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了远道而来的一家人后, 杰森学着慢下来生活。
这段时间对身兼数职的杰森是难得的假期。
布鲁斯最近加大了对平行世界的探索进度，暂时没有空来试探自己。
圣山那边也不用担心，斯特兰奇很靠谱。世界壁垒加厚后, 黑暗位面的入侵也会迎来变局。
代价太大, 那怕是坐拥一个维度的君主也会投鼠忌器。杰森已经做好了权利的交接, 毕竟斯特兰奇才是至尊法师, 在他能扛事后, 杰森干脆利落把这些职责归还给他。
他也不用和康斯坦丁同流合污一起去地狱打猎了。破碎的灵魂带来庞大的残留能量, 被杰森都塞进了灵的身体里。如果它消化了, 那重新长大, 再次成为美洲的灵也有可能。
“看来我的人生是真的迈进入了新阶段了。”杰森放下厚厚的集团报表，撑着脸看着外面的秋景。
经济基础夯实后确实可以发展上层建筑了。
一直赶路固然干劲十足, 但是作为年轻人最珍贵的反而是沿途的风景。物质不缺的人已经有足够的底气和时间去填补自己的精神缺口了。
至少在今年圣诞前，他有很多空暇做自己的事情, 哪怕是坐在这里发呆……
等等，他还没有决定好圣诞怎么过。现在才十月，但杰森和罗伊已经收到了布鲁斯和奥利弗的邀请了。两家人同时邀请，还是新年圣诞。
一个去一边又有些遗憾, 毕竟这是他们第一个的圣诞, 两个人都不想分开。
杰森微微蹙眉, 转念一想又有些哭笑不得。他居然也有烦这个的时候，这些都是幸福的烦恼。
比起以前的忙到起飞，恨不得有分身的日子来说, 这样的悠闲让人彷佛置身梦中。
但……感觉还不错。特别是他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遍哥谭。
首先是天气。
哥谭意识觉醒后, 没有阴霾的天空带来一个个令哥谭人久违的晴天。半年的晴天数目超过了过去一年。
真的很好, 杰森感受明媚的阳光，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笑意。
这个城市给他的反馈不再是黯淡痛苦。
喜悦、悲伤、遇见和分离都是人生常态。杰森不再是那个一定要将仅有的“财富”死死攫取在掌心的孩子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过桌沿, 书写流畅的签字笔在白纸上画了一个黑白的青年半身。
……
学会习惯，和珍视的人短暂相遇后各奔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了。杰森知道美丽的花依旧开放，知道四季轮转依旧遵守规律，知道他的朋友在其他地方好好的生活就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是非要时时刻刻在一起才能彰显感情。学会放手和尊重，享受自己的节奏也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去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去阅读没有翻的书。去学吉他，去学画画，去陌生地方旅行……
你可以有无限自由，你有去做一切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权利。
阳光下，从圣山扦插过来的桃枝在院子里一点点拔高，叶子见绿油油地在阳光下舒展，新芽取代旧枝，生命欣欣向荣。
杰森笑了起来，终于有了时间是自己的觉悟。
“这次我不用急了。”杰森自言自语。他可以慢慢看沿途的风景。
不用时时刻刻做好赴死的准备，也不用再被孤独腐蚀内心。
就是……有点想罗伊了。
才三天，杰森挽起了袖口，原本要干正事的手又直觉地画了几个罗伊Q版。
嘶，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杰森沉痛发现自己居然是个恋爱脑
他抽出一本书，靠在有巨大落地窗的书桌前翻阅，很快他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了。
**
阳光透过叶片洒在微黄的书页上，秋风温和地吹拂青年的黑色碎发。叶子飘落的轻响更添了几分静谧的气息，空气弥漫着是蓝莓蛋糕甜甜的气息。
刚从星城回来的罗伊推门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嘴角下意识勾起，碧绿色的眼眸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爱人，赶路的疲惫早已消失殆尽。
他将外套搭在门口，无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窝在椅子上看书的恋人。
“杰宝。”
杰森没有回头，任由他埋在自己颈窝，单手不紧不慢翻过一页，冷静地说：“回来了？”
“嗯。”虽然只离开了三天，但罗伊很想他。
“可以亲吻吗？”罗伊贴近杰森耳边询问。
