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来问问你,大半夜找我们家张雅干嘛呢?”
原徕毫不掩饰自己兴师问罪的态度。
即便艾尔森的脸色在看到她的那一秒起就臭得跟老水沟似的。
“原司令,虽然我已经暂时将张雅派去伺候你一个人,但她的身份依然是我手底下的员工不变,而我一个雇主找员工做些什么,应该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别生气嘛,我也没有要探究你隐私的意思。”原徕察觉到了张雅的紧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以示安抚之意,“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够稍微收敛一些,不然很影响张雅白天做事,搞得我都不方便了。”
艾尔森听到这话愣了下,而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被坏了好事的怒火渐渐褪去,他甚至觉得原徕令人憎恶的面目都变得顺眼了不少。
“哎呀,哈哈,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我做的不太厚道。”艾尔森心情愉悦地道歉,“都怪我
,明明快到该安享晚年的岁数了,看见漂亮小姑娘却还是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不知节制,这确实是我的错。”
“放心吧原司令,在张雅体力跟得上我之前,我不会再找她了。”
嚯,好恶心好狂妄自大的话啊。
张雅面色灰败地低下头去,心脏慢慢沉入了谷底。
怎料原徕却突然强迫她将头好好地抬起来,跟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老吊登勇敢对峙。
“艾司令,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原徕的视线从艾尔森浓密似钢丝球一样脏乱丑陋的腿毛,到他褪去那身板正军装后显得毫无生机,如同干扁海绵一样沧桑无力的面庞,眼中的嘲讽之色像刀一样无情地在他身上划拉着。
“我之所以会说张雅白天做事受到影响,是因为我不乐意靠她太近。”
“你上了年纪之后可能没感觉,但我才二十几岁,我还年轻,鼻子也灵,难免会闻到些不该闻的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艾尔森皱起眉头,忍住了嗅一嗅衣服的冲动。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老人味啊。”原徕语气不紧不慢,捅出去的刀子却又快又狠。
“你知不知道那股味道对我的冲击有多强,就像是一个男的在烈日下暴晒了十几个小时,密密麻麻的腋毛下蓄起了一大滩臭汗,他回家之后嫌麻烦不想洗澡,就用闷在鞋子里腌入味的袜子擦了擦咯吱窝,然后再随手将袜子丢进苍蝇乱飞,潮湿发霉的厕所垃圾桶里,最后关死厕所门窗发酵了整整一周后,再打开门——”
“嗯,我闻到的大概就是这样一股味道。”
话音落下,原徕的目光在艾尔森的房间里巡视了一圈,默默抬手捏住了鼻子。
没来艾家工作之前就极其爱干净的张雅,听到她这番有味道的比喻后,险些也跟她做出相同的动作。
先前还在为自己宝刀不老而沾沾自喜的艾尔森,现在快要气疯了。
令他无比痛苦的是,他明知道原徕这些话全是狗屁,可他却还是会在意九十九分假之中可能存在有的一分真,毕竟他年纪是真的大了,也是真害怕他自认为完美的形象其实在他人眼中显得格外不体面。
“张雅,我问你,你有闻到过原司令所描述的味道吗?”
狡猾的艾尔森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后,当即将矛盾转移到了场内最没地位的人身上。
他很笃定张雅这种胆小柔弱的女人不敢生出背叛他的心,他急需借对方的口来打原徕的脸。
可惜原徕再一次让艾尔森算盘落空了。
她一把捂住了张雅不知该不该张开的嘴。
“艾司令,你问一个小员工这种问题是要干嘛呢?就算她说没有,你也可能会觉得她是迫于你的身份地位而撒谎,就算她冒着生命危险说有,你也不会相信的对不对。”
“反正不管你怎么问,我闻到臭味都是事实,臭就是臭,强迫人撒谎说不臭也还是臭~”
原徕的手很大,几乎遮盖住了张雅大半张脸,令她只剩下一双惶恐的眼睛在无措地瞎转着。
“原徕!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更是你的上级,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被再三羞辱的艾尔森一掌重重拍在床头柜上,两个硕大的鼻孔都快气冒烟了。
“误会啊艾司令,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啊。”原徕表情无辜地摇了摇头,“你看我说来说去,也从没说过这是你,嗯,你房间里的味道吧?我只是形容一下今天早上我在张雅身上闻到奇怪味道后的感受而已,你别这么激动嘛。”
“我不排除这可能是张雅本身就有的味道,也不排除她可能是在一个什么老人味很重的地方关了一晚上,我只是想尽快把原因找出来拯救一下我的鼻子,毕竟我跟她相处这么多天也有点感情了,换一个人来照顾我我也不舍得嘛。”
“所以艾司令,你可以体谅一下你的贵客吗?晚上能不能别再叫张雅来找你了,我真的很怕臭。”
艾尔森:“”
原徕演到最后越演越敷衍,虽然没明说,可她的所有表现却都好像是要把老人味三个字刻在艾尔森的大脑门上一样。
“滚!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
破大防的艾尔森第一次对原徕展现出了如此暴躁的态度。
“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祝你好梦。”
原徕十分礼貌地给他带上了门,和他的没素质形成鲜明对比。
回屋途中。
“原司令,这”张雅双手交握在一起,亦步亦趋地跟着原徕,“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你指的什么?我说他有老人味这事?这是事实啊,等我五六十岁了我也会有。”
“不是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张雅总感觉今晚的对话不该这样发展,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有问题。
“你是不是想说,明明我们今夜是为‘性’而来,可过程中却完全没提到‘性’?”原徕猜测道。
“啊,好像,好像是的!”
“很简单啊,既然问题能够不通过聊‘性’就可以解决,那自然就没必要提了。”原徕耸了耸肩,“再说了,我的原则一向是只针对加害者,不提及受害者。”
在跟性相关的东西里,很多时候不仅仅是镜头只瞄准受害者,连言语也只描述受害者的惨状。
他们看似义愤填膺,嘴里说的却全是受害者的大腿如何惨,手臂如何惨,臀部如何惨,□□如何惨,除此之外从不说加害者的品性多恶劣,容貌多丑陋,吊子多细小。
本来已经足够惨的受害者,经此一遭肉.身虽还在,精神上却生生扭曲成一具供人观赏亵玩的艳尸。
等驻足观赏的人看爽了玩够了,再轻飘飘地送来一句,你真可怜啊。
太恶心了。
所以原徕的眼睛不看张雅的惨状,嘴巴不说张雅太可怜。
她只在确定事实无误后,一味地攻击艾尔森。
原徕说艾尔森有老人味已经很收敛了,她都没去攻击他心心念念想要重振雄风的老鸟。
毕竟有艾因这么个遗传了他优良基因的好大儿在,她随意发挥都能给他羞辱到晚节不保。
这么一想,她还挺善良。
“谢谢原司令,没有您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张雅其实不太明白原徕想表达的意思,但她知道原徕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
不过。
“可是原司令,艾司令刚才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您这么帮着我,我担心他会对您”
张雅眼睁睁看着原徕为自己出气,把艾尔森气得老脸都扭曲了,说不爽肯定是假的,但等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她心底却觉得有些难受。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本该由自己去承担的风险,全都被另一个人无条件承担起来了一样,她既没有愧疚的资格,也没有偿还的能力,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实在堵得慌。
听到张雅的这番话后,原徕停下了脚步,转头静静看着她。
“你不用担心太多,在你看来很危险的事情,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嗯我债多不愁。”
反正她在艾尔森那里的仇恨值早就已经爆顶了,再多恨她一点
也无所谓。
“谢谢原司令,真的真的很谢谢您,被您解救了两次,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终于从恐惧压抑中脱身的张雅,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原徕见状挑了挑眉。
“用不着,但如果你真的很想报答我的话,那晚上就来我房间跟我一起睡吧。”
“”
张雅呆住了。
她傻傻望着英气不凡的原徕,不知该作何反应。
“开个玩笑。”原徕笑了下,成功将低迷的气氛破开。
“我晚上那些话讲得稍微有点过火了,艾尔森这人心眼比鸡比针孔都小,他有一半的可能性会气不过偷偷拿你开刀,为了以防万一,今晚就委屈你跟我挤一张床,你介意吗?”
听见对方一本正经的解释后,张雅偷偷松了口气,心情略微复杂。
她对此自是没有异议,缓缓点了点头。
“那就打扰您了。”——
星元498年9月12日,晚上十一点。
原徕对于老人味的描述实在是过分深入人心,张雅又狠狠搓了一遍澡后才找上门来。
她穿着舒适的睡衣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睡吧。”
昨天被迫通宵的原徕打了个哈欠,掀起被子的一角邀请张雅上床。
对方动作有些拘谨地躺上来,那小心谨慎的态度跟悬崖上走钢丝没什么两样。
“你不用太过于在意我的身份,也不用担心冒犯我,放轻松睡个好觉比较重要。”
原徕敏锐察觉到了张雅的不适与紧张,温声宽慰道。
“好,好的。”
张雅缩在角落里,低声应道。
她嘴上虽答应了,可却还是瞪大眼睛迟迟无法安然入睡。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女性如此亲近过。
连母亲也不曾有过。
“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吗?”
原徕在黑沉沉的夜里翻了个身,手不小心碰到了硬得跟石头似的张雅。
她沉默了片刻后,主动挑起了一个话题。
“我没”张雅下意识就要否认,可转念一想,身边的人并非是她过去遇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位强大到敢跟她心中的大山对着干的女性,她便又悄悄改变了话锋。
“我其实很害怕,若是有朝一日您离开了这里,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我并不是要道德绑架您,也不是奢望您能再帮我什么,我就是觉得自己很无力,很弱小,也很可悲。”
“如果我能变得跟您一样就好了。”
张雅的声线颤抖得很厉害,心中不由觉得自己可能又狼狈落泪了。
可她轻轻抚了抚面庞,却发现一片干燥。
她,她的眼泪怎么消失了?
窗外的月光很暗淡,无法让张雅在夜里明亮起来。
原徕的眼睛却还是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何必说如果。”
原徕突然抓住了张雅的手,带着她从自己的衣服下摆摸了进去。
“原,原司令!?”
掌心冷不丁贴上身边人结实有力的躯体,张雅吓得瞳孔地震。
那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脏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下一秒,她忽然抚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疤。
现在的医学技术那么发达,这是该伤得有多严重,才会留下如此可怕的疤痕。
“你知道什么叫‘恐弱’吗?”原徕沉声问道。
张雅的心情在连续经历几次大起大落后,已经彻底麻了。
她一边感受着对方烙印在身体上的痛苦,一边犹疑道:“是像我这样,害怕变得弱小的意思吗?”
“从字面来理解的话,你说的没什么问题。”原徕神色平静,一步步地去开解张雅,“但这并非是它真正的含义。”
“我问你一个问题,当一个人出于好意,鼓励你努力变得强大起来和恶人对抗,和另一个人同样出于好意,夸奖你在恶人的摧残下依旧活了下去便是一种内在强大,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对方搏斗,这二者哪个是恐弱?”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张雅听得懵懵的。
她踌躇了片刻后,选择了前者。
让你强大,反过来应该就是害怕你弱小的意思吧?
“错了,恐弱的里层意思实际上是后者的行为。”原徕在脑海中斟酌了一下,尽量通俗易懂地去解释,“简单来说就是——”
前者不是害怕你弱小,而是怕你面对不公无能为力。
后者不是真心的安慰,牠反而是在害怕你变强,害怕你坚定地走上坡路,害怕你甩开不愿清醒的牠一大截,变成一个敢于反抗的先锋,更害怕你从恐惧的泥潭中爬出来,无法成为牠自甘腐烂的借口。
牠为什么这么做?因为牠害怕自己被定义成弱者,被清醒的人强迫着去做出改变,所以牠妄图将所有弱的具象化用胡搅蛮缠的方式扭曲成另类的强大。
牠说,能够包容超雄男的温柔是一种强大。
牠说,在被伤害后勇敢结束生命是一种强大。
牠说,遭遇不公选择自我消化后继续平静生活下去也是一种强大。
牠们让强大变得廉价不堪。
总而言之,真正恐弱的人就是不承认自己懦弱,不愿听刺耳的劝告,不觉得父权社会在压迫牠,甚至还热衷于拉人一起走下坡路,与牠痛痛快快地一起堕落。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敢于承认自己的弱小与错误,并拥有一颗坚决想要改变的心,那便算是初步脱离了恐弱的心理,迈出了走向强大的第一步,你也将不再是狭义上的弱者。”原徕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张雅的手。
“但是,你也摸到了吧,我身上那些疤,那只是我拼了命变强路上所付出的最小的代价。”
“如果你想要变得跟我一样,只是为了反抗艾尔森一个人的话,不是我打击你,实在是这样的决心太空泛也太脆弱了。”
“你总该结合当下的困境从实际出发,好好想想你,也只有你,能够办到些什么。”
原徕的语气很温柔,原徕的道理很深奥。
张雅搓了搓还有点余温的指尖,表情失落道:“我想不到我能做些什么,和艾司令相比,我太渺小了。”
“嗯呐,这就是我要讲的另一件事了。”原徕撑起脑袋,眼神深沉地注视着张雅,“若你和同阶级的人发生冲突,我会劝你自己鼓起勇气去解决,但艾尔森与你的阶级天差地别,我只会跟你说活着最重要。”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走之后我只要能做到自保,无论艾司令对我做什么也无所谓”
“不。”原徕毫不犹豫地否定张雅,“既然我已经让你看到了希望,那我就绝不会再让你回到原点。”
张雅闻言愣住,眼眸微微发亮。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选择相信我,或者为自己开辟一条新的生路。”
“我当然是选择相信您了!!”
“诶,话别说太早,相信我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原徕摇了摇头,“我要做的远不止是反抗那么简单,你等待我的过程可能是漫长的,煎熬的,痛不欲生的,看不到曙光的,即便这样,你还敢相信我吗?”
“信!您教会了我这么多,对我的好是肉眼可见的,我为什么不信!”
“如果我可能会输呢?”
“我也信!”
“好。”
原徕没有承诺张雅什么,也没有给她增加更多的期待。
她只是微微笑了下。
“现在心情如何,可以放松睡觉了吗?”
“感觉安心了很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激动。”
张雅抓了抓头发,表情有点尴尬也有点好笑。
她莫名感觉刚才侃侃而谈的原徕耀眼到令人想流泪,于是一颗亢奋的心始终安静不下来。
“那等你激动一会儿再睡吧,我先睡了。”
“好的!诶等等原司令!!!”张雅猛地想起了某件事,语气变得很急切。
“怎么?”
“我,我现在闻起来还臭吗!?”
“?”
原徕疲倦的面容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那些话我是说给艾尔森听的,不是说给你听的。”
“那,那我”
“香的,香的。”
“真的吗?”
“”
“那,那原司令,晚安。”
“晚安。”——
星元498年9月13日,中午十二点。
张雅昨晚睡了近几年来最舒服的一觉,早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神大焕发。
但和她相反的是,原徕的情绪看起来却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闷压抑感。
张雅没敢多问,只能更尽心尽力地照料她。
原徕中午去餐厅吃饭的时候,一楼难得一片空旷。
只有一个艾尔森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用餐。
“原司令,请坐。”
原徕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去。
艾尔森忍不住想起她那番炸裂的老人味发言,表情不禁狰狞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目光灼灼地看向原徕。
“原司令,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艾尔森率先开口,“我说政府故意放弃你是因为找到了一颗更好用的棋子,我想,在曲司令入住的
这几天内,你应该已经切实感受到了吧?”
“感受是感受到了,但我觉得政府也没那么坏,毕竟他们为了将我拉拢回去,对我开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可你拒绝了不是吗?”艾尔森皮笑肉不笑地接话,“你应该比谁都明白,政府只会打官腔说虚话,应允的东西只会一拖再拖,永远到不了你的手里。”
“可我不一样啊,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多大方?”原徕淡定地嚼着肉。
“只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那么A区正司令的位置非你莫属,若这还不够,我也可以提前让你坐上副总司的位置。”
“哇,听起来好让人心动啊。”原徕头都懒得抬一下,“不过这大饼我吃不吃得下,还得看你想怎么跟我合作。”
“很简单,把杰出指挥官的头衔给我。”
“好啊,等我复职之后会加倍努力地带兵打仗,等上台接受杰出指挥官荣誉嘉奖的时候,我一定会对着全星球的媒体镜头说,这个头衔看似是我的,其实真正的持有人是艾司令~”
“原司令,你还真是喜欢开玩笑。”艾尔森没有因为原徕轻佻的态度而恼怒,一反常态得好脾气,“只可惜今天不太适合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我就直说了,我真正找你来的目的,是想要你把十二月大战的功绩全都给我,让我赢过曲行令。”
“给?怎么给?”原徕终于抬头看向他。
“很简单,往常你作战的时候都会无视军规亲自下战场控制局面,这一次我要你待在后方观测全局,随时将排兵布阵的思路传递给我,让我成为明面上指挥一切的人。”
艾尔森的话音落下,原徕的筷子也跟着落下了。
她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而后似是难以置信般地复述了一遍。
“我想想,你的意思难道是,本来我下战场可以多捞好几条命回来,但是为了让你包揽功绩,我得乖乖待在总基地里哪儿也不能去,只能缩着给你当一个背后军师,是这样吗?”
艾尔森表情和善地点了点头,夸道:“原司令理解得很到位。”
“还到位?到位你爹呢!”原徕脸色倏地阴沉下去,张口就骂,“你是越老越没脸没皮了是吧?你这司令的位置是靠同时走两个后门才一路坐上来的吗?嘴里喊着热血啊,要为兄弟们谋福利啊,结果第一个献祭的就是你的好兄弟!罔顾万千士兵的性命于不顾,只为了那点在生死面前狗屁不如的权力梦,简直是狗苟蝇营之辈!”
艾尔森将这一席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来了,面上却还是不动如山。
“所以,你这是不肯跟我合作?”
“当然了,虽然你跟政府都是不折不扣的死爹玩意儿,但政府的爹好歹是为了面子好看救人而死,你爹则是贪图享乐硬生生被人□□的。”原徕彻底将素质抛到脑后,“所以选谁,一目了然啊。”
“好,好,好得很,好得很啊!!!!”忍无可忍的艾尔森终究还是爆发了,站起来就踹翻了椅子,“原徕我告诉你,我把你弄到手就从来没想过要给你拒绝的选项,既然你软的不吃,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别,我还是选软的吧。”原徕勾起唇角,“毕竟你这老鸟硬不起来。”
“原徕!!!!!!”
第82章 恶毒的心
“原徕!!!!!”
