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离开这边, 找了个较为安静的地方坐下。
相比较咸阳,那衣食住行自然没有那么好。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因为背靠陛下, 吃食相比较之下, 比之平常来说, 更加不错。
甚至此刻的食材……
有一部分, 那是非常新鲜。
不久之前, 还曾活蹦乱跳的呢, 不久之后就下了锅。
场面一度让人食指大动。
山果谈不上多甜,但是绝对算是可口解腻。
相比较平缓的关中腹地, 伴随着走入山区,就不由得让人感觉,关中之土, 天下卓绝。
不出咸阳, 已有所感觉,如今出了咸阳, 亲自驾马随行, 那又是另外一个感觉。
眼下他们所驻之地, 谈不上抬高, 但是也绝不是什么洼地。
秦人耕耘关中数百年, 向东出关, 这条路更是走了不知道多少次。
对于这些东西, 自然也是有不少经验的。
此情此景,林朝站在那边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上有黄土高原、下有秦岭, 六盘山、太行山,山山层叠,簇拥关中, 四赛之国,坐拥天险。】
【关中真是个好地方啊。】
那边走过来的始皇帝嬴政和随行的扶苏听到这边的动静,到底脚步一顿。
【感觉要不是实在后期大势已去,秦朝其实也未必不能够退回秦国,等到义军内讧,然后继续守着关中那一亩三分地,休整一下,继续东出。】
在那一瞬间,嬴政不由得眉头紧蹙。
若非那不肖子孙,绝非会到此等地步!
嬴政正想着,就听见那边继续道——
【不,也不对,义军在大破灭秦之前,是不会内讧的。】
【秦国,那真的是越到后期、刑法严苛,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全家为囚徒。】
【秦朝更别提了。】
【著名冷笑话之监牢三个人,抵制商鞅秦法的、称赞商鞅秦法与商鞅本人。】
【谁家正经囚徒还要有放假回家种田的二十天假期啊。】
秦国,秦朝,在那一瞬间,嬴政那脸色僵硬了一瞬。
在那一瞬间,扶苏把目光看向始皇帝。
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林朝!你真的想扯什么秦亡于朕的东西是吧?!
“父皇,秦法当改已。”扶苏见缝插针道。
嬴政那脸色变了又变,“乱世当用重典。”
“如今天下升平,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乱则天下乱。”他道。
【伴随着秦朝末期,华夏进入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代,也从那天起狐狸也有了自己独特的叫声。】
话音落下,两人听着这句话,心下倒是没有太多的震撼。
唯一的感想就是——
王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押韵吗?
王侯将相,后面三个,或许可以。
但是前面那个?
王者必定为诸侯,历代改之,方才可以。
至于其他的,扶苏继续道,“父皇,如今已经不是乱世。”
“有赖父皇,天下升平。”
闻言,始皇帝看向扶苏,停顿了片刻,“谁教你的?”
“没有旁人。”
“儿臣是真心的。”
“……”始皇帝打量着扶苏,没说话,好一会儿,他方才开口道,“你觉得那狐狸叫是什么意思?”
扶苏的脑海里显闪过很多东西,只是最终摇了摇头。
伴随着日落西山,黄昏漫洒,红光在天边闪耀,仿佛随时日头都会没入山头。
用过晚膳后,疲惫了一天的众人也都准备去休息,也就是在此刻——
异镜骤然出现,磅礴的黄河水势汹涌。
仿佛滔天之祸,即将纵横人间。
水患这种东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知道我们是如何治理黄河,让黄河不再大范围泛滥的吗?]
此话一出,全精神了。
别管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神仙之术。
[众所周知,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但是母亲不仅仅养育了华夏文明,同样也是一把悬在头上随时都要落下来的利剑。]
[人以水为生,以河流孕育文明,在数千年的时间里面,黄河决口不下千次,黄河改道,黄患泛滥,无数人流离失所,故而治水这件事就伴随着中华民族至今。]
[而治理黄河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在黄河沿岸修大堤,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这样两岸的人民,就能够暂时得到了安稳。]
[但是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泥沙。]
[黄河水携带了大量泥沙,伴随着泥沙不断随着河水落下,河床升高,河床就会比周围还要高,在不断地水多了加面之下,黄河逐渐成为地上悬河。]
[当朝昌盛的时候,即便是发生了决口事件,还能够动用组织能力安抚民众,当朝疲弱的时候,那黄河水泛滥,尤其是泛滥个大的,那就是致命一击。]
那大秦……
日后有没有一种可能……
也跟这个有关系呢?
[当然,若是出现战乱,那更是要出问题,都知道黄河是地上悬河,扒了大堤,黄河水倾泻而出,河床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但是同时,两岸彻底完了。]
[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不管会怎么样呢?]
【会出现黄河之水天上来,冲入寻常百姓家,哎,古代老百姓不容易啊。】
所以说,黄河真的是天河?!
不,不对!
