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稍晚的时候,我坐在狼藉的房间里,意识到自己的指责毫无道理。


    若我一心以自我认知为本我,小杰和我则毫无关系。作为他父亲的老友,我最多混一个阿姨的名头,或许可以凭借年龄换一个姐姐?但我又不想因此矮金一头。


    介于小杰本人对他父亲都直呼其名,我觉得叫名字也不错。


    若我以客观事实为本我,那我更加没有立场去谴责金的行为。我本人大概率认同他的做法并付诸于行动,从我完全避开与小杰的接触就可见一斑。


    并且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缘由,都不是逼迫小杰原谅我的枷锁。


    这一进退两难的情况让我陷入了困境。


    身边这个人在此时显得极为坦荡:“我承认在这一方面,我是个完全的失败者。”


    他的手垫在后脑勺下,闭着眼睛仿佛在自言自语。


    “仔细说来,我就没想过要成为一位父亲。父亲在孩子生命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做。书上说父母是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觉得说得不错。”


    听上去金在剖析自我,但我听出来他同时在安慰我。


    “朋友的关系是独立的、平等的,可朋友也是相互的。我想和他成为朋友,可万一他不想呢,反之亦是如此。鲸鱼岛是个安宁平和的地方,虽然对我来说多了几分无趣,但说不定他会喜欢。”


    然而小杰是个和金一模一样的孩子,从外表到想法,金棕色眼睛如出一辙,里面倒影世间万物。


    他也不会在意我到底是谁,在他心里我只代表卡若瓦,是一个朋友。


    “所以才让我和小杰一起去考试吗。”我低语,没指望对方给出肯定。


    天空尽头似在燃烧,红的黄的紫的搅成一团,然后一股脑地涌进来,将房里涂得像厚重的油画。


    “我给他留了东西,有想过一辈子也不会被打开。”金嫌弃阳光太刺眼,起身从沙发移到地毯,“不过那孩子总是出人意料。”


    他嘴里说着麻烦,表情却带着几分自豪。


    别扭男人。


    我撇嘴,问他留了什么。


    “游戏戒指、适配rom卡。以贪婪之岛现在的活跃程度,足够他去玩了。”他仰着头回忆,“可能还有些真心话?内容我忘了,算算这都十来年了。”


    说着,金变魔术般抬手朝我一抛:“gm专用,物归原主。”


    我摩挲着戒指上的繁复花纹,忽然忆起了第一次跟着师父来到城市时的情形。彼时我感觉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此时我感觉自己被时间抛弃。


    似乎一直在奔跑追逐。


    果然还是不应该接触太多和“我”有关的东西,我想。


    用绳子将戒指穿过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我问:“你什么时候走?”


    “哈?我定的是整晚的房间。”


    “哦,好吧。”我回答,“那你一个人住,我要走了。”


    “你干什么这么着急,有人在追杀你还是怎么着?”金托着下巴,片刻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逃避债务。”


    ?


    “你还真管我要钱?良心不会痛吗!”我瞪大眼睛。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有一个孩子的朋友关系,钱一分不能少。”他一本正经。


    烂人!我对他竖中指,明明光是g·i这人就赚了上千亿!


    “我不干涉你的行动,但你得先和我去个地方。”金想了想说,比出个手势,“就当雇用你,每天这个数,扣除你欠我的,还有得赚。”


    “不去。”我果断拒绝,“你主动邀请的,一般没好事。”


    况且,说什么雇用我,那还不是要我还钱?


    我一个戒尼都不会给的!虽然只有四位数,现在凭猎人证可以百倍千倍地赚回来,但却是我辛辛苦苦擦桌子、送外卖、扛箱子得来的,谁也别想拿走。


    不、不对,说到底,这根本就不应该归结到我头上吧?


    我抄手抱胸,单脚踩上沙发扶手,表情凶狠地打算和这人理论,就见金叹口气,拿出张照片往我眼前一晃。


    我神色一凛,立马抢过仔细查看。


    “上周才拍的。”他补充道。


    看上去像是抓拍,人物有些模糊,只露了点侧脸,但即使看轮廓我也能一眼认出这是师父。背景是与这里相似的集市,周围有同样装束的小贩在叫卖商品。


    唯一具有定位性质的建筑是右下角的荧光灯牌。


    “急拉曼草供应。”念出上面的字,陌生的名词让我抬头,“地点?”


