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希慎要给一个便衣警察组长升职?
苏文娴想起了苏家那个苏宝信想考警察学校都要贿赂考官才能入学, 那还是最基层的军装警都要花钱呢,更别提一个便衣警察组长想要升职了。
根据苏宝信曾经描述过差馆内部的职位级别,最底层是是军装警, 高一点的是便衣警, 能持枪打社团烂仔那种, 那个因为小妾的弟弟被打了就能让苏宝信从差佬学校退学的探目就是这个级别。
而蒋希慎要扶持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是个便衣警的组长了, 再升一级就是警长级别。
上辈子她看过一个星城贪污了五个亿的警长的电影, 这个人在当上总华探长之前就当过两个差馆的警长, 可以说当上警长的话在华人警察里的权利就非常大了。
那个五亿警长利用职权能黑白两道通吃,把星城的□□治得服服帖帖的, 可见权利之大。
蒋希慎一出手就要提拔一个警长, 看来这位老板是要对‘和胜义’下狠手了?
很显然,不只苏文娴想到了,恩叔也想到了, 他开口劝蒋希慎,“二少, ‘和胜义’毕竟是靠着蒋家在码头上混饭吃, 而且桂叔的儿子一直跟在大少爷身边, 你对他下手太狠的话会让大少爷忌惮的。“
把儿子放在大少爷身边也就意味着桂叔提早押注在大少爷那边了。
难怪之前桂叔谈不下蒋希慎这边的生意,都投靠他大哥了, 还指望靠着辈分压蒋希慎一头拿他的生意。
所以这就是蒋希慎借题发挥将事情搞大的理由吗?
她的事情正好给他一个搪塞桂叔的理由。
蒋希慎听了恩叔的话,沉吟了几秒,”搞太大的话,我那个大哥还以为我要跟他争家产, 兴许会吓得生病。“
“他一生病,他那个娘又要折腾我娘给他抄佛经了。”
这就是蒋家的家事了,他们这些下属也不好置喙老板的家事。
恩叔又聊起了联昌公司的事, “我们联昌毕竟才刚起步,只在码头上有一个仓库而已,手底下也只有刀疤强领着十几个兄弟看着仓库,跟‘和胜义’在码头上几万人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桂叔很可能看在蒋家的份上忍了。”
“如果他忍了的话,你还对‘和胜义’出手,桂叔很可能就会去老爷那里告状……”
“告状?”蒋希慎轻轻嗤笑,“倒是跟他主子的习惯很像。”
“算了,不想回家听老头子唠叨,暂时先放过他。”
恩叔道:“毕竟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挣钱,能和气生财最好。”
所以暂时,蒋希慎决定先放过了‘和胜义’,除非桂叔很不明智地惹了他。
*
‘和胜义’的事暂时先过去了,苏文娴也开始了在联昌公司的正式工作。
此时已经是快下班的时间,但她的办公桌堆满了工作,他们公司的第一批货很快就要装船运到内地了,在装货之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她是看出来了,佟席文这个关系户平常只帮助王掌柜这个财务总监管理一下联昌公司的现金,可以简单理解为这个人就是干了个出纳的工作。
王掌柜这个财务总监显然是蒋希慎的心腹,他管着老板在星城和濠江两边的财务,因为两边都要盘账,他并不常在联昌公司坐班。
所以联昌日常的工作基本上都压在苏文娴身上了。
但她倒也没什么抱怨的,现在能在这里做一份安稳的工作已经是很难得的机会,而且她一直惦记一个亿的事,此时多干点活被老板看在眼里,那都是在向一个亿在迈进啊。
她也需要继续用工作转移一下注意力让自己沉浸在工作之中,忘掉上午她才指使傻头栓杀了六个人的事。
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佟席文起身准备下班,他看到还低头工作的苏文娴邀请道:“阿娴,我晚上请你吃饭好吗?”
苏文娴心想这个佟席文是没眼睛吗?没看到她工作这么多?同样一起在联昌做事,恩叔给大家分派的职责并不那么明确,他竟然连帮她分担一点的话都没有,还想着要跟她约会?
干脆把黑水成他们的事告诉他算了,吓得他立刻闭嘴。
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只是客气地对佟席文说:“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忙。”
她甚至都不好拒绝得太直接,毕竟他是老板的表弟,万一人家回去告一状,今后给她穿小鞋也够她喝一壶了。”那……好吧,你早点弄完。“佟席文遗憾地跟她告别。
这么没有眼力见,这辈子都不会跟他约会!
她又继续干了一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外面的蒲林西路街边的小摊贩也摆出了摊位,街边那个煮咖喱鱼蛋的香味不断地往二楼办公室飘,肚子被勾得咕咕叫。
干脆结束今天的工作,买一碗咖喱鱼蛋拎回住处去吃。
走到唐楼门口看见阿财在一楼守着门,看来老板今晚又回这边来住了。
和阿财寒暄了几句,拎着饭回到了三楼自己住的房间。
还没进屋,就在楼梯间里听见四楼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显然,蒋希慎正在楼上捣鼓他的旧发动机。
大概是因为平治仔的机械厂实在是太忙,裁切机的订单已经排满了,下午平治仔很直白地告诉蒋希慎:“老板,若是我给你修那个发动机的话,裁切机的出货时间就得往后延,超过了交货日期是要赔钱给客户的。”
平治仔很贴心地建议:“要不你自己修吧?你比我手艺还好,我修得还不如你呢。”
这一番又是恭维又是劝的话,蒋希慎自然是道:“客户的货最重要。”
于是现在这位老板正在自己的工作间捣鼓旧发动机,不过他并没有生气,根据苏文娴的观察,他好像对这种机械类的东西很有兴趣,不然也不能回星城开一间机械厂。
她发现,自己对这位老板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除了知道他未来很牛逼之外,具体过程都不知道。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已经上了蒋希慎这条大船,跟着老板好好干就行了。
等挣到了钱,她也要买唐楼,住进自己的房子……
一边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充斥着大脑,一边吃着咖喱鱼蛋,但她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
明明很饿了,但黏糊糊的咖喱让她想到了上午血乎乎的场面,顿时胃口全无。
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忽然这间屋子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她还以为是德婶过来了,抬头一看,只见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满手机油的蒋希慎走了进来。
“老板?”
他扫了一眼桌面,“在吃晚饭?”
“嗯。”
这栋唐楼离机械厂那栋楼很近,从窗口就能直接看到二楼联昌公司的灯光一直亮着,连苏文娴伏在桌面工作的样子也能看得清。
“才下班?”
苏文娴其实还在想怎么跟老板委婉地表达自己才下班这件事,在老板心里积累个加分,没想到老板自己就问了。
“是啊,在统计要上船的货。”
蒋希慎点了点头,“那你继续吃,我来找本书。”
说着他先走进洗手间里将手上的机油洗干净,然后才进书房里找书。
苏文娴没进过他的书房,借住人家的房子她是有分寸的,只从敞开的大门里看到里面藏书很多,连具体都是什么书都不知道。
很快蒋希慎就翻了几本书出来,见她几乎没吃几口的饭,还仍然坐在那里。
灯光下,她娇美白皙的面容好像一颗莹润的珍珠。
但眼神有些晦暗,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工作太多累到了?”
“不是的……”
没了工作,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一安静下来她的大脑就会不自觉地浮现起那些死人的画面。
“老板,你杀过人吗?或者说有人因为你间接死掉过吗?”
她知道自己应该冷静的克服这道坎,就像是咽下硬馒头一样将这些事消化下去。
但有个人在旁边,她就很想说说话,哪怕是转移一下注意力。
蒋希慎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仿佛在认真思考,几秒之后他说:“我杀过。”
“不过我不杀他,死的人就是我。”
“事后我吐了。”
“但我活了下来。”
大概是回想到当时的画面,他停顿了几秒才又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死去的人,起码今天死的那几个赌档马仔并不值得你内疚,阿娴。”他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这个十六岁的纤弱精致的女仔此时真的像个符合她年纪的少女,卸掉理智的外壳,她难得有一丝脆弱。
也许是难得两人安静的独处,脱下了西装,他也是放松的。
“老板你这样的豪门少爷也会经历这种你死我活的险境吗?”
大概是豪门少爷这个词汇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嘴里将豪门少爷四个字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带着几分自嘲:“我算什么正经的豪门少爷?”
一个妾生的儿子,在一个遵循着嫡庶分明的家里,能好到哪里去呢?
“以前星城被鬼子占领的时候,我和我娘从星城逃难到了濠江,在那里没人知道我是蒋家的少爷,到处都是难民,大家都要生存。”
“那时我在码头上给人家押船,货船要船过鬼子和洋人的巡逻海域,更别提公海上还有那些凶残的海盗,每次都是九死一生。””有一次交了货之后我拿到了货款,一起押船的一个伙计起了歹心,拿麻药放倒了一船人,当时我因为感染了风寒吃不下饭,在他偷我货款的时候醒过来跟他厮打起来,他杀了我就能接着杀死一船的人,然后拿着几十万货款逃跑。“
“你死我活?”他用了苏文娴刚才的话,“没错,是你死我活。”
“但是我活下来了。”
“活着感受阳光,吹拂的风,甚至是脚下踩到的地面。”
“所以我才对你说活着最重要。”
“还有,好好吃饭。”
“附近那家咖喱鱼蛋蛮好吃的,浪费食物吞针。”
他夹着书,“好了,开导时间结束。”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工。”他叮嘱着,“对了,明天去驻军仓库把剩下的发动机都买回来。”
才开导完就无缝秒切工作模式,不亏是她老板。
“好的,明早就去。”
又对正要走出门的蒋希慎道:“老板,谢谢你。”
“从认识你以来总对你说谢,但我是真心的。”
蒋希慎的背影随意地挥了挥手,“我知道。”就继续上楼去敲敲打打他的发动机去了,不一会儿楼上又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大概是和人聊过天,苏文娴感觉好了一些,洗漱之后就钻进被子去睡了。
第二天上班,她跟平治仔商量着从机械厂调来一辆小货车,傻头栓帮她开车,一起去了驻军仓库。
本来以为有了上一次从洋人军官那里买发动机的经历这一次会很顺利,却没想到一开始就不是很顺利。
驻军的军需官出现了。
简单理解就是管后勤的洋人高官,这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身上的军装已经快被他的大肚子撑得快崩开扣子,拖着这样肥胖身体的人竟然是个军官,跟苏文娴印象里的华国那些精壮的军人完全不一样。
他听到苏文娴要买下这些发动机的时候,舔了舔嘴唇,显然对这单大生意感兴趣。
但却对她用洋文说道:“这些不能卖,要入军资清单,拿到拍卖行去卖的。”
很明显,他在卡她。
第22章
二战之后小鬼子被打败, 叶伦国几乎接收了它们在东南亚全部的军资器械。
那些自己能用的自然是被留下使用,其余不能用的就直接卖了换钱,卖的方式就是找拍卖行代理拍卖。
而且卖的价格还很便宜, 驻军基地本着能换钱的就尽量都卖掉的理念, 拍卖会上的东西定价都不太高, 甚至可以说是物美价廉。
也因此这种让人占便宜的好事他们自然想先让叶伦国人来占, 所以军方一切关于拍卖会的信息全都登载在星城的洋文报纸上, 一般看洋文报纸的基本是叶伦国人, 很小一部分懂洋文的华人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苏文娴面前这个胖子军需官说要把这些旧发动机拿到拍卖行上去卖,也是符合规矩的。
不过这年代的星城最大的规矩就是钱, 钱可以让一切规矩让路。
这个军需官想要卡她钱的意图简直是昭然若揭, 如果这是在上辈子,换个本国的后勤官员这么干被曝光的话会被骂到闭网不说,官职也会被撸到底, 但这是1950年的星城,贿赂这种事司空见惯, 苏文娴竟然已经有点习惯了……
她并没有因为这个军需官卡她钱就露出生气的神情, 反而是先看了一眼之前跟她交易过的洋人军官, 这个叫做詹姆士的军官的级别明显是低于胖子军需官。
詹姆士感觉到苏文娴在看他,说道:“这是我们驻军的军需官杰森长官, 他知道我私自卖了一台发动机给你很生气,认为我不该以700元的价格卖给你……”
700元?
她明明给了他1000元。
不过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詹姆士军官也留了一手,想让她以便宜的价格给军需官, 然后再把差额的三百元补给他。
否则这洋鬼子哪能随便给她便宜300元?
但苏文娴也有她自己的想法,现在只是在一处本岛的军营里就能翻出来七台发动机,整个星城还有另外三处军营, 肯定还有更多这种旧的军械之类的东西,若是能趁着今天跟这个胖子军需官搭上关系的话,今后兴许能淘到别的东西卖呢?
她只需要当个中间商转手卖掉就能挣不少钱,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抱着这个想法,苏文娴立刻笑着对胖子军需官用洋文说道:“Sir,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一下……”
在胖子军需官往旁边走的时候,她又回头对詹姆士眨了眨眼睛,意思就是她知道了700元这个价格不会说漏嘴的,让他放心。
反正不管这个詹姆士是否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偷偷做个小动作就是让对方明白她还跟他站一起。
她并没有打算跟级别更高的胖子军需官搞好关系之后就放下詹姆士,跟这种叶伦国的军官处个好关系今后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毕竟星城的洋鬼子驻军是很特殊的存在,他们的士兵可以随意持着枪闯进某个惹怒他们的社团大佬家里,将人绑到军营里,就算弄死也没人能管。
连总督都没有指挥驻军的权利,而能管他们的驻军司令自然不会管这种小事。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那些黄种人都是被统治的下等人而已。
苏文娴和胖子军需官走到角落里,先委婉地解释了几句:“之前我是没法认识到您这么高级别的官员,否则的话我一定会拜访您的。”
“今天总算是有机会让我见到您,请您原谅我之前的鲁莽行为。”
“我愿意以700元的价格从您的手里购买那些旧发动机,这里一共还有七台,一共4900元,我给您5000元,您觉得怎么样?”
此时这个胖子军需官还在那装,假模假样的说:“这些都是驻军营地的军资,我怎么可能做出私吞货款的事呢?”
但他并没有再提要把这些发动机拿到拍卖会去卖的话。
拍卖会上卖了的钱那是归驻军司令的,分给他这个管后勤的军需官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现在卖了这些是完全归他的。
苏文娴立刻听说他的话外音,明明是同意了但虚伪得还得说些遮掩的场面话,“您是如此正直的绅士,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只不过是把这笔钱交给您,由您来转交给拍卖行。”
“相信以您的善良一定会帮助一个淑女的对吗?”
她从钱夹里掏出今早从王掌柜那里预支的钱款,抽出五千元塞进胖子军需官的手里,“愿上帝保佑您这样善良的绅士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钱也塞进手里了,胖子军需官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倒真像个愿意帮助女仔的绅士,“我自然是帮助这个小忙的。”动作麻利地将钞票塞进衣服里。
苏文娴心里松了口气,指挥着傻头栓把发动机抬到小货车上,她则继续跟军需官又聊道:“Sir,若是您的军营里还有这样的机械可以提前通知我,我还需要您的好心帮助,在拍卖会之前买下来,钱则由您来交给军营。”
至于拿了钱之后这个胖子到底要怎么分或者干脆自己独吞,这些就跟她没关系了,场面话她是说到位了,这个胖子也都听明白了。
她把写着联昌公司电话和地址的纸条递过去,“这个电话可以找到我。”
军需官收下纸条,笑着道:“谁能拒绝帮助一位聪明可爱的女孩呢?”
