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阁下您听我说……”
陈兴同和陆振雄赶紧要向总督解释。
但是总督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根本不听他俩所谓的‘解释’。
总督看向自己这位华人第一心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陆,今天我参加了一场很有趣的会议。”
他指了下苏文娴带来的录音机, “见到了最新的录音机, 这东西真不错。”
苏文娴立刻打蛇随棍上, “总督阁下喜欢的话, 我把它送给您。”
赶紧把公文包合上, 递给侍从官, 但是总督并不是真的要这个东西,他对苏文娴说:“何小姐, 你很好, 是个诚实且善良的人。”
“谢谢您的夸奖。”
总督又看向一脸菜色的陈兴同,“陈先生,你做人并不太诚实。”
被星城现在的一把手下了一个不太诚实的标签, 陈兴同还想为自己辩解:“这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给了总督五50万,但是给陆振雄100万?
还是误会了陈兴同说给总督50万就够了?
本来总督还觉得自己拿了50万元挺多的, 结果这么一对比, 原来自己拿的最少啊!
这些手下都比他拿的多!
他这个总督反倒成了一个笑话!
总督怒极反笑, “像你这样人并不值得我的信任。”
“我怀疑,像你这样不诚实的人怎么能分配好工厂主联合会拿到的60%的配额呢?”
这话让陈兴同紧张起来, 赶紧找补:“总督阁下,我会将剩下一百万存到您的账户里!”
但是总督现在已经不是差一百万的问题了,而是陈兴同的欺瞒让他很愤怒,尤其是他们就像是对待傻子一样对待他这个总督!
“谢谢你的好意, 但是陈先生,这一百万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留着给自己买块墓地吧!
“今后你会更需要这些钱的。”
陈兴同几乎要跪下求饶,“求求您总督阁下,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您了……”
“我会当您最忠心、最听话的狗,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总督仍旧保持着虚伪的绅士微笑,但眼神里却满是嘲讽,“陈先生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人,怎么能做狗呢?”
“我的狗杰克是一条拥有高贵血统的卡迪根威尔士柯基犬,它应该正在总督府里睡觉呢。”
意思就是,想给他当狗也得有名有姓有血统,他陈兴同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给他当狗?
他对陈兴同道:“陈先生,出于对你这个人品格的担忧,我怀疑你很难公平地分配从政府这里拿走的60%的配额。”
“作为星城总督,我要对工厂主联合会这些小工厂负责任,我决定收回授权给你的配额!”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颗炸弹!
陈兴同就是不想让总督把这话说出来,可是总督还是明确地提出了收回配额!
他心里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要!”
“总督阁下!”
“求求您……”
但是此时说这些求饶的话已经没有用了。
总督对苏文娴露出了和蔼的微笑,“同样作为工厂主联合会的董事,何小姐做人就很诚实可靠,同时也慷慨大方,一定能公平地分配好政府批给工厂主联合会的配额的!”
“把这60%的配额交给你,你会公平的,对吗,何小姐?”
苏文娴立刻应声答道:“当然,总督阁下,我会公平地分配您授权给我们的配额,保证公平地分给每一家工厂,促进星城的工商业发展。”
这些话她也是张口就来,让总督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就带着侍从官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本来之前的习惯是要再继续参加鸡尾酒会的,但是现在谁还有心情参加什么鸡尾酒会?
总督走的时候连看都没有再看陆振雄一眼。
等他离开之后,屋里的这些人才缓缓地动了起来,有人瘫坐在椅子上,有人猛喝一口茶。
而陈兴同则是要冲到苏文娴身前,提着拳头就要打她!
但是苏文娴早就对他有防备,在他冲过来的那一刻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把袖珍女士手枪,这还是她怕14k对她打击报复,为了防身准备的,没想到竟然先用在了这种环境下。
她端着枪直接顶在了陈兴同的脑门上,“咔哒”一声,保险栓已经打开了。
苏文娴的声音很冷:“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动,否则手枪可是会走火的。”
她爹何宽福慢两秒反应过来了,快步窜过来,一脚就把陈兴同肥胖的身体踹了出去!
“丢你老母!竟然敢袭击我女儿?”
这一脚很重,当过二十多年兵的何宽福现在还有每天锻炼的习惯,直接把陈兴同踹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后来还是门外的保镖们听到了屋里的争吵赶紧都进来找到各自的老板,卖油仔看到苏文娴手里举枪的时候也吓一跳,独眼伯等几个保镖都围在她身边,“老板,怎么回事?”
陈兴同则被他的保镖扶着缓缓站了起来,他指着苏文娴:“你干的好事!!”
“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抢走了我的配额!你这个贱女人!”
“你敢骂我老板?”根本不用苏文娴发言,卖油仔第一个冲出去就要教训这个胖子!
管他是什么纺织协会的会长?在他心里都不如他老板重要!
但是竟然有人比他更快!独眼伯一转眼就窜到了陈兴同身边,已经跟他的保镖交手打了起来!
卖油仔趁着这个机会上前去一把拽住陈兴同的衣领子,左右开弓,使劲甩了他十几个大嘴巴!
他的保镖想回来救他,但是却被独眼伯给缠住了,只能干看着陈兴同被卖油仔打得鼻青脸肿,嘴角破了,流了一点血。
苏文娴见打得差不多了,才喊了一句:“好了,住手吧。”
她缓缓地走向陈兴同,站在他身边,说了句:“陈伯说我手段卑鄙?”
“怎么不看看你是如何卑鄙地算计我的呢?”
“明明是大家一起筹钱买配额,你却只收我一个人一百万,别人只收二十万?”
想到她之前刚从录音机里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觉得怎么会有人做这么无耻的事啊?
“你闷不会以为我明知道买配额这件事是你们在背后搞鬼,还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以为我能任你们欺负吗?”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何莹娴是靠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既然你们玩阴的,怎么我就不能玩阴的呢?”
她说的你们,就是指陈兴同和陆振雄,但是现在陆振雄心绪很乱,根本没有心思搭理这种小细节。
苏文娴看着陈兴同那张肿成猪头的脸,“配额现在在我手里,今后你们纺织协会想要配额的话就得换个会长来跟我说话,否则整个纺织协会几千家工厂就都去黑市上去买配额吧。”
总督这种见钱眼开的货色,60%给了工厂主联合会,剩下40%卖给了黑市,所以除了通过正规渠道获得,还可以在黑市上买,但黑市上贵了三倍有余,增加了成本。
自然大家都想在联合住这里买到配额,而苏文娴借着配额这个令牌,可以做很多事。
陈兴同瞪大眼睛,她竟然要剥夺他头上的纺织协会会长这个位置?
苏文娴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看懂了他的愤怒,点了下头,“没错,我就是要这么做,这不就是你们对我做过的吗?”
“我同样还给你们啊。”
“哦,对了,你现在还是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这样吧,凡是想从我手里得到配额的工厂主,如果承认你这个会长就买不到配额。”
她对他露出微笑,那么美丽,让人对着这张漂亮的脸蛋有一瞬间的沉迷,但是她的话却是冰冷而现实的,“你这个工厂主联合会总理只要我不承认,你就什么都不是。”
以为扯掉他一个纺织协会会长的位置她就满意了吗?
这个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他也当不了!
“至于你自己工厂的那些配额,若是你能现在跪在我脚下学狗叫,我可以赏你一些啊。”
刚才他不是骂她是个贱人吗?
那她就让他当狗!
陈兴同把嘴里的血沫咽了下去,“这个总理我让给你,由你来当好了,你放过我吧。”
苏文娴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用你让?”
配额在手,她就是实质的工厂主联合会总理,而且是不用跟别人轮值那种!
这本来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还用得着他假惺惺地让?
陈兴同不甘心,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竟然会失败到这个程度?
可是原本是他靠山的陆振雄并没有出言制止,陆振雄自己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管他?
苏文娴看到他眼睛乱瞟四处想求救的样子,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真没劲,弄得好像她才像是坏人一样,有些无聊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我还有别的会,诸位叔伯,我先走了。”
她没有再理陈兴同,而是微笑着跟众人说再见。
但是这一次,这些星城华人社交圈最顶层的大华商们,原来对苏文娴这个年轻女仔当上何家话事人不以为意,不太把她放在眼里的广华三院的大佬们却都纷纷对她露出了微笑,“你忙吧,我们也有事要走了。”
再也不敢把她当成一个年轻稚嫩的花瓶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了,为什么何家老太爷在临死之前选择了苏文娴当话事人。
确实做事够狠、够辣!
陈兴同忽然意识到,刚才他没拦住总督,现在如果他再拦不住苏文娴的话,自己的地位和工厂真的要保不住了,他就应该舍下脸来学狗叫才对啊!
可是再想喊住苏文娴,她已经走了。
他赶紧追到她身后,可是苏文娴只是笑着说:“陈伯,你是我的长辈,我刚才都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怎么敢让长辈给我下跪学狗叫呢?”
刚才他若是真做了,她还真的得兑现承诺了,而她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真放过他了,别人会以为她很好欺负呢。
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她!
陈兴同这么一犹豫,就错失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第二天,纺织协会换了一个跟何家有几分交情的新任会长上来,这位王会长亲自来见苏文娴的时候,十分聪明地不敢端长辈的家世,喊苏文娴一声:“何会长。”
还表态:“我们纺织协会今后都听你的。”
其他两家协会,五金协会和电子元件协会不用苏文娴亲自发话,当协会内部的人知道这两个会长在总督那里惹的祸之后,整个协会都炸锅了,第二天也换了跟何家关系好的新任会长上来。
就这样,五金协会、电子元件协会、纺织协会这三家协会一起被苏文娴抬举了三位跟何家亲近的新任会长。
而这些新任会长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一起推举她当了工厂主联合会的新一任总理。
星城四大商会之一的总理,何莹娴成功在双十年华就坐上了那些大捞家们奋斗了几十年都没有得到的位置。
而与她有口头合作的邓兆昌在他该下手的时候就会下手,陆振雄被总督厌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一个月之后,陆振雄因病辞掉了立法局首席非官守议员的职位,取代他的位置的,是一向政治立场中立的邓兆昌。
他当上首席非官守议员的当晚,他亲自给苏文娴写了一幅字,“紫气东来。”
字的内容不重要,但跟着字一起来的是邓兆昌的承诺,“今后你有事,跟我说一声,这一次我承你的情。”
苏文娴收下字画,果然这位邓伯没有让她失望,笑嘻嘻地说:“邓伯,我是一把好刀吧?”
可是邓兆昌在亲眼见识了她的手段之后,再不敢提什么把她当刀这种话,四大商会之一的总理,手握千万家工厂的配额,亲自搞掉了在立法局从政了十几年的陆振雄!
谁还敢小觑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何莹娴?
她是一把好刀,但是刀的主人只能是她自己!
那些因为她的年纪和性别轻视她的华人大捞家们再也不敢小看了她!
何莹娴,顶起了何家的天!
第172章
等陈兴同终于决定舍下自己的老脸去求苏文娴的时候, 已经晚了。
他的纺织协会会长的位置已经被原来手下的那些会员给扯了下来,几天之后,连最重要的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位置也被迫退了下来。
现在他仅剩的广华三院董事的名号, 可是被总督点名厌弃的人, 还怎么继续在星城的顶层社交圈混下去呢?
被踢出广华三院董事的行列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最重要的是, 他自己的纺织厂拿不到出口配额了。
原来他当总理的时候自然是给自己的工厂分了足够多的配额, 但是现在苏文娴上位, 原来发的配额她说作废还有谁敢质疑?
刚开始陈兴同还十分硬气地去黑市花几倍的价格去买配额, 但是这给他的成本增加了许多。
他老婆在家拎着他的耳朵数落他:“面子哪有钱重要啊?”
“搞不到配额,难道真的让纺织厂关门吗?”
陈兴同道:“家里还有这几栋唐楼可以出租, 不开纺织厂当个包租公也能活得很滋润!”
“我呸!”他老婆生气地道:“当包租婆的话, 原来跟我一起打牌的太太们都不理我了!”
阶级掉落,社交圈也掉落。
“我不管,就算你去求也要把配额求回来!”
可是等陈兴同终于下定决心来求苏文娴的时候, 他在塑胶厂外面连她的人都没有见到。
苏文娴根本不见他。
他就站在烈日下等着苏文娴的车,见到她的车从工厂开出来追着车跑, 可是苏文娴仍然没停车。
后来他一咬牙, 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当初在广华三院铺着地毯的会议室里, 苏文娴说他学狗叫就原谅他,但是当时他没干,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陈兴同不要面子的吗?
可是随着他的位置被夺,工厂也危在旦夕,面子值钱吗?
就在娴记塑胶花厂的门口, 他直挺挺地跪下了!
“汪汪汪!”
甚至还学起了狗叫!
苏文娴的车开走没多远,正好听见了他的叫声。
卖油仔像是看戏似的,兴奋地道:“老板, 他真的跪下学狗叫了。”
“停车。”
她缓缓走到陈兴同面前,陈兴同还在学狗叫,工厂里的工人们也都探出头来看他。
陈兴同一脸油汗,一边擦汗一边说:“我学狗叫了,也跪下了,希望何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苏文娴道:“如果现在跪着求你的人是我的话,你会放过我一马吗?”
怎么会?
如果她跪在他面前求他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他这一瞬间的沉默就告诉了苏文娴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即使他立刻说:“我当然会放过你,我和你并没有实质性的仇恨,我只是被陆振雄威胁才这么对你的,我是被迫的!”
这时候当然要把一切的罪状都推到陆振雄身上。
苏文娴道:“对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你都能这么搞我,现在我跟你已经有实质的仇恨了,若是让你缓过一口气,你又怎么会放过我呢?”
与其考虑他将来会不会对她报复,不如一口气将他击倒,永绝后患。
在这种时候仁慈地当个圣母放走自己的敌人,给自己留下这种祸端,那她才是个傻逼。
“何小姐,我不会报复你,真的,我发誓!”
漂亮话谁都会说,苏文娴一点也不相信他这个之前那么下狠手搞她的人能不报复,真正的不报复是他根本没有报复的能力。
苏文娴坐上自己的车,“我给你一条活路,离开星城,我不动你。”
继续留在星城的话,她是绝不会放配额给他的,没有配额他的工厂就早晚得倒闭。
“何莹娴,你欺人太甚!”
“你明明说过的我跪下学狗叫你就放过我的!”
苏文娴笑出了声,“那是当时,当时你当着广华三院那么多董事的面跪下,我确实会放了你,但现在嘛,过时不候!”
她的车开走了。
也宣判了陈兴同的死路。
他跟在劳斯莱斯后面追她,但是根本追不上,最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陆振雄的话对苏文娴下手,如果当初没下手的话,自己也不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一个月后,陈兴同坚持不住了,从黑市上买的配额太贵,成本太高,再加上很多工厂主都知道他得罪了总督和苏文娴的事,导致他的订单也越来越少,工人也一个个离职……
逼得他只能变卖工厂。
但纺织协会内部买他工厂的人并不太多,有人打听但是没人敢下手买,都怕得罪了总督和苏文娴,这两人现如今得罪哪一个都不好在星城混下去。
后来有一个叫做高细佬的瘦高个男人拎着五十万现金来找他,要把他的工厂连地皮和纺织机器都买下来。
“五十万?”
陈兴同差点骂出来,“我当初买这些纺织机都花了一百多万,更别提脚下这块地皮了,合起来要四百多万,现在你出五十万?
你这是明抢!”
高细佬四处打量着如今已经停工的纺织厂,说了句:“你同时得罪了总督和我老板,你觉得你这工厂和你的地皮还有人敢买吗?”
“你老板是谁?”
高细佬:“我老板是何莹娴。”
“是她!”
他就是被她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她竟然还来趁火打劫!
“不卖!”
高细佬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慢悠悠道:“我老板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她说你当初欠她的一百万什么时候还?”
“我什么时候欠她一百万?”话已经在嘴边说了出来,这才想起来之前买配额的时候,他骗她掏出一百万,而其他人只掏了二十万,她这是派人来要钱了!
“那些钱都拿去贿赂总督买配额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到底是骗了她一百万,怎么说他都是没道理。
高细佬道:“陈先生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老板说你把这工厂和地皮一起卖给她,一百万的事就过去了,她还额外给你五十万。”
合起来是一百五十万,但那一百万里有五十万给了总督,另外五十给了陆振雄,剩下的六十被他自己扣下了。
唉,这都是他曾经做事不干净,被苏文娴抓住了把柄造成的!
陈兴同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大意地说了那些话,如果不被她抓住把柄的话,也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他当然不想卖,可是能怎么办呢?
那些差佬和社团知道了他得罪了总督,几乎天天上门来收规费,他们家现在请不起保镖了,连他们现在住的别墅也要卖掉了……
再不离开这里的话,他怕早晚会被人吞了家产。
而且何莹娴一定会抓住这一百万的把柄向他要债的,到时候他哪有一百万给她?
还不如现在就这样吧。
但陈兴同还是一丝不甘心,挣扎说道:“大不了我再忍几年,等过两年现任总督任期结束就会换新的总督来。”
“新总督总不会一直记着前任总督的事吧?”
“再说就算何莹娴不卖给我配额,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位置是董事们每两年轮流坐,两年后她就下台了,到时候我就能重新买到配额了!”
听到他这些话,高细佬嘲讽道:“你可以等两年啊,但你有命等吗?”
他一下子就戳破了他的虚张声势,“总督可能干两届就换走了,但是我老板不是干两年就走的,现在换上来的三家协会的董事哪个敢抢她的位置?”
“她这个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可以做到她一直不想做啊!”
高细佬掸了掸烟灰,“陈老板,现在我还愿意掏50万买,等过些日子,连50万都不会掏。”说完拎着装钱的皮箱转身就要走。
“我卖!”
咬咬牙,陈兴同终于还是同意了。
等俩人到了布政司署去更改地契的时候,陈兴同看见从劳斯莱斯里下来的苏文娴就不自在,自己奋斗了半辈子的纺织厂还有那么大一块地皮竟然贱卖给了她!
可是不卖她又能卖谁呢?
他的纺织机还是很新的,以前的话稍微折点价就能卖出去,可是现在根本没人问,他们是怕被他牵连得罪了总督!
即使是一点点可能,他们都不愿意沾上这样的错!
陈兴同几乎是带着求饶的语气,“何小姐,我认了,地皮和工厂我都卖给你,但是你让我安全离开星城行吗?”
苏文娴道:“陈老板要去哪?”
陈兴同道:“准备移民去枫叶国。”
出国了,还变卖了房产工厂和地皮,再加上社交层面已经被顶层华人社交圈排斥,今后星城就再也没有陈兴同这号人物了。
想再对她有什么威胁,也是不可能了。
苏文娴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然。”
她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事情做到这个程度,她也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
*
陈兴同灰溜溜败走枫叶国,最后苏文娴得到了他的工厂和地皮这件事还是被广华三院那些消息灵通的董事们知道了消息。
陈兴同的下场他们都看到了。
不仅得罪了总督,还被苏文娴给吃干抹净,最后只能悲惨地远走异国他乡。
几乎是把大半辈子打拼的家财都赔给了苏文娴。
这让那些广华三院的董事们再一次重新审视何家这位新任话事人,年轻貌美,手段也了得,但是下手是黑的,对付她的敌人,是毫不留情的。
陈兴同被吃干抹净的下场就在告诉众人,惹了她的后果。
但是陈兴同的败走并不是这件事的终点,几天之后,一张陆振雄和W省特使密会的照片登上了《星光日报》的头条,“立法局议员投靠W省特使!收受W省贿赂!”
那张曾经给陆沛霖作为威胁的照片她当然复制了好几分留在手里,之前没有拿出这张照片是因为没到时候,总督那么信任陆振雄怎么会因为一张照片就完全厌弃了他呢?
尤其是现在两航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这张照片的时效性已经过了。
陆振雄还为总督想出了卖配额捞钱这个好方法,总督就算是看在钱的份上,也会原谅陆振雄偶尔收W省一点贿赂这件小事的。
但是在亲耳听到这些人找总督办事却要给陆振雄更多钱之后,总督简直恨不得杀了他!
这个华人心腹为他办事,结果拿的钱竟然比他这个总督还多?
这一届总督柏立坚和夫人两个都是掉钱眼里的人物,在星城的历史上都是有名的爱钱,除了□□星城的统治之外,捞钱就是他们的主要任务。
上次广华三院的慈善会议上,总督之所以能比平常早那么一会到现场去,那就是因为苏文娴拿100万砸的!
否则总督怎么会当场就把配额直接给她呢?
有钱能使总督推磨。
现在总督已经厌弃了陆振雄,此时放出这些照片在舆论上造势一波,几乎就是给总督理由辞退陆振雄。
而陆振雄也给了自己一个体面,主动病退,以身体不好为由辞掉了他做了十几年的立法局首席非官守议员的职位。
虽然他暂时还是广华三院现任总理,但是没了官身的他就相当于没有那一层保护壳!
何莹娴不仅把得罪她的陈兴同拆骨吞腹,连有官身的陆振雄也被她敲碎了金身保护罩!
在陆振雄从立法局首席非官守议员的位置上病退之后的第二天,已经嫁给陆沛霖当继室的三姐何莹秋忽然来找她,一见面就说:“阿娴,求求你,不要再搞了,再这么搞下去,沛霖要休了我的!”
