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畜牧场】那个界域, 乔时与系统有过类似对话。
但那时，系统阻止了乔时的多管闲事：根据系统数据库，【公司】就是那样的地方, “社畜”本人接受了公司的规则, 那外人就无法干涉。
当时的乔时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因为她也无法唤醒被【薪水】控制着的人, 无法让他们表达“我不接受”的态度。
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当整个城市的人都被卷入, 对乔时、对第一分局这种营救方来说比较棘手：他们可能无法顾全所有人。而且，混乱的人群本身也是一种灾难。
但反过来说, 这对控制方来说同样是个麻烦。
他们没有像【畜牧场】那样将所有人控制住的手段（甚至畜牧场的薪水放到这儿来也会不够用）。
哪怕这个棋盘城市联合了其他界域，肯定有界域擅长精神操控，也没人莽撞地一口将整个城市吞掉。分成一个个棋块，正好更方便它们“消化”。
而每个人都还拥有自由意志这一点，目前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帮乔时赢下与系统的交锋！
系统难得一卡一卡地说：“宿主, 你远大的志向值得肯定。本系统会支持你一步步实现梦想。但成为领导者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嗯？可是那家伙也是随便宣布了一下就当上了吧？”
表达【我上我也行】, 只是一种谈判策略。系统咋可能直接帮她把权柄抢过来？
乔时真正的落脚点一直都是【我不行，它当然也不行】, 把对方拖下水。然后，削弱这个界域之主的控制力。
“它并未得到大家的支持, 大家像我一样困惑、反对。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乔时招呼了一下结束通讯的千里眼，“过来帮把手！”
乔时让千里眼跟着一起用铲子铲边界。
只是在【棋盘城市】启动后，那边界的柔软特性就消失了，已经变成界域结界同性质的空
气墙。
千里眼一铲子砸下去，就溅起了一串火星子，铲子前端的铁片都出现了弯折。
千里眼其实有些疑惑，这么搞真的有用吗？能破开结界？
他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那就是这个铲子有？
可这铲子就是他从小吃摊上买来的，有没有特殊特性他还能不知道么？
困惑归困惑, 他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
此时，20区的其他人正处于慌乱中。
规则刚公布那会儿，千里眼提供了不少辅助说明，人们已经渐渐平静，在那儿商议对策了：有规则存在，就不是死局。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他们被四个白色区域包围了！
在夜色中，来自四面八方的白光，是那么的刺眼！
这仍旧是死局！
嘀嗒。嘀嗒。
他们仿佛听到了死亡倒计时走动的声音。
刚刚凝聚出来的信心一下子就崩溃了。
但就在他们六神无主之时，有人注意到了千里眼的行动。
“哭什么哭！我们还没死呢！没有出去的钥匙，我们就自己挖！别人已经在行动了！”一人发出了一声暴喝，拿起工具也朝边界线冲了过来。
其余人纷纷跟上。
虽然不少人惊魂未定，但这是他们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千里眼是第一个跟他们说明情况的人，搞不好知道些什么。连他都在挖，那这可能就是生路！
工具的数量有限，有的人只能因地制宜，折了树枝在那儿戳，一节断掉再来一节。
也有人比较刑，推着小吃摊的煤气罐到了边界线上。
挖不开？那就炸一波！
人多了，创意就多……
当然，这其实不是对付界域结界的正确方法。纯粹的“火力”有效，清理局就不会一直在招募清理员了。
但这对乔时来说，却都是有效行为！
统子啊，看看吧：她没有进行任何鼓动，人们仍自发地聚集起来，试图拆除【违章路政设施】。
大家从未接受过棋盘城市的主导者，正如他们从未接受它的违章建筑！
既然这位主导者名不正、言不顺，那乔时、乃至其他人反对它的规则，也是合情合理！
系统进行了一番严谨精密的演算，然后认真表态：“宿主，你说得对。”
随着系统对棋盘城市规则的否认，地面再度震颤起来！
20区的人被晃得七荤八素，却又是一阵狂喜。人摔倒了，手上的动作都没停：肯定是他们撼动这所谓的“结界”！再挖一下，他们就能出去了！
距离抹杀规则生效还有两分钟。但希望就在眼前！
他们不知道：这一阵地动在每个区块都发生了，而且期间没有任何区块轮动！
稍微懂行的人或异常会知道，这是界域的某些规则或权柄迭代的征兆。
说得更直白一点：这说明界域不太稳固。
与此同时，八十一块“棋格”的正上方，云层忽然压得极低，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云层才随着地动的消失而复原。
是的，【棋盘城市】的界域之主一直在云层之上俯瞰着它的棋盘。
能将全城变成棋格游戏场的特殊属性，让它成为了其他界域的领头者。什么位阶更高、属性更凶……如今全都得服从于它！
这一盘棋，算是让它走上了人生巅峰。
但就在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它感觉整个棋盘像是要脱手而出，吓得它自己都差点掉进了棋盘里。
它赶紧稳住了身形。可同时，好几张扭曲的脸就出现在了它的身侧，伴随着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刚刚是怎么回事？”
它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棋盘城市的界域之主在心中嚷嚷。
但这种时候，它不能说实话。
这些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它是界域之主，它们……其实也是。它们只是用特殊手段【兼容】进了棋盘城市里。
若被它们知道它掉了链子，那它们肯定很乐意接过主控权！
它若无其事地说：“能有什么事儿？棋盘被发现得太快，棋局启动得有点仓促，界域有点不稳，这很正常。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是吗？”
“那不然呢？”
大部分身影消失了。
但也有个身影留到了最后，幽幽提醒道：“我记得提醒过你，那个人会夺取属于界域之主的权柄。我想，你遇到的不是同样的情况吧？”
“绝对不是！”它斩钉截铁地说。
……
乔时感觉很奇怪。
她已经成功说服了系统。
【系统否认规则】可以动摇该界域的根本，理论上讲是行得通的。刚才那一阵震颤就是铁证。
可为什么20区与其他相邻区块的结界依然存在？
他们还是无法直接出去。
乔时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是因为大家“挖”得还不够卖力。那真正原因又是什么？
“因为它仍是领导人的竞选者。”系统言简意赅地说。
乔时迅速领会了它的意思：
系统并未完全否定那位界域之主的存在。它动摇了对方的权威，却又没有完全动摇。
该界域的规则不能说是有效的，但又不能说是无效的。
起码，其他区块的规则还在生效中！
他们想要跑到其他区块去，那就还得按照对应的规则来。
这相当于那位界域之主被降了一格，但等它“竞选成功”，再次完全控制住这个界域，那乔时好不容易跟系统争取来的余地又会被夺走！
也就是说……
“系统，你刚刚不是说会支持我的梦想吗？那我也参与本轮竞选，没问题吧？”
乔时终于明白了这个界域的真正解法：
棋格求生游戏？错！
模拟市长竞选游戏？对！
时间还在流逝。
20区的人们神色紧绷到了极点，冷汗热汗一起冒，有人脸上挂着泪，也有人手上渗出了血，无一例外，他们恨不得将身体的潜能开发到极致！
这时，乔时终于站了出来，“各位，你们想活吗？”
众人的动作一顿。
那当然是想的。
“哪怕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无数异常鬼怪，你们也做好准备了吗？”乔时问。
“……是！”
哪怕要跟鬼怪战斗，也好过现在无力地被抹杀吧？
哪怕要拼死挣扎，也好过现在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吧！
乔时露出了微笑，“那么，请表达对我的支持。我的竞选主张是，红色区被异色区包围五分钟后，该区域将会变为霓虹区，即随机厮杀区。”
正如系统所说，“竞选”没那么容易，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
乔时想要将另一位竞选者的规则篡改为自己的规则，瞎改是没用的，不然乔时大可以改成：支持我的即可无敌/红色区的每个人战力无双……
就这么说吧，随心所欲形成规则，这连界域之主都做不到。否则，这个世界早就变成一个个界域了，人类还咋玩？早点开启新纪元吧。
“你得符合城市本身的理念。”系统是这么说的。
翻译一下就是：你得符合界域的特性。
啥特性啊？
其实那位界域之主在棋盘轮动开始的时候就介绍过：这里有着最精彩的节目、最有趣的生活方式。
挣扎与死亡，求生与疯狂。
所以，乔时提出了【霓虹区】的规则。
来啊。看看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死亡倒计时在走，乔时却在阐述“竞选理念”，这多少有点割裂。
但这种时候，形成领导力的未必是威慑与信任，还有对死亡的恐惧与求生欲！
乔时的从容、千里眼对她的支持，大家看在了眼里。
“支持！”
“对！只要能活着，我们就支持！”
声音逐渐在空旷的空间连成一片。狼狈的人群竟也形成了声势！
五分钟时间到。
在此期间，20区一直在“四面白光”的包围中。
20区的红光骤然熄灭。抹杀规则是时候生效了。
天上的那双眼睛暗暗松了一口气：一直听那些家伙说那个人类有多可怕，搞得它心里都慌慌的。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没有人能逃脱它的棋局制裁。
一起合谋的异常同样齐齐松了一口气。
它们不一定在天上留了眼睛，却都无比关注20区的情况。
什么棋格随机轮动？这里面肯定是有微操的嘛。
很显然，大家都很清楚20区关着什么魔鬼：一定要先将乔时除掉，是大家的一致决定。
她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变数！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近的，连棋盘这么隐秘的存在，
都能被发现！你说这离不离谱！
好在，计划成功了。
代表着死亡的灰光亮起。但下一秒，红光就映在了众人的眼底，连带着它们的笑容都僵住了，然后又是白光……
色彩反复切换闪烁，就像绚烂的霓虹。
如果可以来点动次打次的背景音乐，那气氛就更到位了。
再然后，20区的棋格上，以白色背景打底，红色为字，那一个个字就蹦了出来：支持乔时女士竞选！
哦，差点忘了说了，霓虹区的灯光闪烁是规则的具现化，但后面的【灯光应援】是系统的手笔。毕竟，界域本身又不存在支持谁不支持谁的，可不会特意给乔时开后门。
系统还是老样子，它说的“支持”，就是口头上喊喊加油，充当一下气氛组，不会咔咔地推乔时上位。
但问题不大。羊毛嘛，乔时会自己想办法薅：气氛组？行啊！不过气氛得更到位一点，起码在现实中也给她亮个灯，是吧？
这不，在乔时的争取下，就有了这有点土、但又足够震撼的“应援牌”闪烁。
第142章 第 142 章 他本来就是反派来着……
13区。
沉重的气氛在蔓延。
不只是因为人们看到了左面和前面这两个相邻区块都在冒白光。还因为就在刚刚, 他们亲眼见证了前方有个人疯狂地向13区，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区块逃窜。
“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那个人也看到了他们。
他身后空无一人, 但表情惊惧扭曲, 好像在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
对13区的人来说，问题就来了：要不要把他放进来？
虽然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出了对策：不能让其他区块的人乱跑过来。
但当时他们想的是：可能有故意不遵守规则的人乱窜, 破坏了“一片红”的大好局面。
可这个逃窜的人明显不是胡乱搅局, 而是真的遇到了危险。
在和平时代生活的人，看到同胞如此痛苦地求助, 还是很难无动于衷的吧？
“其实我们可以放他进来！这样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们变成了白色区块，其他人反而没办法随便进来了。这样可能更安全。”
“呵呵，那可能就是挨着我们的区块倒霉了对吧？万一其他区块也是这么想的呢？”
大家一起变成白色区块，然后大家一起完犊子。
除红色外的异色区块多了，对人类这边绝不是好事, 那会在棋块轮动中, 越来越多地触发抹杀机制。
“反正我不赞成把他放进来！鬼知道……谁知道到时候放进来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也有人这样说。
因为场面太过诡异, 他下意识地连“鬼”这个词都回避了。
然而，没等13区的人讨论个所以然出来, 前方区块的那个逃亡者身体突然僵直，好像受到了不明攻击，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
但没过两秒，他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
没擦干净，倒是让那血糊糊的颜色在整张脸上分布得更均匀了些，像是一种诡异图腾。
然后，他迎着13区众人的视线, 缓缓扯动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明明与他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众人却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心里瘆得慌。
人看着还是那个人，但皮囊之下，究竟是什么呢？他们不知道。
他没有靠近，反而扭头走了回去。
可大家能隐约意识到那笑容的深意：会轮到你们的……
他们的争论、他们的布置，在真正近在咫尺的危险面前，显得格外可笑！
但这时，窗外突然掠过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从楼上坠落，迅猛地砸向前方区域，竟然将结界砸出了个人形大洞！
然后，许弈扭扭脖子，舒展了一下胳膊，轻松地站了起来。
前往非红色区需要钥匙？不好意思，他本人就是一把【□□】。
那个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东西的“逃亡者”扭头一看，表情竟变得比之前还要惊惧。
本来还在慢悠悠适应新身体的他立刻疯狂逃窜，却被许弈一巴掌捏住。
许弈表情有点不耐烦，冲身后喊道：“赶紧的，我只帮你开门。”
