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见不得人◎
再想亲闻卿,沈容与也给忍了下来。
她得让闻卿自己发现她的意图,然后主动。
在海边山庄的生活很安逸,吃海鲜晒晒日光,三天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天沈容与想着总要去趟海里,于是拉上闻卿坐上游艇,出发海钓,冬季钓鱼的成功率不高,一上午下来没捞到什么大鱼,倒是把人累得够呛。
这会儿沈容与懒得出去逛了,但又不想浪费时间,想到别墅底下有个电影院,于是她向闻卿提议,“下午我们看个电影?”
闻卿对于电影并没有太多了解,只在电影刚刚问世的时候好奇地进去看过,那时候屏幕里面的人还是黑白的,剧情让她看得无聊,不如舞台上的戏曲吸引人,不过如果是跟沈容与看电影,这似乎会很有趣。
“好。”
“洗完澡直接去楼下。”
沈容与特意放快了速度,先闻卿一步来到影院找片子,她首先把动画片排除,最后在爱情片和恐怖片里纠结了会儿,想想闻卿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肯定不会怕鬼,她是看不见闻卿害怕的画面了。
于是,挑挑拣拣选了一部经典的爱情片《泰坦尼克号》。
都弄好了后闻卿捧着爆米花走进来,像是小学生来观影,准备得特别齐全。
沈容与问,“从哪儿拿的?”
闻卿说,“管家送过来的,说电影配爆米花,好看加倍。”
沈容与点了点头,心里想主要目的又不是看电影她点击了播放,回身把灯光关掉,坐到沙发上,闻卿拿出一旁的毛毯摊开,盖到沈容与腿上。
荧幕亮起,电影缓缓拉开序幕。
闻卿挑了个看着就甜的爆米花递到她嘴边,“给。”
沈容与特意看着她的眼睛,把爆米花咬进了嘴里。
这部电影沈容与看过,所以没什么热情,但闻卿很喜欢,看得很投入,偶尔还会问她剧情的发展,但沈容与特别有原则的没有剧透。
明暗交错的光线映在闻卿的侧脸,瞳孔交织迷离,特别特别漂亮,如果是专注地看着她,就更好了。
沈容与见她的注意力全飘到电影上去了,略略有些不满,索性把闻卿的手拉过来玩。
闻卿转头看向她。
沈容与特别平静道,“看你的电影。”
闻卿默默地往她这边靠近了些,顺从她去玩,沈容与真的很认真玩了一会儿,捏捏这个指腹,又摩挲那根的骨节。
她想起自己的那两颗核桃,放在手里转来转去,可以盘得晶莹剔透,如果闻卿可以是那颗核桃,一定会是她最喜欢、盘得最多的那一颗。
闻卿手指被揉得发烫,有些受不了沈容与的肆无忌惮,“怎么不专心?”
沈容与总不能直说我在想和你亲嘴的事情,大小姐一定要矜持点。于是她手撑着沙发倾身靠过去,很直接地盯着闻卿,“你这样看着我,没什么感觉吗?”
女人穿着白色的睡衣,身上是沐浴露的玫瑰香味,长发披散衬得五官细腻柔软,但眼睛里藏着蓄势待发的野心。
闻卿没料到沈容与会直勾勾地盯着她,却也很很认真地回看她,伸手放在沈容与的脸颊上,摩挲了会儿,淡定地说道,“没感觉。”
“”
好,好,好。
媚眼抛给瞎子看。
沈容与把身子靠了回去,在中间拉开距离,双手抱在胸前,大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看电影吧。”
看吧,呆狐狸,跟没看过电影一样。
闻卿眼里看穿了一切,有些愉悦,笑得很缱绻温柔,“沈容与。”
沈容与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但见闻卿这样笑着看她,还是嗯了一声。
闻卿低声问道,“想亲我?”
“没有。”沈容与一顿,理直气壮地改口道,“我就想亲,怎么了?”
闻卿抬手拿下发簪,墨发散落下来遮住细白的脖颈,姿态从容,她循循善诱地说道,“过来亲我。”
沈容与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对劲,不应该是她勾引闻卿来亲她吗,怎么变成她曲着腿往对方靠,心中羞耻,动作却十分轻佻地用鼻尖蹭开挡事的发丝,覆上闻卿的唇瓣。
沈容与毫无经验,一下一下地轻吮着闻卿的唇瓣,心脏跳动的过于激烈,而对方一动不动另她有点不悦。
沈容与头往后撤了撤,脸颊尽是红晕,很嫌弃地啧了声,“笨狐狸,亲吻你会吗?你得把嘴张开。”
闻卿眼睫轻轻地扇了下,伸手绕后抚着她的后脑勺,压着亲了下去,她的动作同样生涩,但对比沈容与的莽撞,她更轻柔,很有耐心地舔舐她的嘴唇。
她们跌跌撞撞地,舌尖从齿间探出,碰到柔软的那一瞬,沈容与手抓紧了沙发的垫面。
闻卿吻得很深入,像是在证明她是会的,沈容与招架不住,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大脑充血,无法控制地去迎合对方。
电影一直在放映,可已经无人去在意,缠绵悱恻的配乐中杂着两个人杂乱无章的呼吸声,现实中上演着我心永恒。
许久,她们才分开。
闻卿蹭着她的鼻尖,喃喃道,“是这样张开吗?”
沈容与神情恍惚,眼底湿湿的,“是。”
闻卿揉了揉她的脑袋,手下意识揽着她的腰,低声又问,“我们要不要”
沈容与几乎是从她身上跳着离开,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不行,太快了。”
闻卿好笑道,“沈容与,我没有想那个方面。”
“”
沈容与拿毯子挡住脸,见不得人。
“别捂了。”闻卿温柔地扯下毯子,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继续看电影?”
沈容与深吸一口气,从羞耻中抽离出来,拿出大小姐该有的气势,双手勾住闻卿的脖颈,眯起眼说道,“再亲会儿。”
后面的电影剧情都被一次次接吻覆盖,在海市最后一个下午的时光过得极为缠绵悠长。
记忆太过美好,让人念念不忘,回到江城后,面对春节沈家的人情世故,沈容与头疼得要死,觉得那三天跟做美梦似的。
沈家老爷子走得早,把位置给了沈明达,缺了亲情维系的主心骨,多一大帮人明争暗斗,除夕当天在沈家老宅祭祖结束后一大帮亲戚嘴上说着一起吃个家宴,但到了晚上小辈都出去玩了,没留下几个人,
以往的除夕夜,沈容与都会同徐曦,再叫上几个同样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去找乐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那天是跟闻卿,还有褚言这个电灯泡在小院过的年。
大年三十过完,随之而来的是不间断的社交宴席,闻卿那边也在处理妖管局的事情,两个人各忙各的,明明每次距离只有九公里却一直见不到面。
年初五那天难得空闲,沈容与大清早去了江家一趟,像往年一般借着徐曦的名义,让江舒宛把一车的礼盒补品送上了楼,然后带着江舒宛去吃饭。
江舒宛今年要参加高考,沈容与看了眼她几次的联考成绩,尤其是物理一言难尽,决定给再她找个物理老师好好冲刺。
江舒宛连连摆手,“我不要,你之前给我找的那几个老师我已经受够了,你再找我会压力太大崩溃死的。”
沈容与说,“不补,你这成绩怎么上去?”
“可是那物理我就是不会,有本事你学去。”江舒宛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谁不知道沈容与是当年的理科状元。
沈容与呵了声,“我要能替你考试,我一定替你去。”
徐曦劝道,“没事,小宛如果实在考不上,就送出国呗,没什么大不了。”
沈容与:“对,到时候我把你送新西兰去,一年回家一趟,你到时候别哭着要回来。”
江舒宛嘴一瘪,不乐意道,“你别恐吓我。”
手机响了下,沈容与垂眸看了眼消息,给闻卿回了个:【还没结束】
【S:小孩真难带。】
【WQ:感同身受。】
褚言难带?
确实。
沈容与莫名笑了一下,旁边的江舒宛这个时候凑到她旁边,“你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呢?”
沈容与眼疾手快地熄灭了屏幕,捏着她的脑袋转过去,“说了多少次,不准看我手机。”
江舒宛:“好奇嘛。”
“好奇也不行。”
江舒宛故意说道,“这么神秘,不知道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嗯?”沈容与眉心一跳,状若随意道,“我这个年纪也确实该谈恋爱了。”
江舒宛飞快地说道,“你不行。”
沈容与问,“为什么?”
“你不能谈恋爱。”江舒宛固执地说道,“你也不可以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江舒宛已经说了很多年,但从未说出具体原因,沈容与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占有欲高。
沈容与决定暂缓告诉江舒宛她谈恋爱的事情,懒懒散散地回道,“行,我这辈子不结婚。”
反正她和闻卿也结不了婚,不算撒谎。
江舒宛满意地点点头。
徐曦看看沈容与,又看看江舒宛,无声地叹气,这事以后怎么收场。
到沈容与发来的地方,没等闻卿仔细去找人,就注意到沈容与站在商场的门口,她手里拿着个红色气球,神情淡淡的,站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闻卿走到她面前,“这气球?”
沈容与抬眼见到她,脸上的淡漠消融,“元旦那天欠的,给你补上。”
“那个小朋友呢?”
沈容与知道她是指江舒宛,“送回家了。”
闻卿轻轻笑开,接过气球勾着线在她手腕处打了一个结,“这个小朋友也要回家。”
【作者有话说】
沈大小姐已经被钓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52
第52章
◎真相◎
沈容与晃了晃手,嘀咕道,“幼稚。”然后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妖怪有结婚这事吗?”
闻卿的唇角勾了起来,慢悠悠地说,“怎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好奇你们那个世界。”
“我们有专门的婚姻署,妖怪可以和妖怪结婚,妖怪也可以和人类结婚。”闻卿抬睫盯着沈容与的眼睛,很直白地说道,“女人也可以和女人结婚。”
沈容与稍愣,“我没想和你结婚。”
闻卿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没说。”
你眼睛说了。
沈容与懒懒地递给闻卿一个白眼,不再深究这个,“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妖怪结婚不在意性别。”
闻卿点了一下头。
沈容与说,“那挺好。”
在饭桌上对江舒宛说的那句话还是算她撒谎了。
春节假期结束后,永嘉与崔锦文所在公司的合作正式放入议程,沈容与和崔锦文做事都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敲定了合作细节。
签订合同那天,除了双方公司负责人到场,还有研究人员在场,轮流签完字后,对方中国区的老板很热情地对沈容与伸出手,“沈总,上次没能和你达成合作我是很遗憾的,没想到这次合作来得那么快,我真的很高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容与礼貌地笑了笑,同他握了手。
她神情突然恍惚了一瞬,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掩盖过去,不声不响收回手,“合作愉快。”
“崔总监和你是旧相识,后面具体的事情还是得你们来沟通,肯定很有默契,为了庆祝我们合作的达成,今晚我请沈总吃饭,还请沈总一定要赏光参加。”
耳朵是有嗡鸣声的,沈容与几乎接受不到对方传达的信息,只是一昧的点头,对面的人因为她的沉默似乎有些尴尬,崔锦文主动接过*了话头。
沈容与总算有些缓过神,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我们晚上见。”
在这半个多月的生意来往中,两个人关系有所缓和。会议结束后,崔锦文问她,“你刚刚状态有点奇怪,没事吧?”
