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

    第101章 101

    南桑微顿住。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给吓得肩膀不自觉的颤了下。

    昏暗的会议室内, 男人低着头坐在那,指腹揉着紧皱的眉心,很是不耐。

    他并未抬起头, 这会儿因工作的事太阳穴突突直跳, 快要爆裂开来。

    南桑屏住呼吸,她不知发生什么事使对方生气, 过往很少见到他对自己发脾气。

    她寻摸着旁边的开关。

    只听‘啪嗒’声,会议室内的灯被打开,刺眼的光线使得他那股烦躁感更甚。

    男人抬起头, 窄迫的锐眼折成线直直朝那边凝去,刚欲开口发作,就见那个娇小的身影猫着身子直愣愣的站在那。

    他眉目顿时强硬的舒展开,努力平和下来。

    南桑朝他走近。

    薄宴西目光紧攥在她面庞上,开口道:“怎么突然来了?”

    虽比拟起刚刚他那股闷头发作的模样, 此刻显得温和许多, 但南桑仍然能够从他眼中透露出的那股疲惫, 感受到不寻常的低气压。

    她提了提手中的保温盒,语气格外温柔地对他说道:“今天休息,回檀楼和傅阿姨学了鹿茸八珍汤, 你不是最近工作很忙吗?肯定也没有按时好好吃饭, 所以想来探望你。”

    男人眼睛布着些许红血丝。

    他扫了眼南桑手中的保温盒,手掌轻轻的箍住她的细腰,回应道:“下次不用做这些事,怪累的。”

    南桑瘪了瘪嘴,说道:“那要不要喝点?”

    她欲打开那个保温盒。

    薄宴西阻止她, 深吸一口气把电脑合上,对她说道:“去楼下办公室吧。”-

    22层的极简风深色系总裁办公室内。

    南桑倚在办公桌旁, 目光有些期待的看着他,“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他配合的说道:“嗯好喝。”

    “真的吗?”她眨巴着眼睛凝视着他。

    薄宴西轻轻地‘嗯’了声,当着南桑的面把碗里的汤悉瓜分干净,再对她说道:“南桑,我今晚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你先回去,我让司机送你。”

    南桑微微愣住。

    她想起刚刚进会议室的时,见他心情不悦的模样,再加上这些天看到很多创瑞的新闻报道,揣测到他肯定是因为工作的事很是心烦。

    南桑盯着保温盒内剩下的汤,不知怎地,虽能理解他的繁忙,但心底还是隐约有些失落,大概是因为他好像并不太需要自己的关心。

    见到自己来公司探望他,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模样。

    反而好像打搅到他的正常工作了。

    南桑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那你别太忙了,要注意身体。”

    薄宴西:“嗯。”

    她见他满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就在等着自己离开,南桑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宴西,是不是因为我,创瑞股票才大跌的?”

    其实,这两天南桑在看到这条新闻时就有些自责,她知道肯定和赵家那边有关,如若不是自己的话,这次他的新能源项目肯定能成功上市。

    男人拧着浓眉,伸手剐蹭着她脸颊,耐心的说道:“别胡思乱想,我让李叔先送你回家吧。”

    空气沉默。

    南桑虽仍有问题想要询问,但碍于他身上那股持续不散的气压,最终还是作罢。

    她把所有情绪都闷堵在心底,回了句,“好吧,保温盒放在这了,你饿了的话可以喝点汤。”

    他应道:“好。”

    ……-

    进组两月有余,南桑在刑侦电影组的戏份已经悉数杀青,她从平潭回来后就转战到京市的郊外的横店,专心塑造另一个角色。

    现在的时间比之前要宽松很多,每周都会有几天休息日,没有自己的戏时,南桑会回家或者是和友人小聚。

    这段时间,薄宴西仍然很忙碌,但相比起之前,他会做到忙碌的时候对她事事有回应,也算是有改进。

    南桑知道创瑞最近问题频出,有些艰难,但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有种满满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使得她有些垂丧。

    从横店回京市的路上,南桑给薄宴西打了通电话过去,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见面,想要问问对方晚上是否回檀楼。

    电话响起甚久都没有接听。

    她迷迷糊糊的在车上睡着了,醒来时,接到了利唯的回电,对方在电话那头说道:“南桑小姐,薄总有点忙,有什么事情我转告给他。”

    南桑闻声,不由得说道:“没事,你告诉他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短暂交代几句,挂断电话。

    她握着手机,心情更是低落起来,凝视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想到什么,转而给高庆子发送了一条信息-

    熟悉胡同清吧内。

    南桑和高庆子坐在露台的位置,服务员端上威士忌调酒放在桌面,俩人举杯喝了几轮后,高庆子看着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询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开心。”

    南桑略叹了口气,把心中的不悦告诉高庆子,对方听闻后说道:“你呀别多想,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觉得投资有赚有亏很正常,再说薄总不仅仅是有创瑞,还有希云撑着的呀。”

    “虽然希云最近的股票也受到牵连,但效益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我们总部的员工最近都涨了一轮工资,你就安心吧。”

    南桑松懈了口气。

    其实,她这段时间都有些内疚,总觉得创瑞那边的投资频频出现问题是自己导致的,南桑很清楚赵箐的手段,或许是对方报复的一环。

    薄宴西因为处理这些琐事应接不暇,忙得不开交,南桑觉得之前但凡她出任何事情的时候,薄宴西都会第一时间维护她。

    而在他遭到危机的时候,自己没能够帮上任何忙。

    高庆子对南桑说道:“其实你只需要做到关心他就够了,他不需要你为他做什么,更需要的是你提供情绪价值。”

    对方提到这,南桑就更有些自责,她好像不但没有提供情绪价值,前段时间还在剧组里向他使脾气。

    南桑突然想起什么,她抬头看向高庆子,“对了庆子,过几天是宴西的生日,我想要给他个小惊喜,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她从剧组回来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件事,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南桑想要准备准备。

    高庆子嘴角延开笑容,“行啊这事你找姐妹我是找对人了!”

    ……-

    隔日,横店片场。

    休息时间,南桑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持小风扇吹着风,现在正值天气暑热,却要穿着厚厚的大氅拍戏,古装假发头套带在头上,脸颊热汗涔涔。

    南桑的妆花了几次,化妆师不断地补妆。

    趁着这会空闲的功夫,她拿出手机给薄宴西打了通电话,没隔多久,那边接听后传来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怎么了。”

    南桑听见他声音,不免道:“难得呀,薄总终于有时间亲自接电话了。”

    前几日她给对方打电话都是利唯接听的。

    男人沉闷道:“嗯这会儿刚好忙完。“

    化妆师给南桑补完妆,这会儿正在整理她的头饰造型,南桑对着电话切入正题,”你明晚回檀楼吗?”

    那边男人淡声道:“现在还不确定明天一早会不会出差。”

    听到‘出差’俩字,南桑心里咯噔了下,她灵机一动,连忙说道:“可是你和我很久都没有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她声音娇嗔,“薄总您别只顾着忙工作啊,能不能稍微腾出点时间陪陪我呀?”

    电话里传来男人轻笑的声音,“行,陪你。”

    他答应的很干脆,南桑红唇展开笑意,说道:“真的?”

    薄宴西:“嗯我会推迟出差的时间。”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南桑便放心下来。

    ……

    在剧组拍戏到凌晨三点终于收工,南桑和导演组那边调整了日程,隔日没有自己的戏份,于是她在酒店短暂休息几个小时后,就匆匆坐车回了檀楼。

    整个下午。

    南桑都在和高庆子布置庭院,她买了很多气球准备把庭院以及客厅都装扮下,到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除此外,她还特意和傅姨共同制作了一个生日蛋糕,亲自烹饪了晚餐。

    临近傍晚时。

    创瑞22层的办公室内,薄宴西正在阅览新的投资商业计划书。

    利唯从门外走进来,对他说道:“薄总,刚刚蒋夫人打来电话,让您今晚回家吃饭。”

    薄宴西抬起眉毛,略停顿片刻后说道:“没时间。”

    利唯知道他肯定是忘了什么,于是提醒道:“薄总,今天是您的生日,蒋夫人那边交代我一定要让你今晚回家吃饭。”

    闻声,薄宴西才恍然的记起什么,这段时间工作太过繁忙,他连自己生日都忘记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指腹揉捏着眉心,淡声道:“知道了。”

    过往的每年,他生日都会回老宅吃饭,这是一成不变的俗定。

    不过,他突然想起昨下午南桑特意打来电话,让他今天回檀楼,薄宴西陷入沉思,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垂眸一阅。

    是她发来的信息。

    小白兔:[ 宴西你能不能早点回家? ]

    男人盯着这条信息。

    而利唯的声音在面前响起,“薄总,您今晚是否要回老宅?我需要给蒋夫人那边回话。”

    第102章 102

    他眉梢微挑, 吩咐道:“打电话过去说我今晚加班,不回。”

    利唯应道:“是,薄总。”随后又一板一眼的说道 :“会议室那边已经准备好, 您现在可以  过去开会了。”

    男人单手理着西服纽扣, 起身。

    他垂眸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今晚要和甲方那边进行重要的视频会议, 肯定会推迟到明天进行。

    毕竟答应了南桑要陪她吃晚饭。

    薄宴西决定1 小时内快速结束完这个会议,再回檀楼。

    23层会议室内,彼时已经坐满人。

    今晚是大会, 几乎创瑞所有部门的高层主管都在,除了对接甲方外,薄宴西还要向各个部门交代有关新能源项目的重要事项。

    会议刚进行10分钟左右,搁在旁边的手机不断地震动着,他眼睛余光扫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是侯京陌打来的。

    薄宴西并未接。

    直至会议结束后, 男人神情不悦的走出办公室。

    他刚出去, 利唯脸色沉重的跟在他身后,低声在耳旁说道:“薄总,不好了。”

    男人微微侧头, 低声道:“回办公室再说。”

    ……

    创瑞22层的总裁办公室内。

    当利唯把头条新闻的内容展露给他后, 他脸色瞬时笼罩着一层阴霾,下颚紧绷坐在那,沉默不语。

    侯京陌的电话再次打来。

    接听后,电话那边的声音略显着急,“看新闻了?是赵箐搞的?我已经找人撤了, 没什么屌用,所有媒体都被操控了, 看来这女人要彻底的玩死你和我。”

    薄宴西阴鸷的黑眸紧紧注视着屏幕。

    他想起刚刚在会议室内,本和甲方那边前期谈得很顺利,刚不知怎么回事那边突然中断,拒绝和创瑞这边沟通。

    原本计划1小时左右的会议提前结束。

    现在看来是受这些新闻的影响。

    利唯也没想到,他刚在会议室外收到通知,不知怎么回事,网络上突然间冒出很多营销号,铺天盖地的爆料。

    什么“商界惊天丑闻,某百亿规模的上市集团大佬陷入贿赂欺诈丑闻。”“创瑞董事长涉嫌7.19蓝威杀人案”“传奇商业大佬恶事做尽,实则为丑恶资本家!”等诸如此类的新闻频频上热搜头条。

    每条内容详情都指向薄宴西和侯京陌。

    利唯仔细阅览,里面的内容有理有据,并不是凭空捏造,文章逻辑缜密,附有各种证据和时间线来证明,再加上一些夸大其词的文墨进行编造,增添很多故事性和玄幻色彩。

    有很多网友纷纷留言深扒,舆论不免冲着希云和薄宴西,对他言辞犀利的各种指责辱骂。

    一时间也有很多希云长期以来的竞争对手,借此恶意竞争,发帖指责酒店环境以及安全问题。

    这么久以来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毋庸置疑也知道是谁搞出来的。

    此刻,电话那边。

    候京陌声音频频响起,“你得想办法赶紧处理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怕,但她既然都敢爆出这些新闻,就说明手里有点东西。”

    薄宴西脸色黯淡。

    他所想的和侯京陌大相径庭,以往他做事不留情面,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抓到他的把柄,也不敢有人敢和他对着干。

    但这些内容很详细的各种爆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再加上创瑞近段时间来不断被举报违规,旗下投资的项目也频频出现问题,前两周还被迫罚款两千万美元。

    很明显就是想彻底和他对着干,并想不留情面的治他于死地。

    候京陌声音严肃的从电话中传来,“7.19的事当时被压下去了,后面谁敢再旧事重?现在又他妈重浮水面。”

    “你知道现在不比以前了,上面查得严,再加上舆论的威力,风声更紧,我刚已经接到几通电话,估计警方那边很快就要找过来,重新接受调查,你得先和你舅舅那边打声招呼啊。”

    “这些都是小事情,但薄宴西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赵箐如果拿那件事作为咱俩的把柄,那我和你铁定会玩完。”

    “当年杜半生突然失踪了,我找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搜到踪影,这个人他妈的就像蒸发了一样。”

    “咱们事情做得不干净,不管时间隔多久,我心底其实都没有底,这些年可能是过得太风平浪静了,我没和你提起过这件事,但我总觉得那家伙会回来讨债,喂,薄宴西老子在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薄宴西脸色深黑如墨,额头青筋根根暴起,他眉头紧蹙的说道:“我会处理,你那边先稳着,不要做任何行动,明天到我公司来一趟。”

    电话那边沉默好一阵,对方终是发出无奈的声音,“行。”

    ……-

    夜色浓郁如墨,高楼大厦霓虹诡谲的闪烁着,纵横交错的高架桥恍若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黑色劳斯莱斯车后座。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双腿交叠,不苟言笑的坐在那。

    他面色格外紧绷,幽邃的黑眸如同无尽的深海漩涡,低沉,寂静,沉重。

    空间安静得有些过于诡异。

    直至前方的利唯说道:“薄总,我这边已经让公关部的人处理那些流言了。”

    他眼睛扫视着后视镜,注意到对方表情,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这件事好像闹得很大,刚压下去一些新闻,就有网友跳出来说什么官方被资本控制,很多人都要求官方严查。”

    男人薄唇紧闭,没有发出声音。

    利唯又道:“不过您放心吧,我今晚会全力以赴应对这件事。”

    薄宴西拧动着腮帮,沉声嘱咐道:“这件事情今晚不要再她面前提起。”

    利唯连忙回应,“是薄总,您放心和南桑小姐吃饭。”

    就在这时,安静的车内,电话突然响起,利唯看了眼来电人,他先是迟疑的观察着后座的人的表情,再声音忐忑的说道:“赵小姐打来的。”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利唯直言,“那我先挂断了。”

    就在他欲挂断时,后座的人声音沉闷响起,“等等。”停顿几秒后,对方又掷地有声的说道:“接。”

    利唯照做的接通对方的电话。

    那边,赵箐嘤咛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是一段重复又熟悉的生日歌,“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Happy Birthday to you。”

    紧接着传来女人的笑声,“恭喜啊薄总,今天生日给你送上了一份礼物,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薄宴西忍着性子说道:“如果赵小姐没有重要事情,那薄某就先挂了。”

    那边急忙道:“哎呀别,怎么这么快就挂人家电话,我还想要和薄总好好聊聊呢。”

    男人腮帮拧动了下,回了两个字“没空。”

    那边传来女人冷嗤的声音,“如果你今晚还不想改变主意的话,那么我就给薄总好好地提个醒了。”

    “刚的新闻爆料只是预热,薄总纵横商界这么多年,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浑身上下到底干不干净,自己应该心里有数,明日我相信薄总得罪的所有仇家都会逐一跃出水面。”

    男人闻声,眼神瞬时黯淡了下去。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我在家里给薄总布置了生日宴,欢迎你的到访~”-

    檀楼庄园,傅姨按照南桑嘱咐将庭院所有布置好的灯全部打开,整个草坪的树上都挂满蓝粉色的Led灯,法式风情的廊庭在斑斓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浪漫。

    客厅内也贴满正面墙壁的黑色气球。

    南桑独自的等待了许久,直至时间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八点,傅阿姨走出来对她说道:“南桑小姐,菜已经凉了,需要我再热一遍吗?”

