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蜷缩的猫

    于是她回来了。


    艾妮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好心的警察劝告她,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因为不知道有没有同党还在潜伏。


    艾妮思考了一下,“谢谢你……”


    但是这样的话,大概就不能放猫咪一个人在家了吧。


    ……


    虽然是不熟悉的家,但已经走过好几次了。


    艾妮第一次庆幸自己敏感的神经,这样就能在眼见为实之前判断对方到底在不在了。


    那种像是猫咪一样轻盈软弱的呼吸还存在着。


    艾妮看见红头罩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墙壁上。


    伤口已经没有渗出血了,他看起来很安静。


    艾妮突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


    明明对方的呼吸声她也能听见,但是已经不害怕了。血腥味减弱、能留下的只有猫咪的呼吸声。


    假如他永远不会醒来就好了。


    艾妮·基恩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假如动起来的话,她就一定会被抓伤,和猫咪一样。和所有活着的生物一样……


    艾妮捡起绷带,她发现红头罩的头罩有所破损,犹豫了三秒,她无意识的把外套的连帽衫的帽子给红头罩盖上了。


    就像是给病房中停止呼吸的病人盖上白布。


    她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她呼吸的一瞬间,她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艾妮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惊吓后尾巴都炸起来的可怜小猫。


    她在惊惧中与红头罩对上视线,“你想做什么?”


    男人低沉、甚至有点嘶哑的声音传来。


    艾妮手里还拿着绷带。


    红头罩——应该说是杰森·陶德,哥谭的反英雄、用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的法外者,用模糊又朦胧的视线看了艾妮一眼。


    该死的,他的喉咙和眼睛都没有缓过来,阵阵发黑的视野被连帽衫的遮挡住了,他最开始甚至没有办法分清那到底是眼前人的头发还是黑夜。


    被握住的手腕传来轻轻的颤抖,杰森瞬间意识到,那是艾妮的头发。


    那是长发,不是黑夜,更不是黑漆漆的一堵墙。


    杰森在半模糊的意识中听到了蝙蝠侠的声音,他不想与昔日的“搭档”有所交际,更不想像现在这样狼狈的模样被看见,而后被施舍怜悯。


    他用血迹迷惑了蝙蝠侠——在那短短的时间内,他翻越到二楼,准备从窗口跳出。


    但他的体力显然不允许他如此激烈的动作,那强烈的昏迷感袭来,这导致他进入了第二次昏迷。


    而现在,杰森松开了艾妮的手,“别多管闲事。”


    在哥谭,这是一个友好的劝告。


    他推开艾妮,艾妮被推得猝不及防,她没想到红头罩还有这样的力气。


    艾妮向后倒,坐在了地上,杰森刚想站起来,艾妮就扑了过来,摁住他的肩膀,把他摁了下去。


    杰森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你……!”


    “外面有警察……”艾妮解释着,“今天,他们会守在外面……你不能走。”


    走掉的话,就会被gcpd盯上。


    杰森安静了下来。


    若是平时,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执法者。


    艾妮觉得,红头罩,真的很像猫……


    刚刚坐在地上的屁股隐隐作痛,她却觉得有点开心。


    真的很像小动物。


    她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受伤的、喜欢柔软的,生命坚强的孩子。


    杰森毫不客气,“放开我。”


    艾妮的绷带滚落在旁边,“你……会走。”


    “我放开了,你就会跑。”


    杰森:……


    神经。


    这是他对艾妮的唯一评价。


    艾妮只觉得有点着迷,“我帮你包扎伤口吧……嗯……天亮了,大概没有人你就可以走了。”


    杰森沉默了几秒,“你在对一个陌生人干什么?”


    “收起你自以为是的施舍。”


    艾妮摁在杰森肩膀的力度更加用力,几乎像是要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不是施舍。”


    艾妮很认真地说,“我的猫不见了,你很像猫……”


    杰森无语凝噎。


    敢情她是把自己看成了一只猫。


    ……奇耻大辱。


    他木着脸,看艾妮拿出绷带,他抽空越过艾妮看了一眼楼梯,那里没有执法者的身影。


    杰森压住了艾妮的手,“别乱摸。”


    他真的、像是下一秒就要龇牙咧嘴起来了。


    该死的,今天就应该更谨慎一点,“绷带给我,我自己来。”


    他的身体机能所剩无几,尽管经过十几分钟的休息恢复了一点,但还没有缓过来。


    哔啵作响的危机警报已经解除,艾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杰森·陶德动作熟练的包扎伤口,呼吸也从纤弱变成了男性应该有的呼吸。


    像是步调一样沉重。


    安心感逐渐消失。


    难以言喻的恐惧。


    有点崩溃,又致使人哽咽的心情。


    艾妮的视线从男人血脉偾张的肌肉到溢出来的血,从修长粗壮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到被换过的止血绷带,“你……”


    “你像猫。”