“今后有东西我会先找你的。”他踱着步子满意地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苏文娴又找那个詹姆士军官,仍然是借一步说话的老戏码,在角落里她将那300元的差价钱七台机器合计2100元塞给了他。
跟这个已经买过一次的詹姆士她就不用那么虚伪地说话了,直接道:“还按照我们之前谈好的价格,我给你补上差价。”
这个詹姆士显然没想到苏文娴竟然还会主动给他一笔钱,虽然他是准备等军需官走了之后就来向她讨要这笔钱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华人女孩这么会做人,主动给了他。
苏文娴道:“我们合作愉快,今后有好东西别忘了找我。”也塞给他一张写着电话和地址的纸条。
詹姆士将钱和纸条收好,对于她这么主动地给钱他也很满意,虽然原来他可以独吞全部的钱,但是给了军需官之后能在上司那里博得一份好感。
这位上司的年纪马上快退休了,他空出来的位置也需要有人接手,借着苏文娴的钱去讨好上司,为他将来升职铺路,顺便再挣一点钱,简直是一石二鸟。
他微笑着对苏文娴道:“好的,合作愉快。”
*
买发动机这件事虽然有点小波折,但也还算顺利地处理好了,坐上小货车将发动机拉回联昌公司。
车上,傻头栓一边开车一边道:“苏小姐你好醒目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女仔。”
“虽然我听不懂洋文,但是刚才那个胖子在为难你我能看得出来。”
“你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洋文就让那个胖子笑了出来,还让我们将东西拉走。”
“好厉害啊。”
“我要是像你这么厉害的话,就不会总被恩叔说我傻乎乎了。”
苏文娴道:“我哪厉害,不过就是会洋文而已,你要是在一个全都说洋文的国家里待几年的话,你也自动会洋文了。”
“而且啊,跟这些洋鬼子讲不通道理的,只有用钱才可以。”
她想了想,上辈子穿越前华国下饺子似的航母和打一发就能让全世界都变得客气的东风导弹,又补了一句:“当然了,除了钱之外用拳头也可以,你拳头大他们自然就得听你的了。”
傻头栓根本听不懂她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点了点头,“没错,我以前就是村子里拳头最硬那个,所以那些烂仔都怕我,我娘怕我跟那些烂仔学坏才让我来恩叔这里帮忙的。”
“是吗?那你也很厉害啊,昨天在劳森道木屋区还多亏你保护我呢,我还没有谢过你,实在是昨天我有点受到了惊吓,谢谢你啊傻头栓。”
傻头栓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啦,打几个烂仔而已。”
“昨天我看你那么冷静,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害怕呢。”
“哪有啊……”她昨晚做了一宿乱七八糟的梦,睡得并不踏实。
不过人真是愈合性很强的生物,睡了一宿起来,今天她对于昨天那些事就消化了不少。
1950年的星城就这样,法治可以贿赂,正义靠拳头,她想好好活下去就得成为强者。
“一会儿我请你吃午饭当谢礼啊。”
“好啊好啊。”傻头栓很高兴地应着。
正式上班第二天,苏文娴渐渐融入到新同事之中。
接下来几天,她在联昌的工作渐渐顺手了。
又过去十天左右,前期准备的货物差不多都进了他们在码头上的仓库,只等着清点好之后就装船了。
而‘和胜义’一直很安静,好像桂叔真的忍了,也许是看在她老板姓蒋的份上,也许是他们联昌的人确实很少,不值得针对。
其实从苏文娴作为现代人来看,码头上的生意各做各的,大家各凭本事挣钱,搞垄断是没法长久的。
而且联昌公司在码头仓库上的人并不是社团烂仔,都是公司的正经工人,根本达不到桂叔口中的‘插旗’的程度,就这十几个人怎么去侵占‘和胜义’的地盘啊?真要‘插旗’也得是同等规模来打群架吧?
王掌柜捋顺了联昌公司这边的财务工作之后就要回濠江那边了,临走前跟蒋希慎打招呼知会一声,问他:“二少,你最近不回濠江那边?”
蒋希慎回道:“等我们的船出海之后我再回去。”
只是,当天晚上,他接到了蒋家的电话,电话那头正是蒋希慎的爹蒋至仁。
苏文娴下意识的以为那个桂叔忍不住跟蒋老爷告状了,结果电话那头说的是:“你回来这么多天竟然都没有回家来住,你娘整天念叨你,臭小子你知不知道?”
“后天是大太太的生日,家里准备举行个家宴,不论如何你都得回家来。”
说了这一通话之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听着咳嗽声还挺重的。
“爹,你生病了?”
“感染风寒了,吃点药就好了。”又忍不住说他:“你少气我点,我身体会更好啊!”
“我听说你最近有了个女人?”
嗯?
苏文娴感到有些不妙,下一句果然听见蒋老爷道:“听说你还为了这个女人杀了‘和胜义’的六个马仔?”
蒋希慎道:“爹,你从哪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桂叔跟你告的状?”
“阿桂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告状,我是在小报上看到的!”
“杀人后的收尾都做不好!那些小报虽然没有拍到杀人现场,但是拍到了地上的血啊,还含沙射影地写是你为了一个女人才干出这种事!”
“蒋二少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回星城就上这种花边小报!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你娘惦记你夜里都睡不好觉。”
“我让你娘听电话。”
电话那头就换成了一个柔和的女声,“慎仔啊你没事吧?小报怎么会写那种新闻啊?”
“娘,我没事,小报胡乱写的,那个女仔根本不是我的女人,是我为新公司招的女翻译。”
蒋希慎跟他娘说话难得解释了很多:“我的新公司是做转口贸易的,经常跟内地和倭国联系,这个女仔会三国语言,她一定人能顶两个,你说这么厉害的公司员工却被她爹娘要卖给‘和胜义’的赌档抵债当妓*女,很可怜的,我只是救了我的员工而已,根本不是小报乱写的什么我的女人。”
解释了一大通,以为他娘能放心了,却没想到对面的他娘说道:“那你把她带来给我看看啊。”
“不用了吧?”
蒋希慎要说的话就是苏文娴心里想说的,没必要吧。
但是老板他娘明显对她这个集悲惨身世和强大能力于一身的女仔有了兴趣,非得让蒋希慎带她回去,“娘也想和她聊聊天啊,每天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好闷的。”
蒋希慎也只得应了下来,“好,我带她回去。”
就这样,苏文娴要跟着老板去见他娘。
第23章
蒋希慎挂了电话之后, 苏文娴立刻道:“老板,夫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他揉了揉额角,显然也没想到他娘竟然会提这么个要求, 对苏文娴道:“等后天当面再跟她解释一下就好了, 她可能只是对你感到好奇。”
顿了一下, “你就当陪她说话为她解闷。”
“后天跟我一起回去参加大太太的生日宴, 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她不解地看向蒋希慎。
“参加宴会的服装, 难道你准备穿这身衣服去参加宴会吗?”
苏文娴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德婶给的衣服被她洗了,现在穿的是之前在苏家的时候在裁缝铺里定做的便宜素色旗袍, 穿到蒋家参加那种豪门宴会确实很不合适。
但问题是她只是他的下属而已, 本来就已经被八卦小报夸张写成是他的女人了,她再穿得招摇美丽的跟他进蒋家参加家宴,这个事就不好解释了。
她也不好当着老板的面直接拒绝, 只是点了点头,“明日午休时我去裁缝铺看看。”
第二天中午去裁缝铺的路上遇到一个卖报纸的摊位, 她买了一份八卦小报, 打开一看竟然真的看到了《船王二少为靓女怒砍社团烂仔?》, 这标题就跟上辈子那些无良公众号专门为了吸流量写的歪曲事实文章一样,都是为了吸引人眼球瞎写。
但这提醒了她, 今后做事要好好善后,同时这种绯闻出现之后,要注意跟老板的距离。
所以漂亮华服是不可能买的,她特意去洋服店买了一套很标准的工作装, 西装、衬衫配及膝半裙,标准职业装打扮,甚至还特意去买了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 戴上之后能遮挡半张脸,削弱了她精致的美貌给人带来的冲击感。
买眼镜很顺利,给钱就能直接拿到现货,买西装套装的时候裁缝却对她说:“订做需要等七天。”
苏文娴现在就想要,明天就要穿着去,根本不能等七天。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这个年代的星城,钱才是最大的规矩,她说:“我现在就需要,可以加钱。”
裁缝立刻说道:“我有一套之前给一位身材瘦小的先生定做的西装和衬衫,做好之后他一直没来取,稍微修改一下就能给你穿,只是你要的那种铅笔裙慢一点,我得连夜为您赶制一条,明早您来取,可以吗?”
看,钱可以为规矩开路。
“好的。”
裁缝为她量尺寸的时候,她特意提出:“铅笔裙不要太瘦,不要紧贴我的身体曲线,稍微肥一点。”
裁缝还以为她是怕自己变胖,提前留出变胖的余地,其实苏文娴是怕裙子太贴身会强调臀线,她只想穿一些不强调性别也不性感的衣服。
用钱开路一时爽,交钱的时候有点肉疼,竟然花了二百元,是码头苦力两个月的薪水,但她咬咬牙也还是买了,毕竟现在她也是资产过万的人了。
昨天蒋希慎让王掌柜给了她买七台发动机的钱合计21000,她给两个洋鬼子花了7000,剩下14000都是她的。
她当时想着这笔钱就不拿走了,在公司挣的钱在公司就花掉,很滑头地跟蒋希慎装可怜说:“老板,我身上有这么多钱我怕被抢啊,能不能让我把这些钱投入到联昌公司里啊?”
但蒋希慎立刻就看出她的意图,“想要公司股份?”
联昌公司的股份里恩叔、王掌柜还有阿财都有一点股份,这是绝对心腹的待遇。
蒋希慎道:“那你就好好干,到年底公司业绩好的话就会给你股份。”
她这个想把一万元跟着老板变成一个亿的梦想遭到第一次铩羽,但她不气馁,毕竟连比她早来的傻头栓都没有资格入股,她也就是向蒋希慎再次表达一下忠心下属的态度罢了,能成功自然好,不成功也没事,反正来日方长。
所以她手里现在有15000元,在这年代算是摆脱木屋区贫民的身份了。
但这些钱还是不够买房子的,现在买一栋二战后新建的钢筋水泥结构的四层唐楼要花费六到十万不等,地方偏僻的便宜一些,像蒋希慎这些处于离码头不远的蒲林西路的唐楼每栋至少要十万元。
她只能望而生叹,想买楼还要努力挣钱,现在远远不够。
至于租房子,蒲林西路上老板名下的其他唐楼基本没有装修,更主要的是,大多都是单租一个床位。
所谓单租一个床位就是只租多层碌架床中的一层,有些房东夸张到五层碌架床每层都围上铁网往外租,人住在里面像住狗笼子。
恩叔和德婶到底还是厚道,没有弄五层,而是弄了两层,每层有一米多高的活动空间,每个屋有八个床位,有点像大学寝室,但在星城已经是很好的住处了。
苏文娴最终还是决定先蹭住在蒋希慎的三楼,她问德婶:“我给租金行不行?贵点也行啊。”
德婶说:“你觉得二少像是缺钱的人吗?”
很显然不是,不管是在现在还是未来,蒋希慎都不是缺钱的人。
但是现在‘和胜义’的事还没解决,她租房子也不敢离开蒋希慎的势力范围,就先厚脸皮再蹭住一阵吧,等过一阵再说。
第二天上午她去洋服店取做好的套装,当场就穿上了,为了搭配还在店里买了一双五六厘米高的高跟鞋。
只是这个裁缝真的以为她是为了将来长胖准备的,腰围的尺寸也放宽了一点,走路总往下掉,再改瘦已经来不及了,她便又从店里选了一条女士的细皮带扎在腰间。
腰间扎上一条细皮带之后立刻提升了整体时尚感,廓形的宽松西装内搭质感挺括的白衬衫和高腰铅笔裙,让苏文娴恍惚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晚上,蒋希慎要带她一起去蒋家的宴会时才看到她的装扮,扫了她一眼,已然是明白了苏文娴的心思。
她坐在劳斯莱斯的副驾驶上扭头跟他说:“老板,我是你的下属,你对我很好,但我得懂分寸,不能给你添麻烦。”
表面听起来像是不想给老板传绯闻添麻烦,但隐藏含义也有她对他没有任何男女私情的意思。
显然蒋希慎是听出来了,他的目光在她遮了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上停留了片刻。
眼镜也没有完全遮住她明亮的眸子。
此刻她眼角带着一丝笑意,像个狡黠的小狐狸。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
很快到了蒋家所处的虎头山半山别墅。
虎头山在二战前是不许华人上来参观也不许华人在这里居住的,还是二战后叶伦国的多处殖民地闹起了反殖□□动,要独立自主脱离叶伦国,为了安抚民心,守住叶伦国在东南亚最重要的桥头堡,星城的洋人统治者们才允许华人参观和入住虎头山上的别墅。
能住进虎头山别墅的华人无一例外都是大华商,并且除了有钱还需要有权,因为原来住在这里的洋人高层在回国述职之前宁愿低价卖给同事和继任者,也不愿意卖给华人。
但是架不住有大华商手眼通天,一串头衔后面带着JP后缀的太平绅士们自然可以通过人脉住进这里。
现在他们还大多住在半山,等到过些年就会住进山顶。
这星城终究还是华人的地盘。
蒋家的别墅占地面积很大,目测能有两千多平米,还不算绿草如茵的草坪和花园,就是以苏文娴现代人的目光来看这座别墅也是奢华的。
这次蒋家大太太生日举办的是小型的家宴,但门前也停满了小汽车,什么劳斯莱斯、奔驰之类,忽然苏文娴在这一堆豪车之间竟看到了一辆出租车。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下,确定没看错,真的是一辆出租车。
她下车给后座的蒋希慎拉开车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那辆出租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穿着一件簇新的香槟色旗袍的年轻女孩,年龄看着十八九岁,另一个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脸色黄黄的,是出租车司机。
苏文娴还以为这个司机是送女孩来参加宴会的,没想到那个女孩管司机喊了一声:“爹。”
走近一些之后,苏文娴发现这个女孩身上的旗袍虽然是簇新的,但是已经有些小了,穿起来有点紧,同时也很凸显身材,将腰肢和臀线绷得紧紧的。
那女孩在看到蒋希慎从劳斯莱斯里走出来的时候,眼神都亮了起来,一直往他身上瞄。
苏文娴很能理解她,毕竟老板长得太帅了,不止蒋希慎习惯了这种来自女人的好感眼神,连她这个下属都渐渐习惯了女人总盯着自家老板看。
蒋家门口站着迎客是一个穿着白衣黑裤梳着一根大辫子的自梳女佣,她见到蒋希慎后喊了一声:“二少爷,您回来了。”
自梳女佣作为蒋家的女佣人对蒋希慎的态度并不十分热络,只是客气地跟他说:“老爷和太太在二楼的茶室里。”就继续接待其他客人了。
苏文娴听见她管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出租车父女俩叫:“舅老爷,表小姐。”
他俩竟是蒋希慎的舅舅和表妹?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蒋家大太太那边的亲戚,实际跟蒋希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走在她旁边的阿财显然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样也注意到了那对父女,但他不只是注意到他们,他还注意到了此时宴会厅里来的这些宾客,他带着一丝嘲讽地用蒋希慎和苏文娴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们看,整个大厅里目前只有这位表小姐一位年轻的单身女孩。”
苏文娴忽然恍然大悟,不会是要给蒋希慎相亲吧?
第24章
苏文娴以为这只是猜测, 应该不会这么离谱。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豪门结婚不都讲究门当户对吗?
虽说以蒋家的财力应该不在乎儿媳妇家里是有多少钱,但起码得出身高门吧?