    她想着半小时前才给利唯打过一通电话,那边说薄宴西正在开会,她决定耐心等待,不想打搅对方。

    但此刻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打电话问问情况。

    南桑先是对傅姨说道:“先热热吧。”

    她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旁,看着庭院内有些晃眼的星星灯,期待着那边的回应。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徐徐接听。

    南桑不免提起兴致,问道:“宴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男人声音有些沉闷的从听筒那边传来,“抱歉,现在临时有点事情,估计会有点晚,你不用等我。”

    南桑略有些怔住。

    她布置了足足整日的惊喜,期待等待对方许久,却突然得到对方这个回答。

    南桑表情淡下来,低着头说道:“不是说好了早点回来吗?”

    那边半晌都没有回应。

    南桑知道他近来工作繁忙,每日忙得焦头烂额,而今天又是他的生日,应该理解对方。

    于是她压制住心中的不愉快,对他说道:“没关系,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男人低声道:“嗯我会尽快,如果你等不了就先休息。”

    南桑轻轻咬住下嘴唇皮,应声,“好。”

    挂断电话,南桑悻悻的垂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的主界面,那边,傅姨的声音响起,“南桑小姐,生日蛋糕要先放进冰箱里吗?”

    南桑深吸一口气。

    她想着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自己不要闹情绪,他可能是真的很忙。

    于是她转头挤出笑脸,对傅姨说道:“他可能会晚点回来,我来放吧。”

    ……

    第103章 103

    夜色如打翻的浓墨。

    檀楼庄园伫立在半山腰的位置, 山路两旁的树木层叠,一路绵延下去,在温凉的月色浇灌下, 这段路显得更为幽静。

    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停靠在红钻铺就得院墙旁, 黑色铁艺欧式风的别墅大门紧闭,里面的光零星透洒而出。

    男人仰着头倚在后座靠背, 轮廓线条锋利的面庞近乎隐匿在黑暗之中,他着深色西装,眉目紧蹙, 面庞似有无限的痛楚。

    利唯全程不敢吭声。

    刚薄宴西在赵箐那赴了一场鸿门宴,回程途中,面色凝重的和侯京陌进行了长时间的电话交流,再到此刻,已经静坐在车内甚久。

    这是利唯有史以来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沉重。

    隔甚久后, 男人才缓声道:“利唯, 你是否觉得我冷血。”

    利唯僵直着身体, 不知如何劝说。

    他沉默甚久才郑重的说道:“薄总,我相信侯总当初做选择时已经考虑到相应的后果。”

    “候总当年愿意帮薄总做事,完全是看中薄总的为人, 您一直以来都对身边的人重情重义, 所以我们觉得不管是为您做任何事情都很值得,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有自己的选择,不论侯总还是我。”

    “所以薄总你不用太过自责,就像侯总刚电话里所说那样,他愿意承担这个结果, 即便按照现在的事态发展来看,到时候会出现最坏的结果, 但世事无常,只要人为,我相信肯定会有转机。”

    利唯跟随了薄宴西很多年,当初如若不是他出手相助,现在也不过是个异国他乡的街头瘾君子小混混。

    不论是他还是候京陌,利唯心里都很清楚,薄宴西虽然外表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但实际上很重兄弟情义。

    并且给了他和侯京陌再生的机会。

    利唯说道:“我不管侯总心底确切是怎么想的,当初薄总你把我这条烂命捡回来时,我就欠了你一条命,只要你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肯定会义不容辞。”

    “当年的事情,那个人如若不是侯总的话,换做是我,我也会心甘情愿地这么做。”利唯如是说道。

    他的每句话都是肺腑之言,其实刚刚薄宴西在和侯京陌通话时,他在旁边听着,心情也异常的复杂。

    利唯虽然和侯京陌的交流没有那么深,但他也能够感觉到侯京陌对薄宴西的情意,这点和他肯定是互通的。

    他再次补充道:“侯总这么多年经历不少,见识过很多血腥暴力的场面,和我一样,薄总,你要知道,我和侯总都不怕死。”

    利唯觉得但凡经历过几次生死的人早已经看淡这些东西,所以无所畏惧。

    “更重要的是薄总要想着怎么彻底除掉自己的劲敌,只要每个人的牺牲都有意义,换来更值得的结局,那么就不算平白白牺牲。”

    薄宴西捻了捻眉心骨,将那股难以抑制的情绪压下去,伸手握住门把手,淡声,“走吧,先回檀楼。”

    ……-

    偌大的客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蔓延而下。

    男人看见那个娇柔的身躯静静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睡得很安静。

    从刚刚被布置的异常光彩夺目的庭院以及现在满屋子的气球,他无不为之感到动容,没想到,她在家里为自己弄了这么多的惊喜。

    只可惜,他回来晚了。

    傅姨抱着毯子走过来,在男人耳旁说道:“薄总,南桑小姐今天为您布置了一天的惊喜,还为您亲自做了晚餐和蛋糕呢,您回来的太晚,她睡着了。”

    薄宴西从对方手里接过毛毯,淡声,“傅姨你先去休息。”

    傅姨点头,识趣的离开。

    男人缓缓走到沙发旁,将毛毯轻轻地搭在对方身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紧箍在面前那张白嫩柔软的脸蛋上面。

    好像刚刚的疲惫在这刻有所纾解。

    薄宴西觉得南桑有种本事,能够让他瞬间静下心,好像被小猫的柔软的尾巴轻轻的抚摸着,有种舒心治愈的感觉。

    男人指腹轻轻在她的唇瓣上边,剐蹭了两下。

    有种痒意令南桑微微张开眼,朦胧中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直到大脑彻底恢复意识后,她努力起身,将脑海中的困倦全部推散。

    南桑伸了个懒腰,声音娇软的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两只手朝他搭了过去,男人顺势搂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抚上对方的后脑勺,柔声,“对不起,南桑。”

    南桑连忙将他推开,拿起他手腕看向表上的指针,上面显示着23:45。

    她连忙脚踩在拖鞋上,把他一把拉起来,说道:“时间还没过呢,快快快,咱们一起庆祝生日。”

    餐桌旁。

    南桑将自己制作了整个下午的栗子蛋糕插上蜡烛,男人配合的点亮烛火,她捧着蛋糕唱了首生日歌,满眼期待的对他说道:“许愿。”

    男人许下愿望后,南桑又为他切了块蛋糕,她对他特意交代道:“这块栗子是巧克力做的,你尝尝。”

    薄宴西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她,唇角牵动,“不是桑桑喂得我不吃。”

    南桑如是特意摘下那颗放在蛋糕中间的栗子,递到男人唇边,他吃下后,本欲开口夸赞一番,但却意外的吃到某个坚硬的东西。

    薄宴西取出后放在手掌阅览,发现是一枚戒指。

    南桑笑眼弯弯的凝视着他,说道:“surprise!这个是送给你生日礼物。”她朝对方介绍,“有没有觉得很熟悉,我按照你送给我的那枚戒指定制了同款。”

    薄宴西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这枚戒指,瞧见上面镶嵌了一颗菱形的蓝钻宝石。

    南桑伸手在他面前晃悠着,她中指带着那枚求婚戒指,纤细白如柔夷的手指将蓝钻衬得相得益彰。

    她莞尔道:“不仅是你向我求婚,呐我现在也正式的向你求婚。”

    薄宴西被她的举动感动,他漆黑的眼眸流转在她脸上,“那麻烦宝贝帮我戴上。”

    南桑照做,为他戴上戒指后,他反手将她的手十指紧扣牢牢窝在一起。

    灯光流转下,两人围着那个充斥着甜蜜气息的榛子蛋糕,露出笑容。

    薄宴西看着她为自己惊醒准备这么多,而自己还回来晚了,心里对她愧疚和心疼感不免放大。

    他不免道:“以后这些事都应该我来做,知道么。”

    南桑歪着头凝视着他,“难道薄总不开心吗?”

    薄宴西:“我不想桑桑因为我累着。”

    南桑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说道:“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累,但是呢。”

    她想着他这段时间为工作奔波和劳累,微微蹙起细眉,说道:“我都看到新闻了,嗯……宴西,其实我知道你近来因为工作很疲惫。”

    “我很想为你分担,但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用,帮不了你任何忙。”她略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又道:“宴西,我是不是真的拖累你了?”

    刚刚南桑在等待薄宴西回来的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凝视着窗外一闪一闪的灯,心绪很凌乱。

    虽然他今晚答应自己会早点回来,但又因为工作耽误了,为此情绪有点低落。

    但南桑更多的是在反思,她觉得最近他的工作压力很大,一人要面对公司频出的状况,独自去处理那些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

    而她却没有做好女朋友的职责,只会给对方添乱和制造情绪压力。

    回想起过往,每次都是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为她解决所有难题,为她付出,而她好像并没有真正为对方做过什么。

    像准备这种生日惊喜,为精心的准备送礼物,还是第一次。

    薄宴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回应道:“傻瓜,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慰藉,你知道吗?”

    他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不准再胡乱自责了,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意义。”

    南桑乖巧的点点头。

    随后,俩人又一起切了蛋糕。

    南桑端着蛋糕,看向面前的男人,将刚刚独自发呆时想到的话,此刻郑重其事的倾吐道:“对不起,宴西,以前我老是和你发脾气,说一些不坚定的话,但今晚在等你时,我想了很多。”

    “以前是我有点任性了,看不见你为我付出和牺牲那么多,现在我要更加坚定。”

    “现在咱们一块许愿,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不要放弃彼此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她眼睛缀着细光凝向面前的男人,期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对方却没有立刻回复她,看着他犹豫,南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虽然他回到家,俩人按照往常那般甜蜜的一块庆祝生日,但南桑总隐约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仿佛过于温和了,又好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她能够从男人那张面庞上看到淡淡的疲态。

    而正是因为这种不寻常的第六感,让南桑今晚格外的温柔懂事。

    她咬着下嘴唇皮,手指紧紧攥着冰凉的蛋糕盘,看着此刻有些有神的男人,唤着对方名字,“宴西?”

    男人眉梢挑起,沉沉应道:“嗯。”

    南桑主动的朝他伸出了手指,“那我们约定,打钩。”

    男人忍俊不禁,“我们桑桑是小朋友,还喜欢玩这种游戏?”

    南桑咬着嘴唇,说着,“不管啊,薄总必须和我打钩。”

    他没再多说什么,伸出手指配合对方,“行,打钩。”

    两人手指在旖旎的烛光下紧紧的勾勒在一起。

    ……

    第104章 104

    细腻的阳光如碎金箔从窗户淋漓进来, 悉数散在天鹅蚕丝棉被上。

    南桑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延伸出一支手臂,想要抱着身边的人。

    手肘下却空空如也, 连续寻摸几番都找不着, 她强撑开眼皮,视线逐渐聚焦后, 发现身旁早已没人。

    意识回笼,南桑想起昨晚的情形,躺在男人的身旁却意外失眠了。

    他哄着自己睡着, 后来眼皮子终于打架,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对方已不在。

    起身后,南桑简单洗漱了下,从梳妆匣里拿出梅花纹的木簪子将乌黑柔顺的长发随意裹起, 再套上白色真丝睡衣外衫, 下楼。

    傅姨已准备好早餐, 南桑看到餐桌上竟摆放着一碗汤汁浓郁,正热腾腾冒着热气的酸粉,有些惊喜。

    酸粉是她老家延桐市的特色早餐, 她搬来京市后很久都没吃过。

    上次吃, 是外婆过生日时,薄宴西陪她回延桐,她带他在家附近的早餐店去吃儿时的味道,当时她顺口提了句希望在京市也能吃到。

    没想到今天呈现在已经面前。

    南桑惊喜的看向傅姨,“傅姨, 是您做的吗?”

    傅姨将准备好的燕窝银耳羹端到桌上,对南桑说道:“是的, 薄总一早就交代我,给小姐做最爱的酸粉,但京市这边买不到您那边那么细的粉丝,小姐您先将就着吃,等我再研究研究,后边可能会做的地道点。”

    南桑迫不及待地嗦了一口,满口卤汁爆在口腔里让她很是满足,她抬头道:“太好吃了傅姨,谢谢您。”

    她不免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傅姨思忖着回道:“那可有点早,薄先生走那会儿天还没亮呢,他特意交代让我不要打搅您休息,说您近来拍戏累,做好早餐等您自然醒。”

    对于他的贴心举动,南桑感觉心被热茶给浇灌,有种充满暖意的感觉。

    他近来因为工作的事这么奔波和忙碌,还能这么细心的关注照顾到她的喜好,让南桑有些感动。

    吃完早餐后,她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南桑:[谢谢薄总的酸粉,这是我最近吃过最好吃的早餐。]

    南桑:[请薄总也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爱心提醒:工作是忙不完的。]

    连续两条发送过去,南桑便回到楼上去收拾整理,准备出发去横店复工-

    另一边,创瑞大厦此刻整幢楼如临地震。

    公司所有部门都手忙脚乱。

    舆论经过整晚的发酵,不但没有控制下来,反而更加严重,到现在即便公关部门联系外部官方那边一同应对这些舆论,都无法彻底的压制。

    这些流言恍若荒原的野火点燃枯草,迅速燃烧蔓延起来,火势直冲创瑞。

    刚开完紧急会议后,男人面色凝重的从会议室走出来,利唯连忙跟上去,贴近他的耳边说道:“不好了,薄总。”

    薄宴西眉头紧锁,这两日以来,他最常听见的就是各种事况频出的汇报。

    他声音凛冽的说道;“有什么事情回办公室再说。”

    利唯的衬衣领口已经被汗水浸湿,他压低声音率先对男人提醒道:“薄总,这次是真出事了。”

    22层的总裁办公室内。

    门紧紧闭着。

    男人给压着脸看完手机上那则视频,薄唇抿紧,眉眼冷似冬日的阴冷的寒山,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眼神狠厉的盯着屏幕,恍若出剑鞘的利刃般能够一眼将人刺穿。

    昨晚,他和侯京陌的揣测突然间得到应证,那个久久不曾浮出水面的失踪人士浮现在媒体面前。

    杜半生,原是薄朝宗原配杜秋白的亲弟弟。

    视频的画面里,杜半生头发长过耳迹,粗糙的面庞蓄着黑深的络腮胡,他手持身份证以自爆信息的方式实名举报希云董事长薄宴西。

    短视频时常达到整整十分钟。

    举报内容为其妹杜秋白当年和薄家大公子薄凌翰,在意大利参加某商业交流会的返程途中,突然意外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原本这起事件属于意外,事故酒驾的司机是意大利人,被当场抓获并判刑,但现在却爆出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案。

    而背后的策划人则是希云连锁酒店继承者,唯一获益人——薄宴西。

    利唯对薄宴西说道:“薄总,杜半生当年陪同杜太太和杜大少爷一同前往意大利,是当时的司机,他在这件事当中属于第一见证人,在旁观人看来也最有发言权,再加上这则实名举报视频内容有理有据,他表明这起车祸并不是酒驾这么简单,杜秋白和大公子坐的车被人动了手脚。”

    “而视频刚发出去不久后,就有营销号第一时间做出各种模拟视频还原当时的场景,导致引发网友更多揣测,认为杜太太和大公子车祸一事是策划已久的阴谋。”

    “他向网友表示还会提供更多证据证明此事,现在我们根本压不住舆论,已经受到有关部门的关注……”

    薄宴西看着视频下面数十万留言,几乎都在骂他是“杀人犯”,“黑心企业家”,“私生子争夺希云财产”,“薄宴西母亲小三上位”等。

    所有人都被带着节奏。

    他面色愈来愈沉静,恍若黑海般死寂沉沉,没有任何光色。

    男人看着视频中这个许多年都未见到的熟悉面孔,脑海中瞬时浮现起如电影片段般频频闪烁的画面。

    在那个酷寒冷冽的冬日。

    薄宴西如同往常穿着一袭黑大衣前往希云酒店上班,先是每日例行的考察完所有工作,再回到办公室内。

    他不断的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计算着国内和意大利那边的时差。

    其间,时不时端着白瓷喝着两盅司的美式咖啡让头脑秉持着最清醒的状态,直到傍晚,薄宴西接到一通电话。

    薄朝宗原配夫人杜秋白和薄凌翰薄确认在异国遇害,他才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手中的工作文件,准备下班。

    隔了20分钟后,各大新闻平台的头条开始发布这条震慑众人的消息。

    他永远都记得那时的感受,整夜兴奋未眠。

    这种感觉和曾经她母亲失踪,得知对方在东南亚被绑架囚禁,遭受各种侮辱时,又或者是他在出差回程途中被人拖至树林连番殴打,腿因此差点残疾时形成剧烈反差。

    薄宴西很清楚那是种仇恨得到报复的快感。

    他隐忍蛰伏多年,自幼被抛弃至异国他乡,好不容易回国后却处处被人踩在脚下,不论如何努力都在薄家得不到认可。

    爷爷甚至不肯承认他这个孙子的存在。

    他知道按照他和母亲在薄家当时的处境来看,就算是自己不出手,有一天也会死在杜秋白的手里。

    当人的权势抵达到某种地位后,操纵生死并不是什么难事。

    从杜秋白先动手危及他和母亲的生命开始,薄宴西就决定反击。

    那些日夜里他在医院内,接到各种虚拟号的电话和传送来的邮件。

    听筒里是自己母亲被侮辱的惨叫声,画面上她母亲被一伙人各种欺负,现在想起来他都不敢去仔细的记起那些画面和声音。

    当时,他在医院内瑟瑟发抖,每日拿烟头烫自己的腿,脑子里却下定决心,要对原配母子进行反击,并且是彻底的反击。

    时间回溯完,当时那股嗜血味上头的感觉仍然充斥着脑海,让他有种大脑骤然空白的激情感。

    他抬头看向利唯,幽邃的窄眸边沿染着点铁锈斑的腥嗅气。

    薄宴西异常冷静的说道:“给侯京陌打通电话,让他来我公司。”

    话音刚落,一通电话打来,只不过来电者另有其人。

    接通后,赵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薄总看到新闻了?”