    杰森耐着性子回复,“我不是猫。”


    失血过多让他暴躁了起来。


    “听着,小姑娘。你要是丢了猫,你就应该去张贴寻猫启事,”他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嘲笑意味,“而不是在这里看着一个不法分子包扎。”


    “那对你来说很危险。”


    艾妮觉得扑通扑通跳的心脏好安稳、好安心。被粗鲁的语气对待也不讨厌,“找不回来了……”


    “妈妈把它丢掉了。”


    除了猫咪之外,还有很多的东西。


    就像是吉迪恩说的,这可能是她的童年创伤,但其实她每天都活在惴惴不安中,每天都想死,今天和明天都没有区别。


    杰森突然沉默下来,艾妮看见他包扎的速度稍微慢了一点,“是吗。”


    他说,“那养只新的,别让妈妈伤心。”


    艾妮的眼睛看着红头罩,“……”


    没有了。


    不会有第二只和那只猫咪一模一样的猫咪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不会剩下。


    猫咪和人的骨灰会一起被栽进土里,来年开出美丽的花。


    “……我对猫咪不好,我不可以养猫。”艾妮低低地说,“我对不起小猫。”


    很对不起。


    对不起死去的猫咪,也对不起领养之后的猫咪。


    被抓伤、吵架、伤心,最后被妈妈放走的那只猫咪。


    艾妮突然靠近了杰森。


    稍微有点烫的体温。


    杰森觉得是自己失血过多,体表产生的温度差。


    比起自己,这个黑发的女性更像是一只猫咪,像在夜晚也眼睛闪闪发光的一只猫。


    艾妮靠过去,感觉红头罩的体温有点低,她的舌尖滚动了好几圈,“你会打我吗?”


    杰森:……


    “我没有那么没品。”


    安心,不安,难过,伤心。


    艾妮就这样靠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抱住了他。


    真的像是在抱一只大型的猫咪。


    杰森的手停了下来,他皱起眉头,感觉有新的东西濡湿了衣服。


    呼吸,心跳,温度,柔软的。


    软乎乎的、或者是烫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还有讨厌的东西。


    虽然是人的呼吸,但带着血腥味。虽然是不好的话,但是是在劝告自己。


    不是淬毒的蜂蜜,所以令人安心。


    艾妮的呼吸逐渐均匀。


    杰森看了艾妮一眼。


    他拖着这个大型累赘,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一粒止痛药,在艾妮呼吸均匀、睡过去的时候吃了一颗。


    艾妮压在他的怀里,压到了伤口。


    杰森以一种麻了的表情推开了艾妮,手摸到她的头发。


    软乎乎的黑发手感很好。


    像是黑色的丝绒猫咪。


    泪水与干掉的血迹混合在了一起,艾妮的手臂缓缓垂下,像是毫无安全感的小动物似的,蜷缩成了一团。


    杰森终于摆脱了这个累赘,把艾妮搬回了她的房间——说真的,他对进去女孩的房间一点兴趣都没有。


    艾妮双手双脚都蜷缩起来,像是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是个安全感极低的姿势。


    杰森关了门,考虑从这里出去的方法。


    他感觉到通讯被干扰了。


    于是他看了看艾妮,看见一个红色的小圆点黏在她的衣服上,他把定位器拿了下来。


    不知道是哪个小崽子的把戏,看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会循着定位器找到那个该死的家伙狠狠揍他一顿。


    执法者的巡逻是有规律的,杰森看艾妮越看越觉得……她似乎和他见过的某个画像很是相似。


    像是某个宗教崇拜的首领。


    他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艾妮·基恩,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有着欧亚混血面容的女性。


    不好的回忆。


    那个宗教团伙里面的人全部都是疯子,杰森拧起眉头。


    很普通的住房,门口有铁丝防护网。


    ……


    他想起在之前见到过的,带着小锁的门。


    *


    撬锁对杰森来说并不难。


    昏暗的画室内不见光,杰森打开了房间的灯。


    一大堆画架堆成了金字塔。


    杰森看见艾妮·基恩的画作。


    无数彩色的、黑色的点连成了软乎乎的脐带,一个婴儿蜷缩在正中心。


    密密麻麻的色彩最终联系在了一起,硕大的画作堆积成一个巨大的子宫,被羊水所围绕、蜷缩在最里面的胎儿蜷缩睡觉的姿势与艾妮·基恩睡觉的姿势如出一辙。


    这是一副会令人感觉到不安、甚至是恶心的画作。


    杂乱的丝线最后都成了胎儿输送养分的脐带,他看见房间角落有一个小玻璃瓶子。


    强烈的头皮发麻。


    一股寒冷的感觉串上杰森·陶德的脊背,他稍微一动,脚下踩着的画架与纸张就开始发出悲鸣。


    他看见柔软的、蜷缩起来的一只小猫咪躺在玻璃瓶里面。


    就像是动物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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