哪怕是现在家道中落, 但精神品格能匹配也行啊。
那女孩和她爹明显不像是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 这俩人进了蒋家大门之后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表现出一种眼睛不够看的样子, 一看就不是高门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无论从钱财还是思想上跟蒋希慎都不是门当户对。
所以苏文娴觉得阿财猜的应该不准。
但是很快, 事实证明阿财这个前辈还是见识多, 比她更懂豪门,或者说更了解蒋家大太太。
他们一进大厅就看到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被人簇拥着, 她脖子上的项链在灯光下看上去就像是两道闪光, 这大厅里所有女眷身上的首饰都没有她一个人戴的多。
手上还戴了一个鸽子蛋,也是闪闪发光那种。
周围的人都在夸赞和羡慕她的首饰,她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众人簇拥的感觉。
蒋希慎上前去喊了一声:“母亲。”
态度客套有礼, 很明显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亲娘,而是他的嫡母蒋家大太太。
大太太说道:“哟, 阿慎回来啦?”
“我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你了吧?”
“不是我说你, 年纪也不小了, 总在外面鬼混什么?”
“早点回家帮你爹和你大哥做事才是正经的。”
一开口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蒋希慎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是客气道:“特意回来祝贺母亲生辰, ”他从苏文娴手里接过礼物盒子递给大太太,“祝母亲身体康健,生辰吉乐。”
大太太接过礼物:“谢谢你啊。”本来想直接扔给身边的女佣人,但掂量了一下礼盒的重量, 说了句:“听说你在濠江发了财,几个叔伯都在夸你呢……”
说着就直接拆开了礼盒,只见丝绒盒子里是一条璀璨的钻石手链, 很多颗长方形和圆形的钻石镶嵌在一起,跟大太太脖子上那条还挺配的,都是那种钻石堆叠的款式。
大太太一眼就喜欢上了,“好漂亮啊。”
“母亲喜欢就好。”
“看来你在濠江的火油厂真的很赚啊?”
这手链起码也值一万元。
“一点小钱而已,只够零花罢了。”
大太太将手链递给女佣人收好,说了句:“是啊,外面的生意终究不好做,不如回家来,将来帮你大哥把家里的产业打理好。”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说得挺好听,但这话的前提是让蒋希慎给他大哥做副手,直白点不就是让蒋希慎回来做个高级打工人吗?
人家蒋二少在外面已经创下了一份家业,虽说还不能跟蒋家的豪富相比,但年纪轻轻也有几百万身家,在星城的豪门家族年轻一辈里也是独一份的佼佼者。
这个大太太倒是敢想也敢说,仗着嫡母的身份直接就开口让蒋希慎放弃外面几百万的事业,回家给她儿子打工?
脸皮还挺厚的。
不过更惊掉苏文娴下巴的事发生了,大太太又道:“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哥大嫂都结婚两年了,你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呢,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替你着急。”
说着她招了招手,喊了一声:“桂芬,你过来。”
只见那个穿着香槟色旗袍的女孩就走了过来。
大太太见到她穿着颜色老气并且尺寸略微瘦小的旗袍就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将女孩拉到身边,亲热地说:“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孩子呢,一转眼都是个大姑娘了。”
“姑姑。”
“哎。”大太太应了声,然后将桂芬推倒蒋希慎身前,为女孩介绍道:“这是你慎表哥。”
又对蒋希慎道:“这是我娘家隔房的外甥女,名叫徐桂芬,桂芬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还有些拘束,你替我陪着她,带着她跳跳舞,一起玩。”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就差直接说你俩相亲吧。
苏文娴看了身边的阿财一眼,心想果然是前辈,竟让他猜对了。
蒋希慎却道:“我还得先上楼去看看我爹和我娘,照顾徐家表妹的事还是由大嫂或者大哥来做更合适。”
被点名的大哥道:“阿慎,你知道我身体不太好,没法陪桂芬到处逛,而你大嫂还得照顾我,这件事就得拜托脱你啦。”
说着还向蒋希慎眨了眨眼睛,一副‘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能推辞呢赶紧上啊’的神色,俨然一副撮合弟弟和未来弟妹的模样。
可以说大房一家人一下子就把蒋希慎架了起来,表面看着是为他好,其实就是想强塞一个大房那边的亲戚给他。
明显是不安什么好心。
见蒋希慎眼神渐冷,气氛逐渐有些僵硬,作为一个时刻想在老板那里拿到印象分的上进下属,苏文娴适时地开口提议道:“老板,要不我先替您陪徐小姐聊天,等您见完老爷之后再来陪徐小姐逛一逛,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蒋希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
不等大太太他们再说话,他已经道:“嗯,就这么办吧。”就迈着长腿上楼了。
大太太看向苏文娴这个扰乱她计划的人,不高兴道:“你是谁啊?阿慎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吗?”
“我是老板聘请的翻译,会华、洋、倭三国语言,只是一个普通下属,跟老板没有其他关系。”苏文娴不卑不亢地回道。
“哼,我看你长得妖妖娆娆的,根本不像翻译,反倒像个狐狸精!”
“还穿着像男人一样的西装,显得你很专业吗?”
“太太,我的专业能力跟我的长相没有关系,我穿西装是因为它让我工作方便,仅此而已。”
“至于我到底会不会翻译,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哼!谁耐烦跟你掰扯?你还不够格。”大太太见苏文娴如此自信,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试她的翻译能力,万一她真的会的话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转身走了,连那个徐桂芬都不管了。
徐桂芬看两边都不管她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的表情,但对上苏文娴她还是又重新打起精神来,等吃上苏文娴端过来的可乐和小饼干,她便一边吃一边问:“听说慎表哥在濠江那边开了间火油厂,很挣钱啊?”
“很抱歉,我才刚入职几天,对那边的生意还不太了解。”
“那你知道他在星城有多少钱吗?”
“听说他在这边也开了新公司,是不是很挣钱啊?”
“他有多少栋唐楼啊?”
这位徐小姐堪比税务局查账。
目的性不要太明显。
而且她竟然还对苏文娴说:“我看你挺和善的,今后我若是嫁给了慎表哥便会让他纳你当妾,放心我不是那种善妒的人,会对你很好的。”
苏文娴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这位徐小姐跟蒋希慎八字还没一撇呢,竟然就以未来大老婆自居了?
徐桂芬继续对她说:“所以你要帮我嫁给慎表哥啊,我嫁进去之后再帮你,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嫁给慎表哥的话就不会像我这么宽容大度了。”
她还吓唬苏文娴:“也许还会打小妾呢,我不打人的,你放心。”
苏文娴的内心:……
这徐桂芬就喝了瓶可乐,怎么跟喝了假酒似的呢?
她应该再给她端盘花生米才对!
又过了一会儿,蒋老爷和蒋希慎以及他娘一起出来了,家宴终于要开餐了。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不用应付这个离谱的徐桂芬了。
因为徐桂芬的座位直接被安排在了蒋希慎旁边,她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他身上,自然就不会再烦苏文娴了。
苏文娴这个随从下属之流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只能站旁边等候差遣。
只见徐桂芬害羞地低着头,眼睛一直偷偷瞥向蒋希慎,过了一会儿见他一眼都不看她也有些不高兴,可是一想到若是能嫁给他的话就能得到他的百万家产,她便决定自己要主动点,跟钱相比,矜持算什么?
她夹着嗓子,用自己认为最好听的嗓音小声说:“慎表哥,我想吃那道芙蓉鸡,你帮我夹一下好吗?”
却见蒋希慎直接冲后面随时准备伺候的佣人道:“过来帮徐小姐夹菜,服侍她用餐。”
蒋家这个男主人都没有到让佣人伺候着夹菜的程度,这个大太太的远房外甥女倒先拿乔了。
徐桂芬的爹徐潮生赶紧低声训斥她,“阿芬,懂点规矩!”
又满脸讪笑地对众人解释了两句,“小女孩没见过世面,见笑了。”
徐桂芬本来只想跟蒋希慎撒个娇而已,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糗。
慎表哥怎么一点也不体贴女孩子呢?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怎么不殷勤一点呢?
徐桂芬的眼眶红了,低着头不想让人看见。
这时大太太说话了:“阿慎真是没哄过女孩子,也不知道对女孩子温柔点?”
“对女孩子这么没分寸,快哄哄桂芬。”
“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家了,还总惹女孩子生气。”
“我看就得找个人管着你了。”
她看向蒋老爷,“老爷,桂芬是我三舅公那一房的人,当年三舅公可没少帮你啊,当年你想开一家花生油铺没有钱,是三舅公给了你一根金条啊。”
“如今三舅公年纪大了,孙女里只有桂芬年龄和阿慎正相当,让阿慎将桂芬娶进门,也算是我们对三舅公当年的报答。”
“你看怎么样呢?”
坐在蒋老爷身边位置的三舅公已经七十多岁了,听到大太太的话感动地眼里泛着泪花,“当年的一个小忙而已,难为你们还记得这么多年……”
嘴里这么说着,但却看向蒋老爷说道:“若是能让桂芬嫁给阿慎,嫁到蒋家来,我是死也瞑目的。”
这俩人明显就是唱双簧,早就串通好的。
他们就是要逼蒋希慎娶徐桂芬这个大太太的外甥女。
看来这位大太太不仅想让蒋希慎回来给他大哥当个打工仔,还想要外甥女掌握蒋希慎在外面挣的几百万的家产。
算计得还挺深。
就是吃相有点难看。
苏文娴只见蒋希慎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对三舅公说:“我爹当年从您这里借走一根大黄鱼,但是事后还了您一间铺面和一栋唐楼,按照现在五千元换一根大黄鱼来折算,铺面和唐楼够还你20根大黄鱼了。”
“还嫌不够,如今连我都要赔进去吗?”
一下子把那个三舅公的脸面撕了下来。
他就差没说出:你们要点脸吧。
第25章
蒋希慎对待大太太也没说太多, 只对她嘲讽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大太太最近的喜好竟是给人拉皮条?”
不带脏字的把大太太骂成是个给妓女拉皮条的老鸨。
大太太气得骂他:“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嫡母!”
“赶紧跟我道歉,并且同意跟桂芬这桩婚事,我便原谅了你。”
“否则……”
“否则怎样?”蒋希慎直视她, 语气仍旧是没有起伏, “否则你就拿藤条抽我一顿, 或者罚我饿着肚子跪祠堂?”
这些都是对付幼年的他的, 对付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是不可能了。
大太太道:“否则你就再也别回这个家!”
以为她会说什么硬气的话, 结果却是这样的威胁, 未免有些可笑。
“太太,你是忘了这个家姓蒋, 不姓徐。”
“现在, 你还做不了这个家的主。”
“而你想做我的主……”他顿了一下,“还是回去做梦比较快。”
说着站起身就要说告辞,忽然身后的厨房门口传来啪嚓一声陶瓷摔碎的声音。
回头一看, 正是蒋希慎的亲娘——蒋老爷的妾佟韵茹,佟姨太。
她刚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就听见自己儿子对大太太说的话, 吓得手一松, 端着的汤碗直接掉到了地上。
“阿慎!”她不顾被热汤洒在了布鞋上, 跑过来拉住蒋希慎,“快跟大太太道歉!”
“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大太太说话?”
又对大太太露出笑脸, “太太您别动气,别和他一般见识。”
“哼,你生的好儿子!从小就知道气我,长大了竟敢忤逆我!”
“我好心好意为他操心婚事, 他却把我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
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又装作大方的道:“罢了,谁让我是个大度的人呢, 毕竟你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
佟姨太陪着笑,“是是,我在您身边很多年了。”
大太太却接着道:“你让他给我跪下道歉,我就原谅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蒋希慎给她跪下?
但凡今天他跪了,今后就不用在星城和濠江出门做生意了。
他的脸面被人踩在地上,他会成为笑话,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嫡母。
蒋希慎看向他娘,佟姨太对大太太道:“他毕竟是个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
“我来替他向您道歉,我来下跪。”
说着,就要给走到大太太身边去给她跪下,但是却被蒋希慎一把拉住,“娘,你也不许跪。”
佟姨太回头对他说:“阿慎,家和万事兴,今天是大太太生辰,别闹得太僵了。”
“娘跪一下而已……”
大太太却像是在看笑话似的,接话说道:“是啊,你娘以前还跪着给我洗脚呢,她可是我爹花10块大洋买来专门服侍我的丫鬟。”
苏文娴真没想到蒋家还有这么大的瓜!
老板的亲娘竟然是大太太以前的奴婢!
这一层关系让她瞬间脑补了好多剧情,蒋希慎的年纪和大少爷只相差两三岁而已,也就是说大少爷生下后二三年,蒋老爷就和身为丫鬟的佟姨太好上了。
就是不知道佟姨太是被大太太主动送上蒋老爷的床,还是蒋老爷私底下背着大太太勾引的?
不管佟姨太到底是怎么成为了蒋老爷的妾,有这层曾经的主仆关系在,难怪大太太对佟姨太和蒋希慎那么不客气,毕竟曾经是自己买进来的奴婢,伺候了十几年,摇身一变成了跟自己分男人的妾,她自然对曾经的奴婢和奴婢之子颐指气使。
所以大太太才随意地在家宴上提出让蒋希慎娶她的外甥女,好像觉得她提出来他就一定会答应。
又或者她知道,他早晚会答应?
因为即使他不答应,她可以让他娘答应?
蒋希慎看向自己亲娘,刚才被大太太强塞个女人要他娶都没有动怒,可是看到自己亲娘要给大太太跪下,他的眼里含着怒意和失望。
“我说了,不许跪。”
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蒋老爷,说了句:“爹,若是你管不了你的妻子,那我不介意将我娘从蒋家带走!”
“你敢?你娘是我的人!”
“那你就处理好你的妻妾!”
“别让大太太再闹下去了!”
蒋老爷并没有所谓的主持正义,而是说道:“你先坐下。”
又对佟姨太道:“你也过来坐,不要在厨房忙了,你是我的女人,不是厨师。”
佟姨太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这里原本没有给她预留位置,还是佣人又搬来一个椅子,她才坐了下来,但她仅仅坐了半个屁股,似乎是习惯地准备随时起身去照顾人。
大太太虽然没有被训斥,但是佟姨太坐在蒋老爷的身边就已经表明了蒋老爷的态度,大太太显然很不高兴,比刚才跟蒋希慎吵架时更加阴沉着脸。
“好了,阿红。”蒋老爷唤着大太太的名字,“今日是你的生日宴,大家都来为你祝贺的,不要让大家看了笑话。”
“你着急帮阿慎娶妻的心是好的,但是这个人选还是由他自己来决定吧。”
大太太立刻不满道:“自古以来成亲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他自己只会选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那种女人怎么能嫁进我们家?”
蒋老爷子刚才的发言本来是准备息事宁人的,甚至也许准备对大太太和蒋希慎各打一大板,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是大太太并没有体量他的心,明明蒋老爷已经给她台阶下了,可她仍旧不依不饶,“我觉得桂芬很好,乖巧懂事,嫁进来能陪我解闷说话……”
蒋老爷的声音沉了下来,对她说道:“怎么,我说话不行了?”
“刚才阿慎就已经对你说过了,现在这个家还姓蒋,不姓徐。”
“我还是这个家的家主。”
“而不是你的儿子。”
一直隔岸观火的蒋家大少爷蒋希悯见自己亲爹有些动怒,尤其是还说出了这种话,在继承人未明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他立刻劝道:“爹,娘就是替阿慎着急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性格,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又拉了一下旁边大太太的手臂,“娘,你说是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一家人最重要是开开心心的。”
他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大太太的盘子里,“这条鱼很好吃的,你尝尝?”
见到自己儿子向她说软话,大太太“哼”了一声,但是终究也没有继续闹下去了。
不知道是大少爷求软的话有用,还是蒋老爷说的话有用。
总之这位大太太终于安静了。
但本来还热闹的宴会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只盯着自己眼前的菜吃,吃饱之后起身纷纷告辞。
好好的家宴匆匆结束了。
客人走了之后,苏文娴以为她也能跟着老板一起离开了,结果佟姨太一直拽着蒋希慎的手不放,“阿慎,娘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今晚就在家住吧?你的房间我特意每天都收拾的。”
又对跟在他身后的苏文娴道:“你一定是阿慎说的那个女仔吧?阿慎说你很厉害,我想听听你的事,你和阿财也一起住下来吧?”