    女人笑声如同悬挂在墓地场边的风铃,“昨晚我就已经提醒过你,当初我是怎么让你一步青云抵达现在的地位,就能够用同样的办法把你打回原形。”

    其实,当初薄宴西之所以能够把计划进行得这么完美,将原配母子踢出局,实则背后还有个更厉害的出谋划策之人。

    那就是赵箐的父亲——赵沆。

    俩人达成合作,赵沆帮助薄宴西获得薄家的继承权,再从薄宴西身上捞取各种利益。

    对方在薄宴西最落败的时候接济他,做那个背后的好人,替他策划如何详细的对原配母子赶尽杀绝,其中,薄宴西作为私生子之所以这么快的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少不了赵沆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昨晚,薄宴西在回檀楼的途中,接到那通电话后抵到赵家。

    诺大的客厅内,赵箐穿着身红艳艳的吊带长裙,手中捧着蛋糕迎接他,上面特意做了黑色汽车模型以及一对母子的蛋糕奶油造型。

    她笑容猖獗的冲薄宴西说道:“薄总是不是忘了曾经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当年你和侯总做的事情,以为找到替死鬼后就能烟消云散吗?”

    “你可别忘了当年开车的司机就是杜半生,杜半生在那场车祸里大难不死,汽车爆炸时跳出窗户,虽然后半生残疾,但却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后来他去哪了,你知道吗?”赵箐鬼魅的笑着,“薄总和侯总是不是找了这个人很多年?”

    “那辆车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当时高速公路上,突然撞过来的失控酒驾车辆究竟是谁安排的,薄宴西你都忘了?”

    薄宴西眼神阴鸷的攥着眼前的女人,冷声道:“你想怎么做。”

    赵箐伸出手指抹了把蛋糕,含在嘴里,嬉笑着凝视着他,“和南桑分手,以后做我赵箐和我爸的狗,我让你往东你不准往西,你要为我们赵家做事。”

    赵箐说完把那个裱着汽车模型的蛋糕递给薄宴西,“薄总喜欢吗?这个我亲自令人为你准备的蛋糕。”

    薄宴西直接把蛋糕打翻,仰着线条锋利的下颚,窄迫的眼眸黯淡无光,“说得对,毕竟赵小姐和赵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他贴近女人耳旁,压低声音,“请赵小姐自己也多加小心。”

    俩人谈崩,最后男人气势汹汹的离开赵家,和侯京陌通了长达1小时的电话。

    昨晚迄今为止,针对这件事,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

    不论发生什么事,他  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毕竟就如同利唯所讲,生来就站生死边沿的人何惧任何。

    利唯仍在汇报着有关舆论的事宜。

    门突然被打开,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急匆匆走进来,利唯见来人后,和对方点头,尔后识趣的退出去。

    办公室内,薄宴西和侯京陌双双坐在沙发边。

    候京陌也彻夜未眠,他刚被调查结束,火急火燎的赶到这边。

    候京陌沉声道:“赵箐这次铁了心要搞你和我,不给活路,她那边应该是有盛势的帮忙,竟然找到了杜半生。”

    “要知道这些年我在国内外派遣无数的人寻找杜半生,都找不到对方的任何踪影。”候京陌低着头,脸色阴沉。

    俩人都各自沉默了甚久,候京陌又道:“其实昨晚那通电话之后,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现在赵箐和盛势狼狈为奸,如果到时候真的斗到鱼死网破,你想好什么招数来解决吗?”

    候京陌缓缓抬起头,和对方视线撞上。

    两人目光紧紧的扣在一起。

    薄宴西看着他的眼睛,喉结哽咽,拧动着腮帮,不禁说道:“京陌,当初你不顾生命安危,冒死去老挝救我母亲的事情,我很感激你,这辈子我薄宴西都会记得。”

    候京陌沉默一阵后,笑出了声,他拍打着薄宴西肩膀,说道:“老兄,你就不适合煽情知道吗?”

    说完,他嘴角笑容戛然而止,目光凝向男人,里面暗光缓缓流动,“其实要说谢谢的是我。”

    “当初我被亲舅舅设计关进牢里,在里面暗无光日的待了整整三年时间,如果不是你在外边为我找各种证据翻案,我这一条烂命恐怕会直接死在监狱里。“

    两人心情都很复杂。

    候京陌看出薄西眼中的复杂情愫,他握住对方的手,说道:“放心吧,不管这件事最后会如何处置,我都会义无反顾为你挺身而出。”

    “欠你的我应该还。”

    薄宴西正欲开口,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穿着制服的警察闯入进来,其中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对俩人道:“抱歉,接到有关人员的举报,二位和多年前的一起异国车祸爆炸案有关,麻烦两位和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

    第105章 105

    京市郊外。

    南桑所待的横店剧组设在深山里。

    临时搭建的宗派建筑充斥着刺鼻的油漆味, 今日主要拍摄女主带着三位主角团回门派的戏份,统筹那边把门派戏全部安排在一块。

    虽都是文戏,没有打斗的部分, 但连续六七场拍下来, 南桑已是疲惫不堪。

    收工后,她独自拿着保温杯往房车的方向走去, 天气已经迈入初秋,山里有些凉嗖嗖的寒意。

    南桑戏服外面搭了一件短款毛衣外套,进房车后才能感受到点暖意。

    这部剧全部都是原声台词, 现场收声,一天拍完下来,南桑只觉得口干舌燥。

    偏偏小姬今天不在片场,她只能自行泡点润嗓的秋梨膏喝。

    手握着热气腾腾的秋梨膏水,坐下来后, 她这会儿才得空好好休息。

    南桑瞥见自己手里有很多未接来电, 她有些疑惑。

    翻阅后瞧见近乎全是高庆子打来的。

    整日她都忙着拍戏, 没能看手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但她看着这么多未接的电话,想着高庆子肯定找她有急事, 于是拿起电话准备给对方回拨过去。

    就在这时, 房车的门儿突然被打开了。

    一阵凉风从外面簌簌灌进来,小姬穿着件灰白色冲锋衣外套急忙忙钻进来。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了,南桑疑惑的看向小姬,“你不是说明天早上过来吗?”

    近段期间,公司那边忙着给前面拍摄的那刑侦电影做宣发, 小姬这两天在横店以及公司来回奔波。

    小姬火急火燎的坐了下来,她满脸通红的看向南桑, 气喘吁吁的说道:“桑桑姐,你今天看新闻了吗?”

    南桑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这几场戏搁一块,全是大段绕口台词,拍得太累了,哪有功夫关注其他的。”

    南桑今日戏份很多,并且每场戏都有大段的台词,这部戏又是原声台词,需要演员有扎实的台词功底。

    南桑拍戏时老是忘词,还有很多次由于台词的表现力不足,被导演当场喊卡。

    虽然今天的戏不是最有难度的,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拍得最累的。

    所以这整日她都没有什么功夫休息,就连吃饭的时间也在练习台词。

    小姬忙和南桑说道:“可是桑桑姐,好像出大事儿了。”

    下午那会儿,小姬忙得不可开交,也是在同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忙上网查看热搜,看见那则视频的内容后,她被吓得整个人目瞪口呆,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往横店跑。

    南桑愣愣地看向小姬,问道:“什么事?”

    她见小姬这么慌张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打鼓,第六感告诉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小姬忙把手机打开,递给此刻满脸雾水的南桑。

    当南桑拿起手机阅览完这几天的新闻后,她全身都凝固了。

    彼时,她盯着屏幕,眼睛逐渐失神,有瞬间竟觉得不认识那些字体。

    什么“希云董事长涉嫌政治贿赂”“希云董事长杀人犯”“意大利车祸爆炸案阴谋”“薄朝宗原配被杀”等词条在眼前爆开。

    南桑感觉自己全身发冷,心跳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有万千根针扎进皮肤里面,甚至有种疼得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

    这两天短短时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而她现在才知道。

    小姬声音“嗡嗡”回响在耳旁,南桑只感觉她大脑有种即将晕厥的昏胀感,对方道:“南桑姐,这件事今天一直热搜上面,现在有人实名举报薄总和当年前原配太太的车祸爆炸案有关。”

    “下午那会儿你的电话打不通,我知道你肯定在拍戏,所以我马上来横店找你了。”

    小姬关切的看着南桑,“桑桑姐,你要不要给薄总打个电话过去?”

    南桑听着小姬的话,感觉头脑像是被人给拔掉发条,半晌都无法转动过来。

    她努力让自己回过神来,但后颈却直冒冷汗。

    南桑手指颤抖的拿起手机,刚握住,那边就有一通电话打来。

    接听后,电话那端,高庆子的声音格外着急,“桑桑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在忙吗?”

    “你看见新闻了没有,桑桑我好害怕啊,我给京陌打电话,那边一直没接,你能不能联系下薄总问问情况。”

    高庆子语无伦次的在电话里询问着。

    南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对那边说道:“庆子你先别着急,我先问问。”

    简短交代几句后,南桑挂断对方的电话,转而立马给薄宴西打电话。

    连续二十分钟过去。

    她都无法联系上对方,就连利唯的电话也拨打不通,每次打过去都是忙音。

    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她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

    南桑努力想起这段期间来和对方相处的细节,他从未向自己述说过有关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可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

    ……

    这几日,南桑和剧组请了假,她和高庆子想着各种办法联系薄宴西以及侯京陌。

    但这些新闻爆出后,两人恍若人间蒸发般,突然间失去所有的音信。

    南桑为此茶不思饭不想,每日都忧心忡忡。

    晚上,南桑家。

    卧室内。

    高庆子眼睛红肿着,对南桑说道:“桑桑我们怎么办啊,是不是因为现在舆论扩散的影响力太大了所以……”

    高庆子一直不敢说出后面几个字,毕竟这些日爆出来的新闻证据链充足。

    不仅是7.19蓝威杀人案一事又被旧事重提,现在又牵扯到多年前的异国车祸爆炸案,高庆子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被关押接受调查。

    南桑这几天跑创瑞很多次,那边不肯告知任何情况,但时不时会有警察来访找高层问话。

    她和高庆子揣测相同,但仍然不敢多往那方面揣测,只是说道:“我觉得宴西不会做这种事……”

    高庆子不敢回应。

    她心里门清,自己和南桑只是处于她们的圈层,根本无法得知那些权势背后的灰色地带,不论是7.19,还是异国车祸爆炸案,对高庆子来说都无法去细解。

    这是凭借她的认知,不应该也无法去涉足的。

    高庆子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分析道:“南桑,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突然爆出这么多料,是不是背后得罪了什么特殊势力,不然按照薄总的地位不可能会被调查。”

    南桑垂下眼帘,手指紧紧攥在一块,她其实心底有些眉目。

    这种利用舆论的报复方式对她来说很是熟悉,如果非得是蓄意报复。

    出手人那肯定是赵家,赵箐。

    想到这,她感觉喉咙像是突然长出许多毛刺,有些针扎般的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南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害他事业一落千丈的罪魁祸首。

    高庆子又道:“怪就怪我和你没有什么能力,事情发生这么多天,根本找不到任何门路帮忙。”说到这,她忽而看向南桑,“桑桑,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打听下情况啊?”

    南桑本身就出身于平凡家庭,家里没有任何人和官僚沾边。

    她此刻脑海中唯一浮现出和权势沾边的人脉,竟然还是前男友贺绪。

    她又怎么可能去找贺绪。

    即便是她愿意为了薄宴西能豁出去那个脸面来,对方也不见得会帮忙,毕竟当初闹得太难堪,她对贺绪仍然恨之入骨。

    南桑叹了口气,说道:“庆子你先别着急,我会想想办法。”

    高庆子回应道:“我也继续找人寻寻门路。”

    高庆子离开家里后。

    南桑彻夜未眠,这些日她无数次翻来覆去的上网查看那些新闻以及网友的留言。

    每句话都让她焦躁不堪。

    南桑稍微了解一些薄宴西的过去,但她突然发现自己也只是略知皮毛。

    她感觉心像是悬在无边的黑洞中,没有重力也没有任何安全感。

    但有一点她能确认,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南桑都会无条件站在他的身旁,不会放弃对方。

    直到这几日,南桑才彻底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她不求任何,只求对方平安无事。

    思索整晚,南桑决定去找黄柳霜,也许对方有办法-

    隔日剧院内。

    休息室里,俩人面对着面坐在沙发上。

    黄柳霜点着细长的白色香烟,含在绛紫色唇畔,吸了一口后,面色凝重对她说道:“这事儿我已经看到消息了。”

    她单手抱臂,另一只手夹着烟,看向南桑,“不过,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你知道的,当初还得仰仗薄总,靠他提拔关照我。”

    “如今薄总出事,你觉得放眼整个京市,谁能帮得了他?”

    黄柳霜的问句让南桑感到困惑,她脑海中只浮现起一个人的名字。

    想到这,她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

    黄柳霜则道:“南桑你找错了人,在这件事情上唯一能够想办法的,还是薄家人。”

    南桑眼眸怔住。

    黄柳霜:“你应该去找薄总的舅舅,他是九江区公安局局长,我想这件事情涉及到薄总自身和希云的利益,那边应该已经插手。”

    ……-

    回程的路上,南桑坐在车后座一度失神,大脑如同乱糟糟的棉线无法理清。

    她刚刚听黄柳霜讲述着薄宴西家世的事情,有种茫然的感觉。

    她从没见过薄宴西的舅舅,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况,南桑觉得自己在最近几日内,才恍然觉得和对方隔得很远。

    好像很了解他,又好像对他的事情一概不知,特别是有关对方家里的事,涉及到那些家族之间的斗争和相关利益脉络,她都像个听故事的局外人。

    薄宴西曾经只告诉了她一点皮毛,她似懂非懂的聆听着,觉得那些和自己相隔甚远,现在发生的事也让她措手不及,无从应对。

    但不论如何,南桑都不允许他出事,

    就算过程再艰难,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他,虽然自己的力量太微弱,无法比拟到那个圈层,南桑也会豁出所有。

    她觉得,不管对方实际离自己有多遥远,他已经向她求过婚,就算是定下过誓言。

    既然双双都有婚约作为誓言,那就是同林鸟,俩人命运已经深深的绑在一起。

    他是她的未婚夫。

    唯一,最爱最爱最爱的人。

    她一定要和他共进退!