第173章
三姐何莹秋这话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话里有一丝藏不住的怨气, 立刻用哭哭啼啼的声音找补道:“阿娴,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被休掉啊……”
她在来之前, 已经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很多次, 一定不能露出一丝怨气, 她爹何宽寿的死亡和亲娘珍姨太被关到精神病院, 甚至是亲弟弟何添健被发配到大马种甘蔗这些事都不能怨在苏文娴头上。
她想要好好地在陆家当个锦衣玉食的少奶奶就必须得有何家的支持, 而何家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是苏文娴。
所以她必须得跟阿娴好好相处, 要表现的心无芥蒂,哪怕何莹秋心里十分难受, 她也得克服。
苏文娴其实很明白何莹秋的心态, 从苏文娴的角度,她逼死大伯是出于对等打击,是大伯先要炸死她, 所以她才迫不得已反击的。
三姐的亲娘珍姨太则是暗地里撺掇何添伟给爷爷下毒,最终害死了爷爷, 珍姨太只是被关到精神病院里已经是何老太太看在多年感情的份上饶她一条命了。
至于何添健, 亲娘做出这种事, 他也不能免责。
而三姐何莹秋是出嫁女,她跟这些事都没有关系, 自然是安然无恙的。
可是从三姐的角度来看这些事则是整个长房除了她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何莹秋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如今为了婆家,还要跟苏文娴装成姐妹好的样子来求她,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不过三姐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但其实从陆家趁火打劫要何家掏出两千万那个晚上,她就已经暴露了真实想法,因为在两家的恩怨之中, 三姐作为何家女并没有跳出来为需要雪中送炭的何家奔走。
她和她那个婆母陆家大夫人何紫燕一样,都是何家女嫁进陆家之后,恨不得陆家把何家吞并掉。
也许在三姐眼中,何家的报业集团落到陆家手里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报业集团本来就是何宽寿经营多年,落到陆家手里将来会传给陆沛霖,陆沛霖是三姐的丈夫,也算是落入到三姐的手里。
所以当初在何家与陆家相争时,三姐甚至懒得装一下,没有帮过何家。
只能说,三姐跟陆大夫人这对婆媳俩的香槟酒开早了。
她们谁也没想到,在外人眼里星城华人豪门第一家族的陆家竟然会在报业集团这件事上被苏文娴啄了眼。
而现在,她们当成是天的陆振雄更是被迫从立法局退了下来,所以三姐才不得不向她低头来了。
苏文娴欣赏了一下三姐脸上没藏好的那一丝不情不愿,说了句:“要休了你?你不是抱怨过姐夫在外面女人那么多,你和他离婚不是正好吗?”
三姐没想到苏文娴竟然开口劝她离婚,这年代哪有随便离婚的女人啊?
苏文娴没有意识到,她在这年代本才是个异类。
以一个女仔的身份成为星城四大商会的龙头老大,手下几万家工厂靠她发配额吃饭,势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不是她们都姓何的话,就算三姐是陆家的少奶奶,想见苏文娴这个级别的大佬也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
三姐何莹秋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敢露出来,此时听到苏文娴劝她离婚整个人下意识地说:“离婚?我哪敢?”
“我哪像你这样犀利?”
“我知道我自己,必须得靠男人养着,陆沛霖虽然不是个良人,但是个合格的丈夫。”
说到这些话,三姐才从面具里露出了一点真实,“他外面的女人很多,但没有搞出孩子来,家里的妾也都没有越过我生孩子。”
提到孩子,三姐犹豫了两秒决定自爆短处博取同情,“他说,等过两年大姐的大儿子十八岁开始打理公司的事之后,就给我一个孩子。”
给一个孩子。
就好像是古代皇帝的恩赐似的,让苏文娴听得很不舒服。
“三姐,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三姐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已经凉了的泪,被泪水浸润过后的眼睛很明亮,何家人的相貌都不错,三姐不是大美人但也像她娘珍姨太那般是个让人舒服的清秀佳人。
她还从来没有被人问过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三姐思考了几秒,自言自语似的,“我是有些后悔的,以前你跟二姐、四妹她们努力考大学的时候,我应该也跟你们有一起努力学习考上大学,而不是当时忙于参加各种舞会,也许现在的结果会不同。”
可是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不,就算是我考上了大学也没用,因为只要大姐死了,陆家就一定会从我与何莹夏还有你之间选择新的继室,何莹夏那个鸡贼的先把自己定了出去,而你能反抗,只剩下我一个,还是逃不脱的。”
三姐道:“我没有你的能力,也没有何莹夏的魄力,我不敢反抗家族,最终还是会嫁给陆沛霖当继室。”
最终还是逃不脱命运。
这个结果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何莹秋先打破了沉默,也许是因为刚说过真心话,这时的她还没有戴上假面具,她看向苏文娴的目光也是复杂的,“阿娴,我真羡慕你。”
“你有那么多钱还年轻漂亮,甚至还有很多男人排着队想娶你。”
“陆沛霖娶了我之后还念念不忘娶你当平妻。”说到平妻这件事,她嗤笑一声,“他那是痴心妄想。”
“我听到他想娶你当平妻的时候就知道他做不到,当时也有一点嫉妒,但很奇妙的是,我更多像是在看戏。”
“我明明怨你、恨你,但对于我的丈夫心里惦记着你,竟然一点也不难受。”
提到怨她恨她时,她停顿了一秒,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说这种话,可是既然已经说了,她也无所谓了,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他在外面那些女人总有一个部分像你几分,别人不知道,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我不在乎。”
“他只要能保证我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就行了,其他的我也懒得管。”
三姐很认真地说:“陆沛霖纵有千般不好,但我要钱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不字,没有让我觉得我是低人一等,手心向上向他要钱。”
“所以我离不开他。”
其实来之前三姐想了很多想打动苏文娴的话,但到了嘴边,看着苏文娴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她忽然没有再装下去的欲望了。
她将杯子里的好茶喝光,然后拿起女士手包站起身,“那就这样吧,我走了。”
苏文娴起身亲自送她出门。
这个简短谈话的后来,三姐摘下了面具没有再说哀求的话,但是却又一直在告诉她,她离开陆沛霖活不下去,苏文娴如果搞倒了陆家,她就也跟着倒了。
三姐也没有提何宽寿和珍姨太,明明是怨恨苏文娴的,但终究她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何家这个大豪门的一枚棋子,忽然意兴阑珊,就这样吧。
苏文娴看着三姐坐上了她的车,反倒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如果三姐跟她大吵大喊的话,她大概率不会理她,但她越是这样地示弱,苏文娴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都是姓何的,何家长房只剩她一个了,苏文娴纵然是觉得有自己有理,但终究还是对三姐有那么一丝的过意不去。
但若是就这么翻页放过陆家又显得太容易了,于是当晚,从老太爷死后一直没有再见陆家大夫人一面的何家老太太终于同意见她一面了。
陆家大夫人何紫燕本来以为自己儿媳妇没成功,正在家里数落她,忽然接到何家的电话,何紫燕笑颜逐开喊了一声:“娘,我这就去看您。”
挂了电话陆大夫人对何莹秋说了一句:“行了,起来吧,回房去吧。”
不再继续骂了,就说明何莹秋去求苏文娴这件事成功了,她真没想到苏文娴竟然会真的高抬贵手了。
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人这一生永远走在选择的岔路上,每一个选择都可能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她叹了一口气。
陆家大夫人去见到何家老太太的时候,从大门口快步跑到她老迈的亲娘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殷切地喊了声:“娘!”
紧接着母女俩就抱头痛哭起来……
陆大夫人从何家离开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苏文娴正坐在灯光璀璨的客厅的沙发里看书,那个位置是她爹何家老太爷以前惯坐的位置,如今那里坐的是苏文娴。
虽然她和老太爷的身形一点也不相似,但那种气定神闲的气质让陆大夫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苏文娴看到她还是客气地喊了一声:“姑母。”
陆大夫人明明恨透了苏文娴,若是以前早就直接甩脸子给她了,可是现在她不敢。
别说苏文娴现在是四大商会之一的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跟陆大夫人的丈夫陆振雄在身份上平起平坐,就说现在陆家因为陆振雄生病,已经不想再被苏文娴用各种刁钻的手法攻击了,她就不敢甩脸子给苏文娴看。
“阿、阿娴……”
甚至,陆大夫人还有一丝怕她,苏文娴明明那么年轻却能赢了她那个纵横星城几十年的丈夫,陆振雄躺在病床上喃喃着:“这一局我输了,下一句我不会输!”
可是在陆大夫人看来,苏文娴才真正的可怕,因为她还有无限的成长空间,而陆振雄和陆大夫人已经老了。
此时想到过去她竟然还敢派佣人羞辱苏文娴,真是眼睛糊了屎,当初若是没惹到她的话,苏文娴跟陆沛霖的婚事是不是就不会黄?苏文娴是不是就不会跟四少陆沛雲订婚?
如果苏文娴一开始就嫁给陆沛霖的话,那现在陆家是不是就会得到她名下全部的家产,陆家就如虎添翼,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但这只是如果而已。
苏文娴当然不是要跟陆大夫人叙旧的,她只说了一句:“姑父既然病了,这个广华三院的总理恐怕也无暇顾及到了,在退下去之前,麻烦姑父把我这个预备役董事提拔上去吧。”
“总被说成是个预备役董事听起来不顺耳,劳烦姑父举手之劳了。”
这话说得客气,其实就是让苏文娴停手不再攻击陆家的条件。
陆大夫人当然听得懂,若是以前听到苏文娴说这话,陆大夫人都会把口水啐到她脸上骂一句真是发昏,如今只是讪讪笑道:“好,我回家跟你姑父说一声。”
“劳烦了。”
嘴上说着劳烦,但是头都没有抬,继续看书。
陆大夫人逃跑似的离开了。
几天之后,何莹娴因为在广华三院的慈善捐款之中表现突出,破格提拔为董事。
而陆振雄则是因病辞退了广华三院的总理一职,接替他的仍然是邓兆昌。
邓兆昌不仅在立法局接替了他的政治地位,在广华三院这个华人最高社交圈也接替了他的位置。
而苏文娴也靠自己的手段在这个星城最顶级的华人社交圈站稳了脚步。
*
蒋希慎半个多月之前被国内的领导叫到西昌省谈化石矿的生意,国内给了他化石矿的独家代理权,他需要把化石矿运到濠江深加工,然后再销往全世界去。
这生意属于利润很高,还给国内挣外汇的生意,他知道苏文娴最近跟陆家的争斗本来是不想离开星城的,但是阿财死了之后,相当于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帮手,很多原来能交给阿财做的事如今只能自己去做。
苏文娴听到是能挣大量外汇的生意,在床边劝他:“不用担心我,我能应付的。”
她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自己的计划,说完之后俩人抱在一起大笑起来。
以他俩如今的地位在外人面前越来越需要不苟言笑,只有在彼此这里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提到外汇生意,她还叮嘱蒋希慎:“国内现在紧缺外汇,能把化石矿的独家代理权给你是信任你,也是对你在战争期间的帮助给予的一丝回报。”
蒋希慎搂着她,“我做之前根本没想到回报这件事。”
是啊,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像他一样不求回报的人,未来才会更好啊。
结果等到蒋希慎从回国拿到化石矿独家代理权回来之后,苏文娴这边已经一切尘埃落定,陆振雄和陈兴同都被拉下马,她更上一步。
不过回到他们的小别墅里,脱下了疲惫的西装,迎接他的不是她刚拿到的新身份,她不是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他也不是什么船舶协会的会长,只是单纯的蒋希慎和苏文娴,彼此相爱的人罢了。
如今,只有蒋希慎在家里会偶尔会喊她‘苏文娴’,而不是现在声名赫赫的‘何莹娴’,每次她被叫到苏文娴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回应要更热情一点。
这点微妙的差距被蒋希慎看在眼里,他以为她是在缅怀过去。
但他不知道,苏文娴缅怀的那个过去是永远也回不去的上辈子。
在她正式成为广华三院董事的那天晚上,何老太太特意把她叫回到何家老宅,问了一句:“你跟蒋家那个臭小子在一起了?”
“嗯。”
老太太道:“哪天你有空把他叫到家里来坐一坐,正式见一面。”
这就是要承认蒋希慎身份的意思了,老太太之前防备着苏文娴把何家的东西带走,所以让她承诺不嫁人,苏文娴当时同意了,但如今跟蒋希慎在一起,以蒋希慎的热情和黏人的状态,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天天炫恩爱,他俩的关系早晚瞒不住。
“这个臭小子以前跟何莹夏订过亲,你爷爷生前跟我提过,说这小子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的人是你,跟何莹夏退亲也是为了你。”
提到老太爷,老太太想到了当初老太爷提到这件事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带起了笑容,说:“这么多年,这臭小子一直等着,也难为他有心了。”
老太太看向苏文娴:“若是你确定就是他的话,想嫁就嫁吧,但是你的孩子里必须有一个姓何,将来由这个孩子继承何家的家业,你能应承我吗?”
“我不会找律师来跟你签合同,但你的承诺应该一诺千金。”
苏文娴笑着:“当然,我答应你。”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那么多孙子孙女,只有你脾气最倔,但也最犀利,连你姑父那么厉害的人也能被你扳倒,你爷爷当初没有看错人。”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被这个小孙女的能力折服。
第二天,蒋希慎提着礼物上门了。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人物,何家也不是没来过,两家作为邻居早就来往不知多少次,可这一次他难得有点紧张,还问苏文娴自己的领带有没有歪。
不等苏文娴回答,前面开车的傻头栓已经趁着脖子看后视镜,抢在苏文娴之前说:“老板,你的领带没有歪。”
蒋希慎瞟他一眼,“知道了,真是傻头傻脑的。”
他哪里是真的在乎什么领带啊,他就是趁着苏文娴给他整理领带的功夫享受一下温存而已,这傻小子真是不解风情,懒得跟他解释!
苏文娴噗嗤笑了,其实他们都想到了阿财,若是他在的话大概就会吐槽他俩太肉麻,嘲笑蒋希慎你也有今天,但阿财早就已经入土了,俩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阿财。
蒋希慎提着一堆用红纸包装好的礼盒有点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的样子,苏文娴看到那些被他抱着的红纸礼盒,她忽然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那个绸缎庄老板也是拿着几个简陋的红纸礼盒要拿2000元的价格买她当妾。
如今才过去几年而已,好像很久远的事了。
同样都是拎上门的红纸礼盒,这一次是她想要的。
何家人二房的人特意聚在一起,程姨太以前也见过蒋希慎,当初知道他跟何莹夏定亲的时候,她私底下还有点惋惜,毕竟像他这样出身名门、个人能力还优秀并且洁身自好的年轻靓仔不多,她当时还感慨何莹夏真是好命,能嫁给这样完美的靓仔。
没想到一转眼,这个星城豪门的天之骄子成了自己的女婿啊!
程姨太笑得简直要合不拢嘴,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一时之间连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儿子何添俊都排位后面了,吃饭的时候频频亲自拿公筷给蒋希慎夹菜。
一边夹菜一边嘟囔着:
“我们家阿娴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工作起来不要命,今后你多担待点。”
“阿娴脾气倔,但好哄,你让着她一点……”
才说两句,程姨太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如果再说的话,自己就要难过得哭出来了,她意识到女儿可能很快就会结婚嫁人了。
但其实她和阿娴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她觉得自己远远没有补偿够对她的亏欠。
她不想在这样高兴的日子扫大家兴,赶紧喝了一口果子酒压住了情绪,蒋希慎自然注意到岳母的情绪,赶紧说道:“我比阿娴大这么多,一定会让着她的。”
程姨太不住地点头,“好、好。”
蒋家父母也是跟着蒋希慎一起登门,蒋老爷的身体在佟姨太的悉心照料下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慢慢下地走动了,他和何宽福坐一块以茶代酒,何宽福大大咧咧地,还跟蒋老爷开玩笑道:“至仁兄,绕来绕去,阿慎还是娶了我的女儿,咱们俩还是做亲家。”
谁让自己家这臭小子非得喜欢何家的女儿呢?蒋老爷尴尬地只能点头:“是、是,感谢你把阿娴养得这么好,今后我们家也会好好照顾阿娴的。”
二太太那边跟佟姨太没什么尴尬的,主要是二太太想得开,最近何莹夏终于怀孕了,她是有孙子万事足,当初女儿和蒋希慎退过亲的事情早就不在乎了。
她主动拉着佟姨太喝点果子酒,说道:“莹夏已经怀孕了,大夫说是个男孩,让阿慎跟阿娴也抓紧啊,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这话是说到佟姨太心坎里了,蒋希慎都二十八九岁了,在这年代早就属于大龄单身男了,佟姨太不知道盼孙子盼了多久,使劲点头,“孙子孙女都行,只要是阿娴生的,我都喜欢。”
“阿慎这条命都是阿娴救回来的,阿娴在我心里不仅是救命恩人,我还拿她当女儿的。”
听到这话,二太太心里还是有点发酸的,当初佟姨太对何莹夏虽然很好,但可没有这么好,不过想到何莹夏如今身为大使夫人,兰国虽然不大,但好歹是个发达国家,在星城这地界还是很威风的。
这么一想,二太太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蒋家与何家正式双方父母见了面,蒋希慎与苏文娴的事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从何家出来,苏文娴送蒋希慎出门,蒋希慎今晚得跟着父母回隔壁住下,他有些不高兴没法立刻回俩人的小别墅里温存,但想到俩人终于正式定下了亲事,还是高兴地说了句:“你终于给了我一个名分。”
今后终于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过了几日,总督府的宴会上,苏文娴特意穿上了很久不穿的华服洋装。
自从她当了老板之后,这几年为了方便总是穿更方便行动的装裤套装,活动起来更随意,同时也能削弱一下外人对她美貌的注意力。
今晚的宴会上她难得盛装出行,长发挽了起来,还为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全妆,穿了一条蒋希慎送她的玫瑰红色的抹胸礼服裙,这条裙子最特别的一点就是裙子的部分设计的像朵玫瑰花的花苞一样,而穿着这条裙子的苏文娴就好像是一朵盛放的美艳玫瑰。
诱人的芬芳和夺目的美貌。
一时之间,所有人又仿佛忘了她如今的地位和身份,而是单纯地被她的美貌吸引。
但是更让人注意的是,她是跟蒋家如今的话事人蒋希慎拉着手走进来的。
他还细心地为她提着裙摆,贴在她耳边叮嘱她:“仔细脚下。”
那呵护的样子分明就是情侣!
门口的记者早就按下了无数次的按钮,镁光灯闪得让人快要睁不开眼睛。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问道:“请问何会长,您跟蒋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看到二位这么亲密,你们是情侣吗?”
蒋希慎和苏文娴相视一眼,“如你们所见,我们是未婚夫妻关系。”
一下子在场的记者都轰动了,何家的星光系报社的记者还傻乎乎地问了句:“老板,那我就按照你说的发了啊。”
其他家记者笑得相机都要抖掉了,“傻仔,让你拍就是让你发出去啊,何会长亲自送新闻给我们!”
两个家族的联姻很常见,但是苏文娴在全星城都是特别的,她是独一份的豪门女话事人。
她是有不联姻嫁人的资格的,但是她却选择了蒋希慎!
何家与蒋家两个豪门话事人的结合,报纸上用“世纪大结合”来形容他俩的亲事。
报纸上还在猜测这两个豪门的结合将来会不会产生更大的豪门。
而就在众人都在为他们的结合吸引了目光的时候,苏文娴与蒋希慎低调地在布政司署注册了一间新公司,乐屋置业。
业内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俩要一起进军地产业的事情了。
而消息不灵通的则是在知道何莹娴与蒋希慎现身政府官地拍卖现场才知道这两位的最新动向!
何莹娴这个做塑胶花起家的女老板,如今管着几万家工厂的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如今竟然还要做地产?
她是不是钱多没地方花啊?
这年代做房地产想要卖房子都要整栋楼一起卖的,而出于星城法律的限制,一般的居民楼也就四五层高而已,买卖这种新式唐楼一般被业内称之为‘炒四热荤’,想靠出租回本要七八年的时间。
投资的时间很长,还占用了现金流,所以富豪人家大多不愿意做房地产。
这几乎就是大家的共识。
在这种情况下,苏文娴和蒋希慎这对星城最新出炉的顶级豪门夫妇竟然携手进军房地产业?
还频繁出现在政府拍卖官地的现场,频频举牌出价!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苏文娴与蒋希慎就花了将近两千万买了六块地皮!
业内都在猜测苏文娴是不是在配额上面挣到了钱,毕竟市面上60%的配额都由她说了算,她急于把这部分钱变成固定资产。
但其实联合会内部都知道,苏文娴这个新任总理对于配额的分配是很透明的。
她要求每家工厂都提交过去一年的出口额用来做今年出口配额的依据,也就是说在她的统治之下,她不搞暗箱操作这一套,完全是按照去年大家的出口额按比例分配的。
比如去年出口额多的企业,今年仍然等比例给配额,保证所有的工厂只要申请就能得到一部分配额。
哪怕是在大家的出口数量都被限制的情况下,所有工厂的产量都减少了,但分配额这种事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是等比例减少,这些工厂主也就没有太大怨言。
更主要的是,苏文娴这个新任总理不用大家对她行贿,只要按规矩提交真实的出口额申报表,她就会按比例给分配,比之前的陈兴同公平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么公平正直的新领导还不收贿赂,一时之间这些工厂主都不敢置信!
为此苏文娴还特意在报纸上专门写了一篇文章重申这件事,这让所有的工厂主和看到信的市民都对她这个新任工厂主联合会总理有了好印象。
总之,苏文娴并没有从配额这件事上捞钱,她买房子的钱都是自己正当生意挣来的。
不过外人并不知道,只见她频繁出手买地皮,一个多月买了六块地皮,很多人在质疑她只是‘炒四热荤’用得着投入这么大吗?
还是她想屯地皮啊?想把地皮捂升值了之后再卖出去。
最近十几年的时间里,星城的地皮价格确实增长了300%,很多人猜测苏文娴这是要囤地皮。
有些人在怀疑,而她的手下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她带飞他们一起挣钱了。
像是高细佬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苏文娴带着他一起做生意,还有福永盛的痴佬辉,虽然跟苏文娴的时间还短,但她也给了他一些机会。
几乎是身边这些一开始就跟着她的原始股手下都得到了机会,连报社里那些元老级人物都跟着入股了。
总编徐金昌入股了三万元,两个当红作者陈良栖和关佑南也拿出了两万元的稿费,她的心腹卖油仔拿了二十多万,连四姐何莹冬和二姐何莹夏也跟着投入了家当。
何莹夏拿出了十万给她,还自嘲地说了句:“这里面还有爷爷通过遗嘱留给我的五万呢。”
“给他的孙子们动辄房产和公司,留给孙女们只是五万元,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希望阿娴你别让我失望,给孩子挣点将来娶老婆的本钱。”
苏文娴是知道历史上有个大佬曾经这么搞房地产挣到了大钱,所以她才敢带着身边人一起搞的,不过投资的时候还是跟众人说明了利害关系,做生意是有风险的。
结果这些人对她盲目信任,尤其是卖油仔,“老板,跟在你身边这些年看你做生意从来没失败过啦,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私底下给你起了个外号?”
