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枝绵最后享受了不到半天的自由时间, 琴酒说明早九点离开,估计是晚上还有个任务要做,所以没空带她进局子。
所以这是进新项目组之前的最后时光, 阳枝绵满心虔诚地吃着晚饭, 黑衣人都被赶走了, 阳枝绵花找店子专门给自己买了高价寿司吃,每啊呜一口,都觉得自己是在吃断头饭。
她一边吃, 一边眼泪汪汪,把捏寿司的师傅都给看愣了, 吃完后还赠送了两个玉子烧给她。
阳枝绵嚼着玉子烧, 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丢丢的治愈。
回到家已经八点,阳枝绵洗了个澡爬进被窝,在今晚乖乖睡觉和熬夜嗨皮之间,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今晚要熬一个大夜。
但她发现自己的娱乐其实挺贫乏, 比如这种时候, 她竟然猛地一下找不到自己要干什么。
所以还是打开了游戏。
羊的整体数值在涨到五十之后, 几乎就不怎么涨了,但是解锁了之前一直打不开的【接触】,点击的话,女性居民会给玩家一个拥抱, 而男性居民年龄则是会摸一摸玩家的头。
……为什么不是我来摸他们的头?
不过每个npc的拥抱或是摸头动作都不尽相同,这让阳枝绵很有兴趣,追着跟每一个居民贴贴。
当然, 白濑那一伙信赖值不够的不包括在内。
贴贴可以短期内增加居民效率,头上还会冒出一个爱心的标识。阳枝绵跟居民贴了个遍, 发现自己竟然升级了,到了九级。
还差一级,她就能解锁羊圈了。
选了羊阵营不养羊,简直就是浪费。阳枝绵略有些激动,她难得自力更生地去把地全耕了,让原本按计划表要过来工作的居民陷入了茫然。
把牛喂了,把鸡蛋收了,再把地耕一遍,做完这一切后,阳枝绵翻着成就列表打算把所有能升级的成就全做了。
比如“一天跟好友交流二十句以上”,阳枝绵完全不能理解设置这个成就的意义在哪。但完成它可以获得两千点经验,两千点!
她找到空白,发了一大堆空格和无意义的标点符号。对方慢吞吞地打了个问号过来,不过阳枝绵没管。
她也没数数量,一顿乱发,对方发了句省略号。
阳枝绵本来想直接切出去的,想了想,出于礼貌地说道:“发疯呢,别管。”
本来以为按照空白那个除了问号就是省略号一副高冷酷哥的德行,就此不会再多说什么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对方发来一句:“心情不好?”
阳枝绵在给人说真话和胡编乱造之间短暂犹豫一会,选择了半真半假:“还行,来了个挺讨厌的同事。”
【】:“把他赶走,或者离他远点。”
“赶不走啊,”如果工作能自己安排,阳枝绵也不至于现在在那唉声叹气了。“人家老板的安排,我能说什么。”
“那就把老板踹了。”空白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粗暴。
这也是阳枝绵觉得有趣的地方,从说话风格来看,对方是个文质彬彬,话少且冷淡的人,并且行事风格颇为不择手段。
但有的时候,又能发现对方有时无意中暴露出来的,颇为细腻且敏感的部分。
那些部分被很深地隐藏起来,但每次挖掘到的时候,都让人有种颇为惊喜的感觉。
不过对方估计不会为此感到高兴,阳枝绵知道这种人,有时让他们说一句暴露自我的话,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踹了他,谁来运营组织啊。”阳枝绵打字,“我自己吗?”
“怎么,你没兴趣?”
“太麻烦了,那种事情。”阳枝绵想了想组织Boss的工作量,然后惊讶地发现——Boss好像没什么工作量。
Boss连个影子都没有,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打电话,让所有人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Boss隐藏身份的确有助于他保全自己,但也会带来一个问题:就算有天Boss突然换人了,其实下属也很难察觉。
毕竟他们压根不知道Boss到底是谁!
顺着这个思路,就能发现自己当Boss其实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只不过是她此前一直没有过这个想法而已。
这可能是一种“旁观者清”——在外面的人当然比她这种经受过多年洗脑的人看得更透。
不过阳枝绵仔细想想,还是说:“不了吧,感觉没什么必要。”
【】:怎么,你对权利和金钱没兴趣?
“有点兴趣,但不多。非要说的话,如果能把我现在这个同事按在脚底下的话,这个Boss倒是不是不可以当……”
阳枝绵肆无忌惮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然后颇为遗憾道:“但那样,同事肯定会率先发起叛乱把我给踹了,那种事情还是达咩达咩。”
【】:我之前的想法,跟你倒是差不多。
之前?
阳枝绵兴致勃勃地打字:“所以你现在当老板了?”
【】:。
【咩咩】:老板V我50!
【】:滚。
再一次把好友气跑,阳枝绵的乐子又少了一个,她只好重新滚回去做任务。
接下来的,都是一些让人看不懂意义在哪的成就,比如半分钟内收五十个鸡蛋,一分钟内获得三位红发成员的拥抱……
居民们都知道她要亲自下场,一个个都凑过来围观,让阳枝绵有些莫名其妙。
玩家上手实操的所得的经验要比交给居民高很多,只不过她之前一直懒得搞,毕竟同一件事重复好几遍是真的很烦。
刷了半个多小时成就,总算是十级了,游戏惯例地给了她一堆礼包。
阳枝绵粗略地看了一下,发现有大屏幕电视机,全套唇彩,花冠,自动咖啡机,彩虹色毛毯……完全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东西。
等等,怎么还有个狗笼?
阳枝绵看着屏幕上这个狗笼,上面写着:多颜色可选,加粗铁丝,专为大型犬设计。
她感到了深切的迷茫。
她要拿这个用来干什么。
关太宰治吗?那是违法的……关键这玩意也关不住他啊?
唯独那个自动咖啡机可能有点用,阳枝棉把它摆进了面包店。
面包店里的常驻人员迪奥用一种复杂的语气,欢迎了咖啡机的到来:“本迪奥很久没有喝过如此劣质的咖啡了。”
……阳枝棉就纯当他在夸了。
不过升级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养羊!
游戏这回没有给它又来一个蛋,而是直接给了一只成年绵羊,白白的毛蓬蓬的,四条腿短短,看上去超级可爱。
阳枝棉一看到就非常喜欢,游戏提示她可以给羊取一个名字。
……她现在已经对取名ptsd了,还是用默认的吧。
默认名字就是“sheep”,阳枝棉点击确定,系统提示她完成了成就【一个很好的名字】。
不是,你这取名水平比我强在哪里啊?
绵羊的毛,蓬松得像一朵天上的云,让阳枝绵很想把脸埋进去,狠狠地吸一大口。
但游戏很快不解风情地让她把羊的毛剪掉。
阳枝绵:……
她只好花三百金币买了个剪毛站,将羊拖进去剪毛。剪完毛的绵羊光溜地像个火腿,看上去判若两羊。
剪一次毛需要花半分钟,阳枝绵正等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只绵羊吃什么呢?
青草?镭钵街不存在这种东西,有一块没那么贫瘠的土地都得感天动地了。
但是羊就是要吃草的,这是一条公认的铁则。农场里的鸡和牛都吃饲料,所以羊也吃饲料?
牛吃的饲料是小麦,鸡吃的饲料是小麦和玉米,按照这个顺序,羊吃的饲料应该由玉米和胡萝卜混合制成。
她仓库里现在还堆着几十份胡萝卜,拿出来做饲料倒是绰绰有余。阳枝绵心里正盘算着,羊毛剪好了,她点开剪毛站将羊毛收集起来,教程马上提示她去商店里买一个水壶。
水壶?
阳枝绵好像知道青草从哪来了。
她花八十金币在商店买了个水壶,再从工具站中点使用,接着点击地图中绵羊所占旁边的地面,立刻,原本荒芜的土地上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绿色。
一个水壶可以使用十次,对一块地反复浇灌,很快,绿色就掩盖了肮脏的土灰色,地面变得郁郁葱葱。
一旁的围观群众发出了惊叹声,不过阳枝绵已经习惯了,每次玩家做什么动作,居民们都会发出几乎惊叹,像小品里固定出现在包袱后面的夸张大笑一样。
不过被居民吹捧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总比白眼狼好。
小绵羊一直没有动弹,它的头上挂着哭脸的标志,系统提示:[这只羊没有任何同伴……它感到很孤独。]
孤独,好的,阳枝绵打开商店,又买了一只羊。
这回她买的是一只红色的绵羊,特殊的颜色彰显着它不菲的价格——足足花了阳枝绵五千金币。
红色绵羊同样沉甸甸的一身羊毛,被阳枝绵迅速拖进剪毛场。
在居民们的眼里,她就是抱着一只红彤彤的东西,迅速窜进了一座新建的、有着毛团与大剪刀图示的建筑内。
“咩咩又重新有精神了。”花梨衣高兴地说道,在她旁边,没见过咩咩祈福场景的成员正在激动地拍着巴掌。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他的词汇量太低,只能憋出这样夸奖的话,但花梨衣对此也很满意了。
但明显有个人不是满意。
中原中也望着地上微微摇晃的青草,和基地中央巨大的绵羊形状建筑。他正在认真思考咩咩的名字,和羊的名字,到底哪一个是咩咩如今对绵羊这个动物如此痴迷的成因。
他自己身上穿的制服,头上还顶着两个羊角,据说这个羊角还有不同的版本,有小羊那种尖尖的羊角,或者是很大一个的圆形的羊角……
想到自己之后要顶着一个巨大的螺旋形羊角出门,中原中也有些怀疑人生。
虽然之前打架的时候,被人喊过“羊之王”之类的名头……但是他所理解的“羊之王”,跟如今这个完全不是一回事吧喂!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红色绵羊也从剪毛厂出来了, 它的毛售价更高,比普通白色绵羊高了四倍,一份能卖两百金币。
阳枝绵把两份羊毛都卖掉, 看向了下一个任务:【拥有两只绵羊】。
……啊?
阳枝绵愣了一下, 接着反应过来她买得太急了, 游戏的任务还没发布她就买了,所以系统没有把红色绵羊算在内。
这种智障判定系统,有的时候的确会这样。
她只好打开商店再买了一只羊, 这回选了黑色,是一只雌性绵羊, 面板上标着“♀”, 名字……一如既往地叫“sheep”。
阳枝绵已经决定所有绵羊的名字都叫sheep,她反正一个都不取了,省的被npc嘲笑。
任务完成,黑色绵羊发出了嗲嗲的叫声,还走过去吃草, 被阳枝绵又迅速拖进剪毛厂。
看来进剪毛厂是每只羊逃不过的宿命。
下一个任务, 游戏提示两只不同性别的绵羊凑在一起可以生小羊, 但首先需要买一个建筑。阳枝绵去看了眼建筑名称:“爱的小屋”。
……行吧。
阳枝绵购买了这个名字非常简单直白、屋顶还挂着大爱心桃的建筑,将其放到剪毛厂的旁边,接着把一黑一白两只绵羊拖进小屋里。
两只刚诞生还没三分钟的绵羊就这么呆呆萌萌地凑在一起,开始进行一些生命的制造活动。
游戏提示氪金购买钻石可以加速进程, 阳枝绵一方面没钱氪(天可怜见,上一个项目组的工资都还没开给她),另一方面, 她难以想象两只羊在宝石的作用下,把原本三个小时的过程缩短到一秒……
听起来太可怜了, 光是三个小时她还是等得起的。
现在只剩下一只红色的羊,它埋头苦吃,很快把原本绿色的地吃得秃噜了一块。阳枝绵只好再买了个水壶,对光秃的地面缝缝补补。
按照羊的这个吃饭速度,她感觉好像有点吃不消……
而且这个水壶似乎只有她能用,阳枝绵把水壶赠送给npc,npc浇出来的水就是普通的水,完全不能催生草地,又充满敬畏地给她还了回来。
阳枝绵只好买了二十个水壶,准备把基地内的空地全都铺满,结果下一个任务让她买羊专门吃的草垛,有苹果味橙子味香蕉味等一大堆味道,覆盖面极广。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显得我很呆。
阳枝绵把所有口味的草又买了个遍,感觉自己像个钻石王老五,满口袋的钱花不出去。而且买的过程中,她看见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口味。
为什么会有棉花糖味,龙虾味和巧克力味的草?还有鱼子酱味道的?那吃起来到底是个什么口感?
阳枝绵感觉这个味道如果研发进现实里,说不定能引起风潮……
她把各种口味的草垛都摆在一起,连带着完成了一大堆任务。红色绵羊迅速抛弃了草地,走过来吃新的草垛,还是挑的最贵的鱼子酱味道的吃。
阳枝绵盯着它看了半晌,发现自己无法从那张圆润的像素胖脸上判断出任何东西。
……还是以后有机会自己研究鱼子酱草垛能是什么味道吧,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阳枝绵决定最后的时光里,还是别想那些会让自己烦心的事情。她看着孤身一人吃着草的绵羊,觉得绵羊数量还是不够多,于是打开商店一口气又买了三只羊。
三只分别是咖啡色,蓝色和绿色,顿时,基地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绵羊叫声。
阳枝绵勉强收手,她看向下一个任务:【在基地中建造十个篱笆(0/10)】。
哦,要给绵羊建个家是吧。
篱笆是八十金币一个,阳枝绵正准备咔咔一顿建,就发现基地的空地不够用了。
她毫不客气地征用中原中也去清地。
中原中也如今干这活倒是没有半句怨言,他走到选定区域前,蹲下身对着地面按下手,前方的楼房顿时成片地倒塌。
这本来是极有震撼力的画面,但是居民如今都见怪不怪了,桃岛纪嘟囔一句:“今天的烟是不是比以前大啊?”
花梨衣啧啧道:“因为中也忙着耍帅。”
中原中也的脸顿时红了,他挥舞拳头作势要揍花梨衣一顿,被花梨衣嘻嘻哈哈地抛开。
阳枝绵没注意居民的这些交流,她只知道中原中也站了片刻,基地的地图面积就扩大了一块。
中原中也,好使!
她在新开辟的空地里用篱笆围了一块地,把绵羊和草垛都拖了进去。完了嫌不够,还拿水壶把地又浇了一遍。
现在这块新地已经完全像一个牧场的缩影:翠绿的青草,成堆的牧草,低头吃草的绵羊。
阳枝绵对自己的成果极为满意,灿烂的阳光下,不同颜色的小羊咩咩叫着,简直完美符合当初对“海边幸福小镇”的预期。
……嗯,如果这群羊吃的速度能慢一点,就更好了。
明明这里只有四只羊,吃草的速度却惊人的快,草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失。
阳枝绵看着鱼子酱、龙虾、三文鱼味道的草垛先后消失,只觉得心惊肉跳。
到底为什么会吃得这么快啊!而且吃那么多,羊的体型都没有丝毫变化,吃的东西都跑到哪里去了!