    第106章 106

    京市九江区公安局。

    薄仇笠刚从总局那边办事回来, 迎面就走上来一道人影。

    他看见南桑后,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下午那会儿对方就来找他,薄仇笠并不想见她, 以有事务要处理多次婉拒对方, 但她都执拗的坐在局里等他。

    南桑跟在薄仇笠身后,说道:“薄叔叔, 我们聊聊吧,我是真的很担心宴西。”

    薄仇笠忙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尔后看了眼周遭的人, 对南桑说道:“去办公室。”

    二楼的办公室内,门被关上,薄仇笠将卷叶窗给拉下,再拿着保温杯往里面泡了点茶。

    南桑坐在那焦灼的凝视着对方。

    薄仇笠喝着茶润了润嗓子,才缓悠悠的坐下来, 他目光朝面前这个女人望去。

    对方算得上是那种长相脱俗的美女, 看起来温婉乖巧, 知书达理,但实际上骨子里蕴含着一股韧劲。

    从他今天几次语气凶恶的赶她离开警局,她都固执的在这儿等他办完事儿不肯走, 能看出来。

    薄仇笠主动开口, “你对宴西还真是情真意切。”

    南桑攥紧手中的包带,直言不讳的说道:“叔叔,您是宴西的舅舅,也是他的亲人,事情发生这么久, 您应该知道宴西现在的处境吧?请您想办法救救他。”

    薄仇笠从她急切的语气里,能够听出她对薄宴西的担忧。

    他不免说道:“南小姐不用过多担心, 法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不管怎样,这件事都会按照流程处置,请南小姐相信中国的法律和警方。”

    南桑心中“咯噔”一声,她现在能够确信他现在应该是处在里面接受调查了。

    薄仇笠是京市分区公安局局长,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上徇私,只能秉公办事的告知她事情状况。

    南桑咬牙,看向薄仇笠,问道:“薄叔叔,这件事是不是赵箐那边在为难宴西……”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思考,加上高庆子之前提醒过,南桑也觉得背后肯定是有人特意搞事。

    而这人似乎只能是赵箐。

    薄仇笠沉吟片刻,凝向南桑,“如果我说是,那南小姐又会怎么做?”

    南桑陷入沉默。

    薄仇笠忽而语气严肃的说道:“我相信南小姐肯定知道,你和宴西在一起,会使得他的事业遭到诸多阻碍。”

    “如果你是真心担心宴西,想为他好,实则应该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

    南桑愣愣地看向薄仇笠,“叔叔您的意思是?”

    薄仇笠:“南小姐既然已经有了揣测,为何不直接去找你心中设想的那人,只要你主动从这段感情里退步出来,这件事说不定就会自然化解。”

    南桑呼吸凝滞。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薄仇笠竟然会劝自己离开薄宴西。

    看来在薄家人眼中,她的确是那个阻挠他事业的人。

    南桑手指捏成拳,有些哽咽的说道:“薄叔叔,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薄仇笠喝了口热茶,那双敏锐的眼眸看向南桑,“自然是有。”

    对方顿了顿声,说道:“你也知道要害宴西的人是谁,除非那人和其势力彻底瓦解,毕竟直接解决掉敌人也是一种万事大吉的方法。”

    “只可惜啊,现在并不是南小姐所设想的这么容易,对面的敌人不止一位,敌人和敌人已经强强联手,那些新闻你已经看见了,最近一环接一环的爆出,为的目的就是想要至宴西于死地。”

    “你觉得宴西能斗得过?”

    南桑连声:“可是宴西并没有杀人,这些舆论难道不能澄清吗?”

    薄仇笠没再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旁只留给南桑一个背影,隔了甚久才缓声道:“有些事能澄清,有些事澄清不了。”

    “宴西是我亲侄子,出事时,你觉得最着急,最先卖力找路子的人是谁?”

    “南小姐即便不来找我,我会不想让我侄子平安无事?”

    南桑垂下眼帘,她也明白自己过来是多此一举了,薄仇笠作为薄家人,应该比谁都更担心薄宴西的安慰。

    只不过她听着对方的话,还是有些疑惑不明,她心脏快速跳动起来,有些忐忑的问道:“薄叔叔,究竟有什么是不能澄清的?”

    薄仇笠并没回答南桑这句话,而是声色沉沉的说道:“南小姐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如果你真心想要为宴西好,应该好好想想我前面说的话。”

    ……-

    连续几日,南桑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加上天气突然转凉的缘故,突然重感冒。

    她不得已和公司沟通把自己的戏份往后面调整,还好的是现在已经到收尾阶段,剩下的都是一些次要戏份,剧组那边能做协调。

    南桑吃完感冒药后,仍然头疼欲裂,她躺在床上,手机里循环播放着一条面带刀疤的男人实名举报的视频。

    脑海里思索着薄仇笠的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炸开。

    这几日,她都在冷静分析,如果这是条假新闻的话,那么创瑞那边肯定会第一时间澄清。

    而现在的情势是,薄宴西和侯京陌在接受调查,而薄宴西舅舅的薄仇笠作为公安局局长也没辙,只能说明这条举报视频很有可能是真实的。

    愈想愈觉得头皮发麻,南桑感觉到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甚至后颈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不敢继续细想下去。

    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这晚,南桑睡前吃了感冒药,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南桑梦见自己被绑椅子上,四周是梨鸢大剧院的场景,此刻所有建筑都被吞噬在火海里,眼前燃烧着熊熊火焰。

    她望着那些不断坍塌的横梁,墙柱,吓得满头大汗。

    令人窒息的滚滚浓烟呛着鼻腔周遭,南桑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她流着眼泪拼命咳嗽着,想要呼唤寻求救助。

    可她完全开不了口,张嘴时发现自己已经失声,只能直愣愣的看着火势朝自己凶猛燃烧过来。

    直到脚下的凳脚烧了起来,火势点燃她那身白色戏服。

    南桑惊骇不已的瞪大眼睛,拼命扭动着双腿去扑灭烈火。

    但火势却越来越凶猛,顺着她的裙子一路吞噬,将她的长发点燃。

    高温的灼热感紧贴她的脸颊皮肤,南桑吓得连忙在椅子上挣扎着。

    她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呼救,就在她绝望时,却突然看到一抹身影。

    是薄宴西。

    他穿着一袭黑色马甲西装,拿着外套扑灭着她身上的火。

    南桑绝望的双目生出了希望,他把她从椅子上救了下来。

    带着她一步步穿越火丛,往剧院的出口方向逃匿出去。

    只可惜这场火势凶猛,所有建筑接二连三的坍塌倒下,她和他逃亡的时候,就像是被火神紧紧给追逐。

    最终她在他的帮助下成功逃离火海,只不过南桑回头时,却发现薄宴西并没有跟上来。

    她瞧见那块被烧断的横梁突然倒下,将他瞬间淹没在火海里。

    南桑吓得惊声尖叫。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处在熟悉的空间内,她满头大汗才明白自己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

    ……-

    早晨,傅阿姨做了清淡的早餐。

    南桑这几日都待在檀楼,为的是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薄宴西的消息。

    她没有什么胃口,吃完饭后,南桑给高庆子拨通了电话。

    高庆子那边仍然也没有什么头绪,如果她没有办法的话,对方更是找不着任何门路。

    南桑不由得郑重其事的说道:“庆子,如果要牺牲自己的感情,去换最爱的人安危,换得他一生事业顺遂,你愿意这样做吗?”

    高庆子在电话那边疑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桑桑?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南桑这几日脑海里一直在思索着薄仇笠的话,她发现自己刚刚在问高庆子时,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那么她愿意牺牲自己的感情,换取他平安。

    虽然心如针扎般难受,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已别无他法。

    挂断电话后,南桑准备去见赵箐一面,和对方谈判。

    感冒还没好,南桑吃完治头疼的药后上楼换了身风衣,简单梳洗整理后,带上帽子准备出门。

    檀楼庄园1楼。

    南桑简单和傅姨交代了几句,准备出门,她刚欲离开。

    迎面却撞上一抹人影。

    对方穿着深黑色的风衣外套,里边是成套的西装,男人硬朗的眉目中透露出淡淡疲乏,有种风尘仆仆的模样。

    南桑愣住。

    男人缓缓开口,“去哪儿。”

    南桑连忙扑过去,一双手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他的确实实在在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鼻腔发酸,眼泪‘簌簌’地滚落下来,“宴西……”

    连续多日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见到他回来后,不安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她连忙滔滔不绝道:“宴西,你还好吧?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我去创瑞找过你,他们不肯告诉我是什么情况,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眼泪模糊了面庞。

    南桑眼睛被泪水沾湿得不停抖动着,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生怕松开后他会突然不见。

    薄宴西见她副模样,本就瘦瘦的脸颊窝又尖了不少,有些心疼的伸手为她拭去眼角泪珠。

    他强忍扫去眉目间的疲倦,柔声,“别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南桑抬起头,蹙眉问道:“真的吗?”

    男人将她搂进怀里,淡声,“嗯,不会再有事了。”-

    南桑能够想象他在里面待的这几天情况肯定很糟糕。

    衣服还是上个礼拜穿的那套,脸上已蓄满青色的胡渣。

    她陪他吃过午饭后,他便回到二楼沐浴洗漱。

    午后,男人换了件干净的衣服,简单梳洗整理,刮掉了面庞上的胡渣,之后就一直在书房内忙碌着。

    书房的门紧闭。

    南桑端着茶杯站在门口,听见他正在语气严肃的和人打着电话。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她的心不免又开始紧张起来。

    南桑深吸一口气,轻轻叩了叩门,走了进去。

    见南桑进来后,薄宴西对那边简短交代了几句,放下手机。

    南桑知道他是在避着自己,不想让她知道过多的事情而担心。

    她把茶放在桌面,问道:“宴西,你要不要休息下。”

    男人凝向她,原本低气压的面庞展眉道:“你今天不去横店拍戏?”

    南桑:“我向剧组请假了,明天回去。”

    空气陷入沉默。

    南桑忽而紧紧搂着对方的腰。

    她抬眸看向他,哽咽道:“宴西,这几天我真的很害怕。”

    男人垂眸,“嗯?”

    南桑一字一句的说着,“网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新闻,突然联系不上你,我担心你会出事。”

    “我每晚都睡不着,想着怎么帮你,但我不知道具体怎么做,还去找了薄叔叔,但……”

    说着,南桑眼泪潸然泪下,她瓮声瓮气的说着,“还是我能力太微弱了,根本帮不了你。”

    要不是他及时回来,南桑就要去找赵箐谈判了,这对她来说是唯一的办法。

    男人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抚道:“我说过什么?桑桑的眼泪是珍珠,不许哭。”

    他拧动着腮帮,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为我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明天好好回横店拍戏。”

    南桑连忙摇着头,“不要,我要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共渡难关。”

    薄宴西在她耳畔柔声,“听话,有些事只能我自己处理。”

    “南桑,你要相信我。”

    南桑愣愣的抬起头看向他,尽管脑海中始终盘旋着薄仇笠那番‘良苦用心’的劝导。

    但南桑突然想起,前几次她都摇摆不定,在关键时刻没有选择相信他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现在,她应该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一次。

    南桑深吸一口气,说道:“好,那我等你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转瞬,她又有些紧张的说道:“但你不准有事,一定要好好的。”

    薄宴西点头,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嗯。”

    ……-

    事情短暂的平息下来,舆论的热度经过这么多天后逐渐被新的新闻覆盖下去。

    南桑回到了横店继续拍戏,碍于这件事情还没有得到最终的处理结果,媒体仍然在关注着。

    这几天,她都尽量两点一线,拍完戏就回酒店休息,以免被混进来的记者拦住抓着访问。

    一日夜晚,收工后。

    南桑刚回到酒店,就接到高庆子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传来对方痛哭不止的声音,南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忐忑的问道:“庆子,怎么?”

    电话那头,高庆子声音颤抖的说着,“桑桑怎么办啊,京陌出事了。”

    当南桑看到新闻头条时,整个人都愕然失色的伫立在那。

    新闻标题是“蓝威太子爷自首被捕,意大利车祸爆炸案背后主使者曝光。”

    详细内容为,侯京陌主动出面自首承认当年派人在杜秋白的座驾上动过手脚,间接导致车祸的发生,而因为当时撞车酒驾的意大利司机和杜秋白以及薄家大公子一同殒命,无法证实司机为侯京陌主使,所以不能一同判决。

    而侯京陌和杜秋白有过几次经济方面的纠纷,俩人结过怨,这件事动机也成立。

    侯京陌已交代所有事情,警方初步以“故意伤害罪”进行判定,判处15年有期徒刑。

    ……

    侯京陌被捕一事轰动整个京市,此事在侯京陌自首后经调查证据确凿,给予量刑。

    而7.19杀人案也再次彻查,此事和侯京陌无关,属于私人纠纷,蓝威经理苏烈为哥哥苏擎报仇暗中计划杀人,苏烈也进行了自首,被判处死刑。

    侯京陌被捕后。

    盛势在京城开启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会,几乎邀请了全京市的权贵人物。

    盛势前所未有的兴奋,他高举香槟和赵箐一块庆祝着。

    酒吧绚丽灯光下,盛势搂着路西娅对身旁的人说道:“想不到吧?他薄宴西也有今天。”

    “你说他姓薄的原来就这点本事啊,不是挺喜欢和老子斗吗?”

    “怎么不斗了?”盛势仰头咕噜灌进大口的酒,抹了把嘴,摇头晃脑的说道:“你看那姓薄的什么都输给我了。”

    他掐了一把路西娅的腰,“女人输给我,新能源项目输给我,现在还失去了他的右臂。”

    盛势坐了下来,单手勾搭在赵箐肩膀上,说道:“我可是万万没想到,侯三爷竟然会主动认罪,他和薄二少可真是手足情深啊。”

    赵箐喝着酒,没说话。

    盛势又道:“赵妹妹怎么样,现在看到姓薄这么狼狈,心里是不是很爽快啊。”

    “现在侯京陌进去了,薄二少自顾不暇,赵妹妹会不会恋爱脑突然发作,对那个男人心软啊?”

    两人正畅聊着,手下突然拿着电话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盛势骂骂咧咧的说道:“滚一边儿去,没看到我现在正在和赵总说话吗?”