“哈?”她竟然还有外号,“叫什么?”
“点金娴。”
“就是说你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能变成金子。”
苏文娴失笑,她只是占了提前知道很多历史的先机而已。
但是跟她的手下们对她的盲目崇拜不一样,外面的人在听说她要进军房地产行业都是持质疑态度的,很多人一直在暗自观察着她,等着她的下一步行动。
大家都在怀疑她是不是转向保守的投资,毕竟投资房地产要七八年才能回本。
就在有心人窥探之中,苏文娴的第一批房地产开始盖了。
盖房子的建筑队都是她直接从何家安置房项目里拉来的人,地皮用的就是从陈兴同那里啃下来的原来纺织厂的地皮。
她给地政工务署的人贿赂了一点钱,将土地使用性质从工业用地改为了民用地,开始盖居民楼。
不出大家所望,她盖的是六层楼高的唐楼。
所有人都在想,何莹娴也就那样了,也不过是在‘炒四热荤’,要七八年才能回本。
就算她这样素来以挣大钱出名的大捞家进了房地产行业也施展不开拳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专门管理地皮和建筑物的地政工务署修正了一个曾经的建筑类法案,修订了曾经为了省事必须整栋楼一起买卖的规则,改为可以分层售卖!
一时之间懂行的人哪里还不懂,一旦能分层售卖,那楼房的价格就降低了很多,能买得起的人就变得很多了!
然而苏文娴第一栋楼盖成之后,她还给全星城盯着她的这些大富豪们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做轻松把钱给挣了。
有了第一栋楼这个样本之后,她做了详细的楼书找人去中心商务区到处发放,同时还在几家报纸上做了广告联动,把楼房的户型和用料甚至前后的环境都详细写了出来。
更绝的是苏文娴写了:“如果一口气付不出全款的话,可以分三期或者五期付款,为客户减轻付款压力,第一批购买的用户可以免息!”
“你只需要全款三万元,就可以拥有属于您的一套屋企!”
三万元!
这在当时很多中产家庭租下一栋新式唐楼的顶手费和租金的价格而已!!
如今能用租金的价格买一整层的房子!!
老板还是全星城最有名的华人女首富何莹娴和船舶公司的蒋希慎!
大豪门何家与蒋家的联合信用背书!
人们简直就是蜂拥而至!
来到了售楼处之后,发现排队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好不容易挤进售楼处之后,在大厅中央看到了沙盘做的楼房模型,原来这个小区要盖六十多栋楼房,他们迫不及待地冲劲已经盖好的楼房里参观,发现每家每户竟然还安装有水喉和冲水马桶!
一套900尺(套内90平左右)带有两个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大屋才卖三万多元!
天啊,早就听说何莹娴是个大善人,还给她手下的员工发房子住,现在看到这个新盖的屋邨简直就是做慈善!
售楼处的售楼员不厌其烦地带领大家上楼参观盖好的房子,这边收钱的账房先生一共来了十多位,每人手里都在快速点着手里的红红绿绿的钞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除此之外还有做分期贷款的,有专门的银号和律师楼做信用保障,让买房者打消后顾之忧。
苏文娴只盖了一栋楼房作为样板房,但是当天就卖出去六十多套房子,很多人看到了样板房之后现场就拍板定下了她的新房。
更主要的是有人在现场看到苏文娴时喊道:“我们是信任你何莹娴,信任何家的名号,所以没有实物房子,我们也掏钱了,何老板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对!我们是冲着你何莹娴的名声买的!我们相信你!”
掏钱的六十几个人纷纷对她喊道,苏文娴冲众人拱手道:“诸位放心,我在楼书里承诺的一定能做到,何家一向是最重信用和名声的,我用我这个‘何’字向诸位保证,大家买到手的房子一定都能像样板房那样好!”
人群中响起了阵阵掌声,“好!相信你,何老板!”
竟然又有四十多户卖了出去!
苏文娴这个楼盘一共规划要盖六十多栋楼,合计不到四百户,一天功夫竟然就卖了四分之一,房子还没盖,钱就已经先到账了!
按照样板房的成本来算的话,这一天的功夫她就已经挣了两百多万!
这还是纯利润,如果算上全款的话,苏文娴一天就收到了三百多万的资金,可以说她是集资用买房客的钱去盖楼!
自己付出的只是一开始盖样板楼的钱而已!
虽然苏文娴并没有对外界公布这一天到底挣了多钱,但是那么多账房先生现场点钱的画面还是被很多伪装成买房客的有心人看在眼里。
当晚,很多豪门就知道了她一天进账三百多万的事!
如果按照这么算的话,整个屋邨六十多栋楼全卖完,何莹娴至少能挣一千万!
比印钱都快!
何莹娴果然不做没有准备的买卖!
就算是一向长线回报的房地产行业也被她玩出了新花样!
‘点金娴’这个名号不胫而走。
第174章
这年代的房地产之所以这么疯狂实在是因为星城的住房太紧张了!
老式的木制旧唐楼太破了, 前几天还有一栋木制旧唐楼因为租客人太多,把楼板踩踏了的新闻,造成了一人死亡, 十几人受伤。
新式唐楼则是租金很贵, 一年平均四百左右的租金, 但还得先交七八千元的顶手费。
而买下一整栋唐楼的价格一般需要十万左右, 地段好的还得更贵, 一般人很难一下子拿出事十多万元买房子, 这也就造成了其实星城是有挺多整栋的唐楼售卖的,但是能买得起的买家不多。
苏文娴搞了个分层销售, 平均每套房子的价格降低到三万, 能卖得起的人就变多了。
她还同时推出了分期付款,把三万元还能拆分成几次付款,能卖得起的人就更多。
一般能掏得起七八千顶手费的中产家庭也能掏得起三万元的房款, 最主要的是这个房子买到了就永远是自己的,自己死了还能传给孩子。
在星城这种紧张的住房条件之下, 能买到新式的千尺大屋, 让家里的人都有睡觉的房间, 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更别提苏文娴还特意分隔出了四个房间, 两个卫生间,尽量让多子的家庭每个孩子都能有一个房间。
在户型上是完全采用后世那些比较好的户型设计的,这种户型一经推出就十分吸引人。
看到楼盘卖得这么火爆,她赶紧又多雇了一批建筑工人, 工人们加班加点盖楼,像这种六层楼高的唐楼只要钱给够了,材料也准备好, 工人们最慢一个月就能盖一栋,速度很快。
那些买到楼的老百姓有人甚至每天都来工地现场看他们的房子,眼见着房子盖了起来。
一个月之后,第一批五栋楼交付,苏文娴为此还举行了一个交付仪式,特意请了舞狮队热闹一下,还让报社过来拍了几张片,登在了《星光日》的副刊内页,做了一个宣传。
宣传的效果很好,更主要是的她交付的楼房让户主们都很满意,一个个拿到钥匙之后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第一批交付之后,第二批楼房开售的时候,当天又卖了200多套,售楼大厅里坐了一排的账房先生,比上次的人还多,算盘声噼里啪啦响,真的是从早到晚一直在数钱,数到手抽筋。
晚上盘账的时候,苏文娴又入账五百多万。
回何家吃饭的时候,连何老太太都忍不住问她:“卖房子这么挣钱吗?现在全星城都在传你盖的屋邨卖得很火爆。”
“连你姑母都在问。”
听到陆家大太太也在问,苏文娴笑得更灿烂了,直接说出了预估收入,“全都卖光的话大概能挣一千万吧。”
就算是见多了大钱的何家老太太听到孙女只从一个楼盘里就能挣到这么多钱,也是不禁要倒抽一口凉气,苏文娴轻飘飘的语气,好像一千多万不算是很多一样。
但实际上就算是像何家这样的大豪商以前何老太爷在的时候也没有能随便拿出一千多万的现金来,更多的钱是压在房产和古董上面。
何宽福道:“阿娴,有这种挣钱的好事带着爹一起啊?”
“好啊,爹你把手里的地皮清理一下,我让我的施工队给你盖楼。”
听到女儿肯帮忙,何宽福笑得合不拢嘴。
这种火爆的形势之下,那些之前嘲笑苏文娴花两千多万买地皮是脑壳坏掉的人终于发现了,真正脑壳坏掉的人是他们啊,他们竟然敢嘲笑‘点金娴’!
她可是出了名了干一行就火一行啊!
房地产这么挣钱当然要早点屯地皮啊。
立刻就有人效仿她,开始拍地皮学习她的售楼方式,盖起一栋楼当样板房就开始预售卖房子,老百姓缺房子很久了,几乎是房子一上市他们很多人就都跑去买。
而苏文娴的房子因为质量很好,已经开始涨价了,前两批卖出去的房子有人开到三万五千元去买一套,老户主卖掉房子转手就能挣五千元!
苏文娴第三批最后剩的不到一百套开售的时候,售价直接就提高了五千元,但还是一天就被抢光了。
她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在房地产上挣了一千万!
楼盘卖光那天她特意登报庆祝了一下,声势搞得很大。
有心人算到苏文娴挣了这么多钱之后,眼睛都红了,跟着她一起杀入了房地产业。
一时之间,殖民政府推出的地皮变得火爆起来。
以前无人问津的地块都有人拍,一下子就把地皮的价格炒了起来。
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地皮涨了一倍多。
整个星城的大豪商们都在投资房地产,而整个星城手里有点闲钱的老百姓都在考虑买房子。
五十年代炒房热的第一波浪潮来了。
陆家在看到何宽福也苏文娴买房子开始挣到钱之后,也加入了买地皮干房地产的行列里。
苏文娴在拍卖地皮的现场遇到了来买地的陆沛霖,后来竞价没有竞过他,被他以800万的价格买走了一块地,拍卖结束之后,陆沛霖走到她身前说了句:“阿娴,多谢你让我。”
苏文娴道:“是我资金不如姐夫丰厚。”
在狂揽了一千多万之后,她说自己资金不丰厚,陆沛霖是不相信的。
但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也不会深聊什么了。
俩人寒暄了几句之后,苏文娴就带着手下走了。
卖油仔跟在身后小声地嘀咕:“老板,你为什么要把这块地让给陆家啊?”
苏文娴却露出了笑容:“让?”
“不,从来都是闷声发大财,但这次我这么高调就是为了让陆家入局啊。”
陆家不入局,她怎么收割他们呢?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陆家趁火打劫要搞死何家,还有给她挖坑卖配额这么大的仇,她会因为别人几句装可怜的话就放过吧?
敲掉陆家的金钟罩只是第一步,政治地位没了,但是钱还有那么厚啊。
陆家现在就像是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肥猪,过年了,要杀猪了。
第175章
然而发现陆家此时是一只没有保护罩的大肥猪的人, 并不只有苏文娴一个。
在观望的人很多,但敢真正动手砍第一刀的人除了苏文娴之外,就只有那些洋鬼子。
尤其是叶伦国的资本财团们。
苏文娴一直关注着陆家所以知道, 听说陆家最近特别缺水泥, 原先定好的水泥忽然断货了, 填海造地的工程甚至因为缺水泥停工了一些日子。
可是工程是有合同规定工期的, 不按规定完成的话是要赔钱的。
逼得陆家只能从南洋那边运水泥过来, 但是价格却贵了三倍不止, 增加了成本不说,更是加剧了陆家现金流的紧张。
而能让陆家的水泥忽然断货, 目前星城市面上的水泥主要来自于一家叶伦国财团大古洋行, 这家洋行同时还从事房地产,而且洋行的董事麦奇先生还身兼会风银行的董事。
好巧不巧的,陆家的填海造地项目就是从会风银行贷款的。
她爹何宽福与她一起坐在何老太爷曾经的茶室里, 一边喝着茶,何宽福一边缓缓道:“陆家要贷款一千多万, 这么多的钱在星城只有会风银行才能借给他, 而且陆振雄跟会风银行的大班关系不错, 可以用填海之后造出来的地皮作为抵押,从会风里贷款出来。”
把填海造出来的地皮作为抵押物这种事很常见, 苏文娴道:“但是现在因为房地产火热,地皮的价格已经涨了一倍,连政府都开始捂着地皮不放了,陆家那些填海造出来的地皮的位置又好, 只会变得更值钱。”
再加上陆振雄从立法局议员的位置上退了下来,洋鬼子想吃掉他的野心简直是不用太掩饰。
这种事,苏文娴早就知道。
因为上辈子陆家填海造出来的地皮并不姓陆。
只要她戳破了陆家的保护罩, 就自动会有人上来砍这头大肥猪。
何宽福显然也猜到了苏文娴没有说出口的话,又说出了一个消息,“陆家把阿雲的药糖厂抵押给了恒顺银行。”
恒顺银行是一家华资银行,苏文娴看过这间银行的资料,说道:“陆家是恒顺银行的大股东,拿药糖厂去抵押自然是能借到钱。”
提到陆家从银行借钱,她立刻想到了陆沛霖之前以八百万的价格拍下了那块位于金麻石街的地皮,但是药糖厂现在还能抵押出八百万吗?
距离陆沛雲的驱虫药糖上市已经好几年了,市面上早就有了来自东南亚的仿制品,陆家就算是有律师楼也是鞭长莫及,只能看着自己家的驱虫药糖被仿制品稀释了市场占有率。
不过苏文娴转念一想,也许恒顺银行的创始人魏家是看在同为东江人出身份上,所以借了陆家八百万吧。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旁边的何宽福忽然说:“阿娴,你故意在你奶奶面前提你的屋苑很挣钱,是不是为了把话传到你姑母那里?”
何宽福一开始只当是苏文娴年轻,挣到了这么多钱藏不住话,但是现在看到陆家明明在填海造地项目的资金很紧张的情况下,却还想着要投资房地产去挣钱,他就感觉不太对劲。
好像是阿娴引着陆家往下跳一样。
就好像,她似乎是知道会风银行会对陆家的填海项目动了心思一样……
这太荒谬了,何宽福在心头甩开这个念头。
除非阿娴能未卜先知,否则她怎么会提前知道会风银行想动陆家这件事呢?
苏文娴说了句:“爹,你想多了吧。”
这种事没必要承认,就算她是故意的,反正如今陆家已经跳进来了,再想抽身已经很难了。
苏文娴喝光杯子里的茶水,站起身,“肚子饿了,娘说今晚准备了很多我爱吃的饭菜。”
见到苏文娴不想提这个话题,何宽福也没有多问,他这个当爹的还是享福就好了,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他有阿娴这么能力强的女儿。
“好啊,你娘特意炖了佛跳墙给你,昨晚就在厨房里忙。”
父女俩说着家长里短,把刚才那些话揭了过去。
但是谁都知道,这件事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陆家决定拍下金麻石街地皮的时候还是很谨慎的,当时苏文娴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已经挣到了钱,有些一直关注她这个点金娴的富商在她预售第一批楼房挣到钱的时候已经开始跟风搞房地产了。
等苏文娴的楼盘卖光的时候,有一些速度快的富商已经接替她开始卖新楼盘了。
当时很多老百姓正在后悔没有买到苏文娴的房子,再加上星城老百姓多年苦于没有好房子住,这些开发商的新楼盘一经推出就很受欢迎,几乎是一抢而空。
这就让这些富商们挣钱的速度比印钱都快。
这就让这些富商红了眼睛一样,凑点钱就去拍块地皮,然后拿地皮从华资银行那里贷款,接着盖一栋样板楼,只要在楼书上把房子吹得天花乱坠,就会有一大批老百姓上赶着拿钱来买。
从买地皮到盖楼这两个最花钱的项目上,开发商们几乎只需要自己投入很少的钱就能从银行和老百姓手里套来更多的钱。
堪比空手套白狼。
在这种楼市热情高涨的情况下,陆家也是眼馋了,几乎每个搞房地产的人都挣到了钱,陆家这才在缺钱的情况下入局的,他们也想从房地产上挣到钱去填补会风银行的高额利息。
但是陆家终究还是下手晚了一点。
第一批下场的富商,守信用的人已经挣到钱了。
而那些不守信用的,已经卷着钱跑路了。
这些人弄到大批现金之后动了歪心思,拿着钱去濠江投资赌场!
然后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赔得血本无归。
濠江这种九反之地怎么会让外人顺利从赌场挣到钱呢?
蒋希慎这种有家世并且在濠江经营了很久的人,开个火油厂都被当地的大天二扔手榴弹,普通富商赔个血本无归还能留一条命,已经算是大天二手下留情了。
这些人赔光了老百姓的预售房款之后没有钱给施工队继续盖房子,这就导致了楼盘停工,而银行也不敢再把钱贷给他们,就使楼盘成了烂尾楼。
老百姓在楼盘门口举牌子抗议,但是就算他们三四百人连续抗议了半个月也根本没有用,开发商早就卷钱跑路了。
而星城的洋人政府根本不会管这种事情,这些老百姓就算去法院起诉开发商也没有用,因为开发商在星城的账户上早就没有钱了。
老百姓既拿不回自己攒了半辈子的钱,又得不到新房子,有人在绝望之中从烂尾楼的顶楼跳了下来。
地面散乱着盖楼的砖块和钢筋直接将人的身体穿了个透,那人的身体被穿在钢筋里,就像是一尾缺水的鱼一样在钢筋上挣扎、颤抖,直到咽气。
看到有人死了,事情闹大了,记者们蜂拥而至,拍下了很多照片。
苏文娴看到这些报道之后,特意吩咐徐金昌把这条新闻放到《星光日报》头版头条去。
徐金昌劝道:“老板,这件事如果声势弄太大的话,我怕会影响到你新屋苑的销量。”
他是指苏文娴最近帮何宽福卖的新楼盘。
“没关系,你放吧,这种事被我们报纸报道出来的话,总还是能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的。”
有人因为烂尾楼自杀,给那些冲动买房的老百姓泼了一盆冷水,很多人开始意识到买房子还是不能盲目购买。
在这种情况下,陆家的新楼盘开预售了。
别的楼盘大多因为烂尾楼跳楼的事变得销量下跌,但陆家的律师楼在星城开了二三十年,再加上陆振雄以前一直是政府高官,在百姓心里的信誉度是不错的。
虽然前些日子报纸曝光了陆振雄收W省特工的贿赂,被指责是个汉奸,但星城这地方本来就是两边舆论交锋的地方,老百姓大多不在乎卖他们房子的开发商是什么政治倾向,只要便宜实惠就好。
因此,名声还算不错的陆家开发的楼盘预售情况还不错。
第一批的一百多套房子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卖了出去,狂揽四百万。
陆家也终于一扫因为陆振雄从立法局退下来带来的颓势,从低迷的状态之中重新回到高层社交圈中。
在周末马会组织的聚会上,苏文娴看到了很久没见的三姐何莹秋。
自从三姐上次来办公室求她不要继续再搞陆家之后,苏文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三姐瘦了一点,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看起来陆家的新楼盘狂揽四百多万让她也很是高兴。
此时她正在跟恒顺银行创始人家族的魏家大太太聊天,看到苏文娴进来的时候向她招手,“阿娴,这里、这里!”
苏文娴以前在社交场合跟魏家大太太见过面,一见面就打了个招呼。
三姐何莹秋和魏大太太和今天出席马会聚会的其他豪门太太们一样,都穿着精致的苏沪老师傅手工缝制的旗袍,也有穿洋装的,总之都是穿着赏心悦目的裙子和名贵的珠宝。
只有苏文娴是穿着真丝衬衫搭配高腰西装裤,在一群穿着精致裙装的太太和小姐们鹤立鸡群。
三姐捂着嘴笑了笑,说她:“你看你,来参加马会这么重要的社交场合竟然也不穿得漂亮一点?”
“当心像个男人婆,蒋家二少爷不要你。”
这话就是下意识把苏文娴放在了需要男人养的位置上,因为需要他们养,所以女人们需要打扮得讨他们欢心。
但是对苏文娴来说就不合适了。
三姐何莹秋本来是好不容易被婆母批准出来陪陆沛霖参加马会散散心,她很高兴终于能逃离低气压的陆家出来喘喘气,再加上陆沛霖最近在地皮上挣了很多钱,对她出手很大方,新定制的旗袍和脖子上戴的火油钻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
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说错了话。
旁边的魏家大太太也是笑眯眯地说:“阿娴跟蒋家二少爷真是俊男靓女,今天你是陪他来的吗?”
也是默认女人得靠男人才能走到马会的宴会上。
苏文娴没有解释什么,只对魏大太太说:“他今天有事,我自己来的。”
其实是她希望和蒋希慎尽量避免一起出在这种社交场合,太引人注目不是她想要的。
她又对三姐说:“上午去新盖的报业大厦那边的施工现场转了一圈,穿裙子去工地不太方便,来参加聚会来不及回家换衣服了。”
反正她也不需要配哪个男人在舞池里跳舞,穿西装裤和白衬衫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
这话说得很随意,但何莹秋想起来听说苏文娴最近在星光报社附近买下了几栋唐楼,拆掉后要重新盖一栋高层商厦。
如果她爹何宽寿还在世的话,盖高楼商厦的人就是她的爹爹了。
何莹秋的目光落到苏文娴脖子上那串圆润碧绿的帝王绿翡翠珠串上,只这一串翡翠珠串就比在场所有女眷身上的穿戴都要昂贵。
看那绿汪汪的色泽和水头,比何家老太太保险柜里的藏品都要更珍贵。
这是前些日子蒋希慎去参加拍卖会回来之后送给苏文娴的,她很喜欢,最近总戴这一串。
三姐何莹秋见到这么名贵的翡翠珠串苏文娴日常随意地就戴了出来,陆沛霖虽然对她还算大方,但也没有给她买过这么贵的首饰,瞬间觉得自己脖子上戴的火油钻项链不算什么了。
她刚想张嘴问问那串翡翠珠串的价格,忽然有三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冲苏文娴恭敬地喊了一声:“会长!”