她只能买水壶把地尽量地浇得更绿,防止等她服刑(?)归来羊全都被饿死了。但是水壶浇的水一次只能浇灌一小块地,羊吃不到一口就吃完了。
……绝对要采用更好的办法。
阳枝绵看向面板,下一个任务是建一个居所让绵羊睡觉。不得不说,这羊的待遇快比人好了,毕竟连居民现在住的宿舍都是多人间,而羊的居所不氪金升级的话,一次就只能睡一只羊。
大白天的睡什么睡啊,不建。
下一个任务是建造布艺市场,可以用来将剪下来的羊毛做成各种布艺品卖出更高的价格。但阳枝绵首先想到的,是面包店的惨状。
面包店已经经营三天了,目前的客户量为:1。
感觉迪奥闲得都只能在后厨抠脚。
中原中也的外卖业务倒是运行良好,客户对艾伦做的咖喱饭好评连连,说已经很久没吃到如此滋味浓郁,用料扎实的咖喱饭了,并且胡萝卜和土豆的用料都口感特殊,完全不像一般快餐店做出来的。
当然了,谁家快餐店用自己种的土豆啊,这可是居民每天劳作种的,一点农药没用,绝对的纯天然无公害。
同时客户都对中原中也的绵羊外卖服表示印象深刻,这让阳枝绵很满意,决定以后都采用这套外卖服。
不过外卖员可能要换一下人,放着中原中也这个多功能SSR只用来送外卖也太浪费了。但是居民现在平均年龄实在太小,武力值也低的离谱,把他们放到一座桥之外的横滨去送外卖,阳枝绵是真的担心一天过去,外卖没了,人也没了。
实体店没客人,连外卖没骑手送,好一派经济萧条的景象……
要不把太宰治放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薅几件西装回来,又是一大笔金币入账。
无比土豪地给绵羊花了一大堆金币买东西后,她现在只剩不到八千金币,日常勉强够用,但跟之前的三五万还是不能比的。阳枝绵隐约有点发愁,但又想到自己现实现实里的工资都还不知道有没有五万日元,就觉得穷点也不是不行。
反正,氪是不可能氪的。
毕竟是一个放置游戏,在又进行了几轮绵羊疯狂吃草,长出蓬蓬的羊毛,又被重新拖进剪毛场变得光秃秃的进程后,阳枝绵就有点无聊了。
因为早年经历过很长时间严苛的集体生活,所以阳枝绵其实不是很能熬夜,一般十二点就会准时开始困。如今听着绵羊叫声,听着舒缓平静的音乐,就更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欠,手机从手上滑落,快到察觉不到是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
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见窗外天光一片大亮,险些没被吓死。
她几乎是从床上瞬间蹦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打开手机确认时间。
平时上班摸鱼迟几次到也就算了,敢放琴酒的鸽子,她的邻居估计明天就能看到她家张贴的讣告——不对,她连个能帮她贴讣告的人都没有,她可怜的邻居估计只能听见她失踪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显示此时的时间是晚上八一点,阳枝绵愣了一下,险些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冥界,随后反应过来昨天的游戏没关,她现在看到的是游戏中的时间。
退出来,实际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这个时间跟她以往的起床时间相比只晚了二十分钟,但跟琴酒要求的九点相比,却已经不太充裕。
阳枝绵只好急匆匆地洗脸刷牙,提上自己并不多的行李冲出了门。在奔向约定地点的过程中,她一直还在试图把自己向上翘起的刘海抚平,
她几乎是卡着点到的,琴酒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她上街不接下气地过来,琴酒施施然地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五十八,”他明明不带多少语气,却天生带着嘲讽的意味,“你的卡点技术又长进了许多。”
阳枝绵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嗨呀,这不是还没迟到吗。”
琴酒没说话,他只是用评估的目光打量后视镜中阳枝绵的身影,随后说道:“你的衣领,没整理好。”
阳枝绵低头,看见自己的衣领果然一半向外反折,另一半堆在里面,像坨烂咸菜。想到自己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着这样一个领子跑了有两条街,她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整理着领子,心里泛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感。
在阳枝绵眼中,她感觉琴酒的世界里,人只有头和躯干两个部分。前者代表其价值,后者用来被瞄准,至于其他?都是附带的、移动着的碎肉。
像“你衣领没整理好”这种话,对琴酒来说,似乎有些过于温情了。
但同事们如果看见她对琴酒装疯卖傻的样子,估计也会无比惊讶。
平时的阳枝绵是个稍显冷漠的人。她很少记同事的名字,不参加任何活动,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经历,甚至很少看见她情绪起伏特别大的表情。
代换到自己身上,就不觉得难以理解了。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面……说不定只是她之前对琴酒不够了解罢了。
“现在可以说项目内容是什么了吗?”阳枝棉拍了拍领子,问道。
琴酒闻言皱着眉,似乎很不情愿地说:“具体你到了之后会看到的。”
“在那之前一点都不能透露?”阳枝棉惊讶,“这得是最高的保密等级了吧?”
你到底把我推荐去了什么鬼地方?阳枝棉没说,但两人彼此都听见了她未尽的话。
琴酒拿出了包烟,阳枝棉立刻开始夸张的大声咳嗽,琴酒不得不在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里把烟放了回去。
他烦躁地按了一下眉心,说:“项目研究内容……主要是针对非常规力量或超常识力量的创造和使用。”
“哦,非常规……”阳枝棉点头点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劲,“那是什么东西,幽灵?Boss最近鬼片看多了?”
“禁止对Boss不敬!”还不等琴酒发话,旁边开车的伏特加已经尽职尽责地对她警告,然而在阳枝棉眼里,那实在是没多少威慑力。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荒谬感包围了。
现在Boss是发现通过科学解决不了长生不老这种命题,开始求仙问鬼了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阳枝绵一直知道, 组织在研究长生不老药。
她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人嘛,总是喜欢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 在拥有了顶级的财力, 与顶级的权利之后, 开始追求永生似乎也可以理解。
但阳枝绵是真没想到在发现科学解决不了问题之后,Boss居然开始信奉鬼神之说了。
Boss!你可是全体组织研究员的头头,怎么能带头不相信科学呢?!(痛心疾首)
阳枝绵一边在心里转着组织这样下去迟早得完蛋的念头, 一边拆开琴酒扔过来的文件夹,打开第一页居然是自己的调职报告, 大头照位置贴着面无表情的自己, 看得阳枝绵一阵牙痛。
“不论什么时候都觉得好难看,”她□□着盖住自己的脸,“当时这个死人脸到底怎么想的,天哪,嘴居然都拍成青色了……”
琴酒忍无可忍地说:“没人看你长成什么样。”
“我自己要看啊,”阳枝绵突发奇想, “老板, 你证件照怎么拍的,不会还是戴个大帽子,只露出半个眼睛吧?”
琴酒:“……”
不但摸老虎尾巴,还在其背上疯狂跳舞的后果, 就是阳枝绵在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的路上被扔下了车,只能顶着太阳自己走。
她抱着文件袋装模作样地抹眼泪,结果吃了一嘴车尾气, 一抬头只能看见琴酒的车屁股。
“啧。”她在心里小声骂人。
阳枝绵把文件夹塞进包里,里面的内容她都已经看过了。一半都是她的个人资料, 详细记载了她的摸鱼历程,其中的一些项目成果看得她都有些咂舌。
就是那种毕业了很久之后突然翻到自己初中作文的感觉……有够社死。
想到琴酒估计也看过这份报告,她心里就更别扭,尤其甚至里面还有她没当研究员之前,在训练期间的成绩记录。一水的中等,能被训练官都无视的成绩。
不过这也让阳枝绵更觉得奇怪。
她的成绩并不是毫无起伏,而是上下起伏,时不时还会潜力爆发,比如射击突然连续打出五个八环以内,测试突然考出意想不到的高分……这些都是为了证明她不是个完全的废物,如果一直维持死水一般的平庸,她早就被“销毁”了。
但这些爆发都是在她的计算范围内,顶多是让人意外,而不会惹人怀疑,之后她为了能顺利的当上咸鱼,更是维持了近两年的低迷成绩,那些同期就差没指名道姓地骂她废物了。
这种成绩,到底是怎么被琴酒发现的?
靠一些“男人的直觉”吗?
文件夹里除了她的资料,就是项目组的大致介绍,这种介绍一般是敷衍外人用的,实际情况半点都不会有。阳枝绵扫了几眼,资料里写这个实验室的研究内容是“海岛上人民的宗教仪式活动及其历史溯源”。
……一个历史溯源研究项目怎么可能需要那么多人员和那么大的研究经费,编理由的这个人好歹也长点心吧。
资料中研究的海岛名称叫“日都岛”,阳枝绵往下扫了几眼,发现这是个面积不大的小岛,看上去游客不多,景色也还可以,夏天时阳光下蔚蓝的海水波光粼粼,很适合度假。
不过她是没什么机会去了。
等到阳枝绵拖着疲惫的脚步找到地方的时候,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琴酒几万次。
她身上固然还有曾经训练留下来的体能,但也没剩多少了,身为身虚体弱的研究人员,每天除了躺着就是坐着,体力能好就怪,没吃胖二十斤都纯属她自制力够强。
这种情况下,琴酒这厮居然让她徒步十公里?是不是人?有没有心?
她的魂都快从嘴里悠悠升起了,接待她的人担忧地说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阳枝绵惨白着脸说:“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在组长办公室里的沙发躺了一会,小口喝着组长倒给她的茶。她也喝不出茶的好坏,咕咚咕咚往下咽,感觉简直起死回生。
“Gin把你送到半路丢下去了?”组长是个有着奶茶色长卷发的温柔大姐姐,她微笑着看阳枝绵跟快被累死的老牛一样疯狂喝水,说:“他倒还真是……”
她没再说下去。阳枝绵躺了十分钟,总算是缓过来了一点,她坐起身,听组长怎么说。
“我叫斯普莫尼,之前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了。”组长轻声细语道,而阳枝绵就仿佛那份资料不是自己的,双手撑在膝盖上,一脸的“乖巧.jpg”,心里拐去了希望这家研究所起码饭比之前的要好吃……
“阳枝小姐之前的履历,跟我们的项目其实有一定的重合。”斯普莫尼话说得相当委婉,仿佛计算机真的能跟历史人文扯上关系似的。“既然是那位推荐的人,我们当然非常欢迎……”
“嗯嗯,”阳枝绵点着头,“所以我们的研究内容是什么?”
斯普莫尼没想到她这么直来直往,微微怔了一下。
阳枝绵知道“斯普莫尼”,这是一种鸡尾酒,是经典的日式调酒。由金巴利利口酒和葡萄柚汁、汤力水调制而成,酒精含量很低,入口清新爽口,整体是温暖绚丽的橙红色。阳枝绵对酒没多少兴趣,也对这个很受女孩子喜欢的鸡尾酒有点印象。
能拿到酒名,就意味着面前的组长跟琴酒一样,属于组织的核心成员。
……让咸鱼头痛的存在。
“既然以后要一同工作,虽然有些着急,提前看看也没什么……”斯普莫尼站了起来,伸出手,“需要搭把手吗?”
阳枝绵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办公室,中间路过很多抱着文件匆匆路过的同事。他们有的头也不抬地匆匆离去,有的停下来跟组长打声招呼,总体上,氛围还算轻松。
阳枝绵有些意外。
这可比她预想中要好太多了,原本她以为尖端项目组的氛围都跟以前的训练基地一样,惨白色的大灯,每个人都拉着个脸,看上去人人都命不久矣。
两人进了电梯,没走几步,斯普莫尼输入虹膜和指纹打开了两扇门,进入了一个……很符合阳枝绵印象中的研究室。
一个非常大的培养室,和隔着屏幕,穿着白色袍子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调整参数的研究人员。
阳枝绵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被培养室中的东西所吸引,“那就是我们的研究……锚点,或者说源头?”斯普莫尼在她身后说,“衍生出的东西有很多,但每一个都逃不开它,所以先带你来这里看看。”
阳枝绵看着培养室,里面趴伏着一个女孩,巨大的屏幕使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其他人看见。
那是个白色头发的女孩,她紧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身上穿着一件残破的红色和服。
“她叫波稻,”斯普莫尼说,“是一位神明。”
“哦……”阳枝绵答道,“——啊?”
她转过头,不可思议地问:“原来不是求仙问鬼,而是求神拜佛啊?”