艾尔森怒吼出声,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原徕,凶恶的眼神仿佛在看着此生最痛恨的人。
“你迟早会为你这糟糕透顶的个性付出代价的。”
“既然你死都不愿与我合作,还恶意出言羞辱我,那我也没必要再跟你客气了。”
艾尔森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后,反手将桌上的碗重重摔碎在地上。
顷刻间,原先空荡荡的一楼,突然就被暗处不断涌出来的护卫挤满了。
原徕面不改色,显然是对此并不意外。
她早在艾尔森提出违背军人精神的无耻要求时,就料到了眼下这个结果。
对方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之所以非得被她言语攻击一番才忍无可忍用上强硬手段,不过是在等一个动手的借口罢了。
“受宠若惊了,艾司令真看得起我啊,居然调动了半支队伍来对付我。”
原徕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子,那架势仿佛是要放开手大干一场般。
艾尔森没有开口,只是将阴冷的目光落在了护卫队队长身上。
队长顿了下,脑海中突然闪过原徕暴力压制发狂艾兰的画面,心里不禁有些打怵。
但他又必须听从主子的吩咐,强行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带着手下向孤身一人却依旧气场强大的原徕包围过去。
护卫队每个人的面容都带着一种诡异的萧瑟感,气氛一时之间无比凝重。
在他们的想象中,等会儿跟原徕打起来的场面肯定特别血腥,断手断脚都是轻的,只能祈祷被安排成炮灰前排的人能够死得晚一点,多消磨一点原徕的精力,以便他们能够顺利将人活捉。
但是。
“都看着我干嘛?”松弛到可怕的原徕冷不丁出声,“艾司令,你的硬手段应该还不至于低劣到要靠暴力来劝服我吧?”
想看原徕被打到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哀嚎的艾尔森,听到这话有些错愕。
他的眉心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语气莫名:“你刚才不是拒绝得很有骨气吗?现在怎么就不反抗了?难道怕了?”
听到这话,原徕直接用看蠢货的眼神去看艾尔森。
“我又不是蠢货,这跑又跑不掉,我何必浪费时间精力去换一身伤来证明我的决心,反正无论如何结果也不会变。”
说句实话,就算她排除掉一切因素选择跟曲行令走,她也未必能安然无恙地踏出艾家大门。
就如同艾尔森先前说的那样,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给她拒绝的机会。
“”
艾尔森无话可说。
他实在恶心原徕这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死样子。
“算你识相,竟懂得退后一步为自己免去皮肉伤。”艾尔森为了在下属面前维持形象,没办法在原徕投降的情况继续让下属冒着生命危险去攻击原徕,因此他只能够憋屈地咽下那口气,“那就请吧。”
不到两周时间,原徕又回到了起初关押她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的杂物不知何时都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器具。
“哇。”原徕惊奇地扫视了一圈,指了指崭新的电椅,“我想先体验那个。”
“那不是给你准备的。”
“那个铁夹子呢?”
“也不是给你用的。”
“那刺球?”
“”艾尔森看着原徕一无所惧的模样,虽然知道他必将会从对方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心里还是不由得升起一种窝火又无力的感觉,“原司令,你的胆量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原徕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勾起唇。
倒不是她的胆量过人,而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艾尔森绝不会对她下杀手的。
毕竟
,她可是他名正言顺进入中星区的唯一一条路啊。
“原司令,这里只有两样东西是为你而准备的。”
勉强将情绪调整回来的艾尔森,走到了靠在卫生间墙外的板床边。
他捡起焊死在天花板的铁链,将末端的一个黑色金属项圈展示给原徕看。
“可控电流最小10mA,不可控电流最小100mA,在非指令解除的情况下强行动手拆卸,它就会瞬间释放电流置人于死地。”
“原司令你不是很好奇吗?想不想来试试这个?”
原徕嫌弃地摆摆手:“我没有当狗的癖好。”
“你没得选。”艾尔森冷声道。
气势汹汹的护卫队唰一下又围了上来。
原徕叹了口气。
又一次被金属项圈套牢的她,神色不耐道:“另一样东西快拿出来,磨磨唧唧的。”
“呵呵。”
艾尔森诡异地笑了声。
他拿起光讯表,淡淡道:“带上东西过来地下室。”
数分钟后,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出现。
盯着地面发呆的原徕,在听见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后,抬眸看去。
那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令一向心态平稳的她震惊到猛地放大瞳孔。
“陆姨?”原徕迟疑地唤道。
“陆曼,过来。”艾尔森似乎很满意原徕的反应,眼底的恶意藏都藏不住,“今天就是你展示实验成果的日子了。”
“嗯。”陆曼打开小型制冷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半截手指长的药瓶。
她轻轻擦去瓶身上凝结的白霜,看都没看原徕一眼。
“陆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徕不在乎陆曼的漠视,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原司令,你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明知故问了?”艾尔森语气嘲讽,“你忘了三年前是谁害得陆曼身败名裂的?”
原徕盯着艾尔森,不语。
三年前,陆曼还是原家医药公司里的一名科研人员。
原徕的母亲很赏识她,经常与她讨论新药的制作方向。
直到有一天,原母发现陆曼在悄悄挪用公司的资源研究毒药。
她难以置信地询问对方原因,想要再给陆曼一个机会。
可陆曼却疯了。
“原总,求你了,我的药已经快要研究成功了!到时候你要开除我还是把我送进监狱我都能接受!”
“我不能没有这个药,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接受他被其他女人给勾引走,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我没办法回头了,我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在他的床上发烂发臭,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啪。
原母给了陆曼一巴掌,干脆利落地把她的研究成果全都销毁后,没有追责,而是把人驱逐出了公司。
“你们不仅将她驱逐,还在业内散播她的消息,逼得她之后再也无法进入医药行业,彻底断送了前程!”艾尔森揽住了陆曼的肩膀,摆出一副怜香惜玉的作态来,“她只不过是一个为爱痴情的女人罢了,你们何必要对她赶尽杀绝!”
“幸好我发现了你们的恶行,及时将陆曼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收入麾下,给予了她更加光明的未来!”
其实起初陆曼答应替艾尔森进行一些非法药品研究是有条件的。
条件很简单,就是替她杀死一个人。
艾尔森以为她要杀的,是她丈夫的外遇对象。
结果不是。
【经此一遭我已经想明白了,只要他一日无法完全属于我,那他身边的女人是永远杀不尽的。】
【因此,就劳烦您帮我将他的身体与灵魂永远只留存在我的记忆中吧。】
陆曼如是说。
艾尔森答应了。
他也没理由不答应,毕竟如此一来,他给予陆曼的可不单单只是光明的未来了。
“呸。”原徕听见艾尔森的话,不屑地嗤了声。
“陆姨,我和母亲当初并没有将你的消息往外传播,你四处碰壁也并非是我们授意的。”
“说句难听的,你遭遇到这一切说不定是有人为了逼你替他做脏事而故意——呃!”
原徕话还没说完,大脑忽然一片空白,整个人直直往板床上倒去。
艾尔森收回触发电流释放指令的手,低头对着陆曼似笑非笑道:“去吧,扎准点。”
“嗯。”
陆曼将冰凉的药水都吸入针管中,一步步走向了被电到止不住颤抖的原徕。
她还留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在看见陆曼那只满布疤痕的右手手背后,低声喊道:“陆姨”
这也是一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啊。
陆曼的手突然抖了下,在原徕的手臂上扎出了一个血点。
可惜这并不是她心软的信号,在重新调整好角度后,她快准狠地把药水注射进去了。
原徕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力气。
“原司令,一声不吭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你怎么不问问我让陆曼给你注射的是什么药?”
艾尔森与注射结束转过身来的陆曼对上视线,微微挑了下眉。
陆曼又面无表情地再转回去了。
“这是专门针对你研发的Y-型神经毒素,成瘾性极强,每三天需注射20mg药剂来缓解毒.瘾,若超过三天不用药,你将会从精神到肉.体逐步崩溃,有一定概率会死于心脏衰竭。”
“与此同时,Y-型神经毒素除了会让你上瘾之外,还会在轻与重两种发作情况期间程度不一地放大你的施虐欲望,只要你没能忍住任由情绪发泄出去,那么毒.瘾将会变得越来越强,用药时间超过三天必死无疑。”
“哦,不过这药说来其实对你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正常毒.品吸食成瘾很快就会掏空身体,我研发的毒素不会,你依然可以头脑清醒身体强壮地在战场上发光发热,只要你记得按时用药。”
陆曼语速轻快地解释了刚才的药是什么东西。
她静静注视着毒素已经开始在体内起反应的原徕,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与后悔。
原徕明明平躺在床上不动,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头晕反胃。
她艰难地侧过身干呕了一声,差点将中午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片刻后,原徕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不断冒出不正常的冷汗。
她抓紧了胸口的衣服,似乎是想要去安抚乱掉节奏疯狂跳动的心脏。
无奈她任何的挽救都只是徒劳。
“哟,起效还挺快。”艾尔森挥了挥手示意陆曼上一边去,别碍着他欣赏原徕痛苦挣扎的惨状,“感觉如何啊原司令?”
原徕闭着眼睛没吭声,脸色苍白如纸。
“你现在既了解了Y-型神经毒素,也感受到了它的威力,那么,我先前在餐桌上的提议你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了?”
“我是觉得你也没必要再考虑了,毕竟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谁说没有的?”原徕强撑着坐了起来。
她的状态看起来差劲到了极点,眼神却依旧明亮如正午烈日,光华灼灼。
艾尔森右眼皮倏地跳了下。
陷入死亡境地的原徕露出了坦然无畏的笑。
她抬起双手抓住了金属项圈,讥讽道:“我还可以选择去死啊。”
“不,不是,等等,等等!!!!!”
艾尔森浑浊的老眼瞪大如铜铃。
他急
切又暴躁地威胁道:“你手里握着的可不单单只有你一个人的命!如果你死掉的话,会有无数的人也因为你而死!”
“关我屁事,我死都死了,管不了这么多。”
“你忘了你在A区打拼下的一切了吗?你忘了你还有个失踪的妈吗?你忘了你那个姓释的小情人了吗?”艾尔森上下嘴唇飞快地碰撞着,“如果你死了,我不仅会将那一切都毁掉,还会弄垮你们耗费多年心血建立起来的所有福利机构,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全都卖去天海酒店做倡伎!”
“就跟那个何立一样。”
原徕的长睫轻颤了一下。
她双手死死地捏着项圈,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无所谓,随你的便。”
“原徕,我不信你真有这么洒脱。”艾尔森的脸慢慢变得扭曲起来,如同从炼狱中爬上来的恶鬼,横看竖看都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军人的正气来。
他揪住了身边一个护卫的衣领,一字一句道:“去把张雅和艾兰给我带过来。”
“原徕,这两个人可都是被你维护过拯救过,深深信赖着你的人。”
“如果你就这样去死的话,我是不会让他们也跟着你去死的,我只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艾尔森,艾兰是你儿子。”原徕提醒道。
“那又如何?我将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养到这么大,他也是时候回报我的恩情了。”
艾尔森从不阻止艾兰靠近原徕,甚至还对他们发生关系乐于见成,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原徕这人看着凶狠蛮横,实际上却是一个针对特定群体非常宽容,也非常容易心软的人。
而艾兰这种没被社会污染过的人,用来俘获原徕的心再适合不过了。
当原徕无视旁人的有色眼光,将艾兰变成自己的东西,那就说明她必然是动心了。
动心好啊,动心非常好啊。
对Y-型神经毒素了如指掌的艾尔森,准备在原徕施虐欲望到达顶点的时候,将艾兰和她关在一起。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原徕将满眼装着爱意的艾兰虐打到鲜血四溅,猛然清醒发现一切后精神崩溃的可悲模样。
他想,这一定会很精彩。
第83章 无可奈何
很快,艾兰和张雅就被带到了地下室。
Y-型神经毒素的效果经过时间流逝愈发强劲,原徕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她看不清场中任何一个人的脸,大脑混沌到只剩下一片白雾,身体如同慢慢腐烂了一般越来越轻盈。
直到两道清亮的呼唤声齐齐响起,恶狠狠贯穿了她的耳膜。
“原司令!!!”
“徕徕!!!!”
张雅的双手被护卫反扣着,脸上全是惶恐无措。
她从被迫踏入这扇门后,视线就精准落在原徕身上,当看清对方的惨状时,眼泪唰一下便涌了出来。
艾兰虽然脑袋缺根筋,但他还没有傻到连危险都无法感知的地步,尤其是他心心念念的原徕正被铁链锁着。
四周全副武装的护卫令他紧张到悄悄压弯了腰,摆出足以高效开启反攻的姿态。
被唤醒的原徕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勉强冷静下来后才睁开眼。
她看向被牢牢禁锢住的二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原徕,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无动于衷。”艾尔森伸手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张雅,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张雅的脸很快就因为缺少氧气而涨红。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胸口的衣服却突然被艾尔森粗暴地撕扯开。
“啊!”
张雅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松开用来对抗艾尔森的手,慌张地遮住了泛凉的地方。
在死亡面前,她暂未完全更改过来的思想还是将对女人来说屁都不是的贞洁排在了首位。
“原徕,我说过了,如果你敢不管不顾地去死,那我就会让曾经受过你恩惠的人生不如死。”
“你不是很喜欢为她抱不平,不想让她被我上吗?那么托你福的,她今天将会因为你而被我当众强.暴。”
艾尔森根本就没将张雅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一个女人面前用腌臜手段羞辱着另一个女人。
站在一旁的护卫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艳景,油腻丑陋的面庞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了期待的痴态,浑浊的双眼泛起下流绿光,像极了一只只围着粪桶嗡嗡飞的大头苍蝇。
在没有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们通常都会无条件为同性的兽行送上支持与欢呼,并默契地支起帐篷来一场男人才懂的颅内性高.潮。
原徕静静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她看着瘦弱的张雅被推倒在地,脸上的绝望之色浓郁到可怕,内心不禁为此一惊,终是没忍住张开了嘴——
“艾司令,求求您放过我吧!!!!!”
张雅狼狈地爬到艾尔森的脚下,用尽全力抱住了他的小腿。
她颤抖得格外厉害,却还是努力地抬起头尖声求饶。
“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一直以来也不是我主动求她来帮我的,全都是她自作多情啊!!”
“如果她有让您哪里感到不开心了,您就找她算账,我只是个最低贱的下人,我不想因为她而丢了我最重要的贞洁!!”
“哦?”艾尔森微微挑起了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雅,“我怎么记得你昨天晚上被原徕护着的时候,看起来很高兴啊?”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高兴!”张雅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您那么厉害,地位那么高,能够被您宠爱是我的荣幸啊!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拒绝您,都是因为她对您有意见,故意拿我当借口去羞辱您,所以才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艾司令,我发誓从我进艾家起,我的心和身就都只属于您一个人!即便有不怀好意的人从中作梗,我也不曾动摇过!所以,所以求您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吧,我一个女人如果被这么多男人看光身子,我哪还有脸活下去啊”
话音落下,地下室寂静了片刻。
艾尔森粗犷的笑声冷不丁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艾尔森高兴于亲眼见证原徕被白眼狼背刺,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少了个可以用来威胁她的人,“原司令你听到了吗?这就是你费尽心思也要护着的人吗?你的眼光可真是差劲到令人同情。”
默默将嘴又闭紧的原徕,眼神冷得快要掉冰渣。
她起初还为张雅而心生动容,现在看着对方就像看尸体一般毫无感情。
清晰感受原徕神色变化的艾尔森,弯腰扯住张雅的长发拖拽到一边去,暂时失去了对她动手的兴趣。
心脏狂跳不止的张雅安静蜷缩在地上,不再吭声,也不再看原徕。
“把艾兰的上衣给我脱了。”艾尔森突然下达新的命令。
“不,不”艾兰焦躁地反抗起来。
艾尔森不语,只是朝他投去了阴冷的视线。
艾兰猛地僵住。
他无助地耷拉下脑袋,任由护卫将他的上衣夺走,露出一身白色纱布。
“原司令,我很高兴我的傻儿子能够受你喜欢。”艾尔森挥挥手将艾兰招呼到身边来,要求他背对着原徕,“本来我还想着,如果我们之间能够轻松愉快地达成合作的话,为了庆祝这美好的开端,我准备把他直接当成礼物送给你玩。”
“自从他的母亲和奶妈死了之后,我已经有十几年没看到过他如此亲近一个人,连爬窗这种糟糕的行径都能做得出来。”
“可惜他再喜欢你又能怎样?你随便耍点小手段就睡到手的傻子,怎么可能会在乎他的感受与死活呢。”
艾尔森语
气平淡地说着话,那态度仿佛就像是在跟人唠家常似的。
如果他没有将艾兰背后的纱布剪开,并用剪刀尖刺入刚开始结痂的伤口的话,或许看起来能更像几分。
“呃!”
尖锐的疼痛感倏地从后背传来,艾兰没忍住从唇中泄出一声哀嚎。
他湖蓝色的眼眸涌现出湿漉漉的水光,习惯性转过头去寻求原徕的爱抚与安慰。
可当那条被他遗忘的黑色铁链重新映入眼帘后,他又立刻将头转回去了。
“艾兰,接着叫啊,叫大声点,你不是最怕疼了吗?”艾尔森握住剪刀的手没有丝毫留情,不仅将伤口扎得血肉模糊,甚至还试图打开剪刀沿着伤口一点点剪下去,“你忘了你以前对我说过什么了吗?你说,爸爸我好疼啊,放过兰兰可不可以?”
“我的答案当然是,不可以啊。”
“一个主动抬起屁股给人玩,还拿捏不住人心的废物儿子,吃点教训或者是以死谢罪,那都是你应得的。”
“叫啊,怎么不叫了,我不是让你叫大声点吗!”
噗呲一声,血花溅了出来。
一道蜿蜒的血河从艾兰伤痕累累的后背顺流而下。
艾兰痛得脸都扭曲了,可他却始终没吭一声。
他的确是个不太聪明的人,但他知道,他现在再痛也不能叫。
因为原徕会难过。
他曾在野性难驯的狼身上看到过那条铁链,以及,他也曾被那条铁链束缚过。
只要一失控跑出固定的范围,那条铁链所连接的圆环就会让人恶心发昏身体麻痹,非常非常可怕。
艾兰知道,如果让原徕听见他喊疼了,那么她一定会过来救他的。
他不想让原徕也吃上他吃过的苦头,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叫。
“你这逆子,哑巴了吗!?给我出声——”见了血的艾尔森彻底疯狂,狰狞的老脸凶光毕露,挥舞剪刀的癫狂姿态如同在报复仇人一般,任谁看了都不敢信饱受他恶毒折磨的人会是他血浓于水的亲儿子。
上一刻看张雅还看得津津有味的护卫们,此时此刻全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本就还没养好伤的艾兰,大量失血后眼前开始一阵一阵地发黑。
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的他,忽然腿一软跪了下去。
艾尔森见状并不打算停止,拽住艾兰的头发就要继续他的暴行。
“够了。”
在看见一地的鲜血与抱住脑袋瑟瑟发抖的张雅后,原徕终于出声。
持续发作的药效让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动着。
艾尔森闻言瞬间丢开了剪刀。
他优雅从容地用手帕擦拭去指尖沾上的血,不紧不慢道:“原司令这是改变主意要跟我合作了?”