其中有个高个子男人还从旁边的侍应生那里给苏文娴端了一杯果汁,“会长您来了怎么不知会我们一声啊。”
来人正是同样来参加马会的纺织、五金和电子元件协会的新任会长们。
魏家大太太这才忽然想起来苏文娴最近的新身份是星城四大商会之一的工厂主联合会的新任总理,手底下管着大大小小几万家工厂,已经不需要像她们一样要靠丈夫或者父亲才能出现在马会的宴会里。
苏文娴是靠自己站在这里的。
而且她也根本不需要刻意打扮得很漂亮供人观赏,她喜欢穿什么都可以,即使是像男人一样穿着西装裤和衬衫。
因为她的身份和地位让她有资格随意选择。
魏大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三姐何莹秋虽然嘴里都是酸味但看到这三个会长对苏文娴恭敬的态度,也冷静下来了,再想和魏大太太一起说点找补的话时,苏文娴已经被几个协会会长簇拥着离开了。
她回头对她俩说了句:“失陪。”
就去找会风银行的大班和大古洋行的董事们聊天去了。
那才是星城手握权利的男人们的世界,但是现在苏文娴站在那里,没有丝毫任何瑟缩和怯场,她舒展而大方,中文和洋文随时切换,和大古洋行的大班麦奇先生聊了一会儿之后,一起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那是三姐何莹秋和魏大太太这样的女眷融不进去的世界,是属于星城真正手握权力和金钱的统治者们的世界。
何莹秋看着苏文娴忽然觉得大家都姓何,但苏文娴的世界离她其实已经很远了。
苏文娴早已不是当初刚回何家时一穷二白的木屋区贫家女,也不是在何家的大餐桌上一起吃饭就以为大家都是依附在豪门下的小女儿,她现在的地位是死去的何宽寿没有达到过的高度。
也许将来阿娴会比爷爷站的位置还高吧……
三姐忽然有一瞬间这样的感慨,又想到苏文娴曾经劝她是说过的话,手心向上向别人要钱总是不如自己挣的钱踏实。
这满目的华服和美食让她一下子觉得没了兴趣,三姐的心里既羡慕苏文娴又有一点迷茫。
*
大古洋行的大班麦奇先生虽然瞧不起华人更觉得女人不应该抢了男人的工作,应该回家照顾家庭和孩子为男人解决后顾之忧才对,但是他知道苏文娴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一个女人能爬到这个位置上,他起码还是要对她的钱表示尊敬的。
这是个被华商们起了个绰号叫做‘点金娴’的女人,连房地产那种之前回报时间那么久的生意都被她盘活了,现在全星城囤地皮炒房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这个华人女人还同时出生名门且十分漂亮,麦基忍不住带着几分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何小姐,你很特别。”
他手指之间夹着一根雪茄,“你有华国女人很少展露出来的野心。”
苏文娴向他举起香槟酒:“谢谢,我喜欢野心这个词。”
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敢想野心这件事的,甚至连刚回到何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何家的话事人,一开始她只不过是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而已。
后来野心慢慢滋养起来,她就顺从了自己的本心。
甚至放纵了自己的野心。
她微笑地对麦奇先生说:“您的野心同样不小,只不过手段太粗暴了一点。”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为了得到陆家填海造地出来的地皮,这个洋人对陆家下手挺狠的,连修码头的水泥都能切断。
麦奇听懂了,发出了爽朗地笑声,“何小姐,你很有趣。”
他说:“希望有机会可以一起合作。”
“当然。”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合作的。”
苏文娴喝了一口香槟,“可能到时候我的手段比您还要粗暴。”
是的,她的手段很粗暴。
马会结束之后,她去见了邓兆昌,再一次谈合作。
一周之后,立法局新任首席非官守议员邓兆昌宣布对最近烂尾楼逐渐增多的现象进行立法管制,要对这些无良的开发商进行监管限制!
所有开发商想要预售卖房子必须得拿出地皮价格一半的钱存进政府的监管账户里,这样才能开始卖房子,否则不允许盖楼也不许卖房子!
这就防止开发商万一卷钱跑路,政府手里还有开发商那么多钱可以赔给老百姓。
同时钱进了政府的监管账户里的时间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甚至更多,这些钱都可以投进银行里进行利滚利,又是一笔财富!
苏文娴跟邓兆昌说出这个办法的时候,邓兆昌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服总督,这是一件对老百姓和政府都很好的政策,同时还能肥了总督的钱包,总督柏立坚只考虑了两三天就同意了邓兆昌的提议。
唯一不好的是那些随时想捐钱跑路的开发商们,但如果他们好好干的话是没问题的。
而现在受到影响最大的开发商则是陆家。
陆家那块八百万的地皮现在想要继续盖下去就得上交四百万元保证金进入到政府的监管账户里,不交这笔钱就不许动工,也不许预售卖房子!
已经卖出去的楼房也不许再盖了!
这是迫使陆家停工!
陆家的大宅里,陆振雄听到了这个消息惊得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这是要置我们何家于死地啊……”
陆大夫人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啊?现在家里的账户上根本没有四百万啊,连二十万都……”
“家里的现金都拿去堵填海造地的窟窿了,自从地皮价格飞涨之后,会风银行以当初合同签订的为由,把利息从8%提升到了15%,跟那些华商银行一样贵了,药糖厂每个月的现金几乎都还给会风银行当做利息了啊。”
“如果不是因为会风银行逼迫的话 ,阿霖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搞房地产……”
陆大夫人焦急道:“老爷,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陆振雄道:“扶我起来,我要去魏家。”
陆大夫人:“去魏家借钱吗?可是我们家只剩鹤咀山那块祖产没有抵押出去了,连阿雲的药糖厂都抵押出去了。”
陆振雄道:“不,我们家在恒顺银行还有钱。”
这年代虽说法律监管不严格,但是自从烂尾楼出现之后,行业内已经有了自我监管,那就是开发商——律师楼——银行这三家里,业主更信任有权威性的律师楼,为了让房子能够卖出去,开发商会和一间有名望的律师楼合作,律师楼来给业主们做信用背书。
具体方式就是在开发商没盖楼之前,律师楼只批准银行给开发商30%的业主房款,之后随着工程的推进,逐渐给到房款的50%、80%,一直到业主拿到房子钥匙之后银行才会把剩下的房款全都转给开发商。
这种方式对开发商起到一个监管的作用。
如今陆家就只从恒顺银行那里只拿到了30%的房款,一百多万而已,若是能从恒顺银行拿到全部房款的话,就有四百多万了,这样就可以不用拆借也能拿到政府的开工许可证。
陆家想的很好,但是当他们上门的时候,魏家递给陆振雄一封信,上面使用从报纸上扣下来的字,让人猜不到写信人的笔迹。
用胶水粘的几排打字机规矩的字:“魏家若是敢破坏规矩帮陆家的话,那么我会让恒顺发生挤提,届时魏家就会永远地失去恒顺的管理权。”
挤提?
现在的恒顺只是一家中型银行而已,若是发生挤提的话必然破产!
所谓挤提就是老百姓忽然挤到一起上门来把钱都从银行里提走了!
没了钱,银行自然就破产了!
这是谁,给陆家布下的局?
第176章
苏文娴其实还是仁慈了, 按照她原来的策略,恒顺银行的魏家若是要在这个时候拉陆家一把的话,她就会让这间银行发生挤提, 进而让恒顺银行破产, 或者魏家会为了挽救恒顺银行而卖掉股份给会风银行或者其他洋人资本财团。
但她想到恒顺银行的信用一向很好, 魏家跟她也没有什么过节, 若是因此迁怒于他的话还是缺少道义。
而且很多老百姓都在这里存钱, 她若是为了围剿陆家而把恒顺银行弄破产的话, 可能会让很多无辜的老百姓受到牵连。
所以她才直接给魏家送去了一封信提醒一下,若是魏家不听她的劝告的话, 那么她再使用点办法咯。
希望魏家识相一点。
但是她显然也低估了陆家跟魏家的关系, 陆家和魏家也是姻亲关系,陆家二房的女儿嫁给了魏家长房当儿媳妇,再加上陆振雄扯下脸去求的情况下, 魏家还是同意了陆家从恒顺这里把剩下三百万房款拿走了。
让陆家给政府交上了监管账户的保证金,顺利开工了。
苏文娴知道这件事之后先去见了一个人, 内地在星城的办事处《华明公报》的社长周永棠。
以前每次来都是提着钱来捐款的, 这次苏文娴来自然也不是空手来的, 拎了五十万现金递给周永棠。
周永棠熟练地为她写下捐赠感谢信,旁边的小社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 数钱的时候还有点手抖。
将感谢信递给苏文娴的时候,周永棠道:“外东北战争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何小姐还是这样心系祖国,我那句老话已经对你说了好多次, 但还得说一次,我替祖国人民感谢你。”
苏文娴接过感谢信,“周社长,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哦?什么忙?”一听到苏文娴有求于他,周永棠其实还有点高兴,前前后后收了苏文娴二三百万的捐款了,虽说是捐给国内的,但是星城捐这么多钱的大华商她可是独一份,这样好的人民群众有困难了,能帮自然要帮一把的。
“不是什么大事,我需要你帮我引荐个人。”
接着在周永棠的引荐下,苏文娴见到了一位倾向国内的银行家,同时也是恒生的一个股东,宋明远。
这人现在不显眼,宋家在星城的豪门之中也不是最顶尖的行列,只能算是个中等,但是他的儿子很给力,他对外宣称大儿子死了,其实大儿子是偷偷参军了,在战争中因为屡次建立功勋已经成为国内的高级将领。
现在为了不给宋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一层关系并没有露出来,还是后世的那些解密节目里以“豪门大少爷却成为马上将军”为噱头在短视频上播放,苏文娴刷到过就记了下来。
此时找宋家,或者说如果真的要有一方拿到恒顺这个胜利品的话,那也得是国内。
魏家既然不听劝,那就得尝一尝不听劝的后果。
第二天,星城的小报上开始出现了:“恒顺银行投资太多房地产,收不回来钱了!大家赶紧去把钱取回来啊!去晚了的话可能就拿不回自己的存款了!”
一开始只有一两家小报报道,恒顺银行魏家看到这种传言很生气,拍着桌子就要上门找小报去理论。
但是根本没用,星城大大小小报纸几百家,很快就有小报跟风报道这件事。
老百姓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谁也不敢拿自己的钱开玩笑,自己一辈子攒了这么点辛苦钱若是被恒顺银行给赔光了的话,那就完了!
不如提回家或者改到别的更稳定的银行里存起来。
恒顺银行的大门口开始有很多人拥挤着去提钱,保安在门口使劲大喊银行里的钱充足够用,但是这些老百姓根本不听,后来魏家话事人魏老爷出面发话也没用了。
因为这是涉及到钱,一分一厘大家都是心疼的。
拥挤提钱的人越来越多,第一天就提走了五百多万现金。
第二天七百多万,第三天更多,将近一千万。
三天就提走了两千多万,恒顺银行后面的金库里存的钱很快就要见底了,根本不够这些老百姓上门来取的。
真的,挤提了。
魏老爷三天几乎没怎么睡觉,此时再拿出那张寄来的信,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如果魏家帮助陆家的话,恒顺银行就会发生挤提。
当时他还不相信,他们魏家在星城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物,怎么可能说挤提就挤提?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恒顺银行的几个董事坐下来,有人这才知道魏家帮了陆家的事,“魏生,你糊涂啊!”
“既然提前警告你,你怎么能无视警告呢?”
“为了帮助陆家,把我们恒顺银行搭进去了!你是恒顺的罪人!”
“魏生,你引咎辞职吧!”
“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你还是不要做了!”
魏老爷满面愁容,“祸是我惹出来的,让我从董事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我没意见,但是当务之急得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这次挤提,度过这次难关,否则恒顺就要破产了!”
有人提议道:“要不然找会风银行呢?”
一直没发话的宋明远道:“会风银行会趁机吃掉恒顺的。”
是的,会风银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看看他们对陆家的态度,为了得到陆家填海造地项目,连切断水泥供应这种事都能做出来,甚至还能通过立法更改规则。
他们以为这么大的事是那些洋人大班才能做出来的,有这样手腕能说动总督的除了那些洋人还能是谁?
不就是想用这种手段逼迫陆家就范吗?
可是现在这把火从陆家烧到了恒顺,也就烧到了他们身上,一听到恒顺要破产,这些董事们一个个跟魏老爷拍桌子骂他:“你怎么可以为了陆家不顾我们这些古董的利益呢?”
“如果恒顺破产了,魏家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我们这些股东跟魏家不会善罢甘休!”
恒顺银行是魏家占大头股份,但以前创始人是几家联合,并不是魏家一家独大,魏家在陆家这件事上确实托大了。
他就是根本没把那封苏文娴最后的善心当回事。
“可是不找会风银行注资的话,我们能找谁呢?”
谁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帮恒顺度过难关呢?
这时候宋明远发话了,“我愿意再掏一些钱出来帮恒顺度过难关。”
其他几个股东看到宋明远这个股份排第五位的股东都掏腰包慷慨解囊了,也都咬了咬牙,“那我们也掏一些。”
但是他们也都怕恒顺过不去这次的坎,那个写信的人说会发生挤提,但是这个挤提要到什么程度对方才满意呢?
难道真的要搞到恒顺银行破产吗?
有人问魏老爷,“魏生,写信的人到底是谁?”
魏老爷摇了摇头,“字迹隐藏得很小心,但从后面这些手段来看,何家是最可疑的。”
他一开始其实有些不敢置信,对方会因为陆家就做到这个程度,手段未免太狠辣了。
但是在他托人打听了那几个率先发难的小报的总编之后,发现这几个总编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曾经在星光系报业工作过,后来跟总编徐金昌跳槽到了马报,这件事还曾经在星城报业内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后来何莹娴重掌何家之后,星光报业被她收入囊中,这时众人才知道这位何小姐布局很深,连马报也是她的,那一出徐金昌跳槽到马报的事不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罢了。
也就是说,这些小报幕后的老板其实是何家,或者更准确点,是何莹娴这个女仔。
何家与陆家从何老太爷死后就有了嫌隙这件事星城人大多都知道,毕竟当时因为报业集团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后来听说俩家已经重归于好,魏老爷还以为何莹娴年纪轻不敢与陆家争斗,却没想到这个何莹娴哪里是什么不敢跟陆家斗,连魏家这个帮忙贷款的她也敢拉下马!
这个何莹娴好大的胆子!
当晚魏老爷坐进了何家老宅的客厅里,何莹娴特意被何宽福叫了回来。
一见面,苏文娴客客气气喊了一声:“魏伯。”
魏老爷却是将她从头打量到脚,说了句:“何侄女好厉害的手段,这是要把恒顺银行搞破产吗?”
苏文娴揣着明白装糊涂,“魏伯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魏老爷道:“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苏文娴见他提到那封信也没直接回答,只是坐下来喝了一口佣人端上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慢悠悠地承认了,“没错,是我。”
既然他直接问了,那她就不掖着藏着了,为双方都节省时间。
“我是好心,但是魏伯并没有听我的。”
魏老爷:“这是你跟陆家的事,不要把恒顺牵扯起来。”
苏文娴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拈起一块茯苓糕,吃了一小口,“劝过你了,你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魏老爷呵斥道:“那你就停止在报纸上诋毁恒顺!”
“恒顺是无辜的!”
“无辜?”苏文娴笑出了声,“根据行业内的规定,只有在老百姓拿到房纸鹤钥匙的时候,银行才能放全款给置业商,可是恒顺怎么做的?”
“为了你魏家的一己私利,直接不顾老百姓的利益,现在就把全部的钱给了陆家,你这是无辜?”
魏老爷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陆家顺利动工,让老百姓早点住进房子。”
“你才是把无辜的恒顺牵扯进来的罪魁祸首!”
“何莹娴,停手吧!”
苏文娴本来合计魏家来好好跟她谈一谈,她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没想到魏伯竟然对她大呼小叫的,好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他家的晚辈来训斥似的,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就是打她的脸。
“魏伯今天来若是端起长辈的谱来教训我的话,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也不打听打听,上一个这么跟她拍板的何宽寿的坟头都长草了,这个魏老爷算是哪根葱啊?
来求她,还跟她这么横?
她的善意已经释放过一次了,他不听,她能怎么办?
自己的命,只能自己担着。
站起身,“我还有别的事,魏伯没事的话留下来在家里吃顿饭,我先去忙了。”
“何莹娴!”魏老爷喊住她,“你真的要跟魏家斗个你死我亡吗?”
苏文娴看向他:“首先,是你非要横插在我和陆家之间,非得要担起陆家的因果,我在信里早就告诉过你后果了,是你不听。”
“其次,今天你是来求我的,求人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别以为年纪大了跟我拍桌子大声喊就能让我屈服。”
“说句不好听的,上一个跟我这么拍桌子说话的人,现在尸体都泡在海底被鱼吃光了。”
“魏伯跟我本来没有仇怨,若是好好交谈的话,双方各退一步,不是谈不成。”
“但你这个态度,根本不是好好谈的样子,你还是回家冷静冷静吧。”
别来她家装逼当大爷似的对她呼来喝去,魏家是开银行的,家族里也不是没有开小工厂的,再这么不识抬举的话当心连那些工厂都被她掀了!
说完转身就走。
第二天,越来越多的报纸开始报道恒顺银行挤提风潮这件事,涌过来把存款从恒顺取出来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几个股东注资的钱也是一天就被提光了。
他们几人又坐在会议室里,抽着烟,愁容满面,有人问魏老爷:“魏生,你昨天不是去何家了吗?怎么今天报纸上的报道越来越多呢?”
“有没有跟何家解除误会呢?”
“何家跟陆家的恩怨,不要把我们恒顺银行给挤兑破产了啊!”
“我们银库里的钱不多了,明天再没有支援的话,后天就要提不出钱了啊!”
魏老爷没法说昨天他和苏文娴的不欢而散,抽着烟不说话。
宋明远见过苏文娴,跟魏老爷说了句:“何莹娴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是手段老辣,不要把她当个年轻女仔。”
更直白点来说,人家虽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但她还是报业协会和塑胶协会的会长,更是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社会地位比他们这些老人还要高!
魏老爷因为生气,昨晚一见到苏文娴就发泄怒火,因为她是个年轻女人以为能像对待自己家女儿那样解决她,结果碰了个钉子,让恒顺遭了难。
有人提议道:“要不然请她到恒顺银行来,我们一起谈一谈,她到底要怎样吧?”
魏老爷不说话,但众人都说好。
于是就有漓州人出身的股东仗着跟何宽福还算是相熟,通过何宽福约到了苏文娴。
苏文娴来了之后跟诸位股东也是很客气,一律开口叫伯伯,如果不是她那通身气定神闲的大佬气质,她真的挺像亲戚家里的聪明女后生的。
但她的话很直接,在被问到底要怎么才能收手,她直接说:“既然恒顺的诸位伯伯遇到困难,那我也给恒顺掏点钱吧。”
什么掏点钱,就是趁机注资恒顺。
这时候有人愿意给恒顺掏钱,他们的股份被稀释了也能接受,只要恒顺能度过这次危机,大家今后还能挣钱,若是恒顺破产了,他们掐着股份也没用。
注资是一个条件,苏文娴又道:“我觉得魏伯有点糊涂,董事长这个位置还是不要做了吧。”
第二个条件就是魏家从恒顺的管理层退出去。
魏老爷一听几乎就要炸,自己要退下来是一回事,但是被赶下来还是另一回事,魏家是恒顺银行的创始人之一,如今却被迫退下来,这口气怎么能忍?
他想发火,可现在银行外还没有散去的老百姓,魏老爷有些颓丧的想,可是不忍怎么办?
难道真的眼看着恒顺破产吗?
再说他是退下董事长的位置,不是退了股份。
只要股份还在,魏家就能源源不断地从恒顺得到利益分成。
孰轻孰重,魏老爷到底还是能想明白的。
“好,我同意退出。”
但心里想的是,只要我还是大股东,恒顺就别想脱离魏家的掌控!
然而第二天,报纸上虽然不再报道挤提的事,但是挤提并没有停止,苏文娴注资五百万进来,一天就被提光了钱。
宋明远趁机又注资五百万,加上之前宋家手里持有的股份,宋家一下成为了恒顺第一大股东!
苏文娴哪里不明白魏老爷心里想的,魏家还想把持恒顺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她和宋明远手里的股份加一起就能让他们都闭嘴!
魏家就这样失去了恒顺银行的控制权,从管理层退了下来。
宋明远上位之后,星光系报纸上立刻登上了各种声明,同时也点明了何家也会帮助恒顺银行度过这次难关。
何家的名声在苏文娴这几年的刻意营造之下,名声十分好,无论是在工厂主联合会里做一个公平的总理,还是她卖出那些质量好的房子,甚至还有她对手下那些优厚的福利待遇,都让星城人对何家的印象非常好。
有何家给恒顺银行背书,再加上苏文娴教宋明远把二千万现金摆在银行玻璃柜台后面,花花绿绿的钞票堆成小山一样放在眼前的冲击力是比解释什么话都有用的。
恒顺银行有钱!
不怕挤提!
再加上报纸上还在劝,“把钱从不怕挤提的恒顺银行,其他哪家华资银行能有这样好的信誉呢?”
是啊,这年代星城政府根本不管这些事,银行给不出钱那是银行的事,跟政府有什么关系?
恒顺银行那堆出来的钱山被取出来一点就会再次被堆满,给老百姓一种恒顺很有钱的错觉。
同时苏文娴还派手下那些社团里的马仔假装成存钱客去存钱,挤提的老百姓一看还有这么多往恒顺存钱的人,他们也放心了下来。
渐渐稳定住了恒顺银行的挤提风潮。
但是经此一战,恒顺的股东人员大变动,宋家取代了魏家成为了恒顺第一大股东。
而趁机注资的何莹娴成为了第三大股东。
拿到了陆家在恒顺银行贷款的信息,苏文娴发了一下,现在陆家拿金麻石街那块地皮抵押了五百万,拿出这么多钱还不够,又拿陆沛雲的药糖厂抵押了三百多万。
从恒顺银行贷走了八百多万。
陆家现在也知道了幕后动手的人是苏文娴,但是在苏文娴搞恒顺银行的时候,陆家却一点出手帮忙的余地都没有,因为陆家弄不到钱了。
好不容易从恒顺弄到的钱都投入到了政府的监管账户里,这才能稳定住那些一直盯着工程进度的老百姓。
陆家现在只要坚持到金麻石街楼盘的所有房子都卖光,挣到一千多万,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到时候他们拿到钱就能填补会风银行的窟窿,还能对魏家做出补偿!
