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拿下这家伙, 这里的界域之主只会感谢我们！”
恶神的语气铿锵有力。但它的鼓动在众人的无动于衷下，又显得格外苍白。
很少有异常会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跟对方结下生死大仇。哪怕对方的实力略逊一筹，主场优势也可以弥补部分不足, 胜负难料。
更别说它们是真的看不明白乔时的底细。
恶神哔哔得这么厉害, 那你倒是上啊！
那它们很乐意提供一点精神支持。
甚至还可以提供场地支持。比如寂静谷就表示：你们想减小战斗影响的话，可以去我那里打。
恶神当然不愿意跟乔时单挑。这家伙不是这里的界域之主, 但总归掌握着腐朽国度的权柄（其实也没有真正掌握）。
恶神没有信心无伤拿下乔时。
周围又是群狼环伺, 它一旦受伤，那就是被所有人扑上来咬一口的下场。
若不是有这些顾虑, 早在畜牧场它就不忍了！又何必回到前厅撺掇其他人一起上？
恶神感觉到了一阵无力，“她真的不是……”
但没人听它说话了。见这家伙除了讲两句没用的废话外，没有开戏的准备，众异常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别处。
“明天的品鉴会，还会正常进行的吧？”
“我们大老远地过来, 可不是为了被白白耍一圈！”
“被溜一圈也无所谓, 只要赔偿到位……”
有人语气戏谑，也有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各种奇形怪状的面孔神色迥异, 但又带着某种一致性：它们并非直接放弃了这块肥肉，只是在等待时机。
它们一般不对主人出手。但如果这位主人“不讲究”, 那它们不介意群起而攻之，自己的赔偿自己讨。
或许破坏品鉴会的是恶神，但你能指望这些本来就不熟、且各自打着小算盘的宾客帮乔时找恶神的麻烦么？
它们只会找正主的麻烦。
这种与假身份共生的麻烦，乔时并不在意。起码她用这一招，刚进前厅时的最大麻烦（恶神号召众人解决她）已经得到了解决。
只见乔时从容地抬抬手，暂时止住了它们的议论，“各位请放心，品鉴会一定会如期进行。这一点, 我愿意以本界域的名义做出承诺！如果不成，甭管什么赔偿，界域都会一力承担！”
想要赔偿？
没问题啊！
这种天经地义的要求，乔时愿意举双手双脚赞成！
反正她又不是这里的界域之主，乔时承诺得毫无压力。
一众接待员也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贵客们差点因为“品鉴会可能开不了”闹起来，如果没有乔时，压力就会转嫁到它们身上！它们这些接待员的承诺，在贵客们看来多半缺少效力，事情就会越闹越大……
乔时以一己之力，维护了界域的脸面，也让它们少遭了罪。
哪怕有些接待员只是图乔时的薪水，从未真心敬服，此时也忍不住心生感慨：这位贵客，真是好人呐！
至于“乔时给主人挖坑，主人后续将面临赔偿”这种可能性，它们就没考虑过。因为品鉴会肯定会如期进行，怎么可能出岔子呢？
一时间，前厅内的气氛甚至可以称为其乐融融。
众异常纷纷起身，各使神通地消失在原地，按照休息室的安排去休息了。在这里干坐着也挺无聊的，不如留着精力和胃口给品鉴会。
乔时不动如山地坐在主位，就跟真·主人似的等每一位宾客都去休息了，她才会休息。
恶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它没准备跟乔时正面开战是真，但不甘心也是真。所以，它准备搞点小动作！
恶神的眼睛变得赤红，将眼球衬托得墨黑墨黑的。与此刻的它对视，可以看到恐怖的尸山血海！
无数头颅在挣扎，无数无头尸体在晃荡，细数你的罪行……
这不只是幻觉，其实也是它的领域内的场景。
那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精神污染。
所以，人们说：【不可直视神明】
所以，信徒们会虔诚地低下头颅。
恶神不指望靠一个幻象搞死乔时，但能恶心一下她、给她使点绊子也是好的。
乔时与它对上视线后，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它。
恶神心中一喜，嘿，这家伙已经被幻象吸引了，她比它想象中更缺少精神抗性！
它还做好了准备，乔时要是察觉到不对，挪开视线的话，它就分出无数个头颅布满她的视线范围，让她避无可避地沉浸其中……
但就在这时，乔时的眼睛有点酸了。她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道：“你瞅啥？”
恶神：……？
它大大的脑袋边上，仿佛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你跟我对视了那么久，就只是眼睛酸了是吧？其他什么影响都没有？
恶神产生了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类似感觉：恐怖幻象演给瞎子看。
“你……什么都没看到？”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啥都看不到。我看到你了啊。”乔时理所当然地说。
恶神感觉自己就像个普通人类似的，开始额头冒冷汗了。如果这种程度的幻象，对她都毫无影响，那她的实力……可想而知！
它没跟乔时大打出手，绝对是个正确选择！
宾客们都散了，它要是还在这儿，只怕会被乔时找准时机解决！
没有任何犹豫，恶神的脑袋蹦跶了两下，跃向楼上的休息室，转眼消失在乔时的视线中。
乔时懵懵地看着这一幕：咋回事啊？咋感觉它好像说了很多，但她都没成功理解。
幻觉？很遗憾，乔时还真没体验到。
也不能说完全没体验到吧。就是尸山血海刚开了个头，就被系统给默默防护掉了。
精神病人出现幻象、乃至分不出幻象和现实，是非常危险的倾向。有好几次宿主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却在经历幻觉后又差点濒临崩溃。
虽然系统的治疗理念是【宿主最终需要靠自己战胜幻觉】，但它也有【循序渐进，量身打造宿主治疗方案】的根本程序。
因此，系统对幻觉的强度也进行了一个分类。如果有宿主无法承受的强度，那就先屏蔽。
别看系统平时安安静静的，它每天要处理的信息量可多了，要做的工作也很多！
精神类治疗就是如此，它的重要性并非只有发布任务、发放奖励的时候才能体现。
这不，刚才的乔时就跟恶神完成了单纯的对视。
乔时啥都没感觉到，为啥不挪开眼睛？
那当然是因为她现在的“人设”。身为一个“大佬”，她能因为眼神压力率先避让么？一旦露出软弱的表情，被她狠狠得罪过的恶神绝对会撕碎她！
实力弱没关系，眼神打架不能
输！
这是她演了这么多的大佬后，总结出来的心得。
不过乔时觉得，她一个人类，跟一个雕塑脑袋比“谁不眨眼睛”，还是太吃亏了。她果然就没赢，因此只能放下“你瞅啥”这样的狠话。
随着宾客全都离开，乔时的肩膀也悄悄放松了一些。
呼~总算都走了！
如果可以的话，乔时恨不得当第一个离场的。就算暂时没危险，跟那么多实力莫测的异常呆在同一空间里，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支撑她留到最后、将主人气势撑到最后的，压根儿不是什么“演戏演全套”的信念，纯粹是因为，她上不了楼。
休息室全都在更高层。
这里是指望不上有电梯了。
楼梯呢，你不能说没有，但四舍五入一下，也可以说是没有：它就像吊灯一样倒吊下来，以极大的倾角形成楼梯的类似物。与其说这是爬楼梯，不如说是攀岩。
从艺术感的角度讲，这楼梯很有质感，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它不是给人爬的！
怪物们都有各自的手段，甚至不需要碰到楼梯，人就已经回休息室了。
可、可乔时是个人类啊！
经过清理局训练的乔时不是爬不上去。但其他人轻而易举地上楼，乔时一个人在那儿费劲儿地哼哧哼哧爬楼梯，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是个大佬吧？
所以，她非常符合人设地在座位上坐到了最后，也不得不接受恶神的“眼神警告”。
乔时没发现，恶神最后是落荒而逃。她只觉得它那眼神十分不怀好意，估计在琢磨某些对付她的手段。
这家伙，留不得啊……
乔时已经默默将【弄死恶神】的优先级，提到了【解决眼前这个界域】的同一档次。
恶神不在自己的界域里，这确实就是弄死它的最佳时机。但乔时还真没啥攻击手段，有什么办法可以弄死它呢？
等眼镜他们腾出手来杀它？撺掇其他异常对它下手？
她得再琢磨琢磨……
就在这时，摩托呼啸声传了过来，一辆炫酷的摩托无视界域与现实的阻隔，突突地进了前厅。
接待员们立刻向这个不速之客围攻过去。
那人立刻举起双手，作无害状，“你们别攻击我，我只是送快递的。你们不邀请我们来参加品鉴会就算了，还想跟我们结仇么？”
头盔下的声音闷闷的。
接待员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形态，似乎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无头骑士？”
“恭喜你，猜对了！”
但接待员还有点狐疑。这无头骑士，给人的感觉怪怪的。无头骑士啥时候变成送快递的了？
就在接待员要进一步盘问这可疑的家伙时，乔时突然咳嗽了一声，“不用怀疑，这是我的快递。无头骑士来参加过我的加冕仪式，我有时候会请它们办点事。”
这位地位特殊的贵客发了话，终于让接待员打消疑虑，退到了一边。
它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不愧是贵客大人，连无头骑士都成了给她送快递的……主人能跟这位达成合作，真的是无比英明的决定！
乔时从【无头骑士】手中接过了自己落在高铁站出站口的行李箱。
虽然这家伙浑身上下用骑手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乔时还是认出了她。
这哪里是什么无头骑士？就是张薇！
张薇本来是跟秦玲、眼镜同批次行动的。结果那俩进了界域，她怎么着都摸不到门道。
后来增援来了，他们参照那两位留下的方案也进了界域，张薇……又被留下了。
张薇感觉有被针对到。
不让她进，她还偏要进了！
然后，张薇就跟无头骑士“借”了能力，杀了进来。
“我先去了畜牧场那边，清理局的增援已经到了，也在畜牧场那边，两拨人正在贯彻你的方法，反复偷薪水。那些看管畜牧场的怪物已经顾头不顾尾了，情况很混乱。”
张薇隐蔽且迅速地将她刚刚了解的情况告知乔时。
就连她刚刚闯进去又冲出来，那些怪物都无力阻止。
长时间吃不到薪水的那些……人，相当暴躁，连格子间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松动。
得亏前厅和畜牧场的空间是隔离的，否则那边的动静都可能传到这儿来了。
乔时摸着下巴，忍不住想：话说，如果她将恶神引到畜牧场去，哗啦一下将所有薪水倒它脑门上，靠着大家躁狂的力量，是不是可以将它弄死？
但她又赶紧甩掉了这个有点危险的想法。
要是有人不小心把恶神脑袋啃了，搞不好会出现更可怕的异变。
而且，让那些人再吃到薪水也不好。
按照眼镜的分析，这种“戒断”，对他们恢复正常有好处。
【薪水】可以生效，不只是改造身体，还在改造人的意识，让人逐渐接受社畜的身份，意识的变化才真正引起了身体形态的变化，所以，这叫驯化。
而【缺薪水】带来的躁狂，可以让人摆脱温驯状态，想起反抗与自由，然后，重新变回人。
不过想着想着，乔时忽然觉得，这个计划好像没必要全盘否定……
人类没法儿吃异常，绝对会导致异变。
但异常荤素不忌，吃同为异常的怪物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倒不如说，它们会很乐意，只要有机会。就是太弱的不一定有兴趣啃，太强的自己也要付出代价，性价比一般不太高。
也就是说，人类不方便啃的“恶神脑袋”，宾客们很乐意啃吧？
只要乔时能将那玩意儿弄上餐桌……这也是计划中最困难的一步。
但乔时看看行李箱，又看看装薪水的那个桶，发现她有机会！起码，是个值得一试的机会！
人可以变成社畜，异常就不会么？都说了，薪水可以改造意识，实现驯化。
当然，精神力越强的，薪水效果就越弱。
恶神这种凶名在外的异常，薪水效果更是要大打折扣。
但乔时可以搞到足够多的薪水！她就不信了，量变不能引起质变。
一杯水难救一车薪之火，那无数杯水呢？
还有个问题是，恶神凭啥吃下薪水？它又没被关进格子间里。
对此，乔时的行李箱里，已经有了对应的解法。
乔时行李箱里没装武器，但有个安心睡袋和配套枕头。某些东西用对了地方，它就是武器！
这么说的话，她好像真得让这个品鉴会顺利开下去了？
第72章 第 72 章 乔时在做慈善
“又缺薪水？！”
前厅的顶层传出一声怒吼。
这里是塔尖, 但空间并不逼仄，豪华程度更胜于乔时看到的一层前厅。
各种金玉杯盘的堆砌，让整间屋子熠熠生辉。
一个脸憋得铁青的中年男人靠坐在巨型沙发上。与他的身形相比, 这沙发属实有点大了。他就是躺着当床睡, 仍有大片用不上的面积。
可从沙发的印子上能看得出来，之前沙发上分明有巨型物在上面压过。
看着变得“瘦弱”的主人, 脸上写着【财务】两字的怪物战战兢兢地垂下头, “自从那个该死的恶神……那位贵客离开后，社畜们的胃口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跟无底洞似的，我们也没办法……”
从第一笔额外支出开始，这是它们第八次过来要薪水了。
畜牧场闹哄哄的一片，那些社畜的肚子就像无底洞似的，始终填不满。这边安抚下去, 另一边又闹起来。
虽然它们每次都让不同的人来面对主人的怒火, 但这种“前脚一人出去，后脚另一人进来”的行为, 似乎让主人变得更加恼怒了。
它们只能庆幸，它们从一开始就听从了乔时的建议, 没有直接说恶神偷薪水，只说不知道恶神动了什么手脚，导致社畜们吃不饱，不然真的很难解释眼前这种状况。
仔细想想，它们确实没有亲眼见过薪水被偷。它们对恶神行为的猜测，纯属依仗自己的认
知。像乔时这样的贵客才会知道，恶神的手段没那么简单。
当然，情况变成这样, 也有可能是不久前社畜饿了太久，导致胃口变大。
谁知道呢？这种状况之前从未有过，什么可能性都有。
财务甚至忍不住想，或许薪水小偷还在畜牧场里，随时准备来一下。但此时的畜牧场，别说恶神不在，就连乔时都走了，它们奔忙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外人……
除非小偷是它们自己！
想到这里，财务赶紧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
之前它们绝对不敢碰喂养社畜的薪水，每一滴薪水的去向是哪里，都是有数的。
但社畜们失控了两回，它们接连来要了两回额外薪水后，它们看着那一摊子烂账，突然发现，偷偷给自己多摸点薪水也没问题。
这笔账早就对不上了！
它们也约定好了：谁来承受主人的怒火，谁就能顺便捞一点。
但财务发誓：它只想捞一点点，与总薪水量相比，就是九牛一毛。恶神遗留下来的问题，跟它绝对没有关系！
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然后开始向外膨胀。
刚才看着还与人类无比相似的中年男人，异形化的特征渐渐明显。
只见他的肚子膨胀成了半敞口的水缸，里面翻滚着青绿色的诡异黏液，赫然就是【薪水】！
是的，薪水就是从这位界域之主的肚子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的。
不久前，它的肚子何止是水缸大小？占满整个沙发还要往外蔓延。都快变成一个球状游泳池了！
它的人形，就像是这个肚子的附庸。
本来它能生产的薪水，远超于目前畜牧场的社畜和它养的奴仆所需要的薪水。所以，它才会让HR继续招新。
而它的突然“缩水”，跟变成无底洞的畜牧场自然脱不开关系。
就算它的肚子在源源不断地生产，也抵不过那边畜牧场那边的无底洞。
它庞大的肚子里装着的薪水不断被舀空，然后又变成了现在的“现产现销”。
再这么下去，它怀疑用不了多久，财务们就得提桶在这里候着了。
这合理吗？！