苏文娴见老板没反对,也只能跟着应了下来,毕竟她也不可能指使阿财开着老板的劳斯莱斯送她会蒲林西路,只能同意。
她和阿财陪着蒋希慎在佟姨太这里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有人敲门,“进来。”佟姨太道。
走进来的是蒋家的自梳女佣,她对佟姨太道:“二夫人,大太太说她下午在宴席上没吃饱,想吃您亲自做的佛跳墙当夜宵。”
佟姨太道:“今晚就要吃吗?”
“是的,大太太说她睡不着,一定要吃了您做的佛跳墙才能睡着。”
这是什么烂借口?
就算苏文娴没做过这道菜都听说过这道菜很费劲,准备食材要花很多时间不说,老火熬煮的时间也很长,全下来怕是得花费十几个小时不止。
说是要吃夜宵,其实就是又想出新招暗搓搓折磨佟姨太。
一碗佛跳墙做完,今晚佟姨太就别想睡觉了。
佟姨太却没有拒绝,而是应了下来,“好,我这就去做。”
等自梳女佣离开,佟姨太回身对他们说:“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里看看。”她大概是怕蒋希慎生气,只敢说是去厨房里看看。
苏文娴很乖觉地道:“我也去帮您。”
但蒋希慎却道:“都不许去。”
他对阿财道:“你开车去‘满运楼’买几份佛跳墙回来。”
满运楼是星城有名的饭店,它家的佛跳墙很有名,灶膛上常年备着这份招牌菜。
佟姨太担忧道:“太太说要吃我亲手做的,外面买的她会吃出来的。”
“那就让她吃出来好了。”
“阿慎,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从七岁被卖到她家开始就一直在伺候她,如今当妾也是在伺候她。”
“再说当年……”二太太顿了顿,又道:“我是做人小老婆的,让一让就好了。”
“省得让老爷也难做。”
“你忍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要忍一辈子吗?”
蒋希慎道:“当年明明是他俩感情不和,却把什么事都推到了已经离开蒋家的你。”
“大太太一直认为我大哥两岁时那一场发烧因为我爹当时在外面照顾怀孕的你耽误了去医院救治的时间,导致大哥终身落下了肺病,身体一直不太好。”
“但实际上当时我们家已经小有资产,就算我爹赶回来不及时,难道她自己不能带着孩子去医院吗?”
“是她当时在外面打马吊,照顾大哥不精心!”
“这么多年一直把责任推卸到你和我身上。”
他对佟姨太道:“娘,我带你离开蒋家吧?”
“跟我去蒲林西路住或者到濠江那边住都可以。”
却没想到一听到要离开,佟姨太立刻道:“不行,我怎么能离开?老爷身体不如从前了,没有我看顾着我不放心。”
“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终归是没有吃大亏,你也长大成才了。”
佟姨太看向蒋希慎的目光带着欣慰和骄傲,“今天来的几位叔伯提到你都是夸,说你在濠江那边的生意做得红火,年纪轻轻闯下这一份家业,夸你虎父无犬子,老爷听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大太太听到这些话脸色就不太好,也是拿你发邪火呢。”
“等明天你走了,家里又平静了,大少爷那边再劝一劝,她就安静了。”
佟姨太问了一些蒋希慎的生活日常,他都说还好。
后来她干脆问苏文娴:“阿慎平常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要劝着他注意健康,别一忙起来连饭都不吃。”
“你平常要替我多看着他一些。”
苏文娴很尴尬,想说她只是个普通下属,管不到老板的私事,但也不好直接拒绝佟姨太,便傻笑遮掩,“我忙起来比老板还不爱吃饭……”
“不过我会将您的话转达给德婶,平常都是她给老板做很多美食,我们这些当下属的也能跟着蹭吃蹭喝。”
这话就是委婉告诉佟姨太,她和老板没那么没有边界,工作上的事作为打工人可以努力,但进入私生活领域就算了,她可以听老板的八卦,为老板谋划,但不是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佟姨太果然也听明白了,微微蹙了蹙眉,想再说什么,刚好阿财将佛跳墙买了回来。
蒋希慎道:“让厨房将菜给他们各送一份。”
“我爹,我大哥大嫂,大太太,都别落下。”
“想吃佛跳墙?那就大家一起吃。”
很快,大太太就收到了自梳女佣端进来的佛跳墙,“这么快?”
这才两个小时不到就做好了?
她拿汤匙舀了一口喝进嘴里,怀疑道:“这是佟姨太亲自做的吗?”
自梳女佣道:“是二少爷的司机从外面买回来的,说是满运楼的招牌菜,很好吃的。”
大太太根本不在乎这碗佛跳墙好吃不好吃,重点是折腾佟姨太!
自己的计划落空,她气得一把将这碗佛跳墙扫在地上,摔得稀碎,汤汁溅落一地。
大少爷蒋希悯被佣人传话叫到了大太太的房间,看到这一地狼藉,“娘,又怎么了?”
大太太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道,“不过是个贱婢生的罢了,小时候装得很乖,如今翅膀硬了,处处让我不痛快!”
“阿悯,你替娘出口气啊,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气得胸口疼。”
蒋希悯道:“好啊,简单得很。”
他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大太太房间里时,手里多了一个很小的纸包。
大太太看一眼就知道里面装的是药粉,但她还是有一丝理智,“你不要弄出人命,若是弄死他的话,你爹不会放过我们的。”
“谁说要弄出人命?”
蒋希悯道:“不就是想让徐桂芬嫁给阿慎吗?不用那么麻烦,一包药下去,俩人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再让我爹主持公道,三舅爷也配合着一起闹,阿慎就算不想娶也得娶!”
第26章
当天晚上, 苏文娴被安排住在蒋家的客房里。
她的房间距离蒋希慎的房间不太远,还能听到他后来才从蒋老爷书房回来时关上房门的声音。
进屋之后,长呼了一口气。
今天可真是比上了一天班都累, 虽然吃了满满的豪门大瓜, 但其实不过是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无非还是困在感情里。
大太太为难二太太其实也是很懦弱, 明明是她和蒋老爷之间的问题, 但被嫉恨的对象却成了佟姨太。
看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 大太太那么跋扈,做事顾头不顾尾, 为了自己舒坦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蒋老爷这样一个创下偌大家业的男人根本不会愿意一直哄着她,即使一开始愿意,但时间久了也会烦的。
所以看这俩人的相处模式能猜到他俩的日常大概说不了两句话就会针尖对麦芒。
大太太像个刺猬, 蒋老爷工作忙碌之余只想要一朵温柔的解语花,所以佟姨太就是那个解语花。
大太太欺负佟姨太, 但是蒋老爷喜欢佟姨太。
看下午家宴上蒋老爷让二太太坐他身边就知道, 明明大太太根本没给佟姨太摆椅子, 但蒋老爷却特意让佟姨太坐到他身边,明晃晃打大太太的脸。
这俩人若是想过上和气的日子, 只得有一个人先服软,又或者干脆离婚,各自两生欢。
大太太再找个愿意天天讨好她的男人,蒋老爷也去找他的解语花, 俩人皆大欢喜。
但是,现在是1950年的星城,离婚是那些留洋新派男女的选择, 而不是大太太和蒋老爷这种出生在前朝并且还遗留着封建观念的中年夫妻的选择。
再说面对蒋家这么一大份家业怎么可能离婚?大太太离婚后,那大少爷还怎么争家产?
不过她老板蒋希慎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想争家产的样子……
也是,毕竟后世的蒋希慎比他爹厉害多了,有钱还有名声,自己另起炉灶创下新一片事业才能显出他的能力。
苏文娴一边在脑子想着蒋家这些八卦,一边喝下了佟姨太让人送来的一碗老火鸡汤。
刚才离开的时候佟姨太特意说这是她特意早上起来给蒋希慎亲手做的,在灶膛上炖了一天,“给你们当夜宵,吃完了胃里很舒服的。”
这汤闻着就很香,顶级的食材经过一天的炖煮,已经变成了让人食指大动的金黄色,里面的海参鲍鱼这些海货也软烂鲜香,鸡肉吃起来也一点都不柴,有着原汁原味的香味。
苏文娴将一整碗都吃光了之后,准备洗漱一番就睡了。
才刷完牙,正准备脱衣服洗澡,忽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在敲蒋希慎的房门。
是蒋老爷夜里找老板还是佟姨太派人来找啊?
刚在心里猜测,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慎表哥,姑姑让我来给你送宵夜。”
竟是徐桂芬大半夜来敲蒋希慎的房门。
夜里孤男寡女的,这徐桂芬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她可真是豁出去了啊,大半夜来色诱?她大概是想抓住最后能接触到蒋希慎的机会,反正来试试,不行也没有什么损失?
苏文娴也是很佩服徐桂芬的勇气和脸皮,换成是她的话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的。
再穷也不能丢了自尊啊。
蒋希慎的声音也在隔壁响了起来:“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夜深了,请徐小姐离开吧。”
“慎表哥,别着急关门,我、我想问你一些话。”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很显然,蒋希慎是不耐烦和她多接触的。
徐桂芬已经道:“慎表哥,你娶我的话是有很大好处的!”
蒋希慎甚至都没有接她的话问她什么好处,徐桂芬怕他关上门她就没机会了,话说得很快,苏文娴还得走到门口贴门边才能听清——没错,虽然她心里有点瞧不起徐桂芬这种不自爱的行为,但是这种狗血八卦她还是很爱听的。
徐桂芬说:“你娶了我就能得到姑姑对你的喜爱,能提升你在蒋家的地位,而且她以后也不会总使唤佟姨太了,这样你和佟姨太就能过更好的生活,姑姑还说以后若是你娶了我,她会让悯表哥给你一家修船厂,让你管着修船厂,一年可以挣好多钱的。”
苏文娴听了这话想笑,蒋希慎已经笑出了声,说道:“徐小姐,你大概是不了解蒋家,也不了解我。”
“我并不需要你姑姑对我的喜爱,我也同样不需要大哥将来给我一间修船厂,我甚至不需要靠蒋家就能活得很好。”
“而你,徐小姐,我建议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淌这趟浑水。”
说完这些话,他提高了一丝音量对走廊对面阿财的房间喊道:“还在看戏?把徐小姐送回房间里。”
“不,我不走!慎表哥,你就收了我吧!”
苏文娴听见扑通一声,徐桂芬好像是跪下了,因为她听见蒋希慎说:“徐小姐你快起来,不要抱着我腿……”
“阿财,把她拉走!”
蒋希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忽然弱了几分,像是忽然被抽走了力气。
苏文娴邪恶地猜测,莫不是刚才徐桂芬碰到什么敏感部位把他弄疼了?
不过徐桂芬好歹还是大太太的亲戚,总还是要些脸面的吧?
如她想的那样,徐桂芬虽然不愿意走,但在走廊里也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她也怕声音再大会惊动住在楼下的蒋老爷。
只是忽然,苏文娴听见蒋希慎道:“等一下!”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压抑的低沉,咬牙切齿道:“你把她带回来。”
接着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徐桂芬似乎被阿财捂住了嘴巴,一点声音都没有再发出来,而隔壁的房门也关上了。
睡前豪门狗血肥皂剧时间结束了。
进了隔壁房间,她就几乎听不到他们说话声了。
苏文娴有些抓心挠肝地想,蒋希慎又改变主意叫住了徐桂芬,而且还让阿财将她带进房间,是不是准备接受徐桂芬,准备干柴烈火……
反正都是单身,你情我愿的睡了也没什么,但问题是他若是睡了徐桂芬的话,大太太他们肯定会让他娶她当正妻的,连当妾都不可能,老板他应该知道这个后果啊,他也不像是精虫上脑时就什么女人都往床上拽的那种人。
她听德婶说过,老板是个挺洁身自好的人,在濠江和星城都没有女人,是个闪闪发光的钻石级王老五,心思都扑在怎么赚钱上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忽然转变心思要跟徐桂芬颠鸾倒凤呢?
胡思乱想着,她渐渐觉得屋里有些热,有些闷。
苏文娴开始脱掉了衣服,站在窗边吹风,好怀念空调啊,可惜这个年代空调还没有普及,这个季节星城的晚风还夹着一丝海面吹来的凉意以及咸腥味,但她还是热,越吹越热。
端起茶几上的凉茶喝了一杯,仍然不解渴,感觉自己口干舌燥的。
好难受啊。
想蹭凉快的东西。
她去卫生间里往脸上泼凉水,镜子里的自己热得脸颊粉腻,看起来就像颗皮薄汁多的水蜜桃,让人很想吃一口感受她到底有多甜。
脱光了衣服躺上床,蒋家客房里的床单是真丝的,躺在上面凉丝丝的,苏文娴忍不住去蹭床单缓解燥热。
一种从内到外散发的燥热。
莫非是她刚才吃的海参引起的?
看来以后不能吃海参,这种东西火力旺,她不该随便吃大补的东西……
只是她越来越热,难受得甚至有点头晕脑胀的,正想起身喝点水,忽然她的房门被人敲响,阿财的声音传来:“阿娴,老板叫你过去。”
“哦,好的。”
她挣扎着起来将衣服重新穿上,布料摩擦在皮肤上都觉得有些痒,但她还是赶紧将衣服穿好,走进了蒋希慎的房间。
“老板,你叫我?”
推门走进去,只见蒋希慎正坐在沙发上,衬衫扣子没像平常扣得那么严,甚至还露出了一大片胸肌。
倒是一进门就给了个帅哥福利,让她大饱眼福。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烦躁,用手指将头发拢过脑后,发丝有些乱,但看起来更帅了。
不过较奇怪的是,屋里并没有看到徐桂芬,她刚才明明听见他让阿财把徐桂芬带进屋里啊?
莫非徐桂芬又被带走了?
但她已经无暇想那么多了,她现在觉得穿上衣服后自己更难受了,好想脱掉衣服……
“过来。”蒋希慎说。
他的声音几分喑哑。
苏文娴此时脑子一团浆糊,只想赶紧应对完老板赶紧回屋休息,听到他的吩咐就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
却在下一刻忽然被他拽住。
一个天翻地覆,她整个人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老板?”
什么都没说,蒋希慎英俊的脸庞就压了下来。
气息扑在她的脸上。
他亲了她!
苏文娴都惊呆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觉到了舒服……
她的身体仿佛在期待这样的亲密,更可怕的是,似乎还在渴望着更多。
好像理智在被蒸烤,渐渐的离开她一样。
“老、老板……”
她想叫他停下,但是声音那么娇弱无力,仿佛像在撒娇。
“别、别……”
好像很不对劲。
怎么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
蒋希慎一把扯开他的衬衫,有两颗扣子直接迸到地上,一下子就露出了他厚实的胸肌以及腹肌,再往下则是蔓延下去的人鱼线。
就算是苏文娴此时脑子再混沌也知道接下去他们要发生什么。
她的身体是叫嚣的。
但理智在跟她说,不能在继续下去了,起码现在不能睡了他,她要的不是当他的情妇或者未来的小妾。
木屋区贫民出身的她根本不要想能当上蒋家二少爷的正房大太太。
迎接她的命运只能是给他当个小妾!
再说就算当上了大太太又怎样?这年代的男人纳妾合法,她难道还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她不是不可以把自己在婚姻里卖个好价格,毕竟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婚姻,本质还是利益交换。
但此时的她根本没有任何本钱和他谈价格,如果这时放纵发生下去,难道真的要当他的妾吗?
不,她绝不当妾。
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她用此时最大的理智飞快地说:“老板,我不愿意!”