刚刚程驰跟他说了一下计划。
前方区块由程驰负责。左边则是许弈。这是约定好的分工。
但许弈觉得，程驰再磨蹭下去，他自己都能将两个区域一起搞定了。
“我也没让你帮我抓人，这边我能搞定。你去忙你的，别出岔子就行。”程驰的声音传来。
他刚才研究了一下被许弈撞出来的结界缺口。
很遗憾，这种缺口具有自我修复性，不能维持太久。不然先将许弈放出去砸缺口，可以直接废掉这个界域与【钥匙】有关的规则。
想来也是，被许弈砸一下，并未触及界域根本。Boss没被解决，它咋可能放任缺口存在？
对于程驰那“别出岔子”的提醒，许弈只是呵呵一声，闪身消失了。
原本被他摁住的那个逃亡者在许弈离开后，愣是老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逃亡者像咸鱼一样在地上扑腾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就见程驰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既没有像许弈一样凶残地出手，却也不像普通人一样畏惧。
他这是安全了？
毕竟这家伙似乎不怎么强……
没等他露出狰狞本性，一块毛巾便骤然打在了他的脸上，程驰拽着毛巾往后一扯，“一个批皮鬼而已，我让你跑，可没让你反过来咬我的。”
见逃亡者冷静下来，程驰“友善”地将他脸上的血迹擦了干净，“走吧，去玩游戏了。”
见那逃亡者呆呆地看着自己，程驰微笑道：“很惊讶吗？我以前啊……是当反派的。”
该区域散发的白光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这张脸看起来比逃亡者的脸还要可怖几分。
他可不是啥好人。
喜欢搞鬼蜮伎俩的界域？不好意思，他也擅长这个。
而且程驰又跟着乔时混了一段时间，你要说他没受影响？那肯定是假的。
他和许弈的分工不是随便定的，而是大概观望了一下两个白色区块的状况做出的决定。
这里是4号区。
该区块囊括最多的就是小区楼。
该区块的人口密度较高，这意味着，哪怕没有太大的“外界威胁”，该区块也容易出乱子。
但幸运的是，这里也住着几个清理局第一分局的工作人员。
他们第一时间从物业那儿调取了档案，同时将人聚集起来，稳住情况，梳理秩序。又安排了人手守住四个方向，以便在【入侵者】出现时尽早发觉。
他们的安排不可谓不稳当，但第一轮棋格轮动结束时，他们的脚下，很快亮起了白光。
他们所在区域，已经有了【入侵者】。
而每个人都坚定表示：没看到过任何入侵者。
“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吗？”有人忽然幽幽问道。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有点怀疑，每个人的身份真的都确定了吗？我们之中，全都是……人吗？”
此话一出，本来聚在一起的人群立刻分散了一些，彼此互相提防起来。
“对啊！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查验一下身份！”
“我觉得他有问题！他说他是304的住户！那房子常年不住人！怎么这么巧，住户突然就回来了……”
“滚！我看你才有问题——”
刚维持住的秩序竟有迅速雪崩的趋势。
而这个问题，最后的矛头往往会指向组织者：组织者有问题，鬼怪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其中。
我们都按你说的做了，结果这个区块却变成了白色区，又查不出谁有问题，那么先怀疑组织者，这很合理吧？
在一众嚷嚷声中，很难分清哪些是别有目的的声音，哪些是被裹挟其中的人。
小女孩看着爸爸妈妈还有叔叔阿姨被刁难，有点按捺不住地想说话，却被旁边的小男孩一把捂住了嘴巴。
爸爸妈妈叮嘱过他们：除非遇到危险需
要求助，否则尽量不要吭声，不要让人注意到他们！
其实刚才有人说【鬼怪】的时候，小女孩就想出声反驳了：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
没文化还要吓唬别人，我看你像个坏人！
可就是惦记着爸爸妈妈的叮嘱，她才一直憋着。
四个家长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俩小孩的方向，看他们一直乖乖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心中记下了最开始煽风点火的那几张面孔，然后坦然承认失误，“可能是我们的安排有疏漏，那就按你们说的，重新查过吧。”
他们已经知道在这个区块作祟的【入侵者】是谁了。
界域：【捉鬼游戏】
在这个界域中，游荡的幽魂会努力披上人皮，混入人群中。猜猜谁是鬼。如果某个人被指认成了鬼，此人就会变成这个界域的一个游荡的幽魂。如果直到最后，鬼也没有被指认，那么它就能披上这层人皮，取代那个人在现实中生活。
该界域本身的攻击性有限，但很擅长玩弄人心。每次界域卷入的人都不少：人少了，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而它的特性，与当前区块确实适配。
几个清理局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继续把持着“话语权”，只会让局面对他们不利。不如先退一步，找机会“抓鬼”。
这时，有个声音忽然传来，“不用查了，这个入侵者，就是我。”
俩小孩顾不上爸爸妈妈的叮嘱了，眼睛顿时一亮，“是修电闸叔叔！”
这称呼让程驰嘴角一抽。
他们继续朝他身后张望：叔叔在这儿，那姐姐是不是也在这儿呢？
乔时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这让他们觉得，如果知识就是力量，那姐姐肯定非常渊博，起码是“博士”！唉，有时候真心希望，爸爸妈妈能多读一点书。
如果姐姐在的话，肯定能解决眼前奇怪的麻烦的吧？
修电闸叔叔就不好说了，毕竟他还得翻书查答案。
“别看了，她不在。”程驰无奈地摸了摸俩小鬼的脑袋。
然后，他重新正色看向众人，“别紧张，我过来呢，就是给大家安排了一场抓鬼游戏。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俩小孩的家长有点呆：听他的口吻，很容易把他当成【捉鬼游戏】的界域之主。
但根据资料，那个界域之主不是从来不会亲自出面的吗？怎么这回突然出来主导游戏了？
等等，他不是界域之主！自家小孩见过他，是美术馆遇到的那几个高手！
这……也能冒充？
就在他们思路混乱的时候，有人立刻反驳，“你胡扯！”
“是嘛。”程驰笑了笑。他的手一松，被他带过来的那个“逃亡者”立刻扑向了刚刚出声的那个人，撕拉一下，扯烂了对方的脸皮！
逃亡者发出了哈哈大笑：“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
在这鬼魅的氛围中，一个自称【幕后黑手】的人跳出来，你恐惧、你想要反击那都是正常的。
但质疑他不是真幕后黑手？那只能说：不好意思，你身上的人皮掉了。
这变故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那个脸皮如纸片一样容易撕的家伙不像正常人，趴在那身上的家伙同样不像。
哦对，还有那个程驰，是最不像人的！
而此刻的程驰，已经遮住了俩小孩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解释：“有人得了某种病，却不肯说出来。他们会变得很危险。我们正在找这些人。”
乔时忽悠的小孩，那他不得巩固一下忽悠成果么？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
四位家长：……
“差不多可以了。”程驰让那个逃亡者停手。他的目光扫了一遍现场的人，又落在了那个脸皮被撕了一半的人身上，“看懂游戏规则了吗？”
程驰跟他们玩的，是个魔改版的捉鬼游戏：
被捉到的鬼，想活着，就得抓到下一个鬼。像击鼓传花一样，谁落到最后一个，谁就完蛋。惩罚手段？那可就太多了。
知道其他鬼的身份的鬼，趁早自曝然后揪出下一个鬼，将会是不错的保命方式……
哦，你说捉鬼游戏真正的界域之主绝不乐意看到这个场面？
程驰温馨建议：那就闭上眼睛，不看比较好。
而用【捉鬼游戏】完成控场后，程驰就表露了自己的另一层目的：他要收走所有人的钥匙。
这是几个家长没敢提过的要求。仅仅是身为组织者，他们都被质疑了。若是要收走钥匙这种一看就很关键的东西，只怕会第一时间被打为“有问题”的人。
但程驰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他本来就是以幕后黑手的身份出场的。
有那些被抓到的 “鬼”的例子就摆在前面，其他人可不想成为下一个鬼。
钥匙一把把交上来，程驰将它们串成了一串，发出叮铃脆响。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腰间已经有了一串：
不久前，借着许弈给13区和4区之间砸出个洞引起的恐慌与安全感，程驰将13区的钥匙收了上来。
他现在很有包租公的范儿。
这就是程驰和许弈确定过的方案：想要保持所有棋格全红，那有点难。很可能被对面牵着鼻子走。不如不管色块问题了。
看到界域，清理。看到钥匙，带走。
只要他们手上有充足的可调配钥匙，哪里的抹杀规则要生效了，就安排那部分人往旁边走一走，不就可以了？
目前可以初步判定，该方案的可行性较高。
程驰准备跟乔时那边通个气——虽然他觉得，乔时很可能也会想到这一招。
但就在这时，几乎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某个方向：在一众单一色块中，该方向突然有各种色光忽闪忽闪，实在太显眼了！
【支持乔时女士竞选！】
程驰看着那应援灯牌，默默收起了他那点微妙的“万一心有灵犀呢”的小心思：乔时，仍有种他追赶不上的超前。
第143章 第 143 章 乔时的信任错付了
59区。
这是13区左边的白色区块。
该区块截取的是一段高速路及周边荒野。但那是区块原来的模样。此时的59区, 已经被扭曲成了盘山公路的形状。
这里在界域【死亡竞速】的笼罩范围内。
在该界域内，所有车都没有刹车，却会获得性能无限、油量无限的buff。
速度超过极限, 零件会坏、车胎会爆、车子会散架？在这里不存在的。
只要你愿意将油门往死里踩, 那就能提速提速再提速！
唯有车速够快，才能躲过一个个突然砸过来、碰之必死的路障, 才能在车上冒出【不知名乘客】时, 将它甩下车，才能在这场竞速中远离倒数排名（每隔一段时间, 倒数第一名将触发死亡惩罚）。
既然车子性能无限，那我把脚焊死在油门上不就安全了？
事实是：车子获得了无限加成，但人没有。车速过快，人自己的身体可能会先扛不住。控不住车，一个发飘飞下盘山公路, 那再正常不过了。
关于这个界域的档案已被清理局封存, 理论上讲，这个界域已经被清理过。
那个清理员也是个狠人, 用速度对抗速度，用速度刺破了这个界域。
按照这个界域的规则, 就是界域之主输了。它元气大伤，借着速度遁逃，此后没了音讯。没想到这次也加入了界域的【团结之战】。
许弈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一骑绝尘、代表着界域之主的那辆最特殊的车。
车上没有人。
是的，这个界域之主并非以人形存在。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可以将它理解为【机魂】。
许弈找过来，既不是来跟它比速度，也不是来谈判的。他直接伸手拽住了那辆车, 止住了它可怕的速度与前进的势头！
发动机发出刺耳尖啸，轮子与地面疯狂摩擦，想要尽快摆脱许弈的魔爪。
但这是徒劳的。
许弈再一用力，开始拽着那辆车往后拖。
他来比什
么速度？他只要保证你是最后一名就行了！
他也有点好奇，这个界域会怎么制裁界域之主——跟乔时相处的时间久了，好奇心也会变得旺盛。
在一堆呼啸着往前的车子中，这“倒退的车”，简直就是个奇景。而对被拖着走的界域之主来说，简直就是无尽羞辱与折磨。
“你想干什么？！”车子的各个零部件吱呀作响，组成了人类的语言。
“我想你死。”许弈平静地说。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事实。
机魂沉默了一下。然后，它疯狂呼唤起了棋盘城市。
那位身为【主控者】，总得安排其他人过来帮它分担压力吧？
然而，没有响应。
【棋盘】本身都有不稳的倾向，谁还有空管它啊？
这个游戏就是这样的：
只要整个棋盘都在控制中，一开始有某几个棋格被人类稳住无伤大雅。因为很快，那少数几个棋格也会变得独木难支。
其他异常倒有可能有空帮忙。但许弈的凶名，它们也听说过啊！既然机魂可以拖延一下时间，它们为啥要自己上？
这个局，本来就需要一些炮灰的存在。这也是它们心知肚明的事情。
机魂终于明白，它这是被当成炮灰了。
“我们谈谈！我、我也是被逼无奈……你杀了我也没用！解决不了棋盘本身！”
许弈诧异地看了它一眼，“你看我，像是那种会谈判的人？”
“你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没用。”他又像人生导师一样劝机魂不必妄自菲薄，“起码杀了你，我会高兴。”
神经病！神经病啊！
机魂心里骂骂咧咧。
但它一点心声都不敢让许弈听到，努力给自己争取着生机，“你放过我，我放过他们，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我需要每个人身上的钥匙。”许弈说。
“当然！”机魂立刻保证，“我把每个人都完璧归赵，你想要钥匙还是别的什么，都随你！”
“我的意思是，你的谈判条件不成立。因为我只需要他们身上的钥匙，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人死了，我再拿走钥匙，是不是还能少遇到一点反抗？”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
机魂呆住了。
闭关太久，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这个版本了么？
它好像明白为啥求助了这么久，竟没有一个同类搭理它了……
但它的求生欲极强，立刻又说：“我不仅可以放过他们，还会帮您回收钥匙，绝对干脆利落，不会有一丝反抗的那种！”
“是么？”
“那必须的！”
59区的钥匙回收完毕。
看许弈潇洒地甩着钥匙串儿，机魂小心求证，“大、大佬，刚才你说不管那些人的死活，只是一种谈判技巧对吧？”
假装不在意，其实就是想争取更多好处！实际上还是很在意的。嘿，幸好它机智地领会了他的真实意图，没有真把他们的命排除在谈判筹码外！
“你觉得呢？”许弈将问题抛了回来。
本来机魂很肯定自己的想法，但一看他的表情，忽然没那么确定了……
但这时，这个可怕的家伙看着某个方向，竟然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我真的说得对吗？
机魂却只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但很快，它就顾不上这个问题了。因为它顺着许弈的视线看去，车头的两个灯泡突然瞪得极大！
那是什么鬼！