看着财务麻溜地将刚刚冒出来的薪水倒走，中年男人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招新什么的都停掉，先满足品鉴会的社畜！其他的……任由它们闹，要是实在想死的，就送它们一程。”
只要品鉴会能顺利进行，找到可靠的合作者，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甚至于说，它的【公司】，将会膨胀到前所未有的规模！
损失一些社畜又咋啦？外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想进来呢。
想到合作者，它难免又想到了把它的畜牧场祸祸成现在这样的恶神。
它的奴仆说的不错，这算什么“贵客”？那就是个该死的家伙！
本来它都不想跟那家伙计较了，因为打不过。反正它只是损失了一点薪水……
可现在一看，它损失的是亿点薪水啊！
那家伙的威胁之意非常明显：你不跟我“合作”，我让你品鉴会都搞不成！我是你仅剩的选项，你除了乖乖就范，还能咋样？
中年男人有点后悔，早知道它不该将畜牧场过早地暴露出来的！
但就此屈服？那绝无可能！
合作还没开始，对方就是这种态度。真的合作了，那它这个界域非得被恶神生吞活剥了不可！
它是想找靠山，不是想给自己找主人。
既然恶神要将事情做绝，那走着瞧吧，等品鉴会顺利结束……
等等！
中年男人心里忽然一突：恶神想要破坏品鉴会的意图显而易见。但它只会在畜牧场搞破坏么？那肯定也会在前厅煽风点火啊！
奇怪了，那些接待员竟然一直说一切正常……
中年男人立刻看向了“最让它省心”的接待员，“你确定那些宾客没闹事？你们都处理好了？”
“闹了，当时那种情况我们也处理不了……”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中年男人的脑瓜子嗡嗡的，你们处理不了，还叫“一切正常”？
可没等它破口大骂，那接待员又连忙接了下去。
“但在您英明神武的安排下，贵客们都被安抚住了。”
界域之主：？？？
我干啥了我？
财务和HR也连忙接道：“想必您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安排好了后手！”
界域之主：啊，原来是这样……个鬼啊！
“你们把情况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后手？”
接待员立刻滔滔不绝地描述起了当时的情形：在宾客们怀疑品鉴会要无法进行的时候，这位【后手】站了出来，保证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
听起来好像是件好事，不知道为什么，界域之主只感觉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这位【后手】是……”
“当然就是来自腐朽国度的死神大人！您选择跟她合作，真的是选对了！”
中年男人当即喷了，“谁要跟她合作！你们在鬼扯什么！”
谁不知道腐朽国度的掌控者是个人类？邀请她只是考虑到腐朽国度那不容忽视的位阶，鬼晓得这个诡异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立场。
它就是在剩下的宾客里盲选一个，也不可能选她。
“主人，您不用瞒着我们，情况我们都知道了。如果不是想选她，怎么可能安排她参观畜牧场？”
“参观畜牧场？！”界域之主破了音。
它、根、本没安排过好吗！
“你不要告诉我，畜牧场出问题时，她也在？”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眼前的这些奴仆，显然已经意识到主人的态度不对，不敢随便吱声了。
界域之主终究是怀揣着想死的心，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它本来就死了？那就是反复死去活来、被人鞭尸的感觉。
虽然界域之主知道恶神也绝不是啥好东西，但在两个嫌疑人中，它敢肯定，这一切突发状况的罪魁祸首就是乔时！
这些家伙引狼入室，还兴高采烈地给那个该死的人类透了自家老底，差点达成的合作告吹了，就连品鉴会也……
再想到接待员复述的乔时的保证“本界域一定会做出赔偿”，中年男人是真的感觉眼前发黑、心口呕血。
哪怕是跟恶神定下不平等条约，它也要弄死这家伙！
正好，乔时将恶神也得罪得死死的，恶神多半不会拒绝这种递到手边的刀子。
“那个该死的人类在哪里？给我盯死了她！”中年男人怒喝道。
身为界域之主的它才是这里的主宰。乔时用信息差搞出来的阴谋被戳穿，她那点小伎俩就不好使了，这些奴仆真正的忠诚对象只有一个！
“呃……她就在恶神大人的休息室里。”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乔时的行动力毋庸置疑。
确定了方案，就算有风险，也得试一试。
乔时不知道恶神在哪个休息室。原则上讲，接待员不能透露其他宾客的具体位置，这是待客之道。
但问题不大，“恶神几次三番想要破坏品鉴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让我去跟它谈谈？”
再把“小费”拉满，接待员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攀爬楼梯会不会掉逼格？哈哈，张薇都骑摩托来了，乔时还需要爬楼梯吗？
虽然这坡度有点离谱，但无头骑士的能力可以在各空间穿行，还会担心一点陡坡么？摩托呼啸了两下，在坡上甩出几个夸张的弧线，将乔时送达了目的地。
乔时唯一没料到的是，她遇到的最大麻烦竟然是：恶神不给开门！
讲道理，她主动来“送菜”，恶神应该喜滋滋地迎接她吧？在前厅时，它想动手的意图全都写脸上了。
果然，是自己过于主动，让那家伙怀疑她有后手么？
可惜，让接待员帮自己开门，就属于有薪水都无法收买的事情了。除非乔时真成了这里的界域之主，可以直接命令接待员……
“恶神大人，请你开开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跟你探讨一下人生。我感觉你之前好像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乔时很有礼貌地敲着门，敲门声不疾不徐、不轻不重。
鬼要跟你探讨人生啊！哦不，应该是鬼也不想跟你探讨人生！
一门之隔。
恶神只感觉每一声敲门声都扣在了自己的灵魂上。
它那一贯写满狰狞与残忍的脸上破天荒的有了种惊惶感。
在它发现乔时的恐怖后，就准备退避三舍了。可她还是找上门来，带着那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比起直接喊打喊杀，这种游刃有余的捉弄更搞人心态好么！
绝对不能开门。
只要不开门，乔时不是这个界域真正的主人，她进不来，自己就是安全的。
恶神反复在心里做着心理建设。
门外的张薇就忍不住瞅了瞅乔时，为啥她感觉她们俩才像这个界域的反派。
她看过的那些鬼故事里，那些恶鬼总是以类似的方式骗主角开门。
话说乔时到底干了啥，才让以凶残著称的恶神如此忌惮。
乔时无辜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天地良心，她真的啥都没干啊！恶神总不至于有危机预兆之类的能力吧？
既然它这么苟，那没办法了。
撬门是不可能撬门的。乔时怀疑自己刚有这个念头，系统就会劝她去自首。
乔时果断让张薇放弃无头骑士的能力，改为借接待员的能力。比起当初拼了老命才借了死神一瞬间，这种小怪的能力借起来可太容易了。
然后，在恶神那铜铃大的眼睛注视下，由张薇这个新接待员刷开了房门。
在恶神试图做什么之前，乔时率先开口，“恶神大人，请别误会，我是来和谈的，因为你迟迟不开门，所以只能冒昧打扰一下了。”
乔时举着双手，手上拖着一个奇怪的枕头（乔时怕它攻击，预防一下可能的造成冲击伤），但好像真的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想攻击它，总不至于跟它进行枕头大战吧？
恶神缓了一口气，然后恨不得化身为吐槽神：
你也知道这是冒昧啊！谁家和谈是你不开门，我直接就自己开门啊！
但它不敢将这种作大死的话说出口，只是狐疑地看着乔时，“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对我动手？”
“嗐，就说你对我有误会吧，我一向是个和平主义者，主张与人为善的。”
就是不一定主张与鬼为善。
乔时真诚的话又让恶神琢磨开了：和平主义者？还真有这种实力莫测又圣母的家伙啊？
但这样正好。
恶神的脸上也挤出了一抹还算真诚的笑容，“那太好了。你找我想谈什么？”
“想谈谈你睡眠质量的问题。”
恶神：？
“你都累了一天了，到了这个点，还毫无睡意，平时肯定被失眠困扰吧？你瞅瞅你这皮肤，熬夜熬久了吧。你这眼睛，都是红血丝诶。”乔时关切地说。
恶神：？
这家伙有病吧？
乔时扯出了行李箱中的睡袋，“我呢，就是给你解决失眠困扰来的。”
毫无危险气息的睡袋还没引起恶神的重视，就已经兜头朝它罩了下去！
“我……”
话音未落，那睡袋连着脑袋直直坠在地上，将后续的谩骂消了音。乔时提前用枕头垫了一下，免得被系统判定伤害他人。
恶神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乔时将薪水吨吨吨地给它灌了下去。
在系统判定中，用薪水喂养社畜是合理行为。那她给凶神喂薪水，四舍五入一下等于做慈善。
乔时仿佛能听到系统播报“治愈程度+1+1”的美妙声音。
睡梦中的凶神反抗意志最低，但仍有点像无底洞。薪水从它的嘴里灌下去后就消失了。海量的薪水下去，都能淹死一个人了，它也只是嘴边长了点毛。
但对乔时来说，长了就行。哪怕只是一点。这就证明她这方法真的可行，就是需要靠量去堆。
有好几个清理员在帮她偷呢！效率必然拉满。倒是张薇这个负责运送的差点忙不过来了。
“畜牧场那边说，薪水补充速度变慢了！这玩意儿有极限！”
匆忙撂下信息，张薇正要再次去畜牧场补货。刚走到门口，她就默默退了回来，“咱们好像已经被包围了。”
但手上已经握住筹码的乔时哪里会怕？
她随便指了个接待员，“去告诉你们的主人，让它老实点配合我，它也不想品鉴会开不起来吧？”
第73章 第 73 章 系统也卡壳了
“起开, 没看到我乔姐在这儿呢嘛。还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了？”
张薇殷勤地扶乔时坐在顶层最中心的巨型沙发上。主打一个狐假虎威。
待客之道？
你也好意思提？
你们这算哪门子的客？
中年男人嘴唇颤抖地看着这一行人，它不明白情况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身为界域之主，优势明明在它这边！
就算恶神不跟它合作, 它也有诸多对付乔时的后手。
它可以停掉乔时那份邀请函的效力。畜牧场里混进来的那些杂鱼的实力不弱, 可没有了邀请函，他们将受到【社畜】规则的约束。他们的一身实力, 还能发挥出几分？
呵呵, 来了它的【公司】，管你是人是神, 都是最底层的牛马！
它也可以用那些社畜的命，让乔时交出偷走的薪水。
搞破坏？让它开不成这个品鉴会？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它奈何不了乔时，难道还奈何不了那些社畜么？
甚至于说，它可以出面戳破乔时的谎言，联合其他宾客剿灭乔时！
她本来就是宾客中的异类, 竟然还试图在界域中庇护其他人类, 大家群起而攻之不是很正常？
你看，方法明明那么多, 这也是其他其他异常不愿意在别人的地盘上招惹界域之主的重要原因。
然而，眼前这家伙却肆无忌惮地闯入了它所在的顶层, 愣是打碎了它所有的算盘。
因为乔时是拖着一个麻袋，啊不，一个睡袋来的。
睡袋里装着一只界域之主不敢想象的社畜！
在海量的薪水冲刷下，驯养期大大缩短。恶神的头颅已经被扭曲成社畜的模样，也长出了牛马一样的身躯。
它正在酣睡，那张似牛似马的脸上，好像还能看到一点恶神凶悍的痕迹。
想要回薪水？不好意思，她一滴都没有了, 全都喂给了恶神。
实在想要，可以把恶神的身体剖开看看，尤其是脑袋的部分，也许还有没被消化掉的。
可界域之主敢吗？它不敢！
它不知道乔时用什么手段把恶神弄晕强灌薪水的，它只是很确定，恶神没死。
也许在它动手的一瞬间，恶神就会睁开那猩红的眼睛……
但不动手就是安全的吗？
乔时笑眯眯地说：“你说，这家伙醒过来后，会感谢你让它长出了全新的身体，还是会宰了你？”
界域之主：……
驯养社畜，是这个界域的特点。恶神被变成社畜，这个界域表示“跟我没关系”，你说谁会信？
这梁子，它不想结，也已经结下了。
至于最保险的方案，联合其他人对付乔时？
“你认为，大家会觉得某一个宾客搞鬼危险，还是身为主人却
对宾客下手危险？”乔时又问。
毫无疑问是后者。
虽然异常之间本来就不是彼此信任的关系，但你破坏了大家维系的默契，不搞你搞谁？
乔时摊了摊手，“是吧。我本来就是你们中的异类，搞搞破坏、帮帮人类，大家都会觉得很正常。但你竟然对恶神下手，把它驯养成社畜，哇，那下一个倒霉的是谁……我都不敢想。”
其他宾客是愿意与主人联手解决掉乔时呢？还是愿意与乔时联手，解决掉这个该死的界域之主呢？
这真的不好说。
中年男人感觉到了森森恶意。
它当然可以辩解不是它干的，但又回到了那个问题：总不能是罪大恶极乔时，清清白白界域吧？
它是鬼。眼前这位就一样了，她是魔鬼。
中年男人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你说，我配合你，你就让品鉴会顺利进行下去……你想要怎么配合？”
“首先，把我的人放了。给他们自由出入通行证，不需要参加品鉴会的那种。”
“其次，麻溜地多整点薪水出来。你瞅瞅，它这块还有点斑秃。”
乔时指了指那只叫恶神的社畜的脑门，“要是这只社畜的品质不够完美，那你就是公司的罪人了。”
中年男人：……？
等一下，它没记错的话，它才是这里的主人吧？直接降格成为罪人可还行？
它来不及纠结这种细节，抓住重点，颤声问：“你、你要将这只……送上品鉴会？”
“那不然呢？这不就是你开发出来的方法么？”
“那、那就算你不说，别人也会觉得是我对恶神下手了啊！我还是要死！”
“不不不。你一个人对它下手，你要死。但所有人都对它下嘴了，那大家都会闭嘴。”乔时微笑道。
那界域之主陷入沉默。
这方法……太歹毒了！但没有比这更好的毁尸灭迹的方法了！
它忽地转换了态度，“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成为我真正的合作者？”
之前它走进思维误区了，觉得最不可能与人类合作。但这是一般人吗？如此强大、邪恶，只要让她成为友军，那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乔时呵呵一笑，根本没接它的话。
她用合作者这个身份是当时这身份好用。现在她都掌握主动权了，还用得着你来招安？
“都说了赶紧生产薪水，你还磨蹭啥？”乔时招呼俩接待员过来，“给你们的主人提供一点【鞭策】力量。省得它偷懒。”
“啊这……”
奴仆哪里敢对主人下手？可能它们敢抬起手，就会变成一阵飞灰！
“这都是为了帮助你的主人。你们主人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品鉴会顺利进行。你们应该贯彻主人的意志！请你们抱着这种信念试试看。”
这么说的话，好像没毛病？
最重要的是，它们这么想的话，好像没有那种被压制的恐怖阻力了……
这说明这确实是主人的意志没错吧？
见自己的奴仆被乔时说动，中年男人绷不住了，“你们敢对我动手试试？”
“等一下。”乔时制止了那俩小怪，让它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听她继续说：“你们主人喜欢黄金镶嵌珠宝制式的鞭子，这一点，也要符合它的心意哦。”
乔时就是这么体贴且善解人意的人。
俩小怪立刻点头称是：差点疏忽，冒犯到主人了。
乔时的脑海里响起了滋滋的电流音。那是系统在卡壳。
【员工被鞭挞】和【员工被关格子间】是两个性质的事情。讲道理，系统该发布任务让乔时管管了。
但被鞭打的又不是员工，而是老板。这就不存在【公司虐待员工】和【权力胁迫】的问题了。老板不愿意接受，随时可以停下。
这要么是老板本人为了公司效益而不得已做出的选择。要么，是老板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很诚实。