这话说完,蒋希慎似乎愣了,他的嘴唇还停在她的唇边,刚才她如樱桃般的嘴唇被他亲得更加红润,仿佛涂了口脂一般红。
她的嘴里仿佛是香甜的蜜。
她的味道很好闻,也很好亲。
但是,她说不愿意。
明亮的眼睛透着坚定的拒绝,她的眼神让蒋希慎一瞬间清醒了,她是真的在拒绝他。
他支起身,有些烦躁地,问道:“为什么?”
苏文娴:“我不愿意当妾。”
她选择说实话,并且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拢住了衬衫,往沙发的另一头后退。
拢起腿,将裙子也整理好,在一个安全距离,“老板,我们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嗯。”
苏文娴道:“那我让阿财帮你去找歌舞厅里的红牌舞女吧?”甚至还提出了替代方案。
真是优秀员工。
“你走。”蒋希慎说,“回到你的房间去。”
其实她也很难受,身体甚至忍不住的微微颤抖,踩在地面的腿软得仿佛胶皮,还能支持她不和眼前这个集无可挑剔的英俊外貌以及肌肉紧实的性感身体于一身的男人不继续做*爱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而且以她现在的资本也没有走错路的资格。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直接扒光你的衣服。”
“别挑战我的理智。”
“出去。”
曾经的‘黑水成’也威胁过苏文娴要扒光她的衣服直接给她□□,但是此时的蒋希慎说出这句话却让苏文娴觉得有一丝丝的遗憾,如果是在男欢女爱自由平等的现代社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沙发上和他享受夜晚的快乐。
跟这样顶级的大帅哥共度良宵,不仅赏心悦目,而且刚才在厮磨之间,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优越实力,想必一定是中看还中用……
唉,不能再想了,多看他一眼她的理智都会直接飞走,想要扑到他的身上继续刚才的事情。
她腿软地走出了房间,回到自己房间后就锁上了门,进卫生间里放了一浴缸冷水,将自己泡了进去。
而隔壁房间,她只听到一次开门声,好像是阿财进去了,她听到蒋希慎的吼声:“出去!”
阿财说:“老板,你这样太难受了,我去找个歌伶来帮帮你吧?刚才阿娴说得对,找个当红的舞女或者歌女都很漂亮的,丽池歌舞厅里边的头牌舞女比电影明星还好看。”
蒋希慎几乎是从牙齿里迸出的声音道:“你再不出去,我就让你去北角的歌舞厅里当舞男!”
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隔壁房间后来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不知道蒋希慎怎么解决的,反正只能靠自己。
迷幻之感消之不退,空虚袭来,好容易才解决掉。
只不过仍然很空虚,脑子里想着刚才蒋希慎热切亲吻她的样子,梦里也都是他。
这一夜并不安稳,一直到四点多她才迷迷糊糊地眯着了,也是皱着眉头睡的。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她鼻塞、不断打喷嚏,好像是昨夜泡冷水澡感冒了。
头还有些昏沉沉的,不知道是感冒带来的还是昨夜被下药的后遗症。
脑子清醒一点之后,她意识到很可能是昨夜佟姨太送的那碗老火鸡汤被人下了药。
而佟姨太应该不会蠢到给自己儿子也下药。
那么答案在呼之欲出,大太太!
又想到了昨夜忽然丢下自尊来想进蒋希慎房间的徐桂芬,莫非她是知道他中了药,特意过来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推开房门看到了在蒋希慎门口候着的阿财,以为双方会很尴尬,毕竟昨晚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她还怕阿财以为她是那种想靠身体上位的女人,没想到阿财竟然给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早啊。”
“早。”
苏文娴也状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既然别人能做到,她也可以。
反正她问心无愧,就亲了几下而已,也没少块肉。
她以为大家会心照不宣地将昨晚的事忽略掉,没想到阿财竟然对她说:“阿娴,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
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之前你让傻头栓杀掉那几个马仔的时候,我只知道你很勇,昨晚你能关键时刻刹车,甚至还能拒绝老板,我真的服气。”
苏文娴尴尬一笑,“见笑了……”
对方夸得那么真诚,让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进来吧。”蒋希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显然也恢复了冷静。
苏文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对阿财说:“给曹云明打个电话,说我约他在斯宾塞酒店吃早餐。”
曹云明,那个便衣差佬组长。
“老板,你要对‘和胜义’动手啊?”
蒋希慎道:“不对他动手怎么让大太太和大哥感到疼呢?”
他指着打开的衣柜里,正昏睡过去的徐桂芬,“昨晚她早就交代了。”
“给我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大哥身边那个桂叔的儿子阿全教的,那种药是妓馆里给不听话的妓女吃的,吃了会让妓女付服服帖帖,也就‘和胜义’龙头老大的儿子能接触到这种下九流的招数。”
“既然做出来,就得有胆承担。”
第27章
徐桂芬一夜都没从蒋希慎房间里出来的消息传到了大太太这里, 她正拿牛奶泡脚,一个女佣人跪在她脚边给她按摩着脚,她享受地躺着, “哼, 男人, 嘴上说着不要, 不还是将桂芬拉进房间里去了吗?”
大少爷道:“那个药发作的时候, 看见母猪都赛貂蝉, 必然是忍不住的。”
“不过阿慎那个漂亮的女翻译后来也被他叫进房间里去了,莫非是一个女人还不够?”
他笑了笑, “到底还是火力旺, 发泄不够。”
大太太的关注点却是:“那个狐狸精下午在宴席上还跟我装,说她只是阿慎的下属,结果呢?晚上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爬上阿慎的床上, 真是个骚货。”
蒋希悯道:“毕竟阿慎那么靓仔,还顶着我们蒋家二少爷的名头, 而且还没成亲, 那些女孩总想试一试, 万一成了就能嫁进我们蒋家,麻雀变凤凰啊, 谁不想?”
“她白天装得一脸正经,私底下早就跟阿慎勾搭在一起了。”
说到这个话题,大太太话锋一转,“你别总说他, 你也结婚两年了,跟婉玉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动静?我还着急抱孙子呢, 你也不小了。”
换成自己被催生,大少爷正在把玩着玉把件的手停下了,轻描淡写说了句:“婉玉在吃补药呢,在调理身体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生不出孩子是应该好好调理身体,而且还得去鬼佬医院那里检查一下,我听人家说医院里有什么X光,拍一下连骨头都看得清,让婉玉去医院检查一下。”
“别耽误了我抱孙子。”
大少爷“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大太太又继续把话题转到对付蒋希慎上,“我一想到明早我们带人去砸开阿慎的房间门,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就想笑,这小子下午还跟我口出狂言,说我还不是蒋家的话事人,笑话,我不是难道他是吗?”
“要是没有我,能有今天的蒋家吗?”
“一点也不知道感恩!跟他那个爹一样!白眼狼!”
对于这个话题,蒋希悯一向不接话,毕竟还连带着自己亲爹,爹妈再不合也是他的父母,他不参合父母之间的感情纠葛。
这一点,蒋希悯还分得清。
他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明早准备看好戏,现在我去睡了。”
大太太摆了摆手,还不忘叮嘱他:“跟婉玉说去医院检查身体,别再耽误下去了,让阿慎那个小子先生下长孙的话,你爹就更偏心他了。”
“我们决不能让那个臭小子抢先,即使孩子是桂芬生的也不行,必须是我的亲孙子成为蒋家的长孙,将来也会成为蒋家的继承人。”
“蒋家的这偌大的家业就该由我儿子继承!”
蒋希悯应了一声:“当然。”
回到他的房间里,他老婆陆婉玉已经睡了,想到刚才大太太说的那些话,蒋希悯也是一阵气闷,他难道不知道应该早点生个儿子吗?
可是他是什么身体,他娘难道不知道吗?
小时候烧了肺之后,身体便不那么好。
他比她还着急赶紧生出个儿子来啊!
咬咬牙,从床头拿出一小包刚才给蒋希慎下的药倒进嘴里,等着药效发作之后将熟睡的妻子弄醒,掀开被子压了上去,床被撞得嘎吱嘎吱响。
等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头汗的躺在旁边喘粗气,陆婉玉穿上睡袍,下床帮他倒了一杯温水。
本来是好心,但是却被蒋希悯一巴掌将水杯打翻在地,无声地撒在了地毯上,他说:“阿慎回来了,你高兴了吧?”
陆婉玉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阿慎一进家门,你的眼睛恨不得粘在他身上!”
“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当初两家议亲的时候,你明明看中的是阿慎!”
“你别瞎说,我都跟你结婚了,你还要毁坏我名声,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传出去的话,人家会怎么看你?”
是啊,自己的女人看上别的男人,那不是在说自己戴了绿帽子吗?陆婉玉说得没错。
但是蒋希悯总是不甘心的,从小到大总这样,阿慎样样都比他出色,小时候同样都在皇仁小学读书,阿慎也比当年的他更优秀,门门得最高分。
他爹每次家宴上提到阿慎的时候总是笑着说:“那个臭小子胡乱考的,平常呆呆的。”嘴里这么说着,但其实谁看不出来他的骄傲呢?
他总是拼劲努力才能赶上他,可是下一次,阿慎又不知什么时候领先在前面了。
而一旦被阿慎超越,或者爹夸奖阿慎了,娘就会不高兴,会拿戒尺打他,往他身上抽得一道一道的,一边打他娘还会一边说:“我打你才能让你记住疼,你不努力的话,你那个奴婢生的弟弟就会超越你得到蒋家的家产,将来你要让他为你所用,而不是让他超越你!记住,蒋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蒋家的一切都将是他的,一定是的。
他这么想着,睡着了。
陆婉玉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着蒋希悯那张和二少爷蒋希慎有几分相似的轮廓,想着明明是兄弟俩,但蒋希悯给人的感觉是阴柔的,就好像是一幅用铅笔起稿的草稿,是清浅和模糊的,而蒋希慎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五官是分明的,充满着阳刚之气。
叹了一口气,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半分怨不得人。
她还是给蒋希悯盖上了一层薄被,万一他夜里着凉了,婆母又要骂她了。
躺回到床上听到枕边人已经发出了鼾声,她久久不能入睡。
阿慎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今日在餐桌上叔伯都夸他在濠江那边生意做得不错,开的火油厂日进斗金,还在星城这边开了新的商贸公司,以后能经常在星城看到他吗?
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丈夫,她渐渐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太太起得很早,刚起来就很兴奋,带着佣人们去蒋希慎的房间捉奸,结果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顿时她觉得不好。
可是下一刻,蒋家的管家已经站在她身后道:“太太,老爷请您过去。”
大太太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也许是别的什么事,但是等进入书房的时候,看到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徐桂芬,还有已经坐在旁边椅子上正在喝茶水的蒋希慎。
蒋希慎见她来了还是很客气地喊了一声:“母亲。”
他一直这样,从小到大在礼数上都挑不出错,因为但凡能挑到错的地方都会被她借题发挥拿戒尺打一顿。
她打她的儿子蒋希悯下手狠,对蒋希慎这个妾生的贱种自然更狠。
蒋希慎喝着父亲亲手泡的陈年普洱,扫了一眼茶台上还剩下的茶饼,“爹,我那里正好缺了点茶叶……”
“臭小子,看上我的好东西了?”
“哼,看在你也这么识货的份上,分你一半。”
平生唯爱好茶的船王蒋至仁此时小气地只分儿子半块茶饼,他道:“隔壁你许伯伯拿一套明代瓷器换我这块茶饼我都没同意,能分你半块已经是看在父子情分上了!”
“再得寸进尺就一口都不给你。”
俩人明明只是说着很日常的话,但大太太已经不舒服了,老爷对蒋希慎总是这么好!他明明是个妾生的!
其实她看到徐桂芬跪在地上冲她哀求地喊:“姑姑。”大太太就已经知道昨晚的事暴露了,在心里暗骂:徐桂芬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跟她那个开出租车的爹一样是个废物!
嘴上却说:“怎么这么对待桂芬?快让她起来。”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反正那锅鸡汤已经倒了,她就咬死了不承认,蒋至仁还能拿她怎么样?
她又没杀了蒋希慎?无非是吃了点□□而已,吃亏的不还是徐桂芬吗?蒋希慎一个大男人反倒还占了便宜呢。
大太太将徐桂芬扶起来,徐桂芬对她小声道:“姑姑,昨晚没成功,他们把我拉进房间里就将我打晕了……”
蠢货!色诱个发情的男人都做不到!
“什么?阿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桂芬?”
到了这种时候,这个蒋家大太太还在那装,演技挺好啊,苏文娴在蒋希慎身后感叹着,脸皮也是真的厚,人证物证都在,她也估计不会承认的。
蒋希慎也像是在看戏,他对这个结果根本毫无兴趣,因为这么多年,他爹也不会给什么真正的结果的,毕竟她是嫡母,他是妾生的庶子而已。
蒋至仁对自己的大太太也十分了解,对看她演戏没有兴趣,他失望地看着她,“阿红,你真的让我失望,竟然能给阿慎下药。”
“今天你能给他下□□,明天是不是也能一包药毒死我?”
“你是不是也希望我早点死呢?”
蒋至仁看着还扬着头不承认的大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你虽然娇蛮任性一些,但还单纯可爱,现在的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没想到这话却让大太太情绪激动起来,“我什么样子?谁不想一辈子单纯可爱?蒋至仁,我都是被你逼的!”
“是你先对不起我!”
“明明说好了一辈子不纳妾的!”
“可是阿悯才两岁大,你就和佟韵茹那个贱人勾搭上了!”
话越说越难听,蒋至仁道:“这些话你每年都要说,不累吗?”
“如果你能放下你的大小姐脾气,好好体贴我,我们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呢?”
“我总不能每天工作回家之后还要打起精神来哄你开心,我也是人,也想累了之后有人体贴我。”
可是说完这些之后,蒋老爷又觉得他们之间不必再说这些了,因为已经毫无意义,他和她都不会改变了。
“下药这件事我知道你不会承认,就算是你徐家的外甥女说是你指使的,还有阿慎那里剩下的半碗鸡汤作为证据,你也仍然会嘴硬不承认。”
“但是没关系,我不是大法官,不需要判断刑罚,你回到你的房间里闭门思过吧。”
蒋老爷道:“以前你总罚二太太抄佛经,现在你也抄,什么时候你真的知道错了,才会放你出来。”
说着,管家已经指使几个女佣人上来拉扯大太太。
大太太挣扎着、尖叫着,明明是想用叫声唤来儿子来帮忙,但是蒋希悯一直没有出现。
事情真正的始作俑者没有出现。
对大太太这种闭门思过的惩罚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罢了,也许对大太太这种要面子的人而言侮辱性更大。
苏文娴只见蒋希慎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将他爹给他的半块茶饼掰下来收好,起身准备离开。
蒋至仁却忽然道:“阿慎,听说你买了一艘1300吨的小船,花一百多万?”
苏文娴心想一千多吨的船还是小船?不过在人家船王眼里确实不值得一提。
“去年干火油厂挣的钱都投入里面了吧?”
蒋希慎看向他,不明白他说这些要干什么。
“顺兴公司旗下有一艘8000吨的旧船,年龄大了点30年了,二战前叶伦国的运煤船,我花1400万买下来的。”
他说:“既然你要做贸易生意,这艘船就给你。”
第28章
苏文娴一听, 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爹啊!!
随手就能送出一艘一千多万元的船!!
这年的一千多万相当于后世的几个亿了吧?