“你想多了。”原徕冷静反驳,“我可以不主动寻死,但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否达成,还得看你的药够不够烈。”
“如果这药发作起来没办法让我哭着喊着求你给我打第二针,那你给我用这药还有什么意义?”
“”
艾尔森无话可说。
原徕说的没错,如果这药没办法由内到外将她彻底吞噬的话,那么日后将她放回A区会有一定风险。
即便艾尔森已经把她和政府之间合作的可能性斩断得干干净净,却也保不准她是否会破罐子破摔改变自己的想法。
存在感极低的陆曼感觉到了艾尔森质疑的视线,心中暗叹了一声。
她笃定地点了点头,给予她天天疑神疑鬼的上级信心。
“原徕,我真是小看你了。”艾尔森没有想到她在注射了神经毒素的情况下,头脑依然能保持着一定的理智,不给对方半点一击即中的机会,“那么,我们三日后见,希望你到时候说话还能这么硬气。”
“等等。”快要忍耐到极限的原徕,叫住了转身要走的艾尔森。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用手指向被护卫拖拽着的张雅和艾兰。
“届时,我要他们两个安然无恙地来见我。”
情绪萎靡的张雅,听到这话后,藏在凌乱发丝下的双眼又一次红了。
她像是卸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
与张雅不同的是,艾尔森就像听见了一个惊悚故事似的,拧着眉不敢置信地质问原徕:
“艾兰也就算了,张雅这种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护着?”
“有些账我会自己清算,你别动她。”
原徕用简单一句话解释清了自己的意图。
艾尔森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开了。
“看来原司令是已经预测到与我顺利达成合作的未来,否则也不会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他满意地抬起了下巴,如同施舍一般地挥了挥手,“放心,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打第二针,那么这两个人我就会全须全尾地交到你手上去。”
一直环抱双臂观测着原徕状态的陆曼,临走前意外与原徕对上了视线。
但她很快就扭开头大步离开,就好像在躲避瘟疫一样急切。
等到地下室恢复冷清一片后,原徕缓缓垂下了头。
就在她即将昏过去的前一秒,一道欢快的脚步声突兀地出现。
“哎呀~这不是原司令吗?”
一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热闹的艾因走了过来。
他遗忘了此前在原徕那里遭受过的所有痛苦,大着胆子靠近了她。
原徕听到声音头都懒得抬一下。
奈何对方却不知死活地硬抬起了她的脸。
“你这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我是真喜欢。”艾因捧着原徕热度灼人的脸,好似浓稠黑水的眼眸里浮现出明晃晃的戏谑与势在必得,“像狗一样被铁链锁着很难受吧?你或许可以考虑考虑求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给你解开怎么样?”
“滚开,马桶。”原徕言简意赅。
已然占据上风的艾因并不在意她的羞辱,反而意味深长地笑出了声。
“原司令,我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嚣张狂妄,可惜,你的弱点不小心被我知道了诶。”他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原徕,身上那些因她而收获的伤口全都在隐隐作痛着,“你似乎很见不得女人受苦啊?”
艾因身为旁观者,比身为参与者的艾尔森看得更清楚一些。
原徕的妥协看似是为了艾兰,可实际上她的眼神明显更在乎张雅。
“你知道吗,只要我想,我手底下有一千,或者是一万的女人将会齐齐遭受你所不愿看到的痛苦。”
“原司令你心底这么善良,一定不会希望她们因为你而受尽折磨吧?”
艾因伸出湿滑的舌头舔了舔唇,看起来与一条剧毒的蛇无异。
第84章 堕落之色
说实话,原徕已经有点听不清艾因在说什么了。
若非顽强的防御机制不允许她在不信任的人面前失去意识,极度疲惫的精神状态早就扯下了她的眼皮。
所以艾因那些自以为威慑力极强的话,原徕一个字都没接收成功。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唧唧歪歪的男人很吵,特别特别吵。
只剩下最后一丝丝思考能力的原徕,心底很清楚自己光靠嘴说是肯定赶不走艾因这只烦人苍蝇。
因此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吊着最后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伸出双手朝着艾因抓了过去。
艾因被吓得一个激灵,调动全身力气慌不择路地撤退到原徕够不着的角落去。
他略微惶恐地注视着被高高悬吊起的黑色锁链,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出现脱落的风险,让危险的原徕重获自由。
虽然他很确信刚被注射了毒素的原徕不能拿他怎么样,可一朝被蛇咬,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阴影在的。
“不想被我弄死,就赶紧滚。”
约莫五米长的沉重铁链硬生生被原徕拉扯成一条直线,视觉效果惊人。
白色的刘海遮盖住了她大半眉眼,令她整张脸都没入阴翳之中,一晃眼竟像极了森冷诡谲的凶猛女鬼。
艾因上下滚了滚喉结,稍微思考了一下自己刚才那番话的可行性。
他是很想跟原徕大干一场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为此遭受性命之危,更何况当下还是被艾尔森高度关注着的关键时期。
总而言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绝对不能操之过急,他得好好想想该如何有效地镇压住原徕。
“原徕,你就逞能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无法贸然动手的艾因随口撂下一句没什么气势的狠话,转身大步离开了地下室。
仍旧什么都没听清的原徕,在确定四周除了她之外
空无一人后,终于缓缓地退回到板床上。
头痛欲裂的她迷迷糊糊地将一大坨铁链规规整整地堆放到床里侧后,嘭一声瞬间躺平,像死了一样再无动静。
半晌后,原徕突然闭着眼睛在身旁瞎摸索着。
等摸到了薄毯并拉起一角盖住肚子后,她才继续沉沉睡去——
星元498年9月14日,上午八点。
距离原徕被注射Y-型神经毒素,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小时。
她并非是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半夜的时候曾醒过一次。
当时她的身体可能是在跟毒素做抗争,体内的温度攀升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烧得她脑子都快坏了。
好在最后毒素还是战胜了她健康的身体,成功融入了进去。
有个端着早餐的佣人被放进了地下室,哒哒哒的鞋跟撞击地面声吵醒了原徕。
她下意识抬手想看一下光讯表,然而看到空空如也的手腕后,她才想起来这玩意儿昨天就被收缴了。
“现在几点了?”
原徕懒洋洋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哑声问道。
“原司令,现在是早上八点零七分。”
“好,谢谢。”
原徕没多问什么,等对方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早餐放在床上后,才站起来走向旁边的卫生间。
铁链一点一点砸落在地,随着她走动不断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跟条肥胖的黑蛇一般,对着人紧咬不放。
原徕坐在了马桶上,伸手拽了拽长度刚刚好的铁链,无力地掐了掐眉心。
艾尔森这老东西在某种方面上可真是体贴到令人发指。
“啊对了,你先等等。”原徕隔着一扇半掩的门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佣人,“下次送饭的时候,麻烦你帮我拿些东西过来。”
“原司令您请说。”
“我要一套洗漱用品,五套衬衫长裤,五条新内裤,十条新毛巾,嗯,先就这些吧。”
“这,这,这些东西有点多,我可能得先请示一下司令,只要他同意的话,我就帮您拿过来。”
“他如果不同意,你就直接告诉他,不给我这些我就去死。”
“”佣人傻眼了,“好,好的。”
适应能力极强的原徕扫了眼没有淋浴功能的简陋卫生间,内心毫无波澜。
她不是那种喜欢反思自己,处境变烂就开始一蹶不振的人,她更喜欢随遇而安。
至于身上这个毒,她对此的态度也很平淡,觉得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没必要多耗心神在这上面,给自己徒增烦恼。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总会有办法的。
中午,佣人带着原徕想要的东西来了,不过数量却被缩减了。
“原司令,司令说为了不浪费,只要给您一样准备三份就好。”
“男的真是越老越抠。”原徕嫌弃道,扭头就对着某处隐蔽的监控竖起了小拇指,“越抠唧唧越短。”
佣人闻言表情抽搐了一下,猛地低下头咬住唇不敢应声。
夜幕很快就降临。
距离原徕被注射Y-型神经毒素,已经过去了三十三个小时。
她的床位贴着潮湿的卫生间,唯一一扇封死的小窗户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
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室内就变得昏黑一片,等到星月当空,室内直接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原徕能够控制的只有卫生间里那盏老旧失修的吸顶灯。
那灯光不仅暗淡无比,还会不规律地一闪一闪,晃得人心烦意乱。
是的,原徕现在莫名感觉很烦躁,心也跳得很快。
她本以为自己糟糕的情绪是光源不足所导致的,但随后一系列怪异的生理反应出现后,她才意识到可能是毒素在作祟。
正常情况下,毒.瘾发作一般会带来严重的戒断反应,例如发抖、恶心、头晕、心悸等等。
而Y-型神经毒素则会在毒瘾发作之前或之间引起另类的副作用,也就是陆曼所说的施暴欲望。
不敢想,一个常年在战场厮杀的军官如果被成倍激发了施暴欲,那该是怎样一场灭顶的祸事。
【只要你没能忍住任由情绪发泄出去,那么毒.瘾将会变得越来越强。】
浑身开始躁动起来的原徕,突然想起了陆曼说过的话。
她在思考如何才算是将情绪发泄出去?发泄情绪时她还有没有意识?她如果是清醒着发泄情绪,又是否能避免这个结果?
想不清楚,越想越烦,越想越觉得拳头发痒。
感觉有蚂蚁在身上啃噬的原徕,坐立难安地扭了扭身子。
她抓住了身旁极其适合拿来破坏的铁链,脑海中不受控地幻想着将铁链分尸的暴力画面,两只粗壮的手臂用力到青筋环绕,滚烫热血在体内汹涌奔流,疯狂叫嚣。
原徕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焦虑地抖起腿来。
她当下这状态跟连着失眠了一个月的人有点像,明明精神疲乏到了极点,可是一躺到床上就是死活睡不着,憋在胸腔里的那股怨气大到连鬼来了都得挨两拳。
她好想打人,不是,她好想发脾气,好想回A区杀虫子。
不行,静下来,静下来。
“”
脾气本就很烂的原徕,几乎是往死里压制着心中关着的那头野兽。
铁链被她捏得咯吱作响,仿佛连这被上千度烈火淬炼过的坚硬之物也无法抵御住她的暴戾。
突然间,卫生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久之前才刚新装上去,但是跟摆设没什么差别的排气扇,哐哐哐几下又被人踹烂了。
伤口还没好利索的艾兰,龇牙咧嘴地从熟悉的小口子里钻了进来。
他落到地上人还没站稳,就急急忙忙地冲出卫生间去找原徕。
“徕徕!”
艾兰被艾尔森用剪刀虐待了之后,虽然回房间后得到了及时的医治,可精神上的痛却迟迟消退不了。
惶惶不安的他躺在床上想原徕想到根本无法入睡,于是就鼓起勇气拖着沉重的身体悄悄溜出来找她。
他想见她,想被她安慰,更想被她一边用心疼的眼神注视着,一边温柔地亲亲抱抱他。
可等到再一次亲眼看见原徕被无情束缚的模样时,艾兰竟将所有的委屈都抛之脑后了。
他虽然不懂为什么心脏在此刻突然变得很不舒服,但起码他明白,原徕的痛是排在他前面的。
“徕徕”
艾兰红着眼眶靠近了状态极其不稳定的原徕。
他伸出双手想要去拥抱她,可下一秒在接触到她冷漠如冰的眼神后,猛地僵住了。
“徕徕徕?”
艾兰唇角向下,快哭出来了。
“回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原徕置身于黑暗之中,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卫生间里寥寥无几的光全都洒落在了她的身前,没有半分愿意去眷顾她这个人。
“不,不要!”艾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傻傻地就要扑向原徕。
“站住!”原徕怒喝了一声,表情变得凶狠了起来,“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擅自来见我吗!”
“可是,兰兰,想,徕徕。”艾兰酸涩的泪水骤然涌出,软哒哒的语气可怜到不像话,“兰兰,错了,徕徕,惩罚,打我,骂我,不要,赶我。”
听到打跟骂两个敏感字眼,原徕倏地亢奋了起来。
猛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她狠狠摇了摇头,将可怕的念头甩出脑袋。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想你现在赶紧回你的房间里去。”原徕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好好跟艾兰解释清楚她身上的情况,“我中毒了,这个毒很厉害,导致我现在看到你就很想打你,但是我不想让你疼,所以你快点走吧。”
艾兰愣住。
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东西,安静了半天后,突然抬头用一种勇敢无畏的眼神看原徕。
“我,不怕,不疼,徕徕,打我!”
艾兰语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后,一个猛冲就不管不顾地扎进了原徕的怀抱里。
他嘴上说着不怕不怕,可实际上环住原徕的双手却颤抖得很厉害。
艾兰终归还是怕疼的,更怕喜欢的人带来的疼痛。
但他想要触碰原徕的心还是完胜了恐惧。
盘腿坐在床上的原徕沉默了很久,始终没有松开抓在手中的铁链。
在冰冷的夜里感受到温暖躯体的靠近,她最后还是没能人心再次出口驱逐。
“伤口疼吗?”
原徕尽量平静地说话,不让情绪起伏太大。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放松下来的艾兰闷闷嗯了一声。
他动作缓慢地爬上了床,舒舒服服地坐到了原徕腿上,也不嫌屁股下的铁链硌着慌。
“好疼,好疼,黑天,不睡,想你。”
“既然疼,那为什么不听艾尔森的
话,大声地叫出来呢。”
“怕,你疼。”艾兰轻抚着原徕脖子上冰凉的金属项圈,眼神湿软,“圈圈,会疼,不想,你疼。”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控制不住打了你,那我也一样会疼。”
“啊?哪里,疼?”
“笨,当然是我手疼。”
“噢”艾兰感觉这个回答怪怪的,却也想不通具体怪在哪里,“可是,你,不打,嗯很好!奖励!”
原徕还没能想明白他为什么话题会怪异地歪到奖励上时,他的嘴唇便先一步贴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吻不似过去那样蠢兮兮地啵一声,反而是亲昵地黏着她不放,还伸出了舌尖轻舔着。
原徕的手指头一不留神就抠进了铁链洞里。
她残忍的欲望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可怕了。
但是。
嗯怎么感觉有哪里似乎变得不太对味了。
原徕猝不及防偏过了头,咬住了艾兰的唇。
对方呆滞了数秒,随后无比动情地纠缠了上来。
艾兰坐的位置比原徕高出了半个脑袋,他需要努力地低下头去才能尽情感受她炽烈的吻。
对方似是意识到了他的艰难,一边慢慢扬起了下巴,一边丢下用来稳定心神的铁链转而托住他不安分的臀部。
“啊嘶。”
艾兰柔软的唇被原徕尖锐的牙齿刺穿,淡淡的腥味迅速在口腔里扩散开。
受不了这点小疼的他想喊停,可原徕却越吻越深,像是要将他吞吃入腹一般凶残。
泪眼婆娑的艾兰眼尾泛起了一抹昳丽的桃红色,长睫颤得如同被狂风荡平的芦苇丛。
他被迫张大了口,柔弱无力地瘫软下去,胸腔里的氧气随着不断下坠的涎水一同流逝殆尽。
徕徕好凶,要被徕徕亲死掉了。
“哈——”
忘记用鼻子呼吸的艾兰,就在即将窒息的前一刻,终于回神的原徕匆匆放开了他。
仿若重获新生一般的他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眸严重失焦。
“徕,呼,徕徕,好,好凶。”
艾兰一边缓着劲,一边抽空控诉原徕。
原徕似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又似是什么都没听见去。
她那双恍惚间几乎与夜相融的深黑眼眸,如鹰隼一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在原徕的视角下,艾兰挺拔的躯体美丽夺目,同凝脂玉般的肌肤沾染着他亮晶晶的透明涎水,在微弱白灯的影响下莫名倒映出了一种诱惑的光泽,与做完深入运动后大汗淋漓的状态旗鼓相同,一样欲色魅人。
再加上他眼尾含泪,红唇微肿,如一株吸了水却仍不知餍足的肥嫩绿草,明明轻轻一戳,那饱满的叶片就会热情主动地吐出丰沛的汁水,可却还是一脸期待地袒露出嗷嗷饥渴的草芯,期待着更充足的灌溉。
原徕看饿了,精神层面上的那种。
她一把抓住了仍旧无知无觉的艾兰,将能够解她心头火的大餐暗中死死地掌控在手。
“兰兰,我问你,如果我戳你脏脏别人看见了,你会不高兴吗?”
“嗯不要,不想,被看。”艾兰撅起嘴巴,“我,只要,徕徕。”
“好。”
一身血液烫到快要烧起来的原徕,用尽最后一点理智,把眼神清澈的艾兰带进了卫生间里去。
与此同时,被下达二十四小时监视命令的护卫,又一次向艾尔森汇报了地下室里的荒唐场景。
他目光紧盯着那根慢慢被拖拽到极限,悬吊在半空中的黑色锁链,屁股莫名幻疼了一下。
【司令:不用管。】
【司令:之后除非原徕扛不住毒.瘾要求注射第二针,其他情况都无需汇报给我】
艾尔森还在期待着原徕能够发狂暴打艾兰,自是不会去插手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护卫对于工作量减轻这件事非常乐于见成,咧着大嘴就回复了好的。
他笑嘻嘻地翘起了二郎腿,点开光屏随机在社交软件上找了个倒霉异性骚扰。
而无人关注的艾兰,现在正被迫用脑袋撞着布满斑驳水痕的老镜子。
他伸出双手摁在镜子上,努力想要抵抗这本不该承受的磋磨,可惜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已经陷入半暴走状态的原徕,恶意用手紧紧捂住了艾兰妄图发出哀求声的嘴。
她将下巴抵在艾兰的肩上,通过污浊的镜子去欣赏他那副濒临崩溃边缘的悲哀模样。
那湖蓝色的眼睛真漂亮啊,里面满盛的水像是活过来一般,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滴滴流淌而下的泪,缓缓加深了他脸上的不安与无助,同时也为她狂烈的火焰再添了一把干柴。
“兰兰你怎么哭了?不是你自己同意跟我一起进卫生间的吗?”