“你不是说对付你没用，得对付整个棋盘才行么？你看，有人在这么做了。”许弈拍了拍车盖，像是在给它解释。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它还能没看见么！机魂在心中疯狂吐槽着：它想知道的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闪烁的灯光就像一种信号：棋盘城市的界域之主不再是名正言顺的主人，它有了“竞争者”。
现在那家伙可以是竞争者。下一步，她就可以是棋盘城市的真正主人！
这比许弈用蛮力把它拖到倒数第一还离谱好吗！
许弈并不在乎乔时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现在有了更多需要做的事情：给乔时拉票。
59区那扭曲的盘山公路渐渐恢复成普通的高速，那一辆辆失控的车辆也在逐步减速。
一切看似正在恢复正常。但又好像正在往另一个不正常的方向发展：
车队正整整齐齐地一列列排开，车身被红绸包裹，上面印着龙飞凤舞的【乔时放心飞，我们永相随】、【乔时乔时，入主棋盘城市】之类的口号。
“我保证，这每个字，都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机魂殷勤地说。
它是无法改变棋格的“灯光效果”的，哪怕这59区一部分被它控制着。
但它可以改变每辆车的各种外观、性能！给每辆车的标语上形成特殊光效，就是小意思。
许弈稍显满意地点点头。
他又看向了那一排排车队，“你们呢？准备好了吗？”
59区的幸存者们肃容道：“准备好了！”
一会儿他们不需要开车，不需要打方向盘，但车队驾驶出去，宣传的重任便会落在他们身上。
光有炫目车灯效果怎么行？还有不识字的、拎不清状况的……口号当然还得大声地喊出来，将动员行动进行到底！
说实话，这跟大部分人想象中的末日危机不太一样。
谁会想到，鬼怪想上位也得靠民主投票呢！这简直比某些选举还公开透明好么！
但再怎么离谱的任务，它真的关系到了他们每个人的安危、这个世界的存亡，那他们就得拿出豁出一切的气势去做！
脸皮薄、喊不出声？哈哈，跟鬼怪对打两集就老实了。
跟性命相比，那点尴尬已经不重要了。
许弈一挥手，车队齐刷刷地起步，奔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滴答答、滴答答的喇叭声自动作为背景乐奏响。
气势恢弘、但又透着一股诙谐。
机魂萎靡。
如果可以捂脸的话，它肯定会这么做的！
不忍心看呐！
虽然，当狗腿子是它自愿的选择。在许弈的胁迫下，它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但它充满着速度与激情的【死亡竞速】，突然变成村口超市促销队的那种气氛……它的心态还是有点崩的。
可惜，许弈不是那种会在乎它心态如何的人。还没散架？那就起来干活！
许弈搭乘着【无人车】，又去了一趟4号区。
他其实就是“顺路”来秀一波：唉，我的拉票车队都出发了，你还在这儿跟鬼怪们勾心斗角呢？
可此时的4号区，气氛也已经截然不同：
只见该区块的四面，都被安排了广场舞的舞蹈队。家里有音响的搬音响，会敲锣打鼓的赶紧上才艺……将动静嘎嘎地整出来。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小区联欢活动、广场舞斗舞大赛之类！
但被噱头吸引过来后，就可以注意到：这是竞选应援活动。
看着那耀武扬威般冲进来的无人车，程驰呵呵一笑。
谁说一定要移动进入其他区块才能拉票？
莽夫所为！
为了应对乔时整出来的动静，棋格很快就会进行第二波轮动（唯有不断“洗牌”，才可能让棋盘城市获得更多主动权）。
轮动过程中，本区块在不断接触其他区块，就可以完成信息传递了。
程驰和许弈对视了一眼，火星四溅。
唯有机魂狂喜！
它的心态终于得到了平衡：哈哈，原来还有更土的！
当然，两人未将矛盾摆在明面上。程驰身旁，折纸正悬浮于半空：与乔时的通讯，正在进行中。
可能是棋盘城市已经被削了一刀，本次通讯的杂音干扰没那么强了，双方的声音都变得越发清晰。
“竞选理念是【霓虹区】的规则是吗？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尽快让这一理念覆盖其他棋格。”
目前，棋盘城市同时认可【灰色区】和【霓虹区】两套
不同规则。
这其实是相当诡异的情况：这两套规则明显彼此矛盾，就不该同时存在！
但偏偏这情况又真的出现了。因此，每个棋格的人都有了选择权：对应棋格上，哪套规则的支持者多，就按哪套规则来。
变成了霓虹区的20区就是典型案例。
对大部分人来说，该怎么选，不是显而易见么？
狩猎规则肯定比抹杀规则强啊！
当然，那恐怕不是异常乐意见到的场面。但按照本市人口密度进行推测，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太倒霉，正好遇到了人数极少的棋格，那人类这边基本上有数量优势。
“不过，你那里需要帮忙吗？我们要不要过去？”许弈紧接着就问。
霓虹区，即狩猎区的具体规则：非红色区的区块，都将收到霓虹区的“邀请”，同意邀请者，即会传送进入对应霓虹区，开启自由厮杀模式。
许弈和程驰都没呆在红色安全区里，自然都有看到棋格上无处不在的狩猎邀请。
乔时本来确实想摇人来着。
众所周知，竞选成功的最简单方法就是除掉竞争对手（不是，勿模仿）。
她一死，棋盘城市自然会恢复正常。
从一开始，那些异常就知道要对她进行围猎。变成狩猎区后，它们更应该抓紧时间除掉她这个后患！
乔时都做好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的准备了。
20区的其他人同样手持武器——甭管是不是有用的武器，起码，那杀气腾腾、视死如归的气氛是渲染到位了。
然而，乔时张望了一下格外平静的区块，迟疑道：“呃，可能不太需要？”
看着有些人举着桌子、提着煤气罐的手都麻了，有些人的表情都被冷风吹僵硬了，乔时都想劝他们先歇歇了。
奇怪，那些异常不是应该向她发起猛烈总攻么？她怎么一个鬼影都没看到？
事实上，此刻，那些异常正在向棋盘城市的界域之主发起猛烈总攻。
“你不是说绝对没有被夺走权柄的吗！这又是什么！”
“你说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层之上，被暴打的那家伙几乎失去了身为界域之主的尊严。
在诡异霓虹亮起的那一刻，被篡夺权柄的恐惧几乎爬上了每个异常的心头。
与那个魔鬼有关的传闻，都是真的！
不、不能说是传闻，是它们亲眼确认的事实。
讲道理，在棋盘城市的兼容模式下，它应该是最安全的存在。要等到其他异常、界域都被解决，才轮得到它。
可乔时从来不会跟它们讲什么道理、顺序。
它们怕了。
哪怕棋盘城市的界域之主辩称它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振振有词地表示，大家再出手一次，就能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也愣是没一个异常响应。
虽然它们知道，这个方案是当前最靠谱的应对方法。但靠谱有用么！它们原先的计划多靠谱啊，还不是凉透了？
折纸通讯这边的许弈和程驰听着乔时的描述，大概猜到了情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问题不大，“换成我们主动出击也一样。”
霓虹区的规则正在传播，他们不用再顾忌区块变白。后面会有更多霓虹区出现，他们再过去狩猎就可以了。
“第一分局的人应该有在不同区块，把这些信息情报汇总起来，咱就可以有个猎杀优先级。”乔时安排道。
乔时神清气爽地结束了通讯。
对她来说，没人来围杀她，就是最大危机解除。
剩下的……有许弈和程驰两位得力干将在，她啥都不干，“选票”就能从天上来。这一点，乔时还是很信任他们的能力的。
这时，第二波棋格轮动又出现了。
摸清了相关规则的乔时自然无所畏惧。
不好意思了，从现在开始，拿着生死簿点名的，是她。
可下一秒，乔时的轻松心情戛然而止。
棋块轮动间，她听到了一闪而过的敲锣打鼓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土味口号，她看到了花团锦簇的广场舞……
这宣传方案，到底是谁！决定的！
乔时感觉眼前一黑。
第144章 第 144 章 阎王点名，诸邪退避……
不能说系统的“应援灯牌”就很有审美, 只是它的风格一贯抽象，乔时只要实惠，不好挑剔什么。
但、两位！你们手上抓着那么多资源, 整出的宣传方案却比系统还土, 这不合适吧？
可以用来制造绚烂特效的车队，偏偏挂上了死亡红绸加滴滴答的喇叭；如果把广场舞队整编成舞狮队, 好歹气势上更气派一点啊！
她就不该对直男审美有什么期待！
“乔姐, 你今天可太出风头了！”千里眼比着大拇指，惊叹道。
乔时幽幽地瞅了他一眼：这风头给你要不要？
算了、先收心！看着轮动的棋格, 乔时提醒自己。
他们还在界域中，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不能放松警惕。
至于眼前的社死……回头她就改名，用代号行事！乔时是谁？哈哈，不认识, 她就叫乔乔来着。
乔时非常庆幸, 两人手上应该没有她的照片，不然她的大头照可能被挂出来, 周围一圈闪烁着死亡粉的小彩灯，然后在一众吹拉弹唱中迎接社死新高度。
了解情况的, 知道这是在“拉票”。不了解的，恐怕会以为这是诡异世界里的出殡活动……
等等、他们应该没有她的照片的吧？
乔时突然没啥信心了。
当然，宣传方式抽象归抽象，但有效。
棋盘城市正在极力进行洗牌，就为了将某些信息锁死在某几个区块范围内，不让蔓延出去。
起码！在短时间内必须控制一下。
但这就是一种无用功。
参与宣传活动的又不只是几个人。被动员起来的人呈现的就是“越来越多”的趋势！那个口子根本堵不死！越轮动，完成信息交互的人越多。
哦，那干脆不轮动了？那就得任由宣传车队四处闯荡、喊口号, 结果还是一样。
被机魂控制的车辆能有多快，死在【死亡竞速】界域里的人应该很有发言权。
趁着板块轮动的工夫把这些搅局者嘎了？
这其实也是棋盘城市的计划之一。
我解决不了乔时，还解决不了你们么？
你们普通人确定要搅和到这种事情里？
在这一点上，其他界域与棋盘城市仍能达成一致。
它们甚至觉得，可以驱使一部分人，对付另一部分人，借此把持住整个棋盘的控制权。
但这个计划完全没能达成期待中的效果。
一来，在棋盘城市里的，除了乔时他们，第一分局也在。每个清理员都在施展各自的手段。
他们或许不能抬手灭掉一个界域，但给异常制造障碍、掩护逃走之类的，都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
二来，有些威胁……可能让人更团结。
普通人，只是以前没接触过界域的意思，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意思。
他们亲眼看到各种恐怖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这时候威胁他们：参与进来就是找死，向我们臣服，才有一线生机！
这不搞笑么？
不参与他们就有活路？可他们之前不也是啥都没参与，就被卷入棋盘城市中了么？
那些妖魔鬼怪对人类可不像有半点善意的样子。这样的威胁，只能说明：它们也会害怕、它们也有弱点。
总会有人后退、乃至屈从的。但也总会有人站出来，抓住那弱点狠踩！
三来……乔阎王已经拿起了她的生死簿！
各个棋格的相关情报，在以各种形式向她汇总而来。
“48区。”乔时报出了这个坐标。
48区，白色区。
这个棋格有个乔时熟悉的建筑：美术馆。
棋盘城市生成
时，美术馆早就闭馆了，最多只有几个值班保安。美术馆周边多是空旷地带，建筑密度不大。
但比较麻烦的是，这附近就有个音乐喷泉广场，晚上人也不少。这广场同样在48区范围内。
然而此刻，整个区块空空荡荡，街头巷尾，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唯有路灯因为电流不稳闪烁两下，连带着树影婆娑，无风自动。
与白天的明媚风景相比，此刻这里只能叫做鬼影幢幢。
空气中传播的是深入骨髓的冷意，好像某个阴影里，就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扭曲身影，随时准备顺着你的裤管爬上来……
好在，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可人都去了哪儿呢？
美术馆里，夜幕同样已经降临，这里面黑漆漆的。
但与乔时他们之前进来时，那种刻意被制造出来的完全黑暗环境不同，现在美术馆里，就是一种自然的“天黑”外加“没开灯”引起的黑暗。
外面的路灯光线可以很正常地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形成一片浅浅的光亮区，要是适应一下美术馆里的环境，就大概能看清这里面的布局结构。
这好像就是一个正常美术馆入夜的情况。
但这种隐隐绰绰，能看到、却不能看清的感觉，恐怕不会比那种纯粹的黑暗更好。
这会让人忍不住想东想西：今晚格外安静，是连值班保安都睡着了吗……
这时，展馆的长廊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但，只有脚步声，没有人。或者说，那也不是脚步声，只是随手敲击搞出来的动静。
哒哒哒。
哒哒哒。
“你们是不是躲在这里呀？”
还是没有人出现，声音却在整个展馆内回荡。又是一阵脆响，地面、墙壁上的瓷砖应声而裂，细长的裂纹迅速蔓延！
有一幅画突然颤动了一下。
然后，画鬼的咆哮声响起，“我不想招惹你们，但你们不该来我的地盘撒野！”
“嘻嘻，不想招惹我们？那你倒是……把所有人交出来啊！”
是的，48区的幸存者都已进入画中，所以外面才会空无一人。
只见画布的边缘，一些惊恐的人影若隐若现。
他们努力想将自己藏起来，可就算得到了画鬼的庇护，想将自己彻底隐藏在画布之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仿佛有阴冷视线从那些身影上扫过。
那声音忽然退了一步，说：“你想庇护一些人类，那就庇护吧。但刚才进来的车队，都交出来。”
它就是专门来阻杀宣传者的。就在刚刚，他们逃到了这里。
画鬼回以沉默。
那就是拒不配合的意思。
开玩笑，它庇护这些人，又不是它喜欢人类，而是为了刷某个魔鬼的好感度。
棋盘城市刚形成那会儿，它其实谁都不站来着。虽然不久前，它还拼命给乔时表忠心。跟异常谈忠诚，本来就是扯淡。
但它一看后面亮起的应援灯牌，就知道自己该是哪边的人了，就赶紧将本区块的幸存者庇护了起来。
让它丢掉宣传车队？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啥都不干呢！
对方明白了画鬼的拒绝。同时，地面上、墙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幅幅画正在凭空形成！
这不是画鬼的能力。
这是界域【镜】的能力。
每一块光洁的瓷砖、或是展柜的玻璃层……都是【镜】的容身之所！
现在，那一个个镜面上，复制品正在形成。而原本的一幅幅展品，竟有种颜色变得暗淡、鲜活的笔触在褪去的感觉！
“原来艺术最怕赝品啊。”那声音笑嘻嘻地说。
其中一幅画暴跳如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画布上跃出。但同时，好几个镜面也出现了同样的画面，而且，镜面中的画越来越逼真……