从各种角度讲，系统都感觉它好像不该让宿主插手面前的“惨案”。
唉，有时候系统也能感觉到，尽管它有着完备的数据库，但人类世界的思维模式和它的智械思维有很大差别，它的迭代升级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74章 第 74 章 您就是这里的主人
秦玲匆匆赶到顶层, 推门进来，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赶紧退出去, “不好意思, 我走错了。”
她差点产生怀疑：我进的应该是正经界域吧？
肯定是她打开大门的方式不对！
不久前，乔时给他们的那张邀请函失效, 【社畜】身份牌再次成为束缚, 畜牧场里的那些小怪开始有目的地对他们这些搅局者进行筛选和围剿。
当时他们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清理局的人也很快做出应对：他们想办法将所有的格子间破坏, 任由发狂的社畜们冲击那些小怪。
这些怪物的个体实力不强，只是数量多，且天然具有身份克制的优势。
但格子间一坏，嘿，冲出来的社畜数量比怪物还多。
身份压制？在薪水按时按量供应的情况下是这样的。但现在嘛, 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那些怪物愣是被打出了畜牧场, 但它们锁上大门，在外围守着, 暂时进入僵持局面。
“得去看看乔时那边的情况，从六七分钟前开始, 张薇就没再过来取薪水、传消息，她们可能遇到了危险！”眼镜有些焦急地说。
身份一暴露，他们这边会遭遇攻击，乔时那边显然也是。
前厅那边的异常，可不是畜牧场这些小喽啰可以比的！
可没等他们想办法冲杀出去，那些怪物竟然默默调低了对他们的严防死守，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的头儿已经跟主人和谈了。
他们的头儿？队长吗？
不对，这些家伙说的, 难道是乔时？
这不会是个拿下他们的陷阱吧？
毕竟，按照常理来讲，畜牧场被祸害成这样了，那位界域之主又能联合那么多的宾客作为助力，换做他们，非得弄死乔时不可。
主管死亡的神又怎样？我现在就让你拥抱死亡！
结果这位界域之主脾气这么好的，这都能走向“和谈”？
甭管这位界域之主是忍者神龟，还是设置了对付他们的陷阱，他们都得去确认一下情况。
这不，秦玲这个走金属强化路线的就过来了。能扛能打。是最容易弥补乔时、张薇短板的帮手。
秦玲默默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嗯，跟乔时组队的话，离谱也是一种合理。
然后，她再次推门进去。
这回，秦玲盯着那个界域之主看的时间有点久。当然，不是她对这家伙的“特殊癖好”感兴趣，而是，“我认得他。”
李建民。本市一小老板。按照档案资料，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亡。
死因是：
某员工因父亲病重找他请假。
李建民表示：不要只顾着小家，孝顺父亲不急于一时，没钱怎么孝敬？倒是公司项目正在关键时期，离不开人。你不能对不起给你发薪水的衣食父母啊！
结果该员工父亲抢救无效去世了。唯一的亲人去世，让经常被压榨的员工忍耐到了极限。
当李建民在人才市场与那些求职者画饼时，该员工将他捅了，并且将心肺剖出，说要看看里面是不是黑心肝，是不是一肚子坏水。
秦玲知道这件事，倒不是特意关注了新闻。而是李建民的尸体不翼而飞，可能涉及到【异常事件】。
不过局里有其他麻烦要处理，这个案子的优先级一直都不高。
说句不好听的：虽然该员工捅了人之后就主动自首了，但李建民得罪过的人只有那一个吗？肯定不止吧？
万一是人偷了他尸体去喂狗之类的。不好意思，那就不是清理局该管的事情了。
如果没
有类似案例出现，那清理员们大概只会在调查其他界域时顺带查一下。再没有迹象后，就将案子退回普通部门处理。
乔时听着秦玲的描述，之前的一些疑惑和猜测倒是迎刃而解了。
什么人类学家？它生前就是个人类！
难怪它的喜好偏向于人类认为“值钱”的东西。
难怪【畜牧场】和【前厅】的风格相差极大。这就是这家伙信奉的理念：社畜不努力，老板怎么换车换别墅？多一只牛马，它的金子塔就多一块砖。
难怪它的肚子是敞口大缸的样子，因为死前就被人开了口。
这种人死了转化为的异常一般不会太强。但它正好死在了人才市场，对于钱、对于奴役员工的执念，与无数求职者的意念结合在一起，促成了这个界域的诞生。
而界域的特殊概念，让其飞速壮大。
这个界域之主又擅长钻营，连品鉴会都搞起来了，要是真让它跟某个凶残的界域联合起来，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秦玲眼里闪过一丝懊悔：他们要是早点发现端倪就好了，那连这个品鉴会都不可能给它开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生前周扒皮，死后还能变本加厉呢？
正在拼命往外挤薪水的中年男人也听到了秦玲的话，愤愤地嚷嚷：
“对！一切都是你们的错！我交了那么多的税，你们却没有保护好我！你们知道，我死得有多么痛苦么？多么不甘心么？”
它还有那么多钱没花，还有大好的事业等待它去打拼，还有大好的人生等待它去享受！
结果啪的一下，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全都没了。
它绝对不想死！
可能是连老天爷都被它的意志打动，它没死，反倒获得了特别的力量。
它欣喜若狂：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它当即就想要源源不断的钱。
什么是钱？
这个世界可没有人类世界的货币概念。一不小心只会创造出一堆废纸。
它灵机一动，它想要源源不断的可以用来奴役社畜的【薪水】！
这个概念足够具体。但具现出来，这薪水就成了一种浆糊状物，对社畜有奇效。但对它本人无效，那根本不是可以让它产生“满足感”的造物！
反倒因为薪水越积越多，让它肚子的体积越来越大，再加上金子塔的构造，没那么方便出门。
不过它本身就没那么爱出门。身为主宰者，站在最顶层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就好了。其他事情自有奴仆帮它完成。
中年男人的表情扭曲，也说不出是痛苦还是快意，“事实证明，我就是死了，那些人也只是低我一等的畜生！”
有些人死了，他们的意志会长存。有些人死了，却只会让人想再杀它一次。
秦玲的拳头蠢蠢欲动，“我可以抽它吗？”
乔时语重心长，“使用暴力不好。”
她挥挥手，将正在给主人提供“鞭策力量”的小怪招呼过来，“那是你们的主人，你怎么能这么怠慢？你瞅瞅，这鞭子也太没档次了！配不上你们主人的身份！”
怎么加档次？
那当然是狠狠镶嵌大颗、且“棱角分明”的宝石，再让秦玲用自己的能力，附上一层特殊金属。由异能力创造出来的特殊金属的价值，不需要乔时强调吧？
秦玲忍不住看了【很好说话】的乔时一眼。她感觉有点解气，但又忍不住反思了一下：
话说，她在训练期间应该没得罪乔时吧？嗯，好像一开始是有点不友善……乔时应该不会记仇的吧？
“住手啊喂——我告诉你们，你们死定了！”
乔时温馨提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答应的，为了品鉴会顺利进行，你会配合我？这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界域之主一个激灵。
它突然发现，乔时跟它说的话，与它之前跟那个员工说的话，格外相似……
她是在帮那个人复仇么？那、那她还会放过它吗？
“如果你让它们不敢动手的话，我让秦姐帮帮你？”乔时又提议道。
“不、不用了。”界域之主忽地就老实了。
它感受到了乔时的恶意，但它本身就是个该认怂就认怂的人。
既然没有制裁乔时的能力，那不如先忍一波，让她把这口气出了。往好处想，品鉴会上那么多穷凶极恶的异常，何必逮着它下手呢？
像恶神这种，才是乔时的第一目标。它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等品鉴会结束后，等它掌握了更多力量……你且看这个人类如何蹦跶！
对于这位自以为【能屈能伸】的界域之主的小九九不感兴趣，乔时打了个哈欠，“那就拜托你们轮流守一下？我要去睡觉了。”
唉，又到了系统认定的她该休息的时间了。
秦玲和张薇对乔时的心大早有领教，比了个OK的手势。
也不知是不是某位大恐怖已休息，今晚格外和平。
翌日。
宴客厅又渐渐热闹起来。
不仅去了休息室的异常下来了，那些较晚抵达的，也差不多陆续到场。
异常们的聚会，除了熟悉的人之间会唠两句之外，通常离不开炫耀实力、针锋相对这两项。
因为异常中的个性古怪者不在少数，而针锋相对又是实力的表现形式之一，聚会通常会充斥着各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仿佛下一秒就会演变成大战。
但今天，宴客厅内的气氛却有点诡异。
先是有点安静，然后又响起一阵讨论声。
“恶神……你们今天有看到它么？”
答案是谁都没见到。
只有一个擅长打探消息的异常小声道：“昨晚，我【窥视】了整座塔。我看到那家伙进了恶神的休息室。”
前厅内又是一阵沉默。
以前这种【偷窥】行为被发现，大家可不会放过它。但这回，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它身上。
恶神，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用【那家伙】指代乔时，也是为了避免提起她的名讳时，被她感知到。
唯有今天刚到、没听说昨晚闹剧的人，顺从现场气氛，压低声音问：“那家伙是谁？恶神咋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晚到的都要后悔死了，它们好像错过了某些重要情报。
各种隐晦的消息正在异常之间传递。
有人拍桌而起，“就算她是这里的主人，敢对宾客下手，那也犯了忌讳，我们难道要坐视不理？！”
“可昨晚都说了，是恶神搅局在前。她有充足的动手理由。更重要的是……”
谁都没感受到恶神动手的动静。
就算这是乔时的地盘，也不可能屏蔽掉恶神生死搏杀时造成的所有动静吧？恶神的实力又不弱。
除非，恶神与乔时的实力差距太大，人家碾死蚂蚁一样轻松弄死它了。
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犯得着为恶神触那家伙的霉头么？
“哈哈，往好处想，恶神只是睡过头了呢。”有人缓和气氛般地开了个玩笑。
就是这笑话属实有点冷，没人笑得出来。
就在这时，前厅的装饰物开始轻轻晃动，发出与风铃类似的叮铃脆响，形成节奏独特的旋律。
一众接待员鱼贯入内，恭恭敬敬地分立猩红地毯的两侧。
金色的礼花砰然从各个装饰物中炸开，洒遍前厅。
这种花里胡哨、但毫无营养的东西，放在之前，一众异常肯定要怒喷了：你就是搞几个脑袋炸开也比这有感觉吧？
但刚刚“确认”了乔时的实力，没有人对这种冗余的流程有异议。
是的，乔时表现得越强，它们就越相信她自称“主人”的胡扯。
幸运的是，乔时似乎是个非常重视承诺的人。冗余的流程走完，乔时就亲自拖着一只品相完美的社畜出场了。
那毛发、那皮肤光泽、那体脂适宜的感觉……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它身上有着勃勃生机，但又十分温驯。马上就要被分食了，面对这么多恐怖气息，它还能
睡得好好的。
呃、虽然直接将那只社畜装在奇怪的麻袋里，好像有点破坏完美，也与这个界域的画风有点格格不入，但这种细节无伤大雅。
乔时直接将那麻袋扛到了主桌上，“好了，请各位有序享用。”
众宾客一愣。
“你的意思，不会是让大家都吃这个吧？”
品鉴会品鉴会，顾名思义，总得有各种不同品质的社畜以供品味吧？
甚至还可能介绍一下这社畜的来历、驯养方法。
跳过介绍流程也行，它们也没那么喜欢听人瞎比比。直接进入主题挺好。
但大家以为你开了个好头，结果啪的一下，就结束了？
品了个寂寞！
乔时理所当然道：“对啊，一人一口，妥妥的够了。没把大家的桌椅拼一块儿，是考虑到你们应该不喜欢跟别人挨太近。有需要的话，这边可以帮忙现拼。”
宾客们一阵无语。
还一人一口、绝对够……
它们谁家缺这一口肉了？
这种又抠门、又要搞宴会的奇葩界域，它们是真没见过！
这要不是乔时刚刚秀过肌肉，现在已经有人翻脸了。
可就算没翻脸，这气氛也降到了冰点。身为异常，可没几个好脾气的。
“我们给你面子，但你几次三番耍我们，那就说不过去了吧……”有人冷冷开口。
乔时摆摆手，“各位，我没有耍你们，也没忘记昨晚的承诺。只让大家吃一口，那自然是因为，只需要一口，就能让大家觉得这趟来值了。不信的，大可以试一试。”
众人面面相觑，只需要一口就觉得来值了？这可能吗？
可乔时说得信誓旦旦，哪怕不信，试一下好像也亏不到哪里去。
第一个异常来到了主桌前。
异常吞食东西，可不讲究烹饪方法，主打一个生吞活剥。
它直接就上手啃了一口。一口下去，它浑身一僵，然后一声不吭地迅速吞咽起来。
其他人见状，当即上前，准备尝尝这里面到底有啥猫腻。
很快，它们就成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默默啃肉的人。
它们已经知道恶神去了哪里。
它们啃的不是肉。而是，恶神的权柄！
你敢说这样的宴席“简陋”？这简直不要太香！
但夸赞这席面吧，也不太好。毕竟恶神不久前还是宾客之一来着。
唉，可怜的恶神，它们只能含泪享用了。
那场面……该说血腥呢，倒也没有。
每个异常的形态不一样，有的甚至没有牙齿，不需要用嘴咬，只是莫名其妙的，就会少一块，血液都会被吸得干干净净，哪来的血腥感？但莫名让人瘆得慌也是必然的。
看着“满意”的宾客们，躲在暗中的界域之主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它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该轮到它出场了！
变为社畜的恶神一直把持在乔时的手上，这就是她谈判的筹码，界域之主没办法。
而且，它也乐得乔时当这个出头鸟，出面顶住宾客们的压力。
现在隐患已除，它该美美收下剩下的好处了！
可就在这时，它听到那魔鬼问一众宾客，“现在，你们愿意承认我是这个界域的主人了么？”
它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不！
绝对不行——
但令它绝望的声音却在整个前厅此起彼伏。
“当然！”
“毋庸置疑。”
“如果您不是，还有谁是？”
第75章 第 75 章 新时代，新界域
真·界域之主目眦欲裂, 哪里顾得上搞一个众星捧月、万众瞩目的出场方式？
它连滚带爬地从楼上滚落，惊声尖叫，“她撒谎！她根本不是这里的主人, 我才是！你们都是我邀请过来的！”
由于它的出场太过突兀与聒噪, 离它最近的异常一脚将它踹远了些：这啥玩意儿啊？什么档次跟自己一桌？滚滚滚！
中年男人被踹得脑瓜子嗡嗡的。
在自家的地盘上，在自己举办的品鉴会上, 它竟然被人当狗一样踹？
如果不是它早死了, 转变为了异常生物，现在可能已经被气死过去了。
异常的生命力总是比较顽强, 但有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受到的折磨会更多。
当然，它的目的也算达到了。那刺耳的声音终于让异常们稍稍将注意力放在了它身上。
可大家的反应都有些相似：
先是，“这丫谁啊？”
然后低头看看已经快露出骨架子的恶神，表情微妙，“上一个质疑乔时的主人身份的, 已经这样了。这位勇士, 准备好迎接自己的命运了么？”
那些宾客有看好戏的，有嘲讽的, 有怜悯的……但没有一个，是相信它的。
这个可怕的认知, 让中年男人心中发冷。
指望这些被“收买”的宾客没用！
它立刻环顾四周，呼喊一众奴仆，“你们说，我是不是你们的主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主人在它们心中的地位有下滑趋势，但……从各种意义上讲，它们都无法否认这份从属关系。
然而，就在接待员们准备点头应下时, 乔时却突然抬起手，“等一下。”