斯普莫尼也是有点茫然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Gin提前跟你说了吗?”她有些意外:“这可是违反……不过也不碍事。”
“总之,让我来为你介绍关于波稻的一切吧,”她说,“为了抓住她,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功夫呢。”……
阳枝绵一直到回到宿舍时,还在修复自己被摧毁的世界观。
她还算接受速度快的,虽然活了二十几年才发现自己学的科学可能是一张废纸,不过也算是接受良好。据斯普莫尼说,他们有完全接受不了,认为这是无稽之谈的新人,他们……很快就被派往其他项目组了。
“希望他们在那过得愉快,”斯普莫尼微笑着说,而阳枝绵莫名觉得一阵寒意森森。
比起这些,她倒更好奇另一个问题,“琴酒了解波稻的这些消息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好像把波稻当成了什么麻烦的武器呢。”
好吧,是琴酒的风格。
阳枝绵打开本子,开始梳理今天得知的信息。
根据斯普莫尼的介绍,波稻是“日都岛”上名为“蛏子神”的神明……没错,那个介绍单上旅游小岛上居民庆祝祭拜的对象,居然真的有这个实体存在,
她从外表上来看只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羸弱的人类少女,但根据目前的研究判断,她的真实年纪无法估计,不知道已经在这座小岛上存在了几百年。
“其他的都无关紧要,我们能发现她,主要是因为岛上有位名为‘雁切’的男人。根据研究考证,他的面目在六十年前就曾经在组织的记录中出现过。如今他的相貌,”斯普莫尼说话的声音仿佛是纪录片在讲述一段漫长的历史,“居然跟记录中的没有丝毫改变。”
“就算是用基因、遗传学的角度,也很难解释完全跟相片中一模一样的父子是如何产生的。如果仅仅是这些倒也还好,但调查人员没能在岛上找到他的母亲。说是早年难产去世……但不论是相片还是名字,都没有留下。”
“‘雁切真砂人’供奉着岛上的‘日都神社’,事实上,雁切家世代都担任着日都神社的祭祀工作。但我们通过深度调查后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没人知道雁切家的‘母亲’是谁。她们或是生病,或是难产,总之都悄无声息的离世,没有留下丝毫姓名。”
“当然,如果只是前文所述,那只不过是封建家庭中的常见景象,古代的女人总是没有名字的,而他们家如果碰巧比较倒霉,的确有‘代代克妻’的可能。”
斯普莫尼仿佛在说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她明明在说着讽刺类的话,语气却非常平淡。包括说接下来的故事时,也没有多少感情波动:“调查在这里一度进入终止,被调查对象对外来人员心怀警惕,而且因为岛的面积太小,岛上人都彼此认识、感情深厚,很难通过金钱等方式收买……”
“这位调查人员,我碰巧认识,也了解过这个事件。之后,我听到了这位调查人员失踪的消息。”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据说是在调查海底山洞的过程中不幸被淹死,但我了解这位调查人员,她不是这种人。”
“所以,我发动当时有的资源重启了调查,之后,我们找到了波稻。这个过程中牺牲了不少人……总之,我们的研究主题是调查波稻身上拥有的秘密,并将之为我们所用。”
“啊。”阳枝绵发出了干巴巴的语气词。
她意识到现在到自己的提问时间了,于是她问:“所以……那位叫雁切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的‘长生不老’可以确定是切实存在的,并且这也是Boss最为关心的问题,所以此前项目组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这里。”
“波稻并不太配合,出于谨慎,也很难对她采取过激手段。不过我们还是想办法还是得出了一些结论。”
“雁切的长生是通过‘生育’,母亲是波稻。”
“……”阳枝绵觉得此刻闭嘴是免于暴露自己无知的最好方法。
她转头看了一眼培养仓中的少女,她的脸被头发掩盖了一大半,但也能从她娇小的身形和露出的小半张脸看出来,她应该没超过十四岁。
阳枝绵很快反应过来:“波稻有不同的体型……并且她是在动态变化的。”
“日都岛之前受到过战争的波及,目前猜测是她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了重伤,此后一直没有恢复,所以越来越衰弱。”斯普莫尼微微摇头,“雁切通过某种手段,转生至波稻的子嗣中,不断作为自己的儿子‘重生’,这就是他长生的办法。”
“雁切本人现在被关押至另一个实验室中,目前他也是大量情报的最佳来源,总的来说,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是无数个巧合相聚的结果,不过……Boss对这种长生方法不是很满意。”
这种长生,本身意味着对伦理与常规的蔑视,不过阳枝绵相信,不论是Boss还是斯普莫尼,没人在意那种东西。
在说起“雁切通过与波稻交好,之后不断转生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以永生”这种手段时,斯普莫尼的语气仿佛只是在介绍一只牙齿掉得太快的大马哈鱼。
但不断作为幼小的、没有缚鸡之力的孩童重生,Boss的确不会喜欢这种方式。
现在这个项目组较为轻松的氛围,估计也跟Boss在得知报告后丧失兴趣有关。
不过阳枝绵打开游戏的时候,心中还是满怀不解。她并没有完全接受世界观崩塌的事实,只是在强迫自己接受新的设定。
所以在跟npc贴贴的时候选交谈内容,她鬼使神差地打字道:“你觉得……世界上有神吗?”
“那不就是你吗?”npc回答。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阳枝绵:……
阳枝绵:……啊?
她感觉自从琴酒从天而降把她从咸鱼生涯中强行拖出来后, 自己感觉摸不着头脑的次数迅速增加。
果然跟狗男人待久了,智商是会下降的。
她想了一会也没明白问对方宗教信仰,怎么能扯上自己头上。
最终觉得还是不要跟数据较劲, 鬼知道游戏使用的软件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 才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她仔细看了一下npc的名字:“秀和”, 很普通的名字和长相,像随机生成加载出来的,类似名字和长相的居民里还有一大堆。
阳枝绵心平气和地放下了一切, 决定去看自己的小绵羊们养得怎么样了。
经过一个晚上,绵羊们身上又长出了厚厚的羊毛,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当然是去看耗时最长的——绵羊们的繁衍工作!
遗憾的事,爱的小屋上方标着一个爱心碎裂的标志,阳枝绵默默点开,两只绵羊迫不及待地从里面蹦了出来,彼此站得远远的。
系统提示道:[绵羊们精神不佳, 他们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请晚一点再试!]
搞什么, 你们是绵羊啊!
让你们生崽居然还要考虑你们的心情吗?
……好吧,好像的确要考虑。
阳枝绵又选定了一对她眼中的天选情侣,将其送入洞房,至于成功率, 随缘吧。
游戏提供了氪金道具可以提高两只绵羊的成功率,而阳枝绵表示,真正的零氪战士不畏惧任何挑战。
仓库里已经堆了很多绵羊毛, 阳枝绵将新长出来的一批送进剪毛厂,深深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割草机器, 割完一茬又一茬。
羊毛攒多了好像可以去布艺商店兑换什么东西,阳枝绵切了下见面,提示她要自己先花一千金币购买一个布艺店。
什么都要金币,什么都要钱,阳枝绵肉痛地花了一千金币,她现在只有七千金币了。
这个游戏比较好的一点是建筑不用等时间,买了以后立刻就能成。布艺店崭新建成,阳枝绵打开,一个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屏幕上,笑容开朗,穿着绿色的水手服,冲她打招呼道:“嗨~我是新本石江~”
她正准备张嘴,被阳枝绵迅速地点击跳过。
在一边跳一边扫视几句对话的过程中,阳枝绵明白了这是一个家道贫困的学生,因为缺钱,所以出来运用自己的手艺打工赚钱,将羊毛交给她,她会将其织成手工制品返还给玩家。
除此之外,从她那购买一些材料,一起交给她,可以获得价值更高的手工制品。
总之是类似商店店主的角色,那些人物经历阳枝绵也不是很关心,点开她的对话框准备看她有什么工艺品可以做。
结果点开来能兑换的都是最普通的白色羊毛,她目前只承接这一种颜色,而阳枝绵的羊圈里毛色花里胡哨,就是没白色。
她只好花一千金币又买了一只白色的羊,现在金币还剩六千。
心,真的在滴血——!
阳枝绵重新点回布艺店,此刻她面无表情,已被金钱摧残得满脸麻木。而名为新本石江的店员摊开双手,一脸朝气道:“嗨~我是大学生,请给我钱!”
给个屁啊!!
阳枝绵飞速Skip对话,最终选择在她这买一份皮革。皮革加上一份白色羊毛可以做成一个【猫玩具】,她试图点击新本石江询问猫玩具值多少钱,结果新本石江只是摇头晃脑,笑嘻嘻地重复询问:“呀~呀~有什么新生意吗?”
阳枝绵:“……”
一份二十金币的皮革和价值五十金币的羊毛,价值应该是不低于七十不高于一百五,如果是这个范围,那她还是不必计较的。
阳枝绵将材料交给了她,正准备继续看看菜单,新本石江挥着手消失了:“休息中!请两个小时后者再来哦~”
……做一休一,这日子过得比她这个玩家还舒服。
新项目组的风气比她想象中的好一点,但还是要早八起来工作。而且这种有专门课题,不像之前那个单纯在水时间的项目都是一工作起来没完没了、夜以继日的类型,组长斯普莫尼也是看着温婉,实则完全不是省油的灯……
只能说,该死的琴酒(微笑)。
虽然做一次要休息两个小时,不过新本石江倒是把猫玩具做好给了她。阳枝绵打开仓库看了一下,发现猫玩具的市值在八十金币。
……就比原材料多了十金币,好抠。
真是进入社会了才发现钱有多难赚,阳枝绵原本是打算弄个猫玩具拿去逗太宰治,但现在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她如今可能没钱逗猫。
好惨啊!
与游戏中的贫穷相对应的是现实,毕竟是S级项目,所以阳枝绵的工资比之前时发时不发的状态好了太多,一下子迈入了高收入人群。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氪金打游戏。
猫玩具据说可以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居民,但阳枝绵想了下居民的收入水平,感觉好像没几个人买得起。
居民工作的每小时收入大概在三到四金币,按照他们每天两个小时左右的排班,目前的人均拥有金币量大概是两三百金币。
这个金币是系统给他们的,所以他们如果拿着这个钱来阳枝绵の小卖部这花钱,就是阳枝绵纯赚。
但居民平时的购买欲并不高,基本就是买个发绳买个弹珠,一些平均价格一两金币的东西。
阳枝绵对此也能理解,手里拿着那点钱,肯定都想存起来,以后买更心仪的物品。
他们当中又没人养宠物,猫玩具这种东西肯定就更卖不出去。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抠门大学生那买毛衣而不是猫玩具,但毛衣要四个白色羊毛,她也兑换不了……
阳枝绵以一片惨淡的心情抱着猫玩具在基地里乱逛,猫玩具是一个挺大的白色猫型布偶,抱在怀里还是挺显眼的,很快有npc脑袋上浮现了问号的标志,凑过来问她怀里的是什么。
阳枝绵回答这是“猫玩具”,npc颇感兴趣地问道:“咦,这回不是虎鲸或者绵羊了吗?”
“是咩咩自己做的吗?”
“我还以为咩咩想做东西的话,第一个肯定会选择绵羊呢……”
“咩咩最喜欢的到底是绵羊,虎鲸还是猫咪啊?”
阳枝绵想解释“这不是我做的”,但游戏也没给她这个机会,一群npc团团围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场景让阳枝绵有些担心手机会不会闪退。
有npc摸了摸猫玩具,小声道:“好可爱!”,这让阳枝绵看到了点市场。她打字道:“你们有人想拿金币买这个吗?那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可以拿金币买?多少金币?”一个圆脸的红发女孩抬头问道。
阳枝绵对着对话框一时语噻,最终说道:“尽可能多吧。”
npc手里最多也就两三百金币,果然,一群女孩子开始争先报价,最终在两百多的位置停了下来。
最后一个女孩是桃岛纪,她靠着面包店和积极的排班表报出了三百初头的价格,让所有人含恨停止。
桃岛纪微红着脸,昂着头说自己等会就从宿舍里拿金币出来,但需要一个人跟她一起搬才能搬得动三百多的金币。这隐晦的凡尔赛让竞价失败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咂舌声。
力气大的胜彦想要举手,被桃岛纪一眼瞪了回去:“你想进女生宿舍吗?”
“我陪你一起吧。”山田雪奈说。桃岛纪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自从那天在众人面前袒露自己失去母亲的痛苦,雪奈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跟其他人说话了。
雪奈了看了一眼她就扭过头,小声说:“买到之后……能不能也给我摸摸?”
桃岛纪愣了一下就笑了:“好呀。”
两人正准备走,而阳枝绵在思考,这么看来,游戏还有金币数量太多这种她之前没考虑过的设定。
那么为了方便,是不是应该通行面值更大的货币……但是金币的面值已经是最大的了吧,再往上,不就是宝石了?
就在她们都以为猫玩具将以三百出头的价格成交的时候,一只手举了起来:“四百三,”那个声音小声但坚定地说道:“我出四百三。”
已经走出人群的桃岛纪停了下来,她愤怒又惊讶回过头,想看是哪个人截自己胡,然后她卡住了,因为她不知道这人是谁。
这是个男生,他暗红的发色可以昭示他加入羊的大概时间,但同样时间加入的桃岛纪完全对他的名字没印象,只记得此人非常热爱工作,经常在排班之外额外干活,这或许也是他拥有那么多金币的原因。
阳枝绵也是通过资料卡才认出这人是谁,“秀和”,这不之前那个说她是神的路人脸npc吗?
只要出价够高,她倒是不在乎买的人是谁。
阳枝绵打了个哈欠,她有点困了。
第一天进项目组主要是介绍,明天才有正式的工作安排,所以她现在才有精力在这玩游戏,等明天工作一下来,她估计就要忙一阵子。
正准备以四百三的价格成交,一个新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是中原中也。
他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外卖服,有亲近的居民凑过去摸他头上的羊角。
听到是在拍卖咩咩做的猫玩具,他立刻露出了非常警惕的表情:“不会是给太宰做的吧?”
“不是……”
“不是就好,是拿金币买吗?现在是多少?”
“四百三。”
“哦,也没多少嘛!”中原中也说,“我出八百。”
阳枝绵:“……”
虽然中原中也不怎么干喂鸡喂鸭之类的工作,但他清地和外卖接单,都能拿到不少钱。
并且他花钱很谨慎,所以跟全体居民相比,他的金币数量是next level。
估计得有一两千。
不论怎么说,原价八十的商品卖出了十倍价格,阳枝绵还是很满意的。她将猫玩具递给中原中也,而中原中也将其塞到了最小的一个孩子手里。
“你前几天说想要个玩具对吧?”他说,“这个送给你了。”
那个孩子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而阳枝绵真的觉得中也像个妈妈。
……嗯,还是非常溺爱孩子的那种。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阳枝绵最后给自己的羊换了一批草, 给地浇了一遍水,就下线了。
明天还要上班,她得早点睡觉。
她下线了之后, 羊继续着平静又有点无聊的生活。他们在这个小基地里呆了一星期了, 每天都有事干, 但一直不能出去,过得休闲自在,又有点憋仄。
不少曾经经常外出的成员都觉得, 基地实在是有点太小了。
“这就是在坐牢!”白濑愤愤不平的说。
“之前你们也是这么把我们关在基地里的,那时候基地还没现在大呢。”花梨衣不屑地说。
“这怎么能一样!把你们留在基地是因为你们一出去, 很快就死了!”
“哦, 所以咩咩现在以同样的理由把你一起留在基地了。”花梨衣叉着腰说,“怎么,想单独出去送死吗?”
白濑目瞪口呆,花梨衣自觉打赢了一仗,扬眉吐气地转过了头。
她正站在羊圈外面看里面的绵羊, 各种颜色的羊在阳光下, 像一朵朵丰腴的棉花糖, 它们慢悠悠地走来走去,姿态悠闲而又从容。
而花梨衣惊叹的是它们吃饭的速度。
它们看似普通的弯下脖子张嘴一啃,那个草的数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减少,几乎没多久, 咩咩准备的草就少了一大半。
花梨衣看得目瞪口呆,脖子都伸长了。她震撼地喃喃:“牛如果不是吃饲料,每天也要吃那么多的草吗?”