    手下脸色苍白的附在盛势耳畔说了些什么,盛势立即拿起手机接听起来。

    不到一会儿,他脸色突变,握在手里的手机顺势滚而下,‘扑通’一声掉进了装满香槟的玻璃杯里。

    电话那边告知他,盛爱颐在爱尚酒店聚众吸毒,九江区公安局接到举报,警方当场将其抓获。

    ……

    第107章 107

    近来, 京市频频地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蓝威太子爷侯京陌主动自首占据整个新闻版面, 现盛启集团二公主盛爱颐在自家酒店聚众多人吸毒被捕一事又震慑整个圈内外。

    因盛爱颐提供吸毒场所, 容留他人吸毒,且吸毒人员中有未成年, 情节严重,被九江区警方逮捕后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在不明其究竟的人看来,近来商界不太平, 丑闻频出,但明晓其中猫腻的都知道是薄盛两方斗得你死我活。

    盛势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薄宴西  竟然对他妹妹下手。

    他几次找寻关系和路子都无果,只因聚众吸毒一事证据确凿,当场被各大媒体拍摄进行直播, 执法者又是薄宴西舅舅薄仇笠-

    创瑞22层的总裁办公室内, 盛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彼时, 薄宴西正坐在电脑前处理着合同。

    利唯没来得及阻拦和通报,盛势带着一伙人直冲冲走过去。

    盛势‘啪’地一声拍打在桌面上,眼睛布满火星子, 目光若刀片狠狠刮向眼前的人, “薄宴西你他妈真有种,敢对我妹下手。”

    男人眸色深如墨,略抬起,面庞线条几分锐利。

    盛势对眼前的人恨的咬牙切齿,他额角青筋暴起, “等着吧,薄二少, 我会让你最后输得一无所有。”

    男人声音冷冽,“行,那我就等着盛公子赐教。”

    俩人对峙一阵之后,盛势携带着一大伙人离开了创瑞。

    办公室内。

    玻璃窗外一片灰蒙蒙,近来京市雾霾严重,摩天大厦外恍若进入某种世界末日的氛围里。

    白炽灯将深色调的办公室显得有些冷寂。

    整个上午,自盛势突然造访,将这里的空气搅得浑浊后,薄宴西就有些心力交瘁。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坐在旁侧的棕色软皮沙发上。

    男人身上那件灰蓝色的衬衫已经三四日未换,面庞刮过不久的胡渣又已经蓄了起来,有些青色的印记。

    他敞着穿着黑西裤的长腿,头仰在沙发靠背上,下颌线凌厉。

    不知道沉默的静坐多久,男人只觉得眉骨突突的疼,忍不住伸手揉捏。

    前阵子侯京陌进去后,他就开始力不从心,感觉到浑身疲乏不堪。

    每日,他都在盘算着如何为对方报仇,掰回这一局。

    要说作恶,其实当年杜秋白和薄凌翰在他和她母亲身上做的恶不少。

    如果不是侯京陌携人远赴老挝,早已死去的人就是他母亲。

    而他肯定也会被杜秋白赶尽杀绝。

    薄宴西明白,他母亲和杜秋白母子争斗的局面只有一方能活下来。

    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亡。

    而盛家和薄家斗了多年,薄宴西很清楚这些年盛家的那些灰色产业,早在之前,他就令人暗中调查证据。

    前阵子路西娅又给他提供了些关于盛势画展洗黑钱的新情报。

    彼时,他愤然重重捏拳垂向桌面,内心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自己兄弟平白牺牲。

    利唯端了一杯咖啡走进来,他将那杯美式放在桌上。

    看见薄宴西此刻面色似乎不太好,他不免在旁边提携道:“薄总,其实我有一些想法。”

    男人掰动着指节,冷声,“嗯。”

    利唯道:“现在你已经和盛势那边明面上彻底的撕破脸,而盛势和赵小姐已经联盟,这次赵小姐搬出之前的事情特意针对你,如果他们继续合作下去,薄总您势单力薄,肯定会吃亏。”

    “毕竟侯总已经为此……”

    利唯转换话术,又道:“其实我觉得薄总可以换一种思路,不必明着和对方针锋相对。”

    薄宴西后颈一仰,眉目沉重的说道:“车祸爆炸案从策划爆料再到全网舆论覆盖,单凭赵箐肯定没有这个本事,你说的对,盛势是个老奸巨猾的毒蜥蜴,他肯定暗中指点了赵箐不少。”

    利唯跟着道:“既然如此,薄总和他们迎面直上的话,肯定是以卵击石的效果。”

    男人淡声,“你有什么想法。”

    利唯:“我觉得薄总应该智取,离间他们这个二人组合,逐一攻破。”

    这段时间,薄宴西也一直在深思。

    他现在掌握的证据用来一招掰倒盛势和赵家还不够,所以不能轻易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现在利唯的话完全说中他的心坎,特别是这次经历失去他最重要,也是最信赖的兄弟一事,让他完全打起警醒。

    薄宴西身体坐直,眼色锐利,“嗯,我也正是这么打算的。”

    俩人正谈聊着。

    利唯突然低头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他不禁对面前的男人说道:“薄总,是南桑小姐打来的。”

    薄宴西提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底澎湃的情绪,隐忍道:“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她了。”

    他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墨眉深深地拧了起来,心中对于这个计划很是没底。

    利唯看得出他的忧虑,说道:“薄总,你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保护南桑小姐……”

    男人没说话,再次将脑袋靠在沙发背上,阖眼,皱着眉对他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

    利唯明白他想自己静静,于是自觉的退出办公室。

    ……-

    近来,剧组迈入最后的拍摄阶段,南桑还有两场戏拍完后就正式杀青。

    这段时间,她工作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自从侯京陌出事后,她隐约感觉和对方之间突然有了一层隔阂,这种隔阂实则是他从警局接受调查回来后诞生的,不知因为创瑞接连出事,对方太过心力交瘁还是……

    总之,南桑感觉到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好像有所变化。

    她每次和利唯打电话过去,他都在忙,就算忙完也不会回任何电话,似乎故意拒接。

    南桑每每想关心他的工作生活状况,以微信或者是短信给他发信息做例常的询问,他不再回复。

    她心底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夏天傍晚闷燥的天气,许久没有下雨,有种密不透风的窒闷感。

    使得她很想寻找一个出口。

    近来,高庆子每天晚上都会给南桑打电话,电话那头,对方的情绪也很低落。

    因为侯京陌出事的事情,身边所有人几乎都陷入了一种低气压的氛围里面。

    南桑作为庆子最好的闺蜜,每晚都耐心地安慰着对方,同时也为薄宴西感到揪心,因为她知道侯京陌也是薄宴西最好的兄弟。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陷入种阴霾的情绪里,好像有很多双手不停地将她往泥沼里拉下去。

    虽然感觉到疲乏,但仍然也要强撑着佯装成没事人一样,因为她知道,要给予自己闺蜜力量,还要给他力量-

    拍完这部仙侠剧的最后一场戏,长达接近五个多月的拍摄,终于迎来杀青宴。

    杀青宴在横店小镇酒店举行。

    剧组的同事兴致尤其高涨,大家玩着游戏喝到了凌晨一两点。

    南桑近来心情低落,趁着杀青宴上多喝了几杯。

    那杯度数很高的高粱白酒灌下去后,南桑只觉得大脑头晕目眩。

    她趴在桌上,胃部有种强烈的排斥感,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如同有跟木棒在里面翻江倒海般,令她很是难受。

    一面是身体上难受,一面她耳边又开始频频想起那天在警局里,薄仇笠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我相信南小姐肯定知道,你和宴西在一起,会使得他的事业遭到诸多阻碍。”

    “如果你是真心担心宴西,想为他好,实则应该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

    “南小姐既然已经有了揣测,为何不直接去找你心中设想的那人,只要你主动从这段感情里退步出来,这件事说不定就会自然化解。”

    在这一刻,南桑只觉得那些话就如同针刺般扎进自己的耳朵。

    她脑海里神经元接收到感应,开始频频的攻击着自己。

    或许罪魁祸首就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话,薄宴西就不会被赵箐针对,创瑞会相安无事,侯京陌也不会因此被捕。

    脑海里的那些是非观念,善恶,情感利益等等各种思绪乱成一团,让她无法再继续思考下去。

    最终都化为身体上的痛处,她只觉得胃部有一种强烈的反酸感,紧接着,就忍不住站起身,朝门外跑去。

    冷风‘啪嗒’地拍打在面颊上。

    小姬连忙跟着走出来,她看见南桑吐的难受,忙把带着的那件外套披在对方肩膀上,关切问道:“桑桑姐,你还好吧?”

    南桑摆了摆手。

    小姬今晚也是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到南桑喝这么多酒,期间几次阻挠,都挨不过对方。

    南桑吐过几次后终于舒缓了一些。

    小姬先和剧组打了声招呼,然后开车把她带回酒店-

    酒店房间内。

    小姬把暖气打开,没过一会儿后,房内温度逐渐暖和起来,要怪就怪横店位置太过偏远,在深山里,明明不过十月的天气,在这儿只有十几度。

    她把刚在小镇药店里买的醒酒药拿出来。

    紧接着再把南桑从床上搀扶起来,对她说道:“桑桑姐,先把醒酒药喝了,我刚已经给服务员说了,让厨房那边熬点热牛奶端上来,咱们待会再暖暖胃。”

    南方回了声,“嗯。”

    南桑喝下醒酒药后,蹙着细眉躺在床上。

    小姬看她醉的这么严重,不免想到了什么,她向南桑问道:“桑桑姐,要不要给薄总打个电话呀?”

    南桑那边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小姬便拿起南桑手机,想要把她现在的状况告知那边,但电话响了很久后却无人接听,小姬不免对南桑说道:“桑桑姐,薄总这会儿可能在忙,待会肯定会打过来的。”

    ……

    约莫20分钟左右,服务员把热好的牛奶送上门。

    小姬再次把南桑从床上扶起,对她说道:“喝点牛奶吧,保护胃粘膜的。”

    南桑在小姬的照顾下逐渐好受很多,兴许是醒酒药混合牛奶起到一定的作用,这会儿,大脑意识也开始清醒,但胃仍然有些疼痛。

    她不习惯自己身上的酒味,想去浴室洗漱。

    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小姬眼睛徒然一亮,说道:“桑桑姐,肯定是薄总打过来的。”

    她替对方接听,按下了免提键,那边却传来一段女音。

    原来不是薄宴西,小姬有些悻悻的对南桑说道:“桑桑姐,那我先出去。”

    小姬离开后。

    南桑和电话那头聊谈着。

    高庆子仍有一番苦水想向南桑吐露,其实,对方每次向南桑倾吐的时候,南桑心里都无比的煎熬。

    约莫是因为喝了点酒,今晚她情绪也有些绷不住,向高庆子问道:“庆子,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我呀?”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南桑频频向高庆子责怪着自己,高庆子也连忙安慰她,“桑桑这些事情都是我们不能左右的,也不关你我的事。”

    “你千万不要怪自己啊,怪只能怪我们能力太微弱了,帮不上任何的忙……”

    俩人互相安慰,给对方加油打气,但南桑心底却异常空落落的。

    ……-

    电视剧杀青后,离剧宣还早,南桑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跑电影的宣传了,忙碌了一段时间后,她空闲下来。

    在这期间,她和薄宴西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很莫名的僵局状态。

    对方好似刻意的和她拉开距离,她几次主动去找他,但对方都避而不见,南桑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种‘被分手’的状态。

    南桑为此有些食不知味,一下子就瘦掉了六斤,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没有给自己任何说法。

    而她最讨厌也最害怕的就是冷暴力。

    她每次回檀楼都是一个人,因近来没有工作,她会时常坐在书桌旁看新的话剧剧本,但看着看着会盯着自己手上戴着的那枚订婚蓝钻钻戒发呆。

    甚至开始怀疑起曾经和他热烈相处的过程,在她看来好像都有些不太真实,南桑好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假的。

    她很想他给自己一个原因和解释。

    南桑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冷淡。

    ……-

    不久后,合作的mb品牌方举办了一场珠宝商务晚宴,南桑作为其中的代言人之一受邀参加。

    晚宴前夕。

    公司那边为南桑准备了一套蓝色丝绒流沙长裙。

    服装室,在几名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南桑将这件礼服成功穿上。

    小姬看着南桑,惊叹不已,“桑桑姐,实在是太漂亮了,明晚我肯定会让你成为宴会女王的。”

    南桑没有什么兴致,她表情寡淡的回应道:“嗯。”

    小姬又拿来借来的高定珠宝,给南桑比划了几番后都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桑桑姐,你是不是有一套宝格丽的蓝宝石耳环啊,我觉得那对比较适配。”

    南桑微顿。

    那对耳环是之前在巴黎岛时,游轮拍卖会上,薄宴西送给她的。

    回想起在船上那晚,她因为贺绪的事情破碎不堪,是他拾起一片片碎裂的她,重新拼好。

    在他细心温暖的照顾下,她逐渐沦陷,再次选择相信和不计后果的去爱一次。

    但此刻,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隔阂和冷漠,南桑心中有着满满的无力和悲伤感。

    小姬问道:“明天要不咱们就搭配那对耳环吧。”

    南桑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悻悻的垂着长睫,回了个“好”字-

    Mb珠宝商务晚宴当日。

    南桑以一袭蓝丝绒流沙深v长裙出席活动。

    无数追光打来,落在她雪白的天鹅颈上,身上那的裙子恍若缀珠在星空的银河,很是惹眼。

    这条裙子的设计属于高开叉,但又不过分的暴露,欲隐欲现的感觉很是性感撩人。

    南桑出场后,几乎所有摄像机镜头都聚拢在她身上。

    而她耳边带着的那对蓝宝石高定耳环格外显眼,和她气质相得映彰,高贵美艳,恍若富有异域风情的神女。

    宴会前夕,她坐在桌内和各个高层交流着,身旁品牌负责人和她聊起天。

    几句后,对方寒暄道:“今晚薄总也受邀参加,怎么不见同您一块出席?”

    南桑微微顿住

    她并不知道薄宴西也会参加这个宴会,对方并没有告知自己。

    南桑伸手捋了一下耳际顺滑的长发,尚不知如何回应时。

    突然,那方发出一阵喧哗的声音。

    所有媒体都频频往那边追去。

    南桑的目光也顺着看过去。

    只见,晚宴现场。

    薄宴西身着剪裁适宜的深黑色西装,搭配黑衬衫,领口系着深蝴蝶领结。

    浓眉下五官淡漠,鼻梁挺直,唇紧闭着,携着身旁的人徐徐走了进来。

    而在他身边的,是赵箐。

    对方肩膀搭着深红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条同色系西装面料的吊带裙。

    她挽着薄宴西的手腕,两人如同檀郎谢女,珠帘合璧,刺目的曝光在媒体面前。

    南桑看到薄宴西和赵箐携手踏入这场珠宝晚宴时,整个人僵硬的伫立在那里。

    她大脑全然空白,思维开始变得迟钝。

    南桑甚至都感觉到自己忘却呼吸,直到旁边宾客的谈话将她思绪回笼。

    “薄总和赵小姐又重归于好了,今天竟一起出席晚宴。”

    “你懂什么,赵小姐才是正牌的薄太太,之前对那个女明星只是一时新鲜而已。”

    “是啊,这种大家族联姻肯定是看中门当户对,怎么会娶戏子,最多就是玩玩。”

    “哎呀你们小点声,南桑是mb代言人,今晚好像也在场。”

    “这可热闹了,薄总还真不顾及现任前任的情面啊,直接带赵小姐出席宴会,这不让南桑难堪吗?”

    南桑紧紧抓握住手中的那个银色镶钻晚宴包。

    此刻她再也坐不住。

    不论如何,都无法再在晚宴上多待一秒。

    她站起身,踩着10cm的细跟高跟鞋直直朝大门方向走去。

    ……

    第108章 108

    夜晚的冷空气刺着皮肤, 细高跟并不好走路,一路上歪歪扭扭,南桑甚至感觉腿部肌肉失去力量支撑, 差点跌倒。

    走出会馆时, 南桑有瞬间的头晕目眩。

    像是突然间低血糖的症状迸发,视线模糊, 有些分不清天南地北。

    她伸手搀扶着那扇旋转玻璃门。

    侍者见状,上来关切询问,“您还好吗?”

    南桑摆手, 虚弱的回了句,“没事。”

    她微微弯着膝盖,俯着身子,停顿片刻后待血液重新灌进脑里,才迈开步子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停车场距离宴会厅有一段距离, 身上的高定长裙行动起来很是不便, 鞋跟几次踩着裙摆, 她不禁伸手提起裙子。

    走了没几百米,细如棉丝的冷雨戚戚沥沥而来,凉意从皮肤渗透到血液内, 她全身上下都打了个寒颤。

    直至到那辆黑色商务车旁, 南桑突然却不想上车,她知道小姬和司机在车内等候着自己,而她现在不想被过多的盘问,只想一个人静静。

    没有犹豫。

    她转身执拗的朝着马路方向走去。

    中央大街的柏油马路湿黑一片,行人手持着雨伞, 眼前浮现起无数橙红闪烁的灯,伴随着滴滴答答下坠的雨滴声, 让南桑有种不真实感。

    她在路边停留好一会儿后,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

    钻进车内,她乌黑的长发悉数被打湿,司机询问去哪,南桑脑海中并没有想法,最后唇色苍白的报了家的地址。

    车启动。

    她眼眸失神的望向窗外被雨水淋漓的街道,眼前世界好像浮动的玻璃幕帘,心有种被灌透的凉意。

    脑海中仍然不断地闪现刚刚——

    赵箐挽着他手腕出席宴会的那一幕,如此的鲜明刺眼,刺着她的此刻的大脑神经。

    再回想起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冷漠,每次发出的信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和利唯打过去,他永远在开会,在忙。

    现在看来都是有意为之。

    原来,他已经做出了另一种选择。

    南桑垂眸,拿出手机翻阅着和他的聊天窗口,上面全是自己给他发过去的各种关心询问,手指向上划拉时,眼泪禁不住‘啪嗒’落在屏幕上,糊了那些字体。

    她感觉心脏像是被铁线虫钻了进去,有种神经撕碎般的痛感。

    脑海再次浮现起薄仇笠对自己说的话,仿佛成为背景音效在为刚刚那对壁影配乐,愈想,她就愈忍不住车后座的角落挪动。

    很想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

    身体挪动时,‘啪嗒’一声,冰凉的耳环落在裙摆旁边。

    南桑伸手拾起,瞧见这对漂亮的蓝钻耳环和手上的钻戒就像是一对。

    都是他送的。

    她喜欢蓝色,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送给自己的都是蓝钻。

    南桑很喜欢也很宝贵这两套珠宝,可是在这刻,她却觉得眼前的蓝钻钻石像冰锥般,扎进皮肤的血肉里。

    她记得那晚在延桐市,他当着众人的面向自己求婚,誓词还历历在耳边回响——

    “南桑,遇见你的那秒,我的世界只看得见你。”

    “你愿意和我走到暮雪白头吗?”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刚刚在宴会大厅内,南桑看见他和赵箐出现的时候,只觉得那些幸福的画面就像是玻璃镜面的假象,顷刻间被打碎。

    泪水将妆容悉数融成黏糊的一团,她肿胀的眼睑下方挂着红色泪痕,假睫毛像是沾了酒精的棉签,挠进眼球里,有使人睁不开眼的火辣辣般的痛感。

    南桑很想抑制住这股情绪,但越是制止越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导致前方司机频频侧头。

    对方先是好奇,在看到她脸时,有些惊讶的说道:“你不是那个电影明星吗?”