沈容与摇了摇头,“没事。”郁期期间常见的躯体化。
陡然到来的郁期并没有打乱沈容与的安排,晚上的应酬照常参加,由于她提前说了不喝酒,饭局上没什么人敢劝酒,只有几人喝了些酒,少了酒精,饭局很快就进入尾声。闻卿这边在妖管局处理事情,一直陪着她发消息解闷。
饭桌上最后各自客套一番,便散场了,沈容与在酒店门口等大冰开车过来,崔锦文把自己的领导送上车,便也在等。
沈容与看了她一眼,她刚刚在里面没有喝酒。
崔锦文懂她的意思,把在生意场上的默契延续了下来,“车子送去清洗了。”
沈容与撩起眼,没什么人情味,“我不会送你。”
“我不劳烦沈总送,我已经叫过车了。”崔锦文淡淡说道,“我们只是甲方乙方的关系,只有合作不易太亲近,我想这个关系对我们来说是最合适的。”
沈容与确实已经习惯她们这样相处的方式。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对方老板不可能看出她们是旧相识,只会以为她们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沈容与陷入郁期的阴霾,自暴自弃地去想,好像她的生活中总是在失去,拥有都会变成曾经拥有。
她垂下眼睛,毫无情绪说道,“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愉快。”
“嗯。”
崔锦文不得不承认,同沈容与共事是最为愉快的体验,不会问东问西,计较细枝末节,只要你可以给带来利益,她就会提供你最大的支持。
酒局上更是舒服,沈容与不喜欢烟味,所以饭桌上没人敢抽,应酬结束后身上不会像以往般沾上烟味。
一辆黑色的卡宴在酒店门口停下,崔锦文认出是沈容与的车,生疏地说了声,“沈总慢走。”
沈容与拉开车后排,愣了一下,闻卿微微歪着脑袋,温柔地朝她笑,“我来接你了。”
车子在崔锦文的面前开走,她能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依旧是那个叫闻卿的女人,她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自从上次餐厅看见她们在一块,崔锦文基本可以确定,沈容与和闻卿不会是简单的老板助理关系。
这段时间她发现沈容与手上一直带着个戒指,作为装饰很正常,但沈容与向来喜新厌旧,新车开过几次便厌倦换掉,不会常带同一个戒指。
这不太正常,她不能眼见着沈容与去谈恋爱。
正当她在思索时,又是一辆车子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放下,“崔总监,请上车,我是沈总安排送您回去的。”
手机上聊天看不出异常,现实中不管沈容与再怎么掩饰,闻卿也看出她的不对劲,回到家里便问她,“你情绪很低落,怎么了?”
沈容与如实说道,“到郁期了。”
闻卿温声问道,“需要在家休息吗?”
沈容与摇摇头,声音有些无奈,“不了,郁期隔段时间就要来,我不能一到郁期就请假。”
好不容易重拾信心,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如果因为这个病打退堂鼓,跟四年前又有什么区别。
闻卿尊重她的决定,轻轻说道,“我陪着你。”
沈容与再次拒绝,“不用,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这次郁期没有那么严重了,可以撑住。”
见闻卿眼底的关心并未消减,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话说,你这生死契什么时候可以解开,你有事要忙,我也有事要忙,每天都要担心距离的问题,还挺麻烦。”
闻卿说道,“我不想解开。”
虽然她已经挤入了沈容与的世界里,沈容与不会再逃离她,但人类实在太脆弱了,总是忍不住去担心她,这份超出本能的关心无法控制。
如果生死契在,她至少可以安心点。
也许是怕自己过于强硬的态度伤害沈容与,闻卿补充说道,“如果你特别想解开,我可以去想想办法。”
“算了,麻烦的是你,又不是我。”沈容与放弃般叹了声气,郁期的她总是往消极方面想,坏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总有一天你会解开,你不可能绑着我一辈子。”
闻卿说,“我可以。”
沈容与跟她对视了几秒,眼睛明亮了一瞬,尽管转瞬即逝,“哦。”
闻卿不是第一次陪沈容与度过郁期,这次不一样的是她身份是恋人。因为沈容与要坚持独自去公司,所以她格外注意沈容与的状态。
沈容与的郁期总是表现得很木讷寡言,双目无神,以往会对她极其冷漠,但这次闻卿发现沈容与有意在她面前掩盖。
看公司群里都在说沈总非常冷酷无情,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在家的沈容与会对她笑,即使这个笑很僵硬。
这让闻卿看着并不好受。
多亏人类发明了周末,可以让沈容与在家好好休息两天。
周六的早上,沈容与机械地完成了进食,坐着好好的莫名其妙掉了眼泪。闻卿连忙抽出纸,帮她擦眼泪,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安静地安抚她的情绪。
沈容与半低着头,说道,“我没事,我就是想哭。”
闻卿说,“我知道。”
在长久的沉默里,沈容与眼泪渐渐停了下来,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门?”
闻卿拿了水放在她的手边,语调轻柔,“不出了。”
“我觉得不太好。”沈容与声音很低,也很冷淡,“这样会让我觉得是我影响的你,我会更不舒服。”
沈容与的想法比说出来的话更负面,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她会耽误闻卿,闻卿是被迫留下来陪她。
听到这些话,闻卿心紧了紧,点头说,“好。”
客厅里的气氛降了温,两个人心里都堵得慌,把闻卿送到电梯门口,沈容与不想让闻卿带着难受走,就主动说道,“我很好,你放心。”
闻卿并不放心,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嗯。”
沈容与歪过脸,亲了她一下,“开心点吧,不要让病人哄你。”
闻卿盯着她的模样,唇角总算向上扬了一下。
此时,按下的电梯门划开,她们一抬眼,就看见电梯里面走出的江舒宛。
江舒宛也同样看见站在电梯门口的两个人,面色瞬间不太好看,目光直直地盯着闻卿看。
闻卿平静地回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走进了电梯里。
沈容与状若自然,问江舒宛,“你怎么来了?”
江舒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住在一起,你刚刚还亲了她,你们什么关系?”
看江舒宛的样子是知道她和闻卿的关系了,沈容与索性承认道,“她,我女朋友。”
江舒宛深吸一口气,再次说出那句话,“你不可以谈恋爱。”
“为什么?”
江舒宛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声音不受控制地往上提,“就是不可以!”
沈容与微微皱了下眉,她一直不懂江舒宛为何这么反对她谈恋爱,见江舒宛情绪不佳,她想着回头再好好说,“我在郁期,需要休息,等结束我去找你。”
江舒宛很坚定地说道,“你分手。”
沈容与拒绝道,“不可能。”
江舒宛紧紧篡着手,原本要给沈容与看的成绩单皱成了一团,“你不可以跟她在一起,你们都是女生。”
沈容与沉默半响,语气软和了点,“我是同性恋,你一时间没法接受很正常,恋爱这事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我觉得好就是好,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不接受就分手。”
江舒宛抿着唇,呼吸急促,“不是这个原因!”
沈容与:“那是什么原因?”
“你可以是同性恋,但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江舒宛咬着牙,一字一句把真相撕开,“你只可以喜欢我姐姐。”
沈容与大脑空白了几秒,突然觉得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你在说什么胡话?”
江舒宛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抓住沈容与的肩膀,带着哭腔说道,“我姐姐喜欢你,你知道吗?你是同性恋,那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姐姐,她因为你死了,你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你一辈子都不能对不起她!”
江舒宛的话如同一柄利刃将心脏捅了个彻底,沈容与身体颤了颤,无力地往后撞在了墙上。
【作者有话说】
哦莫。
53
第53章
◎难堪◎
江舒宁喜欢她?
沈容与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想,从始至终她同江舒宁都是以好友的身份相处,从未有过逾矩。
以至于她从江舒宛嘴里听到这话,第一个念头是荒谬。
这番话是对江舒宁的不尊重。
沈容与定定地看着江舒宛,笃定地说道,“你在撒谎。”
“徐曦和崔锦文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江舒宛几乎是吼着说这句话,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重复说道,“我姐姐一直都喜欢你。”
江舒宁原本是不想说出,毕竟姐姐在世的时候就不愿意让沈容与知道,她想过把这件秘密永远藏在心里。
只要替姐姐占着沈容与,不要让别人靠近就好,但是沈容与谈恋爱了,有了喜欢的人,她脑子都在想姐姐怎么办,满腔的愤怒再也无法安放,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没有顾及沈容与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在你没认识姐姐之前,她就喜欢上你了,姐姐会偷偷去看你的比赛,会在纸上画你的画像,会跑遍整个学校只为看你一眼,你们成为朋友之后,她怕你会讨厌她,所以从来没告诉过你。”
“姐姐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为了救你永远不在了,你现在跟别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对她的背叛吗?”
说完这些,江舒宛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姐姐,我一定替你守住沈容与。
沈容与放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声音死气沉沉,“我去问徐曦和崔锦文。”
她返回家里,又拿上手机走出来,“我先让二火送你回家。”
沈容与同时约了徐曦和崔锦文在三分之一会所见面,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里,木然地把药吞了下去后,捏着杯子坐了很久。
直至耳朵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徐曦和崔锦文一同走进来。
“奇怪了,沈容与这家伙居然也约了你,我还以为就叫我一个人来玩,早知道多带两瓶好酒了。”
“这还是白天,喝什么酒。”
“先备着。”徐曦把酒放进酒柜里,看见沈容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疑惑道,“你这约了我们来,一句话不说,怎么回事?”
沈容与掀起眼皮看她,单刀直入地问道,“江舒宁喜欢我,是不是?”
徐曦僵在当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
徐曦哈哈笑了两声,打马虎道,“你胡说什么呢,小宁她没喜欢你,谁告诉你的?”
“是。”崔锦文冷不丁地说道,“江舒宁喜欢你。”
“崔锦文!”
“她都知道了,你瞒着她做什么?”
沈容与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结冰,巨大的难堪感铺天盖地袭来,压着脑袋仿佛有千斤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算怎么回事,江舒宁喜欢她,因为她死了,而她好好活着跟别人在一起。她本就是个罪人,现在更是对不起江舒宁。
沉默半响,沈容与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我跟闻卿在一起了。”
崔锦文嗤笑了一声,冷声说道,“沈容与,你真不是东西。”
徐曦见状就要拉崔锦文走,崔锦文一把推开,“你别拦着我,我要跟她把事情说清楚。”
她眼睛死死盯着沈容与,一字一句充满讽刺,“拿着小宁的命去谈恋爱,你多幸福啊,幸福得让我觉得恶心,那个叫闻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处心积虑的靠近你,你还真傻傻的以为遇见了真爱。”
沈容与抬起头,终于有了反应,“你骂我,我认,但你没资格骂她。”
崔锦文听到这话气极了,冲上前扬手扇了沈容与一个巴掌,“你在护着一个外人吗?”
沈容与半张脸顷刻间就浮现出五个指印,她也彻底恼了,反应迅速地回了一个耳光。
崔锦文脸偏了偏,扯着嘴角笑了下。
真想让江舒宁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用自己换来的命去护别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真替江舒宁不值。
“你俩都有病吧!”徐曦在旁边看着都要急炸了,如果是平时她看别人打架肯定乐呵呵地凑上去吃瓜,可现在是自己两个朋友打了起来,她帮谁都不对。
她真该拿手机把这两人拍下来,让员工看看平时在外面衣冠楚楚的两个老板互殴起来是什么模样。
崔锦文死死地抓住沈容与的衣领,咬着牙说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如果不是你开车超速驾驶,小宁根本就不会死。”
沈容与怒意汹涌而来,看着她,“我没有超速驾驶,是刹车失灵了。”
“呵,你还要继续欺骗自己,刹车根本就没有失灵,难不成是警察在说谎?”
“我不知道为什么调查结果是这样的,那种天气我不可能超速驾驶。”
崔锦文冷道,“就算你没有超速驾驶,可结果有变吗,江舒宁死了,因为救你!”
沈容与嘴唇颤抖,哑口无言。
“你喜欢上别人就是对不起她。”
沈容与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喉咙发涩,“你想让我怎么做,去死吗?”
“”
——
闻卿几乎是第一时间感受到脸颊上的疼痛感,立刻意识到沈容与出事了。
会议桌的上空漂浮着一个圆球,里面不断变幻着各地妖管局监控的画面,桌边的妖怪面孔被圆球照亮。
圆球蓦然暂停转动,画面停在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男人上。
众人把目光投向主位。
闻卿神色如常,手指轻点桌面,“调查他在妖管局的一切活动。”
“是,闻大人。”
事情已经结束,闻卿直接起身,淡声说道,“我先离开了,各位请自便。”
清风拂过,上座的人已经消失,众人已经不见闻主事的身影,面面相觑不知道闻大人怎么走得如此之急。
闻卿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房间里面只有沈容与一个人了。茶几摆着三个喝空的酒杯,沈容与窝在沙发的一角,头发略显凌乱的披散下来,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来人,眸子亮了亮,“你怎么过来了?”
她快步走到沈容与面前,目光落在她脸颊的红肿上,没有回答沈容与的话,反问道,“她们人呢?”
沈容与说,“在隔壁。”
以为真把她灌醉了。
两人讲小话去了。
闻卿抿着唇,轻轻说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沈容与不懂闻卿要做什么,只觉得她现在心情不大好,“好。”
有人在敲门,徐曦打开房门,有些讶异,“闻师父。”
“打扰了。”闻卿第一次没有礼貌地绕过徐曦身子,径直走进屋内。
崔锦文扶着脸上的冰袋,皱眉瞧人,“你找我?”
闻卿胸口堵着的气终于消了些,她光想着替沈容与出气,却忘记了大小姐是个不吃亏的主,就算在郁期,这性子也不会变。
“你有什么事?”