“牛长着五个胃, 它会把吃进去的草在胃中轮流消化吸收,甚至还会反吐到嘴里咀嚼, 所以牛的嘴巴一直都在动,吃的草总量也并不多。”一个女孩在旁边说。
“阿纪!”花梨衣兴奋地喊好朋友的名字,她原本以为桃岛纪被截了胡,心情不好,会尽快走来着。
桃岛纪的确心情不是非常美妙,表情也不是很明朗。她看了眼啃草的绵羊们,补充道:“但羊这种生物不一样,”
“它们没有‘适可而止’的概念,只要有食物存在,它们就会不停地吃。虽然经常跟牛放在一起,但它们没有牛那么多的胃,放牧习惯也和牛完全不同,因为如果放任一群羊长时间停滞在某个地方的话,它们会把那里的草的草根都刨出来,寸草不生。”
“你懂得好多啊。”花梨衣呐呐的说。
她是从记事起就没父母的孩子,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五十音只认得几个,看工作安排都需要别人念给她听。
而桃岛纪父母都是教师,从小就看了很多书,还会算三位数的乘除法。
……花梨衣连十以上的数字都认不全呢。
桃岛纪被她的夸奖弄得有些羞涩,微微局促着说完了:“总之,羊群一般是不会固定在哪个地方养殖的,而是会划定一个大概的范围,随着季节和草的生长移动放牧,让它们有足够的草,和足够的地方跑步,这样羊肉才会好吃。”
“日本并没有养殖羊的历史,完全……依赖,把别的国家的羊肉买进来,来吃。”因为不知道“进口”这个概念,桃岛纪说得有些卡壳,“很多日本人都不知道怎么烹饪羊肉,艾伦好像就不知道。”
花梨衣没说话,她继续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着桃岛纪,把她看得面红耳赤。过了一会,花梨衣才崇拜地重复:“你懂得好多哦。”
“只是看了一些书而已,这些部分在杂志《全世界的十大家畜》中都有大篇幅介绍……”桃岛纪颇为不自在,“那本书有很多配图,你看了就肯定知道这些。”
“但我五十音都认不全啊。”
“去找山岸,就是那个头发很长的姐姐……不,还是找桃井吧,拜托她的话,她就会教你。”
“还是不要吧,”花梨衣苦着脸,“我看见书就头痛……”
桃岛纪瞪了她一眼,抱着手臂道:“我之前说的话中可以发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看出来?”
“什么,”花梨衣没想到还会被提问,“啊?”
桃岛纪天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花梨衣在这种视线下倍觉压力山大,她冥思苦想:“额……嗯……嗯……”
桃岛纪叹了口气:“你就不奇怪吗?要游牧才能养的羊,为什么咩咩能固定在一个地方养?”
“啊,”花梨衣恍然大悟,“可是咩咩一直都能做到很多奇妙的事情,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知道,”桃岛纪说,她转过头看着走来走去的羊,“但是……”
她再没说下去,表情在困惑和释然之间交替。
两人沉默了一阵,一个声音将她们从发呆中拽出:“你们也觉得咩咩很神奇,对不对?就像神明一样。”
桃岛纪醒过神来,毫不客气地说:“那关你什么事?”
跟她们搭话的是之前突然截胡猫玩具的井川秀和,显然,虽然他最后并没有竞拍成功,桃岛纪还是对他很生气。
井川秀和并没有介意桃岛纪对他的不假辞色,他说:“咩咩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她可以让植物快速生长,让土地随意迁移,让我们都拥有了更好的生活,她就像神明一样。”
“哦,”桃岛纪说,“所以关你什么事。”
秀和没在意她的争锋相对,继续说道:“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为神明做一些什么吗?”
桃岛纪正准备说什么,又按着没说。而花梨衣颇感兴趣地问:“做什么?”
“她是神明,我们就是神明的信徒。我们应该供奉自己的神明,这样她才能获得更多的力量。”
“供奉?”桃岛纪想了一下,“你是说礼拜、唱赞美这种吗?”
那是什么?花梨衣茫然地看了过去。
秀和回答:“那是外国的宗教,本土的神明应该用本土的方式供奉。”
花梨衣的眼睛又转了回来。
桃岛纪其实没怎么看过宗教方面的书,她不想在讨厌的人面前暴露这一点,所以话说得少而谨慎:“那你说说是什么方式。”
“……首先,”井川秀和说,“应该先扩大信徒的数量。”
“哦,”桃岛纪冷笑着说,“我觉得你压根压根在瞎编。”
花梨衣的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一边是她的好朋友桃岛纪,另一个是刚认识不久的阴沉男,她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观察他们的神态。
桃岛纪平时性格温和,说话也好声好语,但她最近越来越开始显露对知识方面的寸步不让。说起话来的时候昂首挺胸,天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而跟她隐隐对峙的另一方外表就没那么讨喜了,遮住眼睛的头发,一双黯淡的绿色眼睛,嘴唇很薄,经常抿着,显得很不高兴。
花梨衣出于帮亲的角度当然要力挺自己的好朋友,但她又在意那个“报答咩咩”提案的具体实施过程,因此游移不定。
“别理他,花梨衣,”两人没有交谈几句,桃岛纪就斩钉截铁地结束了对话,“我们没必要再说下去,并且在你理清楚自己的计划前,也不要来找我了。”
“啊,啊?”花梨衣还尚且摸不着头脑,就被桃岛纪拉走了。她回头时,还看见井川秀和朝她们的方向望着,目光里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一直走到他绝对听不见的地方,两人才停了下来,花梨衣苦兮兮地说:“你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而桃岛纪眼神闪烁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还说了那么久?”还那么气定神闲!花梨衣简直目瞪口呆。而桃岛纪不太好意思地推了她一下:“总不能被人当傻子忽悠。”
“总之,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他好像想成立一个宗教,把咩咩作为神明……”
花梨衣呆呆地问:“可是咩咩本来不就是神明吗?我们都很崇拜她。”
“不是我们平时的那种,是更加正式、更加庄重的东西,”桃岛纪努力用语言将自己的理解表述清楚:“比如,如果现在我们成立了一个宗教,那么到时到点,我们就要祈福,祈祷,做一些仪式,然后不能吃一些食物,比如猪肉,羊肉……”
“羊肉?”花梨衣的表情更苦恼了,“那我们到底能不能吃羊肉啊?咩咩养那些羊有打算拿来吃吗?”
在花梨衣眼里,世界上除了硬的咬不动的塑料或者塞喉咙的渔网,否则天上飞的海里游的路上走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明明能吃却不让吃的东西。
但桃岛纪的表情告诉她,这种东西不但有,而且很多。
“我妈妈之前不让我吃饼干和糖,”桃岛纪开始数,“她也不让我吃冰箱里的冰棍,说会吃坏肚子。”
“饼干,糖?那都是我喜欢的!”
两个女孩的话题轻而易举地就跑偏,拐到了未知的方向。而另一边,被桃岛纪拒绝的井川秀和并没有放弃,或者说,他连一点要放弃的想法都没有。
[这只不过是她们对神明并没有足够的信奉,]他心里默默地想,[也不如我那么忠诚。]
他在心中把白发少女的样貌描摹了一遍又一遍,不论是苍白的肤色,苍翠的绿眸还是没有波动的表情,都是神明完美的投影。
[首先要扩大信徒的数量,使他们从过家家一般的低级崇拜中得到改变,得让他们明白,那样低级的崇拜方式是没法使神明真正获得力量的。]
他满脸阴沉地走进牛棚,默默地饲料袋将牛的食槽填满。他今天的工作早就做完了,现在都是在额外工作。
自从来到羊的第一天起,他一直都坚持着比别人多三四倍的工作时间。
旁边有成员在用充满羡慕的语气说起那个被中原中也送出去的猫玩具,让他的思路卡顿了一会。
如果那个时候,中原中也没有窜出来的话……
井川秀和很快就打消了念头,中原中也是个好人,对他、对大家都很好,而且他的异能对咩咩,乃至整个羊都有着作用。
在拉拢教徒后第二步要做的,是惩罚那些完全不尊敬,整天在丑化、谩骂神明的人。
一个名字在他心中几乎不用思考,就跳了出来,仿佛已经在暗处盘旋了许久。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白濑最近的生活也很平静, 吃饭,睡觉,骂咩咩。
以及嘴上骂, 倒也没耽误他偷偷去干活。
毕竟金币已经成了羊中的流通货币, 虽然基地包了吃住, 但如果整天光吃饭不干活,连打饭的人都对他没有好脸色看。
白濑只好一边心里狂翻白眼,一边默默地按照排班表去牛奶厂干活。
沿路的成员看见他过来, 都笑了,有人叫道:“白濑大少爷来干活了!”白濑不回答, 只是将草莓从货架上拿了下来。
他们便接着高声嚷道:“白濑说话不算数!”白濑不耐烦跟他们这群小屁孩多费唇舌, 语气很冲地说:“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你原本恨咩咩,整天跟她作对,现在还不是乖乖过来干活了?”
白濑便涨红了脸,争辩道:“谁恨她了,我只不过是跟她讨论几句, 这能算恨吗?”接着就是难懂的话, 什么“这都是为了羊更好”, “你们怎么明白我的苦心”之类,众人都哄笑起来,一时间,牛奶厂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白濑心里很不舒服, 他原本在羊可不是这待遇,之前虽然成员没有多少,但各个都很听他的话, 让干啥干啥,哪像现在的这群人, 处处和他作对!
他心中有气地把草莓倒进器皿里,用力拿锤子捶碎,锤子碰到杯底发出沉闷的声响,都是他心中的怒火。
路过的温树瞥见了他的杯子,提醒道:“别打得太碎了,太碎了不好喝。”
白濑只好把草莓倒出来,搅合搅合倒进牛奶里,再往里面倒糖,一杯草莓牛奶就做成了。但因为生气控制不好力度,手一抖,一大包糖都被倒了进去。
白濑呆呆地看着迅速融化进牛奶里的糖,他完全想象不了什么人能把它喝下去,一旦被今天上班的队长发现,他今天的工钱就全没了。
不但一天白干,还会被那群人又嘲笑一通。
不行,白濑迅速判断出自己不想面对那样的结果,他抬头迅速扫了一眼,发现温树已经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正在剥一根香蕉。
没有人注意他的动作,白濑一边观察四周,手上拿着自己的水瓶把这一杯倒出来。
羊一般不管工作的过程中把自己的作品带回去,因为每天大家肚子都吃得饱饱的,根本没必要偷窃。因此白濑的动作没人注意,接下来的时间,他把心思收回来,总算是没再出岔子。
辛苦地工作了两个小时,白濑从自己的工牌底下摸出了工钱,八金币一眼就数得清,辛苦两小时只有八金币,白濑想想阳枝绵,她有那个店子可以揽财,还有一群人巴不得把自己的金币全献给她,根本不用工作,成天都在乱晃……
凭什么?白濑觉得不公平极了。
他原本打算找个地方把这个糖度过度的牛奶倒了,准备拧开盖子的时候,又犹豫了。
虽然羊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富裕了很多,不用饱一顿饿一顿,但这么浪费,还是让他非常不习惯。
[要不兑点水喝了吧,就当加了牛奶的糖水了。]白濑把盖子又拧上,[这么倒掉实在也……]
但这样,在喝完这个重度糖分牛奶之前,他的杯子都用不了了。这个杯子还是他拿三个金币跟舍友换的,因为他自己不想去咩咩的小卖部买东西。
白濑靠在墙边纠结,这里是基地的的暗处,平时没多少人会过来,不用担心被看见。这也是他平时偷偷发泄情绪的地方,经常在这走来走去地骂咩咩骂中也,这么久也都没被发现。
所以当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捂住他的嘴时,白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视线突然就黑了下来,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被人突袭了,立刻开始挣扎并呼喊。但嘴上捂的那块布挡得太死,让他根本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在羊怎么会有人要绑他?这里不是安全的吗?
那白毛女不是说这里没人能进来吗?!白濑惊怒之下,立刻就把矛头对准了阳枝绵。亏他还那么相信她,以为在基地里一点事都没有,结果放松了警惕!
白濑根本没想到羊内部会有对他不满的人,自己在羊可是一开始就在的“老人”了,平时虽然经常骂中原中也和阳枝绵,但这两个人一个是被羊捡回来,受了他的恩惠,平时又一幅死要报恩的德行,不可能对他出手;另一个,白濑到现在的都认为咩咩能加入羊,得算他一份功劳。
如果不是当时被抓的人里也有他,中原中也根本不会过来,哪还有咩咩加入羊的机会,还过得现在这么好?
所以肯定是她的防御措施做得太差了,防里不防外,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却随便进来!
白濑在心中不停地骂人,他感到自己头上被套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视线黑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这种视觉的剥夺让他感到恐惧,仿佛胸中的气都被吸走了,整个人被往上提着,头皮发麻。
他瑞瑞不安地等着,浑身发抖,过了一会,他感到背上被重重地踹了一脚,火烧了一样的痛。
为什么要打我??他弓起背像只软脚虾一样翻滚,龇牙咧嘴好一会,才抽出脑子思考。
一般的外来人要么是直接把他杀了,要么是想从他嘴里逼问什么情报,像这种如同发泄的殴打简直毫无意义。
但也不排除他们想提前给俘虏一个下马威的可能。
踹了一脚之后,外面就没有什么动静了。白濑慢慢蠕动着让自己不那么痛,一边努力地思考。
他一向自诩是个聪明人,至少比呆瓜中也聪明多了。他一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做什么多自己有利,一直到咩咩闯进羊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至少他觉得自己比百分之八十的镭钵街的人聪明。
毕竟他还读过点书,虽然只有五年级,但他当时上课还算认真,自认为学到了不少东西。
……当然,一直到羊不停地塞人为止。
他在羊中的重要性一直在不断地下跌,越来越没人听他说话,这让白濑感到无比地难受。一直到现在躺在地板上,背上火烧一样的疼,他忍住呜咽,还在想要是当初,一定会有人发现不对劲来救他的。
就连柚杏,他都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上话了。柚杏责怪他每次不但自己当出头鸟跟咩咩作对,还总是拉上她一起。
“你就不能有什么事情自己干吗?”粉发少女一句话让白濑哑口无言。
她的神态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四下的沉默让白濑手臂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努力地竖起耳朵,听四下的动静,但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他缓过来了一点,脑子也更活络了。他察觉到自己的手并没有被绑住,于是缓慢地抬起,想去摸自己的脑袋。
毕竟被一个东西套住时,任何人的本能反应都是把它先解开,他们会恐惧死于自己窒息。
白濑摸到了某种粗糙的面料,还不等他继续摸索,手就被踢了一脚,吓得他立刻把胳膊缩了回去,捧着自己被踢疼了的手。
看来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但是却不出声,为什么呢?白濑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但出于一种未知心理,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他原本想,如果是外来的组织想从他嘴里问羊的情报,那他大可以放一些无伤大雅的,至少保的一条命在。
绑匪的沉默,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种情况:如果绑匪并不是来自外面,而是出自羊的内部呢?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荒谬,又有些可怕。因为在他看来,除了咩咩,和中原中也,其余的成员,其实跟“羊”的本意没有什么两样。
一群只会吃着草,在草原上慢吞吞晃悠的食草动物而已。
但是现在,这个想法被打破了,他惊恐地发现这个猜测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随之而来衍生的是愤怒,是谁?是谁敢这么做?谁瞧不惯他的行为,要这么阴他。
白濑差点就想大喊大叫了,但如果麻袋之外的并不是羊成员,那他就显得格外滑稽了。他恶狠狠地搓着手指,突然觉得刚才摸到的触感很熟悉。
……像平时基地里装饲料使用的,他之前一直觉得很丑的麻袋的触感。
“喂!”他忍不住了,喊了出来,但声量比他自己以为的要小得多:“别躲着了,我知道你是谁!在羊里干这种事,不怕我找中也吗?”