想的很美好,但是苏文娴已经亮出了明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陆家?
她早就有怀疑,陆沛霖当初拍下金麻石街地皮的八百万是从陆家拿填海项目从会风银行贷款的工程款里挪用的!
他们家之所以这么缺钱就是因为他们后来又从恒顺贷款了八百万把挪用的工程款给填补回去了。
以为这么做就能人不知鬼不觉?
用会风银行和恒顺银行的钱倒几下之后就能空手套到一块地皮 ,盖上房子卖出去就能挣到一千多万?
陆家显然也是怕风声紧,第一批房子还没有交付,立刻就开始了第二批和第三批预售房,但是因为第一批没有交付出来,老百姓有些不是特别敢买,卖房的速度不如第一批开预售时那么快。
但也一直有钱进账的。
是按照陆家的计划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的。
直到会风银行以陆家挪用工程款的原因冻结了陆家填海造地项目,并且宣称根据合同,这个项目即将归属会风银行。
而苏文娴作为恒顺银行第三大股东,同时发难陆家,把陆家列为作为失信用户,要求陆家三天内归还八百万,否则就会扣下抵押物,到时候金麻石街的楼盘和药糖厂就都归恒顺银行了!
一下子,会风银行与苏文娴都对陆家亮出了刀子!
陆振雄拖着病体和陆沛霖一起去大古洋行求见了麦奇先生,等他从洋行里走出来的时候,陆家填海造地的项目分给了麦奇先生一半,但是保住了另一半。
而来见苏文娴的人是许久不见的陆沛雲。
他那双桃花眼还是仿佛看任何女人都含着情,但如今他们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
陆沛雲耸了耸肩,“我爹本来想来的,但我想了下,还是我来见你吧。”
他说:“阿娴,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苏文娴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陆家会让陆沛雲过来,对他,苏文娴总还是留几分情面的,他是她在最难的时候除了蒋希慎之外向她伸出手帮过她的人。
即使他俩的婚姻是协议婚姻,但俩人不论是订婚还是后来解除婚姻,都是十分体面的,陆沛雲可以说从来没有为难她。
苏文娴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认识的这么多人之中,如果说让她觉得有所亏欠的人,除了蒋希慎之外,可能就是陆沛雲了。
当年他虽然听了她的话得到了一个药糖厂,还借此运作到了一个太平绅士的身份,但她也因为和他订婚得到了自由。
他明知道她不喜欢他,还是同意了这个约定。
陆家派他来,也是选对人了。
不像上一次,他们派了其实跟她不是很熟的三姐来,哭啼啼说两句她的为难,就想让她收手。
怎么不想一想老太爷刚去世,陆家对何家趁火打劫的时候,三姐去哪了?现在装可怜,以为能阻止得了她吗?
不宰陆家一刀,全星城都把她当软柿子捏!
苏文娴缓缓道:“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陆沛雲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直接跟我提条件吧。”
他很直接,没有装可怜哀求什么的,陆沛雲不是提不起的阿斗,主理药糖厂这么多年了,也是经历过商场尔虞我诈,知道在牌桌上不出牌反而谈感情是一件可笑的事,所以干脆就问苏文娴到底想要什么。
苏文娴道:“你们家把金麻石街的地皮和你的药糖厂抵押了八百万,三天后如果还不上钱的话,这两样东西就会归恒顺,到时候由恒顺来拍卖处理。”
陆沛雲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不会要我的药糖厂。”
“如果你想要的话,当年你早就跟我合作了,这药糖还是你找人给我做出来的呢。”
苏文娴心道他这么多年也是有长进了,“不错,我不会要你的东西。”
“那你想要我大哥那块金麻石街的地皮?”
这块地皮位置不错,预售情况也可以,卖完的话挣个一千万是可以的。
但是没想到苏文娴竟然摇了摇头,“我对金麻石街没兴趣。”
这下轮到陆沛雲愣了,但他想了下陆家现在有的东西,填海地皮被会风银行盯上了,药糖厂和金麻石街地皮扣在恒顺银行手里,但是苏文娴说没兴趣。
他忽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你想要陆家的鹤咀山?”
“这是我们家的祖产!”
苏文娴说:“我喜欢那里,风景不错,到时候我会在半山盖房子,想必夏天会很凉快吧。”
陆沛雲盯着她:“阿娴,你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看在我们俩的关系上,我已经对你说实话了。”
陆沛雲道:“你准备花多少钱买?”
“多少钱?你们家欠恒顺八百万,我帮你们把这八百万填上,你们把鹤咀山给我。”
也就是说,以前价值两千多万的鹤咀山,苏文娴现在要花八百万!
连陆沛雲都说:“你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苏文娴笑眯眯地:“我好歹还给了八百万呢。”
“这个价格的话,不用告诉我爹,我现在就可以对你说,这不可能。”
这几乎就是拿陆家祖产和金麻石街地皮与药糖厂置换,这么置换并不合适。
苏文娴道:“如果不愿意的话,那么我拿到金麻石街地皮和药糖厂也不亏,但是你得明白,你们以为欠了八百万,你这两样东西拍卖的时候就一定会拍出八百万吗?”
这话让陆沛雲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文娴,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苏文娴要干什么了,他说:“你不会是要‘食饼仔’吧?”
所谓‘食饼仔’就是这年代拍地皮的时候,最终想买地的这几个人提前商量好以一个极低的价格从官方拍到手,然后在拍卖会之外大家互相出个价,这个价格一定会比官方拍卖的价格贵,两个价格的差额去补偿给中间这几个比价的人。
这样就做到了没买到地皮的人也得到了一部分钱,而买到地皮的人得到了便宜的地皮,所有人都吃到了饼,这就是‘食饼仔’。
一旦陆家那块金麻石街地皮被恒顺拍卖的话,苏文娴就会安排人‘食饼仔’,到时候会以一个很便宜的价格拍卖成功,比如价值八百万的地皮最后以三四百万成交,然后这几个人到场外继续比价。
吃亏的是卖地的陆家!
如果金麻石街地皮卖不到八百万的话,陆家还要继续填补欠恒顺银行剩余的钱!
也就是说,到时候陆家不是失去了一块地皮和一个药糖厂,兴许还得搭上几百万去赔钱呢!
陆沛雲咬了咬牙,说道:“阿娴,‘食饼仔’这种行为可不太好,你不怕你的名声臭了吗?”
苏文娴反问道:“你觉得我在乎吗?”
‘食饼仔’这种行为虽然不可取,会让做这种事的商人名声不好,但是老百姓哪在乎这个,只要东西实惠、质量好他们才不在乎开发商什么手段呢。
而在那些买地皮的开发商之间声誉好不好,苏文娴需要在乎吗?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出手了,不把陆家啃下来一大块,怎么能收手?
苏文娴对陆沛雲道:“我已经说出了我的条件,你回家跟姑父和姐夫商量一下吧。”
当晚,陆家在听到了陆沛雲转述的话之后,陆家人简直是震怒,陆大夫人恨不得跳起来骂苏文娴,“她怎么敢?”
可是她凭什么不敢呢?
苏文娴是何家话事人,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资产虽然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但是加上从何家继承来的祖产和她自己拼搏来的这些钱,她的资产就算没过亿也是早晚会过亿,早晚会成为华商之中的亿万富翁。
而且现在她还是恒顺银行第三大股东,正扣着何家的资产在手里。
苏文娴凭什么不敢呢?
如果她不敢的话,她怎么能拼出如今这么多身家的呢?
陆家人在被‘食饼仔’和把祖产鹤咀山卖给苏文娴之间选择了把鹤咀山往外卖,当晚,陆家人就开始向外面透出风声要卖鹤咀山。
可是两千多万的山有哪个富商能一下掏出这么多钱呢?
更重要的是,买来这山光是要挖土铲平就要花很多钱,可是不铲平就没法开发,难道买来当荒山种菜吗?
而且苏文娴给的时间很紧,只有三天而已。
三天之内怎么会有人掏两千万买一座待开发的山呢?
而陆家若是便宜贱卖了鹤咀山就得考虑激怒了苏文娴的话,真的让她‘食饼仔’贱卖了金麻石街地皮,陆家可能要补四五百万给恒顺银行还债,这个鹤咀山贱卖出来的钱能不能覆盖这些欠款呢?
极有可能会变成金麻石街地皮和药糖厂都卖了还凑不够八百万,反倒还欠恒顺四五百万元,再加上贱卖了鹤咀山之后,还得再掏这么多钱还给恒顺,那最后陆家可能连一千万都不剩。
到时候陆家几房把钱一分,除了填海造地还能拿到一半地皮,其他的产业贱卖之后每房竟然只能拿回二三百万而已。
何家就会从豪富之家阶级坠落了。
但若是直接把鹤咀山给苏文娴,金麻石街和药糖厂就会还给陆家,这都是他们的现金流,到时候钱也还能挣出来。
可是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选择,都是让陆家断尾求生。
甚至都不是断尾求生,是断一半身子求生。
何莹娴,好辣的手段,把陆家逼迫到这个程度。
三天后,陆家最终权衡再三,还是同意了拿鹤咀山祖产跟苏文娴置换八百万。
签合同那天,苏文娴和陆振雄一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还笑呵呵地说了声:“多谢姑父成全。”
陆振雄没说话,但是放下钢笔往外走的时候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好在四少陆沛雲在身边一把扶住了他。
站在旁边的姐夫陆沛霖看向苏文娴,“阿娴,你特意要鹤咀山是在报复我对吗?”
苏文娴看向他,微微一笑,“没错,你当年用鹤咀山逼迫何家把我嫁给你,这件事我一直没忘。”
“现在,鹤咀山是我的了。”
当年用这座鹤咀山吊着何家准备把她嫁过去,现在这座山是她的了。
她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还记着仇呢。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块地将来很值钱,要比金麻石街那块地皮值钱多了,不过这个秘密就没必要说了。
陆沛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恨我?”
苏文娴道:“谈不上恨,我只是讨厌被别人按着低头而已,有机会的时候当然要试一试了。”
“而且,吃掉鹤咀山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性别和年龄轻视我了。”
*
一个月后,陆振雄突发脑梗,送到医院没抢救回来,死了。
葬礼之后,陆家分了家。
曾经星城第一华人家族就这样分崩离析。
而苏文娴这个何家话事人的位置坐得很稳了。
经此一战,苏文娴原来那个点金娴的外号不知道怎么变成了辣手娴,说她手段狠辣,不要得罪她。
陆家,被她啃下来一块肉,还被她拿来垫了名声。
何莹娴,睚眦必报。
豪门话事人的位置,她终于坐稳了。
第177章
苏文娴还是跟她爹何宽福一起出席了陆振雄的葬礼, 毕竟何家跟陆家还是姻亲,她又是何家话事人,不出席的话面子上过不去。
但其实在她吞下鹤咀山地皮之后, 何家和陆家早就撕破脸了, 还非得扯什么姻亲关系去参加葬礼。
苏文娴自嘲道:“姑父若是看到我估计能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何宽福道:“你若是不去的话, 外人会指摘我们何家不厚道的。”
“但大家其实都明白, 振雄是因为败在你手里耿耿于怀气死的。”
“我们去也是为了全了何家的体面而已, 你就最后装装样子吧。”
被老爹劝了几句之后, 苏文娴到底还是去了。
不过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陆大夫人见到她的时候, 本来麻木的脸色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张牙舞爪地要从地上爬起来打她,好在被何宽福给拦住了。
但陆大夫人指着苏文娴骂:“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强买了鹤咀山,振雄怎么会一直耿耿于怀呢?”
“他是心里难受啊!”
“都是你的错!”
这些先施暴的人总忘了是他们先动手的, 而苏文娴不过是反击罢了。
现在因为他们挺不住苏文娴的反击,显得他们仿佛成了受害者一样。
已经死去的大伯何宽寿是这样, 陆家也是这样。
苏文娴说:“第一, 我买鹤咀山是商业行为, 姑父的死跟我没关系。”
“第二,当初趁着爷爷去世拿何家的报业集团威胁我们家掏出五千万的是你们陆家, 趁火打劫的是你们陆家,别现在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你若是记不清的话,我让《星光日报》重新将你们家怎么欺负何家的事重新登一遍报纸?”
苏文娴嘲讽地说道,果然看到陆大夫人的脸色僵住了。
呵, 陆大夫人还把她当成从前那个木屋区贫家女,可以随便数落吗?
“今天我来这里吊唁姑父完全是看在我们两家还有血缘关系的份上,如果姑母非要闹得这么不愉快的话, 何家也可以立刻离开。”
“但是今天我从这里离开的话,何家与陆家恩断义绝!”
说着就要往外走,她是何家话事人,她的话掷地有声。
陆大夫人听到这话当然不敢让她走,但又抹不开脸开口挽留,只悲伤地坐在地上嚎哭:“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惨啊?”
苏文娴想到当初她派个佣人让学业繁重的自己放学回家还得学下厨的往事,一点也不同情陆大夫人,说了句:“你不惨,你只不过是不孝而已。”
“哪个人会在自己亲爹死了的当晚就上门去要娘家的财产?你不仅不孝,还要逼死亲娘!”
她对陆大夫人是一点也没留颜色,如果现在的她还要受陆大夫人的气的话,那这些年就白爬上来了。
这年代被人指责不孝是很重的,陆大夫人瞠目结舌地指着苏文娴:“你、你!!”
你了个半天,既不敢说重话,又不敢使劲骂她,因为苏文娴说的是实话,陆大夫人最后只剩下放声大哭。
旁边披麻戴孝的陆沛霖让自己老婆何莹秋上前来搀扶住陆大夫人,他出面对苏文娴与何宽福道:“细舅,阿娴,我娘是悲伤过度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你们能来,我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他这么说着,语气是平静的,可是他看向苏文娴的目光是阴沉的。
何宽福对陆大夫人还是有几分兄妹情的,叹了口气对她说:“紫燕,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该考虑一下孩子们。”
陆沛霖的孩子也都留着何家的血,管苏文娴叫一声姨母。
如今谁都能看出来陆家的落败,这时候跟苏文娴完全撕破脸有什么好处?
大人之间的斗争不牵扯到孩子们的话,将来孩子们有什么事求到苏文娴头上,也好开口。
陆大夫人却听不进去,还想再骂苏文娴却又怕反被她骂,好在陆沛霖还是体面的,很快让佣人架着陆大夫人回到房间里休息去了,三姐作为儿媳妇也跟着去伺候了。
这场葬礼上的小闹剧很快结束了。
苏文娴还是被何宽福压着没有离开,一直到吊唁结束,吃过陆家提供的素斋饭之后,四少陆沛雲特意将她叫了出去。
在陆家后院的花棚附近,四少陆沛雲站在苏文娴身边,“阿娴。”
她以为陆沛雲会说一些责备她的话,但是他却说:“我想把手里娴记塑胶花厂和注塑机厂的股份卖给你。”
当初苏文娴做开塑胶花厂和注塑机厂的时候,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给他分了几个点的股份,这几年一直在给他持续分红,如今却要卖了股份?
苏文娴道:“怎么,你缺钱了?”
她刚想说如果缺钱的话她直接借给他好了,却听陆沛雲道:“陆家要分家了,我想从他们手里买回药糖厂的股份。”
“我手里那些你公司的股份物归原主,这些年我也从你那分到不少钱了。”
顿了几秒,他缓缓地说:“我和你,也两清了。”
苏文娴听到这话就明白了,他心里怨她的,但他不像陆大夫人那样不明事理,他知道是陆家先动手的,是陆家理亏,可是他爹死了。
死在了把祖产鹤咀山卖出去的挫败之中,死在了中年失势的痛苦之中。
这件事没有对错,只有输赢而已。
陆沛雲不能指责她,但心里是怨她的。
毕竟那是他爹。
也因此,连她给他的那些股份也不想要了。
那句跟她两清再明显不过了。
本来道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我知道了,明天让四姐跟你联系,按现在市值价格收回。”
“好。”他点了个头。
他认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了句:“阿娴,多谢你。”
也许是在谢过去她曾经帮过他的那些事,那个药糖厂如果没有她的话,他做不出来。
因为知道受了她的恩,所以后来才愿意假订婚帮她,当然他也很喜欢她,甚至想过时间久了的话,阿娴会不会对他日久生情,假戏真做。
但是很遗憾,她由始至终没有喜欢过他。
而他仍旧是游戏女人堆的花花少爷,她也找到了喜欢的男人。
后来,他以为他们之间就算不是爱人也可以做个朋友,却没想到如今他爹死了,他们之间连朋友都很难做下去了。
从小到大,他爹对大哥是更偏爱,陪大哥的时间也更多,但是对他也不差,他不可能因为喜欢个女人就昏头到忽略他爹的死。
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四少陆沛雲离开了。
苏文娴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有点遗憾,但人生就是这样,在往前走的路上不断地有人离开。
她也走了。
葬礼之后没多久,陆家分了家。
陆家因为都是从事法律工作的,他们的分家很体面,并没有爆出兄弟相争之类的丑闻,几家很平静地把家族的财产分了。
后来苏文娴每次回何家老宅总能从程姨太那里零星的听到一些关于陆家的消息,听说陆沛霖遣散了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守着自己的一妻三个妾生活,还承诺了三姐等过了孝期就跟她生孩子。
程姨太说到这些事的时候微微感叹,“你三姐若是最后能得到一个孩子的话,哪怕只是个女孩,日子也会变得有指望的。”
她拿手替苏文娴轻轻地顺了顺头发,“就像是我现在只盼着你和阿俊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提到生孩子这话题,这年代的家长几乎毫无例外的要逼婚和催生,“你和阿慎什么时候定亲啊?赶紧把事情定下来之后,我们两家也好筹备婚礼啊。”
“结了婚之后要早点生孩子,你至少得生两个孩子呢,一个要姓何,一个姓蒋,趁着年轻早点生好恢复。”
听到催婚和催生,苏文娴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最近一心在工作上,根本没考虑过结婚生孩子。
大概是程姨太最近太闲了,何家仅剩的几个人里,二太太最近全身心地投入在要生孩子的二姐何莹夏身上,没时间陪程姨太了。
何老太太则是身边有一个何添伟小妾生的庶女,从何添伟死后就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小孩子童颜童语的笑声让冷清的何家老宅热闹了不少。
而林姨太那里,除了有个幼童何添保之外,最近她又怀孕了。
可以说这位林姨太从被何宽福娶回家之后就一直很受宠,老太爷的孝期刚过,她就又怀孕了。
想到又怀孕的林姨太,程姨太撇了撇嘴,说:“以前,你爹对我比对她还要宠呢,你看现在又怎样了?”
从她回来到现在,何宽福再没有碰过她,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在乡下的事情摆出来讲过,但是后来那个庄子起了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程姨太就猜到何宽福应该是知道了。
而他一直不碰她,大概是嫌她脏吧。
程姨太垂了垂眼,掩饰了一下心里的情绪。
“现在我有你和阿俊,尤其是你这么争气,别说何家现在不会有人给我甩脸色,就是在外面别人听到我是你娘,都高看我一眼。”
程姨太眼角含着笑,眼角的鱼尾纹不知不觉多了一条。
苏文娴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程姨太时还被她的美貌惊艳过,如今却有一丝老了。
其实程姨太也才四十二岁而已,在现代正是应该打拼的年纪呢,但在这年代的星城却一副准备要带孙子的准老太太做派了。
苏文娴忽然道:“我准备开一间女子美容会所,专门接待豪门和高官的太太小姐们,为她们提供健身、美容,还有定制塑身内衣以及流行的洋装。”
“其实美容会所我早就想做了,但是苦于手下一直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你要不要试一试?”
程姨太立刻摇头,“我不行的,我整日在家里,怎么能抛头露面?”
“再说,我只是个小妾,出去太招摇的话,会给你丢脸的。”
“到时候外人会笑话我们何家没规矩,竟然让小妾出去做事,莫非是何家养不起小妾吗?”
苏文娴则是很认真地对她说:“娘,如果说丢脸的话,让我这个女人做话事人才是丢脸,但是你看我丢脸吗?”
把陆家搞倒之后,可以说全星城的华商家族都知道了这位何家话事人真正的手段,辣手娴不是白叫的,现在谁还敢因为性别和年龄小看她?
实力才是碾压一切的存在。
“再说不管你是妾还是妻,对我而言你只是我娘。”
“你整日在家做那些无聊的事,还不如去做一些别的女人做不到的事情。”
“若是你能经营好这家高档女子会所的话,全星城的豪门太太和千金小姐都会成为你的宾客,都会对你的会所趋之若鹜。”
苏文娴带着诱惑的口吻,“你想想,那是多少人脉呢?”
话说到这里,程姨太已经动心八成了,但她还是有点犹豫,“娘怕搞砸了,给你赔钱。”
苏文娴毫不在乎,“做生意有赔有赚很正常,这点小钱我不在乎啦,我只是想让你去试一试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听到这句话,程姨太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好,我要试一试!”
为此,苏文娴还特意让卖油仔跟在程姨太身边帮忙跑前跑后,她自己则是身边带着独眼伯他们。
不过卖油仔没在身边之后,福永盛的痴佬辉那边立刻派人送来一个女孩。
这女孩一见到苏文娴就满脸激动,要不是痴佬辉拉着,苏文娴觉得这女孩就要凑到她身边来了,那闪闪发光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粉丝见到了爱豆偶像一样。
“何小姐,你是我的偶像!我一直好佩服你,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阿翠,你闭嘴啊,要叫老板。”
“哦,老板好。”
痴佬辉对苏文娴笑了笑,“老板,这是我小女儿,平常挺机灵的,我怕你身边缺人使唤,把她送来给你用。”
他还亲自把一张卖身契放到桌子上,“这是她的卖身契,任你打骂,我绝不会说个不字的。”
打骂什么的是夸张了,但把 卖身契递过来就是表达绝对的诚意了,卖身契都掐在她手里,自然是一百分的忠心。
福永盛在她身边一直没有个亲近人,让痴佬辉的女儿在她身边跟着正好也安了福永盛的心。
“既然你愿意,那就跟在我身边吧。”
洪翠立刻直挺挺地跪下:“老板,是我求着爹爹让我跟着您的,我经常听爹爹讲您做的那些事情,虽然您是个女人,但是很多男人都不如你,我特别崇拜你!”