“你对我是有哪里不满意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嗯?”
“真过分啊,如果再不跟我说话的话,我就要惩罚你了。”
原徕笑着看艾兰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还试图扒开她死死捂住他嘴的手。
她还静静看着他的眼神从乞求到迷茫,再到沉沦,最后失神到瞳孔上翻,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痛苦抽搐。
“现在肯跟我说话了吗?”
原徕将脱力的艾兰翻了个面,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她转身背对着镜子,开启了新一轮的折磨。
“徕徕,徕徕,等”艾兰带着哭腔出声。
“嗯?怎么了兰兰?你说话啊兰兰。”
残暴到像是在把艾兰当仇人往死里整的原徕,语气平静地问道。
真的快被弄死掉的艾兰无话可说。
他趴在原徕的肩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镜中的自己。
哎,看着要死不活的。
艾兰眨了眨眼睛,将莹润的水汽眨干净,让视线变得清晰些。
这一回他又看向了镜子,最终只停留了一秒,便慌乱无措地挪开了眼。
好奇怪的脸,好奇怪的表情。
他为什么看起来像个偷吃禁果的坏孩子一样。
不敢再看镜子的艾兰选择去看原徕。
结果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心脏都差点停跳了。
徕徕,徕徕为什么看起来比他更像坏孩子。
微微皱眉的原徕没有注意到艾兰的目光,只专注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她的冷静与淡漠荡然无存,幽深的眼眸被暴力与堕落两种颜色占据,身上竟散发出一股荒谬的野性味道。
那条从她脖子上的项圈一路延伸进无尽黑暗中的铁链,随着她一颤,又一颤,嗡嗡作响。
恍惚中那不再是她的束缚,反而成了她罪恶之行的具象化。
“徕徕,疼,疼”
艾兰终是没忍住哭求出声。
他是唯一一个拥有左手花纹,却尚未在原徕这里吃过苦头的男人。
她过去总是理智地点到为止,以至于他认定了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结果今天他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哪里疼?”
“伤,伤口,疼,好疼。”
全盛时期的艾兰或许可以在多个方面上与原徕平开,可病残时期的他莫名嗲气,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其实他背后的伤不算很疼,还能忍,可突然升腾起来危机感却让他下意识将此事当成了停止的借口。
他总感觉如果再不结束,他就要大事不妙了。
“真的吗?”
“真,真的。”
“有多疼?”
“很疼!”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很疼吗?”
“”
原徕敷衍到可怕。
察觉到她一点都不上心的艾兰,直接气哭了。
他晃荡着双腿闹着要下地,结果被原徕一把摁坐在了马桶盖上。
半个小时后,艾兰彻底老实了。
原徕轻颤一下,暂时停了。
脑子乱成一锅浆糊的艾兰,见状忽然奇迹般地清醒过来。
他从马桶盖上猛地弹射起来,挣脱开原徕撒腿就往卫生间外逃去,那动作利索得很,一点都不像有哪里疼的样子。
原徕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直起腰。
躲进黑暗中的艾兰,紧张兮
兮地看着原徕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她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眉眼温吞,半点都没有刚才那副要干死人的野兽模样。
“兰兰,你跑什么呢?”
艾兰不语,只是一味地护住凉飕飕的翘臀。
“过来兰兰。”
“我不!徕徕,坏人,我疼,徕徕,不听!”艾兰越说越心酸,鼻子一吸眼泪又掉了下来。
简直就像是水做的一样。
“我听了,我哪里没听。”原徕的良心早已被Y-型神经毒素吃了,当下的她看似已经恢复成常态,实际上平静面孔下深藏着的,是被中断了好事后翻倍累积的暴欲,“我是不是劝过你回去好好休息,是你不肯听话非要留在这里的,你说对吗?”
艾兰抽噎了一下,心虚地低下了头。
“兰兰,我知道你疼,但是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惩罚,这是我们两个都知道的事情呀。”原徕朝着艾兰勾了勾手指头,语气温和地诱哄着他,“刚才是我冲动了,这一回我听你的,我会慢慢的,轻轻的,让你快快乐乐的。”
“好吗,乖兰兰?”
熟悉的原徕似乎回来了。
吃一堑永远不会长一智的艾兰,纯洁到泛着愚蠢光辉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看着沐浴在浅淡灯光下,笑容迷人的原徕,傻傻问道:“徕徕,真的,会,轻轻,戳,脏脏?”
“当然,过来吧兰兰。”
原徕敞开了怀抱。
信则有,不信也得信的艾兰,终究是没能扛得住原徕的攻势。
他自以为自己是重回了温柔光明的怀抱,实际上他只是一只扑向了熊熊大火的飞蛾。
无法追去铁链范围外的原徕,靠着一张骗人的嘴就狩猎到了天真单纯的鹿。
她的笑意在重新抓到艾兰的那一霎那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装都不肯多装一秒。
意识到上当的艾兰瞪大眼睛想跑,却再也跑不掉了。
随后,松弛下来的黑色铁链重新绷紧,颤动得比上一次更猛烈了。
凄凄惨惨的哭声不断从虚掩的卫生间里传来,但没维持多久,就碎得不成样了。
艾兰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持续刷新着承受上限的灭顶快乐导致他精神都开始恍惚了。
原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喉间溢出了得逞的恶劣笑声。
忍无可忍的艾兰哭也哭不出来,骂又不舍得骂,于是只能无能狂怒道:
“原徕!坏人!!!!!!!”
第85章 人性本贱
“原徕!坏人!!!!!”
一向只会徕徕徕徕叫的人,竟被逼得想起来了原徕的本姓。
她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想要将艾兰玩弄到溃不成军的欲望进一步发酵了。
玩忽职守的护卫在社交软件上接连碰壁后,愤怒地在私人平台发表了一番视女人为粪土的恶意言论。
他抽空看了眼依然悬吊在半空中晃悠的黑色铁链,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幻想了一下卫生间里的战况。
他记得艾兰中途受不了逃出来过一次,明明长得人高马大的,表情却像是被鬼追一般惊恐。
不敢想原徕得是把人搞得有多爽,才会把一个内心关着一头残暴野兽的傻子吓成这样。
有点好奇。
不对,他好奇个锤子!
为了短暂的快乐而将尊严献给女人去践踏,哪个正常男人能干出这事来?
反正他是不愿意。
奈何令护卫想不到的是,他避之不及的事情,却是某个人日思夜想的渴望。
同样拥有着地下室监控观看权限的艾因,没忍住又偷窥起了原徕。
人是一种很贪心的动物,当他拥有了靠近原徕的机会,那么普通录像与照片便再也无法满足他。
最近这段时间天海那边出了点小乱子,一个重要的合作对象莫名其妙出意外死了。
好在又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人填补了上来,艾因为了跟对方打点好关系没少出钱让利。
结果自然是令人愉悦的,不过令艾因有点不满的是,对方是个女的,还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
她不像男合作对象那么容易交流,普通的钱与色根本无法轻易探出她的底线,一张口就直接要分红。
呵,明明两个月前靠着狗屎运才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敢那么嚣张。
越想越烦躁的艾因一边怀揣着对女人的轻蔑与怨气,一边却死死盯着状态异常的原徕把自己玩上了天。
他两条腿架在了办公桌上,整个人懒洋洋地窝在了真皮办公椅里,歪着脑袋低声轻喘着。
“低着头干什么呢,好歹让我看看脸啊。”
艾因不满足地嘀咕着,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了独立卧室里。
他才刚躺好,将监控内容投放到一面白墙上,艾兰这个遭天谴的玩意儿就窜了出来。
心情烂到极点的艾因咬牙切齿地放大声音,想要听清楚两个人的对话。
可惜不知道艾尔森为什么不愿意开放监听权限,以至于他只能够看着画面干瞪眼。
没过多久,原徕和艾兰就难舍难分地亲起来了。
好不容易亲完了,他俩转头又进了监控看不到的卫生间。
“”
艾因心底一股子鬼火猛地冒了出来。
他真的想不明白艾兰这样的傻子到底是哪里讨人喜欢了?他皮燕里是抹了药吗?原徕怎么就对他这么上头?
等等,不对。
艾因突然想起来原徕刚才奇怪的状态,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Y-型神经毒素的其中一个副作用,是会成倍放大一个人的施.暴欲吧?
啊~那就很有趣了。
艾因对陆曼的药还挺有信心的,毕竟这药在研制的过程中,抓了不少身强体壮的男护卫去做实验体。
试药的时候死没死人他是记不清了,反正他只记得副作用与毒.瘾发作的时候,意志力再顽强的人也没能扛过十分钟。
这么一想,艾因来得还挺是时候。
他怕是死都想不到,自以为勾引成功,实际上等待他的将不是爱抚,而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真令人开心。
艾因笑眯眯地用手臂枕着脑袋,耐心地等待着艾兰带着一身血出现。
可一直等到他差点睡过去,他期待中的画面也没有半点要上演的迹象。
难道打死了?
正当艾因在脑海里各种胡乱猜测的时候,上身仅挂着三两块碎步的艾兰冲出来了。
他看起来不仅没有半点被揍的痕迹,脸上甚至还挂着引人遐想的红,一套动作将前身斑白后身漏风暴露得一览无余。
艾因见状,牙龈都快咬碎了。
但他在看见现身于门口的原徕后,根本就顾不上发怒,连忙爬起来又是截图又是录像。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她的表情好坏,身体好棒,要是被她一边拿铁链捆着,一边被她往死里干——
艾因光是想想那感觉,整个人就酥软得一塌糊涂。
他突然间也没那么恶心艾兰了,如果不是这个蠢货,他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惊喜。
谁能想得到啊,其他人注射毒素后的副作用都是失去理智破坏一切,独独原徕是被激发了另类的欲望。
“啊”
艾兰重新躺了回去,心里止不住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新念头。
既然原徕的副作用是被激发性.欲,那他何必兜圈子威胁她,直接趁她发作的时候缠上去不就好了吗?
完美——
艾兰神情涣散地跪在马桶盖上,上身无力地靠着墙壁。
他眼中的世界没有一刻曾停止过晃动,瓷砖上褪色的花朵都好似在随他尽情摇摆着。
黎明的微光渐渐从通风口洒落进了室内。
“徕,徕徕,徕徕,我,死了”嗓子冒烟的艾兰艰难地开口。
原徕的理智正在随着最后一波愉悦感的到来而快速回笼。
眼神清明的她看了眼随时有可能昏厥过去的艾兰,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禽兽两个字。
“”
这药确实是有点说法。
她副作用发作的时候其实理智尚存,就连在上艾兰的时候,她的大脑也是清醒的,否则也说不了那么多鬼话哄人。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任由情绪与欲望掌管了她的身体,无视艾兰的求饶,肆无忌惮地发泄到完全餍足为止。
至于她明知不对却依然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就算现在克制住了,等回到军营后她也照样得上男人,否则在两重副作用的叠加下,她可能真的会杀人。
而为什么毒素副作用持续的时间会这么长,原徕稍微思量了一下,能够推测出的可能性也只有一个。
或许她至始至终持有的都是施.暴欲,只不过她已经习惯在情绪暴乱的时候,硬逼着自己将性当做发泄口。
可是性与暴力的关系本身就较为微妙,终归还是比不上拳拳到肉的爽感,再加上她嘴上不说,潜意识里却一直惦记着艾兰身上的伤,为此二度压抑了自己,那么舒缓副作用带来的影响就只能靠拉长时间了。
不过这终归也只是一个猜测,毕竟缺少了一个对照组。
如果有个好心人愿意让她暴揍一顿,或者边揍边上的话,那就能进一步验证这个推测了。
“兰兰你还好吗?还站得起来吗?”
原徕将艾兰扶着坐下,视线在他跪到青黑的膝盖上一掠而过。
她非常体贴地拿新毛巾给艾兰沾水擦干净腿上脏污,再顺便捡起被踩得不成样的裤子给人套上。
艾兰无精打采地看着原徕,勉强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可以。”
“那太好了,你赶紧回房间休息去吧。”
艾兰:“”
原徕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他。
他很想哭,但他真哭不出来了。
“骗子。”
“嗯嗯,我是骗子。”
“坏蛋。”
“嗯嗯,我是坏蛋。”
“不想,你了!”
“那就别想我了,你看,我是不是都提醒过你留下来很危险,可是你非不听。”原徕伸手揉搓着艾兰乱糟糟的金发,“现在吃到苦头知道怕了吧,之后别再大半夜偷溜出来找我,好好待在房间里养伤,听见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你还想再经历一边昨天晚上的事情?”
“不要,脏脏,坏了。”
“那就听我的话,回去吧。”
艾兰抿了抿唇,失落地低下了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反驳原徕,只能不情不愿地往通风口走去。
怎料艾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像往常一样轻松地爬上去。
他难过地用头抵着墙角,整个人都要自闭了。
原徕在背后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上前两步蹲下抱住艾兰的双腿,而后猛地起身将人往通风口送。
“哇哦!”
艾兰惊呼了一声后,顺利钻了出去。
他没有多做停留,利索爬起来就离开了。
但是没过几秒他又返回来,跪坐在地上把手伸进通风口里挥了挥,才心满意足地彻底走远。
原徕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拿起洗漱用品开启新的一天——
星元498年9月15日,晚上九点。
距离原徕被注射Y-型神经毒素,已经过去了五十五个小时。
而距离三天期限,仅剩下最后十七个小时。
今夜一切都很平静,副作用也没有发作。
百无聊赖的原徕盘腿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而后又下地打了几套军体拳。
消耗了两个小时的精力后,她始终没等到身体有什么特殊反应出现,便淡定地躺下休息了。
可惜在凌晨两点左右,她突然被热醒了。
熟悉的暴躁感涌遍全身上下,烦不胜烦的原徕踹了内墙一脚,直接给墙踹秃噜皮了。
亢奋到死活睡不着的她,狂拽着镶嵌在天花板的铁链,险些就真被她给拽松动了。
感官十分敏锐的原徕清晰意识到副作用第二次发作,比第一次凶了很多。
根本就没办法静下来的她,翻过身就做起了单手俯卧撑。
硬做了一百个后,她想杀人的心越发强烈了。
就在原徕破罐子破摔准备对着墙壁打拳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倏地开了。
终于蹲守到这一时刻的艾因,笑着走了进来。
他已经提前收回了护卫手上的监控权限,只为今晚能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
“原司令,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啊。”艾因一步步朝着原徕走近,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期待,“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的话,可以尽管向我提出,毕竟今晚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满足你了。”
正用拳头抵着墙的原徕,转过头看向了身材纤细的艾因。
这人看起来两拳就能打死,不能碰。
原徕扭回了头,懒得搭理他。
“原司令,临到关头了你在害羞什么呢?你想做什么就直接做啊,我都可以接受的。”
急不可耐的艾因在确定原徕不会对他发起攻击后,主动爬上了床。
他用双膝一点点挪到了原徕身边去,跪着扒住了她的裤脚往下拽。
直挺挺站着的原徕垂眸注视着他,黑沉的眼眸中是一片压抑的凶光。
与艾兰是同父异母的艾因,相貌无疑也是漂亮的。
只不过他的好看与艾兰的皎洁明净不同,他更像是一朵用尸骨堆肥滋养的花,堕落糜艳,湿腐烂俗。
他下跪求欢的样子就跟个家徒四壁的赌徒一般,决绝固执,死不悔改,毫无尊严,贪欲深重。
但他唯一与赌徒不同的是,后者两手空空,而他却还有昳丽的脸与大敞的领口下那瘦弱却光洁白净的身体。
所以原徕在特殊情况下,还是给了他一次上桌的机会。
毕竟白送上门来的对照组,她不要白不要。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原徕的注意力全都给到了艾因。
察觉到这一点的艾因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原徕笑了。
艾因也笑了。
直到他被丝毫没有收着力道的一巴掌扇歪了脸。
“原徕你————”
“脱光,躺下。”面无表情的原徕看着他疼到扭曲的表情,冷冰冰地命令道。
艾因的自尊又一次被原徕踩踏在了脚下。
极其爱面子的他瞬间淡去了不少旖旎心思,甚
至动过放弃的念头。
他有必要为了一次快乐而被原徕如此羞辱吗?
下一秒,猛地将头抬起想要怒瞪原徕的艾因,一个不慎将脸拱入了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心脏狂跳的艾因像个变态一样深吸了一口气,欲望就像疯长的海藻一般又死死纠缠住了他。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的,因为他都馋了那么多年了。
就一次,一次就好。
反正原徕已经被注射了没有解药的毒素,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的怨与恨迟早可以从她身上成倍成倍地讨回来,不是吗?
心理问题严重到一定程度的艾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自己。
他乖顺地照着原徕的要求去做,一点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半点看不出来他昨天拿烟头烫瞎了一个人的眼睛时,那凶暴残忍,无法无天的模样。
“原司令,快来啊。”
艾因如同一只没收到开化的牲畜般,主动环抱住了自己的腿。
他在浓稠的黑夜里卸下了所有作为人的负担,坦坦荡荡地邀请着原徕。
未曾想到的是,原徕没碰他,而是又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迅速红肿起来的两巴掌在他脸上看着整整齐齐,对称完美。
第86章 扭曲病态
颜面被三番两次击碎的痛,让艾因眼底的猩红之色猛地扩散开。
愤怒与渴求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的脸上翻腾争斗着,那张红艳的唇几乎要被他咬出血来。
奈何他再恨,再痛,再怎么想疯狂暴起与眼前人同归于尽,身体最终也还是没有动弹分毫。
算了,反正打一下也是打,打两下也是打。
放弃挣扎的艾因舔了舔嘴唇,似是彻底默许了原徕的一切行为。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试图驯服凶兽失败的倒霉鬼,已经无力再逃跑,只能认命地沦为凶兽的盘中餐。
用两巴掌当做开胃小菜的原徕,单膝跪在了艾因的头侧。
她伸手在他红肿的脸颊上漫不经心地轻抚着,天花板上的黑色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身体紧绷的艾因咽了咽口水,生怕会迎来第三巴掌。
怎料他等了一秒又一秒,想象中的痛都没有出现,对方始终如同和风细雨般温柔。
这是,这是要开始了吗?