画中世界。
车队在一条乡间小路上行驶着。
这条路也不是连续的，时不时会沉入无尽黑暗中。
这明显不正常的事情，却让车队众人松了一口气。
宣传任务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他们乘坐的【无人驾驶】的车子已经相对安全。但“相对安全”这个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有些追杀，怎么甩都甩不掉。好在这些画应该是站他们这边的。
听说，能看到光亮、具体景象的地方，就是画中的内容。而到了画的边缘，就是黑沉沉的样子。
他们时不时地就得躲进画的边缘，以免被追杀者看到。但又不能躲太久，那种黑暗会侵蚀普通人的理智。
“这种有自己人……自己鬼在的区块，就是方便。车子过来转一圈，新规则很快就能传递出去，票就算拉到了。”
“我们再往前面躲躲……甩掉追击者，进入下个区块就会更安全。”
他们闲聊着。反正画中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去。
但突然，由机魂控制着的车子齐刷刷停了下来。
“等等！别停在这里啊！”
这可是画面的正中心，很容易被发现的！
有人拍了拍方向盘，有人敲了敲引擎盖，但车子毫无反应。
“要不我们自己把车推到边缘去？”也有人提议。
但这时，有个人喊道：“别动！别往前走！”
其他人困惑地朝他看了过来。
那人惊恐地看着前方，明明画面是连接着的，前面的也是“画”才对，但他就是有种不祥的感觉！
那往后退？还是原地不动？
不。好像都不对。
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其他人的感知或许没有他那么敏锐，但随着乡间小路的“画风”突变，阴森扭曲的气氛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真的还在原来的画里么？
车队的身影，渐渐在某几个镜面中浮现。
几幅展品上，突然溅起了大片大片的血花。连带着对应的镜面上，也渗出了血色。
然而，“嘻嘻嘻……还想继续挣扎？没用的呢。画受伤了，又不代表我的镜面受伤。”
想通过自损一千伤敌八百？除了拖延一下时间外，有什么用呢？
可刚刚还沉默不语的画鬼也笑了，“对啊，我没别的用……就是拖延一下时间！”
冒着白光的48区，突然闪烁起了霓虹彩灯！
在第二波棋格轮动结束时，48区周围还有两个红色区。
但五分钟前，在乔时点了48区的名之后，这两个相邻的红色区就以极快的速度转为了白色区：按照棋盘城市的规则，守住红色不容易，但变成白色，那还不简单么？
而此刻，48区，已成为最新狩猎区。
整个美术馆再次骤然陷入死寂，然后又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当然，这回是真实的脚步声。乔时的身影自门廊处的阴影中走出。
随后出现的就是坐在无人车上横冲直撞的许弈。以及，看起来要稳重不少的程驰。
这待遇，可以说是给【镜】拉满了。虽然它本人完全不想要这种“尊重”！
求求了，它真的不配！
“哟，好久不见。”乔时语气轻快地跟离得最近的镜面打了个招呼。
在【畜牧场】时，
他们就打过照面。镜面界域也是当时的受邀宾客之一。
后来，它还接触过乔时的【公司】，但又不乐意给乔时干活。
乔时是那种给人白占便宜的人么？
合作告吹。倒是程驰等人借着几次接触的工夫，摸清了它的特性，差点把它当成猎物给围剿了。
可能就是掺杂了复仇心理，它今天对宣传者的追杀格外猛烈。
镜面中，映出了乔时的身影。
“既然都是熟人，那应该记得我提醒过，参加我的局，空着手来不好吧？”
乔时声音沉沉，镜面中的那个身影却在不断往后缩。
什么？你问这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局了？
这就是她竞选、以及上位成棋盘城市领导者的大事件啊！怎么不是她的局？
来者是客。乔时向来热情好客。但，客人也该有客人的样子，对吧？
在凝滞的气氛中，乔时的语调忽然温和起来，“不过你跟那些恶客不一样。你太客气了，带了这么重的礼物过来……但你这么热情，我们只能收下了。”
这么重的礼物是什么？
那当然就是界域本身咯！
“我觉得，你的画框需要升级一下。”这话乔时是对画鬼说的。算是决定了镜面界域的用处。
画鬼幸福得想要晕倒，“谢谢您！爱您！”
它的语气越发狗腿子了，“哦对了，我要不要放那些人出来？还是让他们继续在这儿呆着，直到您成功当选？”
“放他们出来吧。不过，你好好发挥一下，送他们一幅宣传画。嗯……叫什么好呢？《破碎之镜》？《镜面的正确使用方法》？《热情客人与友好主人》？”
乔时听说宣传者都收到了死亡威胁。
那接下来，也带上她的威胁好了：哪位追杀得越凶，她就先找哪位。
“得嘞！您简直就是起名天才！每个名字都相当贴切！”画鬼疯狂吹着彩虹屁。
第145章 第 145 章 封死的棋盘
砰——哗啦——
窗户玻璃应声而碎。
许弈随意地抖了抖筷子筒, 这是他从酒店餐厅顺来的，作为一次性消耗武器还挺趁手，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都让你别跑了。礼物要是跑掉了, 我不好交代。”
乔时是决定了镜面材料的用途, 但那镜鬼显然不甘心，想要跑路。
只要转移到外面的镜面去, 那乔时他们再强, 也不一定抓得到它！
它的逃脱可以是无声无息的。只要让它离外面的镜面近一点、再近一点！
其实它来的时候也可以无声无息来着。它制造出那些音效，就是为了恫吓美术馆里的所有人。
该低调时不低调。想低调了……却晚了！
此刻, 它的本体刚转移到窗户玻璃上，那窗户就被一根筷子戳得粉碎。
一般的“打破镜面”的行为同样无法伤害到它。从一个镜面变成几个镜面，这叫伤害？不，这是增强。
但许弈是一般地打破镜面么？他的力量顺着筷子传导过去，都快将窗户玻璃震成渣渣了。哪里还剩什么镜面？
没把镜鬼也一同粉碎, 他已经很克制了。希望它不要不识好歹。
当然, 这种简单粗暴的清理模式，只适用于强能力者对上弱界域。
程驰等人调查过镜鬼, 掌握着更靠谱的信息：复制就是【镜】的能力。它能复刻的不只是画，也包括人。
当复制品取代对应的人在现实中的位置时, 那原本的人也就成了镜世界的养分。
一般人难以真正“打破”镜面，但也有几种逃脱方法：
击杀足够多的复制品（那是界域力量维系的存在，每击杀一个就是一种削弱）；
复制出错（无法完成信息复刻、暴露仿品本质等等）。
乔时知道这个界域的特质，心里稳得很。
哪怕许弈和程驰都没过来，她也有信心对付：信息复制？哈哈，好啊，赶紧将狗系统也复制一个！
上一个试图这么做的界域，差点没被直接抽干。现在已经老老实实地待在清理局里, 当上了噩梦平复、精神疗愈的辅助机器。
造梦机？现在称之为失去梦想的咸鱼机更合适。
这就是乔时敢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镜面中的原因。
她把自己当成了对抗镜面的武器。或者说，狗系统被她当成了武器。虽然系统本统对此毫无所觉。
可乔时才在镜面面前晃悠了两下，都没来得及将系统这个“绝招”用出来，那一片片被镜鬼寄生的瓷砖、玻璃就已经开始崩碎。
嗯？这是什么情况？
乔时下意识抬头看了看许弈他们，还以为是这两位出手了。
许弈摊了摊手。他除了不让镜鬼溜走之外，就没做别的事情。
程驰则若有所思，“看来，情绪复制失败，也是复制出错的表现形式之一。”
乔时对镜鬼毫无恐惧。可反过来就不一样了。界域之主的恐惧影响到了复制体。那畏畏缩缩、只想逃走的“乔时”与本人偏离得越来越远，也就造成了这个界域的自主崩溃。
镜鬼自己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但恐惧这种东西，又不是它想克制就能克制的。
它只能尽可能躲开乔时，不去映出乔时的模样，不去制造她的复制体！
可在程驰的提醒下，画鬼也明白了关键。
它记仇得很：它的“艺术核心”都差点被污染，现在能落井下石，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那一幅幅画中，都浮现了乔时的肖像。无数个乔时，追着镜鬼跑。
各个镜面再次出现新一轮的崩溃。裂纹如密密麻麻的蛛丝蔓延。
嘿，原来只要这样就能克你啊！那早说啊！
画鬼相当得意。当然，它也知道，如果乔时本人不在，它画再多的乔时也没效果。这家伙畏惧的是追杀过来的本体。但那又如何？狐假虎威还怪爽的呢。
在一阵清脆细密的喀拉声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镜面界域不断碎裂、收缩……最后，一面小小的化妆镜叮哐一下落在了地上。
乔时将它捡了起来。里面映出来的“人”，不再具有“自由活动”的能力。这仿佛就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关于界域镜的信息得到了大大完善。但似乎、以后的人都不怎么用得上了。
原来的界域之主已经死了。这是该界域仅剩的一点核心。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界域【镜】的尸体。
不过系统并不建议乔时采用这种称呼。不然乔时生而为人，就是天天在跟各种尸体（动植物尸体、无机物尸体等）打交道，听着就怪瘆人的，对她的身心健康不利。
乔时已经对系统这种【对真正的恐怖视若无睹，对无关紧要的恐怖如临大敌】的态度习以为常。
她伸手弹了两下镜面，发散思维，“这搞不好就是童话中的魔镜材料哦。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咩哈哈……”
“当然是您啦！我的主人。”这谄媚的声音属于画鬼。
许弈和程驰努力憋笑。
乔时满意地瞅了画鬼一眼。
事实证明，童话故事大有问题。魔镜报出其他答案时，就是它生出二心的时候，一个连情绪价值都无法提供的叛徒，王后应该第一时间将其处决。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乔时也就是玩一下梗，并没有收藏魔镜的意图。她那宿舍已经够有鬼屋氛围了，她还是继续往人类这一侧靠一靠吧。
她说到做到，将那面镜子安在了其中一幅画上。
虽然那只是界域残骸，但也还保留着一些特殊属性。
巴掌大小的化妆镜开始延伸，完美地贴合了画布，变成了一个玻璃画框，边缘还镌刻着独特而漂亮的纹路，却又不显突兀，与整幅画融为了一体。
下次要是有类似的界域找画鬼的麻烦，光是这个画框，就可以帮它挡掉不少攻击。
“走吧，下一个。让我看看还有谁迫不及待地给我送礼……”
答案就是：没有人。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它们连联合围剿都不乐意，否则早在20区变成霓虹区时，它们就该过去了。现在要单独面对乔时的追杀？根本没有人想当这种出头鸟好么！
到了嘴边的软柿子突然变成了硌牙的石头，咋整？
有些异常开始思考倒戈的可行性。
有些异常则是装模作样地“咬”两口，将出工不出力的原则贯彻到底，一个个的都拥有了谦让品质：你比较强，应该让你上。
效果好到超出乔时预期。
“不是，它们这么怂，还敢搞这个局？”她不太理解。
程驰倒是挺理解的，“因为谁都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吧。”
开局前它们都会觉得“优势在我”，想不出能输的可能。结果棋局被提前看穿，被迫仓促行动；然后整个棋局都被乔时拉下了水……
每一步，都在它们算计的可能之外，它们能不怕么？
别问为啥程驰这么懂。因为他来给乔时“打工”前，就有过这种运筹帷幄的自信。然后？然后就被教做人了呗。
拜月会的人想必也有过这种信心。然后也没然后了。
乔时等了半天，回传过来的新情报却很难让她选出下一个下手的对象。
乔时觉得它们的战术着实阴险：想让她的选择恐惧症发作，痛苦身亡？
既然这样，那就随机点名！熟人优先！
乔时愉快地做了决定。
“另外，把能腾出手来的清理员也整编一下。分组行动，这样快一点。”
“收礼”行动或许有先后，但乔时保证，她是个一视同仁的人，绝不会漏掉任何一位客人。
宣传车队懵逼地从48区出来，他们一直待在画中，不太清楚美术馆中的具体情况。
他们就是能感觉到，在某个瞬间，画中世界突然变得危机四伏。自动驾驶的车子不走了，乡间小路变成了阴间小路，他们呆在原地打转，可恶意却如附骨之疽般爬了上来……
这种连对手都看不见在哪里的感觉，最容易让人崩溃！
就在他们以为要栽在这里的时候，那股恶意又突然消失了，仿佛之前只是个试胆游戏。再然后，车子再次自动启动，带着他们冲出了画中世界，又冲出了48区。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们的车头多出了一幅像旗帜一样的画。
画布在空中飞舞。
再仔细一看画的内容，大部分人一头雾水：画中没有碎裂的镜面，只有一幅画。而那幅画中画，有一个精美的玻璃质画框。
不过问题不大，这本来就不是给普通人看的。
而参与了棋盘城市这个局的异常，自然会认得那个画框。
画鬼也考虑过要不要将镜鬼消散前的恐惧就此定格。作为承载情绪的艺术品，它能做到这一点。
但很快，它就有了更好的想法：到最后，镜鬼的恐惧无关紧要，只剩下一点界域材料发挥余热。这才是更值得记录的素材。
你们跳吧、闹吧，某个大魔王会来帮你们回归平静的。
画中洋溢着祥和气息。
画鬼感觉自己的艺术造诣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车队众人无暇欣赏画鬼的艺术提升，甚至来不及细想当时画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子已经进入新区块，他们该打起精神来了：新一轮的宣传该开始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可能会遇到新的危险。这一路过来，他们也算有了些经验。
可接下来的旅程，他们的经验失效了。
凶恶的怪物好像都不见了踪影。偶尔遇到一些拦路的，没过两下，就溃散而逃。
车队众人：？
刚刚发生了啥？
我就嗓门大了点吧？
有那么吓人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四处劫掠的车队呢。
棋盘城市也傻眼了：不是，你们不去对付乔时也就算了，连阻止规则扩散都做不到，要你们何用？！
它能感知到，灰色区的规则几乎完全失效，天平已经彻底向霓虹区的一侧倾斜！
而它，棋盘城市的界域之主，就像被当头削了一刀，名存实亡！
不对，这个名头，早在乔时参与“竞选”时，就已经没了！
它知道，有些家伙已经想偷偷溜了……可让它一人背锅？想都别想！大家要死一起死！
云层之上的身影露出狞色，虚影砰然炸开，化作无数烟柱融入了棋盘城市的各个角落。
它献祭了自己，将这个棋盘彻底封死。
任何一方想要离开，都只有赢。彻底的赢。
第146章 第 146 章 系统：警惕梦想实现后……
棋盘城市真的成了一个随机轮动的棋盘。
没有了幕后黑手的暗中操纵, 它就像一个自动运行的程序，不再偏向异常，也没有偏向人类。
当然, 对重新组织起了秩序的人类一方来说, 这是个好消息。
没有了那些暗搓搓的小动作，他们可以更成建制地对区域内异常进行狩猎。
是的, 现在立场转换, 人类成了狩猎方。
界域内通讯体系已建立（包括且不限于折纸通讯、清理局紧急联络手段等）、清理员分组完成、参与本次行动的界域和异常信息也大致摸清……