杰森挑眉，这个坏习惯就一直改不掉是吧。他用拳头掩盖自己克制不住笑意的嘴角，故作严肃地说：“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那就请杰森先生先宽恕我吧，为我接下来的冒犯。”
罗伊动作轻巧地将杰森的金框眼镜摘下，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唇舌的缠绵勾勒出点点的轮廓，津液交换的亲密间带出的银丝被不急不缓的舔舐。顺着下颌到脖颈，细细密密的亲吻落下……
杰森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承受爱人不带任何狎昵的汹涌爱意。手中的书本匆忙倒扣，正好遮挡自己摸鱼的“小秘密。”
幽蓝色的眼尾氤氲一抹红色，杰森防任耳朵再一次冒出，被揉捏耳朵根的舒适让他情不自禁眯起眼睛。
“真的很想你。”罗伊压低了语气，无端带着几分委屈。如果杰宝可以缩小被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好了，想要一个大大的笼子，想要永远把他和自己拷在一起。如果彼此能融入血肉他一定毫不迟疑。
不过这样就不是他的杰森了。罗伊阖上眼睛，趴在杰森的肩膀上，头颈相贴，听着血液在大动脉里流动的声音。他很乖，就那样很安静地倾听着。
真好，他的杰森还活着。
“很累？”杰森抿去了嘴角的残留湿润。
罗伊主动拿起被杰森放下的书，打算往里面夹一页书签。
“嗯？杰宝？”罗伊看了那页小“秘密”。各种形态的罗伊都有，黑白线稿画的很形象。
杰森坦荡一笑，忽略有些红润的耳朵，他佯装若无其事地说：“我也很想你。”
罗伊抱得更紧了，低声嗯了一声。星城那边出的小状况有点麻烦，所以才离开了三天。
杰森伸出手拍了拍罗伊的红发，安抚地看着状态低落的爱人，默默陪伴他缓过这段低落的时间。
等罗伊好点了，他才继续：“想吃点什么？”
罗伊摇了摇头：“杰宝，让我抱一会。”
都是成年人了，他们两个人又是从朋友走到这个现在，有自己的相处之道。
在家很少聊工作，对爱人是克制的，有时候可以抱怨工作碰见的糟心事，但这只是一种生活的分享。爱人不是你的垃圾桶，那些积蓄的负面情绪不会朝对方倾泻。
——我能好，我可以消化这些情绪。如果真的消化不了了，你再抱抱我。
罗伊难得内敛地抱着杰森。他什么都不想干，就让他抱抱他的爱人吧。
杰森当然不会拒绝他。“要躺一会吗？”
罗伊深吸一口气，变换姿势半蹲在杰森的面前，抱住杰森劲瘦的腰，把头埋进去。
杰森放松了肌肉。
罗伊能听见他爱人的心脏在上方沉稳有力地跳动着……
杰森察觉到罗伊今天有点不对劲。他有一下没一下顺着他的头发，等待着罗伊开口。
良久，罗伊闷闷开口：“我收到了一封信。”
杰森一愣，心里突然就有了预感。阳光的暖意一点点褪去，他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揩去了眼里的涩意：“是来自平行世界吗？”
罗伊不说话了。
“那是很厚的一封信吗？”杰森轻声问。
是不是那信里几行字就是一个人的一辈子，是不是一封信就道尽了所有的遗憾……
“我不意外。”杰森比他想象的还冷静。他知道有些人是撞南墙也不会回头，一意孤行走到底是可以被预测到的选择。
杰森·陶德本质就是那样一个人。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我有一片灵魂已经完全独立出去了吗？”杰森忽略心灵的抽痛，放在身侧的一只手猛得攥紧，努力保持声音的稳定，“大红鸟来到梦境，告诉我他送了一个熟人去往生之地，那时候我就猜到是他了。”
他只是没法确定。
那个世界就没有人愿意拉自己一把吗？
杰森脸色有点苍白：“怎么会是他呢？”
“那个世界我给了比其他世界两倍的能量还要多。因为他是自杀的，在世界重启后，他两度死而复生就是在挑衅世界的规则。”
那些能量是贿赂品，是他的私心。
“如果从始至终没有拉撒路和起源墙暴动事件，他可能永远埋在泥土下。所以我希望那份能量能护他周全。”杰森还记得自己当初的狼狈，失去一只脚最开始都保持不了平衡，左支右绌艰难找到敌人弱点才能活下来……
“为什么呢？”杰森敛着眼眸，那个世界的提姆呢，他去哪里了？
罗伊没有回复。只是右手坚定插入杰森几乎要陷入掌心的左手中，耐心让他一根根手指舒展开后，将自己的手掌滑入，十指相扣。
“我猜到是他。”杰森愣愣看着桌子上的原版书，阳光在上面打下阴影，世界安静下来了。
不是每一个杰森都愿意被拉一把的……
**
那是一封来自自己的信。
——
致另外一个杰森，展信佳。
当提姆问我还有没有遗憾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提姆混的真惨，惨到我都不忍心欺负他了。
这应该就是最后了，我向梦境之主借了一粒沙子，将脑海里的记忆导出了。可能有点乱，但是原谅我吧，记忆的残缺和肢体一样让我无所适从，我真的有点累。
提姆是个倔强又别扭的小鬼，钻了太多时间空间的他执拗不接受再来一次的结局。
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直接让未来的记忆取代了自己。我知道他是个疯子，但是任由年幼自己被取代还是过于疯狂了。
