹭起。
不过他轻轻抚摸着程焕臻,指尖的发丝在他一遍遍的抚摸之下,似乎也变得柔软而乖顺起来。
温热的呼吸一丝不落地落到他的身上。
……
脚步声总算下了楼,而后屋子大门一开、一关,一切终于重归寂静。
程焕臻疑惑而认真地说道:“没有敷衍你,小叔,我说的是真的。”
由于上次差点发生事故,往后见面的时间里,他们几乎不会约在屋内相见。
小叔没吭声,踹了他一下。
他们的叔侄关系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能称之为正宗。
同时用着温思恒的声音大声回答道:“在呢,阿绍!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话虽如此,它还是勤勤恳恳地工作,说道:“温绍卓上车了,车子启动离开别墅区了,宿主您怎么突然需要监视起温绍卓了?……咦,宿主,您现在的状态好怪,需要统帮您复位一下生理情况吗?”
大小不一,样貌有正有歪。
那,稍微纵容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小叔的脑子转速也变慢了!
小叔拍了拍沙发,简洁地说道:“过来,坐。”
明明就是在想小叔。
剩下最后一项。
小叔瞧着他笑:“光顾着帮我,你自己没解决呀?起来,我帮你呀。”
他负责了后续的简单清理。
他坐到小叔边上,自然地拥抱小叔。
可下一刻,小叔的脸上就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程焕臻想了想,说:“我一直在想,当初我究竟是怎么发现你的。如果小叔你用的不是这个头像,我不一定能确认到你的身上。”
小叔眉头一挑:“你还想要什么关系?正正宗宗的叔侄关系!”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掌力道才重新松懈下来。
他哑声说道:“因为你太轻了,小叔,一抱就倒。”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了开关门声。
蔺辰低下眼,只见程焕臻此时也正抬着头,定定地注视着他。
蔺辰扬眉:“你在敷衍我。”
声音刚刚离开,亲吻就又一次无声地落到他的身上。
程焕臻抽了张纸,将手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随手将纸投入垃圾篓里。
今天他们是在小叔的别墅里。
蔺辰忍不住将手指伸入了程焕臻的发丝之中,手掌轻轻抚摸着程焕臻的后脑。
他回味着小叔的味道。
温思恒大声回应:“那你等我一下,我现在正面试呢,等我面试完出来找你!”
程焕臻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用鼻尖蹭了蹭他以做回应。
他又去亲吻小叔的耳垂,亲吻小叔的颈窝。
在温绍卓忙碌的这段时间里,程焕臻与小叔见了一面又一面。
他带着小小的期盼,有些紧张地问小叔:“小叔,可不可以把手换成脚?”
程焕臻按着小叔的腰,说:“这样吗?我以为,你的大草莓头像是故意的。”
时间转瞬即逝。
这些草莓是他们在回来路上随便从路边买的。
他有些紧张地凑到小叔的耳边,低声问小叔:“小叔,139乘以39是多少?”
而他从来都喜欢乖孩子。
怎么不算是在想小叔呢?
温绍卓的声音停在门口,一下紧张起来:“面试?啊,哥哥,我打扰你面试了吗?……你要多久呀?哥哥?”
小叔叹气。
他们偶尔会回一回小叔名下那栋别墅,给花草浇浇水,然后拥抱、亲吻,做些事情。
这样的体验与滋味,都让他自己更加难以自持。
倒在沙发的那一刻,小叔很不满地“唔嗯”一响,总算说他了:“亲就亲,抱就抱,把我弄倒做什么?”
小叔撑了半个身子起来,微笑:“不过只能借你一只手。”
小叔的笑容一下停住,他茫然地问:“什么?”
但小叔别墅的位置有些远,小叔并不是回回都有那耐心通勤回去。
这种时候……期待着什么?
程焕臻不知道为什么小叔要叹气。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吗?
程焕臻分明见到,小叔的脚与他相触的时候,神情忽然一怔。
大多时候,小叔都会特意卸妆,用原本的样貌出门与他一块游玩。
随着一身轻轻的、长长的喟叹声响起,一切亲吻结束了。
程焕臻努力地想来想去,又补充了句:“只要有本金,离开了程家我也是能赚到钱养你的,小叔。你不要担心。”
小叔对此没没有意见,只是偶尔会问他:“你就不怕被你祖父发现吗?”
好在程家的房多,这段时间程焕臻回家恶补了一番程家名下的空闲房屋的数量与地址,每当小叔懒得回家的时候,他就会从中挑选一处最近的地方,带着小叔一块儿过去。
小叔趴到床上,翘着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草莓。而他坐在床边,闲来无事,便帮小叔按按肩膀、按按腰。
蔺辰叫停程焕臻,立马从小黑屋里找到系统,交代它:“把摄像头放到阿绍身上,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离开了。看完之后跟我说,摄像头不许回来,不然后果自负。”
小叔一下又被他亲倒在了沙发上。
小叔叹着气笑他:“我用你养吗?”
红润的脸色,健康的气色,带笑的嘴角,明亮的双眸。
随口一哄,他便将系统重新扔进了小黑屋里。
蔺辰的眼皮乍然抬起,五指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程焕臻的头皮。
他轻声问道:“小叔,你说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小叔温和地说:“好吧,今天就满足你。”
但好巧不巧,这一脚踹到了他的腹下。
放在最开始,要牵要抱程焕臻都是会先问他的。可现在呢?都变成了先斩后奏!