慢慢放松警惕的艾因毫无出息地露出讨好的笑,甚至主动蹭了蹭原徕的掌心。
但就在他完全沉沦于这虚幻的疼爱中时,头皮倏地一紧,整颗脑袋被一股蛮力向上拽了起来。
原徕抓住了艾因的头发,将人无情地摁向了自己。
她注意到对方眼中浮现出呼吸不畅的痛楚,不仅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欣赏了起来。
“马桶就要有马桶的自觉,别想不该想的,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这一句话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冻得艾因心脏狠狠瑟缩了一下。
然而当他的口鼻被原徕浓郁的味道填得满满当当后,他又无暇去顾及那些微妙的心情。
他梦寐以求了好几年的事,今天可算是要圆满了。
情绪骤然变得亢奋无比的艾因,就像一条饿了好几天的鬣狗,死死扒住了原徕大口大口地吞噬。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看起来有多么得狰狞丑陋,眼神是贪的,嘴巴是张大的,两颊是凹陷的,整个人是下贱不堪的。
但不得不说,他就算用力到面孔都变形了,也依然秀色可餐,就好比一颗烂熟的果子,只要挖掉表面那些无伤大雅的黑斑点,就能尽情品尝到他香甜软糯,汁水四溅的口感,等到瘾过了,再随将他手往垃圾桶里一丢便是。
原徕轻轻嘶了一声,仰起头微微合上了眼。
艾因趁她注意力分散开,用仅剩的那双眼睛悄悄望向她。
他黏腻的目光从高高垂下的黑色锁链一路滑到了她的项圈上,两条腿都快磨破皮了。
他光讯表中有一个留存了一年又一年,时不时就会被他拿出来翻看疏解,几乎快要默背下每一帧的视频。
那是原徕第一次被授予十二月大战杰出指挥官勋章时的视频。
三年前她身上的勋章挂得没有现在多,神情却比现在更张扬狂妄。
当时德高望重的中星区老总司亲自为她授勋,还说了很多漂亮的场面话。
她看似听得认真,脸上的笑容却敷衍到显而易见。
当时A区司令的副官在中途突然跳了起来,不满中星区跳过一正二副两位司令,将莫大的殊荣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长。
他指着原徕的鼻子就是骂,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她根本就配不上这个头衔。
老总司明明一句话就能够安抚好这失控的场面,可他却偏偏一句话不说,只是笑着看原徕。
原徕没跟这老东西嬉皮笑脸,转头直接一脚踹翻了发言台。
她满脸嚣张地踩着台子,当着全星球的面说出了很多人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话。
“你觉得我不配?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我原徕在校时成绩永远是第一,入伍后的虚拟训练是第一,实战训练是第一,指挥考核是第一,十二月大战第一次率领队伍下战场我照样拿第一!今年的伤亡率记录是我破的,新型虫族的致命弱点是我找出来的,就连你旁边那位好司令都束手无策的虫族围攻难题也是我解开的!”
“人人都说我不配,可人人又都比不上我,所以我到底哪里不配了?难道就因为我裆里比你们少长了一根吊吗?啊?”
原徕的愤怒是切实可见的,同样,她天之骄子的倨傲也出现在了每一个铿锵有力的第一里。
她这一席话的气焰几乎要烧穿半边天,久久地萦绕着全星球人民的耳边。
“原部长,慎言!”老总司终于坐不住了。
“慎个几把言!你,就你,你再给我叫大声点!”
“等表彰大会结束后咱们训练场见,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连二三四五六都排不上号的人,裆里究竟藏了多少实力敢来质疑我!”
炸毛的原徕连军部第一人都敢呛,周围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看似不服,实际上只是一只出头鸟的副官闻言脸色一变,安静坐回去之后吱都不敢再多吱一声。
至于出言不逊的原徕,她台上风光完了,一下台就被关小黑屋挨了顿教育。
军部本来想要对外控制一下她这番不正言论的发酵,可惜表彰大会是实时转播的,没几分钟网络就炸开锅了。
几乎所有关注军事的人都在讨论着她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虽褒贬不一,热度却持续不下。
当初艾因没太关注这件事,可后续看到视频后,他愣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差点就把自己玩昏厥了。
他反复观看着原徕厉声骂人的模样,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她踩在发言台上的脚。
他感觉自己大概是饿疯了,可他就是忍不住幻想如果被踩的人是他,被骂的人是他该有多好。
原徕那只黑色的长皮靴鞋底沾着战场上的泥土草根,若是一脚踩上他洗得白白净净的瘦弱胸膛,粗暴地碾压他狂跳不止的心脏,他不敢想象他该会爽成什么样子。
可惜,这些也仅限于他的想象。
他是备受关注的艾家长子,家族的脸面大于一切,他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卑微放荡到如此地步的。
但,但
喉咙被异物堵塞的痛感过于强烈,艾因的眼尾不禁溢出了泪。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他一点点从游刃有余,变得形容狼狈,呼吸艰难。
他不是合格马桶,也不是适宜的剑鞘,他就是一坨什么也做不好的垃圾。
原徕面无表情地盯着艾因迅速涨红的脸,安静欣赏着他眼泪鼻涕齐齐涌出,拼死拼活也吸不到一口新鲜空气的惨样。
直到确定他即将缺氧窒息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离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有幸活过来的艾因胸膛一震,被急躁袭来的氧气逼得咳嗽不止。
他可怜兮兮地躺在那里,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已经被折磨得够呛了。
“丑死了。”
原徕一脸嘲讽地斥骂出声,随便一掀就将孱弱无力的艾因翻了个身。
他勉强撑起身想要说点什么,可当与过去那些日夜如出一辙的感觉降临后,他直接哑巴了。
“原,原徕”
艾因呆呆看着眼前一会儿近一会远的白墙,原徕的重量压得他头昏脑胀。
他还以为这个魔鬼般的女人会再好好地欺负他一番才会进入正题,没想到,没想到惊喜竟来得这么突然。
艾因抓住了薄到遮不住木板倒刺的床单,呼呼喝喝的声音像死寂黑夜里被风反复玩弄的破旧老门一样,并不那么悦耳。
思绪已经被捅出一个大洞的他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还越喊越来劲了。
暴躁到极点的原徕警告道:“闭嘴。”
“你,呃,你说什么?”身心都被欲望腐蚀得一干二净的艾因,听不进去半个字。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他,丝毫感受不到从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他的脑海里只有原徕,原徕,原徕——
原徕
拽起了垂落在身旁的铁链,用力勒住了艾因的脖子。
他猛地扬起了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
艾因牢牢抓住了冰冷的铁链,努力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扯开。
他整个人颤抖得很厉害,濒临死亡的恐惧很快就占据了他的大脑。
原徕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动作从始至终都没有停过。
她虽然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僵硬的身体以及毫无章法的反抗行为中感受到他的害怕。
真是怕死。
原徕故意又勒紧了几分,速度同时加快。
“救,救,救”
瞳孔上翻的艾因像死狗一样吐出了舌头,口水不断从唇角流下。
死亡与快乐并行的刺激让他的感官彻底乱成了一团,眼睛仿佛失明了一般,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他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原徕猝不及防松开了手,任由艾因摔落。
他就跟触电了一样,眼神空洞地趴在那里死命抽搐着。
内心算不上多畅快的原徕皱了下眉头,用手背拍了拍艾因发烫的脸。
不知不觉中屏住呼吸快要憋死的他,终于似是如梦初醒般喘起了气。
“没用的东西。”
既无怜惜,也无耐心的原徕起身将还没缓过神来的人拖下了地。
腿软的艾因差点就一屁股墩摔下去,全靠手疾眼快缠住了原徕才能幸免于难。
他还没能从刚才的感觉中完全抽离出来,脑子还有点懵懵的。
“原徕,你能不能,能不能先等我缓呃!”
原徕一巴掌就打断了艾因的话。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落点不是他的脸,而是肉最多的地方。
艾因有些羞耻地咬了下唇,莫名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一个被家长抓到了犯错证据的熊孩子。
经历过一次原徕的恐怖手段后,他已经不是很敢对她的行为提出异议了。
他,他只要能活着走出地下室的门就行。
其他的,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可惜艾因的这个想法才刚出现不久,他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他哪里是什么熊孩子,他分明就是一匹注定要被原徕骑烂扇烂的破马。
“够了,够了原徕,不要再打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屁股红肿渗血的艾因弯腰扶着墙痛哭流涕,眼泪都快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蓄起一个小水潭了。
每当他快要站不稳摔倒在地的时候,原徕都会掐住他的细腰固定住她喜欢的位置,而后啪啪啪扇他好几个巴掌。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艾因无助地啜泣着,阴毒少爷的形象被搅烂得稀碎。
他十指深深地抠住了墙皮,在第不知道几个巴掌落下后,差点哼出了声。
猛地吓清醒的艾因将嘴巴咬得死紧,脸上掠过一丝生怕被发现秘密的慌张。
他身体很痛没错,可实际上他的心更痛。
他其实没那么抗拒原徕赐予他的伤,却要一直假装出一副不忍受辱的样子来,真的是太痛了。
“够了?这就够了?”原徕咬住了艾因的耳朵,胸腔中的烈火愈烧愈旺,“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艾因愣住。
“你这个喜欢偷窥,喜欢嘴上喊着要杀了我,却一次次不知死活来招惹我的贱货,不就是喜欢这种被人踩在脚底下凌辱虐待的感觉吗?你以为自己那下三滥的演技能骗得了谁?艾尔森吗?还是我?”
“像你这种跟下水沟烂泥一样恶心发臭的东西,你以为你喷点香水就能遮盖住自己本身的味道了?”
“今天晚上仍旧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我既然已经碰了你,那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还记得早上八点会有人来给我送早餐吗?希望你能到那个时候还能醒着,否则,我不介意让人好好观赏观赏,你这个艾家大少爷被我玩烂的样子。”
原徕森冷的话音落下,这一回,艾因是真的怕了。
他可以说服自己将脸只丢给原徕一个人看,其他人,不行,绝对不行!!!!
“原徕,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星元498年9月16日,清晨六点。
艾兰昨天被原徕狠狠收拾了一顿后,有点老实了。
至于为什么是有点老实了,是因为他并没有完全老实。
一想到被锁住的原徕艾兰就很难过,可他又实在害怕被整夜整夜地戳脏脏。
于是在好一番冥思苦想下,他最终一拍没什么重量的脑袋,决定等原徕会变坏的时间段过去后,再溜去地下室看看她。
感觉自己超级聪明的艾兰安心地睡下了。
然后一觉差点睡过了头。
慌里慌张的他避开了早起忙活的佣人,跟做贼似的摸到了通风口那儿。
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发疼的屁股钻进去。
“徕徕?徕徕~”
艾兰轻轻呼唤了两声,见卫生间外一直没有动静,便莽莽撞撞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徕徕?”
本想作为惊喜出现的艾兰,不慎撞见了更大的惊喜。
气若游虚的艾因听见声响缓缓地抬起头,破碎的眼神在看见地下室出现了第三个活人后,倏地亮起了一丝微光。
他迫不及待地朝着艾兰伸出了手,用嘶哑的声音哭着乞求道:“傻子,不是,艾兰,救我,快救救我,快救我啊!”
一向善良的艾兰听见艾因的求救后,第一反应竟不是阻止,而是表情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因干裂的唇角在往外冒着血,两颊肿到看不出他原先的美艳模样,一头黑发短发乱糟糟的。
他白皙如玉的脖子上遍布着青黑的勒痕,再往下,就是密密麻麻的咬痕以及被什么东西暴力抽打过的伤痕。
最可怕的是,他明明正被黑色的锁链捆绑着,与原徕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却能做到一边呼救,一边扭腰。
他们就像是黑暗角落里滋生的地狱产物,完美演绎了一段扭曲而病态的关系。
第87章 痛不欲生
“还有力气说话?”
原徕的手从艾因的腰一路往上抚摸
着,最后停留在了他的锁骨处。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伤痕,低哑的嗓音如同在与情人亲昵私语般,夹带着两分不够真切的宠溺。
已经完全熟悉了原徕劣性根的艾因,瞬间发抖了起来。
他不敢再看向表情呆滞的艾兰,转而努力地扭着腰去讨好身后人:“对不起,对不起原徕,我不该说话,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呃!”
被暴虐欲望篡夺了理智的原徕,根本就听不进去半点求饶声。
她绝情地掐住了艾因脆弱易折的脖子,随意将一个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凌晨六点的天光已经微亮了,地下室却像是被黑暗欺骗的里世界,得不到一丝光明。
“救,救”
脸色憋到青紫的艾因自知他无力抵抗原徕,便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艾兰身上。
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两只手就像是炖锅里没死绝的肉蛙一样,用尽全力对着空气乱抓。
救我,救我,救我。
艾兰不禁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心底逐渐翻腾起一股未知的恐怖情绪,可身为人的良善却又强逼着他去回应艾因的求救。
艾兰傻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看向了原徕。
他抱着一点侥幸,小心翼翼地唤道:“徕徕”
“滚回去。”
原徕突然张嘴咬住了艾因的肩头,狠厉如鹰的目光却投向了艾兰。
一颗硕大的血珠子从她的唇缝中滚出,重力促使它快速开辟出了一条蜿蜒河流,潺潺不止。
艾兰身体一僵,脸上有惧色一闪而过。
但他心中感到更多的仍然是委屈与不解。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原徕,与昨夜的她差别会那么大。
现在的她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掌控的凶兽,咬住了猎物就往死里摧残折磨,一身杀气浓烈到吓人。
还好他学聪明了,没有深更半夜来找原徕。
否则现在被欺负的人可就是他了。
艾兰又悄悄看了眼濒临窒息的艾因,内心激烈地争斗着。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个哥哥,可他又不愿看到原徕在这种情形下杀人,所以他必须
等等。
艾兰怀疑是光线太暗导致他看走眼了。
他怎么可能会看到艾因在笑。
艾因明明就快死了,他应该感到痛苦才对啊!
不,不对。
艾兰定睛一看,随即脸色骤变,马不停蹄地逃离了地下室。
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巨快,满脑子都是艾因脸上那个疯癫又变态的笑容,本就不太稳定的三观险些又一次被冲垮。
这不对,这不对啊
艾因为什么要笑啊?他不是在喊救命吗?他不疼吗?
瞳孔剧烈震动的艾兰抱着快被巨大信息量挤爆的脑子,一路仓皇无措地逃回了房间。
是他错了,他就该乖乖听原徕的话,老实待着养伤别四处乱跑。
“”
夹在生死之中的艾因,眼睁睁看着艾兰离开后,心底既是绝望,却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大脑缺氧的他现在什么都思考不来,只能任由自己回归最原始的欲望,与粗暴的原徕抵死缠绵。
“啊,啊”
随着氧气越来越少,艾因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不断从喉咙间挤出单调又破碎的声音,泛着艳丽红晕的面孔狰狞又诡异。
原徕察觉到了他可能将要就此攀上顶峰,未经思索,动作即刻就停。
所有快乐齐齐如线崩断,心痒难耐的艾因要疯了。
他急急燥燥地拉起原徕放松的手重新摁在脖子上,满眼都是渴求。
“为什么突然停下,原徕,给我,快点给我啊!!!”
艾因毫无章法地自己动了两下,横竖都尝不到原徕带给他的要命滋味。
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了,张嘴就是毫无尊严的乞求话语。
“原徕,我错了,我不该跟艾兰那傻狗说话,给我,求你给我个痛快好不好,求你了!”
艾因快馋哭了。
原徕闻言心如止水,始终没有任何要动的迹象。
她冷眼看着艾因贴着自己各种发烧,语调平静道:“求人就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艾大少爷,你知道我爱听什么。”
艾因顿了下,默默咽了咽口水。
他模糊的视线无助地在四周飘忽着,一颗心乱得不成样子。
“不说?那结束。”原徕说完就要解开铁链。
“等等!我又没拒绝你!”艾因及时出声挽留,紧紧夹着原徕不肯走。
“那就快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
艾因闭了闭眼睛,强压下耻辱的感觉,缓缓张开口。
“求,求主人给,给小公狗一个痛快。”
原徕:“?”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爱听这个了?啊?
早已清醒的原徕眼中闪过错愕,却故意没有开口打断艾因。
毕竟她是真有点好奇,艾因这家伙能够为裆里那点破事犯贱到什么程度。
“你说你是什么?”
“小公狗。”
“谁的小公狗?”
“主人的。”
“主人是谁?”
“是你,是你原徕。”
原徕没话讲了。
艾因见原徕沉默不语,以为这些话还不足以打动她的心。
强迫自己忘记尊严为何物的他,开始一句话接一句话地将自己贬低进尘埃里。
什么求主人宠幸小公狗,随便主人怎么把他玩烂,要当主人一辈子的帝套等等,他所有的话语都惊人又大胆。
原徕直接听麻了。
不想再让耳朵被继续污染下去的她,掐着艾因的脖子骂道:“贱货。”
越说越兴奋的艾因赞同地点了点头,欣然附和:“主人说得对,我是贱货。”
“”
直到艾因翻白眼昏死过去之前,原徕都没再吭过一声。
她提起软成一滩烂泥的艾因,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卫生间里去。
说实话,原徕是真的很想让人观赏观赏艾因这幅哪哪都合不上的贱样。
但八点过来送餐的佣人是无辜的,她没必要牵连对方。
简单洗漱一番后,原徕把艾因的光讯表扒下来了。
她坐在床上稍微研究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主系统的密码,只能浏览起子系统里的文件。
大致浏览了一下后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原徕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下一秒她就意外发现了个被藏得很深的大文件包,兴趣瞬间就又上来了。
原徕用艾因的指纹解开文件包后,认真地翻看起来。
时间堪堪过去了几秒,她的表情就突然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他大爸的,艾因是真有精神病吧?
原徕看着文件包里满满当当存放着的,全是有关于她的照片和视频,差点恶心坏了。
一点都不想探索艾因内心世界的她,当机立断将子系统格式化,顺便把光讯表踩得稀巴烂后再还回去。
“啧。”
狠狠把手搓洗了一遍的原徕,扭头就看见艾因的左手背上慢慢显现出了熟悉的花纹。
心情难以言喻的她,转过身又洗了几遍手。
用脚把碍事的艾因踢到角落里去后,原徕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卫生间。
送饭的佣人恰好出现,她刚对着模样清爽的原徕露出笑容,结果没走两步就踩到了卡在刑具边角上的男士内裤。
佣人呆住了。
原徕走上前将遗漏的裤衩子踩在脚底,像踩滑板一样,一路用脚磨进了卫生间里去。
她淡定地拍了拍手,回头朝着佣人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对吗?”