闻卿居高临下看她,神色淡漠说道,“我不清楚你同沈容与有什么矛盾,也不会管你是不是沈容与的朋友,只要你动她,我就动你。”
她说话并不多凌厉,甚至可以说是很平静,但她只是沉眼敛眸便叫人后脊发凉。
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崔锦文扯唇笑了笑,“好大的口气,我们的事我们会解决,不需要你来插手。”
闻卿说,“可你并不是想解决的样子,你在拿着已经离开的人逼迫她,我不喜欢她被人这么对待,所以我会插手。”
她想起沈容与每次强打精神对她的笑容,心痛无比,她是个血肉之躯的人,不是别人拿来钉在十字架上的动物。
她隐藏了她的痛苦,她看见她的痛苦。
“在你眼里,她可能该去赎罪,该去死。可我想让她活着,好好活着。”
见她说完转身离去,崔锦文莫名的火大,在后面喊道,“我要真让她死,我刚刚就不会跟她喝酒,直接让她去死不就行了。”
闻卿顿住脚步。
崔锦文手里的冰袋突然“哗啦”裂开,冰块掉落一地。
她的声音冷漠,“沈容与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会付出代价。”
徐曦倚着门槛,看着闻卿离去,又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崔锦文,哼笑一声,“被教训了吧,活该。”
“我叫你过来也是想骂你,我知道你对江舒宁感情很深,替她不甘心,是情有可原,但是你想想沈容与这四年过得多难受,自杀了多少次,你知道吗?你总骂她是个逃兵,你自己当年也不是选择了逃避,转身就出国,把所以的事都抛下了。”
崔锦文收紧手,没说话。
“我告诉你,小宁很善良,救沈容与不是出于爱情,就算换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在水里,她都会救,你总拿小宁的喜欢说事,太瞧不起她了。”
徐曦拍了拍崔锦文的肩膀,劝慰道,“小宁已经不在了,多关心一下活着的人。”
崔锦文闭了闭眼睛,“抛开小宁这层原因,你觉得沈容与喜欢上人,是好事吗?”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明白吗?”崔锦文说道,“沈容与从小到大一路以来顺风顺水,天资太高,运气太好,太过于自傲,这三点让她风光无限,也让她忘记了上帝是公平的,天才的躯壳下孕育出一颗脆弱敏感的心,稍有行差步错,便是堕落。”
“这样脆弱的人,你觉得她喜欢上一个人,是好事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打架啦
54
第54章
◎不分开◎
在等闻卿回来的时间里,沈容与都浑浑噩噩的,逐渐陷入了梦魇里,无数个扭曲的空间交杂在一块,混乱破碎,思绪被拉扯地四处飘零。残存的意识里,她能感受到女人温热而安全的臂弯,悬空的心像是被人稳稳接住落了下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闻卿叫醒的,沈容与从床上坐起来,太阳穴阵阵疼,盯着面前的女人,莫名升起几分委屈,“不要叫我起来,醒来好难受。”
闻卿端着个杯子,解释道,“你发烧了,得喝药。”
“不想喝。”
沈容与撂下这句话,便躺了回去,把被子盖过头顶,大有几分别烦我的架势,但在下一秒,她又被闻卿扒拉出来,扶着再次靠在了床头。
闻卿很有耐心的说道,“不能睡,喝了药再睡。”
沈容与摇摇头又想说不要,闻卿变得严肃了些,“听话。”
沈容与气势瞬间弱了下去,药是温的,一点儿也不烫,她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眉,“好苦。”
闻卿接过杯子放在柜子上,握着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淡定地说道,“不喝酒就不会生病。”
藏在被子里的手要离开时,沈容与突然回握住闻卿的手,慢慢地捏住她的手指,“你生气啦?”
闻卿:“你说呢?”
一来二去,沈容与虽然困,但也睡不着了,顺着闻卿的话说道,“我答应你,我戒酒。”
闻卿有些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却没敢太凶,“不是喝酒的问题,是你明明知道自己在病期不能受刺激,还过来找她们,是不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沈容与说,“我不是无缘无故找她们的,我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闻卿来之前,徐曦和崔锦文拉着她喝酒说了好多话,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平静下来,可她什么都没听进去。等她们都走后,孤零零地待在屋子里,她没有办法摆脱内心那种歉疚,迷茫地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缓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想见闻卿,却又在想见到了,会不会更压抑。
沈容与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而闻卿并不着急在等着她。随后,沈容与抬眸说道,“江舒宁喜欢我。”
闻卿眼睫轻轻抬起,微抿了下唇。
“我今天才知道,以前我根本没想过,也许是我对她不够关心,所以才没发现她的心思,在我的眼里,小宁是好友,是知己。”
沈容与第一次没有了郁期的沉默寡言,主动向闻卿说起自己的回忆。
她从小就要强,好胜心很强,高中有回射击比赛,因为状态不佳发挥得很不好,没能进入决赛,她一连三天没去学校。
江舒宁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从来不越距,头回逃课来家里找她。那时是雨季,一连几天都在下雨,江舒宁在楼下等着,她怕江舒宁淋雨感冒,于是打开门让她进来。
江舒宁把这些天她没拿到的作业都带了过来,还有上课笔记也都帮她抄好了。
沈容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看着那沓书哭笑不得,“你来找我就为了送这个?”
江舒宁说,“我在学校没有见到你,徐曦说你心情不好,一个待在家里会好些,她让我别来,说你会很凶。”
沈容与听她口气认真,忍不住想笑,“可你还是来了。”
江舒宁嗯了一声,浅笑道,“我觉得你不会凶我,你就看着凶而已,我知道你很难过。”
沈容与看着她,不说话。
“沈容与啊。”江舒宁声音温柔了许多,喊她名字,“没有做好,没有关系的,你不放弃,失败就不是结局,要正视你的挫折。”
沈容与扬了下眉,“鸡汤?”
江舒宁摇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名。”
杯子里冒着热气,蕴染了眉眼,江舒宁看着她,“这是真话。”
她是很真诚的说出这句话,认认真真没有一丝假意,当时的沈容与以为这是真挚的友情,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里。
或许,江舒宁早就在很多地方向她诉过心意,只是她从未发觉。
在听完沈容与的讲述后,闻卿才纠正道,“那天雨已经停了。”
沈容与神情透着疑惑,“你怎么知道?”
闻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平静地问她,“所以你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不好受。”沈容与没有撒谎,如实说道,“我其实能想明白,就算小宁不喜欢我,她依然会救我,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可人总是矛盾体,我又不可避免地去想小宁救了我,我却喜欢了别人,是不是对不起她。”
过了许久,闻卿冷静地问,“你是想要同我分开?”
沈容与一静,呼吸和心跳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停止,她下意识躲开闻卿的眼睛。
闻卿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要说清楚。”
不要逃避,不要给她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想过要和你分开。”
沈容与声音微微颤抖,看着缄默不言的闻卿,病症发作思绪不受控制,连带着身体也开始颤抖。
她好煎熬,她想理智点处理问题,同闻卿分开避免所有的纠结,可离开闻卿的痛苦已经远大于煎熬。此时,终于理解程姝华那句不要对抚慰剂动情真正的含义,她无法拒绝闻卿的靠近,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不会有人会像闻卿一样,成为生命里的心之所向。
她没办法放手。
这样的念头,她觉得愧疚,本就是背负着罪恶活着,却升起了不该有的贪欲,为自己的自私感受到痛苦。
沈容与无法控制地掉眼泪,低声说道,“对不起。”
闻卿神情变得无措起来,抬起手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这滚烫的眼泪烧得喉咙发痛,“不说了。”
沈容与忍着哽咽慢慢地说道,“闻卿,我还没有同你说过吧,你听一下吧。”
她不在意别人的指责了。
她也不在意百年之后如何面对江舒宁了。
死后下地狱,受酷刑也罢。
就任性那么一次。
“闻卿,我喜欢你。”
病症的躯体化让她无法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能够正确传达自己的感情,她继续说道:“你是我在这二十五年里第一个喜欢的人,在知晓江舒宁心意后,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很无耻,但我总是要说的,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也”
在她即将要说出“不会是最后一次”的时候,闻卿没有任何犹豫,抱住了她,抱得很紧。
这个用力的拥抱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闻卿才轻轻说道,“不分开。”
闻卿害怕听到后面的话是“最后一次”,那种清晰的恐惧顺着脉络遍布了全身,把她装作的冷静自持撕得四分五裂。
她承认,在沈容与面前,永远无法做到毫不在意。
沈容与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没说分开。”
“我怕你说。”
闻卿郑重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
“不一样。”
之前总归是带着欺骗的色彩,而这次是真心。
沈容与永远是特殊的那个存在,她想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是她陪着长大。见到了她很多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刻,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四季三餐,功成名就,再到看着她慢慢老去,寿终正寝。
原本这些都与她无关,可现在她进入到了沈容与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法离开。
闻卿抚摸她的脊背,嘴唇贴近她的耳边,“你不用感到罪恶。”
窗外的天黯淡下来,房间里面的灯光却依旧温暖,躯体化带来的颤抖、心慌、耳鸣都融化在拥抱里,被安抚,被覆盖过去。
半响后。
随着吻落在耳根,沈容与终于听到了闻卿后面的话。
“沈容与,是我先追求的你,是我非要同你在一起。”
沈容与眼泪再次失态掉了下来。
闻卿又给她擦眼泪,摸着她的脑袋哄她睡觉,低烧下的睡眠并不好,沈容与做了很多个噩梦。
闻卿静静地看着,手指把皱起的眉头抚平,看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亲了亲她的眉心,“一切都会好。”
在三分之一过了个夜,第二天周末,沈容与去了程姝华那里做检查,郁期她没有太多的倾诉欲,所以聊得不算太久,出来后买了些菜回到大平层。
闻卿做好后叫沈容与来吃,沈容与强打精神,吃了一口说道,“好吃。”
“不想笑就不笑,在我面前不用装。”闻卿看着她的笑容,说道,“这样笑也不好看。”
“哦。”
闻卿不想再去弯弯绕绕套她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在我面前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沈容与放下筷子,“书上说,不要把不好的一面全都交给恋人消化。”
“哪本书?”
“就那本。”
——《躁郁症患者如何与恋人相处?》
闻卿想起来了,“把书烧了,教坏你了。”
沈容与觉得那书还有用处并不想丢,顿了一下说道,“书有时候确实会莫名其妙着火。”
闻卿安静了两秒,“有这样的事?”
“有啊。”
大概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沈容与光顾着在欧洲旅行,暑假作业没来得及做完,说来也神奇,开学前一天作业就莫名奇妙着火了,她拿着烧了一半的作业找老师,成功过关。
沈容与说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
没曾想,她说完后闻卿就笑了,目光缓而慢地看着她。
沈容与疑惑,“笑什么?”
闻卿说,“可能是老天爷心善,想帮帮你。”
“”
沈容与真是求老天爷了,要知道沈明达一向看中学业,当时的老师是个管得严,肯定会查暑假作业,要让沈明达知道她没完成作业,她就完蛋了。
于是,她在家里急得打转,哭哭啼啼地跪在家里的招财猫前求老天爷。具体场景太傻、逼了,沈容与不太想记得。
不堪回首的往事冷不丁地被闻卿说中,她虚虚地嗯了声,“可能吧。”
闻卿夹了菜,放进沈容与碗里,“老天爷还会保佑你的。”
【作者有话说】
闻老天爷:我很心善。
55
第55章
◎可怜◎
闻卿这个人不像外表般温良和善,骨子里渗透的强势是无法改变的本性,沈容与早就知道这点。以往对方都会演一演,在她面前都是笑着的,好似包容性很高的样子,如今略显恶劣的性子已经逐渐展露出来,对她的掌控欲日益高涨。
从三分之一回来后的郁期里,闻卿就不允许让沈容与一个人留在家里,都是等着她睡着后才出门办事。
沈容与不太明白妖怪这种奇怪的作息,但人大半夜出去,清晨才回来,她总归不放心,于是在家里的客厅装上了监控,手把手教会了闻卿怎么在手机里看。
感谢人类的科技,闻卿终于放心出门了。
天气渐渐转暖,江城重染绿意,历时一个月之久的郁期随着春天的到来终于结束,迎来了相对好受的轻躁期。
公司的项目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沈容与对自己的要求一向是要做就做最好,在工作上变态般的严苛精确,这次郁期耽误了很多时间,为了补回来不免加了不少班。
昨夜被闻卿发现熬到了后半夜,先是施法催晕了她,而后一整天都没搭理她,问也不说话,让沈容与挠心挠肺。
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闻卿好容易生气。
想着哄哄女朋友,借着休息的日子,沈容与大早上照着网上的教程煎了份鸡蛋。
闻卿望着煎得黑乎乎的鸡蛋,欲言又止,觉得沈容与没必要下毒害她。
沈容与面不改色,解释道,“我动手能力比较差。”
闻卿说,“确实有待改进。”
沈容与不快地啧了声,用点好的外卖换了下来,她不会让闻卿真吃焦鸡蛋,“我就是让你看看我的付出,你看出来了吗?”