空气瞬间凝固,卧室里寂静得就连忽然加快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系统天真至极地问道。
而后抬眼认真地说:“在想你,小叔。除了想你,我还能想什么事情?”
程焕臻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他说:“那我会尽快攒钱,攒到不同的安全账户里,或者放在小叔你那里。万一被祖父发现,劝不好他,那我就学二叔,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小叔?”
蔺辰冷静地用手掌根抵住程焕臻的脑袋,试图将他推远。
他紧紧紧紧地抱着小叔,蹭了又蹭,亲了又亲。
然后浅笑着用手指点在他的胸口正中间,说他:“万一惹了程老爷子生气,指不定他反手就要把你这继承人的身份卸了哦?程小少爷。”
小叔从他亲完开始,就一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就连眼睛都懒得睁。只在他靠近的时候撩起眼皮,眼里笑意满溢。
蔺辰觉得程焕臻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
新奇的感觉。
不过他想了想:“小叔你很喜欢这样的称呼和身份关系吗?好的。”
……奇妙的触觉。
……他只是想了想,万一被发现了,是不是就能让大家都知道他与小叔的关系而已。
蔺辰危险地用口型警告他:不要闹。
程焕臻挨了这一说,却没有被小叔推开来,也没有挨小叔的踹,就知道小叔又是假生气。
屋外的脚步声上了楼。
他用力地瞪了眼程焕臻,抵着他的额头的力道又用力了些。
程焕臻没有回答他。
他低下眼,声音总算变得温和下来,轻声说:“如果不喜欢,那就不要这么做。”
小叔除了被他抱歪身子的时候,有些不满地闷哼了一声之外,就再也没说些什么。连平时那句“先斩后奏”都不说他了!
蔺辰瞪向程焕臻,低声凶了句:“这一下都忍不住?等着!”
“……哥哥?你在书房里吗?”
小叔又是一声闷哼,却也没再说些什么他太黏人的事了。
他想,程焕臻现在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程焕臻欣喜极了!
温思恒大声:“好!谢谢阿绍,等你过两天回家,哥哥给你做顿大餐吃!”
程焕臻一下觉得体温烧到了脖子。
……很乖。
程焕臻有些疑惑。
蔺辰:“……!”
小叔疑惑地回过头来:“嗯?”
柔软。
程焕臻低下眼,蹭蹭、亲吻。
有些急促。
“噢。”程焕臻一瞬失望,但又很快精神起来。
他轻轻拍了一下程焕臻的脸颊,瞪他:“你刚刚都在想些什么事情?”
小叔的脸颊总算没有平时那么白了。
——小叔的脸变红了,心情变好了,世界也变更亮了!
“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老师专门送我回来取。顺便给你带了件礼物回来,哥哥!”
小叔“噢?”地一声,又回头来:“我故意什么了?”
程焕臻慢吞吞地说:“故意挂着个大草莓头像,等着让人找到你。”
小叔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翘着的小腿忽然一个收缩,就这么打了一下他的手臂。
小叔笑他:“草莓好吃,我挂个草莓头像哪有那么多理由?别东想西想,好好按。”
第 188 章 回家
这样闲适而缓慢的生活节奏一直持续到了转年的一月份。
进入一月,温绍卓便要开始为转院之后的第一场期末考试而努力,自然也就不能像之前那样,长久且频繁地跟着他的老师外出学习。
当蔺辰将这个消息告诉程焕臻的时候,程焕臻的心情糟糕了很长时间。
整整一天的时间,他都跟在蔺辰边上,抱着蔺辰的腰,从身后将脑袋埋进蔺辰的颈窝里。
蔺辰试图哄哄程焕臻。
程焕臻都会应他,可应声都是无精打采,简洁得除了一声“嗯”之外,就再无他物。
蔺辰:“我都利用工作时间摸鱼陪了你这么久,怎么还没满足呢?”
程焕臻闷闷趴着:“嗯。”
蔺辰:“再过几个月我就要休假了,到时候要是你想,可以过来陪我一起住。”
程焕臻继续闷闷趴着:“嗯。”
蔺辰:“到时候如果你还是现在这样的嗯嗯怪,我会把你赶出门。”
直到时间快要转钟,再不回去明早就要起不来时,程焕臻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小叔,开车将小叔送回出租别墅。
两件事情加在一块儿,气得小叔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许他再亲吻他的唇。
兴许是因为小叔很快就要回去工作,小叔今天难得默许了一次他的舌尖亲吻。
程焕臻低落地问:“温绍卓回来之后,我还能去看你吗,小叔?”
早在互帮互助之后没两天,他便第一次尝试这么与小叔亲吻。
程焕臻认认真真地捧住小叔的脸,亲吻,郑重地说道:“那小叔你可不要真的生病。不然我会心疼,会伤心,还会很担心。”
小叔沉吟片刻,在他等得心慌胆颤的时候,才慢吞吞地答了一句:“好吧,既然你这么问我了。”
程焕臻不是很信小叔这话。
由于小叔的承认而变得欣喜的情绪,只堪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当小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时,程焕臻一时间觉得世界又变得空落落的了。
曾经被大脑放置到一旁的问题重新浮上脑海,与当初不同的是,这回他明确地知道,经受那一切的就是小叔。
他努力地思考温家的情况:“要让温绍卓跟温叔叔、温阿姨弥补好关系吗?就像……黎昀辉和他的父亲一样?”