依旧是一片沉默,但白濑很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声嗤笑。来不及生气,他从这似有若无的一声中,判断发声者是个年纪不大的人,这让他说话更有底气了。
“我怎么得罪你了?我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话就快点把我放开,然后给我道歉,我就当没发生过。”白濑恨得牙都快咬断了,他如果能看见绑匪的脸,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副很讲道理、为别人考虑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够好了,把他解开,他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现在把他放了。但依旧是沉默,过了一会,白濑听见了一片脚步声。
——这代表绑匪不止一个人。
他招惹谁了?白濑心中又是委屈又气,他自诩每天在羊老老实实,甚至今天还忍辱负重地去牛奶厂打工,他们凭什么打他?
想着想着,一个画面突然闪过了他的脑海。
在之前,基地还没有封锁,大家每天以取消港口黑手党的发色为乐的时候……某一天,他拿偷到的一笔钱去游戏厅打了个爽,从白天一直打到黑夜,刷新了自己一直喜欢的游戏的记录。
周围都是对他惊叹的目光,还有人找他攀谈,白濑当时实在是太兴奋了,可能还有违禁酒的功效……总之,他好像不小心比自己预计的,要多说了那么,一点。
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手环,问他是不是少年组织“羊”的成员。白濑没想到在河对岸居然能碰上认识羊的人,毕竟他们组织并不算很出名,虽然中原中也很强啦,但他一直不愿意出风头……总之,他当时可能喝得有点多了,说话有点不太着调。
但他确信自己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他可没像中也一样大刺刺地带个陌生人回基地,顶多是炫耀自己组织现在状况良好,所以才能毫无负担地来游戏厅。
之后有人问他,光是两个异能者,他自己有什么呢?白濑顿时火了,闷声不吭地打起了游戏。过了一会说:“我当然也是很厉害的。”
他被对方的眼神激怒了,恼火地说:“不然呢?我又不是异能力者,我怎么比得上他们,每天当救世主?”
后来酒精上头,还说了什么白濑已经不记得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突然在脑袋里冒了出来。把他将思绪中拉回的是一阵脚步声,然后他的背又挨了一脚。
他意识到这群人不准备放过他了,还是打算在这揍他一顿。他蜷缩成一团咬牙忍着痛,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这群人都找出来。
可能是被他的态度吓到了,打他的人没有踢几脚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脚步声远去了。
白濑忍着痛,一把掀开了头上绑着的麻袋,低头一看,果然是饲料厂的袋子。独自一人倒在小巷里,身上火辣辣的疼,倒在地上裤子上都是泥和尘土,外面,是充沛撒下的阳光,和幸福祥和的居民们。
白濑感到了由衷的不公。
之后他默默一个人回了宿舍,把他舍友吓了一大跳,几次投以目光,但因为白濑平时不搭理人的做派,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之后的他脸色更是黑的吓人,连工作完了打开游戏准备放松的阳枝绵都被吓到了。
“这是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屏幕中的角色,“脸上是沾灰了吗颜色这么黑?”她差点还以为基地中混进了一个黑皮。
说起来她还没有过黑皮的角色,当做收集的一部分也不错。但在发现这个角色是白濑之后,阳枝绵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
嗯……不过这人到底是怎么突然变黑的,偷了她的染色剂吗?
阳枝绵围着他的建模角色转了许久,调整视角,不断放大,最终确定不是白濑的皮肤真的变黑了,而是游戏对他心情状态的一种表现手法。
……好夸张。
在白濑眼里,就是白毛少女在他面前疯狂蹦迪,忽前忽后忽上忽下,窜来窜去地要看他的笑话。
烦得简直像夏天的蚊子!
他险些要骂人,一张嘴又感觉肚子一痛,只能阴郁地站在那任她打量。
“受伤了的话,就不给你安排工作了吧。”阳枝绵做出了决定。
她现在不缺居民干活,白濑的干活效率又不高,少他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本来她想大发善心地帮他调查是谁打了他,结果这家伙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阳枝绵围着他转了几圈,他头顶都没有冒出代表发布任务的感叹号。
看着他胳膊上没擦干净的鞋印和撒谎不打草稿的脸,阳枝绵只能说,我祝你成功吧。
给白濑放了一星期假,他的事就算是处理完了,毕竟在阳枝绵眼里,他就是个npc而已。一个有点烦人,有点恶心人,可有可无,死了活着好像都没关系的路人npc。
她实在是犯不着为了这种角色多费心思。
不过居民内部出现冲突,对他们的工作效率会产生影响,阳枝绵拉开界面看了一下,发现一天里居民的工作积极度就降了百分之七。
这个数字不是很低了。
但她工作现在处于交接阶段,很多东西都要熟悉,打开游戏只想放松,不想折腾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过几天琴酒还要过来一趟,也不知道是有些什么鬼事。阳枝绵想到这里,就满腹怨气,在心里把琴酒一顿暴打。
这是来自打工人的憎恨!!
现在羊圈是她的重点关注项目,她熟练的点进去,发现爱的小屋上的红心又是碎裂的标志,这代表她的两头羊又“交流”失败了。
……她冷静地把两只刚从屋里出来的绵羊又拖了进去。
在她这没有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反正本质上不过是数据的魔术罢了,一遍遍赌,她就不信凹不中那个概率!!
每次都给绵羊准备新草料也挺烦的,阳枝绵四处点面板看有没有能更快喂羊的方法,最终在曲谱界面发现有【祈雨】的曲谱。
拥有曲谱,就能跳出祝祷乐舞,游戏最初在种地的时候,就赠送了她一个能加速小麦生长的曲谱,但之后想要获得曲谱就没那么容易了。
【祈雨】曲谱的完成条件是跳两百次小麦的祈福乐舞,也就是说,要玩那个三十秒的小音游两、百、次。
……阳枝绵打算找前同事帮自己设置个连点器。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秀和没用多少时间就凑够了人, 这让他很意外,也很振奋。他觉得自己的事业是有未来的。
但没过多久,他就大失所望。
来的成员与其说是来当信徒, 不如说是来看乐子, 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连“信徒”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单纯看这里聚的人越来越多,就凑过来了。
井川秀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 不知道很正常,只要他能够说服足够多的人, 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刚开始, 的确很多人听他说话,在说起要报答咩咩时,一时间场面热烈,几十个小脑袋都点着头。
但他们叽叽喳喳了半天,最后说来说去就是“可以把麦秆变成礼物送给咩咩”, “我自己研究的草莓奶油雪顶很好喝”, 秀和实在是受不了他们这幅把自己的一点东西当成宝的样子, 申明道:“那种东西不重要。”
“你们真的以为这种东西能打动神明吗?神明需要的是你们这点东西吗?”他恨铁不成钢地说。
女孩茫然地看着他,半晌委屈地说:“但是咩咩的确说很好喝啊!她还说以后可以上架奶茶店当餐品呢!”
秀和不理睬他,女孩气冲冲地走了,留下的人继续用纯稚善良的目光看着他, 看上去和不远处啃青菜的绵羊没什么两样。
他使劲浑身解数,终于说服大部分人至少口头上承认了自己是“教众”这么个玩意,但说起教名时, 又陷入了争论,多数人赞成“咩咩教”这个名字, 有的对宗教稍微有了解的人觉得不应该叫这个名字。
“从来没听说过神明叫‘咩咩’的,至少应该是个更威武霸气的名字吧?”
“可是‘咩咩’就是叫‘咩咩’啊。”
“我觉得那不是她的神职名称,她不是稻荷神吗?”
“应该是虎鲸神吧……”
“有那种神吗?”
井川秀和被他们的七嘴八舌抄的头晕,等他说信徒目前的第一份安排是教训一顿“蔑视神的威严之人”后,更是哗啦啦,一群人全都走了。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他,有的时候也会嘴上说要骂他,但还没有到真的要去打他的地步。”最后一个走的女孩如此说道,她脸上带着不太赞同的表情。
井川秀和没理她,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留下的人身上。
留下的五个人都是男生,并且其中五个人都是红色头发,可以想到,他们也不是因为有多信仰咩咩,想替她出气,而更多是看不惯白濑之前说“红头发就该在家里待着”这种话,想报仇罢了。
最后一个人在不是红头发也不是被咩咩从工厂里带回来的人,他据说已经在羊里呆了很久了,此次加入,单纯是因为想找乐子。
“看他不爽很久了,而且现在每天不准出去,不觉得很无聊吗?”他嘻嘻哈哈地说道,“成天憋着,什么都不许干,实在是没劲死了!”
井川秀和看着他染得黄一缕蓝一缕的头发,实在是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最终他们约好要等一个白濑单独出来的时间,把他套麻袋打一顿。
他们约好了所有人都不出声,这样白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打了,他们到时候就看着他疑神疑鬼,享受他恐惧又色厉在荏的样子。
这个时机没过多久就来了,等到真的到了关头,又有一个人害怕退出,所以最后就是五个人。那个染头发的少年快准狠地就瞄准白濑捂住了他的嘴,旁边帮忙的一个麻袋给他套上,一切万无一失。结果白濑躺在地上了,还发狠说要把他们找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也不知道打人会有什么后果,羊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案例,但未知反而让人心中不安,毕竟他们不知道咩咩和中也会怎么罚他们。
万一要把他们赶出羊呢?两个红发少年疯狂使眼色让他们别再继续了。
剩下的一个红发和染发哥又踹了几脚,就这么把白濑给丢在那了。之后有人看见白濑青一块肿一块地再度出现,嘴上没说,心里都在嘀咕。
那些答应了要当信徒的人心里有点不安,有人找井川秀和问能不能退出。井川秀和嘴上把他骂了一顿,说他对咩咩不够忠诚。心里也有点后悔,他感觉自己不该做这种安排,而是应该先让他们得了好处,再让他们做事。
但是他能给他们什么好处呢?羊现在吃喝不愁,他也掏不出什么好东西。经过分析之后,井川秀和认为,羊的成员比起物质上的需求,能真正为咩咩做事反而能让他们开心。
他很快想到了办法:他记住了咩咩祈福时的舞蹈动作。
事实上,井川秀和就是看到咩咩祈福时惊为天人,他从此笃信咩咩一定是神女在世,把她的所有动作都映在了脑海中。
在他说可以把祈福动作教给教徒后,他们果然很开心,说要脱离的人都少了很多。
毕竟咩咩跳祈福舞的频率很低,两次跳之间间隔一个月,他们很难靠那么低的频次学会动作。
不少女孩子都希望能学会祈福的乐舞,表演给咩咩看。
井川秀和找了个地方,站在最前面给所有人演示动作。正在他虔诚地双臂扬起转圈时,从外面进来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屋内的场景,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我们在学咩咩的祈福乐舞呢。”有成员回答。
“你们还不知道吗?”那个人更惊讶了,“咩咩正在小麦地那跳,现在已经是跳第六遍了。”
顿时,屋内的人全都往外涌去,没过多久,人就全走空了。只有井川秀和原地呆呆的举着胳膊。
他愣了一会神,随机也撒开腿朝外面跑去。
在麦地里,白发少女果然正在跳祈福舞,她跟着无声的节奏变换脚步,神情无悲无喜。
有个女孩探头看了一阵,果断钻到她的身后学起了动作。他们刚开始还担心咩咩跳了几遍就不跳了,但少女就像完全不会疲惫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跳了下去。
很快就有人感到疲惫了,走到一边歇息,令人惊叹的是,少女的动作每一遍都像机械一样标准,没有任何疲累的现象。
祈福舞的每一段只有半分钟,如果把动作做得缓慢而优雅,时间能延长到两三分钟,并且开头和结尾的动作可以连起来做,所以可以不停的跳下去。
在少女跳了第五十遍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学会了动作,他们聚在一起跟在少女的身后跳,动作整齐划一,像某种大型宫廷乐舞。
中间有人中途离开去做工,有人让前面的人挪挪地方,有人跳累了去旁边休息,只有少女始终不眠不休,仿佛会一直到世界尽头那般,不断跳下去。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有人担忧地问,但最终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不论如何,他们都被少女的行动所打动了,那是一种永不停歇的精神,让他们感到了震撼。
中原中也傍晚时带着空空如也的外卖盒回来了,他摘下羊羊头盔,很快就听说了基地里发生的事情。但遗憾的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咖喱饭都买完了,”他有些稀里糊涂地回答,“有八个顾客都表示希望我们可以多开发几个口味……”
“咩咩?”中原中也茫然地说,“我不知道,出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不过他说,应该先尊重少女的行动,不要冒然的去阻止她。
这种无休无止的舞蹈,一直到第二天才停止,小麦的产量在当天暴涨了两百余倍,仓库第一次堆不下那么多小麦,最终中原中也只能将其运到屋顶上。
“至少一段时间内,即便不种地都不用担心吃饭的事情了。”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说。
阳枝绵第二天上线的时候,心里还略微有点心虚,毕竟是第一次为了一个模拟经营游戏开挂,这话说出去,搞不好还会被别人嘲笑……
但是两百次祈福舞不开连点器完全靠自己一遍遍点,完全是赛博坐牢啊!开连点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阳枝绵理不直气也壮地上线了,一登录,发现等了一天,祈福舞[200/200]的进度条果然已经完成,获得了【祈雨】曲谱。
一看连点器,居然都已经重复了三百多遍。妈呀,她的角色人是不是都已经跳麻了……
阳枝绵赶紧停了下来,结果自己的角色还在习惯性地挥舞手臂,一直把这个动作完美做完才停下。之后阳枝绵操控着角色从麦田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视角摇晃得厉害,周围npc看她的目光也隐隐含着敬畏……
数据捏人还会敬畏呢?