前置条件都搭好了，不进行一次彻底的肃清, 对得起这么好的机会么？
是肃清。也是速清。
“请各位做好准备，节约使用能力，注意轮换休息，避免透支。今晚的工作量会很大。”
这种连续不断地解决界域和异常的场面，以前常见于许弈这种狠人身上。但今天, 大家都得玩一波“速通流”了。
乔时有点贪心, 她还想帮大家减少工作量：把那些界域封死在这里很好，但我能不能把外面的人放进来？
轮换的清理员更多, 大家都能轻松一点嘛。
棋盘城市的动静肯定早已引起了外界的注意。乔时毫不怀疑：增援就在外面。
只是里外通道都被堵死，他们进不来而已。
如果她能真正获得管理棋盘城市的权限, 是不是可以搞个“后门”出来？
“系统，另一个【竞选者】没了，理论上讲，我已经直接保送成为这个城市的领导者了，对吧？”
“恭喜宿主！”系统在乔时的脑海里放起了无用的烟花，“宿主，实现梦想的感觉是不是很棒？是不是充满了成就感？”
这种感觉对宿主的精神疗愈大有裨益！系统刚想这么说，但又诡异地卡壳了：它没检测到乔时的兴奋情绪, 多巴胺和内啡肽分泌量未见显著提高。
系统立刻认真记录了起来：宿主已进入梦想实现的空虚期！需进行严密观察、谨慎对待！
乔时：……
今天又是觉得狗系统已经没救了的一天呢。
乔时熟练地无视了系统的干扰，将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那这么说来，我可以控制这个城市了对吧？”
系统严肃回复：“宿主，成为了领导者，只是万里征程的第一步。上位了就想【控制】，这是一种轻慢的想法。正确的引导与管理，才是一个城市需要的东西。”
但很快，系统话锋一转，继续它的【鼓励疗法】，“不过宿主不必过度紧张，相信你很快能掌握其中诀窍，请带着大家的期待继续加油吧！”
乔时面无表情，“你说得对，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管理能力的不足，所以外聘了一些【专家】，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开个门呢？”
“很抱歉，宿主，本系统只是精神病治疗系统，不能帮你做任何事情。”
“那你把这个棋盘城市的控制权限交给我？”
之后的对话充斥着“城市需要的是管理而非控制”“为避免辐射影响，针对宿主的保护模式无法关闭”“宿主加油”之类的废话。
总之就是：本次与系统的斗智斗勇，乔时败。
她这种才是有名无实的“管理者”。
没办法，乔时借系统的势，总结出了一套夺取界域权柄的方法，甚至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但那些权柄从未真正落在乔时身上。
那种权柄是比【能力】更强的污染，可以轻易把人扭曲成异常，全都被系统给屏蔽掉了。
傀儡娃娃能接下人偶之家的权柄，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个异常。腐朽国度在死神手上，畜牧场在每位【工作人员】手上……
当然，理论上讲，光是这个【夺取权柄】的过程，就足以将乔时污染，但她却完全没受影响。所以，大家都认为，她是【有能力但慷慨地培养了下属】，而不是【她菜的一批】。
现在也是一样。
她好像上位了。但又好像没上位。
可惜
了，棋盘城市原来的界域之主没有臣服于她，现在更是直接献祭没了，乔时没机会通过控制它的方法间接控制整个棋盘。
唉，看来只能靠已在棋局里的人加班了。
乔时默默打消了“开后门”钻空子的主意。
“51区【游乐场】已清理。”
“3区需要增援！精神力抗性高的能力者速来！”
“11区的笑脸怪流窜出去了！请各位相邻区块的注意！”
“……”
最新情报在乔时的耳畔不断更新。
总的来说，收获喜人。
用第一分局的工作人员的话来讲就是，“今天就能将年度业绩完成。唉，如果可以受我们控制，需要刷任务量的时候刷新就好了。”
当然，那家伙刚在队伍频道中比比，就被其他同事喷了，“可把你美的！赶紧干活！”
任务量肯定没拉满，不然咋有闲工夫做梦？
“随机轮动”的规则仍在造成干扰，但这种干扰也对异常一视同仁，就看谁运气更差了。
可能有异常好不容易躲进另一个区块里，结果一轮动又把那区块送到了狩猎者的面前。
那种面面相觑的尴尬与绝望，经常被追杀的人都懂。
异常同样在各显神通。
有千方百计保证红色区块数量的——红色区够多，狩猎区就无法形成。这本该是人类一方需要努力的事情，现在成了异常方的目标。
还有联手对敌的。
也有想投诚的。很遗憾，这部分异常比较少。
畏惧乔时是一码事，但彻底投降又是另一码事。它们若是像画鬼一样“没追求”，又何必组这个局？参与进来的，除了纯炮灰外，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界域。
再说了，不同界域、不同时期的投降，待遇不一样。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才说投降，真当乔时没脾气啊？做好签订不平等条约的准备了么？
它们显然没做好准备。
棋局还在生效。那继续耗下去，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
异常并不介意除自己之外的存在被当成耗材。
从某种程度而言，它们还挺庆幸棋局被锁死的：自己逃不走固然值得恼怒，但其他人同样逃不走，那就该开心了。
这样的局，组不起第二个了。它们得珍惜现有的“耗材”。
说不定某个异常就成功将许弈杀了呢？
说不定某个异常就成功把乔时拖成重伤了呢？
界域有极限。异常并非无敌。能力者更是如此。
而身为异常，最大的优势就是，不用在乎些许时间的流逝。它们耗得起。
我躲起来不让你找到，不就行了么？
——这就是乔时此刻正在追击的异常的想法。
无形水鬼。乔时在死神的加冕仪式上见过。
清理局对该界域的难度评级为中高级。但更早之前，该界域就已被封印。
如今封印未必失效，只是这正好是它可以钻的空子：它没有出现在现实中，它只是出现在了棋盘城市这个界域里。
66区。
这个区块囊括的是个城中村。
这里有着复杂的巷道、屋舍、人员结构，再加上无形水鬼本身的特性，它觉得自己可以藏到天荒地老！
该区块的人早已被动员了起来。确认每人身份、组织人手巡逻、遇到异常上报之类的事情，是普通人也做得到的。
只是这套万金油的招数，对上无形水鬼这个特定异常，就没那么好用了。
什么？听到特殊的水流声、看到不明水渍就要上报？
那可太多了！
更要命的是：可能将可疑地点搜查一遍，都找不到正确目标。
千里眼站在一处开阔高点，眼里金光流转，“扫描”着整个区块。
但反复几次之后，他的肩膀颓然地耷拉下来，“我跟丢了……”
他谨慎地说：“我感觉还有些犄角旮旯没【看】到，也不排除它跑到其他区块去的可能。”
“问题不大。你先休息一下，可别用眼过度了。”乔时安慰了一句。她的身影在一条条巷子里穿梭着，手里还举着一本书。
她不信水鬼会跑到其他区块去。
这就是最适合它躲藏的环境。乔时和千里眼本来都找到它了，但进入66区后，愣是被它甩掉了。换做是乔时，这也会是她首选的藏身之地。
而且，乔时相信，她并未真正将它跟丢。她需要耐心一点、仔细一点。
水鬼能欺骗她的眼睛、甚至是千里眼的眼睛，但骗不过科普读物。
乔时在跟丢它之前，就用书本扫过它一次了。在科普读物中，无形水鬼肯定不叫水鬼。但注意事项中，会提示【水质重度污染】。
此时，她只要找到类似的目标就行。
发现乔时暂时用不上自己的能力，千里眼便从那高处一跃而下，追上乔时的脚步，“那我跟你一起。”
但这时，乔时忽然比了个嘘的手势。
叩叩叩。
巷子尽头，乔时敲了敲门。
这是个相当紧凑的小门面，【XX炒饭】的招牌挂着，旁边隔开就是住的地方。这种布局在城中村很常见。那些外卖平台上看不到店面照片的店铺好多都是这样的。
屋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来。窗帘紧紧拉着。
“谁啊？我今晚巡逻的班次已经结束了。”
里面传来了一个稍显紧张的声音。这倒挺正常的。今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眠夜。今晚的所见所闻，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该区域在闪烁霓虹的笼罩下，谁都知道，危机警报并未解除，这就是个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让人精神紧绷的环境。
“水管检查。”乔时说。
“我家水管没有问题。”
“大家都查了。轮到你这里了。”
那人打开了门。屋内倒是亮着灯。乔时直奔厨房的水管。
他关上了门，啪嗒、啪嗒地跟着乔时走过来看，一边问：“应该……没问题的吧？”
很奇怪。室内是干燥的。但他走路的声音，就像鞋子里灌满了水。
“有问题！”
乔时霍然回头，就看到刚才好端端地给她开门的人浑身湿透，脸色透着浮白。但泡的时间还不够久，还未泡出水肿的感觉来。
滴答。滴答。
他身上的水滴，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灯泡刺啦一下炸开，室内顿时陷入昏暗！
乔时不假思索地一个回抬腿踹向那人，却像踹到了一个水囊，发出砰的一声，水囊倒飞出去。
滴答。滴答。
这是厨房的水龙头没拧紧的声音。
乔时迅速地适应着黑暗。但有股冷冰冰的感觉，已经贴上了她的脖子、又蔓延向她的整张脸，好像一层水雾将她紧紧包裹住。
乔时没有碰到水，但她已经在水里了。
窒息感不只是从喉咙被勒住的地方传来的，她被捂紧的口鼻传递着同样的感觉！
被水鬼溺死的伥鬼随时准备给她干扰，水鬼的本体则伺机想要将她闷杀！
乔时并未循着求生本能进行无用的挣扎。她将力量聚集在了手上，抠到了脸上那层水膜的边缘，然后狠狠一撕——
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这么做。这会把她的脸撕烂的。
但乔时完全没理会。嗯，用系统的话说，这就是幻听了。
她要是真有那种“自毁倾向”，系统早就想办法制止了。
水膜被撕下，却又化作一股迅猛的冲击力砸向乔时。乔时的抗击打能力也挺强。奈何脚下的地板也开始打滑，让她站不稳！
乔时被撞到桌边，她的随身物品哗啦落了一地。
可没等水鬼再次组织起攻击，受它控制的那点水膜竟啪叽一下掉在地上，变成了一滩正常的水。
窗外，嘟嘟嘟、滋滋滋的杂音不断。抽水机和净化器都在工作。
乔时找到水鬼行迹后，为避免它再跑掉，就跟千里眼进行了一下分工：她出面吸引水鬼注意，千里眼负责设陷阱。
就是这个陷阱跟千里眼认知中的陷阱不太一样。
在该区块的人都被动员起来的情况下，
两人想要的机器很快就被送了过来。电线是隔壁拉过来的。
千里眼开了最大动力，无形水鬼被搅入其中后，明显变虚弱了。但还没凉透，正在奋力挣扎着。
机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呜咽，焦臭味伴随着青烟冒出。
千里眼再将无力逃脱的水鬼拖了出来，将自己的能力转化过来，把它彻底蒸干。
“乔姐，你咋知道这样能对付它？”千里眼大受震撼。这还真是科学驱鬼啊？他之前总觉得乔时在美术馆忽悠小孩，可现在一看，搞不好是真的？
“不确定。试试呗。”
乔时不知道千里眼的联想，她就是按照科普读物中的说明进行的尝试。既然是水体污染，那净化一下或许有用？就算没用，她也是无成本尝试，完全不亏。
或许污水处理工厂会更合适、效果更好。可惜现在没那条件试验。
“66区【无形水鬼】已清理。”乔时甩掉了手上的水渍，同样与其他小组进行着信息交互。
第147章 第 147 章 你暴露了。普通人·乔……
千里眼对乔时的深不可测又有了新的认知。
他殷勤地进了乔时所在的房间, 积极表示由他来打扫战场。
失去了水鬼操控的伥鬼？我来处理！
水鬼是否有污染残留？我来确认！
乔时的个人物品掉落了一地？我来捡！
“乔姐你坐着休息，剩下的我来就行。”千里眼成为乔时拎包小弟的决心相当坚决。
“你想干啥？”乔时直截了当地问。
“嘿嘿，我就是想问问, 我能不能跟你学一些知识？就是……你之前跟那俩小孩讲的那种。”
千里眼表示, 他太想进步了。
他很讨厌许弈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嘴脸。但如果可以让他来到那个嚣张的人，他还是很乐意的。
可惜, 【能力】虽然会随锻炼提升, 但受天赋制约。除非机缘巧合遇到与能力相性极高的界域，获得继续突破的机会。
但过度突破不一定是好事, 控制不住的能力也是致命的。千里眼还不想成为某些档案中的反面教材。
当然，界域并非能力者的天下，【脑力】也是重要衡量指标。但这个指标……嗯，千里眼表示，还是先略过吧。
而现在, 乔时给他指出了第三条变强的路！
他感觉这个他也能听得懂啊！他总不可能比俩小屁孩还笨吧？
乔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人上赶着想被忽悠的？
不过乔时也猜到了他想被忽悠的原因——这家伙已经被她和系统的“话术共用”给忽悠瘸了。
乔时扶额道：“咳, 你多看看你刚捡起来的那本书，应该有用。”
千里眼瞄了眼科普读物的封皮, “原来如此！回头我就去买一本，哦不, 买一套！”
他决定拿出这辈子最大的学习热情！
乔时：……这个已经没救了，下一位。
“走咯。”乔时招呼着他，准备找个倒霉鬼，让千里眼见识一下科普读物的真正使用方法。
乔时率先开门走了出去。
没等千里眼跟上，平地生风，乔时身后的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诶，这风怎么这么大。”千里眼嘀咕了一句，转动门把手, 跟着走了出来。可外面不见乔时的身影。
“姐？乔姐？乔时？”千里眼喊了两声。
没人理他。
千里眼突然有点紧张：乔时会不会觉得他太麻烦，所以干脆把他丢下了？
但他看了眼手上拿着的东西……不对，这都是乔时的随身物品，以她的性格，她可能丢下自己，但不可能丢下这些东西就走。
说实话，千里眼很少看到像乔时这样，虽然实力很强、却还是会习惯性将所有能带的装备都带上的界内人。
不远处，66区块的自主巡逻队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
机器就是他们送过来的，他们当然知道这边有情况发生。
好奇肯定是好奇的，但他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就只能站在远处围观。
可他们没看出什么名堂，现场并没有打出各种光污染般的特效来，看起来也不像有大道磨灭的样子。
他们不确定【危险】是否已被消灭，不仅不敢彼此交谈，还谨慎地控制着喘息声，免得惊扰了某些东西。
千里眼就问他们，“你们有看到我的同伴去了哪里没？”
“呃……另一个人不是没出来吗？”
“我们只看到了你出来。”
千里眼心中一沉。
一个人可能会看错、看漏。
一群人都是这个说辞，那就很有问题了！
可乔时就是在他前面开门出去的。
那就是前后脚的工夫。
可能就多了个开关门的时间差！
千里眼不信这些人有本事无声无息地绑架乔时，但他还是动用能力观察了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有被控制的痕迹。
答案是没有。
然后，千里眼又不信邪地返回那屋子，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没有人。
也没找出可疑的迹象。
他反复开关门，也不明白乔时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在砰的关门声后，乔时轻松的脚步忽然一滞。