她手指点了点装鸡蛋的碟子,示意闻卿仔细看。
闻卿细细辨认了下,而后很低地笑了下,“是个爱心。”
沈容与总算满意了。
用完早餐后,闻卿要出*门了,这次不是妖管局的事情,是她底下公司的事情。她也没想到百年前随手买的几处地皮如今价值数亿,她懒得去处理,便全权交给了范家,包括数百件她不大喜欢的古董也交给了范家处理。
作为幕后的老板,难得是有个会议需要她参加,让她不得不腾出点时间来应付人类的资本交易。
到范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司徒岚来商量在酒店举办拍卖会的事情。范家的人知道这位大人不轻易在人类面前露面,引着她到风屏后听着。
人类的会议比妖怪的会更要无聊,感受到无聊的她打开了客厅里的监控。
监控视频没有声音,里面的人盘坐在地毯上正在打游戏,但闻卿知道沈容与待在客厅里时候,喜欢放些轻快的音乐,手柄在那人手里会晃出咔吱咔吱的响声,游戏获得胜利,沈容与雀跃地张开双手,捏着拳头欢呼了一声。
这样活力满满的沈容与是只有躁期才会出现。
闻卿忍不住笑了一声,司徒岚很清楚的捕捉到了她的笑意,有些突然,她在心里对闻卿的眉眼描绘过千万遍,因此十分熟悉她的神态举动。
从今天见到闻卿,她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她好似变了,变得更加鲜活了。
千年的沉淀下,强大和威严不再需要靠面容上故作的冷傲去呈现,所以她的神情总是温和平淡,心如止水,对任何事都是处变不惊,而现在的闻卿,眉宇有了波澜,一颦一笑满面春风。
司徒岚忍不住问道,“闻卿,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闻卿将手机屏幕熄灭,语气平常,“算是好事。”她并没有瞒着司徒岚的心思,如实说道,“我同沈容与在一起了。”
司徒岚瞳孔猛地缩起,手中的杯子滑落到地上,发出的声响令外面的谈论瞬间安静下来。
外头人以为是闻卿,恭敬请示道,“闻大人。”
闻卿看了司徒岚一眼,说道,“无事。”
佣人重新上了一盏茶,外面又开始讨论起来。
司徒岚擦拭手上的水渍,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是真的吗?”
闻卿点头承认。
从范家出来后,司徒岚第一时间叫住闻卿,又再次确认道,“你当真喜欢上人类了?”
即使人妖已经和谐共存百年,但大多数妖怪对人类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偏见。
闻卿叹息了声,说道:“她有名字,叫沈容与,我的确喜欢上她了。”
司徒岚敛下眼皮,试图不带着感情色彩的指出问题,“你是妖界的主事,责任沉重,万万不可以跟一个人类谈恋爱。”
不是妖怪不可以和人类谈恋爱,是闻卿不可以和人类谈恋爱。
妖界在人妖关系这个问题上争吵了上百年在妖怪里形成了赤派和青派,经过多方的调和两大派好不容易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如果万妖之首的主事大人跟人类谈起了恋爱,让支持另一个派别的妖怪们怎么想。
这个道理司徒岚不信闻卿不明白,只是现在鬼迷心窍罢了。
闻卿坦荡地答她,“我不是物件,有感情,会动情。”
司徒岚还想继续劝说,却被闻卿抢先一步开口,“你我认识多年,是我的好友,我不希望从你的嘴里听到指责的话,我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还请你先保密。”
司徒岚眉头紧锁,“我我是担心你。”
闻卿敛了敛眸,好声说道,“我知道。”
正沉默着,忽然,司徒岚听见了一阵铃声,闻卿接通了电话,对着那边匆匆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朝她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司徒岚看着闻卿离开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
闻卿来到医院的时候,沈容与站在病房外面同医生说话,她快步走过去,沈容与偏过脸,“这么快?”
闻卿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沈容与说道,“不是我,是江舒宛的妈妈。”
闻卿面上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担心过度了,刚离开不到三个小时,沈容与哪来的本事把自己作进医院里。
沈容与眯着眼睛瞧她,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别担心,刚刚电话打的急,是我没说清楚。”
闻卿询问道,“怎么回事?”
沈容与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
今天早上江舒宛和王韶仪在家里吵了一架,江舒宛躲回了房间,待了一会儿,发现外面没了动静,于是开门出来一看发现王韶仪在厨房晕倒了,打电话给沈容与的时候,被吓得只剩哭了。
沈容与联系了医院安排病房和医生,然后火速赶了过来,王韶仪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江舒宛状态不太好,我得进去陪着她。”沈容与想了想,又说道,“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闻卿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人,江舒宛这个女孩明显对她是有意见,估摸着见到自己情绪会更不好,“我在外面等你。”
每年沈容与都会定期给王韶仪安排一次全面体检,医生检查的结果没有太大问题,只是犯了低血糖。自从上次与江舒宛在家门口不欢而散后,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医院,
江舒宛一直在哭,沈容与压根不擅长劝人,有些头疼,只得默默地给她递纸,嘴上一直说着,“好了好了,别哭了。”
江舒宛吸了吸鼻子,“你就不能换句话哄我?”
沈容与说道,“我不哄人。”最近才刚刚学习哄妖怪。
过了好几秒,沈容与叹了声气,“别难过了,回头给你买礼物,你之前到我家里要给我看的成绩单,我看过了,考得很好,礼物当做奖励。”
江舒宛拿纸擦了擦眼泪,勉强止住了哭泣。
沈容与问,“为什么吵架?”
“就是因为一些小事情。”江舒宛说道,“我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突然间看我看得特别严,不准我晚回家,还会莫名其妙地对我生气,然后摔碗发火。”
那场车祸不是只有沈容与一个人走不出来,她把原本是位很和蔼可亲的女人变成了满目愁容的怨妇,失去女儿的王韶仪整日沉浸在痛苦里,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和他人来往,对江舒宛这个小女儿平时无心照顾,却是操控欲很强。
沈容与曾经介绍过心理医生给王韶仪,都被赶走了。
江舒宛:“我能理解我妈,只是我不喜欢她把痛苦加在我的身上。当我看到妈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心里都慌死了,想着只要她没事,怎么对我都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说着眼泪又要往下掉了,沈容与抽了张纸递了过去。
后面见王韶仪要醒了,沈容与静静地走出病房。
正好与拎着饭盒回来的闻卿碰到了,“饿了吗?”
“有点。”
“这一份是给阿姨的。”
把饭盒交给护工后,两人起身出了住院楼,去了医院的食堂。
闻卿料到了沈容与会情绪不佳,毕竟只要跟江舒宁有关的人接触,沈容与的状态都会急转而下,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如果可以,闻卿不想让沈容与去见她们,可这样显然是违背沈容与的意愿。
看着沈容与拿筷子戳饭,她还是忍不住说,“沈容与。”
沈容与抬头,“怎么了?”
“你这么可怜。”闻卿揉捻了一下她的发尾,说道,“还好这辈子遇见了我。”
沈容与沉默几秒,翻了过白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刚刚。”
“别同情我,我有手有脚的不可怜。”沈容与故作坦然道,“在别人眼里我是可恨,会给人带来不幸。”
闻卿掀起眼皮,摇头说道,“没有,你给我带来了快乐。”
“你又不是人。”
闻卿寻思这像句骂人的话,但奈何找不到证据,“你不可恨,你很可爱。”
她的语气没点玩笑的意思,听着真心实意。
沈容与先前的难受好像消散了些,她抬手去推了闻卿偏过来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胡说,就把你嘴缝上。”
饭吃到一半,江舒宛发消息问她在哪儿,要来找她,沈容与看了眼闻卿,心想两个人总归是要见面,逃避不是个事,于是对她说了在医院食堂。
江舒宛来得时候,没想到闻卿也在这里,往这里刚走到一半,转头就要走。
沈容与叫住她,“你过来,害羞什么?”
“你才害羞。”
江舒宛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泪痕,但已经没了之前的颓废,在沈容与的面前颇有气势的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分手?”
“”
闻卿气定神闲地看向她,声音缓慢而悠然,“小朋友,这个没法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哎呀,凌晨没码完。
56
第56章
◎犯规◎
江舒宛被这句“小朋友”的称呼弄得面红耳赤,极其不爽地指着闻卿说道,“你才是小朋友,你个勾引沈容与的狐狸精。”
闻卿笑,“我是。”
江舒宛:“”
沈容与拿筷子重重敲了一下江舒宛的手背,说道,“不准拿手指人,最基本的礼貌给忘了?”
江舒宛气呼呼地收回手。
“我现在很正式的告诉你,我不会分手,至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沈容与看了眼闻卿,眉梢轻佻,“我现在没厌倦她。”
江舒宛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厌倦她?”
沈容与懒懒地说道,“不好说,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
闻卿回看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
那天从沈容与家里回来后,江舒宛想明白了,她就是太着急了,其实没必要担心沈容与被人占了去,她很了解沈容与,这个人优点虽多,可缺点也不少,是个事多的主儿,平时呼来喝去,脾气不咋好,谁能有那么大的忍耐力。
而且她还没见到哪个第一次谈恋爱能走到最后。
现在又听沈容与这么说,明显就是没那么爱,江舒宛顿时有了信心,朝闻卿说道,“好,你别得意,等着吧,沈容与向来喜新厌旧,马上我就能看到你们分手了。”
闻卿不语。
沈容与再次拿筷子敲了一下江舒宛的手背,江舒宛转头瞪她,“我没指着她了。”
沈容与淡淡道,“闻卿现在是我女朋友,对我女朋友尊重点。”
江舒宛气笑了。
王韶仪吃完饭后便又休息了,医生是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沈容与准备再找一个护工照顾王韶仪,毕竟江舒宛快要高考了,要复习功课,不好天天待在在医院里。
从医院食堂出来后,沈容与打算陪着江舒宛去一趟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些住院要用的洗漱用品。
闻卿没有选择一起去,说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住院,我正好去看望一下。”
朋友?
是妖还是人。
“生病严重吗?”
闻卿简言意骇道,“不乐观。”
沈容与一开始还认为这个朋友是虚构,闻卿只是不想跟江舒宛一起走,但见闻卿说话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点头说道,“结束后给我打电话。”
闻卿盯着沈容与看了几秒,伸手将她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还很有耐心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她抬头看着沈容与,说道,“外面风大,把衣服穿好。”
沈容与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冷酷道,“知道了。”
在沈容与目送着闻卿离开后,一转眼对上江舒宛的视线。
江舒宛抱臂看着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沈容与,你是不是缺母爱?”
什么鬼?
沈容与听见这惊世骇俗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把这话在脑子过了一遍,脸耷拉下来,“我什么都不缺。”
江舒宛笃定道,“你就是缺。”
她看得清清楚楚,已经明白沈容与为什么会跟闻卿谈恋爱了,按照网上说,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妈妈级别。沈容与从小被沈明达一个大男人养着,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哪能抵住这样的诱惑。
沈容与懒得理她,一个小孩能懂什么,“走,去超市。”
从医院返回家里已经是下午,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沈容与注意到白鞋子有些磨损,拎着丢进了垃圾桶里。
闻卿看到了全过程,咬着字说道,“喜新厌旧?”
从江舒宛嘴里说出来的都不是好词,沈容与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不承认道,“没有,她造谣。”
闻卿哦了一声,站在了沙发后面。
什么冷态度。
沈容与视线往上抬了点,头仰靠在沙发,眼睛里的闻卿是倒着的。
闻卿说道,“今天不会分手吧?”
“不会。”沈容与故意挑衅她,笑道,“但是你要天天对我生气,我难免会想分手。”
闻卿抱着手臂,眨眼问道,“我哪有天天生气。”
沈容与终于找到了机会,控诉道,“你最近脾气大的狠,就因为熬了个夜,昨天都没搭理我,我说了很多少次了躁期睡不着是很正常。”
闻卿说道,“你下次睡不着可以叫我。”
“找你做什么?”