“从今以后,我洪翠的命就是您的!”
苏文娴到现在也还不太习惯这年代的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方式,赶紧上前来将人拉起来,勉励了一番,人留下了。
聊完了这个小事之后,俩人又聊起了最近福永盛的人组成的建筑公司盖报业大楼的进展。
不错,苏文娴做房地产除了想挣钱之外,还为了能妥善安置好福永盛和潮兴社这么多马仔。
她总不能带着这么多人去打打杀杀吧?
其实这些社团马仔大多数不过是想混口饭吃的普通人而已,与其在码头干活做苦力,不如做建筑工人。
未来星城的建筑行业红火几十年,做建筑工人一直有的赚。
苏文娴还在恒顺银行给他们这些愿意加入建筑公司的人都开了户头,只要好好干活,每个月的工资会准时打到账户上,其实这一招也是杜绝社团对这些底层马仔进行二次扒皮,让她的钱能直接给到马仔们。
她又怕痴佬辉多想,以为她要夺了他的权,所以做房地产投资的时候特意拉上了他,让他跟着挣了一笔。
现在痴佬辉连自己女儿和卖身契都能送到她身边来,就是想着以后苏文娴投资的时候再带上他。
没有永恒的忠心,但可以有永恒的利益。
用利益将大家捆绑在一起,让福永盛的高层都得到利益才能顺利的洗白。
苏文娴最近工作事务越来越忙,随着她爬上了高位,私人时间越来越少了,身上担着的责任却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工人和他们身后的家庭要靠她吃饭,她虽然有些累,但也责无旁贷。
这些都是在上辈子没有过的体验。
一个月之后,十七层的星光报业集团大厦封顶。
这是全星城最高的大楼,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东南亚目前最高楼,高过了此前最高楼会风银行总部大楼。
封顶那天,苏文娴去银行保险柜里将自己许久没有拿出来的东西取了出来,并约蒋希慎一起。
两个人都很忙,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能碰一面,很少在白天约会。
蒋希慎心情很好,跟苏文娴一起站在刚落成的报业大厦顶楼,这里离海边不太远,站在十七层顶楼可以看到很远的海景。
碧波荡漾的碧蓝大海,消失在地平线的湛蓝天空,不时盘旋在头上的海鸥。
还有她。
蒋希慎当年被迫与何莹夏订婚前一天,曾经约苏文娴在医院的天台上看过大海,诉过情肠,但那时她拒绝了他。
如今她和他已经明了心意,彼此相爱,看着佳人在侧的倩影,这一次,她是靠在自己身边的。
蒋希慎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他明白,这是她的荣耀与他一起分享。
“十七楼的景色不错,不愧是全星城最高的楼。”
最高的楼与之匹配的是她的地位。
苏文娴忽然想到上辈子那些无厘头的台词,但此时很合适,“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
这一刻,她还真的有那种这都是她打下的江山的感觉。
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果然很棒。
她看着远处的景色和楼下渺小成蚂蚁的人,这就是她拼来的成就。
这种成就感简直比喝任何美酒都让人迷醉。
野心和权利果然是最好的美容剂。
静静地和蒋希慎一起享受这种感觉,过了好一会儿,苏文娴忽然从包里拿出一瓶浅绿色的塑料瓶子和一个用塑料袋子装着的薯片。
是了,这是她穿越时带过来的一包薯片和一瓶雷碧。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舍得喝,想把他们当成一个对上辈子的念想,但是今天这座刻上了她名字的报业大厦落成,她忽然很想与蒋希慎一起分享这瓶雷碧和薯片。
当然是撕掉了外包装的,毕竟上面还有生产日期这些容易让人生疑的东西。
她拿出两个玻璃杯,拧开雷碧的浅绿色瓶子给俩人各自倒了一杯。
蒋希慎见她这珍惜的态度,还以为是什么名贵的佳酿,也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却发现是汽水,“可乐?”
“不,味道不一样。”
他举起杯子看了看冒着气泡的水,“柠檬口味的,比可乐口感更清淡,但是更爽口。”
又吃了一口苏文娴递上来的薯片,这是烧烤口味的,蒋希慎以前在国外吃过薯片,不过这东西在星城还是个奢侈品,那些驻军士兵想吃的话得经过45天海运从叶伦国本土运过来,并且是很贵的3元钱一罐。
这年代一个码头苦力一天的薪水才三元钱,普通大众怎么会舍得花三元钱吃一罐炸薯片呢?
摊位上能吃饱的鱼蛋面才两毛钱一碗而已。
不过蒋希慎还从来没有吃过烧烤味的薯片,觉得还挺好吃的,“鬼佬研究出来的新口味?”
“他们那些榆木脑袋终于知道发明新口味了。”
薯片有新口味在历史上要等到五十年代末才出现,现在还都是原味的。
他吃了几片薯片然后配着雪碧喝了一口,再加上眼前的美景和身边心爱的人,蒋希慎忽然脱下名贵的西装铺在地上。
两个身家千万的大佬竟然会席地而坐分吃一包薯片。
不过没人在乎这个,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真实、无拘无束的样子。
蒋希慎很高兴,微风正好,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海腥味和远处正在从蒸汽轮船里冒出的白烟的味道,这是星城的味道。
但他很喜欢。
苏文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这珍贵的雷碧和薯片,如果告诉蒋希慎这是七十年后的东西,他大概会吓得合不拢嘴吧?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俩人很快将一瓶雷碧和一包薯片分食干净。
蒋希慎对薯片的喜好不如这辈柠檬汽水,晃着杯子问她:“还有吗?”
苏文娴摇了摇头,“没了。”
其实保险柜里还有一瓶,但她并不准备在此时喝光。
蒋希慎道:“这个汽水和炸薯片的口味我从来没有吃过,味道不错,尤其是这个柠檬汽水,若是在星城卖的话,应该会卖得不错。”
“比路边那些小摊贩卖的竹蔗水好喝。”
“口感类似可乐,大有可为。”
“阿娴,你是准备要做食品了吗?”
苏文娴其实一开始真的是单纯的因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想跟蒋希慎分享她这个不能说的喜悦,却没想到让他误会以为自己要做汽水。
可是转念又一想,对啊,她为什么不能做个雷碧呢?
这年代雷碧还没有上市呢!
对,她要做这个世界的雷碧!
第178章
苏文娴想做这个年代的雷碧, 但是做汽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瓶子的问题。
这年代星城市面上的汽水都是玻璃瓶的,因为玻璃瓶成本低, 但苏文娴本身是开塑胶厂的, 同时也觉得塑料瓶子的饮料更方便长途运输, 于是就把手里那个雷碧的空塑料瓶交给杨港, 跟他说:“我想批量生产这种塑胶瓶, 你能帮我做到吗?”
杨港拿着瓶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这种吹塑工艺的塑胶瓶,问题应该不大, 我先做出模具试着生产看看。”
又对苏文娴说:“这个塑胶瓶可以先放在我这里吗?”
“当然。”
把瓶子的事交给杨港之后, 苏文娴开始琢磨做汽水最重要的问题,如何在这个年代仿制出雷碧的口味。
汽水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口味,上辈子雷碧能风靡全球也是因为它清爽的口味。
这个问题就得找一个食品方面的化学专家来帮她了。
可是在星城想找到这方面的顶尖专家有点难, 她去星岛大学找化学系的教授,但是发现原来化学系里最好的教授已经回国内去了。
星岛大学跟何家的关系一向不错, 何宽福现在还是学校的董事, 苏文娴也曾经花费了大力气考入星岛大学读书, 后来她因为工作太忙中途退学,一直是她的遗憾。
星岛大学化学系这边给她的建议是:“你可以去国内找这方面的专家, 国内首都那边的食品轻工研究所前两年提取出了柠檬酸结晶,可能是你能用到的。”
这个建议给苏文娴指明了方向,从星岛大学离开之后去找了《华明公报》的社长周永棠。
“周社长,我想请国内的食品化学方面的专家帮我调配一款汽水, 我愿意付金条或者美元当做报酬,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周永棠立刻道:“我帮你联系一下看看,一周后给你回复。”
几天之后, 杨港用麻袋装了一堆刚做好的塑胶瓶子给苏文娴,并且向她汇报道:“老板,这种塑胶瓶子我们能做,但是良品率比较低,才60%而已,而且我们现有的原材料做不出来这种透明的样式。”
他拿过来的这些瓶子是乳白色的,款式可以说跟雷碧是一模一样,但是做工粗糙,主要是瓶口的螺纹那里还需要趁着瓶子吹塑出来的时候手工切割两下,并不如大规模的机器生产出来那么精细。
杨港又从麻袋里掏出了一个浅绿色的玻璃瓶,“我算了下成本,做一个这样的塑胶瓶需要1毛5分钱,但从玻璃厂订一个这样的浅绿色玻璃瓶只需要3分钱而已。”
“我个人建议你还是用玻璃瓶更划算。”
好的手下就是这样,知道老板想要什么还能给出最好的方案来。
苏文娴当下决定使用这种玻璃瓶,现在的塑料瓶技术还不太成熟,原材料也贵,那就还是用玻璃瓶吧。
敲定了瓶子之后,杨港又给她汇报了一下最近注塑机厂的经营情况,这几年随着星城的塑胶产业的崛起,注塑机卖得不错,国外订单也挺多的,一直稳定地给苏文娴挣钱。
苏文娴能把精力大多用在房地产这边的主要原因也是这几个手下一直忠心耿耿,让她放心。
夸赞了他几句之后,邀请他中午一起吃饭。
午饭照常是在工厂里跟工人一起吃的大锅饭,只不过俩人的饭是端到办公室吃的。
在只有他俩的时候,杨港忽然问了她一句:“老板,蒋老板他……他对你好吗?”
感觉到苏文娴看向他的目光,杨港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
这话听起来很平常,但大家成年男女了,其实听得出来这是变相的告白。
也许这句话接下来他可能会说:“如果你跟蒋老板不幸福的话,可以考虑我……”
这几年杨港每次来见她时炽热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的心意,但是没有明着说出来,苏文娴就当做不知道。
而且上下级之间搞这种暧昧关系影响到她挣钱,万一处理不好,这个得利的属下也许就没了。
所以苏文娴对杨港一向是保持着距离的。
杨港从当年苏文娴把他从死亡线边缘救回来的时候,杨港就一眼爱上了她。
只是当时他身无分文,就算有技术也分到了苏文娴给他的股份,但他始终不敢开口,想自己多攒点钱,底气更足一些。
可是现在他有了房子和车子,在外面也被人喊一声杨老板,但终究还是不如她,他才爬到半山腰,而她已经站在了山顶。
更重要的是,在他努力追赶的过程中,她已经跟蒋希慎在一起了。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问这种话,可是心里总还是放不下,就算他们之间不是爱人关系,仅仅作为下属,他也希望她好。
苏文娴说:“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
下一句又说:“如果不是遇到他的话,我大概不会想要结婚的。”
一句话把杨港那点没说出口的心思也堵死了。
她不是海后,没必要养鱼。
有些话不明说,但聪明人都懂。
杨港低下头大口地咽了两口饭,“那我祝老板你和蒋先生一直幸福下去。”
内心是苦涩的,但是没有明着说出来的感情都可以自己消化,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不管怎样,起码现在他还能站在她身边,就是好的。
又过了两天,周永棠那边给了苏文娴回复,“首都有个食品方面的化工专家可以帮你,我已经帮他跟你约好了时间,你带着我的介绍信去首都食品轻工研究所找他就可以。”
苏文娴刚要说谢谢,周永棠又道:“何小姐,首都那边的领导希望能见一见你。”
“见我?”
“是啊,您现在身为星城华人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在星城华人之间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首都那边听说您要过去,都非常热烈的想要跟您聊一聊,尤其是感谢您这些年的捐款。”
他顿了一下,“还有蒋先生,像你们二位这样的爱国人士,祖国非常欢迎。”
本来苏文娴只是想去首都找人帮忙调一下汽水的口味,却没想到因为要去首都能得到领导的接见。
确定这件事之后她整个人都很激动,当晚就跟蒋希慎在别墅里收拾行李,特意选择了几套颜色朴素的西装,让自己和蒋希慎显得不那么惹眼。
俩人出行肯定是要带着保镖的,苏文娴带了卖油仔和冯兰一男一女两个保镖,这两年冯兰一直在服装厂帮她做事,但也不曾放下功夫,她和卖油仔听到能去国内也都挺高兴的。
蒋希慎这边只带上了傻头栓。
拿着周永棠给开的介绍信,他们从濠江出发了。
这年代从星城直飞到首都是需要政治审核的,为避免麻烦,干脆从濠江那边坐飞机去。
飞机先从濠江到国内的南江飞机场,然后再由南江飞机场飞到首都的,这已经是到首都最快的方式了,但也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到,几人下飞机的时候都坐得腰酸腿软的。
一下飞机竟然还有人来接他们,是两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一个叫做孙伟宁的男人在确认了苏文娴身上那份周永棠写的介绍信之后,自我介绍道:“我是来自华侨委的孙卫国,各位在首都的这些天由我来给你们做向导。”
孙卫国先是很体贴地把他们送到了专门接待外宾的酒店,等他们洗漱一番之后,应苏文娴的要求带他们去金聚德吃烤鸭。
去吃烤鸭的路上,他们几个都盯着外面看,现在的风景自然是不能跟后世相比,此时的首都到处都是低矮的仿佛,人们穿着靛蓝色或者军绿色的列宁装,到处都是灰突突的。
只有苏文娴知道这里将来会变成的雄伟模样,还看到了一些后世仍然保存良好的古建筑。
这些都是原汁原味的首都。
苏文娴看得津津有味,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金聚德。
上辈子金聚德在全国都有分店,她自然是吃过,但这年代的鸭子不是科技狠活催肥的,吃起来的风味比后世好吃多了,简直是停不下来。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回到酒店。
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了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酒店大厅里,孙卫国一见到那个领头男人立刻就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个军礼,“营长好!”
被叫营长的男人笑着说了句:“我已经不是你的营长了,现在在警务处工作。”
“我们打赢了,国家不需要我们打仗了,我们各自都要做新的工作,是另一种保家卫国。”
听到老领导的谆谆教诲,孙卫国又行了个军礼:“是!”
这个穿警服的男人走到苏文娴和蒋希慎面前,跟俩人打了招呼,自我介绍道:“我叫张战旗,是领导的警卫员,领导想见一见你们。”
苏文娴来之前就知道这一次能见到领导,没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了。
她和蒋希慎坐上了张战旗的车,车子进了大院之后受到多重检查,她手里的介绍信也被检查了很多次,警备人员都很有礼貌,确定她和蒋希慎的身份之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直到领导办公场所,张战旗领他们走进了院子里,苏文娴忍不住拉了蒋希慎的手一把,有点太紧张了,这辈子竟然能看到活的领导。
她跟自己说,一定得表现得冷静一点,不能像个粉丝看见偶像似的一见面就宕机,但是在见到领导的那一刻,苏文娴就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掉起了眼泪。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
就像是多年未归家的游子看见了亲人,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眼泪。
这些年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在星城见过世面的人,经过这多么大风大浪,早已不那么爱哭了。
可是在见到领导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好像是这么多年在这个世界里受到的委屈终于可以宣泄出来,像是见到了一个永远看着她的温和长辈那样。
倒是给领导吓了一跳,“小同志,你怎么了?”
苏文娴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我只是见到您太激动了……”
不想这么丢脸,没想到还是丢脸了。
好在她很快恢复了冷静,这份激动大概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能理解吧。
勤务员还给她端上了茶水,她喝了几口平复了情绪之后开始给领导汇报了一些星城的工商业发展情况。
领导一边听一边点评着:“虽然华国跟叶伦国还没有正式缔结外交关系,还无法正式通商,但你作为星城的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要为更多的华资工厂考虑,要发展华商啊。”
听到领导这么说,苏文娴把自己心里那个没成型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有想在星城举办一场华商产品博览会的想头,让星城的华人工厂都把自己的产品展览出来,给自己的老百姓看一看,同时也吸引洋人过来,增加外国订单。”
领导一听到她这个想法立刻点头赞许,“小同志脑子很活嘛,我看你这个想法很好。”
苏文娴道:“等我回去就会着手举办这个博览会,到时候国内的产品也可以来参加,多挣点外汇也是好的嘛。”
只不过国内产品到星城来参加这种博览会需要借星城本地工厂的壳子,或者贴牌,国内和叶伦国是不能明面上通商的。
不过这些都是细节了,可以之后再考虑。
领导跟苏文娴聊了一会之后,又跟蒋希慎聊了起来。
他拍着蒋希慎的肩膀道:“外东北战争的胜利离不开全国人民的众志成城,也离不开像你这样爱国人士的帮助。”
接着他们聊了一些海运的世界形势,以及作为星城船王,蒋家能帮到国内的地方。
感觉见面的时间过得很快,每一秒都像是在做梦。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勤务员提醒着领导下面还有别的会议要开,领导不得不结束了这场会面。
等回到他们下榻的外宾酒店,苏文娴还好像梦没醒似的,一直在回想着刚才见面时领导的模样。
直到把他们送回来的张战旗上车离开,军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苏文娴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拽着蒋希慎的衣袖,忍不住说道:“我刚才太丢脸了。”
可是她发誓,没有一个华国人能忍住这种场面。
她恢复冷静的时间已经算是快的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补,但随即发出了一声哀嚎,“啊,我忘了要个签名照片啊!!”
或者签名书也行啊,都能将来当传家宝的。
刚才光顾着激动了,忘了厚脸皮求这件事了。
哎呀,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机会啊,就这么被错过了!
但一想到虽然没得到签名可是亲眼见到了他本人还说过话,她若是能活到七十年后上网去发出这一段经历来,估计网友都得羡慕死她,点赞起步就得几十万。
*
第二天一大早,孙卫国就来带他们去了食品轻工业研究所,见到了国内最顶尖的食品方面的化学家沈越声,一位四十多岁的归国科学家。
苏文娴跟他打了个招呼,但是对方在看到蒋希慎的时候很激动,伸出手跟蒋希慎一边握手一边说:“蒋先生,多亏了你啊,当初我们归国的时候乘坐的鲸鱼公主号,是你们蒋家帮了忙。”
蒋希慎笑着说:“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您还记得。”
沈越声道:“当时我女儿在船上发烧了,因为有你的帮忙才在下船后立刻得到了救治,我女儿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沈越声本来得知苏文娴想开一家汽水厂找他来调配一种风味汽水的时候,还不太乐意做,是周永棠说这是一位为国家捐了很多次款的爱国人士的求助,沈越声才勉强同意的。
如今看到要帮忙的对象是蒋希慎的爱人,沈越声变得认真了,虽然他仍然觉得现在国内建设对于汽水的需求不那么大,更需要发展对国家更有用的产业,但是也认真对待起来。
苏文娴拿出自己仅剩的一瓶雷碧,“这是我偶然买到的汽水,不仅做汽水的人已经找不到了,这瓶汽水也是世界上仅剩的一瓶了,我需要沈先生帮我复制出这个味道来。”
说着她又拿出一张誊抄自包装皮上的雷碧原材料的纸递了过去,“目前我只知道原材料是这些东西,具体的配比是多少我不清楚。”
说着她拧开了雷碧,一声噗嗤的气声响了起来,然后缓缓地往沈越声的搪瓷茶缸里倒了一点汽水。
气泡咕嘟咕嘟地在搪瓷缸里翻滚着,沈越声端起来尝了一口,竟然很爽口好喝,忍不住将搪瓷缸里倒的这些汽水都喝光了。
咂了咂嘴,难怪这位星城的富商何小姐难忘这个味道,非得要复制出来,原来是这么好喝的东西,他说:“这个口味与国外的可口可乐相比也不遑多让啊,而且这个汽水的口感更清爽。”
沈越声道:“我试一试吧。”
又指着瓶子里剩下的雷碧,“剩下这些可以给我留下吗?我做对比使用。”
“当然。”
“你们等我消息吧,一周后我让孙同志联系你们。”
“好。”
上辈子的雷碧是几年之后在西方上市的,距离现在的时间并不远,它需要的那些原材料也并不太复杂,增加酸味的柠檬酸国内已经提取出来了,让沈越声这种大科学家来调配出类似的味道出来,并不是难事。
把剩下的半瓶多雷碧放在他这里之后,苏文娴和蒋希慎离开了。
他们出来之后,卖油仔跟在她旁边问道:“老板,接下来要去哪?”
其实她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想想趁着这次机会去见一见自己上辈子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按照时间来看,自己爹娘现在还没出生呢,但是能见到长辈们也是好的。
于是她跟孙卫国提出想见两个人的要求,“以前我爹娘受过这两家长辈的帮助,这次知道我过来,让我一定要当面去感谢他们。”
她把记忆里外婆和奶奶在这个年代各自的工作单位写了出来,外婆此时在首都第三棉纺厂工作,奶奶在炼钢厂,都是工厂子弟。
通过孙卫国,很快就找到了人。
苏文娴其实是有条件能带这四位老人到星城那边生活的,但是如果改变了历史的话,很可能就没有她了,所以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来看一看他们应该还是不会影响到她的出生吧,尤其是外婆,她小时候是外婆养大的,跟她的感情特别好。
外婆的手特别巧,她小时候的衣服很多都是外婆亲手缝制的,她和大哥的衣服穿破了外婆会在破洞的地方绣上漂亮的花,小时候她的小伙伴都很羡慕她。
很快,她就随着孙卫国在棉纺厂里见到了外公和外婆。
苏文娴特意请孙卫国这两位华侨委的人一起陪同,因为这年代像她这样的外商私底下接触普通老百姓的话,日后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她很小心地让孙卫国他们有一起陪同着。
外公外婆根本想不到他们家曾经帮助过一位星城大华商,但是见到苏文娴的时候,只见到这个漂亮姑娘的眼眶立刻红了,一副恨不得扑过来的样子,外婆的心下意识地就软了,明明之前没见过,但是却觉得很亲近。
“这位同志……”
话刚说完,苏文娴就忍不住抱住了她,在心里叫了一声:“外婆。”
然后把准备好的那些报恩之类的话说了出来,外婆半信半疑,但看到苏文娴激动的样子也就信了。
毕竟有华侨委的两位领导跟着呢,不可能是骗子。
再说骗子都是骗走他们钱的,不是要给他们钱。
苏文娴在叙旧之后立刻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三千元钱,这些钱是她在星城用几根大黄鱼换的,能在这年代能买下一整套四合院!