可实际上了口,程焕臻发现理论和实践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但是作为补偿,他在将小叔送到别墅区附近时,把车熄了火,不开心地向小叔张开手臂,认真地说:“小叔,要抱。”
他忍不住地隔三差五就要看一眼绿信,瞧瞧小叔回没回他的消息,有没有和他说些什么话。
但他瞧着小叔似乎不想承认刺激这个词,只好简单“噢”了一声。
小叔歪了歪脑袋:“说他做什么?难道你不是吗?”
程焕臻期待地问:“那小叔,我们可以继续吗?”
他绕过身子,自然而然地一手搂住小叔的腰,一手拥着小叔的肩膀脖子与后脑,微微低头,亲吻小叔。
程焕臻悄悄用余光看了眼小叔。
程焕臻小心翼翼地吻上小叔。
小叔点亮过他的世界之后,又要去点亮其他人的世界了。
小叔:“……不能这么说。”
程焕臻失望极了。
小叔注视他:“哦?”
……小叔去陪他的新弟弟了。
他很想问小叔,当时他作为黎殊韵时经受的那些手术都是怎么回事?
程焕臻:“……那温绍卓可真幸运。”
只是稍稍将小叔的火气向下压了压——具体表现为:小叔在火气最为旺盛的时候,一听到他想亲吻,就会面无表情地直接甩头离开;当他将小叔的火气哄得不那么强烈时,小叔在甩头离开之后,走上几步,又会转过头来,对他伸出手,牵着他一块儿走。
小叔扬眉:“什么叫我刺激?我只是给你创造了一个机会,让你能够完全地对着程老爷子释放出你的态度罢了。”
小叔答:“强扭的瓜不甜,我认为这是我的成功业绩之一。”
程焕臻想了想,说:“就像小叔你当时刺激我和祖父的关系一样?”
可是那天他的情绪太过紧张,心情太过期盼,以至于一亲上小叔,他就忘记了人需要呼吸,一下将小叔亲得缺氧头晕;小叔生气地拍他手臂的时候,他还因为紧张不小心咬了一下小叔的舌头。
好在他还记得当初小叔对他承认身份时说的话,他十分勉强地用理智压着问题,这才给憋在了喉咙里。
……就像当时小叔叔会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小叔便总会在他这样的诚实之下对他心软。
他的话语一顿,忽然叹气,摇了摇头:“总之,如果手段太激进,只会毁掉我这一年来的所有工作成果。”
恰好此时车子正好停在十字路口,小叔便忽然伸过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笑:“别担心,既然我敢做这一行,那当然是有特殊科技的。不会真的出事。”
自从那日互助之后,程焕臻有许多事情便不会再向小叔隐瞒。
例如说他喜欢小叔,例如说他很喜欢小叔,例如说他特别喜欢小叔,例如说他总需要在梦到小叔的第二天早上需要自己解决一番……
他当时不知该怎样哄小叔,便买了三家草莓蛋糕店送给小叔,结果也没能将小叔哄好。
这些天里他跟随着自己的亲吻学习计划,悄悄看了很多书,研究了不少教学视频,努力丰富了自己的理论知识,并拿扁状棒棒糖认真练过。
程焕臻:“我没有故意研究,小叔,我只是对他们做了点采访。”
要是没说话,他就会忍不住地去想,此时小叔是不是正在与温绍卓做着什么亲密的事情。
不然当初他在殡仪馆外捡到小叔的时候,小叔怎么会是那样的状态呢?
于是他又拖着小叔拥抱,亲吻其他地方,互帮互助,就这么忙忙碌碌到了晚上时间。
如果说一切都是骗局,所有的病都是假的,小叔去年进行的那一系列内脏切除的手术又要怎么解释??
可一想到今天结束小叔就要回去工作,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再出来,他便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走小叔。
小叔将手肘搭在车窗上,往着车窗外的街景,“唔……”地思考了一下,说:“这不好说,要看情况。”
小叔平和地回过眼来,问他:“怎么忽然这么问?”
程焕臻问:“听说温绍卓甚至将温叔叔和温阿姨的绿信号开了免打扰?”
小叔便叹气与他拥抱。
……那不就是一样的意思吗?
他亲吻小叔的唇,舌尖探上前去寻找小叔的舌。
小叔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情绪。
就像现在一样。
他又问:“小叔,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们能够算是情侣吗?”
小叔开了点窗,凉飕飕的夜风呼呼地灌入车内,一下就将车内的暖风吹散不少。
好在上次失败的教训太过惨痛,这回程焕臻全程紧绷着精神,严格把控着时间,没有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亲吻事故。
程焕臻挪开眼,轻声:“……好吧,小叔,我故意研究了。但我认为这是完全可以解释的。我很喜欢你,所以想要研究关于你的一切,小叔你不可以生我气。”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一月十三日,他的二十三岁生日当天。
小叔低下眼,又微笑地瞧他:“你倒是对我的工作研究不少。”
“可是用生病的手段……”
路上,程焕臻忽然问:“小叔,你是不是又会生病,以此作为理由离开温家?”