“我再把你做晕倒。”
“”
沈容与欲言又止,躁期的思维发散得很快,这话哪哪听得都不对劲,可闻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妖怪说法的方式跟人类真不一样。
她自己张着嘴愣了半天,巧妙地把那个字眼换了下来,“你这弄晕人的法术没什么副作用吧?”
闻卿想了一下,说道,“有,用多了会变笨。”
沈容与仔细算来闻卿已经在她身上用过两次了,不乐意道,“那你还让我找你?”
“你笨点好。”闻卿说道,“太聪明了不好管。”
沈容与把眼睛闭了回去,臭狐狸心思坏得很,把她当成那种出门就会走丢的小屁孩一样,郁期看着严就算了,现在躁期也这样,真把自己当妈妈了。
“对了,生病的是谁?”沈容与换了个话题。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
总是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人问得好生烦。
在沈容与睁开眼睛的一瞬,黑影悄然遮挡下来。
闻卿俯下身捧着她的脸,很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眸光轻轻闪烁。
“不告诉你。”她说。
然后闻卿就这么走了,留着沈容与摸着发烫的脸颊,暗自磨了磨牙。
闻卿怎么什么事都不告诉她,她口口声声说要了解闻卿,结果现在依旧一无所知,反而自己在她面前跟张白纸似的,一览无余。闻卿太神秘了,人就在自己身边,可总会让沈容与有种抓不着,摸不着的错觉。
这个生病的人到底是谁?
沈容与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想继续问闻卿,可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来,她有自己的傲气,人家不想说,自己上赶着问,太丢人了。
而且这种事情难道不是要双方坦诚吗,单方面追问就没意思了。
——
沈容与在躁期有去跑步的习惯,目的就是为了消耗过剩的精力,防止自己过于亢奋。这次跑步耳机里不再是舒缓的音乐,而是和二火的通话。
沈容与边慢跑,边说道,“你帮我查一下,闻卿今天去了哪个病房,里面住了什么人也要查清楚。”
二火没有大冰活络,一根肠子通到底,“大小姐,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闻师父呢?”
沈容与说道,“我要能问到,我还需要你?”都说真诚感情才能长久,可闻卿丝毫没这个意识,让她不得不主动出手。
“好,我会调查清楚。”
沈容与沿着江岸跑了好久,脑子里止不住的乱想,又烦又躁,最后体力不支已经跑不动了,可精神上还是活跃的状态。
走回家的时候,她刚准备打开冰箱拿矿泉水,闻卿就走到一边,把冰箱关了回去,把水杯放到她手里,“说了好多次了,运动完先喝温水。”
沈容与拿着杯子一饮而尽,气喘吁吁地说道,“知道了。”
闻卿见她头上都是汗,抽纸递给她道,“今天怎么跑这么久?”
沈容与说道,“因为不想被你打晕,累了就好睡觉了。”
看来沈容与对弄晕她两次的事情耿耿于怀,闻卿淡定笑道,“其他处于躁期的人,会像你一样拼命运动吗?”
沈容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每个人挥发精力的方法都不一样,我是靠运动和酒精,其他人或许是靠性。”
闻卿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能接住沈容与在躁期里所有的倾诉欲,“怎么说?”
沈容与:“躁狂期间激素会紊乱,高度的□□亢进是很正常的事情,会产生性冲动,追求刺激,将性作为自己的释放方式,因此躁郁症患者有不少会染上性-瘾。”
她边说着,边在想如果闻卿也可以像躁期里的她,说好多好多话就好了,这样套话就可以一套一个准了。
闻卿歪了歪头,“你不会吗?”
“当然。”沈容与抬起下巴,很不屑地说道,“我不是低等级的动物,我对欲望有最起码的自控力。”
闻卿把她从头扫到尾,意味深长道,“厉害哦。”
又是这种哄小孩的模样,沈容与摆摆手,“不说了,我去洗澡了。”
沈容与回到房间,发现换洗的衣服已经摆放在床上,很明显是闻卿准备的,她看着想了想,转身走出去。
闻卿见她进去没多久,又走了回来,略有疑惑,“怎么了?”
沈容与向她确认道,“闻卿,我交的是女朋友吧?”
闻卿被问得有些突然,答道,“当然是。”
“不是。”沈容与摇头,“我怎么感觉,你是我妈。”
她头回认真思考江舒宛嘴里的话,她真是缺母爱?
同闻卿在一起,闻卿确实将她照顾得十分细致,会给她准备一日三餐,生病会守在床头,会帮她把每天的药准备好,下雨天会提醒她带伞,会给她削水果。
这哪是照顾女朋友,这是养孩子。
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她真怀疑闻卿是她妈妈的转世。
闻卿靠在小吧台上,觉得有点好笑,“我很像你妈?”
沈容与说道,“我没见过我妈,我是指行为很像,感觉没区别。”
闻卿顿了两秒,往前靠了一点,“照顾你不好吗?”
“不好。”她凝视着闻卿说道,“我不想多一个妈,我想要女朋友。”
一个能什么事都能跟她坦白,不狡猾的女朋友。
闻卿觉得沈容与有些失落,可她并不知道这个失落从何处来,很想安慰她。她又往前靠近点,轻声说道,“我是你女朋友,跟妈妈是有区别的。”
沈容与虽然没体会过被妈妈照顾的感觉,但她觉得跟闻卿现在这样照顾她没什么区别,“没区别。”
闻卿说,“有区别。”
沈容与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闻卿的后半句话,问道,“哪里有区别?”
闻卿的眼睛看着她,重复道,“有区别。”
沈容与还没来得及反应。
闻卿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带着几分不由分说的意味吻了上去,轻而易举地撬开了牙关。
这个吻来得毫无征兆,但沈容与没有过多的迟疑,顺着的心意,伸手揽住她的脖颈迎了上去。
没有多余繁杂的前奏,吻得激烈又缠绵。
沈容与耳边全是一点点加重的喘息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闻卿的,明明已经亲过很多次了,学会了怎么在舌尖探过来时呼吸,但越来深入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呼吸。
接吻比跑步时更消耗精力,却更舒服。
被放开的时候,沈容与已经头昏脑胀了,手已经无意识搭上闻卿的腰间。
闻卿指尖绕着她的头发,忍不住吻了吻她水盈盈的眼睛,呼吸清晰地落在沈容与鼻尖,“你的妈妈会吻你吗?”
不会。
沈容与僵了僵。
闻卿唇向下移动,在她的脖颈处停下,感受到人类脉搏的跳动,好脆弱的血管禁不起一咬。
沈容与后脊一处阵阵发麻,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这太犯规了。
闻卿舌尖从颈处轻轻划过,细腻的肌肤上带着咸味,她并不嫌弃,继续说道,“你的妈妈会碰你吗?”她顿了顿,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嗯?高等级动物。”
轰得一声,沈容与大脑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扯断,迅速推开闻卿,动作简直算上是落荒而逃,“不行,我现在太脏了。”
【作者有话说】
刹车!她俩我有点分不清谁攻谁受,只有谁先谁后,都要舒服嘛。
57
第57章
◎鸿沟◎
沈容与整个人像是熟了一般,没有任何迟疑拿上衣服进了浴室,冷水从头冲到脚,出来后终于清醒了许多,对着镜子检查了下脖颈,上面咬出了轻微红痕,没有用力所以并不是特别明显。
可这并不能让沈容与就此忽视闻卿放肆的举动,她还以为闻卿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今天来看,她对闻卿还是有点吸引力的,不然对方不会照着脖子啵啵就是两口,她妈妈真不会这样。
千年狐狸道行太深了,差点把她变成了低等级的动物。
刚刚反应慢了,应该咬回去的才对。
“过分。”沈容与对着镜子冷静地分析完后,然后走到书桌前,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书《躁郁症患者如何与恋人相处?》
书里的内容早就看得差不多了,她边翻着书,还能想别些事情,比如十八加,少儿不宜的事。
说实话她真有想过那档子事情,每次亲吻手放到对方的腰上,听着缠绕在一起的喘息声,她会有想贴近的念头。
这不由她控制,是身体,是生理在互相吸引。
在圈子里见过太多快餐的恋爱,所以她总想着发展慢一点,会更珍惜点,她忍着,闻卿也许同样在忍着。
至于闻卿为什么忍着,她不知道。
总之闻卿的事情她都不清楚,跟个二愣子一样。
沈容与啧了一声,反正她不急,目前先忍不住动嘴的又不是她。
客厅里,闻卿念了好多遍静心诀。
怎么也不会想到,小小的沈容与长大后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原本百年都用不到的口诀,遇上了沈容与之后出现地越发频繁。
她忍不住去回味沈容与刚刚的模样,最后抬手捂住眼睛,又默念一遍静心诀。
第二天,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昨天的事情。
在早饭的时候,闻卿商量道,“我要去帮上官意瑶看店,不陪你去公司了。”
沈容与习以为常,“你工资已经被扣光了,人事回头就把你开了。”
闻卿很淡定地喝了一口水,说道,“没关系,老板在我手里。”
沈容与对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嗤之以鼻,起身说道,“我上班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
沈容与应了声好,叹了声气。
这副场景很像妈妈送女儿上学,学生时候没体会到母爱,谈个恋爱给她感受到了。
二火是调查收集的好手,速度一向很快,不到一天就把所有的信息发到了沈容与的邮箱里。
沈容与关掉文件的页面,打开了邮箱,看见里面的病例名字那栏写着梁慕两个字后,愣了一瞬。
是梁教授。
沈容与更疑惑了,如果闻卿只是单纯的去看望梁教授,为什么不跟她说,这也不是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最近跟梁教授见面还是年会的那天晚上,梁教授来到小院带走了喝醉酒的上官意瑶。
梁教授同上官意瑶是什么关系?
是孙女和奶奶吗?
沈容与不断回想这两个人的相处细节,此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另一张脸,是梁教授爱人的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闻卿还骗她,她们两个人是她的奶奶。
一想到闻卿骗她跟手拿把掐似的,沈容与就忍不住磨了磨牙。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这上官意瑶怎么长得同梁教授爱人有点像?
下午,沈容与提前从公司下班,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往了一趟医院,医生说王韶仪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这比沈容与想得要快。
江舒宛上学去了不在病房里,她同护工说了几句话,借着门口的窗户看了一眼王韶仪便走进了电梯间里。
沈容与鬼使神差地按了五楼,正是梁教授病房所在的楼层,不过她没有贸然进去打扰,只是在病房门前站了一会儿。
正准备离开时,走廊里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并且在自己的身后停了下来。
沈容与转过头去。
梁慕比上一次见面更为消瘦,脸庞苍老了许多,以至于让沈容与没有立刻认出来。不过即使再怎么变化,她的眼底却依旧澄清,手杵拐杖,带着一顶蓝色的针织帽子,正微笑着看她。
沈容与连忙颔首,“梁教授。”
梁慕问,“你这是在找我吗?”
沈容与说道,“我有个亲戚在这里住院,听说您也在这里住院,想着来看看您。”
梁慕视线向她手上看去,说道,“空手来了?”
沈容与凝固了一瞬,连忙说道,“您看我太不周到了,我马上去买。”
梁慕摆摆手,笑着说道,“没事,我是开玩笑的,你带东西,我这里也没地方放了,很浪费。”
沈容与尴尬地回笑,她原不知道平时学术严谨的梁教授私下里的性格居然是这样。
梁慕:“我们进去聊。”
沈容与见梁慕走路好像有些困难,主动扶着她走了进去。
梁教授住着的是一个单人病房,窗台上摆着一盆绿植,病床的一边放着鲜花和礼品,除了学生好友送来的外,其他都是来自各大单位或者高校,林林总总堆满了角落,沈容与对梁教授嘴里那句‘没地方放’有了清晰的认知。
沈容与张望了一下,自然地问道,“您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您吗?”
梁教授说道,“我爱人在照顾我。”
她略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孙女也在照顾我,你认识的,就是闻卿。”
后面那句强调姓名着实有些欲盖弥彰,沈容与说道,“梁教授,我已经知道闻卿不是您孙女。”
梁教授歉疚道,“抱歉,不是有意骗你。”
“没关系,都怪闻卿。”沈容与给定了罪魁祸首。
梁教授已经靠在床头,她现在的身体很容易疲惫,“听说,你和闻卿在一起了。”
沈容与承认道,“是的。”
梁教授露出个欣慰的笑容,轻声感叹道,“真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沈容与的错觉,她居然从这个笑容里看出几分伤感,“您爱人也是妖怪?”