他说一切不能再重来了，他只能是最清醒的提姆·德雷克。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懂。
他明明可以再长大一次，这次蝙蝠侠还在，蝙蝠女侠也没有坑了我们，他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对自己好点是一种罪行？
义警是苦行僧。我蹲在犯罪巷的老房子里想了一天又一天后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
我以为这样的傻子就只有我一个……
是的，我也是原汁原味的未来世界杰森·陶德。
不太准确，我摊牌了，我除了一个名字全忘记了。我的那些残破不值一提的过去都是撑起杰森·陶德这个人物还能站在世间的支柱。我做不到抛掉那些。
结果我连记忆都忘记了。唉，没关系，世界就是这么烂。
好在我习惯义肢和单脚站立了。
我猜你肯定关心蝙蝠家接受记忆的情况吧。
大家变化很大，但是好像细想也没什么变化。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些都是错误的，是可以被年幼自己拿来嘲笑的选择。就如迪克，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甘心回归普通人生活结婚生子，他甚至搂过达米安，调侃他是个小暴君。
他们的反思轻松愉快，一如既往的和我开玩笑，希望来我的安全屋吃夜宵。
我也可以扯开嘴角笑得很开心，时间让我的技能满级了。夜晚摘下义眼和义肢的我开始出现幻觉，我的肢体又开始幻痛。
香烟酒精，头罩可以掩盖一切。我一瘸一拐倒在浴缸里的时候，感觉我已经烂了。错位的骨头吱呀作响，髋关节的骨刺让我感觉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
于是我开始思考，我是个废人吗？
我一如既往的能打，断了一条腿有影响吗？有，但是问题好像也不大。只要我去找超人，去找卢瑟也行，他也给我抛过橄榄枝，断肢重生对他们来说都不难。
可是我不能，徘徊在在哥谭的街头，我感觉我身体割裂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这出戏剧开幕前就彻底死去，而另外一半则摇摇欲坠。
看起来我是这世上最平淡无奇地一具行尸走肉。
我是未来的我，可是我又被抛在了过去，那现在执着要导出记忆的人是谁呢？我是杰森吗？
跨越时间玩弄命运不是没有惩罚，比如我，比如提姆。我本来不知道他回来的，但是他看见我，选择为我点起那根烟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就是未来的德雷克。
只有他良心发现的时候才会放纵自己用尼古丁麻痹自己。
……是不是说太多在自己的内容了。
哈哈，原谅我吧，走马灯确实很漫长。我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只不过倒霉的，我的时间只有那么多了而已。
我的时间本来就是偷来的，死而复生是因为起源，逆转后这个世界和起源没有关系了，那死而复生就是一个世界的bug。
祂问过我的选择，失去记忆重新来过还是接受只有为数不多的时间能活着呢，我感谢过祂的慷慨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活着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如果失去记忆后，那还是我吗？我还是那个曾经的二代罗宾吗？
我觉得我一定会更快烂在城市的角落。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碰见蝙蝠侠，我会走上犯罪的道路。之前变好是因为布鲁斯，他是一个可敬的英雄。
可是我不敢赌，我们非亲非故，失去记忆后没有人会愿意会来拉我一把呢。
人类真可笑，没有站在这个选择前，我从来不知道我是如此恐惧走错路。我以为我已经长大，我选择自己的方式帮助哥谭，我有自己的原则和事业，我看似已经功成名就……
事实证明，我还是那个我，还是那个拿着扳手在夜晚蠢蠢欲动翘别人轮胎的坏孩子。
……
那个时候我想过起你。
一个世界不会出现两个杰森，但是我是特殊的，因为我是鬼魂啊，我可是和你一起进了影射世界呢。
谢谢你的馈赠，乍富的我把时间逆转的节点选择了自己复活前。和起源搭边的都要付出巨大的能量，我拿着手上你给我馈赠，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
如果一切能重来，那为什么蝙蝠侠会失去父母，为什么超人会失去父亲，为什么那么超英总是在体验失去，就一定要这样吗？所以我任性把时间线拖到最开始，从那个犯罪巷开始改变。不过改动越多，我就越透明。以致到后来我直接被抱歉的对方抹去了存在，彻底成了幽灵。
庆幸的是，我们没有联系方式。