这话……好像不是说黄河真的是天河。
[黄河会稳定地冲刷着所有能够刷到的地方。]
【整个华北平原,全都是黄河冲出来的。】
【泰山怎么就不是海外仙岛呢?几万年,泰山从岛成山了。】
【历代祭祀,都祭祀泰山,还是挺合理的。】
海外仙岛,竟在大地中?
海外,但是不沾海?
嬴政听着这些沉默了。
朕知道沧海桑田,但是朕不知道这么沧海桑田。
对于人来说万年难以企及,但是对于仙人而言,几万年或许只是一瞬。
或许以前有海外仙山,但是伴随着这种类似的事情,都已经搬到天宫上去了。
突然感觉这种事情,合情合理了。
如果朕是神仙,朕也不住在与世隔绝的仙岛上,因为不知道多少年后,与世隔绝直接就成山岳了。
神仙的事情,的确非凡人能够猜测的。
想到此处,始皇帝看了眼远处那白云朵朵的天际,也不知道在多远的地方,才能够乘神舟到达天宫。
也有一些人有了一个念头,要不访群山呢?
万一有一个丢下落下的仙人呢?
虽然有点舍近求远之嫌,但是终归是一种路子。
多条路,多点可能,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真的就是虚假的填海,精卫,真正的填海,黄河。】
【哦不对,如果不把精卫局限于炎帝小女儿这件事,填海造岛的精卫,那更厉害,年高峰甚至能够比黄河都强。】
不把精卫局限于炎帝小女儿?
难不成精卫有很多?
想到此处,众人不由得联想到了无数鸟儿衔石投海。
毅力极佳。
【从某种角度来说,秦国也幸亏是黄河没在秦国时代改道,都用不上陛下登基,秦国就得被六国给弄死。】
【函谷关不能跑,但是黄河这个天险可能跑。】
【秦国真是赶上黄河的好时候了。】
[为了杜绝黄河改道,大堤泛滥,洪水殃及亿万万百姓,我们开始控水控沙。]
说着,在那一瞬间,始皇帝看见了一个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的东西。
[小浪底大坝,长一千六百米,高一百五十四米。]
[三门峡大坝长七百米,高一百米,总大小二百米。]
[而类似的黄河大坝还有很多,比如说古贤大坝。]
[当古贤大坝泄洪的时候,那在壶口瀑布上,那真真是黄河万里触山动。]
画面说着,那画面一动再动。
山河不断,那大坝好像都渺小至极。
仿佛只是个玩具,只是小小水流上的一块精细的石头。
但是实际上?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庞然大物,即便是眼下这个相比较之前所见的三峡大坝相比小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依然是鬼斧神工,造化万千。
嬴政看着眼前这些东西,也沉思了一瞬,相比较之下,感觉这个难度小一点?
但是需要的可能太多了。
而且拦填海沙……
算了,暂时不想了。
[黄河水清、黄河非黄。]
[汛期存水,旱季出水。]
[发电、泄洪、调水、调沙,退耕还林。]
[我们从历朝历代走来,从大禹治水,无数治水人,走进今朝,付出了无数辛劳与生命,以后一定会更好。]
[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黄河不再是地上悬河,黄河再也不会大面积泛滥。]
[两岸人民,不在头顶黄患利剑。]
声音坚定,土地变得渺小,仿佛走上了万米高空。
也就是在下一刻,视线拉回到了地面树苗上。
声音消失,但是许多人都难以从那个画面之中走出来。
治理黄河啊……
治水之人,在随行官员中很稀少,但是稀少不是没有。
那里或许是仙境至人间。
但是那里的他们,或许也是人,传承下去的人。
关中之地,沃野千里啊……
以后的沃野千里,何尝不是今日之果。
黄河水清,黄河水淡,汛枯有度,听海见平莫不如是。
异镜之中终归回到平静,那曲调逐渐平缓,甚至带着几分安眠之意。
但是这曲调却并非能够让所有人安眠。
有人睡不着觉想着神仙,想着那诸天星宿中的神仙到底如何,天宫到底是什么。
有人睡不着觉,想着自己脚下的地方,会不会曾经也是大海,深不见底,一望无际,或是兴旺,或是死寂。
有人睡不着觉走到了水边,那溪流不大,甚至谈不上什么河,但就是能够感觉到凉爽的水流划过指尖,但是却是好像透过了这细微的水流,碰到了后世那些一代代传承下去,为百姓奔走之人。
那水里面有白骨累累,也有锦绣鲜花,更有最普通,也是最珍贵的安慰安稳。
而与此同时,李信今天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事,进进出出,神神秘秘。
第52章
相比较其他人, 始皇帝也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始皇帝对于那个后世……
更加好奇了。
至于林朝的马匹,直到后半夜, 方才被王离依依不舍地送回来。
“多谢了。”
“无妨。”林朝道。
闻言, 王离想了想继续道, “我可以做这个吗?”