她羡慕极了,富二代就是好啊,随随便便就是普通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不过她也看明白了, 这是蒋老爷对儿子的补偿, 作为对大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赔偿给蒋希慎, 可谓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了。
如果这个大甜枣给她的话, 她立刻就不在乎大房的事, 毕竟这一下子可以一辈子躺平了。
这艘船就算自己不运货往外出租也能赚翻, 按照现在的市场上下浮动,一年也能有五十万的租金, 若是按照现在流行的短租方式, 也许能挣六十万租金,总之就像是捡钱一样。
但蒋希慎不是她。
他只是说道:“算了,趁着我还年轻, 还是靠自己挣吧,等我挣不到的时候再回家里向你要。”
虽然拒绝了蒋至仁, 但是却让蒋至仁更高兴了。
这是他的儿子, 有魄力, 有能力。
要知道,在星城任何一个豪门富二代面对如此巨额的馈赠都会垂涎三尺, 但是蒋希慎却几乎不加思考就拒绝了。
因为他可以靠自己挣出来。
同时也在间接的跟蒋至仁说:他知道任何时候都有老爹给他托底。
这话让蒋至仁又是欣慰又是舒坦,一个能随便拒绝1400万的儿子他的老子必然更厉害。
苏文娴看到蒋至仁那赞赏的神色,心想自己这说话的艺术还是不如蒋希慎,还得跟老板学。
他们出了蒋家大门, 上了劳斯莱斯,阿财终于说话了,忍了一路, 他说出了苏文娴的心里话,“老板,真的拒绝了1400万的船吗?明明我们联昌很缺船。”
蒋希慎说:“我要了船就得放过蒋希悯。”
“船,我可以自己挣。”
“但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他只说了这些,就开始看今天的报纸了,阿财和苏文娴都安静下来给老板看报时间。
等他们离开,蒋老爷便让管家唤来了大少爷蒋希悯。
蒋希悯有些忐忑,但面上镇定自若,“什么事啊爹,我还要去顺兴上班呢。”
蒋至仁看着这个儿子,有点小聪明但不多,路子却走歪了。
他说:“我会给了派一个新的保镖,至于你身边的阿全,让他离开吧。”
“爹?”蒋希悯惊讶道。
“你娘在替你关禁闭。”他说,“这一次,我给你留了脸面。”
“让阿慎吃了亏,想把金山号补偿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下一次,阿慎会亲自对你动手的。””你去吧,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回到自己房间,保镖阿全已经知道了自己被蒋老爷换掉的事,他对蒋希悯道:“大少爷,我刚听说老爷想把‘金山号’货轮送给二少爷,但是二少爷没要。”
爹竟然要把金山号给阿慎?金山号虽然是一艘旧船,但是对蒋至仁和蒋家的意义都不一般,那是蒋至仁买来的第一艘海船,是开启蒋家航运事业的第一艘船,蒋至仁对这艘船非常有感情。
这艘船给了阿慎,是不是爹也想阿慎像他当年那样开启一番航运新事业?
或者爹动了将家业给阿慎的心思?
蒋希悯握紧了拳头,他决不允许!
对阿全道:“正好你可以回到‘和胜义’去,桂叔年纪也大了,早就想你回去接手和胜义,由你帮我看着码头上的事,我放心。”
阿全从小跟着他,连他老子都跟是跟着大少爷的,自然是忠心耿耿。
“对了,阿慎在码头上的仓库……”说着,蒋希悯在阿全耳边低声吩咐着,阿全点了点头,就从蒋家离开了。
蒋希悯嘟囔着,“我犯了一次错,阿慎当然也要犯一次错了。”
“而且还得更大才行。”
*
已经离开蒋家的蒋希慎有条不紊地在斯宾塞酒店和差佬明约了早饭。
斯宾塞酒店的西餐很有名,苏文娴和阿财在隔壁桌蹭了顿早饭,特意点了个牛排。
人真是容易遗忘的生物,她以为经历了木屋区的事她会很久不爱吃肉,但这具身体本能一般想吃肉,度过了最开始难受的几天之后,她就开始吃肉了。
毕竟这具身体之前在苏家经常吃不饱,常年营养不良,最近吃得好了之后,整个人更加丰盈红润了,不用擦粉都是自然的白里透红。
阿财见他一大早就吃肉也没嘲笑她,毕竟都是穷过的人,知道穷人对于肉的渴望,反倒是说:“应该给老板点一份烤生蚝才对。”
所以昨晚蒋希慎到底怎么解决的啊?
“老板昨晚最后是跟徐小姐……”
阿财瞥她一眼,“怎么可能?明知道是坑怎么还会跳?那就不是老板了。”
“我是真佩服你俩的忍耐力,老板泡了一夜的凉水澡啊。”
说到这里,苏文娴拿手帕遮着打了个喷嚏,一下子就告诉了阿财昨夜她也泡的冷水澡。
阿财一副我真是服了你俩的表情,说:“其实昨晚你跟了老板的话也很好啊,我们老板还没有别的女人,就算是将来娶了大老婆,他对你也不会太差的,老板一向是个长情的人。”
看,所有人都认为现在的她只能当妾。
她若是说不想当妾别人大概会觉得她痴人说梦吧。
但是无所谓,她还是表明了态度,“阿财哥,我不愿意给人做妾,即使这个人是我们老板。”
阿财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你心气挺高啊。”
“那我给你一句忠告,那你最好给老板打一辈子的工,在老板的庇护之下工作,否则以的你美貌一旦没人庇护,很容易被人抢走的。”
“到时候莫说当个妾了,连个情妇兴许都没得做。”
他说:“老板是正人君子,关键时刻还能尊重你的意愿让你离开,但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是老板这么好的人。”
“你现在跟老板做事的时间还短,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他人很好的,我们这些人都愿意为他卖命不是没有原因的,其实当他的女人很好的。”
最后还是不忘记劝她给蒋希慎当妾。
苏文娴忍不住笑了笑,“谢谢你的忠告,我准备给老板打一辈子工啊。”又表达忠心又再次委婉拒绝当妾。
蒋希慎和差佬明的见面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俩似乎只是坐一起吃了顿早餐,蒋希慎最后递给他一张纸条,差佬明看了一眼之后就揣进兜里了,对蒋希慎道:“老板,你放心,你吩咐的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又抓住跟蒋希慎见面的机会表忠心:“我知道是谁把我捧起来的,知道我吃的是谁的饭。”
一个最底层的军装警想升到便衣警得花一万元,升到便衣组长得五万,升到警长就得五十万了,这些钱对于一个大华商而言是毛毛雨,甚至干得好的话,连总华探长都有得当。
他是运气好,当巡警的时候就跟了蒋家二少爷,一路升了上来,他是蒋二少的人,为老板做事是应该的。
蒋希慎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24小时内把东西找出来,一旦找到不管我在哪都立刻来找我。”
“好的!”差佬明就差行个礼了。
交待完任务之后,蒋希慎点燃了一根烟,语气带着几分轻松,“还有,最近你有空学习下洋文。”
“为什么啊?”
“为了以后和你的鬼佬上司打交道啊。”
差佬明一下子听明白了,只要干好了这一单,老板要给他升职啊!
“谢谢老板!”他激动极了。
当然也明白,老板能捧他自然也能踩他,只有跟在老板身边好好做事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苏文娴只见这个差佬明点头哈腰地恨不得给蒋希慎跪下擦鞋子,他身为便衣组长其实已经算是华警之中的小头目了,是苏家的苏宝信连见都见不到的人物,此时他却恨不得给蒋希慎擦鞋子。
再一次感叹当有钱人可真好啊。
连走的时候,差佬明都是目送着他们离开之后才上的警车。
*
回到公司之后,只休息了一会儿,就又跟着老板去码头上清点仓库里的货,她拿着货单一项一项地在仓库里对货。
而蒋希慎则和管仓库的刀疤强站在海风里抽烟。
刀疤强看着自己老板,有些为难地说:“老板,真的要这么做吗?”
“万一他们真的想的杀我们呢?”
蒋希慎道:“他们不会对我的人下死手,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不倒,你们就没事。”
刀疤强道:“那老板你不会有事吧?”
“你觉得呢?”蒋希慎淡淡地问。
“拜托,从你当年救了我之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若是有事,必然是我先死。”
“想杀了你,得先踩过我的尸体。”
“所以你不会有事。”
蒋希慎笑了,“承你吉言。”
只可惜到了夜里,就起了变故。
她刚洗完澡正要上床睡觉,就听见阿财敲门喊她:“阿娴,你快去联昌办公室里把进货单拿着。”
苏文娴赶紧应了一声,穿上衣服下楼去拿进货单,走到一楼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早上才刚见过的蒋家的大管家。
等她拿着进货单回来,赶紧坐上蒋希慎的车,和蒋家大管家一前一后两辆车开回了蒋家。
进了蒋老爷的书房,早上被蒋希慎掰走半块还剩的一半的茶饼都没有动地方还躺在茶台上,但此时已经无人有心情喝茶了。
蒋家大少爷蒋希悯带着桂叔坐在旁边,蒋希慎自动选择了对面的位置坐下。
仿佛两军对垒。
自梳女佣给每人都端上来一杯参茶,还特意对蒋希悯道:“大少爷,您喝完参茶之后要早点睡,大夫说您不能熬夜的。”
“知道了,燕姨。”
作为嫡出的大少爷,待遇都比庶出的二少爷要强。
蒋至仁抿了一口参茶,对正襟危坐不敢喝茶的桂叔道:“好了,阿慎也到了,阿桂你把刚才的话再讲一遍吧。”
“二少爷在码头上的生意按理说应该由我们‘和胜义’来接受的,我们和胜义吃的是蒋家的饭,自然蒋家在码头上的生意都归我们。”
“二少爷的新公司却没有把生意交给我们,而是找了别的社团来做,是看不起我们和胜义吗?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二少爷都可以当面跟我说出来,我有什么错一定改正,但是二少爷你不能不顾江湖道义,让外面的社团来我们和胜义的地盘插旗!”
“这是不符合江湖规矩的!”
蒋希慎道:“江湖规矩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的生意很小,码头仓库里只有十几个联昌的工人,他们不是社团的人,只是普通工人而已,达不到桂叔你说的插旗的程度。”
“若是十几个人就能在和胜义的地盘插旗的话,那和胜义也未免太烂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桂叔并没有反驳,而是接着说:“我知道二少爷的人少,平常看在二少爷的面子上我也忍了。”
“但是昨天晚上……”
大少爷道:“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昨天晚上,他们的人夜里搬仓库,将东西装上船。”
“装船的时候,他们有的工人没抬稳箱子,里面的东西漏了出来……”
说到这里,桂叔顿住了,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蒋老爷,似乎在犹豫这话到底该不该说。
蒋老爷道:“继续说下去。”
桂叔道:“我看着那东西好像不像是普通货物。”
“我听闻二少爷的船做的是转口生意的,一般是把橡胶、铁皮这种大宗的东西运到国内去换成粮食,再把粮食卖到倭国去换钢铁,如此两边倒手,不断地挣差价。”
大少爷点了点头,“不错,现在星城有很多公司做这种转口生意的,都是这么干的,并不稀奇。”
桂叔道:“只是二少爷漏出来的东西既不是橡胶也不是铁皮,而是都是拿着油纸包裹成一个小块的东西……”
大少爷看向蒋希慎:“阿慎,你的船上到底运了什么?”
蒋希慎道:“还有一些西药,都是国内急需的紧俏货。”
桂叔却道:“二少爷,你的东西哪里是什么西药,分明是大烟啊!”
说着将一个油纸包拿了出来,“这都是从二少爷的仓库里找到的!”
蒋希悯听闻竟然是大烟,提高了音量,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什么?阿慎竟然私自贩卖大烟?”
“不可能的!”
“他明明知道,爹最讨厌别人卖鸦片,连和胜义这个社团都不许做大烟馆的生意,白白少了一大块收入,就是因为爹不许卖!”
“阿慎怎么敢卖这种东西呢?”
桂叔道:“我也不相信二少爷敢私贩大烟,可是证据确凿啊!”
他将大烟送到蒋老爷面前:“老爷,发现二少爷偷运大烟之后,我就让人围住了二少爷的仓库,等待老爷发落!”
蒋老爷将油纸打开,里面确实是黑色的大烟。
再抬头看向蒋希慎的时候,声音沉了下来,“阿慎,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蒋希慎却对桂叔道:“你把我的人怎样了?”
“不敢动二少爷的人,但是他们在反抗中跟我们的人动了手,甚至还杀死了我们五个人……”
他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二少爷,你明明说他们是普通工人,可是普通工人能把社团砍死五个人吗?分明是外面社团来侵占和胜义的地盘啊!”
“你不让和胜义接手你在码头上生意是不是怕我们看见你卖大烟会告诉老爷?所以你才一开始就拒绝了我?”
这些话桂叔和大少爷两人一唱一和的,把蒋希慎逼到了这个程度。
不管他怎么辩解自己没有卖大烟都没用,因为仓库在人家手里看着,他百口莫辩。
“我没有私卖大烟。”
桂叔却道:“码头仓库已经被我派人封上了,老爷可以随时去查验,看我是否说的是真话?”
既然已经安排了,那当然要安排得万无一失,不会有纰漏的,想必现在他们联昌的仓库里已经被塞满了大烟。
“老爷,二十多年前我拼着命护着蒋家的财物过了海,从此您也扶持我到了今天的地位,我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蒋老爷看向蒋希慎:“阿慎,你真的卖大烟了吗?”
大少爷在旁边道:“阿慎你挣钱那么快,是不是以前就在私自贩卖大烟啊?毕竟濠江那边你跟经济局的头号人物保罗博士的关系很好,他可是管着濠江的大烟专营权,卖大烟的钱可太好挣了,比印钱都快,你是不是靠卖大烟才挣了那么多钱?”
连蒋希慎在濠江的人脉都打听了,显然准备得很充分。
苏文娴知道此时没有自己说话的份,毕竟她连个小喽啰都算不上,但是蒋希慎对她有恩,她必须得帮他,举起一直拿在手里的进货单道:“这是我们联昌在码头仓库上的进货单,今天下午我还亲自去清点了一遍,当时并没有大烟,我能作证,二少挣的都是干净钱。”
但是这话根本没用,因为蒋希悯道:“你是他的女人,当然为他遮掩事实咯。”
苏文娴还想再说,却见蒋希慎摆了摆手,他对蒋希悯道:“大哥,若是我真的私贩了大烟的话,你们要怎么处置我?”
“这个家还是爹做主,我的话只是建议,但是贩卖大烟是爹最讨厌的事,实在是有损阴德啊,有损我们蒋家的门楣,会将你关禁闭,一直到你知道错为止。”
反正因为卖大烟被关起来的话,不关几年蒋老爷不会消气,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也许蒋家的话事人就会转移到大少爷身上,到时候别说关几年了,关一辈子都有可能。
大少爷不直接说把蒋希慎驱逐出蒋家是因为那么做太赤*裸了,关起来比较符合蒋老爷的做派,就像他惩罚大太太那样,做错了就关起来,关到一直认错为止。
蒋希慎听到他的话,嘲讽地笑道:“大哥对我还是顾念手足之情的。”
“是啊,我只有你这一个弟弟嘛。”
还演的是一副疼爱弟弟的好哥哥模样,苏文娴心想这位大少爷跟他娘一样爱演,这遗传基因不服不行。
蒋希慎看着大少爷缓缓地道:“你记住你的话就行。”
桂叔却因为蒋希慎处变不惊的样子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他确实将码头上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二少爷的人不多,早就被他们和胜义的人给控制住了,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二少爷不过是在濠江那边做点生意而已,在星城根本没有任何社团势力,再说就算有也不能与和胜义这种大社团相提并论。
他根本不可能翻盘。
但是这个时候,管家忽然在门外敲门道:“老爷,有个差佬在楼下想见见二少爷。”
大少爷道:“怎么,连差佬都要上门来扫毒了?”
蒋希慎只是看他一眼,对蒋老爷道:“爹,你让差佬明上来吧,他是我的朋友。”
门外听到吩咐的管家本来离开,但他又继续说道:“桂叔,楼下还有你一通电话打了过来,你的手下麻杆鸡喊你接电话。”
桂叔却是脸色微变,他临走之前让麻杆鸡看在码头上的,莫非出了事?
赶紧下楼去接电话,和迎面走上来的差佬明错身而过。
但是桂叔却认识这个辖区内的华人便衣组长曹云明!