佣人何敢有异议,忙不迭地点头。
吃完早饭后,神清气爽的原徕稍微复盘了一下对于Y毒素副作用的猜测。
虽无法明确时间的长短,但就依照室外日头升起的情况,她也能大致判断出,暴力比情.欲更能缓解副作用带来的影响。
更可怕的一点是,她本以为自己在通宵发泄完后仍旧精神抖擞是小概率事件,但连着两次都这样,她就不得不怀疑Y毒素可能是在提前透支她的阳寿来强行填补身体上的亏空。
若真是如此,那她接下来可就不得安生了——
星元498年9月16日,下午两点半。
距离原徕第一次注射Y-型神经毒素,已过去了整整72个小时。
陆曼提前在地下实验室里准备好了第二针药剂,双手环胸漠然地注视着光屏里的原徕。
她在等,等对方被毒.瘾折磨到体无完肤后,再如雪中送炭一般带着药出现。
额头不停冒出冷汗的原徕,低头看了眼疯狂颤抖起来的双手。
她心如明镜,一双凤眸没有流露出半点彷徨不安。
原徕深吸了一口气,盘着双腿挺直了脊背。
她慢慢将铁链缠绕在双手上,耐心迎接着未知苦难的到来。
超过了规定的用药时间,潜伏在神经深处的戒断反应来势汹汹。
原徕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反复缩小,放大,缩小,放大。
她一把抓住了胸口前的衣服,急促地呼吸了起来。
心跳加快,胃部筋挛,头晕目眩,肌肉抽搐,反复寒战。
所有原徕想过的,没想过的反应,全都一起来了。
她几乎就要维持不住静坐的姿态,一向凉薄无情的眼睛竟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
原徕只觉心如火烧,身似冰寒,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无形的利齿啃食,令她痛不欲生。
精神上对毒素的依赖与渴望像艾尔森的恶意一样,就这样逐步扩散到了她的四肢百骸,紧咬不放。
“哈”
无穷无尽的痛恨,后悔,难过,开始瓦解起了她坚不可摧的意志。
反正都已经染上了,那再打一针又能如何?
只要再打一针,她就不用忍得这么煎熬了。
没事的,第二针打完之后,她一定一定不会再打第三针了。
那,打吧?
打吧。
药呢?药在哪?
她的药呢?她的药呢她的药呢她的药呢她的药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徕转过身一拳砸到了墙上去。
坚硬的铁链恶狠狠地将墙撞出裂痕,同时也撞碎了她的指骨。
不断有血花在她的手下绽放,白墙上被溅射了一道又一道猩红。
控制不住泪流满面的原徕愤怒地锤击着墙面,以痛抑痛。
被锁链桎梏的她就像是受到了诅咒的罪人,停止命运磋磨的唯一解似乎只有死亡。
啊死亡?
这不行,她现在可不能死。
“原徕。”
一句熟悉的呼唤,猛然击中了原徕麻木的心。
丧失了所有理智的她,缓缓转过了僵硬的头颅,看向了出声的人。
她,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想念了三年之久的人。
“妈妈妈。”
原徕无措地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
她缓缓朝着前方伸出自己血肉模糊的手,鲜红眼眸中的凌冽杀气竟渐渐蜕变成了哀伤的思念之色。
她变得不像那个意气风发,飞扬狂妄的A区司令了。
手里握着针管的陆曼,仰头看向出现了严重幻觉的原徕,毫不犹豫地打碎了她的美梦。
“我不是你妈。”
多么冷血的话语啊。
原徕僵住了。
她使劲地晃了晃脑子,甩掉眼眶中残留的泪,又认真地朝前看了一眼。
是陆曼,不是妈妈。
原徕的心越来越痛了。
“我建议原司令还是赶紧认输注射第二针吧,否则幻觉一旦严重起来,你很有可能会对着艾司令喊妈。”
陆曼的视线在原徕受伤的双手上一掠而过,冷冰冰地劝告道。
“滚。”
“原司令”
“滚!马上给我滚出去!”原徕对着陆曼怒吼着,眼底重燃起了熊熊烈火,“我告诉你陆曼,你的药也不过如此,这种忍一忍就能熬过去的下三滥东西,艾尔森竟妄想借此来控制我?笑话!”
“原司令,你忍不了太久的。”陆曼面无波澜。
“我能不能忍,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
原徕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居高临下地蔑视着陆曼。
“好,那我们拭目以待。”
陆曼收起针管,不再跟原徕对峙。
等她步履从容地走出地下室大门后,脸上突然就被扇了一巴掌。
“蠢货!谁让你刺激她的!?她叫你妈你就该顺着她,直接把第二针给她打进去!”
暴躁的艾尔森怒瞪着陆曼,抬起手还想再打第二巴掌。
陆曼没有躲闪,而是冷静解释道:“艾司令,如果第二针是在这种情形下给原徕注射的,那这个药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您忘了吗?当初试验进入最终阶段,被注射了第一针的十个实验者,在72小时用药期限过后,意志力最强的没能忍过第90个小时就自杀了,而意志力最差的,仅仅第80个小时就”
“现在一切不过都只是刚开始,只要原徕是个人,那她就有她的身体极限,届时只要等到她再也忍受不了毒.瘾的折磨,那就是攻破她心防的最好时机。”
艾尔森听到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后,火气慢慢消了。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地追问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原徕这小子有多难搞,那张嘴比茅坑里的石头都硬,她如果一直忍到极限都不肯松口,那我不也是白费功夫?”
“放心司令,我有办法。”陆曼恭敬地低头。
“好啊,好啊,我可真是美白培养你啊陆曼,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心情由阴转晴的艾尔森笑着拍了拍陆曼的肩膀,转身扬长而去。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陆曼才缓缓抬起手扫了扫肩膀上看不见的灰——
星元498年9月16日,下午五点。
暂时扛过了第一次毒.瘾发作的原徕,满脸疲惫地靠墙坐着。
她两只惨不忍睹的手放在腿上,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
按照陆曼的意思来看,Y-型神经毒素是无解的,如果原徕不想死的话,那么她注定要打第二针。
憋屈吗?
还行。
毕竟她就没想过自己能在无一切外界手段干预的情况下把毒戒掉。
既然第二针一定要打,那么原徕就一定要打得有价值一些。
她现在的处境太过于被动,能不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发挥出最大的主观能动性,全看第二针怎么打了。
身心俱疲的原徕慢慢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想小憩片刻。
怎料卫生间里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跟老鼠窜门一样。
三点左右才清醒过来的艾因,偷偷摸摸穿好衣服后,缩在角落里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委实是外头原徕哐哐砸墙的动静太过于恐怖,他害怕自己一探头就会被杀掉。
等到一切都平息,他才生出了离开的勇气。
浑身上下疼到快散架的艾因,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
他掌心里握着稀烂的光讯表,半点脾气也不敢有,甚至笑着打了声招呼:“原司令。”
“滚。”
原徕眼皮都懒得掀开。
“好的。”
艾因乖顺地点了点头,把脏内裤一把塞进口袋里后,匆匆跑了出来。
结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才刚走没两步,眼前就莫名一个天旋地转,晕得他重重摔倒在地。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发烧的艾因,咬着牙勉强站起来后,又瞬间失去了平衡摇晃起来。
他迈着歪七扭八的步子,左撞一下,右撞一下,最后绝望地摔倒在原徕的床上。
迷迷糊糊的艾因扯了扯嘴角,递出坏掉的光讯表恳求道:“原司令,能不能拜托你——啊!”
原徕一脚就把人蹬下了床。
她睁开眼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艾因,又重复了一遍:“滚。”
“原徕,你!”稍微清醒了一点的艾因,爬起来
就要发作。
但在他仔仔细细看清楚原徕当下的模样后,所有的怨言就都又乖乖吞回去了。
现在的原徕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刚杀过人一样,他还是少招惹为妙。
“嘁。”
艾因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终于得以清静的原徕,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睡得并不安稳的她,被乱七八糟的梦境惊醒后,地下室早已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她打开卫生间的灯,靠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不知何时被放在了床头的晚餐。
餐已经凉透了。
心里仅剩下一潭死水的原徕,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菜。
她将最角落的一盘菜端了起来,一管不起眼的小药膏突然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原徕扒饭的动作顿住。
她将药膏拿起来看了两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擦净了血迹,上了点药。
“”
真是不合时宜的善良。
原徕捏紧药膏,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88章 最终谈判
星元498年9月16日,凌晨十二点。
距离原徕初次注射Y–型神经毒素的时间,来到了第84个小时。
毒.瘾开始二次发作了。
“呵。”
毫无睡意的原徕瘫倒在了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冷笑一声。
她伸手捂住了剧烈绞痛的胃部,下意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区区毒.瘾。
她过去那么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这点东西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压垮她。
拥有了第一次对抗经验的原徕,在适应了钻心的疼痛后,勉强支撑起上身,用铁链将自己牢牢捆住。
她的动作没有半分犹豫,即便脸色已然苍白如纸,情绪汹涌的眼眸中仍旧暗藏着不灭的坚毅。
她说过了,能不能忍得住,全都由她说了算。
两个小时后,浑身几乎都浸泡在水中的原徕彻底昏死过去。
一直到凌晨六点,她才被第三次发作的毒.瘾折磨到惊醒过来。
毒.瘾发作的时间居然成倍缩短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原徕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她咆哮着站了起来,疯狂地撕扯着她为自己套上的枷锁。
扯不开,她就撞。
撞不断,那她就干脆折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看着光屏里因药物而变得凶残野蛮的原徕,时刻盯梢的护卫脸都吓青了。
他一刻不敢停地将这件事上报给艾尔森,未曾想对方同样也在观察着原徕的身体状况。
艾尔森能否体面风光地坐上副总司之位,希望可全都寄托在原徕一人身上。
所以他在看到原徕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后,急得拳头都捏紧了。
“陆曼,这已经超过九十个小时了,再不注射第二针,她万一失去理智自杀了怎么办!”
“艾司令放心,她说不会自杀,那就定然不会。”陆曼双手环抱着,面色沉静地盯着光屏,似是丝毫没将原徕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如果不能够在她清醒的情况下让她主动同意用药,那日后去了军营,莫非要次次等她到严重发作的时候再强行给她注射吗?这对您来说是极为不利,政府也绝对会发现的。”
艾尔森磨了磨后槽牙,无法反驳陆曼的话。
他狠狠锤了下桌面,语气急躁道:“那到底该等到什么时候再给她用药!”
“自是要等她身体到达极限。”陆曼理了理身上洁净如新的白大褂,轻描淡写地出着主意,“这个时候的她,在经历了身体与精神最极端的痛苦后,心理防线必然变得无比脆弱。”
“届时您只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带着恰当的人和恰当的药去找她,她一定会点头的。”
“恰当的人?”艾尔森挑眉。
陆曼微微一笑:“我已经为您安排好——”
她话还没说完,光屏里的人忽然不动了。
原徕怔怔地看向地面,鼻腔里不断涌出的鲜血一滴滴砸下。
她抬起手胡乱抹了一下,结果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她这是怎么回事,陆曼,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流鼻血了!?”
“试验的人没有一个曾流过鼻血,她要是就这样死在里面,我就把你活剥了喂狼!!!”
艾尔森要急疯了。
陆曼抿着唇沉默了片刻。
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状态异常的原徕,垂落在身侧的手捏得死紧。
忽然,原徕抬头看向了监控。
陆曼冷不丁与一双猩红冷厉的凤眼对上,心头狠狠一震。
她挪开了视线,冷静地解释道:“这是熬过第三次发作的症状,我虽专精制药,但同时也是个医生,我不会让她死的。”
“你最好是!”心绪不宁的艾尔森用阴狠的眼神盯着陆曼,几经挣扎后,终是忍住了动手打人的欲望。
大业将成,大业将成!他必须要镇定,他必须要镇定!
不想再看下去的艾尔森用力一甩手,转头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陆曼在恭敬地目送着他离开后,拿起身旁的水杯想喝一口。
她往嘴边送了好几次,都没送准——
星元498年9月17日,早上八点。
送餐的佣人来了。
她小心谨慎地走进来,明显是在害怕些什么。
暂时冷静下来的原徕坐在床边发呆,听见动静后望了过去。
她与那佣人对视后,不明白对方为何莫名其妙红了眼。
“原,原司令。”
佣人是个身材矮小的姑娘,瘦弱到疑似这辈子都没吃过几口肉。
她胆子不算大,每次给原徕送饭的时候都畏畏缩缩的。
“你不用过来,餐放地上就好。”
原徕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对普通人来说肯定很可怕,所以稍微体谅了一下对方。
怎料这姑娘神色怂怂的,最后却还是壮着胆子走向了她。
“您,您请用餐。”
“谢谢。”原徕垂下眼帘,从兜里掏出了一管被挤变形的药膏,“这是你给我的?”
“是,是的。”
“我手上的药是你抹的?”
“是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只是,我只是不忍心”
“我要听实话。”
原徕单手撑床,上身朝着佣人倾斜而去。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凌冽如冰。
佣人无助地搓手,悬挂着的眼泪差点被吓得掉出来。
她不敢撒谎,只能带着哭腔磕磕巴巴道:“是,是小雅说,说你很厉害,还说你迟早会从这里出来,让我抓住送餐的机会讨好你,抱你大腿,以后说不定能跟着你走。”
“所以你才会给我上药?”
“是的。”佣人老实巴交地点头。
原徕淡淡叹了口气。
“原,原司令对不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我给您上药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
佣人摇摇欲坠的眼泪终是没忍住掉了出来,表情很是惶惶不安。
“别紧张,你没做错什么。”原徕伸出了另一只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可在看到掌心的干涸的血渍后,又不动声色地缩了回去。
佣人有点虎头虎脑,她居然追着原徕的手将脸贴了上去,一双水洗过的眼眸干净澄澈。
原徕愣住,而后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
“我想说的是,你做的很好,但是,你不该选择用默默付出的方式来讨好我。”
“给我上了药你就要明说,还有,每次我的餐食里都只有大量的肉,菜就没见过几根,这也是你干的吧?”
佣人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还笑,你名字叫什么?”
“王兰,竖一三王,倒八三兰。”
“你还挺会介绍。”
原徕收回了手,轻笑了一声:
“行了,你回去吧。”
“好的。”王兰转身要走,可却又突然折返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原司令,那个,您脸上的血”
“不碍事。”
“好的,那您慢用,我就先走了。”
“嗯。”
心情有点飘飘忽忽的王兰走到了门口后,情不自禁又偷偷回头看了原徕一眼。
她伤痕累累的样子,像极了争夺领地失败的雌狮。
可即便她形容再狼狈,那一身强大又令人安心的气场也未曾消减分毫。
王兰碰了碰沾上星点血迹的脸颊,弯着眼眸离开了——
星元498年9月17日,中午十二点。
原徕第四次毒.瘾发作。
王兰被挡在了门外,不被允许送餐。
无心处理军营事务的艾尔森,又一次回到了地下实验室。
他与陆曼齐齐盯着原徕,掌心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濡湿了。
时间来到第94个小时。
原徕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涌了出来。
感到有些呼吸困难的她张大了嘴,神情木讷地用双手接住仿佛不要钱一样的鲜血。
尖锐的耳鸣声猛地响起,她有点听不清了。
下午五点。
原徕第五次毒.瘾发作。
时间来到第99个小时。
她对药物的渴望逐步迈向了顶点。
大脑将她的视觉与听觉一起弱化了。
晚上九点。
原徕第六次毒.瘾发作。
时间来到第103个小时。
眼神涣散的原徕,即便魂都在打飘,也硬是一句求饶都不说。
接连不断抽了四十根烟的艾尔森,看向陆曼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凌晨十二点。
原徕第七次毒.瘾发作。
时间来到第106个小时。
原徕弯下了腰,从喉咙里吐出了一口血。
她心脏跳动的速度凶狠到随时有可能会撞破胸腔,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累到极点却又被强制清醒的状态中去。
无法再站立的原徕趴在床上,感觉自己的死期好像快到了。
满脑子嗡嗡作响的她失去了所有抵御危险的能力,跟废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哇哦,她整个人好轻,似乎要飞起来了。
咦,身体居然真的动了。
要飞了吗?要飞了吗?
等下。
有谁在碰她。
“原司令”
“原司令,原司令!”
“原司令你不要死,我求你快醒醒啊!!!!”
绝望的哭喊声慢慢从朦胧的远方,一路冲进了原徕的耳中。
她身体最后残缺的一点爆发力,硬是支撑着她猛然伸手精准地掐住了来人的脖子。
“呃!原,司令”
泪流满面的张雅见原徕有了动静,还没来得及开心,小命就遭到了严重的威胁。
她眼神哀切地注视着原徕,努力挣扎了两下后,忽然就放弃了。
没关系,她死了也没关系。
只要原司令能够逃出去。
费尽心思弄到了项圈解除办法的张雅,在濒临窒息前,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开启光讯表里偷偷存下的特殊光纹,用其紧紧贴住项圈上隐形的开关。
啪嗒一声,项圈解开了。
身上一松的原徕,骤然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猛地抽回手,语气紧张地问道:“你是谁!?”
“咳,咳咳咳,是,是我,我是张雅。”
“你为什么能解开我的项圈,你干什么了!?”
“这不重要,原司令,走,你快点走!”
张雅还没缓过劲来,就疯狂地拽着原徕往卫生间里走去。
她与早已趴在通风口处等待的艾兰对上视线,急切道:“二少爷,快,快将原司令带出去。”
“徕徕!手!给我!”
艾兰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一边朝原徕伸出了手。
怎料五感混乱的原徕突然在黑暗中挣开了张雅的手,厉声道:“张雅,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解开我的项圈,又是怎么避开护卫的眼线跑来找我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万一是艾尔森专门给你设下的陷阱怎么办!?”
“想过,我想过的!可是,可是原司令”张雅两只手抖得很厉害,却还是坚定不移地拽着原徕往通风口走去,“哪怕这是一个陷阱,只要能看到把你救出来的一丝希望,那就算是火坑我也要往下跳!!!”
“糊涂!你这么做是不想活了吗!?”
“死就死,我不怕!”张雅哭得很凶,言语中却带着无畏生死的味道,“是你告诉我的,哪怕处境再艰难,我也要努力去思考当下的我能够做些什么!既然艾,艾尔森敢给我机会来救你,那我就算是死了也要救!!”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甚至在我故意说完那些恶心的话后也还是选择相信我,我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选择懦弱地自保,那我这条命留着还有什么用!走!!!我求求你快走!!!!”
原徕被那具弱小的身躯中所爆发出来的能量震惊了。
她从没想过能够靠一点恩惠,或者几句话语就改变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她也许该改观了。
她很欣慰。
但是。
她注定是走不掉的。
“把她们给我抓住!”