小叔在温绍卓仍在家中的情况下,特意找了借口偷溜出门,卸了妆,邀请他一起出门去过生日。
当他研究理论、自己练习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柔软的小叔的舌头诱惑着他,更没有小叔在怀里让他一点舍不得松开。
程焕臻这么想着。
小叔安静地注视了他三秒钟时间,轻飘飘地收回了目光,语气也变得正常起来:“好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家和黎家不一样,没有那么容易恢复家庭关系。”
但是现在,小叔为了他向温家请了假!
没有!
程焕臻紧紧抿着唇,五指在方向盘上抓得青筋蹦出。
直到今天,他才第二次尝到小叔舌尖的味道。
……小叔当年还是程翌明的时候,有为谁而请假离开过他的身边吗?
小叔想了想,说:“如果我不忙的话。”
这种想法让程焕臻接连几天的工作效率都极其一般。
程焕臻:“嗯……嗯?!”
小叔向他落下保证,很快便脚步轻快地下了车,转过拐角,消失在了视野里。
小叔回过眼来,冲他笑:“无论是什么情况,失踪和猝死肯定都是不能用的。阿绍没有那么坚强,要是这么做,他会崩溃的。所以它们肯定不在我的方案里。”
小叔微笑:“会说话了吗?”
他干涩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程焕臻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来,伤心欲绝地一把将小叔肩膀侧了过来,直直地盯着他看。
等到亲吻停下,缓了几秒钟时间,小叔才慢吞吞地眨眼,目光重新清明,露出笑容夸他:“这次还不错。”
程焕臻盯了小叔的微笑两秒,一点一点又趴回到小叔的颈窝里去。
程焕臻沉默了一下。他认真看着路,语气听上去很平静,说:“生病很难受,小叔你要不换一种方式吧。失踪,或是像方丞玉那样一夜‘猝死’都好。”
程焕臻有些不开心:“难道小叔你认为我当时很坚强,所以才对我那么做?”
小叔的睫毛灵动地眨了两下,眉眼忽然弯起 ,说:“放心,我当然不会让自己难受的。”
程焕臻忧郁地问:“温绍卓现在难道不是过得很好吗,小叔你还有什么需要忙的?”
小叔睁大眼睛:“你才刚亲过!不行,下次再说!”
当他的舌尖与小叔分离的时候,小叔半眯着眼睛,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程焕臻闷闷地不想回答。
小叔轻缓地说着:“你们的情况并不相同。你是个很执着的人,内在核心也是稳固的,如果我失踪,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来找我。可阿绍不一样,他的内在核心刚刚建立,并不稳固,很大程度上还需要依附着我,所以……”
……他对小叔来说,也是不同的!
程焕臻这些日子的所有忧愁与不开心皆尽散去。
哪怕小叔在为他过完生日之后,跟他说了一句:“这段时间我要忙着单子收尾,你不要来找我,不然我怕暴露。等我忙完会来找你的。”
他也只是捧着小叔,亲着、亲着,然后沙哑地回答:“好的,好的,都听你的,小叔。工作辛苦,早点回家,我在等你。”
第 189 章 礼物
系统这段时间被放了很多假。
可这些假都是在小黑屋里度过的,对它来说,小黑屋就跟监狱没什么两样!
以至于刚被宿主从小黑屋里放出来,要它帮着化妆换脸的时候,系统委屈得可不乐意了,窝在宿主的脑子里,一点都不想搭理宿主!
宿主似乎并不在意它的情绪,若无其事地问:“对了,AC9999,你有没有实际形象呀?”
系统不是很想回答。
可它觉得,自己要把自己的不开心情绪表现给宿主看才好,于是它毫无元气地嘟嘟囔囔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呀?宿主?”
宿主说:“家里物件太少,我打算整些装扮。如果你有,我就找机会让阿绍给你画一张出来画像,挂到家里,怎么样?”
系统惊喜:“画像?给统的画像吗?!天哪,以前还从来没有人或统给我画过画像!可是、可是统还没有形象怎么办?”
宿主温和:“哦,没事,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的。对了,快到家了,记得给我换个脸。”
系统沉浸在自己即将拥有画像的幸福之中:“好的宿主,统这就给您换脸!……嘿嘿,统的形象要捏成什么样好呢?嗯,要帅气的,要和宿主一样好看的……”
……
温绍卓直到昨天晚上入睡之前,他都在为“哥哥会不会不喜欢他的礼物”而焦虑不安。
温清才:……
就不会对着温绍卓发脾气,连那画看都不看,直接就给撕了吗?
因此在准备的间隙,温绍卓偷偷拿了很大一部分时间,去给阿恒哥哥准备生日礼物。
“如果这件事传出门去……”
“阿绍弟弟,生日快乐!”
……哥哥从来不会骗他。
蔺辰对着镜子左转转、右转转,在心里对着系统感叹道:“赚得十块钱,九块钱都要落我兜里,这还真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啊。”
兴许是因为过去的时间足够长,温清才在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难得地没有带上任何滤镜。
越是明显,她的心情就越是糟糕。
他问系统:“猜猜这身衣服多少钱?不许潜进收银员的电脑里看。”
以往从来不喜欢过生日的他,第一次觉得这日子有了些特殊含义。
原来,生日就是这样的感觉呀。
哥哥大笑,与他拥抱:“喜欢,当然喜欢!这可是阿绍最好的心意呀。”
她忽然恍惚地回忆起,当初绍卓年纪还小时,似乎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特别喜欢黏在她的身边。
温绍卓急忙解释:“不是的哥哥,我记得当时我应该长得很瘦才对,跟竹竿一样,以前总有同学这么笑话我,根本不好看,而且我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哥哥,你看这照片上的人在笑!看起来好正常!可我、我……”
安静半晌,她忽然问温毅锋:“那位老师提到的画,找到了吗?”