他来干什么?
他竟然是二少爷的人?
几年前曹云明还是个巡街的最基层军装警,这才几年竟然已经升到了便衣组长,原来幕后的靠山竟然是二少爷!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了电话之后,麻杆鸡在那边着急地喊:“老大,我们的粉档被差佬给整个兜查抄了!”
“什么?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粉档的?”
“不知道啊,一群持枪的便衣冲了进来,有反抗的兄弟都被他们当场射死了!我当时在楼上睡个妞,听到声音不对赶紧跑了,这才能给你报信啊。”
“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
桂叔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的粉档怎么会被发现呢?
“先把码头上二少爷的仓库清理干净,把大烟都处理了,然后放了他的人。”
麻杆鸡道:“为什么啊?就这么放过他?那之前我们布置了那么多算什么?”
桂叔烦躁道:“别问了,让你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
咣当摔了电话。
再回到二楼书房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走进来的他,他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蒋老爷先问道:“阿桂,你的手下找你什么事啊?”
桂叔此时已经想明白了,从麻杆鸡打电话告诉他粉档被查封到差佬明出现在这里,其实二少爷蒋希慎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等他和大少爷跳下来!
他们以为这次让二少爷栽了个跟头,结果二少爷掀了他们的桌子!
二少爷才是那个真正的执棋人!
桂叔对着蒋老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是我的错,手下弄错了,其实那些大烟不是二少爷的。”
蒋老爷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哦?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是我弄错了。”
“我愿意给二少爷磕头赔罪。”
蒋希慎道:“别,我可当不起桂叔的磕头赔罪,桂叔是跟在我爹身边的老人,是我的长辈,你给我磕头我可受不起。”
这话哪是什么受不起,分明是夹枪带棍地贬损前些日子桂叔去联昌公司在蒋希慎面前拿乔成长辈的样子。
跟蒋希慎拿乔,你桂叔不过是个社团头目,一个不入流的处理蒋家脏活的下人罢了,跟他装什么?
桂叔自然听出来了,心里暗自叫苦,这位可比大少爷难缠多了,但不管怎样,他今天想活着走出这道门必须得姿态低。
尽管蒋希慎不让他跪,但他也立刻跪了下来,“二少爷,是我狗眼看错,求你原谅我。”
蒋希慎却不给他机会,“原谅你?我可没那个资格,你问问我爹给不给你活命的机会吧?”
“差佬明,你把东西拿出来吧,让桂叔死得明白点。”
“好的。”差佬明立刻将抄出来的白粉放到了蒋老爷的桌上,并且介绍道:“这是从罂粟里提纯的新型毒*品,比大烟的成瘾性还强,几乎是抽一次就终身戒不掉了,而且抽多了会死人的。”
“这些只是从和胜义的粉档里查封的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在差馆里封存着。”
蒋老爷听着差佬明的介绍,看向桂叔带着怒意:“我吩咐过你的,想吃我蒋家的饭就不能开烟馆,没想到你嘴上答应了我,私底下却开起了粉档,还搞起了这个新的毒*品。”
“你明知道我忌讳这个,却还是背着我要挣这份钱,是我蒋家让和胜义吃不饱了吗?”
“我为什么讨厌大烟也不让你们卖大烟,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吗?”
“我们华国人被洋鬼子用这个东西祸害了一百多年啊!怎么还能去挣这份钱呢?”
“好不容易我们国家从这烂泥摊子里爬出来了,怎么还能去沾这个东西呢?”
“阿桂,你太让我失望了。”
蒋老爷道:“你不用给阿慎下跪了,想以此搏同情也不可能。”
“你是我养的一条狗,狗不听话了,主人就该清理门户。”
“但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给你最后的体面,你自裁吧。”
桂叔听到这些话脸色发白,手都在颤抖,没想到还是走到这一步,他看向了大少爷一眼,希望大少爷能帮他说点什么,却见大少爷仿佛一尊雕像,根本看不到他即将面临的死亡。
他心死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看向蒋老爷道:“老爷,我跟了您二十多年,除了背着您开粉档这件事之外,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是吗?”
“是。”
“在我死之前,可否求您最后一件事?”
“你说吧。”
“我儿子阿全他没参与这件事,求您放他一条命。”
“我答应了,但和胜义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桂叔点了点头,“他能活着已经是不易,谢谢老爷。”说着给蒋老爷磕了三个头。
从随身带着的拐杖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抹脖自杀了。
和胜义的社团大佬,江湖道上人称桂叔,把和胜义壮大到现在江湖地位的人,自裁死在了蒋家。
管家带着佣人上来开始清理地面的血迹。
蒋老爷忽然问蒋希慎,“阿慎,现在和胜义的龙头死了,该让谁来继承呢?”
这就是给他权利,让他提拔人来做这个龙头,届时不论他提拔谁来当龙头,都要承他蒋希慎的人情,今后等蒋老爷百年去世,这人都要成为蒋希慎的狗!
大少爷抬头看向了蒋老爷,喊了一声:“爹……”
蒋家在码头上的事一向是他来负责的,如今让蒋希慎来选龙头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蒋老爷并没有理他,反倒说了句:“你闭嘴,你的事我还没跟你算。”
大少爷便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而这个明显给蒋希慎更大权利的机会摆在面前,第一次是今早蒋老爷要给蒋希慎一艘1400万元的货船,第二次是今晚让他选新的龙头,这是普通人根本遇不到的机会,但却是蒋希慎的日常。
甚至,他再一次拒绝了。
“我哪里管得了和胜义的事,自然是爹你想让谁来当就谁来当。”
蒋老爷却笑了,笑容里甚至有一丝欣慰。
“那就让桂叔之前的心腹麻杆鸡来当吧。”
“你说行就行。”
他站起身,“既然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明天我的船还要出海呢,哦,对了,和胜义把我的人给打了,那就让他们的人把我的货装船,别耽误了明早出海的时间。”
蒋老爷对管家道:“打电话给麻杆鸡,让他过来。”
“好的。”
蒋希慎摆了摆手,下楼走了。
坐回到劳斯莱斯里,苏文娴实在是忍不住问道:“老板,你为什么要拒绝这次机会啊?”第一次拒绝大货船能理解,老板傲气,以后还能挣。
第二次为什么啊?由他钦点个社团龙头,以后不是更好办事吗?
蒋希慎只说了句:“我做生意要挣干净的钱。”
这年代几乎所有星城的大华商在码头上的生意都离不开社团的维护,但是蒋希慎却说想要挣干净的钱。
苏文娴忽然对他充满了敬佩。
而且他出手就直接砍掉了大少爷在蒋家依仗的一条胳膊,当初他对桂叔说做不好那就换人来做龙头,果然,和胜义换人来做龙头了。
未来大佬蒋希慎,雷霆手段。
蒋家别墅里,等人都走了,书房里只剩下蒋老爷和大少爷。
蒋老爷喝了一口已经凉掉了的参茶,说:“阿桂是替你死的。”
“他没有胆子开粉档。”
“也不可能会弄到这种毒品的新型提纯方式。”
“只有你才有这个条件。”
“他最后到死也没有供出你,所以我留了他儿子阿全一条命,但事实上,阿全一直在你身边怎么会不参与进这件事?”
“阿悯,你该长大了,不能总在你娘的庇护之下。”
“你看阿慎,今天这一切你都跳进了他为你早就挖好的坑里。”
“你若是不想着搞他还好,一旦想搞他,他就直接抄了你的粉档。”
“你不让他的人进码头,一方面是他确实破坏了江湖规矩,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容易发现你在卖粉。”
“你怕他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才想将他的生意挤走。”
“你的手段还太嫩了。”
他起身拍了拍蒋希悯的肩膀,“你跟阿慎说,若是他卖大烟就关禁闭,现在你你就去关禁闭吧。”
“一直到你认错为止。”
蒋至仁离开了房间,却颓然像老了十岁。
第29章
当天晚上, 苏文娴睡得很沉。
和胜义的龙头老大换人了,黑水成的事应该也不会有人再找她麻烦了。
这个猜测第二天早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因为早上她一下楼就看到了那个曾经跟在桂叔身后的麻杆鸡在等蒋希慎,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桂叔的头号马仔了, 而是和胜义新任龙头老大。
他等蒋希慎出来之后, 立刻就给蒋希慎跪下磕了个头, 声音很响, 郑重道:”二少, 多谢你。”
蒋希慎看着他磕了头, 回了句:“这是你应得的。”
麻杆鸡道:“今后二少的联昌公司在码头上的生意,和胜义会看好的。”
“以后二少但凡有什么吩咐, 我麻杆鸡无有不从。”
说完又行了个礼, 恭敬地退了出去。
乖顺得好像一条狗。
黑水成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人来找她麻烦了。
她之前一直顾忌着这件事,平常连门连都不敢出,现在好了, 她可以随意逛街了。
心情一下子都变好了,连在恩叔德婶那里吃早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一碗饭, 阿财还笑话她:“阿娴, 你最近都长胖了。”
德婶数落他:“阿娴原来是太瘦了, 现在吃得好、睡得饱了,血气也补上了, 更靓女了。”
苏文娴摸摸自己细嫩的脸颊,原身到底是年轻,养了半个多月就有了起色,脸色也红润起来。
正在看报纸的蒋希慎目光落在了她润泽的嘴唇上, 眼神凝了凝,又淡淡地挪走了。
“叮铃铃!”电话铃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进行的早餐。
恩叔接电话听了两句就皱起了眉头,赶紧将电话递给蒋希慎, “二少,濠江那边王掌柜的电话,他说章久荣被绑架了,他夫人求你去帮忙和绑匪斡旋!”
蒋希慎接过电话,听到王掌柜讲了具体的经过,脸色沉了下来,对电话那头的王掌柜道:“我马上回去。”
连饭都没有吃完,便和阿财离开了星城。
苏文娴目送老板的劳斯莱斯离开之后,回头问恩叔:“恩叔,章久荣是谁啊?为什么他被绑架了要让老板过去斡旋?”
“他是二少在濠江那边火油厂的合伙人,其实说起来,二少以前在濠江押船的时候,就是给章久荣做事,他对二少有一份提携之恩,所以他有难,二少自然立刻就回濠江那边去帮忙了。”
“至于斡旋?那自然是跟那帮无法无天的大天二谈价钱了。”
大天二就是濠江海盗的别称,这些人不仅在海上横行霸道,上了地面也这么凶残,章久荣也不是濠江无名无姓的普通人,但这些大天儿大多都是果党的溃兵或者逃兵,手上的武器比星城的叶伦国驻军还要好,根本无人能辖制得住他们。
不过这些都跟苏文娴没什么关系,毕竟大天二海盗也绑架不到她一个月薪一百多元的小喽啰身上,她目前的问题还是得继续挣钱。
吃完了饭,还帮德婶刷了碗,她才去联昌公司上班,不过因为货船已经发了出去,暂时没有什么工作,她倒一下子闲了下来。
同办公室的佟席文已经进入了喝茶水看报纸的悠闲状态,他最近大概是从傻头栓那里得知了苏文娴下令杀死几个烂仔的事情,原来还每天蠢蠢欲动要追求她,佟希文就再也不敢追求苏文娴了。
这女仔看着娇艳可人,说话也和风细雨,但实际敢下令杀死六个烂仔的人怎么可能真如她外面那么娇弱惹人怜爱呢?
还是当成普通同事相吧。
佟希文对她冷淡了下来,反倒让苏文娴觉得很满意,之前拒绝他时总要绞尽脑汁找借口。
*
看到佟希文此时这么悠闲,苏文娴也想像他一样放松,可人家是老板的亲戚,家里条件一定比她好,她现在每个月在联昌挣180元,但是她基本都交了伙食费和房租费,德婶本来不想收的,是苏文娴非要坚持,因为想长期跟人相处,就不能总想着占人家便宜,该花的钱就得花。
她坚持公事公办要给钱,但蒋希慎的房子太好了,就算租一个单间德婶还给的友情价也是一个月100元的价格,伙食费德婶收了30元,算下来苏文娴打工一个月只剩下50元了。
这根本不够花,更别提她一心还想买栋属于自己的唐楼。
还是得挣钱啊。
可是怎么挣呢?她现在白天得工作,只能做一些副业才行。
忽然,看着佟席文哗啦啦的翻报纸找上面连载的小说看,她灵光一闪,对啊,她可以写小说啊!
过几年之后,武侠小说就将风靡整个星城乃至东南亚。
但问题是,她要写什么小说呢?总不好抄人家武侠大师的作品,她把人家的抄了,那过几年大师写什么啊?
虽然还没想好到底要写什么小说,但她已经下楼去向平治仔借了一些过期的报纸,准备研究一下现在各家报社登载的小说都是什么类型。
平治仔的办公室里堆了一摞过期报纸,随便苏文娴去拿,她正要自己搬,却听见一个声音抢着道:“别累着苏小姐,我来帮你搬吧。”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的寸头男子要帮忙。
这人叫做刘荣发,最近对她很殷勤,很明显是想追求苏文娴,总找机会献殷勤。
她是不想沾惹什么桃花官司的,刚想直接拒绝,但是这个刘荣发已经将一摞报纸抬了起来,“是抬到你的办公室吗?”
她也不好生硬拒绝,便点了点头,让对方帮她搬了过去。
“谢谢你,阿发。”
听到她叫他的名字,阿发咧嘴笑了起来,显然很高兴。
苏文娴能理解他追求漂亮女孩的心情,但问题是她毫无心情,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人家只是殷勤,还没挑明。
放下了报纸,阿发摸了摸头,害羞地说:“苏小姐,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晚上下班后一起去看吧?”
苏文娴立刻道:“谢谢你阿发,但是我不喜欢看电影,你还是约别的女孩去吧?”这个拒绝就差明说了。
阿发有些失落地离开了。
佟席文放下报纸看了苏文娴一眼,想到当初他也这么热情邀请她的,吃饭、电影、跳舞都约过,但是都被她拒绝了,现在又来个傻蛋。
苏文娴认真地翻看着星城的报纸,尤其那些登载有小说的报纸,发现最火的竟是那些沾点迷信和鬼神类的小说,这类型的小说和电影在几十年后的星城仍然很受欢迎。
她就这样看了两天报纸,最终决定还是要厚脸皮抄,但抄的是五十年后才会问世的盗墓小说,此时这位小说作者还没有出生呢,她还不至于那么尴尬。
主要是武侠小说的内容她怕自己写不好,选择盗墓小说是因为大学的时候她给某盗墓小说写过同人文,磕CP磕得如痴如醉,那时候她还成为这个圈子里的同人大手呢,所以写这个题材的小说她还是可以的。
既然决定了,她就立刻开始动笔。
花三天时间初步确定了第一册的大纲,就开始正式动笔写正文了。
蒋希慎走了之后,苏文娴一直忙着搞自己的副业,晚上回恩叔那里吃饭,听到恩叔跟德婶嘟囔着:“章久荣那个儿子也是不成器啊!”
“怎么了?”
“二少已经跟绑匪把赎金从四百万谈到了五十万,只要交钱就可以放人了,但是章久荣的儿子却提前联系了警察,走漏了风声,等警察赶过去抓人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章久荣也没有赎回来。”
苏文娴忍不住道:“他这个儿子是不是没安好心啊?盼着自己爹早点去死,他好来继承家产?”
恩叔叹气,“谁说不是呢?他这事做得未免太明显了些,连外人都看得出来,阿财说二少很生气,认为这个章家大少爷做人和做事都不行,若是章久荣真的被绑匪撕票弄死了,那今后的事就不好说了。”
苏文娴道:“章久荣在濠江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应该不会随便被杀掉吧?”