    “和我一起?”金挑眉。


    **


    我才发现这儿是个lovehotel。


    步入夜晚后,走廊里时不时会有爱情鸟的低吟,从这头到那头,久久不散。


    我对此没有意见,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根据脚步轻重、喘息强度推测鸟儿们爱情的长度。


    金对此的评价是我无聊过了头。


    他将爱人的低语关在门外,把我指明要的笔记本电脑递给我,自己则端着打包的晚饭坐在床头,同时看着电视,像个老大爷。


    “别把油弄在床上。”我警告,晚上还要睡觉的。


    金懒懒地应一声。


    嫌弃床头的氛围灯太暗,我一股脑把所有灯按开,对着电脑就是一阵噼里啪啦。


    关键词是急拉曼草。


    我浏览着词条,上面说急拉曼草属多年生有毒草本,主要分布在东南大陆西侧的狭状盐状草滩。


    东南大陆?我眼睛一亮,我就在东南大陆啊,没想到距离不远。


    “......毒性表现为生殖、内分泌及免疫系统功能异常......最终导致繁殖机能障碍。”我对着屏幕,不自觉地念出声,“食用之人初期反应迟钝、精神不振......”


    可这些都没用,重点是哪个地方会大量供应。


    我尝试用各种方式检索,抽空瞪金一眼,这人明明知道具体地点还故意耍神秘不告诉我。


    “明天就会有结果的事,为什么非要现在知道呢?”他咬着筷子含糊道。


    “一秒也等不了。”我划着页面,大声说,“关系到师父!”


    金嘀咕几句,我没听清:“什么?”


    他清清嗓子:“我说看你可怜,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地点就在——”


    “欧奇玛联邦!”我从床头跳起来。


    “啧。”金不爽。


    我读着新闻。


    欧奇玛联邦近几年研制出了针对细胞衰老的药物,现已投入市场,销量高居不下,而这一药物必须搭配急拉曼草服用才有效果。


    为了满足对急拉曼草的高需求量,欧奇玛联邦在距狭状盐状草滩最近的西罗拉城建立了种植基地,周围也自发形成了集市。


    “西罗拉城,没错吧!”我兴奋道,凑到金面前高扬起脑袋,在他抬手时又后退一步,“都是油,不准揉我头发。”


    然后被人按着把头发搓成了炸毛。


    罪魁祸首指着我哈哈大笑。


    我对着镜子梳了好几次都下不去,一怒之下冲过去把人撞翻,同时也被抓住了胳膊。两个人倒在地上结结实实滚了两圈,我的小腿踢到床头,他的脑袋磕在床脚。


    呻吟声一起响起。


    “我的头今天真是多灾多难。”金揉着额角大声抱怨。


    “不都是你的错吗!”我抱着小腿反唇相讥。


    “你——”他还想争辩。


    突如其来的敲门打断了即将爆发的争吵:“隔壁的情侣!小点声!”


    我和金同时噤声,下意识对视一眼。


    “大晚上吵人,没素质。”我小声地先发制人。


    他回我两声呵呵。


    **


    为了讨论正事,我们决定休战。


    “难怪一直在看什么长寿食品,原来这早就是你的目标。”我恍然,“所以你是想干什么?”


    和师父有关系吗?


    金坐在我对面打着键盘,片刻后将调出的页面转给我看:“v5的秘密档案。”


    “欧奇玛联邦一直在致力于研究长寿的秘诀,大概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记载中最接近的一次是,他们前往了暗黑大陆寻找长寿食品尼托洛米,以失败告终,死亡率99%。”


    “暗黑大陆?”


    “《新大陆纪行·东》”他提醒。


    我反应过来:“我以为这是科幻作品?”


    “是真实的,我怀疑他还在继续撰写。”


    我惊讶地眨眼:“我记得这本书是……所以他吃了那什么洛米?修炼到极致的念能力者也活不到300岁吧。”


    “事实如何没有人知道。”金摇头,“重点是欧奇玛联邦新研制的药物,我认为它与暗黑大陆上的生物有关。”


    我一愣,莫名想起了师父,也就是a的种种异常。


    “和暗黑大陆有关会怎么样?”定定心神,我问。


    金将五大灾难的介绍和图片调出给我看:“我们目前知道的信息是,从暗黑大陆上带回来的生物,任何一样,对人类社会来说都是巨大的灾难。”


    灾难……我想到一夕之间无人生还的村庄,和大卸八块死而复生的人类。


    “五大灾难现在由特务科保存,保密与安保级别均为最高。”他一直注视着我,“不知道欧奇玛联邦是怎么接触到的,有内幕?还是v5不知晓的新灾难?”


    “无论是哪种,我会一探究竟的!”


    他自信宣布。


    我压下强烈的不安,咬牙:“是我们会一探究竟!”


    我要知道和a有关的真相。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会等待着被人抛弃的可怜虫,我想要做的,拼尽全力我也会做到。


    闻言,金的眼中绽放出光芒,他噙着笑倾身过来抱住我,在耳边轻声说:


    “欢迎回来,卡若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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