    南桑连忙低着头,伸手擦了把眼泪,否认道:“不是,师傅你认错了。”

    担心继续坐这辆车最后还是会被对方认出。

    在前方的路口,她让司机停了车。

    下车后。

    雨水如幕帘哗啦啦的落下,磅礴的水柱激荡在地面上跃起层层涟漪,许多来往车辆都闪烁着橙红色的应急灯,雨刮器剐蹭着玻璃窗。

    街道上已少有行人。

    南桑脚步虚浮的走在青石路上。

    她像是穿上了一层水衣,任凭瓢泼大雨淋漓在乌黑的长发上,眼睛已经完全辨别不了方向,水花从雪白的臂膀滑落而下,蓝色长裙湿漉漉紧贴身体。

    有种跌落在深海中,不会游泳,任凭自己泡胀在寒冷的水池里往下陷的感觉。

    仿佛这种麻木感能够让心脏的疼痛有所缓解。

    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得太伤心,还是因为雨下得太大,她冷得失去所有的力气,双膝一软,直直的跌落下去。

    大脑在那一刻也完全失去意识。

    ……

    醒来时,鼻腔里有股消毒液体的味道,她感觉大脑意识异常沉着,直到完全恢复后才看清楚眼前的画面。

    小姬和高庆子坐在自己面前。

    小姬见南桑醒后,有些惊喜地说道:“桑桑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南桑没太多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姬道:“桑桑姐,你可是吓死我了,昨晚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董姐说突然在活动上找不到你人了,我们都在四处找你。”

    “最后有个出租车师傅打电话过来说你在路上晕倒了,我们连忙过来找你,把你送进医院里进行抢救,医生说是低血糖导致的晕厥。”

    “你昨天晕倒时摔倒脑部,又造成轻微的脑震荡,昨晚我和庆子姐守了你一晚上,把我们给担心坏了。”

    南桑抬眸看着此刻正在挂着的点滴,朝面前的二人说道:“嗯我没事。”

    小姬连忙摇头,“你这儿哪是没事啊,简直是大事!还好昨天下大雨,街上的行人不多,不然的话今天肯定又会上头条,董姐那边会骂死我。”

    说着,她意识到什么,忙又说道:“算了算了,最重要的是你身体没事就好,我出去买早餐。”

    小姬转过头,对高庆子嘱咐,“庆子姐你帮我照顾着她。”

    高庆子:“你放心吧,有我在。”-

    昨日,京市下了整宿的雨,下午的时候终于出了点太阳。

    南桑输了整日的葡萄糖补充体力,吃过午饭后,身体状态要比早晨那会要好很多。

    高庆子还有工作,陪南桑待了会便回去上班了。

    午后,淡淡阳光弥漫进来,落在白色轻薄的被子上面,南桑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她面色苍白,情绪不佳。

    小姬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心知肚明。

    她不敢多话,只是安静的陪着对方,病房内安静的反而有些诡异了。

    直至一通电话响起,打破宁静,小姬才帮南桑拿起放在旁侧的电话,她扫了眼说道:“桑桑姐,是阿姨打来的。”

    昨晚,南桑突然出事后,小姬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汇报给南桑家人。

    但碍于京市第一人民医院距离事发点还有30km左右的路程,小姬和董贺娜把南桑送往就近的医疗设备优渥的私人医院,一方面也为了隐私不被泄露出去。

    南桑右手在打点滴,不便接电话。

    小姬为她举着手机放在对方的耳畔,南桑和王云简单的谈聊几句后,结束通话。

    小姬替对方挂断,返回屏幕主界面时却看见有多通未接来电。

    小姬不免对南桑说道:“桑桑姐,有很多未接电话。”

    南桑淡声,“谁打的。”

    小姬回应道:“有几通是阿姨打来的,刚刚你已经回复她了,还有董姐和庆子姐,除此外还有你爸爸。”

    小姬汇报完所有未接来电的显示人名后,空气陷入短暂的默音。

    不知隔了多久。

    南桑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吗。”

    小姬微顿住。

    她迟疑的摇着头,最后回了一句,“没有了……”

    ……

    病房内,四周的白墙给人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而南桑在这后更是沉默寡言的躺在病床上,小姬看着那道虚弱身影,心中有些不忍,她其实很明白刚刚南桑想问的是什么。

    但小姬却什么也不敢说,甚至是不敢提起那个名字。

    因为在刚刚午时。

    她把餐盒送回饭点的途中,瞧见那条突如其来的爆炸新闻,整个人都僵持在街道上,路过的汽车从身旁飞驰,差点撞着她,都没有来得及躲闪。

    别说是南桑,她看见那条新闻时都觉得无法接受。

    这个下午,小姬待的很是煎熬。

    她时时刻刻都为南桑担心着,毕竟昨晚南桑因为薄宴西和那位交通局局长女儿出席珠宝商业活动一事已经让她备受刺激。

    不过小姬实在不理解,为什么男人的心会变得这么快?

    她几次朝南桑看去,明明她的桑桑姐才是大美女,如果自己是男的,做她男朋友,面对这样的美人一辈子都看不腻,肯定会把她呵护在手掌心。

    怎么会弃之如敝履,忍心去伤害她呢?

    静默的病房内,南桑突然发出声音,“小姬,把手机给我。”

    小姬被吓了一跳。

    刚南桑结束完和王云的通话后,手机都被她牢牢握住。

    小姬喉咙像是被面包糠给塞住,支支吾吾的说道:“桑……桑桑姐,你现在还是得听嘱医生的话,好好休息,别……玩手机了。”

    南桑重复着刚刚的话,“先给我。”

    小姬头皮焦麻起来,她知道现在不能把手机递给对方,按照南桑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好。

    她忙说道:“那个你手机没电,我——”小姬站起身,四处找充电口,“我给你充电先。”

    南桑看向小姬。

    小姬慌慌张张的翻找着南桑的充电器,找着后,发现充电口在病床旁,她走过去想要插上电,却和南桑的视线撞在一块。

    对方目光有些严肃。

    小姬瞬时瘪嘴:“……”

    手机最后还是落入对方的手里。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

    南桑虚弱的声音徐徐响起,“所以不给我手机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吗?”

    她将屏幕上的内容展示给对方。

    上面新闻的标题写着:震撼联姻!商业巨头及连锁酒店掌舵人与交通局局长千金定下盛世婚约!

    里面的贴图为昨日薄宴西和赵箐携手出现在珠宝商业晚宴的那一幕,其中文章里详细写着薄宴西和赵箐如何门当户对,强强联手。

    而南桑在这其中已经是过去式。

    ……

    评论区明显被控评,南桑刚刚粗略扫了几眼,看到有人提及到自己之前被薄宴西求婚完全就是个笑话,但很快那条评论就已经消失。

    而发布这些新闻的几乎都是官方蓝V账号。

    所有评论都是清一色的祝福。

    南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些新闻给看完的。

    小姬见对方着自己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逐渐湿润,心中也跟着有些难受起来,她连忙安慰道:“桑桑姐,你不要难过……”

    刚说完这句话后。

    她看见南桑面庞无声的落下两道泪水。

    那张原本就因伤心欲绝,而显得毫无生气的苍白面颊,此刻无不令人生怜。

    小姬坐下来,伸手拦住南桑的肩膀,给予她支撑,不知怎地,就连自己说出口的话都有些哽咽了。

    小姬声音颤动,“不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如果后面你想要离开公司,自己开工作室,我都会陪同你的,桑桑姐。”

    这声后,南桑再也抑制不住。

    她抱着小姬,滚烫的热泪从眼眶中涓涓涌动而出,鼻尖和嘴唇不断地颤动着,那些眼泪就像是碎玻璃片剐蹭着心脏,疼得再也作不出任何回应。

    ……-

    南桑在医院修养了整整一周。

    这段时间,她都沉默寡言,每日食不知味,原本前阵子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更是从90斤连瘦到79斤。

    如若再这么下去的话,健康会成大问题。

    她的状况让每一位关心她的亲朋好友都感到揪心。

    王云这段时间工作繁忙,有很多手术要做,腾不出太多时间,只好拜托高庆子帮忙照顾南桑。

    高庆子时常煲汤来探望南桑,但南桑都吃的很少,她有些没辙。

    直到那日,高庆子去休息室端着茶水回来时,突然看见南桑主动坐在病床上大口的吃着饭,喝着她煲得龙骨汤。

    她满是欣喜的走过去,对南桑说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要是喜欢,我明天继续给你煲。”

    南桑低着头,回应对方,“好喝。”

    这日,她破天荒的吃了足足一碗多的米饭,保温盒里汤也喝了大半。

    高庆子见南桑比起前些日的状况,似乎提起了一些精气神,她不仅握住对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问道:“桑桑你还好吧?”

    南桑朝她露出久违的笑容,说道:“我现在很好。”

    高庆子仍然有些迟疑。

    她不知道南桑所说的是否是真实的,还是想要让她安心。

    高庆子道:“桑桑,如果你心里很难受,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好吗?”

    南桑手指微攥紧,她心脏有短暂的钝痛感,但很快就抬眸,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表情回应对方,“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被单方面宣布分手了。”

    “我能接受。”

    ……

    空气凝结片晌,高庆子深吸了一口气,她揪心的看着南桑,说道:“你要不要去找他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他至少给你个交代。”

    薄宴西和赵箐订婚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京市,几乎人尽皆知,而过往  他和南桑的婚约像是一场儿戏。

    高庆子知道每天都会有新的各种新闻覆盖旧消息,再加上控评的缘故,薄宴西曾求婚南桑一事很快就会被众人忘记。

    只有她彻底的像是被人玩弄戏耍在其间的一枚棋子。

    那种心酸的痛楚,南桑作为高庆子最好的闺蜜,她能感同身受。

    南桑眼眸有些空洞的凝视着前方,像是经历过各种绝望之后,终于生出的那种充满破碎的生命力,一碰就会顷刻间碎掉。

    她声音极淡的说道:“没必要了。”

    “这是他对这段感情最后的处理方式,我都接受。”停顿片刻,她又说道:“他的世界,的确是我不能涉足的,我妈说得对,我们之间有阶级差,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他和赵小姐,挺配的。”

    高庆子面对这样的南桑,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南桑看出她的担心,反而朝对方努力挤出一个笑,说道:“没关系,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都过去吧。”

    “总会好起来的,会有新的开始。”

    ……

    第109章 109

    南桑在医院修养两周后出院, 碍于这次摔跤导致轻微脑震荡的缘故,公司那边特意给她放了半个月假期,让她回家再好好地静养一段时间,

    回家后, 南桑却只休息三四日左右,就容光焕发的出现在公司。

    桑梵娱乐文化。

    女人将乌黑顺滑的长发盘成半扎马尾束在背后, 她穿着件干净利落的白色蚕丝衬衫,领口系着长蝴蝶结。

    下半身则是搭配浅色系水洗喇叭牛仔裤,复古文艺风棕色细高跟皮鞋, 外边套着一件长款月牙灰的风衣外套。

    一眼撇过去。

    身段纤瘦高挑,温婉国风美人的形象很突出。

    南桑走在办公室内时,几乎所有公关部的员工,都目光诧异的朝那道倩影投递过去。

    毕竟,对于娱乐新闻大家都是站在吃瓜第一现场。

    她们没想到南桑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看起来精神状态好像很好的模样, 恍若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南桑面容含笑的和员工们打着招呼。

    尔后踩着高跟鞋‘哒哒’走向董贺娜的办公室。

    董贺娜刚接完某个节目电话, 她看见南桑突然出现,露出震慑的表情,“你不是在休假吗?”

    南桑走过去, 把包放在沙发边, 坐下来,转头对董贺娜道:“已经在医院里修养2周了,够啦。”

    她双腿交叠着,“你知道的,我闲不下来, 董姐,你快点给我安排新的工作吧。”

    董贺娜倒是很想。

    毕竟电影的宣传还没有结束, 很多次都缺席了,现在又有档文旅方面的节目邀请南桑作为嘉宾录制。

    这档节目属于国家级的,如果艺人参加的话很利于正面形象的宣传,只不过南桑现在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董贺娜担忧道:“你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段时间?”

    南桑侃笑,“董姐,我现在还没有被开除呢,还是咱们公司的签约艺人,怎么,是公司要宣布解散了啊?这么不想给我安排工作?”

    她蹙起细眉,“那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要去招兵买马成立个人工作室了。”

    董贺娜见她还能和自己开玩笑,不免放宽心很多,此刻她也正愁着剧宣的问题。

    于是对南桑说道:“行,那如果你这边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按照原计划来。”

    董贺娜给南桑讲述着接下来的行程规划,南桑没有任何意义。

    她又提及那档文旅的节目,南桑对此表示很有兴趣。

    她不禁说道:“这档节目想邀请你做常驻嘉宾,需要跑遍全国6个城市,每个城市都要待上五六天左右的录制时间,其中还要到各种偏远沙漠和少数民族山区地区,过程可能会有点艰苦,你确定能吃下这个苦吗?”

    南桑近乎不带犹豫的说道:“刚好我想要好好地出去散散心,这是个好机会,董姐,你帮我接下这个节目吧。”

    董贺娜见对方答应的这么快,先是沉吟了一会儿,再试着从她面部表情里捕捉到某些细微的情愫。

    她迟疑的说道:“南桑,你实话告诉我,这么快想恢复工作就是为什么?”

    刚刚董贺娜和她规划的行程其实很满,除了跑电影剧宣之外,还有个新的话剧本子已经决定合作。

    如果再接下这个节目,到时候录制期间还要来回出演话剧。

    而到节目后半程,又要开始进行电视剧的剧宣活动。

    南桑对这样的安排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还有些期待和兴奋。

    虽然她表面好像表现出没有什么异样,神采奕奕的,但董贺娜还是能感觉到她现在有些不寻常。

    就好像缺少零件的玻璃拼图,轻轻触碰到某块就会顷刻间坍塌下来。

    南桑深吸了口气,今日的脂粉遮掩得有些厚,说话时,眼角边沿的细纹牵动着,略显出一丝疲态和倦怠。

    她说道:“我就想忙碌点,忙起来没有什么不好的。”

    南桑凝向董贺娜,笑容依旧温婉,“难道不是?你不该为旗下女艺人有事业心而感到放心吗?”