接待员们瞬间安静如鸡。
中年男人的眼睛恨不得瞪凸出来！
我让你们回应跟我的关系，你们犹犹豫豫；她一声令下，你们令行禁止是吧？
好好好，等这一切结束，它会将这些被乔时污染的奴仆都换掉，重新培养一批忠诚的出来！
至于眼下……就算这些奴仆长出了反骨，也无法改变真正的从属关系。乔时让它们闭嘴又能怎样？这只是无意义的拖延时间。界域的基本盘在自己这边，乔时根本动不了！
中年男人冷笑连连。
不小心吃到了大瓜的一众宾客纷纷停下了瓜分恶神的动作。一时间，厅内寂寂。唯有隐秘的消息在异常之间疯狂传递。
难道这家伙没在发疯？它是这个界域的原主人？
可就算知道这中年男人可能是真主人，也没能让它们对它产生半点敬意，反倒让大家确定，乔时是真的凶残。
在【原主人】还在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抢过主动权，控制住了局面。在糟老头子冒出来前，谁会知道本界域还有这么个货色？
是的，大家已经下意识地称呼它为：原主人。
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界域完全属于你的时候，都能搞得这么狼狈。现在还能指望你从大魔王的手里抢回主动权？
这糟老头子爱做梦，但它们可清醒得很。
指望它们帮弱者讨回公道，那更是想都别想。这里，可没有“公道”这玩意儿。
它们最多会引以为戒：以后要开派对之类的，必须偷摸着点，绝对、绝对不能邀请乔时！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乔时的“上位派对”！
这家伙简直就是前科累累、劣迹斑斑！
哦，邀请乔时去仇人家做客，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乔时感觉鼻子痒痒的。
她抹了下鼻子，没在意界域之主的胜券在握以及其他异常的小声蛐蛐。
她中断界域之主宣示主权，自然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乔时看着一众界域内的小怪，问：“你们说，什么人，能算是主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呃，给我们发薪水的？”有个接待员举起了手。
“那你们回忆一下，从昨晚到今天，是不是一直由我给你们发薪
水？”
“是！”
也有接待员说，“主人应该是能主宰整个畜牧场和前厅的。”
“那你们回忆一下，从昨晚到今天，是谁在主宰整个区域，是谁在主持大局，是谁将品鉴会顺利推进？”
“是您！”
“那你们说，这里真正的主人是谁？”
“是您！！”
那些小怪们在乔时的“帮助”下，逐渐摆脱了困惑、摇摆的立场，回答乔时的声量逐渐加大，直至最后的不假思索、铿锵有力。
中年男人的脸色刷白，气息萎靡，仿佛身上的力量被掏空。
不，这不是“仿佛”，就是正在发生的事实！它的权柄与力量正在被剥夺、转移！
一个宾客不承认的主人，一个仆从不承认的主人，一个没用的主人，还能叫主人吗？
不能。
每个界域都有它的规则。
被规则承认的界域之主，才会是界域之主。
杀掉某个界域之主不一定能获得该界域的权柄。但换而言之，没杀掉某个界域之主，也不一定就不能得到该界域的权柄。
这涉及到【认知】与【规则】的问题。
这一点，乔时在“篡位”死神的时候就验证过了。
而现在，她就是要将这一套复刻在这个界域里。
这是乔时在畜牧场里的时候，就受系统的启发，想要实现的目标。伪装成合作者什么的，都只是达成这一目标的一小步。
期间，她的策略进行过调整，比如毁掉这里拍拍屁股走人、让界域之主接手烂摊子之类的。
但最后，乔时想着品鉴会都顺利开起来了，那她就顺便回归初心，将这界域也纳为己有好了。
总不能让一只周扒皮得了好处吧？
那周扒皮之前就多少感受过乔时的恶意了，但那时候它还有一点侥幸心理：
自个儿的危险等级，跟恶神完全不能比。宾客中还有威胁更高的存在，只要自己够配合，乔时应该不会对它出手。
但！完全错误！
它不知道的是：它早就把乔时得罪死了。
危险等级高的界域多了去了，但像这样精准踩中乔时雷区的很少。
哈哈，乔时不会忘记，自己某次参加面试时，问了一下单双休和加班频率后，对方就把她拒了，说她“缺少奋斗精神”。
这种活该吊路灯的家伙变成异常后还能作威作福？天道能忍，乔时不能忍。
至于剩下的宾客？很遗憾，乔时没想过一挑多。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醒的认知。
恶神表现出了对她的明显杀意，才被乔时列为了与本界域同等的“必杀”等级。
感受着力量的流失，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想要阻止，“闭嘴！你们闭嘴！”
但它的声音被支持乔时的声浪迅速淹没，翻不起一点浪花。更让它惊恐且绝望的是，它感觉乔时说的好像没毛病。
按照那个逻辑，乔时不是界域之主，又有谁是？
当它产生这个年头时，权柄流失骤然加速！
不不不，快停下！这绝对不是它最真实的想法！它只是被污染了！
它快要宕机的脑子抓住了一点灵光，立刻喊道，“你休想偷换概念！薪水全都由我诞生，我才是真正的主宰！”
社畜和它的奴仆们所需要的薪水，只是过了一遍乔时的手，她算个哪门子的主人？踹开它执掌界域？想都别想！
“我不否认薪水全都由你创造。”出人意料的是，乔时竟没有否认这一点。
中年男人一愣，随即一喜：它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乔时没牌了！
它的权柄，回来吧你！
可乔时的话还没说完呢，“所以，你就是本界域负责生产薪水的人啊。但这跟主宰有啥关系？牛奶是奶牛身上挤的，可我从没听说过奶牛当主人的。”
谁说乔时要一脚踹开它了？不，她要让这家伙永远留在这里，好好享受它亲手打造的囚笼和被压榨的生活。
源源不断的薪水？好东西啊！连恶神都会被污染，就是需要的量稍微大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相信这位“员工”的奉献精神不会让她失望的。
“你这个岗位呢是比较稀缺，但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你在这儿跟接待员、HR、财务没有区别。我都没嫌弃你一把年纪把你淘汰，你应该学会感恩。”乔时语重心长。
乔时的话像是给中年男人的存在定了性，刚才暂停了流失的界域权柄直接开始与它切割、彻底切割！
它扑倒在地，痛苦又无力地扑腾着，五官、皮肤都渗出了血，与青白的肤色相称，更显狰狞。
它死后“保养”得相当到位，乍一看去，还会以为它是个人类。但现在，它看起来就是一具畸形的干尸。
直到【薪水生产员】几个字刻在了它的脸上，代替了它原来的五官，变化才算停止。
乔时挪开了视线。事情进展似乎十分顺利，但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完成：她接管不了这个界域的权柄。
刚才乔时就感觉到，有啥东西好像想进入自己的脑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体验，与她之前试图接管死神权柄时类似。你永远可以相信系统的屏蔽能力。
想找她但找不到她的权柄，正处于游离态。一旦被其他宾客发现，它们可能会乐死：瓜分恶神权柄还不够，又有个白捡的？
趁着刚剥离出来的权柄还热乎，乔时该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她将界域内的小怪全都召集起来，“新时代，新界域。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自己的主人了。”
就像当初乔时与死神签订契约，然后将界域权柄还给祂一样。在这个界域里，只要遵守她的规则，每个小怪都可以获得一小部分权柄！
乔时猜得没错，这些小怪，也是被抓进来的人异化而成的。
但其他清理员也确认过了：身体异化成牛马的，如果能活着离开界域，解除状态还算容易；但它们这种……其实已经是非人类了。
乔时只能给它们两个选择：
不想继续以这种形式继续存在的，清理员会送它们上路；
接受自己的异常身份，又接受她的规则的，将会获得一定的自由。
至于要不要反过来找【薪水生产员】复仇，那就是它们的事情了。毕竟，乔时已经将权柄让给了它们。
什么？你问有没有“不想遵守她的规则，但又想活着”的第三条路？
现场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如果有，乔时也会让它没有。
无形的权柄融入那些小怪的身体，让它们的身形和气息都出现了蜕变。
虽然是大家一起瓜分，每人只有一小部分，但它们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喽啰了。
【薪水生产员】看着乔时大方地将权柄分给它曾经的奴仆，那感觉比权柄被乔时抢走还让人难受！
乔时好歹有实力。弱肉强食是它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的规则。
可那些就只是它的奴仆，它们有什么？！
你不要的话，那就还给我啊！
可能就是受这股不甘心的驱使，萎靡到了极点的薪水生产员竟还能发出咆哮，“不，你不能给它们！凭什么！它们不配！”
“嘻嘻，当然是凭这是我的权柄，我爱分给谁就分给谁呀。只要不是你，谁都比你配。”
乔时又提醒新上任的“老板”们，“员工老摸鱼，很影响界域发展。薪水生产一刻都不能停啊！它休息得够久了，该让它去工作了。”
第76章 第 76 章 咱们说的生意，可能不是……
“哈哈, 不好意思，让各位看了一场闹剧。应该没有搅扰到各位的兴致吧？”乔时从容又热情地招呼起了宾客。
宴客这种东西，一回生, 二回熟。乔时已经渐渐适应这种场合。
“没有没有。”宾客们连声道。
虽然不少人在心里吐槽：你管这叫闹剧？这分明是惨遭夺位的人间惨剧啊！
可惜, 【薪水生产员】被拖去格子间工作后，就没有人再对界域内的权力更迭提出异议。
其实有不少宾客同样觉得浪费：
这个界域的规则有点儿意思。要是能拿下这部分权柄, 不仅可以捕猎大量人类, 还能对恶神这种位阶的存在下手……
结果乔时随手就将刚抢到手
的东西丢了，简直暴殄天物！
“是不是觉得挺可惜的？”
众人顿时一惊。它们没吱声, 乔时却先说出了它们的想法。
“请不要误会，本公司还会持续运营。对你们今天品尝到的【美食】感兴趣的，欢迎下次再来。”
谁说乔时要将刚抢到手的界域丢掉的？
正好相反，属性这么特殊的界域，她得好好发扬光大才行。
不然她留下【薪水生产员】, 就单纯为了折磨它么？当然也是因为那家伙还有用咯。
都说界域吃人, 那她就整一个专门吃界域、吃异常的界域，补充一下市场空白好了——嗯, 张薇跟她唠的生意经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不过以后我们会采用预约制，有兴趣的请准备好交易筹码提前联系。白吃白喝是不可以的哦！”
说着, 乔时拖长了声音，语气低沉，“话说，就算只是宴会，一般也会有伴手礼的吧？我没记错的话，某些人已经白嫖了我两次宴会了吧？”
某些既参加了死神加冕仪式，又来了品鉴会的异常忽地打了个寒颤，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乔时又是哈哈一笑, 摆摆手说：“我开玩笑的。有朋自远方来嘛。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异常：我信你个鬼！
乔时都在“明示”了。它们严重怀疑，要是再有下一次，这家伙搞不好会跟它们秋后算账！
哈哈，那以后只要不去乔时的聚会不就得了？
问题是，这两次聚会，本来就不是乔时的局啊！鬼知道下一次聚会，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防不胜防！
更糟心的是，它们这次可以说是白嫖了一点恶神权柄，可加冕仪式的时候，只是看了个热闹，没捞到啥好处。怎么能说是白嫖了两次呢？
竟然还想要伴手礼，抠不死你的！
有人愤愤诅咒，也有人暗中掰着指头算：怎样达成交易划算。
除了乔时暗搓搓地提醒“伴手礼”有点不要脸外，对于她提出的交易新模式，它们还是认可乃至心动的。
以前这个界域提供的是人类社畜，可以走量。
但如果乔时说，她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恶神这一档次的“美味”，那绝对是骗局！快跑！
把全世界的界域灭绝了，也没那么多货。走预约制才是合理的。说明她是真心要做这门“生意”。
至于交易筹码，那自然不是人类货币，而是某些重要消息，或是某些条件，可以先打探一下乔时的偏好……
但也得小心乔时黑吃黑！
上桌吃饭，结果自己真的上桌成了一道菜，那就好笑了。
就在这时，桌上的“菜”突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放、放过我……我愿意给你补偿！”
此时的恶神，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白骨森森的残缺骨架，正在以东缺一口西缺一口的速度继续“消融”。
虽然有安心睡袋的持续加持，但被人硬生生地撕咬、切割、夺取身上的权柄，恶神可能继续睡下去么？
或许有些异常的吃相比较文雅，主打一个“不见血”，但带来的锥心刺骨的痛楚一点儿都不会少，可以直抵灵魂深处！
但恶神惊恐地发现，它没法儿挣扎、反抗。就好像半梦半醒被鬼压床的人，想动却又没那么想动，想醒却无法彻底清醒。
恶神最喜欢生祭。
现在巧了，祭品就是它自己。
直到乔时表示，吃不吃、吃什么都可以交易，恶神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着一口气摆出了自己的筹码。
正准备将恶神完全解决掉的宾客们下意识看向了乔时。
在最要命的时候，恶神只要能活着，肯定啥都会答应。可要是乔时决定放过恶神，那大家多尴尬不是？
乔时直直地看了回去，“看我干啥？”
“不是，你……不准备答应它么？”有人问。
乔时奇怪地说：“答应什么？你们不会觉得，食物在说话吧？”
异常们愣了一下，完全没搞懂乔时的脑回路。那不然呢？
“哈哈，我的朋友们，食物是不可能说话的。你们安心吃吧。所以说，我就不爱吃生食，细菌多，可能引起脑部感染，虽然鲜美，但不健康。”乔时哈哈一笑。
异常朋友们陷入了沉默。
它们瞅了瞅乔时，又瞅了瞅恶神那骨头架子，然后，不约而同地赞同道：“啊对对对。”
这个女人，精神绝对不正常！
人类将它们这种存在称为异常。可有一种人类，看着是人，实际上比它们这种异常还要不正常！
这“生食”的细菌会不会感染到它们，那不好说。可在它们看来，不吃“生食”的乔时，脑部感染已经挺严重了。
不过……嘻嘻，倒霉的是恶神，跟它们有啥关系？
它们为啥要冒着触怒乔时的风险，纠正她诡异的逻辑？
乔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旦谈判，乔时最怕的就是惊动系统：
系统可能说，食物不可能说话，她这是犯病了；
系统也可能因为乔时与其交流，判定恶神为不可食用的【智慧生命】，让她解救恶神。
乔时早就被系统坑出经验来了，怎么可能不防一手？
她本来就没想过放过恶神，再好的条件，都不会答应。既然没有谈判的必要，那就干脆按照系统的逻辑，装疯卖傻好了。
在场的都是异常，乔时不怕风评被害。在异常中风评糟糕，也可以说是一种风评好，对吧？
系统也适时地出面鼓舞乔时，“宿主，你做得很棒！你已经越来越具有正常思维了！你的病情正在持续好转，请和我一起继续加油！”
乔时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呵呵，区区系统？拿捏拿捏！
那笑容，看得一旁的异常心里发毛，唯恐被她盯上，赶紧挪开视线。
……
送走了宾客，乔时也该带人撤了。
她就是个甩手掌柜，不会常驻界域，只会不定期本人过来、或派人过来确认一下界域情况。
界域里有事，比如“生意”上门了，怪物们也多的是办法联系上她：本地的清理局不是摆设，无头骑士可以帮忙跑腿……
当然，乔时还是非常期望能将这个界域做大做强的。
只是目前那些异常应该还有所顾虑，没那么快“下单”。
让它们先消化消化，再帮忙宣传一波【畜牧场】的消息也挺好，正好这边也能攒一波几乎消耗殆尽的薪水。
界域内的一众怪物整齐排列着，恭送乔时离开。