温绍卓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想带哥哥去做的事情。他们各自存好礼物,一起出门,温绍卓将哥哥带到了商业区内。
尤其是在学前班之前,那时候的儿子最为可爱。
这段时间他攒了不少稿费。
所以他总在想,要是他能攒下些钱,他一定要给哥哥好好挑一身新衣服。
“你的手机?又是思恒?”
温清才刚想说“丢脸”,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可是结果呢?
从小到大,似乎就从来没有成功过。
可是自从采访事件之后,她的脑子像是被踹开了一脚,开始越来越无法抑制地去注意这些不曾注意的细节。
阿恒哥哥眉头一扬,反驳他:“什么瘦不瘦、正常不正常的?我们是双生子,长的就是一个模样,你看我什么样子,阿绍你就是什么样子。你瞧好了,这照片上长得这么阳光可爱的人,就是你哦!”
开始对比别人家儿子对待他们爸妈与自家儿子对待他们之间的区别。
……要不,还是按照原本的想法给哥哥画一份礼物出来?
蔺辰认真地瞧着镜子里的温思恒,他仰起下巴,侧侧脑袋,打量着这身确实极为合身的衣服。
温毅锋和温清才相互默契地安静了数秒钟时间,终于在温清才一肘子示意之下,温毅锋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解锁打开了聊天窗口。
“……对。”
这光,是什么时候对她熄灭的呢?
温绍卓总算回到了家中。
越是对比,差异就越是明显。
她惶恐地发现,自己现在竟然有些难以理解自己当初的想法了。
他与阿恒哥哥是双生子,同天生日。
……
温毅锋一怔,被这消息拉回到现实之中:“诚心?心意?我们特意为绍卓准备的D国大师亲手制作的画具套装难道还不够有心意吗?”
温思恒:[我已看了二位的庆生预案。其中关于阿绍的生日礼物选择一项,建议二位重新考虑。阿绍不需要什么金贵的礼物,他需要的只有你们的诚心和心意。]
结果信息倒是得到了。
笑完,他这才想起翻开哥哥送他的礼物——哥哥给他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本相册。
各个科目的期末考试或大作业,对他来说实际上算不上什么挑战。
温思恒又向他们发来了儿子的返图。
他一直不懂得如何准备一份让他人喜欢的礼物。
以至于当他第一次冒出想法,想给哥哥准备礼物的时候,他首先冒出的想法是:要不……往上搜搜生日应该送些什么礼物,直接拿这段时间攒下的稿费给哥哥买好了?
龚老师很善解人意,听他这么说,便一摆手,很干脆地对他说道:“家人重要,回去好好享受寒假吧。绘画上有什么问题,随时线上联系。”
他顿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来得及看就处理掉了。”
她原以为,随着孩子的逐渐长大,可爱与有趣逐渐褪去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嘟嘟——”
温清才沉默了。
温毅锋一愣,摇摇头说道:“没有。根本没印象,当时我们肯定是……”
他这么想着,便这么去做了。
于是他就这样重新回到家中。
温绍卓耳朵红炸了,慌忙捂住哥哥的嘴:“……哥哥你的用词!”
于是,就在老师询问他寒假是否有安排,能否随他一起外出学习的时候,温绍卓左思右想,费尽平生最大的勇气,婉拒了老师的邀请。
好在那天没有安排考试,他努力挤挤时间,一整天的时间便出来了。
温清才有些时候会想起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各种各样的纠结与内耗之中,他与阿恒哥哥的生日悄然来临。
那时绍卓看她的目光,就像绍卓现在看着摄像头主人一样,眼里是带着光的。
只是与他们最初想要获得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他们给温绍卓送去数不尽的礼物,放下身为父母的身段主动给绍卓发了许多条消息。
温清才不知道。
不行不行,他的画技还有待提升,要是哥哥觉得他送画太敷衍了怎么办?
然而,三天时间砸入其中,他硬是没能在网络回答上找到一份至少首先让他满意的礼物!
今天除了照片之外,还附带了一则短短的视频。视频上的儿子看向摄像头主人方向的时候,脸上总会带着浅浅的笑容,言行举止也比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自然许多。
哥哥去草莓火锅店里上班的时候,他便到店里,一边陪着哥哥,一边准备考试。
温绍卓的不安总算落入肚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跟着笑。
温清才在这方面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她打断丈夫:“跟这班主任有什么关系,她甚至不知道那位老师与我们说了这件事。”
温绍卓感激不尽。
她沉默了一下,说:“就像绍卓给我们画的画一样?”
哥哥在孤儿院里长大,直到回家那天,穿的都是非常普通、非常简单的衣服。
他用这些稿费,认认真真地给哥哥挑了一整套新衣服。
“阿恒哥哥,生日快乐!”