    董贺娜看着她,有一丝心疼。

    瞬时能够理解对方的状态。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让她闲下来的话可能更煎熬,她说的很对,或许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忙碌起来就不会去想很多东西。

    董贺娜说道:“嗯,我会为你安排好接下里的工作行程,如果你身体不适,或者想休息了可以及时和我说,我会给你调整。”

    南桑不免站起身,走到董贺娜面前,将头倚在对方的肩膀上,亲昵的说道:“我的大经纪人你真好,将来要是我成立了个人工作室,首先就要把你给挖走。”

    董贺娜弯起唇角。

    ……

    南桑恢复工作后,每天都积极的忙着出现在各个荧幕中,跑剧宣,录制文旅的节目,出席在各种电影活动之中,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公关部那边为抵御黑粉,在官方账号公布南桑和薄宴西已经分手的消息。

    而薄宴西和赵箐订婚的新闻传遍京市和整个商界。

    在这期间,南桑再也没回过檀楼。

    她主动地和那个男人断联,隔开距离,识趣的把放在檀楼的东西都拿回家,留下钥匙。

    电影已经上映半个月有余,南桑仍然在跑宣传。

    结束完海城站的宣传后,她疲惫的回到商务车内。

    最近连续昼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

    南桑觉得很奇怪。

    她近来每日休息时间只有3,4个小时左右,但回到车内或者是酒店,她闭上眼睛仍然睡不着,尽管已经很疲惫,但大脑依旧清晰。

    再这么下去的话,身体肯定会出问题,她觉得应该去医院找医生开点安眠的药物。

    正想着。

    她手机震动了一下,南桑低头看信息,是小姬发来的有关工作的示意,回复完后,屏幕顶端突然弹出新闻。

    南桑呼吸瞬时窒闷起来。

    这段时间,她靠各种忙碌的工作来让着自己神经感官进入一种麻木的状态。

    但现在这条新闻的标题仍然冲破她身体设下的防御机制。

    让她有种头晕恶心的感觉。

    上面写着,薄宴西和赵箐的订婚宴在下个月举行。

    她手指颤抖的搭在屏幕上,阅览着上面的内容,里面详细介绍着订婚宴筹备的各种盛况,地点设在肃穆庄严,金碧辉煌的人民大会堂,届时会有很多京圈政商两届的权贵名流莅临。

    南桑脑袋嗡嗡地作响。

    不知怎地,突然就回忆起曾经小姬问过自己话——

    “现在全世界知道你是薄总的未婚妻!啊啊啊我看网上舆论八卦都在讨论,薄总到时候会给咱们桑桑姐怎样的世纪婚礼呢。”

    “桑桑姐,你有设想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吗?”

    “那你现在就得好好想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薄总都能帮你实现的,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相信他都能给你捞来。”

    南桑其实后面也有偷偷设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怎样的。

    但她想了很久,却什么都想象不出来,因为薄宴西曾经给过她太多偏爱和惊喜。

    和他能给予的比拟起来,她觉得自己的想象太贫瘠。

    与其想象,倒不如留下期许。

    不论是怎样的婚礼,她都会感到很开心。

    而现在,她盯着新闻报道里他和赵箐订婚宴的概况,眼泪再次‘啪嗒’的落在屏幕上。

    原来她曾经的期待到最后竟是这么的讽刺。

    ……

    后半程的剧宣取消了。

    南桑以头疼不适为缘由率先回酒店,小姬在傍晚时赶到,为南桑带来了药,南桑吃过治头疼的药后便躺下休息。

    南桑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脑海不断浮现起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背后频频冒着冷汗,直到她不安地摆动着身体,呼吸急促起来。

    小姬发现南桑不太对劲,到对方身旁关切的问道:“桑桑姐,你没事吧?”

    南桑睁开眼睛,蹙着细眉,看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再把目光挪移到小姬身上,只感觉头疼欲裂。

    她摇着头。

    小姬知道南桑这段时间工作疲惫,压力很大,很长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过。

    她担心的说道:“我们要不要休息两天,去看看医生?”

    南桑回应道:“没事,过了今晚就好了。”

    她暗暗咬牙。

    一定要赶快地好起来,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要好起来,彻底的放下这段感情,忘记他。

    ……-

    夜色浓如泼墨的绸缎。

    京市,蓝金色的玻璃摩天大楼恍若巨剑直蹿黑色苍穹。

    天气即将进入初冬,雾霾仍旧没有减少,在灰色调的冷空气中,整座城市有种金属般的冷感。

    创瑞总部。

    22层办公室内。

    男人坐在电脑面前,心无旁骛的处理工作。

    利唯走了进来,在对方面前汇报道:“薄总,您和赵小姐订婚宴日期的新闻今下午已经发布。”

    他没回应,双眸凝聚着凛冽的光,屏幕幽蓝色的光打过来,下巴线条锋利生冷。

    虽有些犹豫。

    但利唯还是说道:“南桑小姐那边应该也已经看到了。”

    此话一出。

    他搁在键盘上的手指戛然而止,背往后倚,隐匿在金丝框眼镜背后的黑眸,朝面前的人攥去。

    利唯瞧见,那镜片上泛着让人不自觉有些颤栗的寒光。

    薄宴西什么话也没说。

    他随手拿起了只雪茄,点燃,含在薄唇边沿,深吸一口,奶白色烟雾弥漫深邃的眉宇。

    姿态虽然悠闲,但能瞧见满眼的疲惫。

    利唯则是继续汇报,“傅姨说,南桑小姐在上周已经把自己所有物品都搬走了,嗯,留下了两把钥匙,一是大门的,二是车的钥匙,除此外还有银行卡以及——”

    他看了眼薄宴西眼色,再说道:“一套珠宝,分别是孔雀石项链和蓝钻耳环,还有……您曾经求婚时送的蓝钻戒指。”

    “薄总您送的礼服南桑小姐也都没有拿走,傅姨说她走的时候,没有向您交代什么。”

    男人静默抽着烟,眸光发黯,尼古丁的味道散在舌间有种比胆汁更苦更涩的感觉。

    他隔很久,才沉声:“还有什么。”

    利唯知道薄宴西这段时间也很为难,他心底其实很惦记南桑。

    但处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每日还要在赵沆那边周旋。

    短短几周,已经陪赵沆参加无数的饭局,期间频频喝酒应酬。

    有一晚应付几名局长,喝到胃出血,那日他回到家,尽管已经意识不清。

    可嘴里一直念叨着南桑的名字。

    利唯道:“董贺娜说,南桑小姐有向她咨询过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情况。”

    “她好像在筹备着等时机成熟自立门户,从您的经纪公司里脱离出来,并且想把董贺娜挖走。”

    薄宴西:“……”

    他没有任何心情再处理工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霓虹高楼。

    利唯不免对薄宴西说道:“薄总,现在只是暂时的委屈南桑小姐。”

    “您做的都是正确的事,咱们已经获取赵小姐的信任,现在只要继续利用她,拿到我们想要的资料,彻底掌握赵沆这些年腐败的证据,咱们就能够一次性将赵家打尽。”

    “路西娅那边也已经收集到不少盛势在东南亚那边涉黑的证据,您舅舅薄叔叔已经派卧底前往缅北以及老挝探查这些年他和东南亚那边合作,对国人进行电信诈骗的犯罪情况。”

    “咱们只需要再多坚持一段时间,铁定能够彻底的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薄宴西如鹰隼般的窄眸眯了起来,深吸了一口烟。

    只是想着,她连订婚戒指都还给他了,可能是真的对他失望至极了,想到这,他就有种像是被利刃穿心般的感觉。

    ……-

    京市近来阴雨绵绵,赵箐本想挑选一个好的天气去旗袍店订婚礼服。

    但雨每日都下不停,总是乌云密布,城市笼罩在一层灰雾之中。

    碍于订婚宴临近,她不得不挑选了一个周末的日子。

    某家国字号旗袍高级定制店内。

    赵箐特意试了件冰蓝色的旗袍,上面用银珠绣着花纹反复的烟霞,这件旗袍本身有种梦境东方的清冷调。

    只不过穿在她身上有些不太匹配,设计师也不知道为什么赵箐会突然选这件。

    原本他准备了几件更适合对方气质的红色,鎏金色的旗袍。

    赵箐亲昵的搂着薄宴西手腕,问道:“好看吗?”

    男人声音冷淡,“一般。”

    他指了指旁侧那件黑色丝绒镶着金线的孔雀羽毛纹旗袍,“更适合你。”

    赵箐脸色立即难看。

    设计师和薄宴西意见相同,说道:“赵小姐,要不您试试薄总说的这件?”

    赵箐说道:“我们薄总喜欢江南风的温婉女人,我要学着为薄总做出改变。”

    她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身上这套旗袍,说道:“就定这套作为主选。”

    薄宴西静默坐在沙发上,没回话,对那个不停在镜子前比划着的女人嗤之以鼻。

    他薄唇泛着冷笑。

    脑海中浮现起“东施效颦”几个字,在这刻淋漓尽致。

    即便再学,他也无法对眼前的女人有任何上心的念头。

    赵箐全然不知道薄宴西在想什么,她尽情在对方面前展露自己的“魅力”。

    休息期间,她走到对方身旁,挽着他的手说道:“今晚还要和爸爸吃饭,他会带你见几个重要人物,待会你要表现得好一点。”

    薄宴西轻笑,回应,“自然,我岂会让老丈人失望。”

    ……-

    夜色阑珊,金鹤大饭店内。

    富有江南中式调,雕梁画柱般华贵的包厢内。

    氛围肃穆的围坐着一行穿着低调,几乎都是立领深色系夹克外套的男士们。

    各个说话带着官腔,面色深沉,赵沆逐一向薄宴西介绍着这些人的来历。

    刚刚在车上时。

    赵沆坐在后座,面色凝重的向身旁的薄宴西说道:“你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不太看好你。”

    “但没辙,你是我女儿喜欢的男人,我只能依着她。”

    “虽然我对你再有成见,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能办实事,和我合作前途只会愈来愈光明,只不过你应该早点识相,跟着我做事,当初也就不会闹出很多乌龙来。”

    薄宴西回应着,“赵叔叔说的对,之前是我不识好歹了,还多亏赵叔叔既往不咎,以后望赵叔叔多加提拔小薄,小薄愿为您效劳。”

    赵沆颇为满意的说道:“本来这个项目我原计划是和盛势那边合作,但你现在已经和我女儿订婚,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晚好好表现吧。”

    赵沆考察了薄宴西一段时间,他态度诚恳,表现也很出色。

    他发现对方是真有心想为自己做事,也就彻底的信任起他。

    这晚后,薄宴西参与的饭局只多不见少,赵沆带他认识很多大佬。

    他应酬不暇,暗中发掘很多赵沆贪污的线索链条,以及这些年各种涉及的项目和背后的官员。

    薄宴西和各个大佬在酒局上周旋,暗中留下证据。

    夜晚,他走出包厢后,在停车区域的垃圾桶旁连吐几次。

    任凭冷风刮在面庞,胃被酒精点燃着,也完全没有任何过多反应,吐完后回到车内。

    利唯关切询问,“薄总,您还好吧?”

    男人淡声,“无碍。”

    他问道:“路西娅那边怎么样了。”

    利唯:“薄局派出的卧底已经部署好抓捕计划,到时候会提前安排路西娅小姐出国,我们已经给路西娅小姐定好机票,到时候会有人接她,在岛上的住宿都提早安排好了,地方很隐蔽,盛势那边肯定不会发现。”

    男人松懈了口气。

    他头往后一仰,只觉得时间终于快了,一切都会到头。

    空气凝结。

    他突然想到南桑,忍不住拿起手机打开和她的聊天框。

    看着过往她给自己发的信息,腮帮拧动,胃像是被刀片刮着,这会儿才感觉到疼痛。

    眼眸不曾从手机屏幕挪移开来,继续翻阅相册,满目都是她各种照片。

    利唯又说道:“对了薄总,赵小姐下午时打来电话,让您明晚去赵家商议关于订婚宴的相关事宜。”

    ……

    第110章 110

    隔日夜晚。

    赵家别墅客厅内, 透明的玻璃窗反衬着吊灯璀璨迷离的光,蒋碧凝和赵沆等人围坐在沙发边相谈甚欢。

    赵箐对于订婚宴有诸多想法,时不时询问薄宴西的意见。

    男人心不在焉, 应付式地回从唇中轻飘飘撂下一句, “都行。”

    赵箐对他的这种敷衍态度感到不满,向旁边的蒋碧凝吐槽, “蒋阿姨,你看宴西他一点都不上心。”

    蒋碧凝能够看出自己儿子眸中隐含的那抹不耐。

    就好像石子投掷进池塘里,荡起涟漪, 最后的那几圈极淡的波纹,得用心才能观察到。

    蒋碧凝全然了解薄宴西的想法,明明心中有另藏着美娇儿,突然答应娶赵箐恐怕是另有想法。

    加上近段时间薄仇笠多日上门,和他在书房谈聊, 每次都聊到深夜, 俩人像是在密谋什么, 具体她没做多问,现在她老了不想管太多,她相信他和薄仇笠能处理好所有事。

    此刻, 碍于赵沆和赵箐的面子。

    她配合的说道:“宴西, 小箐问你话,你多给点意见,毕竟订婚宴一生也只有一次,我知道你工作忙,但这些事情不能疏忽。”

    赵箐满意搂着蒋碧凝的手臂, “还是阿姨最好。”

    薄宴西没话,只是静默的交叠着双腿, 坐在那。

    赵箐和蒋碧凝继续商讨着订婚宴详细的章程,薄宴西旁边面色深沉的聆听着,几人言笑晏晏时,男人站起身,朝侧方连接庭院的木门方向走去-

    典型的中式庭院内。

    假山以及水池处分别设有黄色的灯柱,四周很静谧,黑色的水池被暖光照亮,除了涓涓水声外别无他响。

    男人静静凝视着假山上流觞的水,指腹中夹着电子烟,含在薄唇边沿,吸了口,任凭烟雾弥漫眼黑眸。

    屋内讨论的一切,令他厌烦。

    只想出来透气。

    他偏着脖颈,舒缓筋骨,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及近后,赵箐不满的声音随之而来,“你在这做什么?”

    赵箐刚在屋内和蒋碧凝讨论完,回头却看见薄宴西已经不在,她于是跟随着找了出来,才发现他独自站在庭院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刚刚她把刀架在对方脖颈上,逼得他出来寻找清静地儿透气一样。

    薄宴西并没有搭理她,伺候对方及近一个多月,现在全然没了耐心,只是‘惬意’地继续抽着烟。

    赵箐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心中就有些憋闷,她怨声载道的说道:“你为什么对咱们订婚宴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上次陪我选订婚礼服的时候也是这么敷衍,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结婚?”赵箐蹙着眉问到。

    虽然现在薄宴西的确和她定下婚约,但相处这段时日,她却觉得始终走不进对方的内心,他对自己秉持着顾不咸不淡的态度。

    就像具没有情感的冷尸。

    薄宴西眼神未给对方,冷声道:“我就是这种破性子,如果你不满意,可以随时换一个未婚夫。”

    面对他丝毫不体恤且略显薄情的回复,赵箐那股屈闷的情绪骤然上升,她知道薄宴西不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性格。

    她见过这个男人热烈的样子。

    在对待那个女人时,他可是做尽了浪漫的事情。

    一想到,赵箐心中就嫉妒得满眼恨意。

    忽而,她眼睛感到有种强烈的刺痛。

    庭院暖澄色的灯光下,赵箐瞥见男人拿着电子烟的那只手戴着一枚蓝钻钻戒,她眼眸登时放大。

    她几步靠近对方,想要握住他的那只手,但对方眼疾手快的躲过了。

    赵箐不可置信的质问道:“这是什么!”

    薄宴西没回话。

    赵箐提高嗓音道:“是你和南桑的订婚戒指?”

    赵箐对这枚蓝钻戒指的造型设计记忆尤深,当时在新闻上看到时,她妒恨很久,没想到竟然还是情侣款。

    而薄宴西和她订婚后,并没有为她准备订婚戒指。

    这件事,刚刚在客厅内提及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反应,还是蒋碧凝主动说安排。

    对比起来,赵箐只觉得满腔神经都被嫉妒的毒蛇狠狠地蛀蚀。

    她忍不住伸手用力推搡着面前的男人,“你现在马上要和我结婚,竟然还带着和另一个女人的订婚钻戒,薄宴西你在想什么?”