这回根本不需要什么小费的驱使，全凭它们心中对乔时的敬意。
没有乔时，就没有它们的今天！
尤其是最开始将自己的薪水“存”在乔时那儿的怪物。知道乔时跟主人不存在合作关系后，它们感觉天都要塌了！可最后，乔时兑现了她的承诺。
或者说，她兑现的，远超了她当初承诺的。
这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因此，就算乔时没有吩咐，它们也会按照她的喜好，用最大排场安排乔时的往返出行。
什么？它们怎么知道乔时的喜好的？
很简单，当初乔时在前厅出场时，花小费都要请它们帮她把排场拉满。品鉴会上，她用的也是颇受瞩目的出场方式。
这么明显的倾向，它们要是总结不出来的话，也别混了！
在礼炮声和音乐声中，乔时的脚趾差点抠出了火星子：我真的谢谢你们了啊！
明明已经逐渐练就面对各种异形面不改色的本事，但遇到尴尬的场面，乔时还是有种绷不住的感觉。
她喜欢个鬼的排场啊！
之前那都是迫于形势，只能造势！
她能感觉到，秦玲的队友们用微妙的目光观察着她。
除了秦玲外，乔时跟这边分局的人都不太熟。他们最多是在档案资料中了解过她的一些清理报告。
这第一次合作，他们只能说：他们不懂，但大受震撼。
他们见过被
异常格外仇视的，也见过被异常撵着跑的，但像这种，彻底将乔时当成自己鬼……自己人的，好像没有吧？
这才是真正的牛人呐！
幸好有秦玲帮忙牵桥搭线，不然他们都有点不敢相认。
秦玲很懂队友们的心情，“没错，这就是乔时的风格。当你觉得离谱时，那都是基操。你们多多适应就好了。”
不不不，夸张了，这不是我的风格——没等乔时否认，张薇和眼镜都已经齐刷刷点头，认可了秦玲的说法。
乔时默默抹了把眼角的泪花：完了，这回风评是真的被害了。
分局对乔时一行人极力挽留，让他们在这边多玩两天。
但乔时坚定表示，她的心里只有工作，清理局离不开他们！
“诶？我们那边不是正好没啥任务……”
张薇话音未落，就被乔时迅速捂住了嘴。
乔时一边把人拖上返程的车，一边说：“队长刚刚还说，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就等咱们回去了！”
张薇眨巴眨巴眼睛：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也得是这样！
乔时一想到分局这边那个【人形异常】的称号，脚步立刻加快了几分。
可恶，这种称号不是该给许弈的么？
跟她这种心理健康、三观正直、乐观开朗的新时代青年有什么关系！
她要回她的快乐老家！
界域：【畜牧场】
难度：中高（品鉴会期间因其他异常存在，难度评级为高级）
已知信息：一个只想奴役他人的灵魂，与无数求职者的焦虑不安融合形成的界域，成为了现实公司的扭曲映射。求职心切者，就可能与该界域形成共鸣，被带入其中。以为得到了梦想中的工作，实则被豢养，成为异常的食材。
清理情况：本界域已由乔时掌握。已成为驯养其他异常的基地，并以扩大规模为目标。档案封存。
“哈哈哈，你们干得漂亮！”李文手上捏着档案，发出畅快的笑声。
让其他分局焦头烂额的情况，这边的人一派过去，就顺利解决了。这不，开会时的凡尔赛素材有了。
嗐，我们局？一般一般。也就是一个三人小组两天解决掉一个信息缺失的中高级难度界域的程度。
开会总是枯燥的，但如果可以顺便去秀一波，给那些不太对付的家伙上上嘴脸，那他还挺喜欢开会的。
主要乔时这事儿办得漂亮。
作为异常猎食场的界域不是没有。但像乔时这样，将界域打造成异常猎食异常的界域，是前所未有的。
运作得当的话，他们有机会清理掉某些危险系数极高的界域。
当然，这种“生意”的风险肯定也有。将某些异常喂得太肥，它们就是新的危机源头。但这种风险相对于收益而言，是清理局可承受的。相应预案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掌握着这个界域，搞不好以后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李文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大牙，回归正题，“你是怎么想到要这样利用这个界域的？”
“这都是张薇教我的。”乔时不假思索地说。
一旁的张薇都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懵逼地指了指自己，“啥？我？”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
“嗯嗯，你不是跟我说了很多生意经嘛，要瞄准市场空白之类的。又让我去那边多多感受一下营商气氛。不愧是生意之都，果然去了之后就会受熏陶，连我的生意也铺开来了。”
乔时感慨道。
张薇欲言又止。
不是，姐，你这个生意，可能跟我说的生意不太一样……
第77章 第 77 章（已捉虫） 乔时的好人卡……
“乔时, 你回来得太早了。”陈灵开门见山地说。
“啊？”
乔时他们从游戏公司“辞职”后，就跟陈灵那边没什么联系了。几分钟前，陈灵却突然联系她, 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乔时就把人约到了张薇刚盘下的饮品店——是的, 张薇本人盘下的。
本来张薇是想用召唤老爹大法的，但乔时的话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你看啊, 乔时, 她教出来的，虽然做的生意有点歪, 但不能否认，前景光明。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张薇其实是隐藏的商业大鳄，只是平时伪装成了咸鱼？
她决定崛起一把，这次她不拼爹了, 就自己干！等她把这家饮品店打造成新式茶饮的标杆, 发展成全国连锁，再反过来收购老爹的公司, 咩哈哈……
今晚就是新开业庆祝会。
地点就是饮品店二楼的露台。
当然，张薇没换招牌、没改装修、没换配方和店员, 甚至没做宣传。
新旧老板的交替就悄悄完成了。
用张薇的说法就是：
如果盘下生意不好的店铺，肯定要多多宣传新店开业，搞搞活动。
但某家店的生意还不错，就没必要告诉别人这里换了老板。一旦别人发现换了老板，哪怕其他东西还维持原样，也会觉得这里不对，那里不好。不如以其他名义做活动。
乔时觉得这个理论挺有道理，还认真地套在了【畜牧场】界域上思考了一下：
畜牧场的“原老板”是真的不行, 界域快破产了，连品鉴会都差点开不下去。是她力挽狂澜，这种情况就是该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换老板了。
完美契合张薇的理论！
某对卧龙凤雏对自己、对彼此的天才程度越发有了信心……
总之，这就是个“规格极高”的私人性质的庆祝会。
由未来的商业大鳄·现在的商业咸鱼张薇同学全力赞助，乔时等清理员全力跑腿打杂。
二楼的烤全羊烟气已经袅袅升起，香味四溢。
可没等乔时喊陈灵上去聚聚，她就突然来了句让乔时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话。
陈灵接着说：“你正好去其他地方出差，那这里的危机就波及不到你。可你又正好回来了……”
“等等，这里的危机？你说的是……清理局？”
“没错。”
“有人准备对清理局动手？谁？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消息？”乔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据乔时所知，陈灵不爱交际，更不是那种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她拒绝了清理局的招揽，会加入其他民间界内人组织的可能性也很小。
一个消息渠道有限的人，突然找乔时聊这个，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容易让人心生疑虑。
“停！你先听我说完。”
陈灵重新接过话头，“这些消息，是有人主动告诉我，让我转告你的。他说你是个好人，白白死掉很可惜。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所以就来了。”
一辆商务车从两人身边路过，未做停留地消失在马路尽头。
车上。
男人听着陈灵说“你是个好人”，然后就默默摘下了耳麦。
正在开车的千里眼没戴墨镜，“哥，让陈灵去说这个，真的合适吗？距离我们的计划成功，可能就这一两天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男人轻声道：“合适。”
为什么要告诉乔时？
就像他让陈灵转述的那样：因为乔时是个好人。
有一次在饮品店里，千里眼带着的狗受到异常扰动，突然失控冲了出去。
乔时愣是追了两条街，帮他们把狗追了回来。
“你的导盲犬会不会没有受到足够的训练？”乔时还提醒他们，“这样会很危险。”
那只被评价“连导盲犬都不如”的狗听了很不爽，冲着乔时狂吠，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知道的人看到那一幕，很容易误会：有人试图对残障人士不利，导盲犬忠心护主。
乔时手忙脚乱地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坏人……”
有一次，他坐在长椅上淋雨，头顶上却突然出现了一把伞。
乔时问：“需要我扶你去能避雨的地方吗？”
见男人奇怪地朝自己看过来，乔时就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在饮品店见过你们很多次，我想你可能需要帮助。”
嗯，乔时对这个古怪组合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她没见过他正常走路，端茶水靠“盲人”，唯一一次看见他走路，还是盲人搀扶着他（那是因为他正好能力透支严重，处于虚弱状态）。
所以乔时对他的印象就是：不坐轮椅的行动不便人士。
“不需要，谢谢。”
“哦好吧，那这把伞先给你。你想要还伞的话，可以还到那家你们常去的饮品店。”
“等一下……”男人忽然叫住了她，“你知道你很爱多管闲事吗？别人未必领情。”
“还好吧？我就是管我能管的事情。”
男人都被她整沉默了。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不是应该觉得冒犯乃至生气么？这家伙竟然还真的对自己的【多管闲事程度】进行了思考。
“不领情也没关系。你就当我绑定了一个多做好事才能攒人品的系统吧。”
乔时也没胡扯。能多做点好事就多做点咯，她得多给系统提供一点“她是正常人，她可以适应正常社会”的判断依据。
可这话在其他人听来是相当荒诞的。
神TM的做好事才能攒人品系统！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中二病！
可是她是一个身体力行的中二病。
与她一起进入界域的普通人生存率极高。
她跟其他清理员不一样，或者说，她跟其他界内人都不一样。
在界域里生存，一个人应该更快学会明哲保身、学会心硬。但她好像没有。
听说乔时去出差后，男人悄悄松了一口气。结果他们计划中的事情还没爆发出来，乔时又回来了！
男人有考虑过，“灾难”爆发时，救几个清理员出来。
但因为许弈的失控比他们预计中晚了不少，现在的局势与之前又有了变化：来“投奔”他的人比想象中的多。
一开始他召集的是与许弈有仇的人，后来就有跟清理局不对付的来投奔，再到现在，队伍中已经有了浑水摸鱼者，投机客，甚至可能有了【异常】。
他们都想借着接下来很可能出现的乱局大展拳脚……
相较于某些人，他简直可以被称为保守派。他有耐心等待许弈的自我崩溃，但其他人未必有耐心，多半正在想办法催化一下。
到那时，混乱的局势很可能会超出他原先的预计，他无法保证绝对能从中将人救出来。
【人心不可控。操纵人心者，也将被人心操纵。】
男人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他该把那把伞还回去了。
他不怕乔时知情。许弈的失控无法逆转。乔时只能做出选择。
“与其说有人要对清理局下手，不如说，是你们内部出问题了。听说那个叫许弈的，被人动了手脚，会反复进入某个噩梦……他本来就不正常，现在更是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饮品店边上，陈灵一脸严肃地看着乔时。
“你要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我觉得你不会走……你想保全大家，还有两个办法。一个，送许弈去其他分局。另一个，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但陈灵，发现乔时好像没在认真听自己说话。
她压低了声音，“乔时，只帮忙传话，不够我还清这个人情。我观察过的，最近是真的有些异动。他们要是没把握，不会这样冒头。”
陈灵的消息渠道有限，但给了她消息，她自然知道该如何验证。
但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时的眼神竟然还在往她身后偏移……
陈灵猛然回头一看，就见两箱啤酒杵在那儿。啊不，是一个人扛着两箱啤酒杵在那儿。
“呃，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许弈。”
那一瞬间，陈灵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死定了！
她不认识许弈，但了解过情况后，陈灵就不可能相信他是个心慈手软之辈。再加上他们说的他快失控了……
难道，她其实是被送过来刺激许弈、点燃导火索的人？
陈灵忍不住产生了这么个猜测。
但血溅五步、人头落地的场面并未出现。随着乔时的介绍，那人把两箱啤酒摆开了一些，露出一张挂着俩黑眼圈、没啥表情的俊脸。
他不冷不热地冲陈灵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气氛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尴尬。
乔时连忙道，“要不，你先把东西扛上去？”
“行叭。”许弈就这么走了。
陈灵终于能喘气了，她赶紧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的。
“他、他刚过来，什么都没听到对不对？”
乔时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残酷真相，“你说他不正常的时候，他就在了。”
陈灵两眼一闭。
“别紧张。以他的性格，如果没有冒犯到他的实力，那么他也不会在乎你冒犯他的话。”
虽然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也是他欠打的体现之一。那种漠然的态度，很容易让人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
“不过你也看到了，他没有崩溃的迹象。我相信你说的话，你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那些人的计划，可能得出一些岔子了。”
陈灵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与许弈的短暂接触。
是的，许弈根本不像快要崩溃的人，也没有任何“强撑着”的样子。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强弩之末”？
“这也太……”
荒诞了吧？那些人都不确认一下情况，就确定“优势在我”的吗？该说这是草台班子呢，还是该说是乌合之众呢。
陈灵感觉有很多槽想吐。
乔时看懂了她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只能说：幕后黑手倒也不是真菜，就是运气实在不好。
当她听到陈灵说“许弈会反复做某个噩梦”的时候，就有点想笑了。
用噩梦折磨一个本来就不太正常的人，这一招够狠。可问题是，那噩梦被系统污染了啊！
那些人不知道噩梦的偏移，导致对许弈正常与否的判断也出了偏差。