温绍卓小声问哥哥:“哥哥,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温毅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返图看了半天,忽然生硬地扭开目光,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温思恒……他确实有些手段,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把绍卓哄得这么好的。”
除此之外,有一件事情让他们的心情同样糟糕,那边是他们尝试与儿子恢复联系,儿子却开始躲着他们。
温绍卓愧疚地说:“对不起,老师,我已经让哥哥自己生活了很长时间,不能连寒假都陪不了他。”
会主动从冰箱里拿东西过来送给摄像头主人。
阿恒哥哥接过礼物,震惊极了:“谢谢阿绍的礼物,我很开心!天哪,阿绍究竟是什么时候画的我,我都不知道,而且阿绍是不是偷偷给我加了美颜?我有这么……这么……呃……像天使吗?”
系统的动作一下顿住,委屈地对宿主说道:“宿主,您知道统对人类社会的认识有限的!”
起初看返图的时候不觉得。
温家,主卧。
哥哥笑倒:“阿绍怎么连这都认不出来?你瞧,这照片上的人还拿着画笔呢,怎么可能是我呀?”
温清才:“就算她与我们说了,难道我们当初就不会……”
蔺辰淡淡说:“五位数起步。也就是阿绍这段时间一张稿的价格涨价到了八百块,不然哪来的底气给我买这种价位的衣服。”
他们生日正好落在期末周中间。
可当温思恒来到家里之后,她才意识到,原来儿子身上这些曾经被她十分喜欢的点,并没有褪去,只是不再在他们面前展露出来而已。
温清才倒是看懂了温思恒的意思:“思恒的意思,应该是要我们亲手准备些什么吧。”
他会主动与摄像头主人搭话聊天。
可是,他好像没有见到任何更好的礼物……
他们得到的回答,竟然只有一个绍卓时隔三四十小时才发来的简单emoji!
……甚至让他们堂堂亲爸亲妈,在儿子心里竟然连个这回家不到一年的假哥哥都不如!
温绍卓怔怔地看着相册上的人:“哥哥,这……是你还是我?”
温绍卓心中下意识地有些打退堂鼓。
早在他们意识到绍卓不愿意与他们相见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尝试联系绍卓以往的老师、医生,试图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以此重新获得绍卓的信任。
不过,准备礼物……
他觉得龚老师真是除了阿恒哥哥之外,天下第二对他好的人!
可是……
这段时间学业忙碌,他总是抛下哥哥一个人跟着老师在外面跑来跑去,虽说哥哥肯定能够理解他的忙碌,可他的心里还是十分过意不去。
他怀抱着忐忑送出礼物。
生日当天早上,他与阿恒哥哥见的第一面便是相互交换礼物。
可哥哥笑嘻嘻的,一下就躲过了他的手。他们打打闹闹,一时间,整个别墅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就在这时,温思恒的消息提示忽然又蹦在了手机熄屏页上。
……生日。
可在儿子长大之后,随着各种可量化的现实因素越来越多,他们的要求也就不由自主地向着圈内标准靠近。而后的事情不用说了,慢慢地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也会在摄像头主人面前露出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展示的笑容与亲昵。
一本……
温绍卓心想,这明明就是他心目中哥哥的模样啊。
温毅锋有些烦躁地说道:“你说这个初中班主任,她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们,当初绍卓在课上偷画的那幅画原来是想送给我们的呢?”
她开始对比儿子对待温思恒的态度与对待他们态度之间的区别。
这是他很多个月前就立下的目标。
系统理直气壮地说:“这有什么,宿主您多工作一分钟,就该得一分钟的钱!再说了,您没有按照原本的价位给他定价,您已经非常仁慈了,宿主!”
蔺辰觉得系统说得很有道理,心口如一地说:“嗯,很有道理。”
于是,在购衣环节结束后,温思恒礼貌拉扯推拒了好一阵的衣服,“被迫”收下了万元服饰套装之后,以上卫生间的借口,暂时离开了温绍卓的视野。
第 190 章 车祸
蔺辰快速上行,来到顶层的卫生间。
推开进入最内侧的坐厕,衣帽钩上已经提前放好了一个包裹,他从包裹中拿出衣物,从头到鞋换了个遍。
换了脸,戴上墨镜,他随手背着包走出卫生间,像普通的商场顾客一般,走走看看,不慌不忙。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疑惑地停在一名青年身边。
温绍卓百无聊赖地等着哥哥的回来,顺手买了两杯奶茶,放在手里捂着。
墨镜青年忽然停在他的身边。温绍卓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抬眼看去。
墨镜青年的声音犹疑:“你……是不是有位双生兄弟?”
温绍卓谨慎:“……您是?”
墨镜青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明目张胆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通。
墨镜青年轻声嘟囔:“奇怪,你的面相,和他的面相……”
温绍卓:“?”
搓搓手,呵呵手。
温绍卓:“……”
墨镜青年一推墨镜,平静地说:“88、288、更多也行,看你心意。”
在温绍卓能够回忆起的记忆之中,他是第一次这么开心生日的到来。
……
蔺辰哄好温绍卓,走出手机店门,幽幽地轻叹一声:“可惜今天是阿绍生日了。”
温绍卓很快又垂下头去,继续做着心理建设。努力地建设满五分钟后,终于抬头朝着维修间内询问:“您好,请问我的手机还需要多久才能修好呀?”
然而这样开心的庆生活动,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突然被打断了——
明明阿恒哥哥回家的时间并不长,一年之前那些充斥着他世界的窒息和绝望,现在回忆起来,却像是隔了个世界那么遥远。
他与哥哥对着商场里的镜子瞧了半天,阿恒哥哥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子一番倒腾自己的发型,不一会儿,他们的模样就在镜子里变得完全一样了!