她立刻扭头去推那扇门。
门已经锁上了，外面推不开。
“千里眼？”
无人应答。
乔时三两下踹开了门，千里眼不在。
不只是屋内空空荡荡，外面也安静得很。隔壁拉过来的电线、其他地方搬过来的机器都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不断闪烁的霓虹彩灯，以及其他区块照过来不同色光。
刚才开门时，她就该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但可能是刚解决完无形水鬼，有点大意了……
乔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中断了这种自我反思：现在想这些没用，人家布置好了陷阱，踩坑多正常啊？人有失手，还是先专注于解决问题吧。
乔时摸了摸身上，科普读物不在。她常作为“暗器”的卡片不在。还有折纸、紧急联络信号弹等等，都在之前的打斗中掉落，千里眼帮忙捡了。
这也太巧了。
好像所有一切都恰到好处的，撞到一起去。
也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一切。
但……这可能吗？
乔时很确定自己并未成为提线木偶，她的所有打斗过程都出于自主意识与反应。
反过来说，无形水鬼处于被追杀的状态，它最擅长的隐匿失效，这么要命的时候，它还会有心情按照某个“剧本”演吗？
这可能性太低了。
但让乔时感觉古怪的就是这个：她竟有种水鬼和她都被算计在内的微妙感。
乔时努力回溯线头：
在无形水鬼躲进66区前，该区块就已经是白色区了。
但该区块未排查到外来者，也没有遭遇其他危险，大家多少有点没放在心上的感觉——现在是那些异常在努力死保红色区。
由于周边区块变色，很快66区也变成了霓虹区。乔时他们也追杀着水鬼进入66区。
是有异常更早之前就藏进来了么？在一轮轮的排查中一直都没有暴露自己？乔时不断思索着。
之前大家汇总过来的情报中，乔时没找到能跟她现在这种情况匹配上的界域信息。
该不会是某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
码吧？
还有，按照当前情况，那些界域巴不得最后遇到她，让前面的耗材先多多地燃烧自己，还有主动来找她的？
“系统，我现在在哪儿？”
“宿主现在正在xx巷xx号。”系统轻松地报出了地址。
这就是炒饭店的地址。乔时早先看到过门牌号。现在地址没变，周围的人和环境却出现了变化。
“哈喽哈喽？有人吗？我已经掉进你的陷阱里了，应该还有大招吧？放马过来呗。”乔时虚空索敌。
回应她的只有系统的温馨提醒，“宿主，你该休息了。本系统非常理解宿主想尽快将城市管理好的心情。但过度劳累，不仅对你的病情不利，也容易影响管理效果哦。”
你看，她都已经累到思维混乱了：记不清自己的所在地，还在跟空气呓语。
乔时“好好好”地应和了一句，又继续仔细地研究着整栋房子，尤其是那道门，关上、又打开。
外面一片喧哗。
乔时下意识地戒备起来：看来，大招要来了？
然而，想象中的攻击没有出现。
看着一下子侧身避开要害的乔时，外卖小哥诧异地瞅了她一眼，然后对里面喊道：“老板，丑团8号单好了没？”
“马上、马上！”伴随着老板的回答，还有锅勺相碰的铛铛声。
乔时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去。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房子里，此时老板却正在炒饭。没错，就是那个已经溺死的老板。
他的脸色、状态，都太像一个正常人了！这反而比之前乔时看到的浮尸模样，更让她感到怪诞。
老板将打包袋一封，递给外卖小哥，看到站在门口的乔时，也没有表现出攻击倾向，而是问：“美女，吃点啥？”
乔时倒退了两步，表示她就看看，不吃饭。
“系统，老板已经死了对吗？我现在看到的是鬼？”
系统：“……宿主，幸好你没把这种话说出来。这很不礼貌。”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这种情况？”
“他现在就是没死。所以他还活着。”系统仿佛说了句废话，然后继续提醒：乔时需要休息。
疑神疑鬼、失去安全感，显然也是发病征兆之一。
但乔时领会到了系统废话中的重点：他【现在】没死。
也就是说，以后会死？
乔时好歹是经历过时间放逐的人，马上有了猜测：她来到了过去的时间线？
不过，干扰时间，不是会被信息块追杀么？她好像也没看到“老熟人”啊？
乔时抬头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任何时间裂隙。
“宿主，今天当然就是12月16号。”
系统给出了乔时认知中的时间节点，却让乔时感觉更古怪了。
为了避免系统给她“强制关机”，她一边敷衍系统：她太饿了睡不着，还容易低血糖，得先吃点东西。
然后一边问炒饭店老板，“老板，请问一下今天是几月几号？”
大概发现了乔时不是潜在顾客，老板点了支烟，朝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别在这儿寻劳资开心。还几月几号，你以为你穿越者啊？”
搞不好我真是呢？
乔时没继续跟老板纠缠，向前走去。
前面有家租客正呼朋引伴，喝酒划拳。乔时之前听到的喧哗声就是那边传来的。路上也有刚下班回家的路人。可能是脚步声比较重，又不知道惊动了谁家的狗，引来一片汪汪声。
这就是一个正常的城中村的场景。比乔时追踪水鬼时正常多了。
乔时拦住了一个路人，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手机不知道掉哪里了，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诶？好吧……”
可能是乔时看起来比较无害，路人很好说话地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这里的正常果然只是错觉：手机看似是满格的信号，但乔时知道的号码，全都无法拨通。
当然，更明显的不正常是：手机上有时间显示，但没有日期显示。
“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吗？”乔时问那个路人。
路人一愣。然后一把抢过了手机，加快脚步走了，好像遇到了个神经病。
有没有一种可能，之前那个暴躁老板不给自己答案，不只是因为他脾气不好，还因为，他本来就给不了她答案？
这不是什么回到过去、来到未来之类的情况。根据乔时的经验判断：这跟时间线没有关系。
今天是几号。系统可以给她答案、但这里的人却不可以……她好像有点思路了，但需要再多试一下。
乔时看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嗯不错，既可以打探情报，还能继续“敷衍”一下系统：你看，我是觅食来了。
她推开玻璃门进去。
便利店内一片漆黑。
这不是一个便利店，就是个空房子。没有货架、没有人、没开灯。
乔时又退出来一看。
墙上画着大大的拆字。她走过来时根本没见过。
门的样式也换了，变成了普通的铁门。
不远处的喝酒划拳声消失了。有小电驴优哉游哉地从她旁边骑过去。
每次开门后，她都可能看到不同的“风景”。为了验证，乔时再次试图推开便利店的门。
门上锁了，老规矩，踹开。
里面的人裹着被子发出尖叫，“有小偷啊——”
现在的小偷太猖狂了吧！
乔时立刻关门，又开了一次门。
嗯，这回又是亮灯的便利店。老板抬头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那个，老板，我外地来的，钱包什么的都丢了，联系不上家人。我可以给你看店，然后换点吃的吗？”乔时主动搭话。
老板抬起头，给她拿了包泡面，一根火腿，“送你的。热水自己到。出门在外，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谢谢老板！”乔时感激地说，又顺势搭上话，“老板，我看外面画着拆字，这里要拆迁吗？”
“拆字？没有吧？外墙不是重新粉刷过的么？以前是说过要拆来着。但这里地段好，要的赔偿高。闹了几回，拆拆成本太高了，然后就没然后了。我感觉是拆不起来的……”
在几次套话后，乔时心里的猜测越发清晰：她并未困在时间线里。她被困在了记忆里。
而且，这恐怕是不同的人的记忆。
每次开门，她都可能随机进入不同的人的记忆。就会出现这个城中村的不同阶段。
因为是记忆，关于时间的节点就是混乱的。只有系统能清楚地告诉自己时间。
困住自己的，该称之为【门怪谈】呢？还是【记忆界域】？
按照它现在展现出来的信息，理论上讲，只要她开足够多的门，那就会有一道门通向现实？
“又没有明显危险、又找得到出路……你是主动来送的么？”乔时不太懂。她拍着门，嘀嘀咕咕。
这回，她得到了回应。
“送？当然不是。我终于彻底确定了，你就是个普通人。”
乔时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变化。但握着门把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的反应似乎给了那声音更大的信心。
“所有人都被你骗过去了，但我没有。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在观察你。”
第148章 第 148 章 厄运掷出骰子
“你说什么？乔时丢了？”程驰努力咽下涌上来的一口老血, “你咋不把自己给丢了！”
这家伙怎么一跟乔时待在一块儿就出事！
早知道，分组的时候……唉，其实“早知道”也没用, 因为将千里眼跟乔时分到一组, 就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他擅长追踪，而那些异常看到乔时就跑——它们宁可直接跟许弈对上。有千里眼做辅助, 乔时的清理效率会更高。
“我、我真的没想到！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千里眼也快哭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还试图给自己挽个尊, “这、这也不能叫丢了，只能说, 她不见了。”
【丢了】这个词，往往意味着乔时遇到了危险。但千里眼思考之后觉得：遇到这种事情，谁比较危险，那还真不好说。
那些怪物恨不得躲着乔时走，可不是因为乔时太善良、它们太胆小。
程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乐观, 沉声道：“是啊, 你也知道现在这些异常都躲着她。所以，在你们都没发现异常的情况下, 它还主动撞上来，这就更不正常了。”
在这种一边倒的局势下出手, 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有所倚仗。
而从千里眼一无所知、乔时来不及示警这一点来看，情况属于后者。
许弈知道这个消息后，反应就更直接了：他身上的气息暴涨了一截，将正在跟他厮打的那个界域之主从半空中拽下，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说！你们到底准备了什么？！”
他身上的凶厉之气就差点将那异常搅成齑粉。毕竟，这种凶厉不是虚无缥缈的气质形容词，而是许弈的能力在体外显化的象征。
那异常都呆住了：狂化什么的, 不该是我们异常的特征吗？
更让它摸不着头脑的是许弈的问题。
什么叫它们准备了什么？它们准备的计划，不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它气若游丝地回答。
许弈加重了手上的动作，但又没有直接灭杀了它。
他轻声道：“没关系，你不说，会有人愿意说的。”
他准备去找下一个界域之主。这不是放过手上这个异常的意思。这是准备当着另一个的面处决它的意思。
谈判不是许弈擅长的事情，但他知道如何制造恐惧。
然而，那异常的瞳孔中倒映出了许弈的身影。本该恐惧的它却露出了狞笑。
它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感觉到了许弈狂怒背后的忧与惧。
暴走的能力在切割异常的身躯，也在切割许弈本人。
他不只是七窍流血，脸上的皮肤寸寸裂开，血糊糊的一片，看起来比恶鬼还可怖。不只是脸，身上的衣服也渗出血色。奇异的鳞甲从脖子开始，试图蔓延向他的全身。
许弈的“实力暴涨”真的是好事么？呵呵，那分明是他失控的征兆！
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而且还是失去人类方控制的事情。能让许弈如此失态的，似乎只有一个答案了……
“嘻嘻。”异常发出了鬼魅的嬉笑声。
它会死的。
但他们，也一样。
程驰一把拉开了许弈，就短短一会儿的接触，他的手也被许弈的无差别攻击搅得血肉模糊。
程驰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正常的许弈接触多了，差点忘了，他还有不太正常的一面！
但没办法，乔时不在，程驰只能硬着头皮制止。
“你正常一点！这件事不能声张！”
许弈的眼珠子木然地往程驰这边转了转，鬼脸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不能声张？她不在了，所以你可以上位，吞下她的所有成果了？让你失望了，我会找到她的。”
“就用你这种发疯的方式？昭告天下？然后让所有狼狈逃窜的异常再度联合？”
“我不在乎。”
“但她在乎。想要篡夺她的成果的不是我，而是你。你想毁掉她好不容易达成的目标。”
许弈的动作一滞。他问：“你觉得它们不知道情况么？”
在他看来，乔时突然失踪，就是这些异常搞的鬼。它们能搞出棋盘城市来，在此基础上再布一个局，很正常。
既然是它们搞的鬼，那许弈是否将事情闹大，有区别吗？它们肯定知情，该联合的，肯定会联合起来。
许弈看似是个莽夫，但他其实头脑清醒。莽，只是因为这么做最高效。
看他还能沟通，程驰松了一口气，“我不确定它们是否知情。但我们可以试试。”
拷问是要进行的，但不是用这种会闹到人尽皆知的方式。
整个棋盘城市的局势必须继续稳住。
找几个实力强、可能主事的界域之主，彻底拿下后再进行讯问，必须防止他们将消息传给其他异常。
一方面，是需要从这些异常嘴里挖出一点有用消息。
另一方面也是看其他异常的反应。如果它们迅速抱团反攻，那说明它们知情。但如果没有，搞不好这真的是个“意外”。起码是它们都不知情的“意外”。
而后续的发展，逐渐验证了后一种情况：那些异常对乔时的状况一无所知。
“你确定不知道那种靠开关门就转换区域的界域？就在这个棋盘里的。”讯问的工作已经交到了程驰的手上。
那异常慌乱地摇头，但又点头。
“只是开关门的话，那有很多界域都可以做到。就是一点小小调整。但我没听说过把它当成特性的，还有没有其他信息？”
程驰没有其他可提供的信息了。但他又将一本册子摆在异常面前慢慢翻动，“你再看看，这上面有没有漏掉的、参与了这个棋局的界域。”
“有肯定是有的……”异常一看那册子厚度就知道了。
但它也不保证一定能补全相关信息：它又不是组织者。那些狠角色它倒是都认识。但那么多炮灰，它就不一定认识了。
“你们的组织者是？”
“那肯定是棋盘城市啊！”那个异常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程驰却说：“不对。”