阳枝绵觉得应该是工作太累,自己出现幻觉了。
新工作交接总是一堆的屁事,以至于阳枝绵只能压缩自己的游戏时间,减少那些啥也不干、单纯盯着白乎乎的绵羊发呆的时间。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不是很好,让她感觉打游戏如同坐牢。
今天的爱的小屋又显示失败,阳枝绵觉得这个概率有点什么大病。羊毛倒是攒了不少,她又一次点开了布艺商店。
“我是大学生,给我羊毛!”少女带着明朗的微笑双手摊开,做出“索要”的姿态。阳枝绵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完全免疫,眼都不眨地将四个羊毛递给了她。
少女摆摆手宣布下班,阳枝绵努力收起对这种“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工作的嫉妒,将背包里新获得的物品打开瞅了一眼。
[温暖的毛衣]:纯天然羊毛提升保暖性能,针脚细密,减缓热量流失。
就是领口似乎收的有点过紧,让人担心穿衣服的过程,会不会有些煎熬?
……反正不是我穿。
要将这件毛衣卖给谁呢?阳枝绵思考起目标客户的名单。
还没等她决定好这个大冤种是谁,就碰见了太宰治……啊不是,太宰良。
她依旧一副弱柳扶风的身姿,脖子和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更是让她显得略带病容、我见犹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绷带似乎有些匮乏,每只手上只缠了薄薄一层,还能露出里面的皮肤。
阳枝绵看她就像在看一颗摇钱树,心平气和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跳了一天的舞却还半点气不喘,真是羡慕笨蛋的体能,”她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接着说:“我要走了。”
“什么?”阳枝绵简直晴天霹雳。
一瞬间,她仿佛看见无数招募券插着翅膀乘风而去。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不然呢,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的最后一点绷带都没了。”
太宰良的剧情立绘带着不变的微笑,但阳枝绵总觉得看久了她的表情, 一股寒气直冒心底。
她最近的确薅了不少她的绷带, 一时间觉得有些心虚, 她思考了一会,说:“绷带是用什么生产的啊……我要不造一点给你用?”
“但是我现在没有绷带的配方,要不用其他东西来代替吧。”
太宰良拒绝的话语说到一半就被迫停住, 她怀疑地问:“用什么代替?”
“当当当,”少女一边说着毫无起伏的拟声词, 一边从包里“嗖”地掏出一大件衣服, “毛衣!”
太宰良:“……”
“怎么样?都是白色,都有条纹,并且都是用纤维制成,这么一看,两者之间拥有着很多的共性呢。”阳枝绵兴高采烈地打字。
“如果是从保暖的角度上来说, 毛衣的性能要明显优于绷带, 而且这个是羊的第一件毛衣, 具有相当的收藏价值,目前打折,售价一千金币!很不错吧?”
太宰良:“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你说的金币, 我一个都没有。”
“没关系!你想不想拍一套写真?”阳枝绵搓着手,“我会将你拍的很漂亮很美丽,”好赚到更多的寻访券的!
太宰良:“……”
太宰良:“…………”
她的对话框被一连串省略号填满, 最终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谢谢你让我明白……我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怎么没有?太宰治的女装照片能卖出八张寻访券!
最高的时候,委托人甚至开价十五张寻访券一张照片, 让阳枝绵实在惊叹。
……虽然十五张寻访券什么都没能抽出来,游戏爽快地塞了她十五张R。
现在想想还是有点悲伤,阳枝绵心不在焉地选了个回答,也没在意选的是什么。黑发少女回到:“你知道你是关不住我的。”
……我说了什么来着?
阳枝绵点了一下回看,才发现自己选的是【不可以不走吗?】。
虽然这句话很符合她不想寻访证ATM跑路的心理,但感觉有点矫情。
但是这破游戏又不能读档,阳枝绵也就只能继续顺着这条线走下去了。
而且……“你知道你关不住我”是什么意思?
要跑就跑吧,临走前还要来嘲讽她一波吗?
阳枝绵拿起毛衣,迅速地往他头上一套。太宰治就像被抓去洗澡的猫一样疯狂挣扎,最终柔弱少女还是败在了大力魔女的魔爪之下。
“你是猩猩吗?”她边挣扎边含糊地骂道,很快,阳枝绵的套头行动就遭遇了阻碍——太宰良的头钻不出来。
“啊,你的头太大了。”阳枝绵经过观察后说道,“还有头发也太卷,乱蓬蓬地根本出不来。”
太宰良奋力挣扎,绝望的发现不仅领口处出不去,连想脱都脱不掉了。
而另一边,阳枝绵还在试图从口袋里掏工具:“你想不想拉个头发?把你的卷毛拉直,说不定会长得很像川上富江的……”
“头发?”太宰良声音中带着颤抖,“你要给我的头发染色?”
“不是啊,”阳枝绵莫名其妙地回答,“这跟染色有什么关系?”
太宰良没说话,过了一会,她终于接受了现实,选择把自己的脑袋缩小从领口钻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动作太激烈,他头上还有什么掉了下来,落在地上黑乎乎的一片,阳枝绵转视角一看,发现是一顶黑色假发。
长长的,带着卷,质量很不错的样子。
短头发的太宰治镇定地看向她,发现她果然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说不定一开始,她就看透他的伪装了。
毛衣穿到身上以后,感觉不到过紧的领口,倒是浑身立刻被热乎乎的暖意包围了。
太宰治摸了一下毛衣细密的针线,默默地往前迈了一步,准确地踩在了少女的影子上。
少女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底下,她的影子却仿佛很不舒服一般,急急缩了一块。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继续追着踩,但影子窜来窜去,他就是逮不到。过了一会,少女说:“太宰,你看上去像只地太滑站不住脚的苍蝇。”
太宰治停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发表什么意见,但阳枝绵已经从包里掏出了卷发棒,当然不打算什么做的就放回去。
她轻而易举地逮住了太宰治,按着他的脑袋把他的卷毛头拉了直。使用这个卷发棒居然还弹出了一个小游戏,是那种小女孩喜欢玩的类化妆小游戏,可以根据步骤,将头发一缕一缕的拉直。
这个过程中,还一直能看到太宰治维持微笑还隐隐冒着黑气的脸,实在是让人爽的起飞。
阳枝绵拉完了头发端详了一会太宰治的脸,最终遗憾的确定虽然他的脸抗打到能适应各种发型,但黑色卷毛头才是他的天选之头。
太宰治摸着自己发着烫的头发沉默不语,显然,他连照镜子的兴趣都丧失了。虽然阳枝绵难得情商上线地夸他“挺好看的”、“都像太宰富江”了,但他对这个外号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感兴趣的迹象。
对阳枝绵的絮絮叨叨,他所回应的只是接连不断的省略号。
现在的男孩子怎么都这么沉默寡言!
阳枝绵为此非常痛心。
她是真的不想太宰治走的,虽然几天以来,他就跟污染源一样,所有被他接近的羊居民全都会不明原因的心情下降、信赖下降,但是……
奈不住委托人们喜欢他啊!!
对不起,寻访券真的太香了。
阳枝绵含着泪又拍了太宰治十几张照片。
穿着白毛衣、头发拉直的太宰治一旦还加上乖巧的微笑,简直像橱窗里可爱的陶瓷娃娃。
正好下一个委托人的委托需求是太宰治的照片,阳枝绵唰唰地拍了几张照片过去。
委托人:“这是谁?”
阳枝绵:“太宰治啊。”
委托人:“太宰?他不是卷头发吗?为什么他那么矮,而且还穿着奇奇怪怪的毛衣?”
“没问题啊,就是他,”阳枝绵扫了一眼照片里少年鼓起来的脸,“嗯……那个时候他还比较瘦。”
委托人:“?”
过了一会,她似乎是接受了:“这是十五岁以前还没来横滨的宰吗?原来他以前长这样啊,好可爱!”
阳枝绵:“啊,是挺可爱的,不过他已经来横滨了。”
委托人:“好可爱啊,卡瓦!好米好米!”
看来委托人非常满意,阳枝绵也很满意,她又获得了十张寻访券。
大部分委托人只要她提供了所需物品,都会开开心心地付款,同时说一堆“好米好米”“卡瓦卡瓦”之类的话,简直就像模拟经营里吃饱了饭之后会固定给出夸夸的顾客。
最后太宰治留下了一句:“风暴就要来了。”这样听起来不太吉利的话,就消失了。
除了一个叫“秀信”的居民在他消失后心情大幅度下降外,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阳枝绵去情报搜集看了一眼,发现根据桃井五月最新收集的情报来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陷入重病,恐怕离死不远了。
黑手党的首领决定着一整个组织的态度,他死了,横滨大组织的首领换人,毫无疑问会掀起一番变动,太宰治说的“风暴要来了”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算什么风暴?人都是要死的,不死才奇怪。而对于港口黑手党这种又没有颜值又没有脑子的npc死掉,阳枝绵只会说,死得好,死得再快一点!
这个游戏也真是的,都已经设定了这么一个角色了,也不知道设定得好看一点,不知道颜值才是催使玩家干活的第一生产力吗?……
另一边,刚迈进安全屋的太宰治第一眼,就看见了森鸥外鲜红色的头发。
他顿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森鸥外也很郁闷,本来他以为有爱丽丝的帮助,自己怎么也沦落不到一起染发的地步。
甚至他都抓到了大半夜摸过来的“发鬼”,这是港口黑手党内部对染发始作俑者的称呼。
跟传闻中的少年不同,他抓到的“发鬼”是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黑发女生,头上别着发卡,被爱丽丝抓着的时候,全身都在抖。
森鸥外看到是这么纤弱的一个女生并没有放下警惕,而是爱丽丝把她拉进了想套点情报出来。
结果少女颤颤巍巍地问正在背后抓着她的小女孩是恶魔吗,森鸥外有点没明白,就没回答。
结果少女看他不吭声,似乎更害怕了,一下子爆发出了让人惊奇的力量。不断挣脱了异能体爱丽丝,还在逃跑的过程中把一罐染发剂直接朝他的头甩了过来。
森鸥外就算闪得再快,也阻止不了身上沾上液体,而粘上了一点之后,他的头发就变成现在这样,红的发亮了。
森鸥外发誓这绝对是他几十年生命里最丢脸的造型,不过爱丽丝倒是对他这幅尊荣非常满意,经常坐在他肩膀上,然后对着他的脑袋一顿搓,一边“呦西呦西呦西”。
森鸥外本来还有点享受,但现在,太宰治归来后的嘲笑还是让他心中发誓,绝对不能让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被自己的“老对手”看见。
但已经晚了,太宰治手疾眼快地掏出了手机,把他的模样全拍了下来。
森鸥外还来不及生气,他在看见太宰治的装扮后,原本要说的话也变成了压在喉咙里的笑声。
这下换成了太宰治的脸沉了下去,板起脸的他配上日式娃娃头,看上去更像日式鬼故事里的鬼娃娃了。
“看来过去了这么久,你多了一段丰富的经历啊,太宰君。”森鸥外意味深长地说。
“谢谢,你也不差”太宰治阴沉着脸回答。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两人最终决定达成一致, 彼此都不去戳对方的痛处,大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彼此还能坐下好好说话。
森鸥外亲切表示首领快不行了, 我们的事业又向前进了一步。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是吗那真是恭喜恭喜, 希望到时候你的手下们看你如今的尊荣不会笑喷出来。
森鸥外立刻脸色一变, 说道:“正是因为如此,太宰,我是不可能以这个样子登上首领之位的——虽然我认为, 外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部分——但是这样可是无法服众的。”
太宰治迅速反应过来:“所以,你要我这个才刚刚跑出来的人, 现在为了你, 又跑回去?”
他额外在“你”上加了重音,森鸥外微笑不语。太宰治维持着面瘫的表情[盯——],视线跟发型搭配,显得极为阴沉。
“不要,你染个头发不就行了吗?染回黑色。”
“以前这个方法确实能用, 但现在染头发的人越来越多, 港口黑手党内部对染发剂也越来越敏感了……如果我被人发现也被染了发色, 会被作为不能服众的理由受到攻歼的……演变成那样的情况,实在是件麻烦事情啊。”森鸥外状似苦恼地说。
他装模作样时,声线就会变得很软很软。但太宰治认为,他这种大叔音强行装嫩远不如自己一半可爱。
他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头发,接着反应过来他已经没戴那顶假发,也没必要再继续装女生了。太宰治一屁股坐上沙发, 开始试图脱自己身上的毛衣,结果头堵在里面半天出不来。
最后是森鸥外看不下去了, 走过来帮忙,结果忙活了好久也没能把他从这件毛衣上解救出来。
并且他还发现了一件事情:“你的绷带哪去了?”
从最初遇见太宰治起,他的脖子上手上就缠着一堆绷带,几乎是他的标志性特色了。现在是发型实在引人注目,森鸥外才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绷带没了。
太宰治闷不吭声,森鸥外明智地不再询问,安慰他道:“没有了就再拿点吧,我这绷带还有很多。”
“拿多少都不够用,”太宰治阴阳怪气地说,“拿再多哪有别人薅得快?”
“总之,”森鸥外一锤定音,“头发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等你的好消息哦,太宰君~”
“那你倒是付我工资啊?”