温绍卓委屈垂头:“呜……阿恒哥哥,你说我是不是除了画画之外什么都做不好呀?”
温绍卓憋屈又委屈地输入88元,键入密码,抬起手机给墨镜青年一看:“你好,转过去了,谢谢。”
温思恒笑眼弯弯,说:“那当然!阿绍好好休息,吹吹暖气,哥哥出去转转就回来。”
算了,好歹得到了一张符,万一这符真地能有什么用……
温绍卓的心情随着新衣服的上身,重新变得好了起来。
阿恒哥哥立马由阴转晴,开心地将他拖到店里,三下五除二就与店员沟通好了修手机的事宜。
汇报日程,汇报一日三餐,汇报起床睡觉的时间,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担忧地交代他不要选取会痛会难受的接结单方式。
买完衣服,他们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跑到帝都较远的一个区去看展、吃蛋糕、庆祝生日,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被打得满满当当,过得十分愉快。
瞬间,商品页面上出现了六七件商品,商品图上绘制的符与手上的符纸完全一致,售价:1.68元十张。
身起一半,墨镜青年喊住了他:“小兄弟,刚刚我在卫生间边上见到了你的双生兄弟。他的灵台晦暗,三庭虚浮,有生炁外泄、命基动摇之兆;你却印堂霞生,命光炽盛远超凡人,你们的情况,像是经上所讲的胞体相连者特有的同炁夺生现象。”
温绍卓的脚步茫然一顿,在这一片陌生字词中,好歹听懂了一句“散财换气”、“以财通命”……通谁的命?阿恒哥哥的?
程焕臻每天总会给他发许多消息。
温绍卓双手撑在座椅上,低头晃着脚。
温绍卓委屈说:“八十八。”
蔺辰点点头,沿着脑内系统给定的方位而去。一边前往,他一边低头扣着手机,回复程焕臻的消息。
此时店里恰好没人,店员当即就能开始修绍卓的手机。说是用的时间应该不用太久,温思恒便这么决定:“那阿绍你先在这儿等着手机,正好你不是也走困了?在这休息会儿,我到附近去转转,找找晚上吃饭的地方。”
温绍卓:“……!!!”
温绍卓:“??”
偶尔回忆眺望,也会觉得现在与过去的中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迷雾,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晰。
……更像是诈.骗分子了!
他顿了顿,又慢吞吞地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你要是听说温思恒出了什么事情,不要惊慌,都是演戏,不会真的出事,更不要过来找我,不然单子暴露,害我被工作室炒了,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哦。”
温思恒捧腹笑:“哎呀,八十八块钱的东西?就当买符保平安了,怎么还损了你的心情呀阿绍?”
温绍卓没能支撑得了多久,很快迫于哥哥的目光低声开了口:“刚刚……刚刚我被推销买了一张符,有点后悔……然后我还打翻了奶茶……”
系统:“没办法嘛,宿主,谁叫今天的条件这么合适。”
温绍卓并不想自己留下来,他当即说道:“哥哥,我想跟你一块儿去!”
墨镜青年拿出绿信收款码:“嗯,好。钱财多少无所谓,主要是平衡能量。”
他一把牵起温绍卓:“开心点,阿绍,今天是我们的生日耶!奶茶肯定是觉得阿绍新的一岁也该换上新的衣服,这才自己打翻的。走,阿绍给我挑了衣服,我也想给阿绍挑挑衣服——啊!对了!我们还没有双子套装呢,现在去整一套怎么样?走走走,阿绍,整一套去!”
温思恒无奈地问:“阿绍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我吓到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很快的很快的,”屋内的维修师随口回答着,一边嘟嘟囔囔,“你这手机的情况有些怪,我再研究一下……”
蔺辰看完所有消息,按住语音,给程焕臻发了两条语音条。
温思恒一愣,将纸扔入垃圾篓里,捧起温绍卓的脸蛋关心地问:“怎么突然这么说,刚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温毅锋与温清才在两小温的租房别墅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温绍卓:“???”
温毅锋在门口等得冷得受不了,对着妻子低声抱怨:“温思恒行不行啊?这计划时间根本不对!……他的人还没联系上吗?要是再联系不上,我们不如去找蔺辰问问。”
他恢复正常音量,气也不喘地快速说道:“简单来说,那位与你有着同样长相的兄弟天生生气有缺,死气过重,唯一破解之法,是你每年用三成财物,将你多出的生气转渡给他,以此平衡消磨他的死气……”
鸣笛声和鸟儿都没有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什么痕迹。
蔺辰冷静地对系统说道:“来吧。”
温绍卓低眼看着手中的鬼画符,沉默半晌,小声询问:“……多、多少钱?”
哥哥却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地对他说道:“阿绍你这可是最新款的手机!听说有些店修手机的时候,会偷偷把里面值钱的部件换成廉价部件,指不定这家店怎么样呢。阿绍你还是在这看着!”
阿恒哥哥一个手抖,不小心将他的手机摔到了地上,拿起来一瞧,手机整个黑屏,连机都开不了了。
温绍卓丢脸地捂脸低声哀嚎:“呜……!”
再一搜D省北山,搜索页面首行显示:您要找的是否为“D省北A山”?