许弈最近的确受噩梦的影响很深，并且有诸多反常之处。
但与外人认定的“许弈快失控了”恰恰相反，医生认为，他的【能力】有变得更加稳定的趋势，精神状态也有好转。
“这简直是个奇迹！”
可惜许弈本人没那么开心。
因为，现实中的医生说他“快好了”，噩梦里的那个医生告诉他：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需要继续一起努力。
许弈：……滚啊，谁想跟你一起继续努力啊！
乔时挺想表扬幕后黑手的：干得漂亮！
唉，她感觉自己被系统折磨得有点扭曲了：看到别人受一样的罪，她竟然深感欣慰。
但转念一想，她那都是为了许弈好！只能说明，她对患病同事充满了人文关怀。
乔时放下了那一丢丢罪恶感。
乔时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对陈灵说：“如果跟你说这些话的人再次联系你……”
陈灵立刻说：“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他联系我的话，我就告诉他，你会把许弈送走，怎么样？”
“不，你就告诉他，许弈一切很好，他的计划已经破产了。让他回头是岸，好好做人。”
实话实说没问题么？
不怕刺激他们更改方案，提前行动么？
但很快，陈灵就回过神来了，微笑道：“我明白了。”
这种时候越是强调没事，越像在虚张声势，越能让对方保持耐心。因为他们就会感觉，“只差一点点，那就再等一下好了”。
拖延出来的时间，方便乔时他们调查。
是的，调查。就算只是乌合之众，一群掌握着超凡力量的乌合之众，照样可以制造极大的破坏。
乔时不能指望，那些人会一直耐心地等待许弈自己出事。
如果真有耐心，就不会让陈灵这个局外人察觉到“异动”。
那些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一旦他们使用手段，给许弈制造多大的麻烦不好说，但一定会有不少普通人受到牵连。
“还有，你自己最近也要小心。”乔时提醒道。
等乔时回到楼
上，李文已经在麻溜地部署计划了。
一般来说，最简单的方案就是，查跟许弈有仇的人。
但这么查目标太多，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而且现在也很难确认，有些人是仇恨许弈，还是仇恨清理局。那目标就更广了。
因此李文的方案是：查区域内的界内人不正常流动。
但这方法也是比较被动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最多盯梢，不能把人带走盘问。
如果可疑目标只是一两个人，越一下线，搞强制调查也行。但目标多了，你敢不讲规矩，那就是给人留把柄！
可等到有证据了，黄花菜都凉了。
乔时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我建议查最近跟小汪和陈灵同时有过接触的人。哦，也别漏掉那个策划。”
这三位都可以说是大逃杀游戏的幸存者。
造梦工厂的信息，是小汪先透出来的。陈灵也说了，许弈的噩梦有问题。那就是造梦机被动过手脚。
她不是怀疑这三位。但幕后黑手肯定是了解他们的，知道让他们传什么信息最方便。
如果是陈灵过来跟她们说造梦工厂的事情，乔时会觉得可疑；如果今天来的不是陈灵，那乔时也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既然这样，他们有没有机会从这三位身上反向推知幕后黑手的身份呢？
“好主意啊！小许子，给咱们的大功臣上一块羊腿，她爱吃那个。”
李文差点被许某用烧烤签扎成刺猬。
烤肉现场险变命案现场。
乔时忍不住扶额。
话说，她信誓旦旦地跟陈灵表示，【许弈不会发疯出手】【清理局不会内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满了？
烤肉还是被片好递到了乔时面前。
乔时正要道谢，就见面前色泽鲜亮、被丰富油脂包裹着的烤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碳化。
露台上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乔时忽地抬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露台上空无一人。
她的头顶，血月高悬，血色映入了她的眼睛。
第78章 第 78 章 拜月会与光影规则
商务车向前行驶着, 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急刹。
坐在后排的男人扶着椅背，还没来得及确认情况，就见开车的千里眼正在褪成黑影, 即将消失在夜色中。
男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千里眼, 硬生生地将差点降格为黑影的他拽回正常模样。
“哥，你拉我干嘛啊？”千里眼咳了两声, 只感觉自己快被勒死了。
男人皱了皱眉, “你没发现你刚才快变成影子了么？”
“变成影子？没有啊。刚刚红绿灯突然停了，我看前面好像有追尾……”
暗掉的不止是红绿灯, 还有所有的路灯。唯有皎洁而原始的月光给他们提供视野。可如果看得更仔细些，就会发现银色月光中流动着一些血色。
更奇怪的是，前面明明追尾了，但没有人下车。甚至连旁观追尾的路人都没有。
“哥，我咋感觉不太对劲。”
你现在才知道不太对劲啊！
男人按了按眉心, 没时间跟他吐槽。
他丢出了一张折纸, 折纸呼扇了两下自己的纸翅膀，定格在了半空中。
“是你干的？这不是我们的计划。”男人的声音依旧沉稳。
“准确地说, 是我们干的。首领大人。我们都很尊敬你，是你让我们联合起来。但你也有你懦弱的一面。”
“你说过, 要对不作为的清理局进行复仇，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他们会更好。但你犹豫了。你忽然又觉得，只要死许弈一个就够了。但不够！远远不够！”
千里眼突然插话道：“不够那就按照原计划，去坑清理局。可你们在干什么？连我和老大也坑？你们是想献祭整个城市吗？”
“没错，矫枉必须过正。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这么着急的，但今天正好是满月。天意如此。等一切结束了，您还是我们的首领大人。”
只不过是没有退路的首领大人。
而且还要负责背锅的那种。
被他团结过来的人, 绝对有一部分不赞同这种激进的做法。一切结束后，只有他来扛这个事儿，才能平息争议，避免内讧。
男人呵呵一声，折纸无火自燃。
他就是想避免队伍失控，但好像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之前他是无所谓的。只要能复仇就行。他需要做点什么化解心中的愤怒。否则也不会任由鱼龙混杂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了。
但可能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心里还有懦弱的一面。
“哥，是拜月会的人……”
千里眼一边说着，一边想抬起头，就被男人摁住，给他戴上墨镜，“眼睛不想要了？”
千里眼讪讪一笑，“刚刚没忍住，我知道不能看。可是哥，那家伙太嚣张了。我突然觉得，许弈也不是没干好事，他灭了他们拜月会也挺好……”
见男人朝自己瞥了过来，千里眼立刻闭上了嘴。
但很快他又说：“但我们也可以用许弈的方法？”
拜月会，起源于某个月亮相关的界域。
界内人完好无损地离开了该界域，却开始宣传起了拜月会。
【月光照耀之地，你就是月神的子民。】
一开始有挺多界内人愿意信这一套。因为其他界域也有月亮，只要加入拜月会，甭管去哪个界域，都能受到一定程度的庇佑。这跟保命符有啥区别？
可后遗症也在渐渐显现。
信仰越深的人，在没有月光的地方，越是寸步难行。
照不到月光的时间长了，他们的脾气就会越发暴躁、古怪。也有些人会觉得皮肤发痒，甚至把自己挠成一个血人。
那些人的信仰深入骨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长时间在界域里待着，有几个人是正常的？
你看许弈正常吗？反正强就完事儿了。
但后面愿意加入拜月会的人就变少了。因为外人看了觉得瘆得慌。
可不管月神还是拜月会，都不愿意让发展的脚步就此停滞。那手段和做派都渐渐扭曲。
他们在其他界域进行拜月仪式获得庇护，也相当于是让【月神】侵蚀其他界域，导致它的力量变强，甚至产生了取代现实的月亮的想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它被许弈打碎成了渣渣。
但因为【月亮】是现实存在的造物，只要有信徒在，他们就可以依照现实月亮进行扭曲，形成新的异常【月亮】。许弈就连带着信徒一起清洗了一遍。
在那之后很长时间，拜月会销声匿迹。
那家伙加入他们，也没敢透露【拜月会】的名字。
千里眼的意思就是，既然这法子有用，就将血月、以及拜月会信徒兼他们的叛徒揪出来解决掉，事情就完了。
不解决血月也行，留给清理局的人去干。起码先把叛徒解决了，不然他道心不稳。千里眼的思路就是直线的。
“没那么容易。你找不到他们的。”
一听这话，千里眼就呵呵了，他连许弈都能监视到，更别说……
千里眼自信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的瞳术再怎么高超，也得有人让他“看”。
而他现在一眼往外扫去，外面空无一人。不久前还在行驶的汽车，就这样横七竖八地停在路上，驾驶位上空空荡荡。
他看得更远，视线扫向居民区、公园……但无一例外，没有人。
塑料袋在街面上乱飞，空易拉罐骨碌碌地滚动，直到遇上障碍物。
仿佛在一夜之间，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凭空蒸发了。仿佛一夜之间，
这个城市就变得荒芜。
“哥，这……”千里眼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这是啥情况？
他们是想一夜之间灭掉整个城市吗？拜月会还有这能耐？
“这个新生的血月异常跟以前的那个【月神】，已经不是一回事了。你想用过去的规则来对付他们，那就等死吧。”
男人用脚趾头想，都能大概推知他们的手段：
用自媒体宣传【超级月亮】、【满月许愿灵验】之类的东西，扩大在普通人中的影响力。
然后他们又进行了某些仪式引导与扭曲，让血月降临现实。哦不，应该说，让这个城市与界域融合。
“说它瞬间灭掉全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是让它融合成功，整个界域在它的执掌中，那就有可能了。”
“那人都去哪里了？”千里眼仍然觉得费解。
“你还记得一开始我揪着你，你却问我在干什么吗。那时你变成了黑影，但你自己却好像没感觉。”
千里眼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被降格成了影子？可为什么你没有影响？”
男人忍不住扶额，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我的重点是，不是我没有被影响。是被影响的人，察觉不到自己被影响。”
也就是说，在血月照射下，每个人都是影子，只是在不同纬度里。说得更简单一点：大家在不同的图层中。
因此，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正常的，正在其他纬度里的其他人才是影子。
刚才千里眼回头的话，也能看到男人“消失”。
他将千里眼拽入了自己的“同一纬度”，所以，他们看彼此，才都是存在的【人】。
千里眼的能力用来追踪、找人都很好使，可如果都是黑影的话，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那我们把影子都拽到同一维度，事情是不是就解决了？”
男人面无表情，“你是不是对一个城市的人口有误解？而且，情况没这么简单。”
“啊？”
“别忘了他们的目的。”
千里眼痛苦地捂住了头，“大哥，求求你别当谜语人了！我吃脑X金都快补不过来了。”
我看你就是脑X金吃太多，吃坏脑子了！
男人无语，但也懒得跟他打哑谜了，“他们想要全城的混乱。你说，一个正常人，看到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只有黑影往自己身边飘过来……会作何反应？”
——会认为黑影是怪物。
——要么跑，要么想办法攻击。
这是人对未知的下意识反应。
而被攻击的人，也会想办法防御或反击。
那些清理员或许会意识到，【黑影】是人降维形成的，不会将黑影当成怪物来清理。
但别忘了，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黑影】会搞事，你想冷静地认为其他黑影无害，他们也会比你出手。
再加上还有一个做事风格极端、精神状态堪忧的许弈。被血月和黑影怪物一刺激，嘿，这么多怪物啊？他的刀正好该见血了！
混乱的血夜，将会让血月的力量大大提升，彻底与现实相融！
“他、他们不怕许弈再次打碎血月吗？”
“问题是，信徒不死，血月又会被修复。然后情况又回到了原点，就像我们找不到叛徒一样，他也只有杀光所有黑影这一条路。而他的行为又在壮大血月，最后，他只会成为血月的祭品。”
这就是个悖论。最后都不会有啥好下场就是了。
事实证明，许弈做得那么绝，是有效行为，不然人家千方百计地防着这一手了。
就在这时，一阵飓风吹来，车子纹丝不动，但两人却差点被拽了出去！
他们的脑袋撞破车窗，千里眼的半截身子已经冲出车外。
两人死死地抓住了车窗扶手，手背上青筋毕现。被他们抓着的位置，几个指痕深深地印在了车上……
撕扯他们的巨力忽地消失。世界再次风平浪静。
也就两人不是普通人，愣是在地动山摇中稳住了自己。不然还不知道是啥下场呢。
千里眼呸呸两口，吐掉了刚才吹进嘴里的砂石，但突然，他感觉后背拔凉拔凉的！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可刚刚，他记得很清楚，他是没有影子的。
他的【影子】自由地扭来扭去，像是已经脱离了他这个原身的掌控，甚至飘过去拿钱包了……
我靠，不愧是我的影子，这么聪明的吗？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一拳砸了下去。
根据他的经验，真让影子成精的话，绝对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在现实中取代他。
出乎他的意料，那影子好像有点弱，而且滑溜得很，挨了一拳之后立刻就想跑。
但千里眼能让他跑掉么？
还是那个原因：被影子跑掉，那他是原来的他么？【影子】会不会跑到其他地方去取代他？
必须把它留下！
影子的触感有点像没有水分的果冻，有点黏糊有点软。但它灵活得蜷缩成一团，朝他砸过来时，千里眼还是感觉被砸得生疼。
“哥，你快来帮帮我！”
男人叹了一声，上前将那影子跟千里眼撕开，卷吧卷吧丢出窗外。
影子融入了黑夜中。
那是我影子，你咋就丢掉了？千里眼正想这么问。
男人已经先一步给出了答案，“你就别惦记着你的影子了，我们自己就是影子。”
他又指了指头顶，“而影子，是会随月光出现光影变化的。”
城市里突然出现的【飓风】，并非凭空出现的灾难，而是影子自己难以抵抗的光影规则。所以他们感觉那是地动山摇，车子却没啥动静。
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影子，大概是某个突然被光影变化弄过来的人。
城市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世界出现了可怕的未知变化。有些人会恐慌，但也有些人搞不好会觉得正好：全世界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了，那还不是随取随用？
刚刚他们遇到的那影子好像就是个大胆的。
但都这种时候了，没必要计较这种小事。
也就千里眼这个憨憨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影子成精，绝不能让对方跑了！