“哎呀,你也知道,目前的资金比较紧缺……呜呜,我都已经很久没有给爱丽丝酱买小裙子了……”
“发不出工资就别使唤别人干活,变态大叔。”
嘴上骂归骂,可怜的童工太宰治还是开始思考要怎么给无良老板森鸥外处理这摊子破事。
首先是要安排这两人起码能见上面。
羊在港口黑手党突袭后,就更改了基地位置,并且立起了任何人无法进出的屏障。这个屏障隔绝了外界窥探向羊的目光的同时,也把内部向外部的信号隔绝得一干二净,使太宰治无法传递任何消息。
这还是第一次有异能能把拥有【人间失格】的他也给拦住,一度使他束手无措,但他很快发现,这个屏障的效力是逐步下降。
这也正常,太宰治没见过哪个异能能维持这么大的范围,还拥有连人间失格都无法抵消的效力。这种异能就算存在,能一直维持着一个状态不变化,也完全不符合常理。
虽然“异能”的存在已经完全打破了常识,但异能也是有基本法的。当然,在一些技高人胆大的科学家的操作下下,谁知道那些基本法被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总之,当太宰治发现这个屏障已经脆弱到无法抵御他的异能时,立刻选择跑路了。结果森鸥外转眼竟然让他又跑回去。
按照屏障崩溃的速度,估计没过多久就能到普通人也能来去自如的地步,但也不排除咩咩察觉不对,补充了屏障的力量……
太宰治这边正在头脑风暴,另一边,阳枝绵不补充羊的防护屏障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她快没钱了,快租不起防护屏障了。
防护屏障最开始是游戏送给她的成就奖励,但为期只有一周,一周后,想继续维持就只能靠租,日租费是一千金币。
阳枝绵这个可怜的穷鬼根本付不起!!
付不起又得用,阳枝绵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选了更便宜的版本租,从【防护屏障-S】降级为了【防护屏障-C】,只有最基础的隐藏功能,除此以外什么功能都没有,但日租费用只要两百金币。
没办法,真的没有钱了,真的租不起了!
阳枝绵简直无法理解自己的财政情况,难道游戏和现实中她永远只能有一个有钱吗?看着每天都在哗啦啦下降就是不上涨的金币数量,阳枝绵宽面条泪。
早知道就不该把那件毛衣套太宰治头上的……她现在根本没有富到这个地步啊!
一件毛衣卖个居民好歹还能赚五百金币,又能续两天防护屏障。
其实阳枝绵又想过,要不要直接把防护屏障断了不续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但她就断了半分钟防护屏障,基地里就有狼跑进来了!
狼啊!会吃她小绵羊的狼!!!
阳枝绵一顿乾坤大挪移把绵羊全都塞进了剪毛厂、睡眠房、爱的小屋,仍有几只绵羊放在外面没地放,阳枝绵只好手动调整它们的位置,狼跑哪,她就把羊一只只拖到另一边。
居民也被吓得够呛,全都跑回了宿舍。阳枝绵怨气冲天地看着大灰狼在基地里无所顾忌地到处乱跑,建好的围栏被它视若无物,跟穿模了一样随意地就翻越过去,让人惊讶它那粗糙的建模四肢居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系统提示她可以从商店里买一把枪,使用枪来吓跑狼。阳枝绵打开商店,发现一把枪售价一千两百金币。
阳枝绵:“……”
她买了一把,现在她只有不到一千金币了。她佩戴好枪,瞄准狼就是一顿砰砰砰,五颗子弹下去了,狼发出了一声哀嚎,跑得更快了。
阳枝绵:“……??”
一把枪总共只有二十颗子弹,全部打完,狼总算是几经回头之后,才不情不愿地跑走了。
阳枝绵追着子弹的轨迹看能不能把子弹回收,发现地上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她捡了起来,游戏提示她获得【灰狼的毛×4】,少量经验。
阳枝绵又打开仓库看了一眼,发现一份灰狼毛的售价在一百金币,还没她一份粉色羊毛卖的贵。
那她□□打它干嘛,本都回不了!
阳枝绵很生气,她都准备将在外面跑外卖的中原中也喊回来,专门当“护羊使者”了,接着反应过来她马上要把防护屏障开回来,到时候也用不着再防狼了。
不过……之前太宰治突然把她喊出去,中途有一堆黑衣npc端着枪冒出来,哒哒哒地送了一堆子弹给她,那个子弹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这把枪里。
阳枝绵在自己满是杂物的仓库里翻了一会,找到了那几百颗子弹,她往枪里装了一颗,发现真的可以用!
感谢好心的、无偿给她送子弹的不明黑衣人,她衷心地感谢他们做出的贡献。
阳枝绵往枪里填子弹的时候,缩在宿舍里的居民也跑了出来。他们看上去都十分迷惑不解。
“镭钵街怎么会有狼的?从哪跑过来的?”
“狼能跑进来,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能出去了……”
只有白濑的关注点与众不同,他紧紧地盯着阳枝绵手里的金属物件,目光中带着贪婪:“你有枪?”
阳枝绵没理他,这些天白濑自从挨揍了之后就疑神疑鬼的,日常阴着个脸到处转悠,让居民都退避三舍。说来奇怪,他自从挨揍之后,唯一还肯说话的人变成了他之前最讨厌的两个人——中原中也和咩咩。
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这两人是最没必要暗地里套麻袋打他的人吧。
“原来这个是枪啊,”花梨衣探了个脑袋瞅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了。而白濑自顾自说:“有枪你怎么不给我们发一把?”
“为什么要给你发啊白濑?”花梨衣头都不抬地杠了回去,“就凭你这几天什么都没干吗?离咩咩远点,我听你舍友说你这几天澡都没洗。”
白濑说到一半的台词憋了回去,他不吭声了。而阳枝绵认真思考起了给居民配枪的可能性。
从好处上来说,配了枪的话,居民的武力值肯定会大大增加,就可以不止中原中也一个人送外卖了。
从坏处来说,首先她没钱,一千二百金币一把的枪她根本买不起那么多把。另外……哪有一个模拟游戏的居民全员配枪的啊?她到底是在玩“模拟小镇”还是在玩“模拟黑手党”?
归根结底还是穷病,兜里只有一千金币不到,上哪有钱给居民配枪去。
由于穷困潦倒,在几天后太宰治再度出现,并且一开口就是向她要染发剂解剂的时候,阳枝绵想也不想地打字道:“有钱吗?”
太宰治慢悠悠地说:“没有哦。”
“没有就免谈,拿钱来买。”
“虽然他现在没有现钱,但是我上次身上穿的西装就是他的呢,你好像挺喜欢那套西装的?”
太宰治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假装看不见白发少女亮起来的眼睛。
一旁的中原中也警惕地看着他,像个竖起了毛的刺猬,自从看见太宰治再度在羊的基地中出现,他今天连外卖都没去跑了。
“说出你的条件,别藏头露尾的。”他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而阳枝绵已经抢先一步捧起了太宰治的手,激动道:“那套西装是他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对了,你代表的人叫森鸥外对吧,他不肯过来的话,你能把他的内裤偷一条给我一份吗?”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太宰治,听闻此言后表情都忍不住裂开了一瞬。而中原中也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崩溃道:“是谁教你这些的啊?是不是你干的,青花鱼?”
太宰治举起双手,表情非常之无辜……
森鸥外当然不会孤身一个人进入羊的基地,那里有一个恨黑手党的高攻击力异能者中原中也,还有一个摸不着底细的白发少女咩咩,自己还在发鬼少女那吃了一亏,森鸥外自己当然不会贸然深入险境。
他颇为理所当然地把太宰治丢了出去,用的饵是“超高效率无痛苦百分百死亡安眠药”,太宰治听了以后立刻就乖乖地去给他干活,森鸥外感觉这少年鬼精鬼精,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
他毕竟年纪轻,阅历不深,身上还有一股少年人的稚气。但森鸥外相信在自己毫无保留的传授下,太宰治有成为“另一个自己”的才能。
他的异能、头脑和过分早熟的心智,组成了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森鸥外给阳枝绵提供的理由,是他“并不是港口黑手党成员”,而是被首领强行绑来的医生,所以,他属于被“误伤”,不应该因为港口黑手党和羊之间的恩怨被羊报复。
[完全是站不住脚的理由,]阳枝绵心不在焉地想,[谁管你是否是出于自愿地为那个糟老头子治病啊,不如说被人知道了你是港口黑手党首领指定的医生,才会死得更快,不是吗?]
[都匮乏到只能想得出这种理由,难怪本人不敢亲自来了……估计是怕被中也直接拍死吧。]
阳枝绵转了下视角去看中原中也的脸,震惊地发现少年脸上带着犹豫的神色,明显是因为得知“伤及无辜”,而有些纠结。
……天哪,我的笨蛋引导npc,这么单纯,以后可怎么办啊。
阳枝绵在心里叹气,正好现在羊穷得要死,她决定解剂可以给,但要从对方手里薅点东西,不能就在这么白给别人。
正好她对森鸥外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委托他相关物品的委托人都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上……就是“又爱又恨”。
什么“把他的头发给我吧,我想看他的光头照片”,“只穿着内裤拍照的话,人形电脑是不是也会崩溃啊?”“其实我也是爱他的,但是爱他就更想看到一些他不一样的表情,懂吧”之类听起来颇有些可怕的话是司空见惯。
最新一条委托原本约好了委托内容是森鸥外的所有内裤,让他能体验洗完澡后找不到衣服的痛苦。但现在委托人又反悔,发出了:“大叔的内裤如果收到了会做噩梦的。”这种发言,让阳枝绵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据她所知,大部分委托人在发布委托时,都是因为喜欢这个委托对象,所以才会花寻访券买他的照片或者物品。但是森鸥外的委托不是这样,他的委托人似乎都很喜欢看他……崩溃或者惨叫之类的表情。
这好像不太正常吧?
阳枝绵也懒得窥探委托人的XP,发布了什么委托她尽量获得就是了。但是中原中也明显对她的话有很大意见。
他先是找太宰治算账,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似乎认为阳枝绵说的很多怪话太宰治都至少要付出百分之九十的责任。而太宰治再三表示:“与其找我麻烦,不如想想这位小姐在此之前是不是就是这副模样”。
中原中也怀疑地瞥了咩咩一眼,咩咩立刻发了个“无辜.jpg”的表情,中原中也转了回去,怒吼道:“之前?之前她才刚从实验室出来,什么都不懂!你这肮脏的青花鱼少把锅甩到别人头上!”
太宰治在他的咆哮中,逐渐露出了死鱼眼的表情。
“不要内裤了,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过来吧。”阳枝绵说,“对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哦。”
“当然可以了,咩咩小姐。”太宰治装腔作势道。
自从不再扮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宰治阴阳怪气的功力就成倍增加,仿佛满腔的犯贱的劲头都没处使。
但在场的两个都不是他能轻易犯贱的对象,阳枝绵的脑回路异于常人,而中原中也就是他口中“打不过就挥拳头的大猩猩”。所以交易谈成之后,太宰治就马不停蹄地跑路了。
阳枝绵一边期盼他能送来价值三万金币的衬衫,一边试图自力更生。
中原中也的咖喱外卖是羊目前几乎是最大的商业收益源头,每天他能运送大约一千单咖喱饭,送到横滨的各个地方。
由于食材新鲜、味道醇厚、配送快速、单价便宜,这种咖喱外送服务得到了许多白领和学生的喜爱,但他们也表示,再好吃的咖喱日复一日地吃也是受不了的,希望“M”餐饮公司能推出更多的餐品。
而面包店的经营状况就堪称惨烈了。
没有客户能在面包店里呆两分钟以上,他们就像碰到了蜘蛛丝的飞蛾,一进店里,就恨不得奋力扑着翅膀往外跑。
阳枝绵一度认为是迪奥的外表过于不友善,以至于吓到了顾客,但迪奥本人并不承认这一点。总之,在阳枝绵的暴权和迪奥的极力反抗下,他不得不带着一个滑稽的头套进行工作。
头套的外形是两片面包中间夹着一片芝士,是商店最近的促销款,佩戴上以后还有全店凝聚力+10%的效果。
在带上了面具后,面包店的客流量的确有了显著提高,从原本的每周五人上升为每天五人,虽然依然少得可怜,但阳枝绵认为这已经是伟大的进步。
……被中原中也的日千单一衬托,更可怜了吧喂!
阳枝绵已经有些明白,看来镭钵街这地方压根就不适合商户发展……但这是不太正常的。
镭钵街所处的小岛是一处港口,所有海运的货物很多都要经过镭钵街才能运往横滨,它身处极佳的贸易位置,所以才会长期被人争来抢去,以至于人流混杂。
但位于港口意味着有先天优势,所有在此停靠的船只其实都需要补充资源,光是旅游,其实都是不小的收入来源了。
所以只可能是镭钵街长久以来的发展实在太差,所有人都知道在镭钵街补充不到任何资源,所以这里就被视为一个单纯的中转地,虽然在这里停靠,但不会试图补充任何资源。
……首先,得把名声打响。
但目前光是一家面包店的水平,就算出去打广告,阳枝绵都不好意思说。
所以她先是将面包店升级为蛋糕店,并且将蛋糕也加入外卖配送服务当中,不过由于没有技艺精湛的蛋糕师傅,所以目前能卖出的产品只有技术含量较低的蛋挞、提拉米苏等。
并且她还在蛋糕店旁边新开了奶茶店,餐品有奶茶、果茶等,同样是生意惨淡。现在居民们都没把在商店里的营业当一回事了,每天轮班就是在那站岗打卡,然后就可以开始聊天了。
种地的种子在随着升级逐渐解锁,现在又解锁了辣椒、玫瑰、茉莉,所以阳枝绵在奶茶店旁边又开了个鲜花店,还整了个优惠活动,蛋糕、奶茶、鲜花一起买可以打八折。
中原中也任劳任怨地给她盖房子,没有说什么,但他其实为咩咩的“开店瘾”有点担心……在半星期里接连开了两家店,还是在每家店都入不敷出,完全在亏损的情况下开的,这对于任何脑回路正常的人来说,似乎都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但咩咩无厘头的举动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两件。而且她应该也只是过于忧心羊的资金情况……
毕竟在经常接触大城市之后的中原中也才发现,之前的羊是多么的贫瘠。
甚至因为有时算不清账,他还在顾客那里闹过笑话。事实上,他的算数完全靠自学,九九乘法表都是跑外卖后临时背的。
在将这件事作为聊天闲话告诉酒代姐后,咩咩突然说:“羊里的很多人,的确知识储备量都在平均线以下,甚至低于平均线很多。”
中原中也听不懂“知识储备量”这个词,只能猜测它应该是“拥有知识的多少”的意思。总之咩咩最后做了个决定:她在基地的市政中心——就是那个巨大的羊形状建筑正前方立了一个巨大的电视机显示屏。
中原中也因为跑外卖所以认识那是电视屏幕,很多之前在城市里生活的孩子也认识,但年龄更小的,比如花梨衣,她得通过朋友的描述才能知道那是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块漆黑的屏幕突然开始焕发光彩,似乎是在播放什么东西,但因为太阳的反光,没人看得清到底在放什么。
白发少女走来走去,又在底下放了两个音箱。
成员们茫然的互相看着,而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屏幕上准备放什么。
音箱里放出激昂而又富有戏剧性的音乐,一只蓝色的猫和一只棕色的老鼠蹦跳着出现,没过多久,猫就开始对老鼠展开了追杀……
享誉全球的著名动画片,《猫捉老鼠》。
原本居民们因为长时间呆在基地里不能出去,已经都开始焦躁。最开始还有跟新伙伴磨合的兴奋感,在聊完了自己所知道的故事后,在基地的日子很快变得漫长而无聊。
每晚播放的影片很快就成了居民们新的消遣方式,至少低年龄段的居民对此反应良好,每天都在电视面前守着看。
森鸥外在一天后派太宰治送来了高级西装套装的裤子,还有之前留存的几条高档领带,虽然没法交给委托人,但是也卖了不少钱,使阳枝绵的金币数量上升到了一万。
卖掉西装的四天后,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病中暴毙,临死前宣布将自己的位置传给在其身边的医生森鸥外。
这个消息引起了横滨暗世界的震动,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首领会将位置传给这么一个才来港口黑手党没几个月,在此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地下医生。但说实话……所有人都知道首领在走之前,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决定。
证明首领传位消息的是一位名叫“太宰治”的十四岁少年,因为他年纪不大且经常寻死,所以许多人认为他没有撒谎的必要。但原本胜券在握的干部们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交出自己的位置,他们或是按兵不动,或是阳奉阴违,或是一气之下带着手下直接自立门户,总之,由于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交替,暗世界这股浑水有了新的波澜。
而对于羊来说,港口黑手党死亡的消息只意味着一点。
“我们没必要继续躲着了……我能回家了!”桃岛纪激动地说道。
港口黑手党的疯子首领死去,不论新上任的首领是什么人,现在都分身乏术,没工夫来管几个月前下达的一条脑残命令。
所以,不仅羊的成员们不需要再躲躲藏藏,所有的红发孩子也不需要再离开自己的家,他们能回家和父母团聚了。
花梨衣嘴角绽放的笑意有些凝滞,虽然为朋友高兴,但她也不想和自己的朋友分开。她有些失落地看着桃岛纪,桃岛纪立刻找补道:“……我会来看你的!每个星期都来!”