系统得意洋洋:“有点难找,不过——统找到啦!”
根据温思恒给予他们的生日方案,他们要趁温思恒与温绍卓出门游玩的时候,提前等在家门口,这样绍卓回来的第一时间,才能意识到他们为了他的生日、为了这份惊喜,付出了不知道几个小时的时间在门口进行等待。
温思恒睁着大眼睛,疑惑地问他:“在这做什么呢,阿绍?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说完,转身悠悠然然地就走了。
温绍卓忍不住用淘贝扫了一下这张符。
温绍卓绷着神色,握紧奶茶起身,打算快速离开此地去找哥哥。
发完消息,他将手机上的私人绿信退出,一切痕迹(让系统)处理完美,难得有些紧张。
结果等来等去,两点过去,三点过去……
“嘟嘟——嘟!”
温思恒眼疾手快地将温绍卓从奶茶打落圈内拉了出来,招手喊来了保洁,然后牵着温绍卓来到洗手间里,抓了两张擦手纸,打湿,帮他擦起衣服上沾到的奶茶。
温绍卓连忙安慰哥哥:“没事的哥哥,这是手机觉得我过生日大了一岁,该买新手机了!”
诈.骗分子?
“别这么看着我,这可不是诈.骗,钱又不给我,谁是你兄弟你给谁。不过我对你说这些属于泄露天机之举,法不空施,为了不损耗你的气运、搅乱我的因果,你多多少少需要意思意思。绿信还是趴付宝?”
墨镜青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符:“对了,看你有缘,送你一张符吧,这是贫道戒斋七日、亲登万法宗坛,引北斗七星真炁入符制的,如果你决定转渡生气,就将这张符交给你的兄弟,让他随身带着。”
外面传来了微弱的车子鸣笛声,大约距离很远吧。温绍卓百无聊赖地侧头向着窗外望去,只见鸣笛声的方向呼啦啦地飞起了一群鸟儿,大约是被鸣笛声给吓到了。
……
温绍卓:“…………”
因此他们提前了一个小时,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就到达别墅家门口开始等着。
他的脑袋边上伸来了另一个脑袋。
墨镜青年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按照温思恒的计划表,他与绍卓大约会在下午两点左右回到家中。
温思恒惊讶:“什么符?他卖了你多少钱?”
温绍卓起身速度当即加快,还没站稳,脚步就要迈出去离开。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脱身,也不知道手机都扫上了二维码,进入到了打款这一步,要怎样突然变脸甩头离开,才不会显得刚刚认真听了那么久还扫了码的自己很愚蠢很白嫖……
阿恒哥哥:“可是阿绍的手机明明才刚换不久!——不行,阿绍等等我,我来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手机维修店……啊!真的有,就在边上!”
温绍卓本能地小声回答道:“绿信。”
别墅区内根本没有见到绍卓的身影!
他缓缓地说:“我知道啦。不用担心,我们工作室实力很强的,签了很多群演,各行各业的合作者都有。之前的退场都是演出来的,不要多想。”
温绍卓:“……”
温绍卓有些犹豫,但毕竟刚刚摆脱(哥哥)月薪三千的贫穷日子没有多久,这手机也才跟他不到三月,远远不到退休时候。
墨镜青年微微侧头,像是瞥了他一眼,失望地摇摇头,低声说了句:“唉,悟性不强啊……”
墨镜青年低眼一看:“嗯,好,收到了。要是后续有什么情况,可以到D省北山最大的道观上找我。再见。”
温清才也等得有些受不住。
堪比金融课程的晦涩字词击中大脑,温绍卓一个字没听懂。
温绍卓觉得那丢脸极了,他吱吱呜呜不想说。可他不说,哥哥就一直用他那双真诚温柔的大眼睛盯着他。
蔺辰“嗯”了一声:“找到附近酒驾醉驾的人了吗?”
温绍卓吓得面色苍白,手忙脚乱地将东西一顿藏。结果符没藏住,手上拎着的奶茶还打翻了,翻了他一身,场面狼狈至极!
阿恒哥哥哀嚎:“……呜!”
温绍卓有些生气,心想这人诈.骗就诈.骗,怎么能这样咒阿恒哥哥?
只是平平淡淡、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相见即是缘,破解之法我便在此一并告诉你。散财还炁,以物载炁,以财通命。一成钱财一成命炁,你多三分,他欠三分,如果每年你能将三成命炁借着财物返还本源,便能使阴阳二炁各复本位,避免你的胞胎兄弟生炁耗竭。”
就在这时,一撮发丝戳到了他的脸颊。
温清才:“整整两个小时时间,虽然是为了绍卓的生日,但这……唉。”
温绍卓低下头,不舍地拽着哥哥的衣角,轻声说道:“好吧,哥哥,那我在这等着你,你早点回来呀。”
温绍卓手里捏着符,拎着奶茶,木然地在原地站了三秒钟时间。
她看了眼时间:“再等半小时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家去给绍卓准备生日宴,这样正好能把之前准备的画具套装一起送给绍卓当生日礼物。只是如果这样,今天原计划的庆祝活动就得等绍卓明年生日才能举行了……”
就在这时,温清才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温清才瞧着备注为某医院院长的电话一怔,接起:“黄院长您好?”
听了两句,温清才面色大变:“……什么车祸?绍卓?!正在你们医院急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