还得遵守光影规则？
千里眼脸色骤变，“这也太坑了吧？那我们是不是啥都做不了了？”
“不，现在界域与现实没有完全融合，规则的约束力没那么强，甚至很可能有漏洞。这是我们的机会。”
以那些清理员的实力，对抗一下光影规则没问题……
“许弈多半还在清理局里，他一动手，就会搞出很大的动静。我之前说过，我希望近距离围观他的疯狂与死亡，对吧？你猜猜，那几个叛徒会不会有同样的想法？”
那必须有啊！
找到许弈周围，搞不好就能解决掉那几个拜月会的信徒了！比起大海捞针，这可就简单多了！
“我懂了，我们去清理局！”千里眼以拳捶掌。
“我们去饮品店。”男人却说。
千里眼：？
“咳，那边离清理局也很近。那些清理员都在那儿，要是许弈动手的话，也绝对会惊动他们的……”
“别说了哥，你就是还想救某个人对吧？”
“当然不是！我已经还完人情了！”
车子熄火后就无法启动了。他们只能在路边找共享单车。
结果好几辆的车链子都生锈了，就像几十年没保养过一样。
这应该也是规则不完善造成的一些小BUG。人类都被降维，现实造物没有，但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异常影响。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找到了还能骑的自行车，哼哧哼哧地踩了起来。
……
饮品店。
在洁白柔和的月光转为渗血的月光的那一瞬间，许弈就感觉脑壳一痛，他手上的动作一滞。
然后，许弈没有抬头确认、也不
需要抬头，就像本能反应一样，本来要用来扎李文的烧烤签，已经倏然射向了幽邈虚空！
烧烤签撕裂空气产生的音爆声，足以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那已经不是普通的铁签，被附加了许弈的能力，那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当然，附加再多的能力，铁签也做不到直接登月。
许弈又没有成神。
但也无需登月。他想要破除的，是概念【血月】，这玩意儿就在这个界域内。只是一般人也无法触及罢了。
射向虚空的铁签像是离血月相当近了，但奇怪的是，那么小的一根根签子，飞出老远，应该看都看不见了。
但铁签就像被月光放大了一样，抬头看去，就像铁签窜起了整个血月。有点像黑暗料理——烤月饼。
只见血月扭曲了两下，那把签子便飞速消融了。
不知何时，他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雕虫小技。
许弈面无表情地搓了把手指，只觉得有点手痒。烧烤签子不管用，那来个更称手的武器就好了。
他当然认出了这是拜月会搞出来的东西，毕竟上一个【异常月】，也就是这个血月它大哥，就是他亲手打碎的。
秉持着“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传统理念，许弈就要再次动手。
但这时，一股飓风袭来，许弈虽然没有被吹动，但他不由皱了皱眉：这妖风是哪里来的？
可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身后一个黑影没有任何预兆地冒出，忽然抓向了他！
许弈没有回头，却已经抬腿飞踹回去。
一脚踹过去，没有明显的击打声，就好像踹在了一团棉花上。但那团黑影明显往后退了两步。
再然后，黑影便再次不甘示弱地缠了上来，灵活地勒住了许弈的脖子，将他往后拽去。
一人一黑影迅速扭成一团。
“别……挣扎了！”
渐渐的，李文的声音却从那黑影的嘴里冒出。
那黑影，也渐渐变成人形。不，不是黑影变成了人形。准确地说，是他进入了黑影的同一维度，所以看到了人形，也听到了这一维度的声音。
许弈终于放弃挣扎。
李文擦了把额头的汗，“你已经听到我的声音了，还要揍我两拳，是不是故意的？”
许弈轻咳一声，“那我不得确认一下，万一是怪物假冒呢？”
李文嘴角抽搐了两下：我信你个鬼！
他就不该第一个拉许弈！简直就是浪费他的能力和感情！
好吧，李文也不想第一个拉许弈的，但人都变成黑影了，他也不太能分辨谁是谁，只能硬拉，可能是因为这家伙离得最近，就先拉到他了。
这样也好。李文没有抬头，只是忧虑地看了眼洒在露台上的血色月光。
这是冲着谁来的，显而易见。先和许弈汇合避免他暴走，也是很有必要的。
“你的情绪还稳定么？”
李文没搞错的话，这家伙已经肆无忌惮地与血月进行了好几次“对视”。而这种【异常月】对人情绪的刺激与支配，属于它们的基础能力。
许弈翻了个白眼，“稳得不能再稳。”
他对异常的抗性其实很强。
只是在状态糟糕的时候，再加一根稻草，都可能破坏这种平衡。
那些人赌的，也无非是给他压上一根稻草。
可惜，他最近嘛，既可以说是状态糟糕，也可以说是状态极好。
“现在放心让我动手了？”许弈问。
拜月会这种老熟人，那当然还是用老方法咯。
“不着急。这轮血月有点问题。”李文还是制止了他，“在现实中制造血月，把我们降格成为不同的影子，就是为了针对你。”
血月和血月信徒都得一起解决才行。可血月信徒找不到咋办？那些家伙希望的就是许弈无差别动手，李文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如愿。
“而且你感受到刚才那阵突兀的飓风了么？是【光影规则】。”
与靠实力硬杠的许弈不同，李文还是比较喜欢用脑子的。
李文冷静分析道：“他们想让局面混乱起来，我们就得稳住阵脚。一个未完成的界域，肯定会有漏洞和处理方法的。我们先把乔时他们也拉进同一维度。”
“行叭。”许弈很好说话的样子，“你负责撕开空间，我帮你把人拉过来。”
只是看一眼许弈用来捞队友用的工具——烧烤叉，李文的嘴角就是狠狠一抽。
“嗯，我得做好面对敌人的准备。”许弈理直气壮地指了指露台上多出来的虚影。
刚才一阵光影变化，露台上的影子变多了。
可能是被界域的光影规则晃到这里的人，也可能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总之，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在许弈配合的情况下，接下来捞人就轻松了许多。
被捞出来的黑影，确实有不少普通人。
就是许弈这形象，完全没能给人带去一点“恐怖世界的避风港”的安全感，反倒差点把人吓哭。
“没关系，打晕了就不会哭了。”许弈也很冷静地应对着这个局面。
李文：……
虽然觉得这家伙不干人事，但他到底没阻止。他们现在没有时间去一一解释、照顾普通人，这会是相当庞大的工作量。
许弈的方法够粗暴，但确实简单。
神算、眼镜、张薇等人都在被拉到他们的维度。
“唉，我就知道今天不宜出门。草率了。”这是神算。
“妈耶，我真的快被吹跑了……这啥情况？”这是张薇。
虽然她有看过拜月会的档案，但只看过档案的，跟许弈这些亲身经历过的感受深浅肯定不一样，还没这么快反应过来。
眼镜迅速地给张薇解释着。
可慢慢的，他的声音停住，就连张薇的注意力也不在这儿了。
因为，拉空了整个露台的黑影后，李文和许弈那边的问题出现了，“乔时呢？”
“她……被刚才的飓风吹走了？”神算给出合理假设。
大家齐刷刷地丢过来“你完全不懂乔时”的眼神。
以乔时的实力，这里的人都被吹走了，她应该也能留到最后。
就连最晚觉醒能力的张薇都撑住了，更别说乔时了。
但她却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有点奇怪。
“我觉得，乔乔肯定发现了一些重要线索，她又没那么擅长空间术，没法儿立刻拉我们，就先去处理了！”
这个观点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与此同时，乔时正迷茫地环顾四周，“话说，我这是在哪儿？”
刚才突然一阵妖风，就把她干这儿来了。
第79章 第 79 章 一场烤肉会引发的【灭绝……
事情要从乔时仰头看血月说起。
烤肉突然吃不成了, 周围的人也都消失了，那乔时当然是习惯性地去找【异常】的源头，也就是去看头顶的月亮。
她跟张薇一样是新人, 情况有点类似：看过拜月会的资料, 但没有第一时间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否则的话，乔时应该记得【异常月】的规则：
【不可直视月亮。】
它会影响人的理智, 放大、刺激人的异常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 最好连它的月光都不要被照到。
在血月映入她眼睛的一瞬间，乔时感觉到了滔天的怒意与仇恨, 好像血月在她的心中怒吼：许弈！杀了他！
那股复仇的强烈渴求，唤醒了乔时心中的怒焰，与她的情绪形成了共振：许……烧烤！我的烧烤！杀了ta！一定要杀了毁了我的烧烤会的人！
乔时的理智告诉她，这种状态不对。
但很快，她的情感就压过了理智：
她可是晚饭都没吃, 就等着这顿烤肉了, 香喷喷、油汪汪的烤肉就摆在她面前了，她却一口都没吃上！在这种情况下, 她不管多愤怒，都是情有可原的！
系统接
二连三地发出了警报：
【检测到特殊辐射, 已为宿主开启安全防护】
【检测到宿主的强烈情感波动，但因宿主病情好转，将降低采用药物治疗的频率，本系统将对宿主进行正确情绪引导，若宿主学会正确处理愤怒情绪，将获得系统奖励】
“宿主，来，跟随我, 深呼吸。愤怒是正常情绪，但正确处理愤怒情绪，是你痊愈的重要一步。宿主，你稍微冷静一点了吗？”
“没有。”
“好吧，因为现在宿主内心堆积了太多的愤怒。”
系统仍然保持着耐心：
“宿主可以将你的愤怒表达给对方听，这样你会好受很多。但请注意，表达过程中，请不要带上【杀了你】之类的言辞。这不是一种正确诉求，只会激化双方矛盾。请宿主放心，你的愤怒和诉求都会被对方听到的。”
乔时确实需要纾解那充盈的愤怒。
她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心思细想系统的方法靠不靠谱了，先做了再说！毕竟还有个系统奖励来着！
乔时嗷地开了嗓子，“毁了我的烧烤会，你罪大恶极！罪孽深重！罪该万死！我的烧烤会！呜呜呜！我一定要吃到！绝对要吃到！我要肉！”
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城市里回荡，就像唱独角戏一样无人回应。
但可靠的系统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正如几秒钟前血月的愤怒感染着乔时一样，此刻，乔时的愤怒正在反向传递回去。
“肉肉肉”的呐喊感染着血月。它传递的信息出现了卡顿：许弈……不，烤肉……许弈……烤肉，必须吃！赔偿，必须赔偿！
再然后，信徒们留下的许弈信息已经被彻底抹去，并且污染扭曲成了另外的样子。
“宿主，你的心情和诉求都已经得到了传达。”系统提醒道。
嗯？传达给谁了？
乔时没理解系统的意思。
现在的她跟血月之间有了系统屏蔽，血月没办法再跟她产生共鸣，乔时当然不知道，那血月之怒已经被污染成了她的形状。
不过乔时没有特别关注这个问题。
她只知道系统提议的方法好像挺有用，吼了一嗓子之后，乔时就感觉自己脑子可以正常运转了，那她第一时间肯定是思考怎么解决这个界域。
但怎么解决呢？
乔时一时半会儿的也没辙。
这个界域是直接在现实中降临的，影响范围广，界域规则不明确，而且其他人莫名其妙的都消失了……
乔时缺少应对这类界域的经验，现在又连个可以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当然会觉得棘手。
探索这个界域的规则和边界？这是个不会出错的万金油的方法。
但太慢了。
乔时就怕她耗得起，其他被卷入的普通人耗不起。
刚才她那突然被放大的愤怒已经可以说明这个界域的部分坑爹之处了。
乔时赶紧按住自己的焦虑情绪。
在这种鬼地方急功近利，更容易被某些魑魅魍魉利用。
“系统系统，可以给我发奖励了吗？我已经解决了我的愤怒情绪了！”
遇事不决找系统。虽然它的奖励不一定靠谱，但万一呢？万一开个神器出来呢？
然而，系统的作妖虽迟但到。
“宿主，你已经完成了正确处理愤怒情绪的前置步骤。但你的愤怒还未完全消解……”
“不不不，你的那些前置步骤就已经很有用了，我已经完全好了。”
乔时很感谢系统将她从突兀的愤怒中拯救出来，但系统啊！现在已经进入下一回合的战斗了！请你不要再停留在过去了！
可系统向来“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霸道统。乔时的辩解能有用才怪。
“宿主，有时候你觉得好了，是你将剩下的愤怒压制住了，并非完全解决。以后你再回想这件事，还会觉得不甘心与痛苦。”
乔时：啊这，一顿烤肉而已，不至于吧？大不了回头吃两顿。
兢兢业业的系统自然不可能让宿主的“心魔”长存于乔时心中。
“宿主，你再回想你自己的诉求，你是想重新吃到烧烤，但这一点根本没有得到满足。怎么能这么算了？只是表达愤怒还不够，直面内心的诉求，也是消解愤怒的重要一步。”
乔时心里的泪水呼啦啦地流。
她承认，系统的理论是有几分道理的。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有比吃烤肉重要千百倍的事情？
她要是一个不小心，这辈子都吃不到烤肉了啊！
可就在这时，不知是系统感受到了乔时的怨念，还是它良心发现，它突然松口了。
“检测到宿主对奖励的强烈愿望，也鉴于宿主的前置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系统奖励将提前发放，用以辅助宿主完成【正确处理愤怒】任务的最后一环。”
听到前半句，乔时差点没惊喜得跳起来。但听到后半句，乔时咋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错觉！
一定是错觉！
乔时努力祈祷。
“特此奖励宿主，大食袋*1。宿主，请正视自己的诉求，化解内心的愤怒，向你期待的美味前进吧！”
系统元气满满地提供着鼓励。
乔时只感觉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从露台上栽下去。
但乔时发誓，她想表达的是“差点”，绝对没想过真的一脚踏空，然后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好像是在一栋公寓楼的走廊上。
不像小区。
装修不算旧。但一条连廊上有多个房间。
附近也是类似风格的大楼。视野有限，看不见城市标志性建筑。
刚刚好像有一阵诡异的风就把她带这儿来了……
说它诡异，是因为这阵风来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一场能把人卷起来的风，连风声都没有，更没有其他重物被卷、被砸的声响。
这种不合理的地方往往就是界域规则的要点。乔时必须得关注。
但系统根本没有给她细细观察环境、思考自身处境的时间，它接二连三个给乔时发出提醒，让她抓紧时间将【消除愤怒】的任务链完成。
本来系统任务的优先级就很高，动不动就可能强制乔时去完成，更别说她寅吃卯粮，已经提前预支了奖励。
至于消除愤怒的最后一步是啥，系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让她饱餐一顿，消除怨念。
乔时：……
不是，她真的不介意等这一切结束了，来顿大餐犒劳自己。但现在的重点是烤肉吗！
在一个鬼魅的世界里只想着吃肉，就是觉得那样的自己真的挺像一个精神病的。
还大食袋呢！那又是啥玩意儿！
“系统，你不是说会保障我的人身安全吗？我突然就被妖风吹到这里来了，你觉得这安全吗？这正常吗？”
乔时绝不会放弃寻找系统漏洞。
“滴，经检测，宿主已经安全着陆，一切安全。这不是妖风，是自然现象，一切正常。”
乔时直呼好家伙。
按照系统这逻辑，哪天她要是被怪物整个吞下去，只要没开始消化，那她就是【安全】的，是吧？
然后系统又对【大食袋】进行了介绍。
以前的系统奖励虽然没有实物，但会将特殊效果附在现实物品上。这回的系统奖励更省力了，直接就附在了乔时的影子上！
任何食材都可以往里装！而且没有容量上限，想吃啥吃啥，绝对保证食材的新鲜！
系统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宿主你不要太感动”的自得。
咱就是说，像它这么尊重宿主的个人意志的系统，还能上哪儿去找！