不管是以腐朽国度的名义，还是畜牧场公司的名义，乔时都没有跟棋盘城市打过交道，它为什么要牵头搞出这么个局？
【镜】【无形水鬼】等等的界域，与乔时都有些渊源。棋盘城市又不知情，怎么能刚刚好地将这些界域拉进来？
“啊？我就是收到了邀请，落款是棋盘城市。它又正好成为了主控者……”
那个异常有点懵，它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毕竟大家是一拍即合。
“如果不是棋盘城市的话，那难道是寂静谷？又或是游乐场？”
听着它混乱的发言，程驰若有所思：每个异常收到的邀请，恐怕都打着不同的旗号。你以为是我邀请，我以为是他邀请……
只是目的相同，所以它们还是被聚在了一起。真正的“主导者”，反而被隐在幕后。
他也想到了美术馆的画鬼收到的邀请。那邀请干脆没落款。是因为只是个小喽啰，所以懒得编名头了么？
在其他区块都还稳住的情况下，程驰和许弈来到了66区。
没有其他线索，那就还是得回到“案发现场”！
“乔时还在这里。我能感觉到。”许弈笃定地说。
但他也看不到乔时。她被某个界域困在了另一层空间里。
那理论上讲，找到污染的源头，找到那个界域的藏匿点，就能找到她了。
可许弈出马，同样找不到污染源头。用千里眼的“看到”的情况进行形容就是：污染均匀的分布在整个区块中。
千里眼的能力并未失效，只是“没用”。现在换成许弈来，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论。
其实如果不是乔时出事，他们会觉得这种情况很正常，因为他们本身就在棋盘城市这个大界域里，污染肯定无处不在。
许弈也去了那家炒饭店，模拟乔时消失时的情况，进行了一波开关门尝试后，就摇头说，“源头不在这里。”
但他又皱眉道：“这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许弈瞅了程驰一眼，“造梦机。”
他早就已经知道，造梦机本来是程驰搞过来坑他的。
他也知道，这绝对不是造梦机。那玩意儿正老老实实地呆在清理局第九分局里。
而且，如果是造梦机的话，许弈就不会只说【熟悉】了。他会直接断言。
那是一种比较相似的东西。
他不知道是什么。
但程驰这家伙或许知道。
程驰一愣，“造梦机的核心就是造梦。咳……我要动手的时候，整个核心肯定都送过去了的。”
然后他又陷入了思考：造梦功能是完整的，但好像还有其他残骸留下……
“但我敢保证，就算有残骸留下，也是没有任何活性的存在，绝不会形成第二个异常或界域。”
许弈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它不会主动形成第二个异常，但不代表它不会被人利用起来。”
就像乔时留给画鬼当画框的那个镜面，确实已经失去了所有活性，但它没用了吗？显然不是。
许弈觉得，他得抓住
这条线索。
造梦机的特性是美梦、噩梦都由每个人的意识和认知生成。如果想利用它的部分特性将人困住……那会是什么呢？
是记忆。
而且还是整个区块的人的记忆。所以，整个区块都有淡淡的污染痕迹。
但许弈也不明白：这个区块是发生过什么恐怖事件么？否则只是普通的记忆，以乔时的能力，又怎么会被困住？
“城中村里鱼龙混杂，是有可能发生一些藏污纳垢的事情。我们找人调查一下！”
……
“普通的记忆困不住能力者。但可以困住普通人。”
乔时就是被困住的那个普通人。
其他人可能难以想象，解决乔时只需要用最简单的方法。
而外面的人，只会在南辕北辙的思路中，距离真相越来越远。
乔时靠在了门边上。她放弃了拆门的想法。因为那个异常不在门里。
早就认识她，特性又与记忆相关……乔时咋感觉这么眼熟呢？
“我也没听说造梦机有个兄弟姐妹啊？”乔时不动声色地说。
但那个声音发出猖狂大笑，“哈哈哈，别演了。你那副知道了我是谁的样子，只会成为你是普通人的证据之一。造梦机？哈哈，没错，我是用了它的部分零件。但，谁说我跟它有关系了？”
一个巨大的骰子虚影出现在了乔时面前。
骰子上的一个个点数，就像一只只眼睛，活灵活现地盯着乔时看。
厄运之骰。
乔时努力翻找着记忆，总算在死神的加冕仪式的某个角落中，找到了它的身影。
在一众宾客中，它真的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最弱的那批——当时如果不是幽灵公交的司机也进来了，那它可能就是最弱的。
乔时当时、以及后来都没怎么关注过它。
厄运之骰，听起来像是挺厉害的样子。但它的权柄界限模糊，轻而易举地就会被其他异常瓜分——除非它一诞生就很强，把所有权柄攥在手中。显然它没有这样的运气。
可能厄运也作用在它自己的身上了吧。
其他异常跟乔时差不多，没把它放在心上。它加入了本次的棋局，其他异常也只是认为：它是炮灰之一。
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才是最为野心勃勃的那个！
从某种程度而言：也是乔时鼓舞了它的野心。
一个人类都能做到那种程度。它难道不能吗？从此之后，它就一直在关注着她。
然后，它就发现了一个极其荒诞的真相：乔时是个普通人。
任何时候，都没见过她动用超凡力量。她只有单纯的体力、脑力。
它一直在试探、一直在确认，直到乔时被拉进了【记忆】中，它都在做这件事。
反复试探的结果仍旧符合它的猜测。
真正的能力者已经撕开记忆的帷幕返回现实。但她做不到。
真正夺取过死神的权柄，她该知道它是谁，那是不用眼睛看就能确认的事实。它进入过腐朽国度，会被死神记住气息。但她没有那样的【感知】。
她只是用某种障眼法，让别人以为她做到了，让别人以为她很强。
实际上嘛……呵呵。
当然，厄运之骰承认，乔时也是一个有点诡异的普通人。
伤害她的往往会受到反噬。她也会用一些奇怪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道具】。比如那本可以用来追踪水鬼的书。
厄运之骰野心勃勃，却也足够谨慎，否则它早就被发现了。
所以，它一直躲在暗处、等待着机会。然后一举掷出点数，让乔时顺理成章地“脱离”了自己的装备：东西都被水鬼碰掉，千里眼“合理”地帮她将装备捡起来，还没还给乔时，【记忆】生效。
它就是不直接对乔时下手。
哪怕人更容易被困在自己的记忆里，它也偏偏不提取乔时的。它提取的是其他人的记忆。
界域通常有【解】。对普通人而言也是如此。这就是界域存在的规则。其实乔时猜得没错：只要她打开的门足够多，就可以找到回归现实的门。
但在厄运之骰的影响下，乔时永远不会找到那扇门。
因为，概率被压到了最低。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不可能。
是的，就算困住了乔时，它仍没准备对乔时下杀手。
普通人啊，到底脆弱，生老病死终会降临。它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或许光是发现“自己将永远出不去”这一点，就可以将她逼疯了。
它愉悦地说：“我还是很感谢你的。你以普通人的身份帮我铺平了所有的路。不必太难过，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掉乔时一个普通人，就能撼动人类与异常双方的命运，还有比这性价比更高的事情吗？
经此一役，它不再是厄运之骰。它是命运之骰。
第149章 第 149 章 令人印象深刻的新记忆……
不得不说, 这厄运之骰相当精明。
它知道自己的力量没那么强。若是掷出点数控制世界线的命运，分分钟被反噬。若是控制乔时的生死，也有可能被破解。
但“乔时永远无法打开通往现实的门”, 就是一件精确的小事, 可以让它的控制力最大化。
乔时边吸溜着便利店老板赠送的泡面，边思考破局之策。
可惜了, 这是个没实体的异常, 否则可以用拳头告诉它，她的体质点不是白加的。
“系统, 厄运会降临到我的身上吗？”
“宿主，本系统并不支持【运气】之说。好运厄运，都是概率，建议宿主用平常心对待哦。”
科学的系统并不会告诉乔时：只要乐观地想，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好事。因为当好事并未发生时, 宿主反而会进一步陷入沮丧。
但它同样不建议乔时建立悲观思维, 为未来的坏事杞人忧天。
“可如果有个人说给我带来了厄运，将会影响我的命运呢？”
系统严谨地说：“本系统同样不支持【命运说】。但通俗地讲, 一个人的人生，确实由社会、他人、自己共同影响着。其他人能影响宿主的人生, 是很正常的事情。”
乔时用自己的方式解读系统的话：它没有屏蔽掉厄运之骰的影响。
显然也不是系统做不到。而是它不会去屏蔽这个世界与乔时的“正常”交互。
“不过宿主不必忧虑其他人带来的灾难。他人在影响你的时候，你也在影响他人。这就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如果有人说会给你降下厄运，那你完全可以回敬一句……”
“什么？”
“反弹。”
噗——
乔时差点将泡面呛出来。
系统用它一本正经的语音包说这种小学鸡式发言，有种别样的幽默感。
看到乔时的反应，系统的每行代码都颇有几分自得。
它是一个不断自我精进、迭代的系统。最近它也从一个全新角度考虑了治疗效果的问题：
乔时总是对它的治疗不太信任，会不会是它的表达太有距离感了呢？尝试跟上“流行”，调整语库，可不可以拉进与乔时的距离、提升治疗效果？
看来这次数据库更新非常成功。
乔时感觉每次都能刷新对狗系统的不靠谱的刻板认知。
但你也不能说系统没用, 它的喜剧效果拉满后，乔时就完全放松下来了。
她本来就没有特别紧张：与时间线外的永恒孤寂相比，这种走不出的记忆，只能算是小意思了。
起码这里的人都能交互，还有泡面加火腿。
而且，系统的话虽然很滑稽，但也在暗示一个意思：某些【厄运】能否生效，也得看情况。
搞不好你给我带来的厄运生效前，我先影响了你的命运。
你可以用某种方式降低某件事的概率，但反过来，我也可以用另外的形式提高概率。
命运，从来不受单一要素锚定。除非你自己也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个“单一要素”。
既然不是无解的问题，那乔时还有啥好慌的？
可乔时的轻松，显然是厄运之骰不愿意看到的。
看着这家伙好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吸溜起了泡面，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下笑出来，它有点坐不住了：这反应，不对劲啊！
她的底细被看穿，不应该惊慌失措么？不应该求救、求饶、乃至谈条件么？
这个过程，也是收获胜利喜悦的一环，所以它才显现身形，让乔时当一个“明白鬼”。这也算是报答了乔时送自己“大礼”的恩情了吧。
可现在，喜悦它是没感觉到，反而被乔时的反应搞得瘆得慌！
“都说我看穿你了，不必在我面前继续虚张声势。没用的。往好处想，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仍有安享晚年的机会。这不是太糟糕的结局。”
骰子上，那一颗颗点数又幽幽地转动起来，既像转动眼珠子观察乔时，也是在测算它给乔时制出的点数是否生效。
没出岔子。
厄运之骰暗暗松了一口气：哪怕已经知道乔时是个普通人，有时候还是会被她吓到。
然而，乔时似乎没有被戳穿的窘迫。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看似是在附和厄运之骰，实则充满了敷衍，她还是该咋样就咋样。
厄运之骰完全没能得到安抚，反而随着乔时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越发神经紧绷：
只见乔时吸溜完了泡面，就去找了家旅馆进住了进去。
“不是，你究竟想干什么？！”
在厄运之骰原先的想象中，应该是乔时追着它求得一线生机，而不是它追着问乔时的意图。
但这种倒反天罡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乔时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你看不见吗？我睡觉啊。”
系统的要求，乔时可以敷衍一下，但不能一直无视下去，不然会很麻烦。
而且她也大致摸清了自己的处境：当前情况下，越发不能着急，被厄运之骰牵着鼻子走，那只会将自己的命运丝线交给对方。
“睡觉”就是个不错的选项。
乔时幸运地开对了门，没有开到废弃建筑里去。当然，也没付费——她没有记忆世界的通用货币。但反正只是记忆嘛，老板不亏。
城中村附近的小旅馆跟星级酒店的房间设施、床品都有差别，但比这更糟糕的环境，乔时都能适应，这也不算啥。
在保障睡眠质量这一点上，她相信系统的能力。
“是你说的，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在这里，享受生活。”乔时见厄运之骰似乎有些健忘，就好心提醒。
见鬼！你听不听得懂啥叫客气话啊！
再说了，那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刺激乔时神智的说法！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么诡异的地方“享受”起生活来啊？
它更希望看到的是，乔时无法接受令人绝望的处境，选择自我了断，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现实却是，乔时客客气气地对它说，“骰子先生，或者女士？可以帮我关个灯吗？”
但很快，乔时就意识到自己的请求有些冒昧了：厄运之骰没有手。它只有个虚影，很难干涉现实。
算啦，还是她自己起来关吧。
厄运之骰：……
那一瞬间，厄运之骰骂得可凶了。
但乔时已经听不到了。她已经进入梦乡。系统在为她的睡眠质量保驾护航。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给我起来！
厄运之骰朝乔时砸过来，像是想跟她真人PK。但一团虚影，砸到的也只有空气。
有这么个幕后黑手在旁边，乔时还能安睡，当然不只是出于对系统的信任，更因为她也摸清楚了厄运之骰的跟脚。
厄运之骰说她是个普通人，不足为惧。可反过来说，厄运之骰同样菜得抠脚，打都打不到她。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两个就像菜鸡互啄。短时间内，谁都无法真正伤害到谁。
当乔时神清气爽地爬起来，也就跟幽怨的厄运之骰对上了视线。
乔时差点打了个哆嗦：这还没走呐？
守了一整夜，也真够执着的。
乔时当然知道这家伙会一直如影随形。但隐去身形应该更方便，它却偏要杵在这儿吓她一跳，唉，这又是何苦呢。
乔时都有点心疼它了。
虽然理论上讲，这异常也不需要休息。但没办法，善待他人，也是“治病”的关键嘛。在这些事情上，乔时其实挺配合治疗的。
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乔时就准备验证一下概率论了。不是厄运之骰说的那个“不可能”，而是系统说的那个论点。
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在哭闹吵架。
换做平时，乔时得支起耳朵听听八卦。可现在，还是找到返回现实的门比较重要。