没有人能坚持每个星期跨桥来镭钵街这个破地方,只为了看一个朋友的。花梨衣心中清楚,但面上,她还是为朋友能与家人团聚而祝福。
“能看到爸爸妈妈,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阳枝绵也是在晚上打开游戏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三十几个居民要跑路了,剩下的三十几个个还不跑的大部分都是原本就没有父母,在镭钵街流浪的孩子。
阳枝绵当然不想失去居民,但她也没什么好的理由把他们留住。想回到父母身边实在是无法质疑的理由,在她十二岁的时候,跟她一起训练的同期做梦都是有一天她的父母能接走她。
所以,羊的居民数量一下子下降了,工作安排表需要重新调整。不仅如此,阳枝绵发现,在憋了一个多月后,自己的居民们好像有点不太听话了。
“现在没有港口黑手党的威胁了,我们不应该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吗?”白濑振振有词,“没有人拦着了,我们应该从那些人手里把枪抢到手,然后我们就是镭钵街最强大的组织了!”
“为什么要争这个称号啊,”花梨衣困惑地说,“争到手了能让我们晚上多加一口饭吗?”
但跟之前相比,白濑的话得到了更多人的相应。
毕竟现在的确是最佳时间,没有敌人,刚刚从长时间的无聊中被解放出来,许多人——尤其是年龄较大的那群人,渴望着用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
“这不是比缩在那看猫和老鼠有意义得多吗?”他们这么说道。
花梨衣争不过他们,再加上最近她的朋友好几个都走了,自己的情绪并不是很好,所以懒得再跟他们吵。
她托着下巴,看着一群人气势冲冲地冲了出去,充满嘲讽地心想:[等着吧,没有咩咩或者中也的支持,这群人又会无计可施地退回来的。]
毕竟他们说到底只是群嘴上喜欢喊,实际上只会靠蛮力打人的街头混混而已。
他们当然是没法拉得动咩咩的,白发少女遇到关键问题一向很会装死,面对他们的鼓动,咩咩只是困惑地说:“猫和老鼠不好看,那我给你们换一部?
他们只好守在基地门口,等出去送外卖的中原中也回来,连已经安排好的工作也不去做了。
那些没参与的成员们很看不惯他们的行为,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完成自己的工作,顺便把他们没完成的部分也给做了。
回到基地还没来得及摘下帽子的中原中也被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起他们的目标和理想,而中原中也只是冷静地说:“但我明天还有外卖要送呢,一千多单,很抱歉我没空跟你们一起去了。”
“外卖那种东西几天不送也无所谓的!”一个黄头发的少年激动地说,“相比之下,当然是羊的威名更重要!”
中原中也湛蓝色的眼睛扫过一张张群情激奋的脸,问道:“这事你们跟咩咩说了吗?她同意了吗?”
原本的白濑可能会说这关她什么事,但现在的他已经清楚了少女如今在羊的地位,谨慎地闭了嘴。剩下的几个成员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打哈哈道:“问了啊,同意?她也没说……”
“那就获得她的同意再说,”中原中也把头盔摘下来夹在怀里,从电瓶车上翻身而下,“或者酒代姐,总之获得她们两人中一个的同意再来找我。”
一群人不甘心地散去了,他们都不指望咩咩和御野酒代能同意,现在只是在钻空子而已。
而出于所有人意料的是,咩咩这回虽然没有很明确的表示同意,但的确没有再明确拒绝。
因为她今天的脑子根本没有放在游戏上。
琴酒明天就要来视察了。
她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就有一股悲催感油然而生,对着游戏也是一顿乱选。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啊啊。
就没有什么天灾能惩罚他一下吗,哪怕是降一道雷把他劈死啊!!
第40章 第四十章
港口黑手党前首领的葬礼上, 没有人脸上有笑容。
前首领没有亲戚,经过几年的疯狂,也不剩多少亲信了。所以他的葬礼上, 没有人为他哀悼, 暗地里都在转着自己的小心思。
不如说, 像前首领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有葬礼都是件奇怪的事。
首领暴毙,位置传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名不见经常的地下黑医, 此刻他正低着脑袋站在第一排的位置,看上去又瘦弱而颓废……这就是将来的新首领?暗处的无数双眼睛瞟着他, 心里默默评估。
首领对于黑手党来说, 意味着一切权力的顶峰,可以说,首领能掌管他之下所有人的生死。是将这个权利拱手让给一个不熟悉的医生,还是自己争取一下,对有的人来说实在是想都不要想。
太宰治站在葬礼很角落的位置, 百无聊赖地揪着衣服上的袖口。森鸥外在被咩咩盘剥一遍后, 实在是没剩几分钱了, 他身上的西装甚至是从某个新人的份例里临时扒下来的,稍微有点紧,让他感觉自己似乎长高了。
在场所有人的小心思,太宰治扫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样的场合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劲。不过,突然暴毙的首领,暗潮汹涌的葬礼, 各怀鬼胎的下属,用令人昏昏欲睡的语调念诵经文的老和尚, 还有微微随着风飘动的帷幔……一切的一切,有种隐秘的张力,像像某部凶杀电影的开场。
森鸥外临时找来的丧仪机构也不知道请的是哪一路和尚,说起话来又慢又长,太宰治一分钟内打了五个哈欠。
等葬礼终于结束,所有人往外走的时候,他还感觉到至少有三束目光在盯着自己——可能是不满意他在葬礼上的表现,也可能是盯着他这颗项上人头想取他狗命,都无所谓,太宰治不在乎。
他步伐轻快地凑到森鸥外旁边:“呀,呀,今天晚上有席吃吗?有没有帝王蟹?”
“没有,”森鸥外无情地说,“资金不足,一切从简。”
太宰治夸张地叹了口气。
森鸥外心情也不是太美妙。
资金不足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问题,有两个干部一天恨不得给他发八百份垃圾文件,成天有层出不穷的事故指挥他去解决,但对涉及到重要机密时就开始晦朔其词,财务报表也是错漏百出。
按照目前会计呈上来的报表,港口黑手党能撑到现在还是个黑手党而没变成一个收门票的旅游景点,属实是走了大运。
要调查那些资金在流通过程中是怎么不翼而飞的,恐怕叫世界最出名的侦探过来,也得盘算半天。
森鸥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和底下会计的脸色,哪一个更绿。最终他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那个战战兢兢地的会计下去了。
这么个情况,也难怪那几个干部都只是观望却没有动手,如此一个烂摊子,谁都不想接。正好丢到他这个没有势力背景的医生头上,等他死了风波过去了,他们再去争个一二。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森鸥外还是控制不住心累。他没去首领的办公室,那里因为是首领的死亡地,所以要封禁一个月,但森鸥外知道这是借口,真正原因是首领办公室里的资料还没来得及消除,有人不愿意让他看到。
最终森鸥外回到了自己的小诊所。
在他成为了首领之后,小诊所再没有顾客来光顾,让他连赚点外快的渠道都丧失了。森鸥外算着自己的小金库,唉声叹气,一旁,按着游戏机的太宰治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啊,太宰。”森鸥外哀叹道。
“我想要新的游戏机,森医生,这个版本的太老啦。”太宰治丝毫不同情他。
他手里的游戏机已经有些年头了,玩不了新款的赛车游戏,只有贪吃蛇、推箱子等游戏,的确称得上古老。在离太宰治相当远的地方,爱丽丝跟着叫起来:“林太郎,我想要草莓奶油蛋糕!还有新的小裙子!”
森鸥外因为两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孩童的索要而愁眉苦脸。他疲惫地翻阅面前的文件,纸上是对目前组织内军械储备的统计和分析。
依照他曾经军区经历的毒辣眼光来看,目前港口黑手党的军械储备充其量,比一般的小混混团伙是好上那么一点,但也快到得把一把枪要拆给两个人用的境地了。
更别提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存疑,不知道里面还掺了多少水分。森鸥外将其嫌弃地丢到一旁,状似无意道:“太宰,那个镭钵街的组织最近怎么样啊?”
太宰治没理他。
森鸥外又变着方式问了一遍,太宰治那绵软的、带着丧气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什么怎么样,我不是交过报告了吗。”
……也亏你能把那寥寥几笔鬼画符的东西称作“报告”啊。
森鸥外挂着微笑,说:“太宰君,能否给我一个更加详细的数据呢,比如……军械方面的?”
“放心啦,他们组织的头目恐怕想种一辈子的地呢。”太宰治头也不抬地回道,“你想在他们那找一把锋利的菜刀,有时都是困难事。与其想那么远还是看看眼前吧,想得太多可是会掉头发的哦,森医生。”
装作听不见太宰治的诅咒,森鸥外听到羊目前没有军械的时候,不得不说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随即他就想到跟异能者比起来,再多的枪都没什么用。在异能者中不怕子弹的其实并不多,而羊的两个就刚好都不怕,想到这里,森鸥外就想叹气。
为什么好的钻石都跑到别人家去了呢?
不过羊的两个异能者年纪都很小,也没有领导能力很强的领头人,或许……
森鸥外转盘打得啪啪响,一边看向下一份文件。
这份是一份合作协议,大意是之前跟港口黑手党合作得还算不错的组织因为首领换人所以暂停了合作,现在递交申请想要继续合作。
这可就稀奇了。
自从前首领逝世以来,之前被港口黑手党吸血,但苦于前首领压迫而不敢撕毁合作,现在终于找到机会的小组织纷纷发来希望结束或暂停合作的申请,森鸥外几天以来这种申请不知道签了几张了。有的组织干脆申请都没发,直接停止了供应。
现在居然有组织希望继续合作?
森鸥外没怎么抱希望地往后翻了翻,发现这个果然是……前首领找的“仙丹组织”。
这还是太宰治给这种组织取的名字。
众所周知,前首领在被他森鸥外一把手术刀为民除害之前,还有一段漫长的、垂死挣扎的时期。在这个阶段,前首领每天除了发火生气以外,最大的功夫就花在了如何延年益寿上,其他事情全然不管,整个港口黑手党才会越来越乱。
为了延年益寿,他签下了十几个“仙丹组织”,主要目的就是解决他的病。
但这是不可能的。
对于前首领的疾病,作为主治医生的森鸥外当然也潜心研究过。毕竟前首领年龄也不过五六十上下,这个年纪虽然也偶有疾病,但苍老到这个地步就有些罕见了。
特别是经过森鸥外的检查,发现他除了一些陈旧伤疤没有好全外,称得上一句康健。
……那他为什么会虚弱到这个地步?森鸥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不肯接受自己的衰老。
但时间是不可逆的,他不肯接受自己逐渐老去的身体,他的身体也不肯接受他,于是一切就像雪山上滑落的雪一样,逐渐崩解下去。
比起药物,首领最需要的可能是一个心理医生。
但他注定不会相信心理医生的话,再加之不知道吃了这些仙丹组织研发的什么鬼药,身体愈发地差。
当然,首领虽然看上去病得快要死了,但其实他并没有染上必死的疾病,如果不是森鸥外的一把手术刀,他可能不会那么早死。
不过森鸥外对此不会产生半点愧疚。
他在最后的签字栏上流畅地写下了“停止之后所有合作”,随后把这张合同翻到一边,看向了下一张纸……
阳枝绵正在思考如何躲避琴酒的探监……啊不,来访,视察……总之就是琴酒又跑过来了!这家伙就不能不来吗?阴魂不散!
她已经开始思考跟项目负责人斯普莫尼请假的可能性了。
多稀奇呢,黑衣组织也是能请假的,但一般的小感冒发烧之类肯定不能作为请假的理由。阳枝绵认真思考了一分钟把自己腿摔断的可能性,最终觉得琴酒还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
阳枝绵愁眉苦脸地去上班了。
之后因为琴酒的到访,她居然还从原本的工位被喊过去看斯普莫尼和琴酒尬聊。看斯普莫尼风度翩翩地跟琴酒尬聊,而琴酒一言不发。阳枝绵莫名想起了家长会结束后,有些孩子家长会留下来跟班主任聊天的场景……
自己是那个毫不上进的小孩,琴酒是冷面家长,斯普莫尼则是努力给孩子找好话说的班主任。
看他们还要尬一会,阳枝绵进行了一招熟练地厕遁,借口要上厕所跑路了。
从厕所出来后她也没再回去,而是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找了个沙发一屁股坐下。
原本她还正襟危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坐姿也越来越懒散,最终干脆拿出了手机。
嗯,等他们聊完,自己就把手机立刻放回去。
天衣无缝的计划,非常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