乔时表示她不敢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一会儿，就感觉在她没动的情况下，影子自己动了……
本来整个城市瞬间变成空城就够毛骨悚然的了。现在影子自己“活”了，那恐怖感立刻超级加倍。
你改造她的裤兜，也好过改造她的影子啊！
“系统，你不是说你是科学造物么？你看这玩意儿科学吗？！我的影子自己动了，你确定这对一个精神病人有好处？”
系统仍然振振有词：
“宿主，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影子哦。你没有影子。我的意思是，大食袋为一次性奖励品，暂时以你的影子的形式留存，这样最方便，需要进行的改造最少，也很符合科学原理。”
乔时听得心中一动。
什么叫“这本来就不是她的影子”？她现在就站在月光下，怎么会没有影子？
乔时知道，有时候这系统很坑，逻辑也很奇怪，但它通常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的！
而且，为什么以“影子”的形式留存最方便？
乔时看了看似乎能照亮整个城市的月光，又看到有几个黑影在晃动……
她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因为，这本来就是个影子世界啊！
这一轮血月的最大规则，不是刺激人的情绪，那是附带效果。而是把他们都降维成为影子！
而且还是不同维度的影子！
整个城市的人并未消失，而是在变成影子后，未能第一时间引起【正常人】的注意。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正常”的，其实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坨坨黑影。
乔时有点懊悔，她要是早点发现这一规则，绝对会想办法留在露台上，跟张薇他们汇合的！
难怪系统说，不存在“妖风”，一切都是正常的。因为这就是很正常的“光影规则”。
——虽然乔时觉得，界域的存在就够不正常的了。但系统一向都将其当成一种正常的存在。乔时没辙，一向都是按照系统的逻辑走，再从它的逻辑中挑出毛病。
搞清楚了现状，对乔时的处境有帮助吗？
好像没有。
乔时面前的门安静地开了。
就像鬼片现场一样。
黑黢黢的室内什么都看不清，突然，一个黑影猛然朝乔时蹿了过来！
乔时立刻暴退，拉开距离！
她完全没想好该怎么利用这个光影规则。如果系统奖励的是【强光手电】，驱除所有魑魅魍魉就好了……
可惜，她有的只是【大食袋】，系统还在催促她大开吃戒。而同时，她好像被几个黑影包围住了。
虽然，理论上讲，黑影很可能就是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乔时才是那个“不速之客”。
给他们解释？
可乔时没有将声音传到其他维度的能耐。
她举起双手，尽量表现自己的无害，“我马上走！”
但影子还在朝她迫近！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某个影子手里拿着的不是铁丝，就是绳子！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乔时有注意到，走廊上的黑影在增加。有的是光影流动带过来的，有的是住户中飘出来的，有的目标不是她，也有的已经扭成一团……
没有任何声音，但秩序正在诡异地崩塌着。
这栋公寓中的情况，很可能就是城市其他地方的写照。
就好像整个城市正在上演怪诞的默剧。
乔时发现，自己一开始“想避开冲突，赶紧把坑爹的系统任务完成”的思路是错误的。
她知道那是普通人，所以倾向于把他们想象成无害的，也没有试图与他们交手。
但普通人就是无害的么？他们会觉得其他影子是无害的么？
再说了，她怎么确定，这里面全都是【普通人】？
她很确定，让这个界域生成的【幕后黑手】很乐意看到这种乱局。也就是说，哪怕没事，他们也会暗搓搓地挑事。
在这种情况下，避开冲突？
那她不是被别人坑死，就是被狗系统坑死……
此时此刻，系统还在她的脑海中嗡嗡作响，一坨黑影从她的背后拦截去路，直奔她的脑门！可乔时的思路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拧腰一扭，侧身避过后脑勺处的攻击。
离开公寓楼的路线就在她面前，但乔时没走。
必须完成任务，大吃一顿补偿自己？没问题啊！
黑影干扰？怕个球啊！
乔时抓起了【大食袋】，朝那些黑影罩了下去！
全都给我进来吧，我的食材！
原来的思路有问题的话，那反过来该怎么做，已经显而易见：别区分什么好人坏人了，一律塞进大食袋再说！
至于被当成食材塞进黑黢黢的影子袋子是啥体验，乔时就不知道了。反正系统保证过食材的“鲜活”。
第80章 第 80 章 魔鬼与无人区
王宣。丽苑公寓二栋706号住户。
他不知道为什么, 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就变天了。
他只记得，自己下班回家后就躺着刷手机。
小视频上说，今晚的月亮会是几十年来最大、最圆的超级月亮, 让大家不要错过赏月。
但累了一天的王宣连走到窗边的动力都没有。赏月？手机上看看差不多了。
他顺手划到下一条小视频。但这时, 突然就断电、断网了。
当时他还想，嘿, 稀奇了, 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
王宣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探头看了看窗外, 整栋楼都黑漆漆的，路灯也熄灭了。可就像小视频中说的那样，今晚的月光倒是挺亮的。
不过王宣本来就没有赏月的闲情逸致，他就是觉得奇怪，这应该是全楼的断电断网了吧？怎么没个邻居出来嚷嚷是啥情况？
四周寂寂, 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安的联想。
王宣觉得，这种场景放在小说里, 那通常是末世的开始。
但哈哈，这怎么可能呢？
他决定主动喊两声, “有没有邻居在啊？你们也停电、断网了吗？有没有人知道是啥情况？”
但他的声音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算现在的邻里关系比较冷淡，也没到这种程度吧？
王宣开始感觉有些发毛了。
他分明看到，有几户人家也拉开了窗户，但黑黢黢的一片，没有人吭声。黑暗中，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王宣嗖的一下缩回了窗户里，不敢再说话了。
发出声音, 该不会就是吸引怪物的条件吧？
不不不，他不能这么自己吓自己。末世小说中，丧尸出没也是会发出各种声音的，而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理性分析一波，这应该是【超级月亮】引起的磁暴之类的现象，造成了暂时的断电断网，应该很快就会抢修完成的。
就是因为没手机玩了，他才会这样胡思乱想！他完全可以先躺一会儿……
正这样想着，王宣看到窗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哇，现在的小偷这么猖狂的吗？不确认主人在不在，就敢进入室内……
搞不好断电断网都是这家伙的手笔！
必须给这丫的一个教训！
王宣偷偷操起了烟灰缸，但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血液停止了流动：那个人影，真的就只是人影！
哪怕靠得近了，仍然只有黑漆漆的一坨！
在这个【末日】里，似乎没有所谓的丧尸，只有这种诡异且扭曲的鬼影！
那鬼影扭动着夸张的动作，王宣完全没有看懂那是什么意思。某种邪恶的仪式么？
这时，他感觉鬼影朝他这边看了过来，那玩意儿没有眼睛，但他却有种感觉：他们对上了视线。出于求生的本能，王宣丢出了烟灰缸。
烟灰缸砸在那鬼影身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让王宣感到惊喜的是，这鬼影竟然匍匐在了地上！这玩意儿看起来可怕，但其实是可以被打趴下的！
用末世小说的逻辑就是：灾变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丧尸都是最弱的。
王宣立刻抄起了水果刀，和房间里其他可以用来作为武器的东西，准备出去了。
这也是小说里学的：他得趁这个黄金时间找救援，或者起码囤点物资，不能就在房间里耗着等死。
王宣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静悄悄的，乍一看去，一个人都没有，就是隐约间有几团阴影在游动。
如果是之前，他根本不会引起重视。但他刚刚遭遇过鬼影，心里有了防备，再看那几团影子……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王宣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冲了！
七楼。
六楼。
可能是求生欲让他爆发出了潜力，也可能是主角之资附体，他要么成功闪避，要么干
趴了鬼影，一口气下了两层楼。
没错，就是这样！继续保持！
但到了第五层，他就见到了噩梦般的一幕：一个纤细的影子静静地站在走廊尽头，但那个影子的脚下，却延伸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巨影扭曲蠕动着，仿佛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王宣在前面两层楼遇到的那些鬼影，行为模式不太一样。
有的会主动攻击人，也有的呆呆站在原地扭动着，也有的恨不得远远避开人……
但在这里遇到的鬼影，行为模式格外统一。无一例外，都在四散溃逃。
鬼影无声无息，但王宣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尖叫呐喊，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啊啊啊救命！
那是什么鬼物？怎么灾变刚开始就有这么强的【进化体】了？
可整栋楼就像只剩下了他一个正常人，他的求救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马上就要到第4层了，只要逃出去就有救的！
王宣努力给自己打气，但下一秒，他的脚踝已经被鬼影缠住。
他的挣扎就是徒劳的。一片阴影迅速覆盖上了他满是惊惧的脸……
如果他有幸进入其他维度，必然能听到跟他同样呼喊着“魔鬼”的惊恐声音。
要是有幸跟某个魔鬼进入同一维度，应该还能听到她的嘀嘀咕咕，“我刚刚清理了楼下上来，能让你跑下去吗？”
那她不是白干了？
乔时必然不能让这么低效的事情发生。
虽然光影变化不可控，肯定会导致漏网之鱼出现，但她能力范围内的“误差”，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这一层的走廊，迅速变得干干净净。
乔时脚下的影子，似乎又变得更鼓了。
好了，继续往上。
但乔时没去爬楼梯。
她就是看了看“流动”的月光，又抬头瞅了瞅隐约有光影变化的血月。在月光流动的瞬间，她纵身一扑，然后就顺着月光上了六层。
嗯，这就是乔时想出的利用光影规则的方法。
她已经接受自己是个影子的事实了。既然这样，她为啥不干脆搭光影变化的“顺风车”？
比电梯更高效，比汽车更环保。
要是靠乔时自己腿着“捞空”所有人，那就算她现在体力好，也得累死在这个界域里。
自带交通工具的界域，就很适合现在的乔时施展了。
就是得靠她自己盯好“上下车”的机会，不然就容易出现，一转眼不知道自己跑哪儿的情况。
此时的系统，已经没有继续催促乔时抓紧时间“满足胃口，消弭愤怒”了。
现在的问题是，乔时的胃口太大了！
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公寓，系统不得不小声提醒，“宿主，你的食材是不是太【丰富】了？”
系统在乔时刚开始动手时就提醒过：她抓的不是合适的食材。
但乔时反问它：合不合适不重要，就说算不算是食材吧？
不算的话，怎么可能被大食袋捞进去。
至于合不合适，回头可以再筛选。
现在也是一样的，乔时振振有词，“丰富吗？还好吧。我先捞进食袋里，到时候还得选一选呢。”
乔时摸摸自己的心口，“唉，我现在一想，我确实有点余怒未消，不多搞点食材，我这口气它就不顺，系统你懂的吧？这应该是一种对我自己的愤怒感的补偿机制。”
系统：……
“还好统子你比较专业，我的愤怒这才及时得到了消解。要是这口气一直憋着，是啥后果我都不敢想。现在我感觉舒坦了很多，但还没有消解完全，系统你再等等哈。”
至于啥时候消解完全？
那不好说。
反正就像拼夕夕的下一刀，就差一点了。
系统：……
虽然在它的监测中，乔时的心情正在逐渐好转没错。但不知道为啥，它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比血月更可怕的恐怖正在酝酿。她的所到之处，一个个无人区正在形成。
某个距离清理局和饮品店都挺近的顶层建筑内。
透明的玻璃房顶，让月光完完全全地撒遍室内，照亮了满地的血色涂鸦。涂鸦的正中央，正是一轮血月睁开眼睛的情形。
【拜月仪式】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一切谋算都已得逞，但在这里主持祭祀的人，却看不出半点喜色。
“不是让你们去制造混乱么？说好的混乱呢？！我怎么感觉，血月的力量根本没有增强？”
血月会从混乱与杀戮中得到增强，从而完成界域与现实的融合。都过了这么久了，不该像这样没动静！
“我们的人都派出去了，然、然后，就没回应了……是不是老大那边发现我们了？”
“他能发现个鬼！大家都是影子，他还能看出谁是谁？！看看大家都是在哪一片区域失联的，再探！”
“失联路径……好像是从北二环那边开始的，一直到市中心附近了……”就在这时，一张折纸飘到了半空中，那人顿时面露喜色，“纸鹤有消息传来！”
折纸中，传出了他们派出去的人的惊恐声音，“有魔鬼！这里已经空了！快跑……”
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遭遇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一时间，整个仪式现场无人吭声。
在场的人都知道，血月是在他们的引导下降临的。他们才是这个界域内的最大【幕后黑手】。
但现在，他们自己的人却嚷嚷着“有魔鬼”。你说这像话吗？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种死寂，“这，应该是许弈的手笔吧？”
这个说法得到了一致赞同。
都怪那家伙，说话也不说清楚。
你直接说许弈就好了，非要用的“魔鬼”来代称，这不是容易让人误会么？
这也说明了，失控的许弈，确实很可怕。
“那家伙可真够狠的啊，还真要杀光所有人……”
没有人，就不存在【混乱】。
“但有一点也很奇怪，他如此凶残地大开杀戒，血月应该也能汲取到力量……可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他杀得太快？或是用什么方法屏蔽掉了？”
如果是这样，他们必须马上赶过去。甭管许弈有啥手段，都要给他毁掉！
本次行动明明很顺利，这最大纰漏，就是盯梢盯错了。
根据千里眼那边的情报，许弈这段时间状态不好，都在清理局。他们要送许弈“上路”，当然就在附近盯着。
没想到那家伙的情报竟有问题！
千里眼不会耍心眼，但这不好说是真·失误，还是那位程驰老大的意思……
一行人十分谨慎，没有立刻赶往那一片无人区。
千里眼的情报不可信，但问题不大，他们也有自己的后手：血月就是他们的最大底牌。在月光的笼罩下，神明的目光无处不在。
他们闭上眼睛，再次进行拜月仪式，与血月建立联系。
地面上的血色涂鸦光芒大盛，连带着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印上了如血管般密密麻麻的诡异纹路。
然后，他们听到了血月愤怒的心声：
“烤肉，必须吃！赔偿，必须赔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