“是。”
沈容与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大胆地说出了结论,“是上官意瑶。”
“是。”梁教授点头,“妖怪不会变老,她是为了我才在外面保持老人的样子,如果她不以老人的模样在我身边,其他人可能都会以为我们是奶奶和孙女。”
原来如此。
在知道真相的同时,沈容与无端多出几分惆怅。
对呀,妖怪不会变老,可人类会。这不禁让她联想到她和闻卿,在若干年后,她变得年迈,而闻卿依旧年轻,走在外面很容易被当成奶奶和孙女。
梁教授仿佛看出沈容与在想什么,拿起水果篮的一个橘子,递给了沈容与,“不用想太多,你们还有很久。”
沈容与问,“你们呢?”
梁教授笑了,“很短了。”
沈容与在病历单上已经知道了梁教授的病,心脏衰竭,经过了多次的手术都没能缓解病情。
她默默剥完橘子,剥下几瓣递给了梁教授,梁教授说了声谢谢,叹了声气,“这是人和妖怪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早在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我老去,她未变的准备了,只是真正地看着镜子中的我一点点老去,而身边的她青丝如初,不可避免地会有些难过。”
“不过,我的痛苦比不上她,我走了,就留她一个人了。”
沈容与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最后都归为沉默,此时的安慰显得很无力。
在安静中,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上官意瑶拎着水壶,大步走了进来,是老人的模样,“梁慕,我跟你说,今天医院打水的人格外多,我等了好久——”
等看见病房多了一个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撒娇的语调立刻变得正常,“欸,你怎么来了?”
发觉口气与现在的模样不符合,上官意瑶连忙放低了声音,连带着身子都弯了去,“欸,这小姑娘不是闻卿的朋友吗?”
沈容与和梁教授就这么看着她演戏。
上官意瑶一副长辈姿态,“小姑娘,你一个怎么过来了,闻卿没陪着你一起来吗?”
“没有,她在替一个花店朋友看店。”
梁教授忍俊不禁,终于说道,“不用装了,她已经知道了。”
“啊?”
沈容与似笑非笑,叫了声她的名字,“上官意瑶。”
上官意瑶立刻把身体直了起来,手捏成拳锤了锤腰间,“早说啊,害我装半天。”
梁教授问,“累到了?”
“可累了。”上官意瑶把水壶放到一边,看向沈容与说道,“大小姐,你来做什么?”
沈容与说道,“我来看望梁教授。”
“就这个目的?”
“当然。”
上官意瑶不信地看了她两眼,说道,“马上我就告诉闻卿,说你过来了。”
沈容与不怕告状,“你去。”
上官意瑶哼了一声,“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梁教授回道,“没有聊什么。”
上官意瑶抓着梁教授的手晃了晃,“快说,你们肯定聊了很多,告诉我嘛。”
梁教授笑道,“真的没有什么。”
沈容与见状,说道,“梁教授,我先走了。”
“好。”
沈容与走出病房的时,后面她们的谈话声音并没有停止。
“你刚刚是不是又出去了?”
“没有。”
“骗人,隔壁小孩都告诉我了,你不准乱跑,不可以一个人,能不能爱惜身体,想出去可以让我陪着你。”
“知道了。”
沈容与默默地关上门,锁住了这份温馨。
58
第58章
◎花会枯萎◎
花店晚上六点关店,临锁门前,突然又来了一位女孩,腼腆地说要买支玫瑰花送给同学,闻卿挑了一支红玫瑰送给了她。
“谢谢姐姐。”
“祝你成功。”
女孩脸庞羞*涩,点了点头。
闻卿回身锁上店门,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口处别着枚蝴蝶兰袖扣,傍晚风和舒适,刚往外面走了两步路。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闻卿顺着方向转过头,另一边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沈容与在她面前冒出,眉梢微扬,“晚上好。”
好幼稚,闻卿弯了弯眉眼,“晚上好。”
沈容与问道,“惊不惊喜?”
闻卿配合地说道,“惊喜。”沈容与的脚步声太好认了,轻缓又有节奏,熟悉到不需要转头确认。
沈容与抬起下巴,“刚刚那个女生穿着校服,买玫瑰花去做什么?”
闻卿说道,“是要送给心上人。”
沈容与哦了声,“早恋啊。”
“年纪小不代表不成熟,她也懂得花要送给喜欢的人,比某人好多了。”闻卿把眸光放在沈容与身上,笑意盈盈,似是嗔怪,“某人也不知道送花给我。”
作为某人的沈容与默默嘀咕道,“送花很庸俗。”
闻卿:“是吗?”
“花会枯萎,不会一直在。”
正值热闹的时候,街道上人头涌动,走过五光十色的店铺灯牌,商场里的音乐从掩盖的门里漏出来,她们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里进去坐着。
虽说人少些,但也有情侣在里面约会,恰巧坐在她们的隔壁,男生女生坐在一起,互相夹菜,挨在一起讲悄悄话。
沈容与飞快看了眼,下一刻,闻卿在她对面坐下,递过菜单。
等吃得差不多后,沈容与开口说道,“我今天去看望了梁教授。”
闻卿一直在等沈容与提,这个话题终究还是摆在了明面上,“我知道。”
“你们妖怪传消息居然这么快。”
“上官说你走后,送了很多人参补品过去,让我谢谢你。”
沈容与注意着闻卿的神情,说道,“你可以怪我去查你行踪,这确实是我不对。”
闻卿摇头,“我不怪你。”
沈容与说道,“但我怪你。”
闻卿有点无辜,“我怎么了?”
“你不告诉我在先,如果你肯告诉我,我也不会去查,是你不坦诚。”沈容与提到这个就有些小生气,语气却是尽可能的平静,“我还以为你瞒了我天大的事情,原来就只是这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卿认真地看着她,开始解释道,“我是怕你见到上官意瑶和梁慕会联想到我们的以后,有些事情不能深想,想得越深反而会徒增烦恼。我不想你难受,我是想和你在慢慢的相处共同去面对。”
从决定在一起到现在,她一直在忽视人妖寿命的阻隔,也并不想让沈容与过早面对死亡的分离,这太残忍了。
只是没想到在沈容与那里她成了不真诚。
“可是我已经在想了。”
沈容与不自觉地转了一下手上的杯子,沉默两秒后说道,“我刚刚说花会枯萎,人也一样。你不同,你是常青树,我们注定有从本质上的不同,这个问题始终都存在。”
今天下午,沈容与一个人坐在车里想了很多,梁教授说她们还有很久,可她的很久对于闻卿来说只是沧海一粟,她们是不平等的。
几十年后她满鬓白发,垂垂老矣,而闻卿依然风华正茂,情感上的失衡会带来痛苦。
“这么严肃吗?”闻卿理解沈容与的意思,语调轻轻的想让沈容与放松些。
自从规定人和妖怪可以通婚以来,能真正走进人妖婚姻署的少之又少,就是因为人和妖怪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长久。
人类无法跨越时间,很难接受自己越来越老,而爱人依旧年轻,反观妖的岁月漫长,短暂的幸福过后,是无尽的孤独。
“当然,我一向严肃问题,严肃对待。”沈容与抬了抬下巴,直视着她说道,“反正,我已经想明白。”
她这般笃定,闻卿静了下来。
因为她不知道,沈容与是明白了她们不合适,还是她们要分开。
无论哪一个,闻卿都不能接受。
要不要消除沈容与见梁教授这段记忆,她想了想,片刻后问道,“明白什么了?”
沈容与眼底明亮,说道,“我不求长久,只要现在。”
闻卿欲抬起施法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也许是寻死过很多次,沈容与想问题多了些洒脱,在某一刻突然就明白了。
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可她不可能为将来的痛苦,就放弃现在。
她说道,“未来什么样我不在意,至少现在很快乐,以后走到哪儿算哪儿。”
闻卿眉眼微动,“你真这么想的?”
沈容与嗯了声,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就像上官一样。”
闻卿与她的视线对上,眸中很郑重,“我愿意跟着你变老,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离去。”
沈容与听着耳根发烫,心中又甜又软,掩饰般揉了下鼻子,“别想那么久,我俩有没有未来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哪天我就嫌你烦了,或者你嫌我烦了,不过我一定会在你嫌我烦之前,先把你甩了。”
闻卿声音带着明晃的笑意,透着微微无奈,“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嫌你烦,只有你嫌弃我。”
“我现在就有点嫌弃你。”沈容与没再继续进行这个沉重的话题,反而把老早就想说的话吐了出来,“你能不能过来坐,人家情侣吃饭排排坐,哪像我们面对面坐?”
难怪某人刚进餐厅就盯着隔壁情侣看。
闻卿直勾勾地盯着她,沉默一瞬后,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沈容与:“笑什么?”
刚刚那些严肃的气氛似乎都随着沈容与的话消散了,变回了原本愉悦的样子。
闻卿摇摇头,起身坐到了沈容与的身边,“不烦了吧?”
沈容与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很像是反向撒娇,她保持镇定,轻咳一声说道,“不烦了。”
——
周五从公司下班,沈容与就接到了沈明达的电话,要她回沈宅一趟,有事要说,还特意说了句自己一个去就行了。
沈明达肯定是知道她天天同闻卿在一处,怕她把朋友带回家去,不好谈事情。
确实许久没有回去,想着要去陪伴一下孤寡老人,不曾想沈容与刚到沈宅,大门被里面人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
沈容与愣了一瞬,以为是新来的佣人,但看对方穿着富贵的模样明显不是佣人的打扮。
妇人笑吟吟地看着她,透着一股亲切感,“你好,你是容与吧,我在照片上见过你。”
沈容与疑惑但不失礼貌地说道,“你好。”
不等沈容与问,对方已经回头喊道,“老沈,你女儿回来了。”
等沈明达围着围裙跑过来介绍后,沈容与才明白这个妇人叫李雯,是沈明达的对象,也即将成为自己的后妈。
沈容与是真没想到沈明达能背着她谈了恋爱,到了快结婚的地步才通知了她。
沈明达向她解释了很多,说当时关系不稳定,怕告诉她后有抵触心理,最后好声好气地问她,“好女儿,你能同意我和你李阿姨在一块儿吧?”
沈容与心想我不同意有什么样,难不成你还能分,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敷衍地说道,“饿死了,什么时候吃饭?”
沈明达喜笑颜开,牵李雯的手一同去厨房做饭,说要吃个团圆饭。
沈容与不知道别人面对自己爸爸谈恋爱应该是保持什么态度,她但看着两人在厨房的这一幕,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从她有记忆就只有沈明达这个父亲,对于带她来到这个世上的母亲胡芝,她不曾有过记忆,只能从家里人的一句句讨论中勾勒出母亲的模样。
胡芝出自书香门第,温柔又善良,两人一见钟情,家世相当,恋爱到结婚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是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胡芝生下她去世后,沈明达一直是孤身一人,别人都夸他忠贞,是个好男人。
然而,在母亲去世的二十多年后,沈明达终是又有了伴侣。
不知道在地下的母亲知道后是什么样的感受,反正沈容与是替她不值,但她又不能对养她长大的沈明达说出反对的话来,忍心看着他不幸福,也不能对胡芝冷眼相待,因为她没有错。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这顿团圆饭沈容与吃得没什么滋味,结束后匆匆离开了沈宅,回到家后,沈明达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谢谢女儿,希望你能理解父亲。”
沈容与理解不了,如果有个人为了给她生儿育女而去世,她这辈子都不会找别人。
人果真善变。
沈容与把手机一丢,看向坐在旁边追剧的闻卿,凑过去恶狠狠地问道,“等我死了,你不会去找别人吧?”
正专注看嬛嬛和四大爷剧情的闻卿:“”
沈容与啧了声,不满道,“你居然犹豫了?”
闻卿反应过来,很坚决地说道,“不会。”
沈容与说道,“你要敢爱上别人,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闻卿把身子正对向沈容与,笑道,“你今天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板着张脸。”
沈容与把沈明达即将再婚的事情说了一遍,忍不住惆怅道,“以前很多人都说是我克死了我母亲,如果没有生下我,我妈妈肯定可以和爸爸白头偕老,恩爱一生,我妈会不会恨我?”
“你在想什么呢?”闻卿捏住她的耳朵,惩罚般揪了揪,“不会有妈妈会后悔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沈容与求证道,“真的?”