乔时心无旁骛，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的门上。
厄运之骰像是终于抓到了乔时的“弱点”，迫不及待地嘲讽起来，“哈哈，演得再怎么若无其事，你果然还是很急吧？”
乔时：……我看你好像比我更急。
但厄运之骰终于淡定下来了。
乔时的行为回归到了它的认知中。它巴不得乔时多试试，这样才能感受到所有尝试都是徒劳的绝望体验。
可厄运之骰没想到的是，它的嘲讽似乎打出了超乎它想象的效果：乔时又放弃寻找那一丝可能性了。
“不是，你先坚持一下啊？万一我就是胡扯呢？”厄运之骰反过来劝导乔时。
乔时没听劝。
突然改主意，当然不是乔时被骰子的一番话打击到了，也不是她不想进行概率测试了，而是系统又发出了提醒：既然休息够了，那身为城市管理者，宿主该干活了。
外面明显有事情发生，乔时怎么能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呢？
“宿主，我提醒过你的，竞选、甚至竞选成功，都只是个开始！”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职责。
乔时有很多槽想吐：记忆里的事情，不归我管吧？管了也没用吧？
但她也习惯了系统给她加工作量。
行叭，那就去看看呗。只要骰子比她更急，乔时就不怎么急。
楼下发生的不是啥新鲜事，就是原配带着俩大汉堵在旅馆门口暴打渣男和三儿的戏码。
乔时到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有不少吃瓜群众了。
原配还特意让出了“最佳观赏位”，任由那两位的尊荣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那两位不是壮汉的对手，一边遮脸一边逃窜，还一边嚷嚷，“住手！再打我就要报警了！”
吃瓜群众啧啧有声，“厉害了我的姐！”
也有人撇嘴，“家有悍妇，这日子肯定过不下去的嘛……”
那原配扫了一眼声源，就说：“没错，这日子我不过了。所以送给你。愿你头顶青青草原，天天委曲求全。”
“嘿，你怎么说话的！”
“嗯？你不高兴吗？我以为你很喜欢过这种日子呢。”
“……”
乔时看得想拍手叫好：总算没吃到原配原谅渣男的烂瓜了，这波解气！
但乔时的手又讪讪放下，因为她感觉到了系统的幽幽“凝视”：你不是来吃瓜的！
“统子啊，家庭纠纷这种小事，不至于【惊动】我这样的管理者吧？”
哪怕这不是记忆世界，乔时也觉得自己的袖手旁观理所应当。她也不是啥社区工作人员、不是矛盾调解员，对吧？
系统语重心长，“宿主，小事轻慢、大事逃避，都是管理者的大忌。他们都是你辖区内的居民，请不要抛弃你怀揣梦想时的初心！”
“那……我给那位大姐递根棍子，算不算积极介
入了？”乔时试探地问。
该鼓舞暴力的行为立刻被系统否了。
根据系统提示：身为管理者，应该遵循律法、规则，尽可能平息事态，调节矛盾。
比如说，那两人的行为虽然有悖道德，但如果人被打伤了，原配和她带来的人又因为伤人进去，那就是矛盾扩大化了。这是不划算、不应当的。
乔时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她决定出面调解矛盾，“姐，请冷静一点！”
“这不关你的事，少管闲事。”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报警的话，你会吃亏。”
原配知道。但她想出一口恶气。
乔时温馨地提出和平的解决方案，“家里小强多了，并不犯法。我听说，小强是杂食的。它们也会吃肉。当人在睡觉的时候……但小强到底太小了，不会给人啃出致命伤害来。”
同理，家里闹老鼠，老鼠蹿到脸上，甚至是XX上，也很正常，对吧？
或者其他杂七杂八的、可以让人留下心理阴影的虫子……
“我明白了。”
风波平息。
乔时向系统自夸，“小小纠纷，拿下拿下。”
系统死机中。
骰子沉默中。
它眼睁睁地看着乔时忙得团团转。包括且不限于【邻里撕X如何进行】【房东提灯定损怎么办】【拆迁纠纷如何解决】……
棋盘城市。66区。
“你们说的可疑的恶性事件？我真的不知道、没听说过。但你们找乔时？我好像认识。”
认识？这不可能。乔时说过的，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不该认识她，但在原来的记忆基础上，又多出了一段让人印象深刻、我一时半会儿忘不了的记忆。”
不止一个人这么说。
第150章 第 150 章 别逼我用那招
乔时果然就在这些人的记忆里！
——这么说可能有歧义, 好像乔时是个已经死掉、被人纪念的人一样。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终于得到了乔时的最新消息、确认了她的真正去向！
他们本来有点担心，这些自称认识乔时的人, 【记忆】会不会是假的。
毕竟, 幕后黑手想将乔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困住，就不该让他们轻易得知相关消息。为了干扰他们找到乔时, 放出一些烟雾弹, 那再正常不过了。
但一听他们的描述，很好、确认了, 那就是乔时本人。
毫无疑问，异常什么阴险毒辣、恐怖离奇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但跟乔时那些离谱中带着合理的操作又不太一样。
那种充满道德感但又灵活运用底线的风格，一般的异常真的模仿不来。
几个人站在许弈面前，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他们已经把他们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为啥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可怕？像是想要将他们的脑子剖出来看看……
不不不, 不要胡思乱想！这位应该是来救他们的【自己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直觉还挺准的。
许弈考虑过这个方案。
他没在他们身上看到可直接前往他们记忆的【通道】。那在他们身上做点什么的话, 通道应该会更明显……
但很快，许弈就丢掉了这个想法。
他想到了他们描述中的乔时, 她还好好的。
那他也应该好好的。
他混乱外溢的能力正在丝丝缕缕地回归他的身体，身上龟裂的伤口在复原，异常化的痕迹在减退，就连眼神，都比之前清明了不少。
许弈听到了自己冷静的声音，“谁有跟她有关的【最新记忆】冒出，立刻告诉我，带我去对应场景。”
最新记忆, 意味着那很可能是乔时的【当前位置】。
找到离她最近的地方，就算那不是污染源头，仍有可能找到记忆世界的薄弱点，让他有机会直接闯入！
“便利店！她现在就在便利店！”有人喊了起来。
但喊着喊着，那人自己感觉不太对劲了：等等，记忆里的事情，能叫【现在】吗？他咋感觉这么懵呢？
哪怕知道这个世界跟以前不一样了，这对普通人来说，仍是相当奇妙且古怪的体验。
许弈可没懵。他片刻的犹豫都没有，抓起那人直奔便利店。
记忆世界。
厄运之骰快要崩溃了。
按照它的计划，记忆世界中“新发生”的事情不该同步到现实的！不然怎么能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乔时困在里面？
一方面，记忆已是既定事实。你在这里面兴风作浪，实际上毫无影响。
哪怕乔时在记忆世界中扮演着杀人狂魔的角色，这一信息也是传递不出去的。
因为下一场景中，死去的人就会复活，死亡并不存在。而现实中的人，同样不会记得有这么个杀人狂魔。
另一方面，混乱、模糊、重新修正，也是记忆的属性。你想要顺势而为，可激起的一点小小浪花，还是会淹没在记忆世界中。
比如说，乔时在记忆世界中借走某个路人的手机。路人可能会记得：他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借人手机的人。
但真遇到过吗？他自己也说不准。
比如说，便利店老板请乔时吃了泡面。老板可能会记得：他好心帮过没钱吃饭的人。
但那个人是谁？不一定是乔时，还有可能是其他人。
然而，厄运之骰千算万算，不该出现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关于乔时的记忆，同步到了现实！
那不是完全准确的记忆，有些不重要的“浪花”肯定已经被吞没了，但只要有信息传递完成，那就是突破封锁的开端！那会成为记忆和现实之间的锚点！
厄运之骰不确定乔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是因为她并未改变事件的节点，却能以一种让人难以忘记的方式介入其中吗？
还是因为她是棋盘城市的管理者，自带参与感的buff？
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先例，所以厄运之骰不知道是哪种可能性在生效。
或许，两者都有。
这种时候，厄运之骰也无法因为乔时的普通人身份继续抱侥幸心理了：哈哈，普通人不可能真正掌控棋盘城市，不足为虑？那你倒是先解释一下她到底是怎么完成【记忆同步】的啊！
别问厄运之骰现在心情如何。
问就是后悔。
或许当初，它就不该选择将乔时困住的方案。它应该考虑直接将她杀死的可能性！
那才是它唯一可以搏一搏的机会……
此时，便利店里。
在老板的目瞪口呆中，乔时将一沓钱递了过去，作为那碗泡面的感谢。
她本来是没有记忆世界的货币的，但“好人好事”做得多了，可以在这里面流通的钱也就有了。
正经调解纠纷，自然不可能收到这么多钱。但她像是正经的么？那显然不是。
系统不建议乔时收费，因为这是乔时的工作职责。
但乔时告诉它，她收的不是真正的钱，是心意。她拿走再多，他们真正的账户上也不会少一分钱。
系统演算了半天，认可了乔时的这一说法。
同理，乔时给老板的“钱”，也只是心意，无法让他在现实中的储蓄增加半点。
既然只是心意，就不存在给这么多合不合适的问题了。反正乔时最后带不走，这只是便于她在这个世界行动的工具。
乔时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她给得太多了，本来不会对她产生具体印象的便利店老板，也忽然有了她的记忆。
毕竟他不止帮助过一个人，不会专门去记忆那一张张模糊的面孔。
但有个帮助过的人反过来砸钱给他，又告诉他，这是心意。那就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所以，许弈也就顺着指引过来了。
便利店关着门，没在营业。
没办法，城市棋盘化后，哪里还有正常营业的店铺？
老板打开了锁，便利店里静悄悄的，透过玻璃门往里看，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许弈一眼，有点紧张，“里面好像没人……我们是不是找错了？”
许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又制止了老板试图拉开门的动作。
许弈的手就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拉动。他的目光像是落在便利店里，但又好像聚焦在了别处。
与此同时，记忆世界。
乔时喝了一口能量饮料，看着便利店外，跟系统叨咕：“统子啊，这纠纷调解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就
乔时今天听到的、见识到的那些八卦，哪怕是她这种跟界域打交道、见过了各种离奇事情的人，都得说一句离谱。
当然，是与异常事件不同的、另一种维度上的离谱。
这或许与记忆世界的时空交汇有关，什么事情都可能在【同一天】发生。但事件发生的前提就是：这些奇葩事儿真实存在。
乔时表示：这难度，真的不比应付异常低！脑力、体力的消耗都嘎嘎高。
系统则表示：宿主，或许你应该考虑一下处理方式。
根据数据库记录，一般的纠纷处理、矛盾调解不是乔时这样的。
但对乔时来说，没被禁止就等于“可行”。
现实世界不方便乱来，在记忆世界里还要忍耐这、顾虑那？她的念头会不通达的。
乔时听取系统的想法后，积极建议：系统可以扩充一下数据库。
她很愿意帮助系统探索管理的新模式。
系统陷入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采纳乔时的建议，进行数据库升级去了。
“走咯。”
乔时不知道门后面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现实？又或是某段记忆？
乔时的目光仿佛隔着玻璃门与许弈交汇。
她的头顶上，厄运之骰疯狂运转着，几乎转出了残影。
如果骰子有实体，它转出来的高速气流怕不是能将乔时掀翻。
事已至此，厄运之骰只能拼命维系、以及加码当初掷出的那个可能性：她，或是他们，都永远无法打开那道正确的门！
如果能看清它此刻的身影，就会发现，骰子上的一些点数消失了。同样一件事、在不同情形下，想要继续保持极低概率，代价显然不同。
许弈猛然拉开了玻璃门。
一排排货架安静地排列着。里面没有人。
乔时推门时一个趔趄，好像有谁帮她拉开了门，让她的力道没落在实处。但这应该是她的错觉，外面没有人。
厄运之骰缓缓放慢了速度：好险。
或许是顺利维系的“可能性”给了它信心，或许是想刺激乔时，也或许纯粹是因为心情的大起大落让它想发泄一下，它再次猖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做了那么多又如何？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骰子一转，全都白搭！
而且，接下来它不会让乔时轻易实现“记忆同步”了。
它决定了，乔时再参与那些事件，它拼着自伤也要给她添堵！乔时给出的或许是同样的解决方案，可只要有一念之差，效果就会不同。
说到底，这仍是概率问题！它手上还有一定的主动权！
“嗯？”乔时脚步一顿，抬头看它。
乔时其实并不清楚记忆同步的事情。
她只是根据系统对命运的解读，尽量按照自己的步调走，借此把握命运的主线。
至于介入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那是系统的额外要求。乔时可以钻空子，按照自己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却不能直接拒绝系统。
众所周知，这种看似不大、但又不小的事情最耗精力，期间骰子又因为太懵逼没吭声，搞得乔时差点把它给忘了。
但它又主动跳了出来。
乔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态（乔时保证，这是吃了一天的瓜的后遗症，不是她本性如此）。
好好好，本来某些纠纷就让人头疼得很，你还想跟我玩概率是吧？
玩概率，你玩得过我吗？
有个系统奖励，因为槽点过多、过于离谱，乔时一直搁置着没用过。
【真爱倒影】，专为乔时的恋爱之旅保驾护航的奖励，可以帮助营造各种各样的浪漫氛围。
乍一看，这跟当前情况无关。可再细究它的应用场景，就会发现，这玩意儿的本质不只是布置背景板，还有某些无限拉升的概率。
恰恰落在发梢的花瓣、所有人下意识避让与创造机会的约会……这都是概率问题！
如果乔时使用了真爱倒影，厄运之骰还能把她跟某个人分隔开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