    被她推搡。

    男人皮鞋踩到水坑里,他丝毫不介意,甚至是颇为悠闲转过身,藏匿在金丝框镜片背后的目光冷静注视在她面庞上。

    他薄唇展开阴鸷的笑,徐徐说道:“你知道的,我虽然愿意娶你。”

    薄宴西朝她靠近了几步,将面庞靠过去。

    赵箐被这个动作弄的怔住,她背脊僵硬的伫立在那,男人却只是略过她的脑袋,在她耳侧边低声——

    “但心中仍然爱的人不是你,怎么样,难过吗?要不要反悔啊?”话毕,从喉咙处发出某种感到渗冷的笑声。

    赵箐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她对于对方的这句话并不意外,只是抬起下巴,隐忍着。

    近来好不容易和对方的关系走近,她并不想功亏一篑。

    她想着侯京陌说过,薄宴西喜欢温婉的美女,如若表现得太强势的话会令人生厌,现在得学着改变。

    赵箐努力从扭曲的面庞上挤出一朵花般的笑容,“没关系,慢慢来,我和薄总毕竟来日方长。”

    ……-

    尽管这晚赵箐将所有委屈都压抑心底,但一段时间内,她都频频做梦梦见男人手上那枚蓝钻戒指,这枚戒指就像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赵箐发现薄宴西并没有取下戒指,每次在公众场合出席各种会议时仍然戴在手上,这对她来说无不是奇耻大辱。

    明明就要和自己订婚,却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赵箐知道南桑这个女人对她是核弹般的威胁力,她担心薄宴西还和对方藕断丝连,于是继续派人跟踪对方。

    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后,手下告知她,薄宴西已经和南桑彻底断掉联系,南桑近日都在忙工作,俩人没有任何的交集。

    虽如此,赵箐心中还是存疑。

    她无时无刻不忌惮着这个女人-

    夜色阑珊,东华湾别墅内,五层水晶吊灯高悬在天花板上,灯线迷乱的坠下来,厨师逐一往黑色圆桌上端着精致的佳肴。

    蒋碧凝招呼赵箐吃饭,几人用过晚饭后,薄宴西率先回书房忙碌。

    赵箐陪蒋碧凝在客厅里谈聊有关订婚宴的事宜。

    待及近10点左右,赵箐和蒋碧凝打过招呼,“阿姨,我去看看宴西。”

    随着,赵箐起身上了2楼。

    别墅的2楼。

    狭窄幽暗的走廊最里边,书房门口,赵箐推门而入,

    进去后,里边没有人。

    只开了盏暗黄色的台灯,除此外四周视线尤其昏暗,她走进去,瞧见那张梨花木书桌台面上摆放着一台手机。

    赵箐动了心思。

    她朝四周看了一眼,再鬼鬼祟祟的走近书桌,拿起放在那的手机,心脏‘咚咚咚’地跳跃起来。

    染着修长红色指甲的手指搁在屏幕上,待屏幕亮起后,赵箐登时愣住,竟然是南桑的照片。

    女人笑容美艳的站在快艇上边,性感风情的吊带碎花裙套着男士毛衣外套,她身后是大片的粉色海域,画面恰好定格在海豚腾空跃出海面的这一幕。

    赵箐没想到薄宴西竟然仍把这女人设置为屏保!

    多日不安的心情全都在这刻迸发,南桑南桑南桑!为何他就是忘不了那个女人。

    赵箐继续翻着薄宴西的手机。

    手机里有个并未退出去的APP程序打开着,当赵箐看见那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僵直着身体站在那,恍若沙漠里被晒干的黄尸。

    直至身后的男人及近,赵箐都没有任何反应。

    薄宴西见赵箐在翻自己手机,厉声,“手机给我。”

    赵箐却转过头,眼泪飞出眼眶,眼球布着如蚯蚓般的红血丝,怒视着他,吼道:“薄宴西,你变态!”

    她将手机程亮的屏幕对准面前的男人,愤声,“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赵箐声嘶力竭的吼着,脖颈的青筋就像拉扯到极限的皮绳即将蹦坏,她满面羞红,刚刚她不仅发现男人手机里全是南桑的照片。

    并且!

    赵箐难以启齿的说道:“你竟然还装了个监控系统,24小时监控她,你说你是不是个变态?!”

    赵箐完全不敢想象薄宴西做出这样的举动。

    就连分手了,也要全方位24小时的去偷窥那个女人,监控她的聊天记录,定位,每日在做什么,甚至详细到她用了什么APP软件。

    心底最隐私也是最晦暗的一面被撕扯开来,暴露在透亮的阳光下,薄宴西却丝毫不介意,男人步步朝她靠近,偏着脖颈,筋骨发出清脆响声。

    他阴鸷的笑了起来,金丝框镜片背后的锐眼折成一条线,阴恻恻的凝视着她,嗓音嘶哑,“是啊,我是变态,爱她爱到变态。”

    男人两只手抵在桌面,将赵箐给围住,他眼眸带着点腥气,却晦暗无光。

    赵箐的羞愤升到某个极点,她连连朝男人扑去,想要强吻对方,但却被他一把用力的推开。

    扑了个空,赵箐跌落在冰凉的木地板上。

    男人却是徐徐转身,单手搁在西裤边沿,冷声道:“别费心力了,我对你硬不起来,在这里声明,就算你嫁给我,我们也是无性婚姻。”

    他几步走近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想法,赵,小,姐。”

    落下这番话,他从女人手中夺回自己的手机,毫不顾忌对方的转身离开了书房。

    赵箐盯着薄宴西离去的背影,

    手指狠狠地嵌进掌心,直到修长的指甲在软皮上划开裂痕,刺痛遍布神经,她仍然没有松开,只是任凭痛着。

    脑海却浮现起南桑的模样,眼神逐渐发狠。

    ……-

    薄家和赵家连续筹备了一段时间,这场轰动京市的豪门联姻订婚宴即将临近。

    创瑞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利唯公事公办的向薄宴西汇报订婚宴的事情,男人兴趣寥寥,在听完利唯的汇报后,抬眸朝对方问道:“她最近怎么样。”

    这个‘她’指的谁,利唯心知肚明。

    利唯回应着,“嗯南桑小姐没有什么变化,一直都在忙工作,近来在跑剧宣和录制文旅综艺来回倒腾。”

    男人身体往后一倚,紧绷的肩膀在这刻完全的松懈下来。

    他满目疲惫的仰着下颌,有些精疲力歇的说道:“利唯,我快撑不住了。”

    薄宴西很少说这种话。

    利唯微微动容,看着他这幅模样,其实知道这段时间他隐忍的很辛苦。

    利唯不禁劝慰道:“薄总快了,咱们已经和薄局那边商议好,在订婚宴当晚,我们对赵家一网打尽,您再坚持坚持。”

    现在所有证据几乎都已经掌握,经过薄宴西和薄仇笠连续商议和精密部署,最终选择订婚宴,因为当日所有‘嘉宾’都会到场,也是赵沆警惕心最松散的时候。

    到时候警察入内可以一招将那些老虎们给捉住,以免有人潜逃,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密工作,不能提前走漏风声。

    ……

    薄宴西知道这个节骨眼很关键,可他却仍然抑制不住,已经甚久没有见到她,他心底很难,每日都处在神经紧绷的局面。

    有时甚至想放下这一切,撕坏这些困住自己  的网,冲到她面前,将她带走,逃去某个小岛,和她过只有二人世界的生活。

    他什么都不求,只想每日都见到她,想抱着她柔软的腰肢,亲吻她的面颊,狠狠嗅着她脖颈皮肤里那股搁着玫瑰的牛奶香气。

    很想很想她。

    快要疯了……-

    京市,戚戚沥沥下起小雨。

    天气已经迈入初冬,城市一片灰白色,如素描画像里的场景。

    那辆黑色劳斯劳斯停泊在大厦旁。

    男人坐在后座,窄迫的黑眸朝车玻璃窗外的画面凝去。

    他看见街边咖啡店被夹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包围着。

    南桑坐在橱窗位置,穿着钴蓝色羊毛呢大衣,搭配白衬衫,米色漆皮长裙和驼色长靴,正在拍摄广告。

    车停在那,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前方的利唯说道:“薄总,他们要收工了,咱们还是走吧,万一被媒体拍到就不好了。”

    男人淡声,“再等十分钟。”

    ……

    暖气布满整个咖啡厅,温黄色的灯光流淌下来,打光板聚拢的光全部映照在南桑的面庞上,她笑容温软的拍完最后一个镜头,直到导演那边说‘卡’后,她终于松懈下来。

    南桑对工作人员道:“辛苦了,待会请大家喝咖啡。”

    说完这句话,她放下手中拍摄用的咖啡杯,把目光朝窗外的街面望去。

    临近傍晚时分,细雨已经停止。

    整座城市都陷入灰蓝色的雾霾之中,她看着那些闪着橙色车灯的来往车辆,心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刚刚为什么好像看到他的车,可把目光转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南桑讽刺的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努力想要忘记那个人,但大脑却好似出现了幻觉,每次工作间隙似乎都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上次在录影棚的时候,她坐在台上接受采访,偶朝工作人员方向望去时,却好像在人群中撇见了他。

    但再凝神看去,哪里有什么人。

    南桑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他已经做得这么绝情,可始终惦记着不忘的却是她,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争气。

    按理来说应该恨他,厌恶他,对这种背弃她,冷漠绝情的男人应该狠狠地抛之脑后。

    可她的心太软,软的……

    根本就无法去恨。

    她沉沉叹了口气,算罢,还是交给时间,时间总会慢慢淡忘-

    时间很快,转眼间就到赵箐和薄宴西订婚前日,南桑原计划安排了工作,要飞西北那边的沙漠进行拍摄。

    但碍于天气缘故,节目组调整录制时间,南桑这两日恰好没有事做,她很厌烦这种突然停下来的间隙时间。

    原以为忙碌能够使人忽略忘记,反而现在要待在家里闲散度日。

    闲的时候时间最漫长,能够去胡思乱想很多事情。

    这日是周六,王云值班,南正庭休假,南桑很早就起床去楼下吃早餐,顺带给南正庭买回早餐。

    下午她里里外外将家里打扫了一遍,然后开始研读话剧剧本,又去剧院的舞蹈室练舞,总之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不让自己闲下来。

    夜晚,南桑下厨做了五菜一汤,南正庭和王云都有些惊讶。

    王云见她热火朝天的忙活着,不禁关心道:“桑桑,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

    南桑把呈好汤的碗递给了王云,手指勾勒了下耳边凌乱的发丝,对王云说道:“挺好的呀,妈。”

    王云接过碗,回以笑容,“咱闺女要好好的,多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南桑轻轻的点头,“嗯!”

    南桑心底其实很感谢王云和南正廷。

    这段时间他们都已经看到了新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并没有责怪南桑,也没有过多的询问,而是给予她空间,让她自己处理和收拾心情。

    其实,在这件事上,南桑也特别害怕父母的诘问。

    毕竟当初是她要死要活,想要和自己选择的男人在一起。

    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付了人。

    吃完晚饭后,南桑收拾完碗筷,将厨房里垃圾清理了出来,有整整两大袋。

    她和王云打了声招呼,说道:“妈,我出去扔垃圾。”

    王云坐正在沙发上看书,她抬起头回应道:“好嘞。”

    南桑拿着钥匙,提着垃圾,打开了房门,走出去-

    过道里传来“啪嗒”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走廊的灯这两天坏了,视线乌漆麻黑,看不清。

    她刚往前走了几步,想要从大衣的口袋里去摸着手机。

    突然一道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南桑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垃圾袋瞬时跌落在地上。

    那道高大的黑影将她压在墙面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尖,令她神经紧绷起来。

    是那股香根草混合皮革的浓烈气息,还带着淡淡的酒精味。

    她蓦地放大了双眼,下意识想要去推开对方的压迫,可下一秒冰凉的唇瓣覆了上来,压住她的呼吸。

    男人狠狠的碾压在她柔软的两片红唇上,不由分说的碾转起来,舌尖直接撬开牙关探进去,有种猛烈入侵城池的气势。

    南桑先是愣住,尔后被这个举动给气恼,她拼命推搡着对方的胸膛,阻止着他。

    但她的力气从来都抵不过对方,对方仍然恣意的疯狂的在她身上索吻。

    南桑脑海里全是这段时间他各种决绝,冷漠的举动,和赵箐出席晚会,和对方订婚。

    并且明天就是他和赵箐的订婚宴,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打搅她!

    这个男人心是冰锥做的吗?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

    南桑阻止不了他,心底的怨恨夹杂着委屈包裹着大脑,她抬起穿着细高跟皮靴的脚狠狠踩向他的鞋。

    男人肩膀僵硬,他只顿住半秒,反而气势更胜的弓着身子,单手搂着她细腰,把她往自己怀中蹂。

    南桑像鱼往他身上跃过去,她不情愿的想要逃脱这个束缚。

    在他忘我的更深一步侵略时,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舌尖。

    男人明显吃痛的皱眉。

    南桑并未松开,而是更用力的“惩罚”他,导致他无法再继续下去。

    拉锯战僵持着,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强力执拗的反抗对方。

    直至两人口中弥漫股血腥的气味,唇沿坠着血沫子。

    她用力的推搡开他的胸膛,才促使男人和自己分开。

    走廊昏暗无光,只能看清楚对方面前的轮廓,他隐匿在黑暗之中,站在她的面前。

    她能听见对方沉甸甸的呼吸音。

    南桑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不管他是处于何目的来找自己,南桑都不想再见到他。

    她已经度过炼狱般的一段时光,他对她弃之不顾,不理不睬。

    南桑只想赶快和他划清界限,放下这段可笑的感情。

    男人无力的伫立在那儿,他那双黑眸紧紧箍在对方面庞上,面对这个冷冰冰的“滚”字。

    他只觉心如刀割。

    薄宴西喉咙哽咽着,摸了一把唇边的血迹,拖着疲惫的声音说道:“滚不了。”

    “我好想你,桑桑。”

    空气凝滞了几秒。

    南桑肩膀不停的抖动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女人‘咯吱咯吱’的笑声。

    她声音毫无温度,“我没记错的话,明天是薄总和赵小姐的订婚宴,薄总不在家好好准备着,陪你的未婚妻,跑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唇边绽开讽刺的笑容,“薄总的未婚妻知道你过来吗?”

    薄宴西伸手抚向她脸颊,“相信我,南桑,我的心中始终只有你。”

    手指未触及到,南桑别过脸颊。

    她冷声,“别碰我!”

    她唇瓣颤动起来,眼眸凝视着黑暗的空间,心脏开始绞痛。

    本来这段时间,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平静很多。

    可他偏偏还要来打搅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他这么自私?

    为什么还要跟她说一些让人觉得虚伪的情话。

    南桑在这一刻真的很恨他。

    她能感觉到湿热的眼泪流淌在鼻尖,再滑落在嘴唇上,咸湿的味道嵌进去,混合着刚刚那股血腥气味儿,让人胃部有种作呕的感觉。

    她攥紧手指,对男人说道:“你不觉得说这种话很可笑吗?”

    “我都为薄总感到恶心。”

    南桑吸着鼻涕,沉声,“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多说什么,也不想再看到你,以后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薄宴西全身僵硬的立在那,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过来,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决定都是错误的。

    他究竟给南桑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才让她这么反抗自己,对他说出这种话。

    男人心中有很多无奈无法诉说,只觉得脑神经的血液快要炸开。

    “南桑,我有苦衷,后面我会给你解释的,你耐心的再等我点时间,好不好?”

    他走过去想要抱住对方,但却被南桑死死的防守着。

    南桑嘴里不停的说着,“我说了不要碰我!”

    “南桑。”

    “我讨厌你,你别碰我。”

    ……

    男人执拗的想要将她圈进怀里,南桑在和对方拉扯中,眼见抵不过他的力气,最终扬起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清脆的响声回响在昏暗无光的走廊内。

    男人停止了动作。

    她也僵持着没再有任何举动。

    空气再次凝固了。

    薄宴西什么话也没有说,抵在墙上的手臂缓缓松了下来。

    南桑愣愣的站那,感受到那股具有压迫感的黑影逐渐离自己远去。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鼻腔那股熟悉的男士香被冷风给吹散。

    南桑溃不成军的蹲在角落里,抱膝痛哭起来。

    她双肩抖动着,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失去所有力气后,她准备站起来,却突然看到眼前有一道刺眼的光线。

    南桑伸手拾起落在地面上的东西,她拿出手机的光一照,却发现竟然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枚蓝钻订婚戒指。

    应该是刚拉扯时,不小心从他身上掉落的。

    南桑盯着这枚订婚戒指,心脏感觉像是被绞肉机碾碎着。

    在黑暗的空间内待了半个多小时。

    最终她努力收拾好心情,将戒指放入大衣口袋中,提着垃圾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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