“真的。”
沈容与状若思索,把闻卿的手从耳朵上拿了下来,握在手心里,“闻卿,我好像从没听你提过你的父母。”
闻卿说道,“我没有父母。”
沈容与被这话怔住,想拿着遥控器给自己一槌,“对不起,我不知道。”
闻卿睫毛轻轻颤了颤,轻笑道,“我诞生于天地间,灵力孵化,天生地养,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褚言是我后来认识的唯一亲人。”
沈容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那以后多一个我了。”
【作者有话说】
大小姐再晚说一句,闻大人真的要给她消除记忆了。
后面会慢慢聚焦到闻大人的故事线上滴。
59
第59章
◎我会很喜欢◎
闻卿的心很容易就被弄乱了,神色稍顿,然后看着她的模样说道,“你不是亲人,你是爱人。”
沈容与跪在沙发上,歪了下脑袋,“有什么区别吗,没区别。”
闻卿两只手勾着沈容与的脖颈,“亲人可以有很多人,但爱人只有一个。”
沈容与的唇角扬了起来,慢悠悠地说道,“听到你这话,褚言该伤心了。”
闻卿摇摇头,温声说道,“感情不同而已。”
与褚言是在漫长的陪伴中产生的情感羁绊,她们是相互依靠的至亲,不需要刻意去维持,知道永远都在彼此的身边,而对沈容与是荷尔蒙的吸引,本能的靠近她、爱她,只是看着她便会觉得亏欠,总会觉得做得不够。
沈容与主动地趴在闻卿的肩上,这狐狸身上没有碰过香水,却依旧很好闻,闻起来像是饱满多汁的紫葡萄。
她鼻尖忍不住蹭了蹭。
闻卿很轻易地就注意到沈容与的动作,她想,在沈容与那里自己吸引力也很大吧。
亲昵久了对这样的气氛再熟悉不过,她们很自然而然便吻在了一块,柔软混合翻涌,一点一点在口腔扫荡,用力汲取对方的气息。
等松开时,唇瓣殷红。
闻卿面色微红,指尖蹭掉了她嘴角未吞咽下去的水光,顺势手揽住她的脑袋,眸光落在沈容与的眼睛里,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发麻的嘴唇。
心跳啪嗒啪嗒的跳动。
沈容与看愣住了,升出生涩的欲望,原本停留在老地方的手不再是单纯的抚摸,伸进短袖的下摆,指尖触碰到细腻的肌肤,顺着她的腰间摸索向上。
闻卿显然没有因为她这突然的举动而生气,反倒是弯了弯唇,任由她放肆。
沈容与很喜欢闻卿的腰,细白如凝脂,当她真真的感受到后,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女人的腰是春水,掠过春水,心头荡-漾。
指尖很顺利地滑到上方,她轻轻一捧。
闻卿的喉咙发出细微的哼声,软了身子,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沈容与哑着嗓子,“你没穿?”
闻卿忍不住去咬她耳朵,没好气道,“在家你会穿吗?”
沈容与噎了一下,摇头道,“不会。”
闻卿不再说话。
沈容与不可能就这么停下,像是对待甜得发腻的水果软糖,一轻一重捏着揉着。
因她,闻卿手指捏着她肩膀处的衣料,不受控制地蜷缩捏紧。她的身体完全不像她表面性格一样温和奉礼。
沈容与听到她的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手心渐渐有了湿意,大脑恍惚,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然,她选择了主动说话,“你待会儿可以摸我,我也没有穿。”
闻卿缓了两口气,肌肤的难耐被压制下去,她轻飘飘地说道,“你平常话没有这么多。”
“我”
闻卿重新覆盖上她唇。
好了,不要说话了。
闻卿不想听沈容与说太多,唇应该留给更重要的事情,再多的言语也跟不上本性的渴望,肌肤相贴的冲动已经占据了所有。
窗外天黑了,室内没有开灯,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膝盖下意识抵开双腿的瞬间,沈容与恍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撤开说道,“不对,冷静一下。”
闻卿的脸半隐在黑暗里,少见地愣神,“怎么了?”
沈容与摸着鼻子,嘀咕道,“我觉得在这里做不太好。”
第一次不应该在这张狭窄的沙发上,即使她这个沙发的价格可以买个房子。
闻卿说,“去床上。”
沈容与犹豫了。
闻卿坐起身,冷静地分析说道,“沈容与,你现在停下来,会显得我很没有魅力,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
沈容与真想把灯打开,让闻卿看看把她钓成什么样子了,“哪里显得了。”
说着她就要去抱闻卿,闻卿手指抵着她的脑袋,把她挡住了。
沈容与细细解释道,“你的第一次,我的第一次,我觉得需要郑重点,不可以草草率率地就这么做了,我需要准备一下,你等我,我一定很快准备好。”
现在这个地方草率且不浪漫,很像是聊天过后顺便上个床。
她沈容与,向来要好的,最好的。
有时候觉得沈容与的控制力,她都望尘莫及。
闻卿盯着她看了会儿,嗯了一声。
沈容与如释重负,微微动了一下腿,还没降温的脑袋瞬间又热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再去洗个澡。
闻卿捞起滑落的衣肩,把散落的头发挽好,光影里,她下颚线绷成一条好看的线条,耳根罕见地红了一片,可沈容与只觉得她好端庄冷静,仿佛刚刚落入情欲的人不是她。
不过在怎么装,沈容与也是能看出刚刚她有些生闷气,很少看见闻卿不冷静的时候,她不会轻易放过去,“闻卿,你刚刚是不是急了?”
闻卿否定,“没有。”
沈容与扬起下巴,“你有。”
闻卿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你说有就有吧。”
周日那天,沈容与和闻卿回了一趟小院。
自从褚言除夕那天下棋又输给了沈容与,便苦学勤练棋谱,这回一见到沈容与就说要一较高下。沈容与没想到褚言这么记仇,于是有意让着小妖怪点。
最后一棋落下,褚言怔愣了一瞬,便欢欣鼓舞地庆祝起来。
沈容与朝闻卿耸了耸肩,眸光投向小院,正是流苏花开的季节,花开满园,她感叹一句,“真好看。”
闻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后院,微微一笑,“嗯,又是一年花开。”
沈容与手指夹着棋子,轻声念道,“夏无虞。”
这个名字说出来让闻卿呼吸都慢了一拍,不过她很快的收敛了眉眼,把目光看向褚言。
褚言跟着讪笑,她不是故意告诉沈容与这个人的。
沈容与目光不在她们这边,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继续说道,“你这位种树的故人很有品味,你怎么认识她的?”
闻卿顿了片刻,慢慢说道,“她救过我。”
沈容与:“那可不就是恩人,你报答人家了没?”
又是一个敏感的问题,闻卿默默地棋子一颗颗拾起放进棋盒里,点了下头。
沈容与见她在收棋盘,把手里的黑子故意地扔进了白子盒里,当闻卿看过来时,微微扬了下眉。
沈容与不知道自己提问有多精准,但褚言知道,连忙说道,“姐姐,我有事要跟你说。”又朝沈容与说道,“你不能听。”
沈容与呵了声,妖怪的事情她这个人类听不得,“我也不想知道。”
她轻车熟路地去了阁楼赏画。
褚言说道,“姐姐,妖管局那边来人找过你几次,说是内部叛徒抓到了,请你一到去审问,我拿你去外出游玩给推了。”
“妖管局的事情已经慢慢移交给殷如之,能交给她处理的事情,我就不再去插手。”
褚言点点头,深表赞同,“也好,妖管局那群妖怪天天吵架,不干正事,一遇到大麻烦就指望着姐姐你,咱才不惯着他们。”
闻卿管了妖怪数百年,如今她有更关心的事情,她要把这个一百年留给沈容与。
褚言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姐姐,沈容与还不知道她的存在了吗?”
闻卿垂下眼眸,说道,“她不会知道。”
即使她们长着同一张脸,却是前世今生,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因前世的约定而来到沈容与的身边,说难听点是有目的性的接近。
她了解沈容与,以沈容与黑白分明的性子是不会容忍感情里掺杂着算计,她怕她知道后会影响病情,而且,会不喜欢她了。
所以,这事要瞒就要瞒到底。
这边在阁楼的沈容与接到了徐曦的电话。
沈明达五十四岁的生日即将要来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生日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聚餐了,而是各界人士的交际场所。沈明达虽然不喜欢热闹,但每年席面总是盛大的,一是为了彰显沈家的权势,二是笼络江市各方的力量。
徐曦是为了徐家那群老人来询问她送礼的建议。
沈容与出了个馊主意,“你就送一对龙凤红烛吧。”
徐曦反应了会儿,“红烛?你爸要结婚了?”
“嗯。”
徐曦笑了,“好啊,我这也算近水楼台获得了第一手消息,你爸和你现在都谈上恋爱了,不愧是父女了,话说,你这后妈人怎么样?”
“就见过一面,不清楚。”沈容与说道。
徐曦又打趣了几句,就回归了正题,“今年生日宴好像是在海上吧?”
沈容与点头,“是,在盛世号上。”
近几年,永嘉把目标投向了海洋,积极发展海运和船舶工业,去年与皇家加勒比共同合作建造的盛世号正式初航,如此奢靡的庞然大物吸引了不少眼球,如今第二次出海即将在沈明达的生日那天,可见是邀请了不少大人物。
徐曦略显兴奋地说道,“之前那次我有事耽误了,都没能坐上,这次一定要好好感受一下。”
沈容与说,“你又不是没坐过游轮。”
徐曦后知后觉问道,“你怕水,能去海上吗?”
“我试试看。”
“闻师父去吗?”
沈容与心念一动,没有任何犹豫,“去。”她跟闻卿的距离不能超过九公里,要是不带上闻卿,谁知道游轮在海上能飘去哪儿,她不得疼死。
“而且,海面是个很浪漫的地方,不是吗?”
耳边听到楼梯的脚步声,沈容与抬眸,看见闻卿走了进来。
沈容与看着她,对手中的电话说道,“游轮很好,我会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
60
第60章
◎你好脆弱◎
沈明达的寿宴那天,江城大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场了。盛世号从港口起航,选择了风景很好的航线,正值初夏,海面蔚蓝,海天一色,日落时分,金色暮霭落入海中。
晚宴开始前,沈容与作为东道主的一方需要提前到场,闻卿随着她一起,见到沈明达的时候,沈容与才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一个木盒。
闻卿递了过去,“伯父,祝您身体健康,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心意。”
沈明达笑了笑,“欢迎欢迎,人来就行,带什么礼物啊,太客气了。”
沈容与其实已经替闻卿备了一份礼物,见她自行准备了,有些好奇。沈明达的品味向来很高,礼物是很难送到心坎上。
“送的什么?”她问道。
当面打开礼物是失礼节的行为,沈明达于是问了声闻卿,“闻师父,不介意我打开看看吧?”
“没关系,是一个小物件。”
打开盒子后,里面是一个翡翠玉壶,模样小巧,花纹极其精细,在一旁的李雯都忍不住说了声,“真好看。”
沈明达看了也是甚是喜欢,“谢谢闻师父,这不便宜吧。”
闻卿说道,“您喜欢就好。”
“我非常喜欢。”沈明达说道,“沈容与,你看看人家闻师父送的礼物多用心。”
沈容与不动声色地扬了下眉,这种级别的礼物她可送不起。
等沈明达和李雯去前面见客人时,沈容与才默默来了一句,“送给我爸可惜了。”
闻卿笑了一下,“没你这样说自己父亲的人。”
沈容与说道,“我爸这个门外汉是他只看出这个贵且好看,我看到的是千百年工艺人智慧的结晶,我如果没看错,这是明朝的文物,有价无市。”
闻卿点头,“你没有看错。”
沈容与叹息一声,“太可惜啦,送给我多好。”
闻卿嘴角带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带你去看看,你可以挑几件喜欢的带走。”
这种口气好随意,就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沈容与眯了眯眼睛,忍不住问道,“闻卿,你到底多有钱?”
闻卿谦虚地说道,“一般。”
宴会厅里她们不好一直在角落里聊天,来往客人很多,沈容与自从生病以来很少再参加这种大型宴会,重新回归不过半年的时间,不少人许久都未见过她,来找其攀谈,沈容与是逢场作戏的老手,在光鲜亮丽的人堆中穿梭一点不显局促。
每当喝酒的时候,闻卿就会给她递酒杯,沈容与抿了一口,表情微动,是白开水。
在闻卿去拿水的间隙,沈睿宇找过来问好,假模假样地冲她笑了笑。
沈容与同样虚与委蛇地笑了声,客套道,“二哥可要吃好喝好,有招待不周地方还请多担待。”
沈睿宇说道,“妹妹近来是如沐春风,气色都好了不少,听说你在公司里做了个大项目,让公司利润翻了一番,引得董事会那边对妹妹你是交口称赞。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劝妹妹不要太得意。”
沈容与不搭理他的挑衅,问道,“你过来就是来提醒我?”