外婆看到这么多钱吓了一跳,赶紧拒绝,“同志,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赶紧收回去吧!”
苏文娴甚至还低声地在她耳边说:“你把钱留着,将来在首都买一套四合院。”
她小时候记得外婆提过以前在四合院跟其他几家挤着住的痛苦,给她钱买下一整套,外婆就会舒坦了。
结果没想到外婆捏着手里的钱对华侨委的两个人说:“两位干事,我想把这些钱捐给国家!”
孙卫国他们根本没想到外婆竟然会把这么多钱捐出来,三千元在这年代可是巨款啊!
“如果你想捐款的话,可以去你的街道里捐,捐给孤儿院。”
苏文娴一叹气,这就是她的外婆。
钱给她了,她愿意怎么花都行,她高兴就好。
她又拿出了准备好的三支盘尼西林,“这三支盘尼西林你留着吧,国内现在不好买,将来需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上,能救命的。”
外婆把钱都捐了,但收下了这三支盘尼西林。
后来从棉纺厂离开的时候,趁着孙卫国他们没注意,外婆低声地对苏文娴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捐出去的话,对我是最安全的。”
苏文娴想到几年后国内要经历的十年,叹了一口气,“你是对的,我一会问问孙干事能不能给你弄个奖状什么的。”
外婆笑了笑,“谢谢你,姑娘。”
“虽然我之前没见过你,但是看到你,我就很高兴呢。”
“你长得可真好看,希望我未来的孩子能像你这么漂亮。”
苏文娴的眼眶又红了,低下头不想让外婆看到,“嗯,一定会的。”
依依不舍地告别的外婆,她又去看了爷爷和奶奶。
她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炼钢厂下班,爷爷和奶奶正端着铝饭盒要去食堂打饭。
有了见到外婆的经历之后,再看到爷爷奶奶的时候,她已经能控制好情绪不哭出来了。
不过奶奶在现在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睛还很好,手上也没有烫出来的疤。
苏文娴这次学聪明了,只给了爷爷奶奶二百元,这年代在国内一根大金条能兑换五百元,二百元属于是横财但又没有特别多的范围内,普通人拿着并不显眼。
苏文娴还拿出了一付特意给奶奶准备好的眼镜,知道要来国内她就特意找星城的工匠帮她做的,一个能全面包围住眼睛的眼镜。
叮嘱着此时还年轻的奶奶:“你工作的时候戴上这个眼镜,保护你的眼睛。”
上辈子奶奶在炼钢厂工作时伤了眼睛,后来这只眼到老年时瞎了,连带着另一只眼睛的视力也不好,在她死之前,几乎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
除此之外,苏文娴也拿出了三支盘尼西林,说辞跟对外婆的话是一样的。
她之所以特意带着盘尼西林过来是她上辈子听奶奶说过,大伯小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及时救治死了,若是能早点打上一只盘尼西林的话就能活下来了。
奶奶面对这两个细心的礼物很感动,她虽然也不知道自己父母什么时候救过这个漂亮姑娘的长辈,但是看到这女孩专门为她准备的礼物,她没有拒绝,但是拒绝了那二百元钱。
“钱你收着吧,东西我留下了,谢谢你。”
奶奶和外婆一样,都拒绝了苏文娴递过来的钱。
苏文娴对这个结果也不太意外,好在东西收了。
挥别了爷爷奶奶之后,苏文娴又拿出三千元给孙卫国,“以他们夫妻的名义给孤儿院捐款。”
既然外婆捐了,那给爷爷奶奶也捐一个吧。
孙卫国说:“我跟领导请示一下。”
第二天,孙卫国正式接受了苏文娴的捐款,特意把捐款奖状派发到了爷爷奶奶所在的炼钢厂,别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到国家给送来的奖状和表扬信,大家都羡慕极了,因为今年炼钢厂评先进员工肯定会给他家一个名额的。
外婆那边也一样,在把钱捐到街道的孤儿院之后,没几天就被街道干事喜气洋洋地送来了奖状,让外婆在街道上都很有名。
见过了这四位长辈之后,苏文娴接下来几天就处于逛吃买的状态里,吃了东来顺火锅,又去古董一条街淘弄好东西。
一开始她就是想看看,她不会看古董,怕被打眼了,但是有孙卫国跟着,他对老板说了句:“这位是爱国华商,抗战时捐了三架战斗机。”
这个古董店老板一下子神色就变了,先是冲苏文娴鞠了一躬,“是我失敬了,您稍等。”
接着他帘子一掀去了内室,再出来时抱了很多东西,他说:“这些东西都是真的,我儿子能活着从外东北战场回来,我心里感激您,绝不敢骗您。”
苏文娴后来把这一堆东西全买了,手里的现金几乎都花光了,把老板半个店铺的真货都买走了。
连孙卫国已经见过这位星城大豪商出手阔绰的程度,都为她此时买古董时不眨眼的样子惊到了。
一转眼花了三十根金条的钱买这一堆不能吃不能用的古董?果然星城大豪商的喜好他们普通人猜不到。
苏文娴买的这些字画每一张留到后世都能卖出几千万元的价格,最贵的那张她上辈子后来见到过苏富比拍卖行卖了一亿多。
而且如今三十根金条的价格对她而言不过是毛毛雨。
她买走这些珍品 ,将来等国内稳定了,开始珍视这些古董的重要历史价值的时候,她再捐给国内的博物馆也行啊。
从古董店出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满了东西。
接下来几天苏文娴都是拿钱去古董街买古董,又花了三十根金条的钱,每个人的行李箱里都塞满了她的古董,她又买了四个行李箱再也装不下去了,才收手。
等到沈越声让他们去研究所试一试他仿制出来的汽水时,苏文娴身上的荷包已经空了,蒋希慎带的现金也被她花了七七八八。
但她和蒋希慎都觉得挺值的,只有孙卫国两人为她花钱的方式咋舌。
大豪商果然出手阔绰。
研究所里,几人看到沈越声从实验室的玻璃器皿里给每人倒了一杯汽水,汽水咕嘟咕嘟冒泡的样子还挺像雷碧的。
苏文娴先闻了一下,气味也挺像,喝一口之后她惊讶道:“您这是直接把我留给您的那瓶汽水给我喝了?”
真的是几乎一模一样啊。
沈越声有些得意地推了推拿胶带缠着眼镜腿的眼镜,“这是我仿制的。”
他把写满了成分配比的纸递给苏文娴,“这是成分的配比和原材料。”
指着上面的一些字:“我还特意把国内哪里能买到这些原材料的地方给你写出来了,后面是他们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虽然星城跟国内表面上不通商,但是你也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嘛。”
星城船王就在旁边,想运什么东西运不到?
苏文娴就这样带着十分满意的汽水回到了星城。
飞机落到南江机场的时候,她还特意去了一趟南江一个已经不开工的汽水厂那里,把汽水厂里的机器买走了。
先是运到了濠江,又从濠江偷偷运到的星城。
找杨港过来过来给她安装和调试汽水机,他虽然不懂做汽水,但是他懂机械,研究了几天之后就调试好了机器。
苏文娴将从玻璃厂定好的汽水瓶放到机器上,机器的另一边是她从木屋区难民里挖到的从沪上逃难来的曾经的汽水厂工人,工人熟练地操作着机器。
机器轰隆隆地响了,透明的、带着气泡的液体从机器里流了出来,柠檬和糖的微妙香气飘荡在工厂里。
她和蒋希慎喝了第一瓶,咂了咂嘴,就是这个味道!
蒋希慎道:“你还没有给这个汽水起名字。”
苏文娴想了想,“那就叫雪柠汽水吧。”
几天后,她的雪柠汽水上市了。
利用《星光日报》的优势,一上市就开始大面积的打广告和推销。
“喝雪柠水,冰爽一夏天!”
而且她还搞起了瓶盖兑奖活动,“喝一瓶,赠一瓶!”
这种上辈子已经被玩烂了的营销方式在这辈子还很新鲜,那些图便宜的老百姓真的很多人会为了赠一瓶而去买。
销量就慢慢涨了起来。
*
等雪柠汽水逐渐打开了销量,她才开始考虑在首都时对领导提起过的那个想法,开一个华人产品博览会。
先给工厂主联合会的几个股东开会,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他们几个一听就明白这种展览会能提高自家工厂的销量,众人一致赞同,“这个想法非常好,我同意!”
“现在市面上充斥着倭国和米国的产品,我们华人也要当自强!”
既然大家都同意,苏文娴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首先是跟布政司署打交道办审批手续,跟这些鬼佬打交道不用多说别的,只需要把钱给到位,几个办事专员都收了她的大红包,自然是一路绿灯通过了审批手续。
审批办好之后,租一个大型场地,给想参加博览会的工厂分摊位,协调展会的水和电,还有如何收费等等,从大事到小事她十分重视。
这是第一届,她希望办好第一届之后,今后能把这个博览会做起来。
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了一个多月之后,第一届星城华商产品博览会正式召开。
开幕第一天,在热闹的舞狮和鞭炮声之中,迎来了很多热情来参观的老百姓。
博览会除了卖搪瓷、五金、塑胶产品这些用的东西之外,还有很多小吃摊,能让老百姓一边逛一边吃,就像逛夜市那么惬意。
各产品摊位除了卖散户之外,更重要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大批量订货单。
有些东南亚的进货商特意来进货,各个工业产品类的摊位或多或少都卖出了大订单。
苏文娴这边的塑胶花也定出了一批货,不过她现在的心思主要在雪柠汽水上。
为了让更多人试喝汽水,她特意让塑胶厂那边给她做了一大批一次性塑胶杯。
没想到有人买了汽水之后,跟她定了很多一次性塑胶杯,卖出的订单跟塑胶花一样多,也是意外之喜了。
展会上除了东南亚客户之外,还有一些欧洲客户,有一个说着一口兰国口音洋文的大胡子喝了雪柠汽水之后,当场就跟她定了一万瓶!
付了一半的钱,跟她约定好半个月后装船运到兰国去。
但是他要求先把现场这几百瓶的汽水提走,大胡子说:“这个汽水太好喝了,我要给我的朋友们分享。”
苏文娴当时也没多想,反正客户给钱了,拿走几百瓶不算什么。
收到钱之后,汽水厂开始加班加点干活,半个月内做出了一万瓶。
这个大胡子客户在验收之后痛快地把剩下的一半钱给了,让她找人帮他抬到船上去。
这点小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苏文娴发现船上的人虽然也说兰国语,但是有一种不太熟练的感觉,就像是华国人说洋文,大多数都带着一点口音的,无伤大雅,但是能听出来不是母语。
接着苏文娴就听到了船上两个鬼佬竟然低声地说起了北方大国的西语!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可是不是兰国人,而是北方大国的人!
这年代连国内都不能跟星城表面上通商,北方大国更不行了,所以他们经常伪装成东欧国家的人出来采购商品。
没想到被苏文娴遇上了。
北方大国一向是重工业发达而轻工业贫乏,上辈子她也听说过他们喜欢喝汽水,他们大概是单纯地喜欢喝她的雪柠汽水吧。
苏文娴这么想着,但是却看到了船舱里先放进去的十几箱汽水——那些应该是之前被大胡子提前拿走的几百瓶汽水,此时正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根本没有被打开喝过。
可是等她仔细再一看,发现那些汽水被打开过,瓶盖虽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但是瓶子里的气泡没了。
而且苏文娴注意到这些汽水瓶子的瓶底变厚了,好像是又加了一层很厚的玻璃底一样。
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她这种熟悉自己产品的人才一眼看出来。
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这些人是利用她的汽水运什么珍贵的东西!
但是她没有声张,工人把几千箱装着汽水的木头箱子搬进来,把那十几箱加了料的汽水掩埋下去,海关那些人根本不会一箱一箱的查,他们不会发现这个秘密的。
苏文娴心想都是一个阵营的老大哥,就当不知道好了。
后来汽水到底运到哪里,她也没有再去追踪。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一个多月之后,周永棠派人请她见面。
一见面,周永棠就说:“北方大国那边通过我们外交部想大规模订购你的汽水!”
“他们希望今后你能持续地为他们提供汽水,每个月至少二十万瓶,但条件是要求你把外包装成社会主义国家的汽水。”
苏文娴很冷静地问了一句:“那么他们怎么给我付钱呢?”
之前小规模买的时候他们可以通过中立国兑换成星城钱币给她,但是现在要大规模付款的话,恐怕对方没有那么多星城钱币,而如果付了外币那就回惊动殖民政府。
现在殖民政府对外币是严格管控的!
周永棠道:“对方的外汇也不多,只能付给你卢币。”
苏文娴心想她要你那么多卢币干什么?也没地方花,难道她能在北方大国买重工业生产线还是买战斗机啊?
战争已经结束了,买战斗机也没用了吧?
忽然,苏文娴想到:“如果国内有很多卢币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拿着卢币去他们国内买重工业生产线了?”
周永棠真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点了下头,“是这样。”
苏文娴立刻笑着道:“我把这条汽水生产线捐给国家!”
“请国家去拿这些汽水挣的卢币去买更多的机床和重工业生产线吧!”
第179章
苏文娴没想到的是, 那些买走她汽水的北方大国的特工们,一开始其实是没太看得上她这个华人生产的汽水的。
他们从她这里订下大批雪柠汽水订单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把一种被西方禁运的半导体金属锗运回国。
为了避开海关搜查,他们发现锗和玻璃的折射率接近, 只要把锗融成瓶底的形状就能顺利的瞒住海关, 把这种贵金属运回去。
事情也像他们预想的那样顺利。
那些叶伦国的海关人员只在表面上抽查了几箱汽水之后就在红包的作用之下, 草草结束了检查, 顺利地让他们这艘载满了汽水的货船驶向了公海。
顺利的回国后, 他们把这些锗从瓶子里拿出来交给了上级。
剩下九千多瓶汽水则是有八千瓶被他们交给了首都供销社, 还有一千多瓶则是这次出任务的几个人平分了。
那个出面向苏文娴订购汽水的大胡子男人叫做维克多,他分到了四百多瓶雪柠汽水, 其实在展览会现场喝到雪柠汽水的时候, 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口感。
不过当时大家都任务在身,不敢擅自动这些汽水,如今任务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尽情地享受了。
尤其是放在冰水里冰镇一下,再拿出来喝的味道简直让人爽到毛孔都冒出凉气出来, 好喝极了。
蔗糖的甜味和柠檬的酸味结合在一起, 再加上沙口的气泡, 他可以一口气喝下一整瓶,再打上一个嗝, 简直和以前在欧洲打仗时喝过的可乐不遑多让啊。
他的夫人见到他这么享受的表情,半信半疑地也打开了一瓶,喝之前她还在说:“一个华国产的汽水而已,能有多好喝?亲爱的你不要太夸张了……”
但是当她喝了一口之后, 很快就跟丈夫维克多一样迫不及待地将一整瓶都喝光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比可乐还好喝!”
“竟然是一个华国工厂生产出来的汽水?”
“太美味了!”
俩人忍不住又各自喝了一瓶之后,妻子忽然道:“亲爱的,我认为你应该把这些美味的汽水给你的老上司索科洛夫元帅送去几箱, 他是出了名的喜欢喝可乐,如果你把这个雪柠汽水送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不是一直想从特工处转到别的政务部门吗?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啊。”
维克多觉得妻子说得很有道理,当下就搬了二百瓶汽水上车,开到了索科洛夫元帅的家。
此时正是晚饭后的休息时间,维克多跟这位老上司的关系不错,在书房里见到元帅之后就笑嘻嘻地说:“这次出去执行任务,顺手买了一些华国产的汽水,特意给您送来,请您喝一喝美味的汽水。”
索科洛夫元帅根本没当回事,华国汽水而已,又不是华国的核弹头,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
维克多道:“我觉得它完全可以替代可乐。”
听到这话,元帅嗤笑:“维克多,你在开玩笑吗?”
“华国人现在还在被我们支援建设,他们怎么能生产出不逊色于可乐的汽水呢?”
“就算你想讨我欢心,也不要夸大其词。”
维克多从木箱子里抽出一瓶雪柠汽水现场撬开,充足的气泡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淡淡的柠檬香味弥漫在元帅的书房里。
看到了跟可乐相似的气泡和这酸甜的微妙香气,索科洛夫元帅才有点兴趣,从维克多手里接过汽水,仰着头咕嘟喝了一口。
维克多在家里已经喝过两瓶了,但此时再喝仍旧为这酸甜爽口的味道所着迷,这要是能一边吃香肠一边喝雪柠汽水,该有多么惬意啊?
而索科洛夫元帅则是根本没想到这个产自华国的雪柠汽水竟然这么好喝!!
酸甜爽口,尤其是再结合气泡那沙爽的口感,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他几乎是一口气就喝光了一整瓶!
放下淡绿色的玻璃瓶,元帅一抹嘴,打了个嗝,笑着对维克多说:“你说得对,这个华国汽水真的可以比肩可乐!”
维克多立刻道:“我给您拿来了200瓶。”
元帅很是满意这个忠心的老下属,还记得他爱喝可乐,现在他们国家跟米国是不能通商的,可乐这种资本主义腐化的东西怎么能在国内卖呢?
那会腐蚀大家想打倒资本主义的决心的!
但是索科洛夫元帅从二战结束后喝过可乐开始,他就对这种迷人的甜蜜气泡水的奇妙口感很是难忘。
甚至难以戒掉。
这比戒掉伏特加还难!
为了这个迷人的小甜水,索科洛夫元帅甚至给米国总统写信,让可乐公司专门为他生产一些没有色素的可乐,伪装成伏特加的样子供他日常饮用。
但是这件事让北方大国的元首阁下很是生气,索科洛夫也自知理亏,所以被批评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现在,有了这个产自他们同阵营华国的雪柠汽水,索科洛夫元帅就可以不用再买米国人产的可乐了!
这个华国产的雪柠汽水完全是社会主义阵营的产物!
维克多道:“严格来说,这是星城的一个华国商人生产的,现在星城还在叶伦国的统治下,是它的殖民地,星城也因此不能跟我们直接通商。”
索科洛夫元帅没当回事,毕竟已经拿到了二百多瓶,够他喝一阵子了。
再说在他这位大元帅的心里,就算星城现在是殖民地又怎样?
从地址位置上来看,星城总不能跑了,它就在华国旁边,想弄点汽水喝一喝还不是难事。
于是这位元帅开始喝上了不用拿无色素可乐来伪装成伏特加的小甜水生活。
*
另一边,维克多把那八千瓶雪柠汽水送到了首都供销社里售卖。
这年代北方大国是实行凭票购买的方式,面包、香肠等食品都是要拿粮票购买的,不过这些东西大多是产自北方大国内部。
来自华国的东西一般都是搪瓷盆、普洱茶以及丝绸这些日用品,像是梅林肉罐头和黄桃罐头这种高档食品是专供北极科考队的,普通老百姓很少能弄到。
所以这八千瓶来自华商的汽水是被摆在供销社内部的自由销售区,这些汽水跟那些水果硬糖摆在一起,都是不需要拿票直接拿钱买就能买到的东西,售价是0.5卢币一瓶。
这年代0.2卢币可以买一公斤的黑麦面包,用五斤面包去换一瓶汽水,雪柠汽水还属于有点小奢侈的。
售货员一开始就没预料到这种有点奢侈的小甜水能卖出去多少,她想着大概会有一些双职工家庭里受宠的孩子有零花钱之后,吃腻了旁边的水果硬糖,换一瓶汽水来尝尝,也仅此而已了。
一开始,确实是如此。
周末来供销社买食物的人在排队拿粮票兑换到一些面包之后,他们会带着孩子到自由销售区买一些笔和本子以及酸黄瓜和香皂。
孩子们平常也最喜欢趁着买文具的机会撒娇再买一点水果糖。
但是这次,孩子们看到了水果糖边上放着的浅绿色玻璃瓶的汽水,玻璃瓶看起来挺精致的,瓶身包装上还用洋文写着:“喝雪柠汽水,清爽透心凉!”
这个穿着布拉吉连衣裙的妇女是一位中学洋文教师,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一瓶来自另一个阵营的汽水,但是又在上面看到了华国字。
不等她开口,孩子们已经拽着她的裙摆想要那瓶浅绿色瓶子的汽水。
“妈妈,那是汽水,我想喝汽水!”
孩子们小时候喝到过可乐,所以对于这种让他们快乐的汽水很是难忘,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渠道再买到。
如今竟然在供销社的展台上看到了这种新口味汽水!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但是女教师在听到售价竟然是0.5元一瓶之后,她又有些犹豫,毕竟这一瓶汽水能买五斤黑面包呢。
“妈妈求求你了,给我们买吧,就买一瓶,我们几个人分着喝!”
面对孩子们的哀求,女教师还是买了,毕竟她和丈夫两个人的薪水每个月有一千五百卢币,偶尔喝几瓶汽水也买得起。
孩子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当场就开始喝起了这瓶来自华国的雪柠汽水。
酸甜带着柠檬香味,而且气泡的沙爽口感让人十分过瘾,这让他们几乎是喝了一口之后就爱上了。
几个孩子每人只喝了一口,女教师也分到了一口,她真的没想到,这个汽水竟然这么好喝!
喝完一瓶之后大家意犹未尽!
女教师一狠心,又买了四瓶塞进她的菜篮子里。
旁边的人看到他们当场回购的样子,也好奇买了一瓶,结果喝完之后大手一挥买了十瓶带走!