地下室刺眼的白灯一盏盏亮起,陪伴了原徕整整四天的黑暗统统被破除了。
艾兰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她的手,可惜在眨眼之间又被迫分离了。
内心酸涩的艾兰想追过去,却在看清原徕模样的那一刻,大脑直接宕机了。
这是徕徕?
血,为什么有好多血?
她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艾兰从原徕毒.瘾发作起,就没再见过她了。
不过那么短短的三十几个小时,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谁干的?
到底是谁干的?
灯光下的原徕,从头到脚都是血。
她明明自身难保,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把张雅护到了自己身后去。
“徕,徕徕”艾兰惊恐地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试图再一次抓住原徕,奈何才刚伸手就被护卫强硬地从口子里拽进来,落在地上的时候还不慎扭伤了脚踝。
钻心的疼痛袭来,艾兰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魔障般地反复念叨着原徕。
“徕徕,徕徕,徕徕。”
他死死盯着原徕颓败的身影,距离发狂的临界点仅剩分毫距离。
毒.瘾尚未过去的原徕,在被护卫押送到艾尔森跟前后,不受控地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原司令!!!”张雅痛苦地尖叫出声。
艾兰的理智线嘎嘣一声,断了。
“别死,徕徕,别死”
“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啊啊啊啊!!!!!!”
病症发作的艾兰暴躁地撞开了护卫,拖着受伤的脚不顾一切地冲向原徕。
小妈被家暴至死的模样,老妈被狼群撕碎的模样,原徕皱眉吐血的模样,交替着在他脑海中闪现。
艾尔森。
全都是他。
都是他干的。
目眦欲裂的艾兰第一次在发狂后放弃了无差别攻击,只死死地盯着艾尔森一个人。
他短暂忘却了那些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与臣服,满心只有杀戮。
“艾兰。”
艾尔森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
艾兰心脏重重一震,停住了。
为什么他动不了了?
艾尔森勾唇一笑,眼神轻蔑。
他转头看向奄奄一息的原徕,正要说话,却听她先一步喊了声:“兰兰。”
兰兰。
艾兰的泪水喷涌而出。
“杀,我杀,杀了,杀了,你————”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欲望,夹杂着深切的痛与恨,最终冲破了心灵上的罪恶桎梏。
只可惜他已经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护卫压制在了地上,再没了反抗的能力。
艾尔森没有注意到艾兰的变化,而是缓缓蹲下身与原徕平视。
他的神色很复杂,有厌烦,有暴戾,还有无法轻易言说的佩服与忮忌。
他太恨了,他恨所有被老天偏宠的天之骄子。
凭什么别人挥挥手就能得到的东西,唯有他得付出百般努力才能窥见一点希望?
不公平。
值得庆幸的是,还好他够聪明。
就算是天之骄子又如何?照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司令,这几天很难熬吧?”艾尔森平复了一下心情,跟陆曼对视了一眼后才开口,“我很佩服你的意志力,但这个毒素目前为止是无解的,如果你再强撑下去,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阳光了。”
原徕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没吭声。
“我现在过来呢,并不是要来强迫你注射第二针的,我就是想跟你再好好谈一谈。”
“我其实很欣赏你
的军人精神,但这与我想要的东西注定是无法共存的,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
“只要你同意与我合作,我可以不计较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等我想要的东西拿到手后,我就马上命令陆曼为你研究Y毒素的解毒剂,并送你安安稳稳地坐上司令之位。”
“当然,我说的这些也只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条件,如果你有其他想要的,也可以尽管向我提出,只要我能办到。”
“如何啊,原司令?”
艾尔森露出了一个真诚却丑陋的笑容。
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原徕,完美地藏住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处理信息变得无比迟缓的原徕,在心里将这些话咀嚼了好几遍。
数分钟后,她才终于做出了反应。
“一切,条件?”原徕哑声问道。
“只要我能办到。”
“好。”
原徕闭上了眼,在腹中组织起了语言。
差不多了。
她可不能真的把自己玩死了。
“除了你承诺给我的,我还要额外再加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你不能再拿任何人的命来威胁我,第二,我要除了你之外最大的权力,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原司令,你的野心怎么听起来比我还大?”
“你就说你能不能办到。”
艾尔森眯起了眼睛,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没办法答应你的条件,是不是就没得谈了?”
原徕闻言扯了下嘴角,勉强凑出了个敷衍的笑。
“艾尔森,记住,是你有求于我,也只有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更何况你我现在都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在有限的条件下谋取最大的利益,不过分吧?”
艾尔森无言以对。
他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握拳的力度重到手臂微微发颤。
但很快,他还是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
第89章 无法无天
“好,我答应你。”
艾尔森话音落下,一场无形的对抗终于迎来了结局。
原徕高高悬起的心落下,绷直的腰背也放松了。
她不紧不慢地卷起单边袖子,抬眸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陆曼。
“愣着干什么,快给她打针啊!”
艾尔森站起身吼了陆曼一句,借机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出去。
陆曼提着药箱的手抖了一下,回过神后迅速走向了原徕。
她用镊子夹住棉花,本想在满是血污的手臂上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可看着越来越多纵横交错的小伤口渐渐显现,她擦拭的时间莫名延长了不少。
“陆女士,这一次可别再手抖了,现如今的我已经承担不起任何小失误了。”
原徕见陆曼磨叽过了头,便低声提醒道,语气里带着三分讥讽。
被汗打湿的刘海垂落在她猩红的眼眸前,借用恰好的阴翳修饰出了憎恶的轮廓。
陆曼顿住。
她没有应声,只是加快速度抽取毒素注射进原徕的身体里,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当与人类体温相差极大的液体流入血管,蔓延开的寒意就如同一条蛇在手上爬,令人不适又惶恐。
原徕没忍住扬起下巴轻喘了一声,长眉微微蹙起。
即便已经是第二次了,她还是无法习惯这种怪异的感觉。
打完针后,原徕的心脏依旧震动如雷,身上一切糟糕的生理反应都并未伴随着第二针的到来而离去。
就在她心生疑惑之际,那药效却在突然之间迅猛而起,折磨了她数日的痛苦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转化为强烈的精神快感,血肉与灵魂一同爽到战栗不止。
“嘶”
混沌的大脑渐渐恢复清明,躁动的心不再乱了节奏,四肢百骸轻快到不可思议。
原徕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抑制的愉悦感在冲击着她的认知,那种情绪美妙到有种被人拿刀一片片生剐了也能面带微笑的程度。
真刺激啊。
也难怪令人上瘾的违禁品跟蟑螂一样,用尽手段也无法杜绝。
原徕任由毒药入侵自己的每一条神经,将刚刚回笼的理智拱手让出。
现如今的她,浑身上下都在释放着一股子浓浓的堕落信号,那副唇角带笑,凤眸微眯的病态模样,再也找不到过去半分光风霁月,威严果敢的影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彻底病入膏肓的瘾.君子。
艾尔森在旁侧静静地注视着原徕,胸腔中积蓄的火气忽然就散了。
他笑呵呵地对着护卫招了招手,让他们将行动不便的原徕送回房中去。
“不用,我自己走。”原徕闻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明确存在的伤口与毒素,在她的身上就如同一场海市蜃楼,看着可怕,实际上却是诓骗傻子的假象。
艾尔森脸上闪过错愕与畏惧,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存在着如原徕一般硬骨头的怪物。
这可是在试验中夺走了上百条命的神经毒素啊!
一百多个小时了,原徕能够强撑到现在跟他谈合作已经是个奇迹了,结果她刚打完针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走两步!?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原徕疯了?
心情复杂的艾尔森攥紧了双拳,忌恨之情充斥着整个胸腔。
然而还没等他发作,不远处就突然传来嘭的一声。
艾尔森扭头看去,发现竟是原徕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
艾尔森狠狠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会强大到远超常人的认知范畴。
“原徕的事解决了,至于你们两个。”艾尔森让护卫把原徕带走后,看向了面如死灰的张雅,以及还在嘶吼发疯的艾兰,“我虽然答应了原徕不杀你们,但你们身为艾家的人,却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背叛艾家的事情,多少也该受点惩罚长长记性。”
“把他们两个都给我带到狼院去。”——
星元498年9月18日,上午十点。
身心经历了一场大磨难的原徕悠悠转醒。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结果手才刚抬起来,一圈又一圈裹得死紧的纱布就撞进了她的眼帘。
原徕从床上爬起来,三两步冲到了等身镜前。
她唰一下扒掉上衣,看着镜中快被裹成茧的自己,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原徕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场景,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则一概不知。
也不晓得是哪个庸医给她整成了这幅鬼样子。
原徕动了动手,发现自己不仅握不了拳,臂膀也僵硬得跟打了石膏一样。
忍无可忍的她打开了门,想找张雅帮忙把纱布拆掉,奈何一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张雅呢?”
“她,她身体不太舒服。”
“那你过来。”早有预料的原徕没有追问什么,而是将佣人带进了房间,“把我身上的纱布拆了。”
“啊,那,那个陆医生说,您需要好好养伤”
“她算什么狗屁医生。”原徕神色不耐地看向佣人,“如果你更愿意听她的话,那我不介意换个人来替我做事。”
原徕心情好的时候,兴许会给几句解释与安慰。
可惜她现在的心情很烂,没什么功夫跟无关紧要的人多言。
“对不起原司令,我,我马上帮您!”
佣人一听这话立刻慌了,急急忙忙冲上前来拆解纱布,一双手抖得厉害。
随着染血的纱布在地上越撂越高,原徕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也全都暴露了出来。
她垂头看了眼没剩几处好肉的手,不慎在意地挺直腰背,将早已备好的黑衬衫穿上。
她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抽空用余光扫了眼缩在角落里的佣人。
见对方始终维持着惊恐的表情,她便淡淡道:“你走吧,我暂时用不到你了。”
“好的原司令。”
如蒙大赦的佣人暗中松了口气,一刻不停地抬脚离开。
怎料眼见着马上就要跨出房门了,陆曼却突然出现挡住了去路。
“陆医生。”
“谁让你把纱布拆掉的?”陆曼冷声质问。
“对不起陆医生,是原司令——”
“关你屁事。”原徕打断了佣人的话,歪着头语气不屑地反驳。
“我需要确保你能健康地回到军营。”
“健康?你一个疯疯癫癫研发毒药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是医生。”
“滚。”原徕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情分早在五天前就没了,因此她毫不犹豫地驱赶着过去敬爱的长辈。
“如果你还想安稳拿枪的话,至少把手伤治好。”
陆曼就像是没听见原徕的话一样,带着医疗辅助机器就走了进来。
原徕嗤笑一声,错开她就要走。
“原司令,说吧,你想要什么。”
陆曼淡定地准备着医药用品,头都没抬一下。
原徕停住。
三秒钟后,她诚实地倒退了回去。
“既然你都主动开口了,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客气了。”原徕扯了扯唇角,笑容不含半点温度,“我要自己用药。”
“我要观察你注射后的身体反应,避免意外。”
“比起意外,我更不想看到你。”原徕一步步逼近了陆曼,配合地举起了伤痕累累的手,“一眼都不想。”
“”
陆曼的脸如同尘封在地下多年的死水,一丝涟漪未起。
她动作利索地给原徕上药包扎,比背后的机器更像一台机器。
“随你。”
走之前,陆曼终是给了原徕回答。
她轻轻碰了下三年前因为一场实验事故而留下了大面积烧伤的右手,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原徕望着陆曼清瘦的背影,情绪难辩。
等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收回目光,朝着不知为何一直没走的佣人凶巴巴地啧了一声。
佣人一惊,匆忙告退。
房间恢复了平静,原徕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去。
她拿起被放在了床头柜上的光讯表,上百条的消息看也不看,直接一个音讯打了出去。
“喂?”
“早上好啊艾司令。”
“原司令不妨有话直说。”
“你应该没忘记我们昨天晚上谈好的条件吧?”
“当然。”
“那希望我接下来在你的地盘无论做些什么,都可以不用听见‘得问问艾司令行不行’之类的话。”
“”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咬牙切齿道:“不会的,既然我答应放权给你,那就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可真是太好了。”总算找回了点好心情的原徕,笑容变得真心实意了起来,“对了艾司令,我还有一件事。”
“说。”
“给点钱花花呗。”
“”
艾尔森直接结束了音讯。
原徕正打算再打个骚扰音讯过去,账户却突然弹出来了一条汇款提示。
她点开一看,没忍住哇喔了一声。
八个零啊。
原徕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了这笔钱,毕竟——
这可是她正式成为烂人的第一天啊。
吃了那么多苦头,她该拿的好处,一点都不能少——
星元498年9月19日,下午三点。
原徕舒舒服服修养了一天后,才去找连着两天未出现在工作岗位的张雅。
听说她没受什么伤,精神却萎靡得很厉害,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不肯探头,表现得极度缺乏安全感。
“张雅。”
原徕没直接掀了被子,而是站在床边低声唤道。
床上隆起一团抖动的幅度肉眼可见得变小了,可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其他反应了。
正当原徕准备喊第二声的时候,张雅才慢吞吞地露出一双眼睛。
她盯着原徕看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在分辨什么,等到确定眼前人真的不会危及到她的性命后,才猛地从窝里窜出来。
“原司令!”
张雅一时激动失了分寸,竟跳进了原徕怀里。
她似是生生憋了两天的眼泪,直到看见信赖的人才舍得放开水闸。
原徕伸手将人稳稳托住,并未排斥她突如其来的情绪。
“艾尔森又对你做什么了?”
担惊受怕了多日的张雅吸了吸鼻子,想起了被带到狼院的那一夜。
当时她被套上了一身厚厚的防护服,与艾兰一同被推进了狼圈里。
里头六七匹狼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流着长长的哈喇子猛地扑向了他们。
张雅自是跑不过行动敏捷的狼,很快就被压在地上疯狂地撕咬着。
她虽没有受到实际性的伤害,可尖锐的牙齿隔着布料一次次试图穿透进她身体的恐怖体验,还是让她吓到尖声惊叫了起来。
痛苦无力,难以喘息,热汗黏腻,撕扯不断。
泪水糊满了张雅的脸庞,她的内心就像未着寸缕泡进了全是黑色吸血水蛭的浴缸一般煎熬。
更令她畏惧的是,她不过是一转头,就看见了嘴上不停喊着徕徕徕徕的艾兰,面目狰狞地掰开狼的嘴巴,靠着蛮力直接粗暴地撕裂开,大量的血差点都把黑漆漆的天给喷红了。
那一刹那,张雅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
远站在高台之上的艾尔森,脸上全是扭曲的欣赏与快意。
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人的性命剥夺的他,在那一刻起成了强权的化身。
张雅的恐惧并未消减,内心却不可抑制地涌出了愤怒。
过去的她可能会就此被逼疯,可现在的她,大脑却从未如此清醒过。
她这么一只卑微的蝼蚁之所以没被艾尔森弄死,正是因为她的身上套着一件名为原徕的防护服。
好无力。
为什么在清晰认知到这一点后,她竟比懵懂无知之时还要痛苦百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尔森笑出了声,看到兴头上时甚至鼓起了掌。
又怒又惧的张雅最终在看见艾兰用嘴撕烂了狼的喉咙后,扛不住昏死了过去。
“没事的原司令,我就是受到了点惊吓而已。”
张雅结束回忆后,选择把委屈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她受过的这点小磋磨,跟原徕的经历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再者,原徕已经帮了她太多太多了,她不能总像个累赘一样去牵绊对方。
“好。”
原徕不爱刨根问底,更不喜欢自找麻烦。
她将恢复冷静的张雅放下,非常干脆地进入了正题。
“你想不想离开艾家?”
“啊?”话题转折太快,张雅有点懵。
“回答我。”
“我想!”张雅不再犹豫,抬起头坚定地望着原徕,“可是原司令,艾,艾尔森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原徕拍了拍她的脑袋,轻描淡写地为她开辟出新的未来,“只要你确定想走,那我就会在A区给你准备一份工作,无论未来艾家如何,我如何,我都能确保你在不脱离A区的情况下,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张雅闻言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惊喜哐当一下砸昏了她的头,使得她短暂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我,我真的,我可以吗?可是我之前,对您说那么过分的话,我值得您这么对待吗”
“在那种情形下选择自保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刻意与我割席,显然是不想让艾尔森借着你来胁迫我。”原徕淡淡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傻子,我看得出来。”
“原司令”
“好了别哭了,你去把那个王兰叫过来。”
“王兰?好的我马上去!”
张雅眼泪一抹,哒哒哒就跑出了房间。
两分钟后,一道畏畏缩缩的
身影跟着她回来了。
“原,原司令。”
王兰没想到原徕居然还能记得她,一颗心跳得极快。
原徕没打算废话,将刚才对张雅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可以离开这里!?真的吗!”
王兰的眼眶很快就变红了。
原徕点头。
“太好了!”王兰与张雅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喜悦与感激。
但是她在高兴过后,却又突然犹豫了起来。
“我走了,那,那我的家人呢?”
好问题。
原徕勾唇一笑。
她昨天就差人简单调查过了张雅与王兰的背景。
她们两个的出身很像,家庭不富有,且还都有一个年龄差巨大的弟弟。
“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负责,其他人统统与我无关。”原徕坐在了一旁的小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淡淡道。
“你在犹豫什么啊!是他们把你送进艾家来的,你为什么还要管他们的死活!”张雅难以置信地拽了王兰一把,苦口婆心地劝告,“只要听原司令的安排,我们就不用再受到任何胁迫,还可以去A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好好想清楚啊你!”
张雅的思想与眼界可能没那么开阔,但她很清楚,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攀上了原徕这根高枝。
从前她可能会优柔寡断,现在的她则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吸血鬼家人,独自远走高飞,去尝试着爬上更高的地方。
她的行为看起来冷漠,可实际上只要原徕不倒,她的血亲就大概率不会遭受什么生命危险。
所以只要明白个中道理,并坚定不移地信任着原徕,再笨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惜王兰对眼前人的分量显然是没有清醒的认知。
她依然在纠结,半天都做不出决断来。
“这样,如果你不想去A区,那我就直接给你50万,此前的事情就当两清了,如何?”
原徕托着下巴打量了王兰一眼,忽然给出了新的选择。
对方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这,这样可以吗?我,我不用50万,太多了”
“你的行为值不值50万由我说了算,你无权置喙。”原徕垂下眼帘,语气变淡了不少。
“那,那就谢谢原司令了!”