恩叔道:“濠江的大天二都是亡命之徒,干一票拿到钱就跑了,拿不到钱自然就想杀人的。”
“二少看在当年提携之恩,肯定还会继续帮章久荣斡旋的。”
苏文娴安慰道:“应该能顺利,我们老板那么犀利的一个人,肯定能解决的。”
安慰了几句,回到自己屋内又一门心投入到写小说上,她准备写六万字就拿去投稿,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趴在桌面上写文章了。
又过了两三天,她的稿子已经攒了两万字,恩叔那边又继续知道了章久荣的后续,蒋希慎就算再犀利,也挡不住一个想让爹早点死的儿子。
绑匪最终还是撕票了,他们临走之前不忘弄死了章久荣,等蒋希慎赶到的时候,章久荣的尸体还缩在狗笼子里,却已经硬了,拿都不好拿出来。
恩叔忍不住骂道:“听阿财说,章家大少爷扑向狗笼子哭得很惨,但是有什么用呢?哭谁不会啊?哭几声章久荣攒了一辈子的家产就都是他的了。”
“章久荣在濠江风光了一辈子,最后竟然死在狗笼子里。”
恩叔感叹道:“人生真是没有永恒啊,以前那么风光,谁能想到现在的惨状呢?”
苏文娴也跟着附和,“是啊。”
她对这种大豪商的死讯并没有什么涟漪,因为章久荣的钱也不能给她,这不过是她茶余饭后的八卦罢了,听听就好,倒是蒋希慎估计还得继续在濠江帮忙安置葬礼什么的,估计有一阵不会回星城了。
其实从她私心来讲,他不回来,她反倒松一口气。
毕竟他俩那天晚上也还是有亲密接触的,亲了那么久,双方都很有感觉,虽然最后她叫停了,他也尊重了她,但清醒之后再见面还是有点尴尬。
他暂时在濠江那边,时间久了就会淡化这份尴尬吧。
最好大家把这件事都忘掉。
第二天,苏文娴才想起来,今天竟是原身的生日,私底下跟德婶说晚上帮忙做一碗长寿面,这年代奶油蛋糕是昂贵的奢侈品,只有几个五星级国际酒店里的洋人厨师会做,而且做蛋糕的原材料都得从国外进口,星城本地生产不出来,因此成本很高,只有那种最顶级的派对才会有奶油蛋糕。
所以苏文娴想为了生日吃一块是没有的,吃碗长寿面也不错。
静悄悄地度过原身的十七岁。
但当晚德婶给她做了一桌子菜,笑眯眯的:“过生日嘛当然要吃得好一点啦。”
苏文娴看到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忙碌的德婶和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忽然想到了苏家父母两个人,原身一直被欺负的童年生活里,她每年生日的时候,她爹苏秉孝都会买半只烧鹅给她,只给她一个人吃,苏秉孝还会说:“这是秘密,不要告诉隔壁的人。”
原身都会把鹅腿给苏秉孝吃,“爹,吃鹅腿。”把翅膀给苏母,明明一直在吞口水,可还是把最好吃的部分给了父母。
父母都不舍得吃,但是他们很欣慰,摸着原身的头,“我们不吃,还是阿娴吃吧,又长了一岁呢。”
这些都是原身小时候幸福的记忆。
也许在一些时刻里,原身真的被苏家那对父母爱过的吧。
只是终究不是那么多罢了。
而她上辈子自己的生日,小时候家里穷的时候也会给她买一块老式奶油蛋糕,和哥哥两个人分着吃,又因为分吃不均的事俩人拿起塑料剑叮叮咚咚一顿闹。
等到长大了家里也富裕了,每年她的生日都是在家吃,一家人聚在一起,爸妈会做一桌她爱吃的菜,大哥总要各种吐槽和数落她,但最后他会送一个最新的手机当做礼物给她。
很普通的,但是却温馨的生日。
很久没想家了呢。
越来越能融入到这个世界了吧。
她眼眶有些红,德婶还以为她是感动的,毕竟她可是因为差点被卖掉才从家里逃出来的,大概是触景伤情了。
也算是被德婶猜中了吧。
晚上她吃了很多,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心想保佑她在那个世界的亲人们健康长寿,忘了失去她的痛。
也祝她能平安地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挣更多的钱。
又过了两天,她铆足了劲写文,终于写到了六万字,准备去报社投稿了。
早在动笔之前她就研究过报纸的版面,发现报纸每天大概只能登载不到两千字的内容,所以六万字是一个月的连载量,拿来做初次投稿最合适了。
拿着稿子,她开始去报社投稿。
第30章
星城市面上的报纸一般分成两类, 一类是发行量比较大,同时内容也是比较正经的正规报纸,另一类就是发行量也很大, 但内容大多是下三路的色*情或者八卦娱乐的周刊小报。
一开始, 她还是选择了发行量比较大, 久负盛名的老牌报纸《星光日报》。
这种大报社对于收投稿是有一套流程的, 小说不仅要好看还要符合他们报纸的调性, 此时他们报纸正在连载的一本是爱情小说, 另一本是讲述星城老百姓市情的市井小说,苏文娴其实并没有报太大希望。
接待她的是一个长相有点帅的年轻男子, 白白净净的, 穿着白衬衫,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白净帅哥在见到苏文娴的时候大概是没想到来投稿的竟是这么漂亮的女仔,多看了她好几眼, 才问她:“你是女学生啊?”
苏文娴摇了摇头,这年代来投稿的女孩基本是有学识的女学生, 而且她们大多写的都是爱情类的小说, 白净帅哥见她年纪也不大, 先入为主以为是女学生。
“把你的稿子放下吧,留下个电话号, 三天后我会通知你的。”
听到要将稿子留下,她有些不愿意,这年代没有复印机,这些她好不容易手写的稿子她连个复印件都没有, “不能现在就看吗?”
白净帅哥指了指他办公桌上摆着的一摞稿子,“这些都是在你之前投稿的,我还都没看完呢。”
“那……算了, 我不投了。”
这种大报社根本不缺稿子,就算是能相中她的稿子也不会给太高价格的,毕竟人家的选择那么多。
还是应该去小报社看看。
见她要走,白净帅哥竟然出声叫住了她,“好啦好啦,你回来,我为你破例一次,先看你的算了。”
苏文娴赶紧把稿子递过去,“多谢你啦靓仔。”她对他露出微笑。
这一笑让白净帅哥更是呆了呆,忽然问她:“你家里有没有姓程的人啊?”
“嗯?”姓程?“我姓苏。”
帅哥点了点头,不再说其他,开始低头看她的稿子。
他看得很快,六万字的内容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完了,看完之后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他抬头对她道:“靓女,你的文章写的挺有趣的,盗墓和古董这个题材很新颖,不过跟我们报纸的调性不太符,我这边只能做主给你每千字3元钱。”
千字3元钱也太低了,基本就是最低的稿费了。
“你也别嫌低,我们《星光日报》给没有名气的新人就是这个价格,而且新人都以能登上我们报纸为荣,很多人甚至愿意不要钱,只要能让我们报纸登载他的文章就可以。”
“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投稿吧?作为新人能登上我们报纸是很好的,可以扩大名气和影响力。”
但她的目的是想挣钱,否则累死累活写出六万字,一个月才挣180元,虽说跟她现在的工资一样多,但跟她预想的差太多了,哪怕涨到5元钱呢?
“千字5元,行吗?”
白净帅哥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个价格不行。”
苏文娴叹了一口气,“那我再去别的报纸试一试。”
“好的。”帅哥也没生气,将稿子还给了她,还善意地说:“若是你回心转意了,可以再来找我。”
“好。”
虽然没成,但起码有个保底了,若是实在不行,再回来卖给《星光日报》也行。
接着她又去了几家同样大型的报社,幸亏这些报纸基本都开在几家大型印刷厂附近,要不然一天是走不完的。
不过这几家大型报社要么是看都没看她的稿子,要么是给了同样低的价格。
最后苏文娴决定碰碰运气去小报社看看。
在众多偏色*情的小报之中,她选了一家主营业务是写马经的《华星马报》,所谓马经就是写赛马的信息,介绍现在赛马会上的马匹的资料以及过往的成绩,还有名家预测胜负等内容。
这家《华星马报》也连载有小说,在众多下三路的小报之中算是相对‘干净’点的,销量也在小报之中领先。
而且她在后世还听过这家报纸,到六十年代改名为《华星晨报》,后来被经营得很好,一直到九十年代才被创始人卖了出去,算是从下三路的小报里脱颖而出成为上得了台面的正经报纸了。
只是现在,还没崛起的《华星马报》在街边一栋唐楼的二楼,屋子不大,只摆着几张桌子,过期报纸乱糟糟的堆在地上。
四个男人正聚在一块抽烟,见到她出现众人的眼睛都亮了,“你找谁?”
“想投稿。”
“稿子给我看看。”一个梳着乱糟糟头发,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我是这间报社的总编。”
小报社就是不一样,竟然能直接接触到总编。
不过几分钟之后她就有些后悔,因为她感觉到屋里的几个男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在她身上,尤其是腰臀之间,他们甚至有点放肆,还嘻嘻哈哈地笑出声。
直到总编说他们:“安静点!”他们才闭上嘴。
屋里烟雾缭绕,墙壁被熏得发黄。
苏文娴有些后悔了,很想立刻抬腿走人,但是稿子在这个总编手里她只能等他看完。
心想对方出多少钱她都不打算卖了,直接回《星光日报》挣个安稳钱。
那几个人虽然安静了,但目光还很直接地黏在她身上。
她已经开始梭巡能被她就近拿起来当武器的东西了。
安静不做声的。
好在总编很快看完了,他也意犹未尽地夸赞:“好故事啊,题材十分有趣,内容很刺激,并且语言很通俗易懂,普通老百姓也都能看得懂。”
夸了一通之后,他伸出三根手指,“我给你千字3元钱,怎么样?”
苏文娴立刻站起身,客气地拒绝道:“这个价格我就不考虑了。”
说着要伸手去拿稿子,却没想到这个总编竟然没松手,反倒还将稿子使劲攥在了手里。
“别急着走嘛,靓女,价格可以商量的。”
总编的目光咸湿地在她身上打量着,他的手竟直接摸上了苏文娴抢稿子的手上,“我可以给你千字五元钱,但是需要你陪我睡一觉……”
他对她露出了一口黄牙的笑,恶心得苏文娴想吐。
但屋里另外三个男人却发出了一阵猥琐的笑,“总编不地道啊,遇到这样的靓女竟然要独自享受,当然得陪我们兄弟几个都睡一遍啦。”
还有人补充:“一次不够,得两次。”
离苏文娴最近的趁手的东西只有一根竹制的痒痒挠,这屋里基本都是纸制品,很难作为攻击性的武器。
她一把抄起桌面上的痒痒挠,立刻就狠狠抽向了总编的手,对方疼得“嗷”一声,下意识放开了苏文娴的稿子,捧着被抽疼的手在地上跳脚。
苏文娴把稿子护在身前,一只手举着痒痒挠就要往外走。
但是那三个人竟然从桌子抽屉里抽出了三把西瓜刀!
“哟,这马子挺野啊,上来就敢打人?”
“我喜欢野的,在床上她们也这么野才好呢。”
他们拿西瓜刀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报社搞文字的编辑,反倒像那些街边打架的社团烂仔!
“你们是社团的?”苏文娴让自己保持冷静。
“靓女看出来啦?”有个人哈哈笑出了声,“总让老子装成一副有文化的样子,烦死了,笔杆子哪有西瓜刀爽啊?”
“社团烂仔竟然开报社?”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只靠她自己的话根本没法从这里打出去,更别提她还拿着可笑的痒痒挠当武器。
实在不行的话,她别无选择只能像上次一样再报出她老板蒋希慎的名号,若是老板的名号这些低级烂仔这里没听过,那她就报出和胜义现任龙头老大麻杆鸡的名号。
一个社团烂仔道:“都是我们老大啦,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要投资报社。”
另一个烂仔道:“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制住这个靓女,趁着下班前快活一下!”
苏文娴一听,立刻用尽全力将痒痒挠的头抽断,竹子顺着纹路裂出了锯齿形的尖头,若是被捅一下也可以伤人,总比痒痒挠要强。
“哟,靓女要来真的?”
“一会儿我先上啊!谁都别跟我抢!”
就在他们四面向她缓缓围过来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不做事反倒拿砍刀干什么?”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壮汉出现在门口,只听烂仔管他叫:“老大!”
这个老大看到苏文娴举着那个被抽断的痒痒挠笑了一下,“这位靓女,你好有创意,痒痒挠是用来挠痒痒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来,把它给我。”
苏文娴当然不会给他,“让你的手下把砍刀收起来,退后。”
“喂,到底怎么回事?”
几个烂仔倒也没有隐瞒,七嘴八舌地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下。
老大咂了咂嘴,“艹,弄了半天人家是来投稿的,结果你们几个见人长得靓过电影明星,想要搞她?”
“昨天还跟我说愁没有稿子上门来投稿,结果你们就是这么搞的?”
“你们几个赶紧把刀放下!”老大对苏文娴道:“靓女啊,都是误会,跟你开玩笑的,他们不会动你的。”
几个烂仔果然听他的话放下了西瓜刀往后退,苏文娴也缓缓垂下手臂,但却抓紧了痒痒挠,生怕对方趁机靠近。
这个老大并没有再靠近她,还问起了总编:“这个靓女的文章怎么样啊?”
总编也不敢惹这个老大,实话实说:“挺不错的,值五元钱。”
老大扫了他一眼,意思是那你还不赶紧收了稿子,竟然还敢威胁人家陪睡?
“靓女,我是个大老粗,不懂文化,但是这个家伙既然说你的文章值这个价钱,那我就按这个价钱收了。”
转头对总编说:“给她钱啊。”
总编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了三张百元大钞放在了离苏文娴点近的桌边,“给你的。”
苏文娴也知道现在不是拒绝的时候,万一拒绝容易激怒了对方,最好的情况就是拿了钱放下稿子赶紧走。
她伸手将钱拿在手里,又将稿子放在桌边,对老大说:“放我出去。”
老大对手下摆了摆手,“让人家离开,这间报社是他妈的正经生意!正经生意啊!不是社团插旗打架啊!”
这时总编提醒道:“老大,让她留个电话和地址,方便回头向她要新稿子。”
苏文娴就胡乱写了一个,反正她是再也不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投稿了。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着她了,苏文娴快步走出了房间。
一走出乱糟糟的报社,她就立刻冲下楼梯间,一直跑了很远,正好看到路边有停靠的小巴车,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直到重新回到蒲林西路的联昌公司,她才注意到手里还攥着的三百元钱已经皱巴巴沾满了她手心的汗水。
喝了一大杯水,她逐渐冷静下来。
投个稿而已,差点被轮*奸!
她发誓,以后去这种危险的地方一定找傻头栓陪她一起去。
但是也再一次深刻意识到,在这个年代的星城,长得漂亮的女孩是多么的危险。
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的小说有好几天没写,毫无提笔的兴趣。
而且她也重新开始忙联昌公司的事了,因为公司的货船回来了,蒋希慎也从濠江特意回来迎接他的船第一次航行归来。
不过当天下午,他还是没能赶上去码头看他的船。
他爹蒋至仁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去参加星城四大华商之一的何家老爷子何厚礼的生辰宴会。
据说老爷子这次70大寿去了半个星城的豪门望族,是一个很好的拓展社交圈的场所,这对现阶段靠自己创业的蒋希慎而言很重要。
由阿财和苏文娴替他去码头等着货船回港,他则由傻头栓当司机去何家参加宴会。
但是没多久,阿财忽然一拍脑门,“老板准备的礼物我忘了取!”
他开车载着苏文娴,停车后拿出一张纸条给她,“老板从一个洋鬼子那里买了点古董给何老爷子,我不认识洋文,一会你跟我一起进去。”
苏文娴点了点头,帮着阿财从洋鬼子古董商那里拿到了礼物,阿财又赶紧开车载着她一起去了何家给蒋希慎送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