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到后面我的记忆甚至开始模糊，我记不起韦恩庄园，也记不起钩爪飞过哥谭的快乐曾经。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一个人跳转了很多地方。蹲在韦恩塔看刚出道的蝙蝠侠说很中二的话，飘在他们旁白看活力双雄磕磕碰碰的磨合生活。之后是离家出走的迪克和送上门的提姆，最后是恶魔崽子达米安……
我恍恍惚惚知道了，原来我一开始就死去了啊。
看到这里你或许已经反应过来了，我始终是鬼魂状态。那些再遇的嘻哈调侃和安全屋里的热闹都是幻想，我不存在他们世界。
没有我，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平静。提姆比我聪明多了，小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也有考虑不周全的时候，他的父母差点死了。辛亏我提早赶到给他们拉回来了。
可谁能想到还在纠结常春藤盟校的小鬼会直直和我对上视线，那一瞬间我以为他看得见我。
后面的直觉证明我的想法没有错，那个孩子真的太聪明了。到他们记忆恢复的节点，他更是做出了一个连蝙蝠侠都不知道的决定——直接取代年幼的自己，放任本我在记忆旋流里对那些遗憾那些痛苦全盘接受。
这是个笨蛋。
不过看到他会和我聊天的份上，我勉勉强强把她捞出来。
感觉自己的命运可能和水母一样，我会在空气中消弭。但是越接近消散，我的存在反而开始显眼起来，甚至一些魔法侧的人能看见我。
哇，康斯坦丁再劝我往生，他会带我离开超度。
对此我只能翻白眼了，我又没有怨气，也不是厉鬼，为什么要超度？
我不出哥谭。这里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里呢？眼睛浑浊头发花白的老人尚且回到这里，我这个死的透透的人除了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了。
但是他脸上的负责表情让我可以笑一年。
……
额，康斯坦丁是谁，我为什么要笑他？
我的记忆真的越来越差了。我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执着留在这个城市。在我思绪最混沌的时期，提姆每天都在十字路口喊我。
这是哪里的习俗？我其实就蹲在他身边，不过他看不见我。
我是个透明人。
无所适从的感觉被我忘记了，我轻飘飘地像个男鬼。乳白色的魂体似乎风一吹就要散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我的固执在没有记忆的人眼里好像没有意义。
蝙蝠侠有时候也能看到我，不过他总是沉默的。他也不爱和我说话，嘴巴一张一合就是没有声音。
我本来很崇拜他的，这可是蝙蝠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去，但是看我在这里徘徊一定是死的有点难堪的。他万一给我报仇了，我就往生了呢？
冬天快来了。灵魂状态也会冷的，我不喜欢冬天，我也不想像小红帽一样在哥谭卖火柴。
蝙蝠侠听我这么说，好像更不开心了。他的身后总有鸟球球，我有时候就会呆呆在楼房下面看。最大只的鸟球球打击罪犯看起来酷酷的，很熟悉。
不应该熟悉，因为我是死人欸，可能看过他的父母表演过吧。
路过辣热狗大叔了，今天的辣热狗看起来很好吃，我有点馋有点饿。
可恶一个灵魂为什么还会饿，我眼巴巴跟了大叔一段时间，最后被蝙蝠侠赶走了。
他还当着我的面买了一份，讨厌，讨厌的大蝙蝠，我是什么很糟糕的存在吗？我又不会害人家。
死人果然没有人权。我骂骂咧咧，不甘心地走开了。不过最后布鲁斯好像尝试给我递上辣热狗？不可能，那可是蝙蝠侠欸，我是个坏蛋。
我知道自己是个坏人，因为我遇见的每一个看我的表情都很复杂，那种眼神让我有点害怕。
我可能欠了他们很多东西，但是人死债消，他们应该不能骂我了？
有一次我去公墓，哥谭公墓这边经常有人。我喜欢在一个空地上徘徊。
有个警察问我为什么留在这里，黑发蓝眼的看起来很靠谱。我和他说我在找自己的墓。
“你的墓在这里吗？”他抱着那么大捧花，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
我不喜欢他不开心，但是还是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我没有墓地啊。”我说得理所当然，“坏人是不用目的的，而且我很小时候就死了，尸体可能也丢在这边吧，这边很安静，我喜欢这里。”
我不喜欢被驱逐，最近找我的人又多了起来。记忆里也有这种时候，那次我好像——想不起来了，好像又有一个黑发蓝眼小男孩。
提姆，提米？这是谁？
我的想不起来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我回到犯罪巷看着来剪彩的韦恩先生，那也是黑发蓝眼，不过他是个好人，他还想邀请我去韦恩庄园做客。