“出去吧。”
张雅看着王兰雀跃的背影,乳腺都快被气出结节了。
她总算是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原徕心态倒是依旧平和。
她虽然会对同性多一些宽容,但还没到见一个就拉一把的地步。
张雅和王兰在她这里都属于特殊情况,前者是无故被她牵连,后者是在她至暗时刻贡献了点善意,所以她给予对方一些特殊对待无可厚非。
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像张雅那样识时务。
艾尔森囚禁原徕,用特殊手段逼迫原徕的事情,整个艾家上上下下无人不晓。
他那么死要面子一个人,能够与人共享秘密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他牢牢掌握着对方的命脉。
原徕迟早是要回A区的,届时艾家会发生什么谁也预料不到。
因此想要好好地保住项上人头,那就只能把人弄到她的手底下去护着。
哎。
“说说吧,你都会点什么,我让人准备一下。”
“嗯我大学其实学的是计算机,只不过还没读完就”张雅脸色暗淡地低下头。
“哦?”原徕意外地挑了下眉,想起了张雅怒解项圈的样子,“那要不你先继续把书念完,等毕业之后,若是你对我给你安排的工作没有兴趣,那你也能有足够的底气去做别的选择。”
她说话的姿态很随性,半点没将这些挥挥手就能办到的事情放在眼中。
可这些话对张雅来说,却犹如一记又一记的重锤,将她的心敲得稀巴烂。
但是烂归烂,等她鼓起勇气拼拼凑凑后,她就能得到一颗重塑后更加坚不可摧的心了。
“谢谢原司令。”
张雅哽咽到无法说出更多的话,于是她干脆直挺挺地跪下了。
“别跪我,要跪就对着镜子跪你自己。”原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撂下最后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收拾收拾,过两天就走。”
“好的原司令!”——
星元498年9月19日,晚上九点。
原徕进入了艾兰的房间。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阴森森的场景跟他想饿死自己的那天有点像。
“艾兰。”
原徕揪住被子的一角,唰一下就掀开了。
身上骤然一冷的艾兰弹起来,两颗尖尖的犬牙凶神恶煞地露了出来。
但等到看清来人模样后,他非常自然地用牙齿咬住嘴唇,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神情。
“徕徕。”
艾兰头上的狗耳朵耷拉下来,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他后背新伤叠旧伤,痛得整夜都睡不着,现在真的真的很需要原徕的爱抚与安慰。
可,可是。
“徕徕,痛吗?”
艾兰还记得原徕在地下室那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可怕到他只要一入睡就会做噩梦。
他已经无力再承受失去喜爱之人的痛楚了,他真的会彻底疯掉的。
“痛。”
原徕的忍痛能力较之寻常人高出不少,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专门针对她研发出来的毒素确实有两把刷子。
艾兰一听到这个回答,金豆豆立刻就从蓝湖水里滚了出来。
他紧紧环抱住原徕的腰,仰着头愧疚地说道:“是我,没用,没,护着,你,我,傻狗,太笨。”
“哪能呢,你不是为了我都敢朝着你爹发起攻击了嘛。”原徕垂眸轻抚着艾兰金色的头发,“我知道的,你很害怕他。”
“我,我,我,不怕,他!”
“你你你你你不怕他,好了别逞强了,下次碰到他记得躲远点,省得又弄出一身伤。”
“不行!我要,保护,你!”
“真的吗?”
“真的!”
“不怕你爹了?”
“不怕!”
“那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揍他。”
“”
艾兰缩了缩脖子,老实了。
原徕不留情面地嘲笑了他一声。
“看给你吓得。”
艾兰眨了眨眼睛,嗷嗷叫着把头埋进了原徕怀里。
等到用狗鼻子狠狠嗅够了原徕的味道后,他才餍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兰兰。”
“嗯?”艾兰姿势乖巧地跪坐在床边,抬起下巴眼神清澈地望着原徕。
他那沾着晶亮泪滴的浓密长睫配上湿红的眼眶,又嗲又软,越看越惹人怜爱。
哭得真漂亮。
原徕捧住了艾兰的脸庞,缓缓低下头去。
他福至心灵,聪明地闭上了眼睛。
“徕徕,可以,轻轻,戳,脏脏,吗?”
原徕顿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我不会碰你,你好好养伤。”
“啊?我,不疼!我,可以唔嗯。”
艾兰想要拒绝原徕的这份温柔,奈何吻先一步落下了。
原徕含着艾兰柔软的唇瓣,亲得很慢。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面庞,如同在对待着易碎的珍宝。
艾兰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直接被迷得乱了心智。
他不自觉地拱起了腰,一左一右地扭动着,妄图将自己深深嵌入原徕的怀中。
喜欢,喜欢喜欢。
多亲一点,再多亲亲他。
艾兰黏黏糊糊地抱着原徕,将整个人都挂到了她身上去。
他将两团圆润丰满的翘臀塞进她宽大的掌心,无所畏惧地勾着她心底的火。
原徕收紧了手掌,将舌头探入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口中。
怪了,艾兰今夜怎么有点烧得慌。
难道是她那天副作用发作得太狠,不小心把人家的底线给干穿了?
原徕脑袋后仰,放开被亲到意乱情迷的艾兰。
未曾料想的是,他竟不依不饶地抱住了原徕的脖子,主动把嘴唇又送了上来。
“要,还要,吸吸。”
原徕迅速将脸撇开了。
“不亲了。”
再亲下去可就要发大水了。
她既然都说了不给艾兰治水,那她就绝不会越过那条线。
“徕徕。”艾兰动作青涩地啄吻着原徕的脸颊,软着声音撒嗲,“亲嘛,亲嘛。”
不为所动的原徕猛地松开手,任由这只毫无防备的清纯尤物跌回床上去。
“”
艾兰摔懵了,也摔清醒了。
他不太开心地撅起嘴巴,满眼都是控诉。
“兰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原徕淡定转移话题。
“出去,玩?”艾兰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概念。
他从小到大都被关在艾家
不得外出,连这栋大宅子都不曾逛完过。
“你就说你想不想。”
“徕徕,一起?”
“嗯。”
“兰兰,想!”艾兰高高地举起了双手表示赞同。
“好。”
原徕握住了他的手,笑得意味深长——
星元498年9月20日,中午十二点。
养了三天伤,好不容易能下地走两步的艾因,突然接到了一通要命的音讯。
“原徕要去天海,把该处理的都给我处理好了,别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艾尔森不容拒绝的话语声从光讯表里传出,愣是给艾因惊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原徕她,不是已经变成我们的人了吗?”
“蠢东西!你以为她是你这种没用的软骨头吗?她虽然答应了跟我合作,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除了替我拿到杰出指挥以外的东西!如果被她发现了六七楼的事情,保不准她又要发疯找事!总而言之,在她复职回A区前,你给我注意好她!”
“好的父亲!”
结束音讯后,艾因烦躁地揉乱了头发。
他随手拿起一件高领薄衣套上,将身上刺眼的伤痕全都遮挡住。
“大少爷,原司令要出门了!”艾因的得力助手急匆匆地传来了讯息。
“蠢货,给我拦住她!!!”艾因对着光讯表怒吼了一声后,也顾不上这疼那疼,一瘸一拐地就冲出了房间。
他一边联系着各个楼层的负责人,一边马不停蹄地往天海酒店赶去。
艾因一到达目的地,率先冲向的就是最重要的八楼。
将八楼彻底封锁后,他才有条不紊地一层一层往下安排着。
七楼。
六楼。
五楼。
四楼。
“大少爷,原司令到了!”
疼得脸色苍白的艾因看到了助手的最新消息后,正巧来到了四楼。
他快步走过造景辉煌的长廊后,气势汹汹地迈进了纸醉金迷的欢乐场之中。
场中有数百号人像是待宰的肉猪一般围在赌桌前,疯狂地呐喊着属于自己的胜利号码。
女的男的少的老的,各个年龄段应有尽有,他们虽相貌不同,眼睛里却都流露着如出一辙的贪婪。
有个一小时内输光了半辈子打拼的资产的赌徒,此刻正蹲在角落里焦躁地打着音讯。
见无论如何都筹不到钱还上赌债,他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便蹑手蹑脚地准备逃跑。
“想去哪儿呢?”
伴随着裹了剧毒糖霜的声音落下,一道风情万种的身影出现。
身着艳丽红衬衫的柳从今,居高临下地看着吓得跪倒在地的赌鬼,垂落到肩上的银色耳链轻轻摇晃着。
他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朝着背后的彪形大汉挥了挥,妖冶的桃花眼中尽是残忍与冷厉。
“不,不要,柳老板,柳老板求求你放了我,我会还的,我一定会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尖叫声响了起来,赌场里的人恍若未闻,依旧玩得入迷。
艾因看都懒得看一眼捂着断手滚来滚去的赌徒,只是皱着眉头走到柳从今身边。
“有贵客要来,赶紧让人处理一下。”
贵客这种说法,是他们之间常用的暗号,通常都出现于政府派人来找事的时候。
“贵客?”柳从今偏过头去,不慎在意地耸了耸肩,“前段时间不是才刚检查过?更何况,哪位贵客值得你大少爷亲自来——”
“原,原司令!????”
赚得盆满钵满,正准备离开赌场的男人,突然在门口撞见了一个显眼的白毛。
他眯着眼睛认真一看,当即震惊地吼叫出声,腿差点都给吓软了。
旁边死了人都无动于衷的赌鬼们,忽然全都安静了。
柳从今猛地转过身,表情失控地看向来人。
第90章 许久不见
天海这个地方,听说有三道用金钱来衡量是否拥有入场资格的门槛。
第一道是天海正大门,需拥有百万资产。
第二道是天海四楼小赌场,需拥有千万资产。
第三道是天海五楼大赌场,需拥有上亿资产。
至于再往上的六七八楼,看的就不是钱,而是身份地位了。
原徕生平第一次走进天海,是何立遇难那天。
数个月后她再次踏入此地,发现周围的奢靡味道更甚从前,好似过去的丑闻只是一场幻觉。
原徕对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把手位置暂时没什么概念,对着大门口的负责人就准备打开账户验资。
未曾料到的是,神情倨傲的负责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猛地变了脸色,连忙点头哈腰地将她迎了进去。
“原司令,以您的身份何须做这种不入眼的事情,天海就是您的家,您随意进出就好了。”
负责人毕恭毕敬地在前头领路,时不时就会说点好听的话来奉承原徕。
数十名相貌上乘的服务生分别站立在两道,齐刷刷地将腰身弯成九十度来恭迎原徕。
“原司令好!”
来来往往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对这种死动静有点过敏的原徕,默默将双手插进了裤兜里。
她可以接受打了胜仗凯旋被夹道欢迎,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捧高。
“原司令,您看您是要先用餐呢,还是需要——”
“你忙你的去,别来烦我。”进入一楼餐厅后,原徕摆摆手将不断献殷勤的大门负责人赶走。
她一路深入内部,最终停留在了三台电梯前。
在她还没想明白这几个玩意之间有什么差别的时候,最右侧的那一台电梯忽然就自动开门了。
在不知不觉中被镜头识别出了身份信息的原徕,神色微妙地走了进去。
她摁下亮起绿灯的四楼键,目光却久久停留在灰暗的八楼键上。
艾尔森这老王八,也不知道八楼藏了些什么好东西,连她这个二把手都不配上去。
四楼很快就到了。
原徕今天光临天海实际上没想干什么,就是单纯过来给艾尔森添堵。
她很清楚对方放的权都是表面做派,所有人明面上对她恭维,实际上她根本就触碰不到艾尔森的核心关系网。
不过也没关系,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毕竟有些时候表面权力拥有者,比实际掌权者更适合当一根搅屎棍。
嗯
打狗棍。
走过长廊,原徕终于窥见了星球唯一合法赌场的真面貌。
一个冒冒失失的赌鬼出门时不慎撞到了她,那张堆满肥肉的脸吓得抖了三抖。
“原司令!???”
刺耳难听的惊叫声响起,人声鼎沸的现场猛地静下来了。
上百双眼睛整齐划一地看向原徕。
“”
原徕侧过头凉飕飕地瞥了赌鬼一眼。
对方脊背猛地窜上寒意,连声道歉后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她波澜不惊地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迎着众人灼热的目光淡定地进入赌场。
“原司令,你怎么有闲功夫到这里来?”
艾因快步走向了原徕,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为身后的腌臜事情打掩护。
“那是?”
“哦,一个想要逃债的赌鬼而已,昨天本就已经输光了所有资产,他却硬是又向赌场借了几百万,承诺今天就会连本带利地把钱都赢回来,结果一个小时不到就又都输光了。”艾因的语气见怪不怪,没多少兴趣细聊,“话说你难得来这里一趟,那我怎么着也得招呼好你,别留在这里了,我带你去找点其他乐子。”
原徕闻言挑了下眉,轻易就看穿了艾因的心思,却难得没有直接拆穿他。
她用余光扫了眼疯狂朝她投来求救视线的断手
赌鬼,愣是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
赌赢了继续,赌输了偿命。
自己选的,那就自己担着呗。
“不必,你忙你的去,我会自己找乐子。”原徕婉拒了艾因的邀请,饶有兴趣地挑了张赌桌凑上前去。
她双手环抱往人群中一杵,那高挑的个头和健硕的身材醒目得很,一股子无形的威压迅速向四周扩散开。
本来赌到双眼发红的赌鬼们,突然就跟蔫茄子一样,全都变得软趴趴的。
有一个彻底失去理智的人,气势汹汹地推倒了身前全部的筹码,大声吼道:“五百万全跟!我赌开大——”
话还没说完,他就冷不丁跟原徕对上了视线。
原徕笑了下,眼神却寒意彻骨。
赌鬼狠狠一哆嗦。
莫名其妙就找回了些许理智的他,一脸尴尬地伸手将东倒西歪的筹码往回拨:“那个,我,我跟一百万,就,就好”
原徕还在盯着他。
“那,五,五十万”
原徕不语。
“五万,我跟五万,赌开大。”
赌鬼实在是没办法忍受被一个杀气腾腾的军官死死盯着,只能抠抠搜搜地扔出了面额最小的筹码。
面若桃李的男荷官勾唇一笑,给出了本局的结果。
开大。
没有坚定甩出五百万的赌徒心瞬间淌血,差点就动了干掉原徕的念头。
他死都想不明白,一个停职的军官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赌场来凑热闹。
但凡这把五百万都下了,他怎么着也能赢个两千万回来。
可恶,他的钱,他的钱啊啊啊啊啊啊!!!!
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艾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伸手拽住了还想捣乱的原徕,咬牙切齿道:“原司令,你一个军官在赌场久待不好吧?军规不是严令禁止在职军人出入这种灰色场所吗?你这是明知故犯啊。”
“放心,我正在停职中。”
“停职影响更不好!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不利于你复职吗!”
“我都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了,我会怕这点小事?”原徕似笑非笑,“更何况,谁要是没眼力见敢把这事传出去阻碍我复职,那就是在跟你爹作对,你觉得你爹会坐视不理吗?”
艾因无力反驳。
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劲的他,忍了又忍,最后只能憋屈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只要你别影响赌场生意,随你提。”
“我要上八楼。”
“”
艾因双手一甩,摆烂了。
本身没打算在四楼逗留太久的原徕,见艾因气得转身就走,面上敷衍的笑意很快就褪得一干二净。
她乘坐电梯到达了五楼大赌场,发现这里一片静悄悄的,便又上了六楼。
六楼的氛围,怪不对劲的。
原徕勾勾手指招来六楼的负责人,直白问道:“你们这里平时都是做什么生意的?”
“原司令,我们这一层最主要的服务,是用专业的理疗技术让顾客感到放松。”
“例如?”
“您可以亲身体验一下,您看您是想自己选择一位您喜欢的技师,还是我为您推荐一位?”
“你来安排。”
“好的,请您随我来。”
原徕被负责人带到了一间看起来很平平无奇的房间。
她在等待的过程中四处溜达了一圈,暂且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没发现异常,不代表没有异常。
原徕的记忆力针对特定的事情,一向发挥超常。
她还记得当初在商家,柳从今为了激怒她,故意给她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人是何立。
而视频的背景,则与六楼的装潢别无二致。
原徕掐了掐眉心,强硬地将不堪的画面移出脑海。
她大致思索了一番,感觉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打算离开房间上七楼。
恰巧的是,技师来了。
更巧的是,这技师竟是四楼那个秀气的荷官。
原徕不动声色地靠在沙发上,目光在他清透粉嫩的脸颊上扫视了片刻。
难怪这么磨叽,居然跑去化妆了。
素颜底子不够好,扣分。
“原司令,麻烦您躺上来,我为您放松一下肩膀。”
荷官穿着一件领口大开的黑色工作服,双手撑在按摩床上的时候,胸口春光乍现。
原徕只看了一眼,便懒得再看第二眼。
黑的,扣分。
“不用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能顶个什么用。”原徕说罢,站起来就要走。
“原司令~”胆大包天的荷官拦住了原徕的去路,甚至还将人又摁坐了下去,铁了心要接住这泼天的富贵“我是这层楼技术最好的头牌,伺候过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我一定会让您很舒服——啊!”
原徕一脚就踹了上了。
荤素不忌的烂鸭子,扣大分。
“滚出去!”
森冷的呵斥声响起,吓得荷官花容失色。
他急急忙忙地爬起来,捂着剧痛的腹部就往门口冲。
怎料,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原司令,许久不见,您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在四楼躲了很久的柳从今,得知他手底下的荷官被叫上六楼伺候原徕后,终归还是没能沉住气。
他轻轻瞥了狼狈的荷官一眼,明明眼神又柔又魅,对方却愣是被惊出了一额头冷汗。
“柳,柳老板。”
“你还待着干什么?需要我送你出去吗?”
“我,我马上就走!”
荷官一颗不敢多待,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六楼。
见房间恢复了应有的宁静,柳从今才合上门走向原徕。
他的目光就像是刚熬化的琥珀糖浆,又黏又烫,悉数落在了原徕的身上。
“原司令,既然你对刚才那个人不满意,那么我身为他的上级,理应补偿你。”
“我不像他那么身经百战,我至今为此就只伺候过一个人,全身上下干净得很。”
“这样的我,你可否满意啊?”柳从今弯下腰,两只手搭在原徕的肩膀上,一字一句语调甜腻,“宝贝。”
熟悉的称呼。
熟悉的人。
这容貌比罂粟还毒的狐狸精,又来了。
原徕抬起头静静注视着柳从今。
他们曾疯狂缠绵过的唇只剩下了一根手指的距离。
柳从今长睫轻颤,慢慢靠近。
“呵。”
原徕冷笑一声,同样一脚踹了过去。
“你也给我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