这年代北方大国的物资很匮乏,不然也不会有堂堂大元帅要自降身份去向敌国的可乐公司要求给他专供可乐汽水这种事。
实在是生在西伯利亚苦寒之地的他们骨子里就对甜味有天生的追求。
就这样,才第一天,雪柠汽水就开始卖开了。
第二天,昨天喝过的人一大早就来买雪柠汽水,甚至打算卖一箱带回家去慢慢喝。
可是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原来客人不太多的自由销售区竟然火爆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售货员是真没想到这个来自华国的汽水这才刚上架就要开始卖爆了!
“都别挤,由于雪柠汽水数量有限,每人限购两瓶!”
短短一个星期的功夫,维克多从星城带回的八千瓶雪柠汽水就卖光了。
供销社经理甚至找到了维克多家里,要求他多弄点雪柠汽水,大家实在是太爱喝这种来自东方的柠檬汽水了!
连元首阁下的家人也买到了这种汽水,在晚餐的时候出现在了他们家的餐桌上。
等他也喝了一瓶之后,第二天华国驻北方大国的外交大使被叫到了元首办公室,元首道;“我希望能从华国进口雪柠汽水,每年不少于二十万瓶。”
外交大使一头雾水,什么雪柠汽水,他怎么没听过?国内什么时候开始搞起汽水了?
等他把事情弄明白之后把电报发回了国内,而外交部则是立刻联系上了在星城的代表周永棠。
这也就是周永棠上门来找苏文娴的原因,一开始周永棠只是想苏文娴通过他给国内捐了这么多次钱,他也能帮她拉到大生意了,没想到把事情说明白之后,苏文娴一张口就是:“我把生产线捐给国家!”
这是周永棠怎么也没想到的!
*
苏文娴上辈子听说过北方大国的人喜欢喝可乐的一些事迹,他们国家不仅有个元帅特别喜欢喝可乐,后来北方大国解体之前,为了喝到可乐他们甚至愿意拿潜艇去换可乐。
硬是把一个可乐公司弄成了世界第六大海军军事强国……
听起来很离谱,但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如今要落到她头上了?
她几乎有点头脑发热,但听到对方只能付卢币之后就冷静下来了。
既然上辈子的北方大国愿意拿潜艇换可乐,那现在为什么不行?
再过两年华国跟北方大国闹崩了之后,结全国之力还债给北方大国。
那么现在多搞点卢币,将来还能拿去还债呢?老百姓也就不用勒紧裤腰带换债了!
苏文娴道:“这个配方是首都轻工业研究所的沈越声先生帮我研制的,他知道配比,而我这些汽水机器是之前在南江汽水厂买来的,你们可以直接把我的机器搬回南江省去,或者靠近北方大国首都的边界线城市。”
“今后这个汽水可以做成两个包装,一款是你们生产专门在社会主义阵营里售卖的红星汽水,一款是我生产的专门在星城这边卖的雪柠汽水,反正换个包装而已,他们也认不出来。”
周永棠一听,这完全可以啊。
苏文娴还给他提建议:“你们定价的时候一定不要便宜了他们,食品零售业是很挣钱的,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多谈到一些实惠来。”
“他们还有可能让你去那边建厂,建厂当然可以,但是我们必须持股,而且建厂的条件要多谈一点!千万不要手软!”
“我还有个建议,北方大国那边其实很缺食品和加工类食品,如果我们能在这上面继续深挖,用这些小零食打开他们的市场的话,我们可以挣到很多卢币!”
“拿他们的钱去发展我们的重工业!”
周永棠简直是听得心头发热,若真是能这样就好了!
“何小姐,请你把这些建议写下来,我会交到上面去。”
“当然!”
能帮助国家,她自然责无旁贷,而且光是说他们大概也无法体会,苏文娴道:“我还可以把其他一些小零食做出来一些,等你回首都的时候给领导他们试吃。”
“好!就这么办!”
一个多星期之后,苏文娴做出了原味炸薯片和麻辣味炸薯片,还有方便面!
炸薯片比较好做,方便面让她废了好多脑筋,除了找厨师把方便面油炸出来之外,还要调制出酱包,主要是要放防腐剂,这个东西她搞不定。
周永棠见到她带过来这么多小零食,建议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回首都亲自跟领导介绍你的想法吧?”
苏文娴自然没有拒绝。
就这样,她再一次回到了首都。
上次经过两天的飞行到首都之后,苏文娴还挺累的,这次大概是她一路上一直想着怎么用小食品挣卢币,整个人神采奕奕,下了飞机之后的当晚,她就带着准备好的零食再一次见到了领导。
领导听到她用小食品换大炮的想法,立刻点评道:“可是我们国内自己的粮食也不够吃,不能为了挣卢币换大炮就让老百姓吃不饱。”
苏文娴拆开一包薯片递给领导,“您看,这一包薯片看着挺大,其实也就用了一个土豆而已!”
“一个土豆被棕榈油炸一下,就能买0.5卢币,中间的差额利润大得很!”
“而且土豆这种东西不是主粮,就算国内不够用,我们还可以从西伯利亚买啊,他们那里的土豆多到吃不完。”
领导一听到她的介绍也笑了出来,“好!你考虑得很周全!”
俩人又就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接着还提到了刚结束的星城华人产品博览会,国内有一些工厂借着星城工厂的壳也去参加了博览会,还在上面卖出了新订单。
领导夸她:“行动很快,敢想敢做,不错。”
听得苏文娴差点又要哭出来。
这次临走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厚着脸皮向领导要了一套签名书。
领导签字的时候,她小声地说:“请您帮我写上:赠给阿娴。”
赠给上辈子的苏文娴,也赠给这辈子的何莹娴。
她捧着书美滋滋地回到酒店,这可是她的传家宝!
第二天起床之后,她去找沈越声,这次想让他研发出各种不同口味的粉末,比如烧烤味、香辣味的粉末,听说北方大国那边很喜欢这种口味。
研究所的沈越声已经从上级领导那里听说了他之前仿制出来的汽水立大功的事,为此他还能受到研究所里的嘉奖。
他是真没想到,之前还在心里嘲笑这是资本主义享受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能为国家挣很多外汇?
等这次苏文娴再请他帮忙调配新的小零食时,不需要再经过蒋希慎这层关系,沈越声也非常认真地对待了。
他在心里暗自赞叹,何莹娴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工厂主联合会总理的人,商业头脑真是不能小看!
半个多月之后,苏文娴处理好了首都这边的事,给周永棠留下了一堆炸薯片之后,她回到了星城。
回到家之后,和蒋希慎亲密地温存了一会儿,就昏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醒过来,兴奋地跟蒋希慎讲了这次国内行发生的事情,还特意把领导送给她的一套签名书放在她收藏古董的房间里。
难得放松地在家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听说她已经回来的工厂主联合会的人就找上门来,“会长,你快帮我们想一想办法啊,这次的展览会我们卖出去很多订单,可是我们手里的配额不够用啊!”
尽管苏文娴已经很公平地按照每家工厂去年的纳税额来分配今年的配额,但是整体被压制的情况下,大家的产量是平均下降的。
配额压制着他们的发展,这是很不公平的。
苏文娴看着这么多张殷切看着她等她做主的脸,已经感觉到了上辈子看到电影里的那句台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随着她坐上的位置越来越高,靠着她吃饭的家庭也越来越多。
*
会风银行的大班克拉克先生的小汽车路过了苏文娴新落成的星光报业大厦楼下,最近这座大厦的落成完全压住了此前星城地标式建筑物,同时也是星城最高楼——会风银行总部大楼。
有些报纸还说这是华资商人崛起了,认为华人终究会战胜叶伦国统治着星城这片土地。
克拉克大班叼着雪茄,嘲讽地笑了笑,“华人统治着这片土地?”
“从一百多年前叶伦国靠坚船利炮轰开了华国的国门之后,星城这块地方就是叶伦国的了。”
“何莹娴这位美丽的女郎大概是忘了,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待在家里伺候男人,而不是出来跟叶伦国人争什么统治权。”
“帮我约总督一起吃饭。”他对司机吩咐道。
就像是上次他们分食到陆家,这些华人家族都是他们刀俎下的鱼肉而已。
菜单上的食物还想上桌?
做梦!
第180章
从国内回来之后, 星城这边已经堆了很多工作等着苏文娴去处理。
排在第一位的是要把汽水厂的这些机器运到濠江,再由濠江转运到国内去。
这些汽水灌装机本来是从国内买的,到苏文娴手里之后由杨港调试过, 最主要的是她还特意从德国那边买来最先进的灌气机器。
灌装碳酸饮料在这年代最大的问题就是灌装过程中灌气量不够, 再加上密封不严, 灌进去的气体时间久了容易跑气, 喝起来没有沙爽的口感。
但这种机器对国内是禁售的, 所以苏文娴直接把这一整套生产线都捐给了国内, 没有保留。
她给汽水厂的工人放了假,约定好了等新机器到货之后, 他们再回来上班。
而国内也会通过在濠江的慧光公司那边派人过来把这批机器运走, 她只需要等待安排就行了。
除了汽水厂的事之外,排在第二位需要她去解决的事就是工厂主联合会一些小工厂主们的配额不够的问题。
他们听说到她出差回来了,都堵到她家门口来, “会长,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我们在展览会上揽到了新订单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但是我们手里的配额不够啊, 不敢出货啊!”
“是啊,求求会长你帮我们想一想办法吧。”
可是对于配额的问题, 苏文娴也没办法了,因为总督给她分配的60%的配额都被她以公平的方式分出去了,协会成员全部是按照去年的出口额分配今年的配额,每个工厂都是不够用的, 可这就是配额制度的歹毒。
让大家都吃不饱,都被限制了产量,所有人的产量几乎都提不上去。
有人说道:“会长, 我们也知道您在配额的分配上是公平的,我们之中有人到黑市上去买配额,价格比从您这里多了三倍不止。”
大家纷纷附和:“是啊,我们知道您的公平,可是这点配额根本吃不饱啊!”
有人难过地说:“从配额机制出来之后,很多小工厂的出货量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工人和机器,已经有很多家破产了。”
“是啊,我们协会内已经有很多小工厂破产了。”
苏文娴当然也知道这种情况,甚至现在已经出现了大厂吃掉了破产小厂的配额的情况,这就会导致导大厂更大,加速小厂破产的情况。
可是在配额的压制之下,大鱼吃小鱼的现象几乎是没法避免。
而在苏文娴这里,从她坐上工厂主联合会的总理位置后,自问已经做到了最大公平,甚至没有在协会内部搞竞拍这种以权谋私的事情。
用她手里的分配权利剥削这些工厂主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她的良知不允许。
在她的公平之下,这些小工厂的破产程度比上辈子的情况要好很多。
但饶是如此,破产的小工厂也还是很多。
“会长,您救救我们吧!”
“求求您替我们想想办法吧。”
他们这些小工厂去黑市买配额的话,会增加出货的成本,但是如果因为成本提高而涨价的话,根本竞争不过手里有配额的大厂,就会进一步加剧这些小工厂的破产。
总之就是这个年代殖民政府不做人,只想着割韭菜。
有一个在展览会签了订单合同的老板娘离苏文娴最近,她几乎是双眼含泪地对她说:“会长,我的合同上签订了违约条款,若是到时间不交货的话,我们工厂就要赔偿很多钱,我根本赔不起啊。”
“可是如果我们从黑市买配额的话,这一单就是赔钱的,不论是从黑市买配额还是违约都是赔钱,订单越多,我们赔得越多啊。”
“这世道真是一点活路也不给我们留啊。”
女人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求着苏文娴,“会长,您手眼通天,能不能为我们这些小工厂想一想办法?帮我们度过难关啊!”
“我们把您的画像供在家里给您上香,每天一炷香求老天爷保佑你好人有好报啊!”
她还没死呢,哪里用什么每天一炷香……
苏文娴也知道眼前这些人是没办法了,才求到她这里来的。
其实她倒是有个办法,上辈子华国后来跟米国打贸易战的时候,米国对华国产品增加关税,华国就把产品运到别的国家去过一水,变成另一个国家生产的产品,这就避开了米国的高额关税。
其实现在也可以这么搞。
而且星城附近就有一个葡国殖民地的濠江,直接把东西走私到濠江,从濠江卖出去不就避开了配额的限制了吗?
不过她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而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派四姐何莹冬私底下去跟他们说出这个想法。
具体他们走私到濠江之后要怎么再处理,就不是她能管得了。
那些小工厂听到这个办法之后立刻就开始安排生产,然后私底下找合适的走私船,准备运到濠江去避开配额。
其实这么搞是在挖苏文娴这个工厂主联合会总理的墙角,等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方法之后,大家还买配额干什么啊?直接都走私到濠江绕开配额不就好了吗?
等所有人都不买配额之后,她这个工厂主联合会总理手里的配额根本就卖不出去,这是削弱她自己的权威和利益。
但是作为一个来自于七十年后的人,做生意这种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配额这种东西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再说她现在的钱已经花不完,在社会地位上,她已经是广华三院现在最年轻的董事,再下一步就是靠资历做几年轮值总理。
身为一个华人在这年代的星城若是想更进一步,就得在殖民政府从政……
可是苏文娴对于这件事一直有顾虑,一直没往这边谋划过,她头上竟连一个叶伦国的头衔都没有。
当年四少陆沛雲得到太平绅士的JP头衔已经够轰动,是人人羡慕的存在,但对于现在的苏文娴而言,JP这个头衔她若是想得到的话,唾手可得。
但是她毫无兴趣,何老太爷生前没有一个叶伦国赐予的头衔,这大概是何家传统吧。
等她处理完手头挤压的工作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才闲下来没几天,何家那边二姐何莹夏的孩子满月了,二姐在兰国大使馆举办了满月酒派对,何家人自然都会去捧场。
苏文娴是和蒋希慎一起去的,到现场的时候程姨太与何宽福还有二太太已经到了,她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纯金小猪挂牌,二姐接过沉甸甸的礼物道:“你们是知道我要跟着史蒂夫一起回兰国,所以都商量好了都送我金子吗?”
史蒂夫作为兰国大使的任期快到了,很快就要回国述职,二姐作为他的妻子,自然要跟着他回兰国去。
也因此今天这个派对虽然是庆祝孩子满月,但其实也是二姐的告别派对,满月酒之后他们就会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
二太太最早知道这个消息,即使怀里抱着她的宝贝外孙,脸上的笑容也是怏怏不乐的,她最宠何莹夏,哪里舍得这个唯一的女儿离开她身边。
可是她又不能跟着何莹夏到兰国去,她在何宽福这里虽然不受宠,但却是正房大太太,离开了何宽福谁给她提供豪门太太的生活啊?总不能吃喝都靠女儿。
她跟何莹夏道:“大家都送你金子是想着无论到哪个国家,金子都是硬通货。”
“娘,我跟阿娴开玩笑啦。”二姐对苏文娴道:“我替阿尔伯特谢谢他亲爱的姨母啦。”
何莹夏把孩子抱过来一把塞进苏文娴怀里,给苏文娴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小婴儿,简直像是抱了一块软豆腐,弄得她出了一头汗。
这个混血小外甥长得很漂亮,睫毛长长的像小刷子似的,被苏文娴不熟练地抱在怀里也没哭,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她摸了摸他光滑柔嫩的脸蛋,“你真像个小天使……”
连蒋希慎都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小脚,显然是很喜欢小孩子。
程姨太见他俩抱孩子的样子,忍不住说了句:“你跟阿慎也要抓紧啊。”
苏文娴和蒋希慎对视一眼,其实他俩最近一直没有刻意避孕,但也没有怀孕,孩子还是随缘的。
程姨太以前很爱催生,但最近大概是自己有了事业,也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跟在何宽福身边跟人交际起来了。
她的女子会所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业了,前提筹备都是她在做,每天早出晚归地虽然累,但是很有成就感,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精神起来了,连眼神都变得有神了。
成功的事业才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何宽福虽然一开始不支持程姨太抛头露面地出去做事,但苏文娴一句:“我人手不够,娘来帮帮我。”何宽福就不再提了,甚至还说:“让林姨太也去帮你,她以前读过书,认识字。”
苏文娴心道程姨太是她娘,所以她放心把钱和人都给她,林姨太是什么关系啊?她爹前几年新娶的小妾而已,跟她不过是个面子情。
她只是回了句:“爹,林姨太正怀孕呢,你让她好好养胎吧,细弟年纪小,也需要她在身边照顾呢。”委婉拒绝了。
程姨太当着宾客的面什么都没说,但是等单独跟何宽福在一起的时候很直接地说:“老爷,林姨太有儿子,将来自然有她的儿子为她挣家业,就不必要去向阿娴那里去讨要了吧。”
她也可以像以前那样撒撒娇吃个醋表达一下不满,但是如今的她就算撒娇也没用了,自从她从乡下庄子回来之后,何宽福一直没有再碰过她,俩人之间如今不过是名分夫妻。
而且阿娴争气,程姨太根本不怕何宽福休了她,说话就很直接了,就差说:“谁生的孩子管谁的娘,阿娴是我生的,自然管我就好了,林姨太就去找她自己孩子吧,何宽福你要点脸吧!”
虽然没明说,但也差不多了,弄得何宽福差点挂不住脸,“都是何家人,林姨太的孩子也是阿娴的弟弟妹妹。”
程姨太心想阿娴的亲弟弟只有同父同母的何添俊,其他人往后排一排吧。
*
苏文娴正跟二姐何莹夏聊天,三姐何莹秋也来了,这是自从上次去陆家参加姑父陆振雄的葬礼之后,她们第一次见面。
陆家分家之后,陆家这棵大树树倒猢狲散,顶层的社交场合很少看到他们了。
三姐一见面就把满月礼送给了二姐,也是一件纯金打造的长命锁,“让我看看我可爱的小外甥。”
说着就站在二姐身边伸手逗弄着小孩子,在二姐提出要让她抱一抱孩子的时候,三姐羞涩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也怀了,才三个多月,不显怀呢。”
“恭喜恭喜,喜事啊。”几人纷纷对她送上了祝福。
而苏文娴却想到了以前三姐对她说过的话,陆沛霖说等他的大儿子进陆家工作之后才让三姐生孩子,如今陆家也散了,三姐也怀孕了。
看着三姐穿着宽松的旗袍,脸上露出的喜悦,这也算是遂了她的愿吧。
宣布了怀孕这件事之后,三姐接着又说道:“我和沛霖要准备搬到澳洲去了。”
“陆家以前在澳洲的地皮分给了我们大房,沛霖想到澳洲那边去发展。”
“姑母已经提前飞到澳洲的家里了,过些时日我们再过去。”
二姐苦笑道:“我要去兰国了,而你要去澳洲了,以后我们姐妹天各一方,想见面也难了。”
苏文娴道:“星城何家永远是你们的家,我在星城等着你们回来。”
一句话让二姐和三姐都有点眼眶发热。
后来宴会结束的时候,三姐故意慢了几步走在苏文娴身边,轻声地说:“阿娴,其实陆家分家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瞬间考虑过离开陆沛霖。”
“但这个念头只有那么几秒而已,因为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没法像你这样靠自己挣钱,我需要男人养我。”
她的手搭在了小腹上,“还有我的孩子。”
“这是陆沛霖的孩子,他得对它负责。”这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苏文娴听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三姐似乎并不需要苏文娴回答,她说:“我要走了,如今的何家是你的何家,不是大房的何家。”
“我的家早就没了。”
苏文娴叹了一口气,“回头我会把阿健从大马调过来。”
一听到亲弟弟何添健能从大马回来,三姐的眼泪差点流出来,“谢谢你,阿娴。”
苏文娴点了点头,“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对他的惩罚也够了。”
其实她并不在乎大房绝不绝后这种事,但是何添健也确实没有参与到谋害爷爷的事件里,先调回来看看吧。
从大使馆出来,大家各自找自己的车,一辆劳斯莱斯就停在了几人身前。
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同样久违的姐夫陆沛霖。
他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一些,如今四十岁出头的他唇边已经有了浅浅的法令纹,让他显得更严肃和固执了。
“阿娴,阿慎。”他跟他俩打了声招呼,然后小心地扶着三姐上车。
苏文娴以为他们打完招呼之后就会分开,他们之间一直没有什么好说的,没想到陆沛霖站在车边忽然说:“阿娴,你是不是故意引我进地产业的?”
“外婆告诉娘那些你从房地产里挣了多少钱是你故意的吧?目的就是为了引我进地产业?”
苏文娴只是浅笑着,“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房地产那么热,大家都想进去捞钱啊。”
陆沛霖却继续道:“因为你知道陆家的钱都压在了填海项目里,一旦铤而走险进入房地产行业,就势必要挪用会风给我家的贷款。”
“这就是亲手将把柄送到了你的手上。”
“甚至连恒顺银行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因为你知道陆家跟恒顺银行的姻亲关系。”
“邓兆昌忽然提出了限制置业商保证金的法令也是你建议的吧?”
“只要陆家入了场,你就有的是办法绞杀我们。”
“我说的对吗?”
苏文娴脸上的笑容变深了一点,她没有把这些事重新跟别人炫耀一番的习惯,嘴里的话还是:“姐夫,你在说什么呢?你进入房地产是个人选择,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
“这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陆沛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巧合?”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他没有再说别的,上了车之后,三姐在车窗后面跟她招手告别。
这时候的他们都以为,他们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再一次见面了。
当晚,濠江的慧光公司在夜里安排好了一切,派人来从苏文娴这里把汽水机器走私到濠江去。
但是他们的船被水警扣下了。
夜里,华探长刘木松带着警务处长的签字文件,敲响了苏文娴的别墅。
“何小姐,警方怀疑你跟华国内地有亲密的政治关系,现在要将你带走去审查!”
苏文娴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让我换一身衣服。”
她住的这个地区一向是归蒋希慎手下的华探长曹云明管的,就算要抓人也该是他亲自上门,如今上门的却是跟她完全没有关系的华探长留刘木松,很显然,抓捕她这件事不是临时起意。
刘木松举着警务处长的签字文件,大声喊道:“何小姐触犯了星城《治安管理条例》,您将面临被递解出境!”
星城人最怕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