那可是——韦恩庄园啊。我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说着我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可是不行，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坏人：“我去了不好，会给你们带来厄运。”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来厄运，但是潜意识告诉我不能麻烦他们。我很认真拒绝了他们，哪怕韦恩先生急切表示自己家里有防护也不行。我害怕，圣水滋在身上湿哒哒的还会发光，而且还总想带着我往天上飞，我也不想长翅膀。
讨厌鸟人，会掉毛。
快跑快跑，不过韦恩先生真的是个好人啊。我趴在墙头看他，他还会对我笑。
他真好，所以我更不能靠近了。那真的是个大家族，我有点羡慕。
日子一天天靠近，我也一天天快乐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了，也没有幻想了，我这么会认识义警呢，每天都能找到我的幻觉红罗宾是我最后的梦境吧。
后面我带着我梦里的朋友，他喜欢靠着我。对于一个好动的鬼魂来说保持不动是个很难的事情，但是他太爱哭了。作为我唯一的朋友，我只能迁就他了。
唉，我真是个有原则的坏人。
不过我也不是一直浑浑噩噩的，圣诞的时候我照常游荡的时候，被人抓住了。
“鬼魂是不能照相的。”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不过这个两米多的碧眼的黑发青年依旧我行我素。
难过，不开心，这就是个暴君。那天本来就冷，我还被一堆人撵来撵去了，为什么还要拍照？
强迫我的青年叹气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上面有你，所以别不开心。”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也是黑发蓝眼啊。只有一只眼睛也不妨碍我臭美啊。
“你可以给我单独照一张吗？”我小心翼翼地说，这是很贪心也很过分的要求，但是我真的希望可以。
“我付不了钱，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吗，我可以接委托，我——”
“不用。”那个青年打断了我的话，“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吗？”
这个愿望怎么了，我想要一张自己的照片很过分吗一个人就是我的全家福了，我总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吧。我想生气，想不理他，但是我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我卑微又不安地在原地打转。
“败给你了。”青年发出幽幽的叹息，他给我留了一张照片。
里面的我只有十二岁，嗯，我不在意，我才不管自己有没有长大呢，我只知道这是自己就行了。
……
我不喜欢卖火柴，也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圣诞节。没关系，这一切都结束了。
你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吗？我和你在一起好多年了。你怕黑，你不喜欢黑暗之海也不喜欢命运与注定。
没关系，我们都回家了。我们都迎来我们的结束。
我欠了提姆好多对不起，达米安是无辜的，迪克是个好哥哥，布鲁斯是个好爸爸，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这张地狱的单行票我拿到了。
我不再冷了，大红鸟很好。
*?*
最后就祝你自由吧。
如风一样轻盈迈过高山，飞远点。春升曦光、夏响明蝉，去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如水一样恣意奔向深海，走高点，水升成云，云落成雨，一路前行不必回头。
不再困于世俗，星光相伴皎月入怀，平安喜乐，自在随心。
信很快就念完了，小红鸟跨域时间的洪流站立在他肩上。信封里还有一张照片，脸色苍白的孩子有点无措的看着镜头，后面是皑皑白雪，厚厚的掩盖了很多往事。
这一切都干净了。大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奥古抱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离开了。
**
杰森一时无言，直到罗伊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哭了。
遗憾是什么呢，是绵绵不断高山再无相见之日，是看着震动受伤翅膀又直直落下的飞鸟。
杰森拿出吉他，轻轻哼唱着记忆力的歌曲。
step on fire，shed tears on bloodied routes
life is in the motion。
……
他会自由的，他已经自由了。
他会带着同位体的祝福继续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