沈睿宇微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合作伙伴丁炎,同我一道做地产开发。”
沈睿宇身边站着的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个头不高,面庞阴郁,看着很不起眼,以至于刚刚沈容与都没有注意到他。
近来沈睿宇从政府手里拿到了块地,说了也奇怪,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参与投标竞争的公司居然同时选择了放弃,因此这块地白白地落入了沈睿宇的手里。
丁炎拿了杯红酒送到她手边,敬道,“沈大小姐,久闻大名。”
沈容与没伸手接酒,睨了他一眼。
沈睿宇:“妹妹这是不给我合作伙伴面子?”
沈容与淡声说道,“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来敬酒都喝的。”
丁炎眼中有精光闪过,嗤笑声正要发作,忽然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奇怪,非常明显的变化,其中居然能看出几分恐惧来。
沈容与不明所以,不过这人的笑声她听得真切,怎么敢在她面前有这样的态度,眉心微蹙时,肩膀被人碰了一下。
闻卿从身后走到她的身旁,很淡地看了一眼丁炎,然后眸光转向沈容与,表情松动下来,“怎么了?”
沈容与说,“无事。”
丁炎敛去刚刚的张狂,殷勤地说道,“我见大小姐刚刚已经饮了不少酒,这杯就当我敬大小姐的。”
说着,他一饮而尽。
沈睿宇见状有些疑惑,出言讥讽道,“大小姐金贵之躯,是冒犯不得。”
沈容与:“明白就好。”
沈睿宇向来烦沈容与这副毫无波澜地模样,正要再激一激,下面的人就过来打断了。
“大小姐,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沈容与勾唇一笑,携着闻卿,优雅地转身离开。
闻卿微微抬眼,说道,“刚刚那个人是妖怪,你要小心些。”
沈容与疑惑,“丁炎?”
闻卿道,“嗯,他是蛇妖。”
沈容与说道,“那岂不是与褚言一样。”也不知道沈睿宇是否清楚他是妖怪。
闻卿想如果褚言在场,听到这话该生气了,生在田埂间的普通草蛇怎么能与天地蕴化而生的灵蛇相提并论,“褚言没有凶气,刚刚那个人身上微弱的凶气。”
虽然成不了凶妖,但受凶气影响,性子绝非善类。
闻卿若有所思道,“也许,刚刚他也认出我来了。”
留在宴会厅另一边的沈睿宇,看着并肩的两人,凶相尽露,“你刚刚怎么不动手催眠她?”
丁炎说道,“原本刚刚我就没有打算催眠她,环境太嘈杂,不符合催眠的条件,很容易失败。”
“那等宴席结束,我私下叫她出来,就跟当年一样。”
“也不行。”
沈睿宇颇为烦躁,压着声音说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为什么?你可不要忘记是我救了你,你说要为我所用的。”
丁炎皱了皱眉,有些嫌弃道,“我说了会帮你,肯定是会帮你,她现在身边有个灵力强盛的妖怪在,我不是她对手。”
只要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神,他脊背就生凉,这是生性带来的恐惧,对方强大如斯,他不得不慎重。
他眼底沉了沉,说道,“我会尽快调查清楚那个女人是谁。”
沈容与和闻卿走过去的时候,沈明达正在跟一个中年人聊天,李雯温婉地挽着沈明达的手臂。
徐曦也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容与先是不明所以,然后听见沈明达说道,“来,容与,见过你罗叔叔。”
沈容与立刻明白了徐曦笑容的含义。
罗家,罗富贵,她当初的相亲对象。
她下意识看了眼闻卿,转眼说道,“罗叔叔好。”
“容与,好久没见啊。”罗仁笑道,“我早就想来跟你道个歉,是我家富贵不争气,上次和你见面路上出了车祸,失约了,你脾气好,可别怪他。”
“没事,罗叔叔。”
“这次原本他也是要过来,只是公司那边临时要去国外出差,没能来,他很遗憾呐,哦对了,他的公司是负责纺织品出口,手上资源很多,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
罗仁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自己家的儿子多么优秀,多么年轻有为,上赶着推销呢。
沈容与平静地说道,“罗叔叔,我在做医疗,没打算改行做衣服。”
罗仁尴尬地笑了笑。
原以为沈明达最不喜班门弄斧的人,不曾想也帮他说上话来,“你看你说什么呢,生意都是想通的,说不定哪天你就需要人家的帮忙。”
沈容与可算明白了,沈明达还没放弃给她相亲的心思。
罗仁说道,“这样,你们可以互相加一个联系方式,年轻人嘛,跟我们老头相处不一样,你们在一起话题多。”
沈容与没有接话,再次把目光投向闻卿,对方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一如既往的平淡,分辨不出喜怒。
到嘴边的拒绝突然拐了个弯,她说道,“好啊。”
闻卿眸色黯淡了一瞬,很快地掩盖了过去,声音极淡,“饿了吗,我去拿些吃的。”
成功加上好友后,罗仁满意地离开了。
徐曦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闻师父居然这么冷静,没吃醋吗?”
沈容与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到刚刚闻卿说得上极为冷静的态度,心凉了凉,“好像没。”
徐曦说道,“情绪真稳定。”
什么意思?
不在乎吗?
沈容与有点不爽地磨牙,她就是见闻卿事不关己的模样,故意气气她,这可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方依旧平静如水,反倒自己愈加不高兴。
李雯察觉出沈容与情绪不对,以为是她因为刚刚的事生气,借着沈明达见客的功夫,悄声拉着她说道,“你别怪你爸爸急着让你相亲,他年纪大了,他很怕他走了以后,没有人照顾你,我回头帮你劝劝他。”
经过沈容与的观察,李雯无论嫁不嫁给沈明达,都是个极好的人,因此她不会有敌意,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李雯放下心来,沈容与紧跟了一句,“帮我给他带一句话。”
“有人照顾我了,不需要别人。”
——
甲板上,夜晚的海风很舒适,在宴厅里的闷燥都被吹散了,闻卿望着海面出神,等反应过来时,沈容与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沈容与把手中的披肩盖到她的身上,问道,“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去拿食物吗?”
闻卿垂下眼睛,眼底漾起笑意,“想出来透透气。”
沈容与今天没有上过甲板,怕看到海浪会恐惧,此时看到深蓝的海面,心不由自主地重重跳了一下,手扶上了栏杆找了个支点。
闻卿有些担心,询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沈容与摇头,把视线转了回来,不看海就好了。
闻卿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曾离开,她一转眼便对上了视线,身前是翻滚的海浪,身后是绚烂璀璨的灯光,对视中彼此浓稠的情感迸发,定格成一副蓝色、浪漫的画面。
今天为了出席宴席,她穿着轻纱长裙,勾勒出身形的纤细,这是沈容与亲自*挑选的裙子,她一直觉得白色最适合闻卿了,神圣无瑕,吸纳世间所有的污秽,依然独善其身。
海风吹乱她的发丝,衣摆随着风飘动,她的漂亮是极具冲击性,只是每次被她温润的气质所掩盖住,此时她毫不收敛,那双妩媚的眼睛勾着人陷进去。
简直好看得不像话,想亲。
沈容与面无表情地想,不过在她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手机的提示音打断了一切。
她有些后悔为了找闻卿把手机带了出来,还没有解锁,只是拿起,就能看见弹出来的信息框,正是那个相亲对象。
【你好,容与。】
沈容与愣了一瞬间,不带姓氏的名字被男人这么打出来,一时间她浑身不自在。她反应过来后熄灭了屏幕,下意识看向闻卿。
刚刚那么近的距离,如果她没有眼瞎,绝对是看见了消息。
闻卿似笑非笑,语气里掺着冷淡,“不回他吗,容与。”
后面两个字咬得极重。沈容与想,这应该是吃醋了吧。
不管如何,这种刺激别人,反把自己刺激到的事情她不会干了,沈容与迅速说道,“不管他。”
闻卿:“哦。”
什么鬼态度。
沈容与假装自然地问道,“你吃醋了?”
闻卿说,“你知道的,我很喜欢吃醋。”
“我说得不是字面意思,是那个——随你吧。”
沈容与想起之前向她解释过“吃醋”的意思,现在再重新解释,不就是推翻了自己。
算了。
于是,她说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在沈容与转身之际,闻卿笑意敛了下去,抿起嘴角。
她不悦。
晚宴流程繁琐,直到十一点多宾客才散尽。在沈大小姐的暗中操作之下,她和闻卿安排在了一间船舱,不过是两张床。
沈容与身上沾了一身烟酒味,迫不及待先进了浴室洗澡,手机随手扔在了床单上。
闻卿看了一会儿,起身拿过手机,很轻松地便解开了密码,指尖在聊天界面上停留了几秒,便点了进去。
沈容与最终还是回复了那个男人。
沈小姐简言意骇,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滚。”
半小时后,沈容与从淋浴间出来,她就看见闻卿半躺在沙发上,嘴唇勾着,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容与有些疑惑,“你去洗吧。”
“嗯,记得把蜂蜜水喝了。”闻卿手指点了点桌面,进去前用堪称温柔如水的眼神地望了沈容与一眼。
沈容与:“”
等闻卿穿着睡袍出来时,沈容与已经在上床玩手机了,手指啪嗒啪嗒回着消息,等她头发吹好后,依旧还在聊。
闻卿问道,“跟谁聊天?”
“徐曦。”
沈容与看到徐曦回了OK,才把手机放回去充上了电,抬起眸望向站在床边的闻卿,“关个灯,睡觉吧。”
闻卿没有动,问道,“这儿浪漫吗?”
沈容与觉得莫名其妙,但依旧回道,“浪漫。”
闻卿说道,“我今天想在这里跟你睡觉。”
房间里瞬间安静。
沈容与脸肉眼可见地红温,不等她拒绝,闻卿的吻先一步落了下来。
她弯下腰,尽心尽力地吻着,她想吻沈容与,早在甲板上就想了,如果不是那条该死的消息,她们已经接吻了。
沈容与揪住闻卿的睡饱,艰难地抽离出来,闻卿绝对吃错药,这么急,明明她已经有安排,“等一下。”
闻卿盯着她发红的嘴唇,说道,“不等了。”
沈容与说,“等明天。”
“明天已经到了。”
时钟早就划过了十二点,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中,闻卿真的不再等待,再度吻上她的唇。
亲吻的力道不似之前的温和,一下又一下咬着她的唇舌,见沈容与进入不了状态,闻卿侧头去亲她的耳朵,细细啄吻,“沈容与,你是不是不行?”
沈容与果真受不了刺激,反手搂住闻卿的脖子,“你说谁呢?”
她刚刚就是在想,闻卿这个人就是没点计划性,明天准备的东西全浪费了,不过,既然闻卿都主动了,她也没有怯战的道理。
闻卿睡袍的领口拉得很低,锁骨白皙,往下是柔软的一片,红唇轻启声音充满诱惑,“证明给我看。”
下一刻,沈容与情难自禁,揽着她的脖颈,勾着她接吻,压着她的身体往自己靠近,所有的动作都在向闻卿证明她可以。
闻卿含着笑接受了一切,轻轻喘着气,掌心下滑,极具耐心地去探索每一处,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沈容与已经全部交付,眼角被刺激得发红,嘴上却不忘挑衅,“你感觉不太行的样子。”
闻卿轻轻地吻她,温柔道,“我不敢碰你,你好脆弱。”
“你不行,就让我来。”
这话一落,闻卿便动了,沈容与忍不住轻哼了声,“臭狐狸,你别这么突然。”
“好。”
闻卿声音暗哑,千年来修行的道行一朝全都破了,克制不住地跟她更靠近一点,她很无耻地把所有理由归咎于沈容与。
都怪沈容与,她太可爱了,太美好了,美好到需要她去染指。
深夜的海浪悄然落入了房间里,耳边能听见簌簌的水声,沈容与微微仰着头,双眼舒适地闭起来。
这正常吗,怎么会这样舒服。
难道其他人同她一样,第一次便感到如此的欢愉吗,兴奋到周遭地一切都消失了,只有身上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这种虚幻的感觉让有种莫名的恐慌感,声音同身体一般发着颤,“闻卿,你叫叫我。”
“容与?”
沈容与咬牙,“你不要这么叫我。”
闻卿轻笑一声,在耳畔低声唤道,“阿与。”
沈容与不再说话,直到在漫天的海浪声降临时,她羞耻地抱着她的背,流下了生理性眼泪。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作者有话说】
沈等等终于不等了,此时应该知道另一个床的作用是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