林朝反而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东西, 其实也不需要告知他, 直接干就行了,毕竟这个构造太简单了, “可以。”
【大将王离,竟然是这种性子吗?】
此话一出,王离看着林朝的目光都变了, 此时此刻, 林朝在王离眼中,真的就差脚下塌云雾, 身后带祥云了。
不仅仅围了那个马鞍、马镫, 更是因为那句——
大!将!王!离!
他就喜欢听这个!
当王离从这边离开的时候, 整个人都非常之兴奋。
甚至看见蒙毅的时候, 都甚至打了个招呼。
“?”路过的蒙毅。
王离今天什么情况?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函谷关, 倒是有不少人看了眼黄河。
嗯下面的黄河还是黄河, 而不是河岸。
明明之前还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此刻别管以前来过的,还是没来过的都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那种感觉可是复杂极了。
再看看脚下的大地。
这心态更复杂。
然后就听见那边道——
【城池往下挖挖, 说不准能够挖出第二座旧城,名气最大的比如说开封城,城摞城, 地上一座城,地下那真是层层叠叠好几层。】
此话一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知道这个开封到底在何地,有些人感觉下脚都有点……虚。
【夷为平地顾名思义,夷山变成平地。】
【说起来这里面,说不得还有王贲的一层。】
王离:?
“爹你埋里了?”王离一句话脱口而出。
在那一瞬间,王贲直接朝着王离的脑袋就是一下。
“嗷!”
“那林朝所说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梁。”王贲道,“不过大梁城坏,也没到彻底被埋的地步。”
“大梁……没那么靠近黄河吧?”王离不由得道。
“古黄河也不曾在现在的地方。”好友羌智提醒道。
“我略读过一二。”
如果说之前的沧海桑田太过于遥远,泰山仙岛过于神迹,那么眼下的夷山,且不说本就是原魏国人了,就说在灭魏之战的时候,可有不少将领就去过夷山。
本来就莫名的心境,变得更加莫名了。
【谈不上成为宜城第二,那也是那条沟成为了后来京杭大运河的组成部分之一。】
【饮马黄河,天下四渎之宗啊。】
【不过说起来就这天下四渎,江、河、淮、济中,江被骚扰,淮被打了个半死,极容易泛滥,没了入海口,形成了洪泽湖,最后冲进了长江,直到现代才缓过来些,济水就别提了,彻底没了。】
别的我们都懂但是,济水没了?!
济水怎么能没了?!
林朝没有开口,反之一道声音伴随着画面随之而来——
[走近填海造岛,大国重器,超级工程!]
一艘看起来很是精妙绝伦的大船就那么出现在水面之上,一动一动,从天上看,仿佛像是什么孩童的小木舟一样。
但是在场的文武群臣,没人真的能够把这东西当做小木舟。
即便是感觉不出大小,但是伴随着画面拉远拉进,怕是秦国最大的船,都难以抵得上十分之一。
人在那上面,即便拉进了很多很多,仍旧极为渺小。
如同黄河水一般的东西顺着管道灌注在那岸边。
很多人明白了为何说黄河水填平了大海。
从某种角度来说,如今这个,也是一样。
【人造的钢铁精卫怎么不算精卫呢?】
而眼下这个,壮阔吗?
壮阔。
但是这东西是众人所想的壮阔吗?
……
……
这要是一样就怪了啊!
你管这个叫精卫?!
而那画面之上,没过一会儿最终拉到了极高的地方,一张张如同画的东西,仿佛在昭示着那岛屿的变化。
始皇帝定睛看着方镜之上,忍了半天,最终叫来铁官令,“南方多水,用铁造船,未尝不可。”
“是!”
“可以造的大一些。”
“谨遵陛下之令!”
“长成这个样子也可以。”嬴政继续道。
“陛下有命”铁官令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抬起头看向陛下,目光那叫一个迷茫,那叫一个试图从嬴政眼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在此之前,他得到这个机会,能够过来随行陛下前去泰山,随时可见神仙之为,铁官令那叫一个高兴,这个可是铁管长和铁官丞都没有的待遇!
但是此刻,铁官令有一种如站针毡的感觉,奈何没什么用处,然后铁官令在那视线之中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铁官令俨然都快哭了。
陛下,您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太超乎于我们的能力了?
铁官令憋了好一会儿,到底不敢说这话,只道,“臣等定当竭尽全力。”
若是竭尽全力也做不到,那我们是真没办法了。
而也就是在铁官令的目光中,始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有点难为你们了。”
陛下,你平心而论,那叫一点吗?
“我记得你是墨家弟子吧。”
“臣的确信奉墨家学说。”铁官令道。
“墨家很强。”他道。
此话一出,铁官令顿时看向始皇帝,眼底都带着光。
“墨子亦是圣人。”他继续道。
铁官令眼底彻底发光。
“朕相信,你们可以,你们和别人不一样。”他说着,双眸看向铁官令,眼底尽是信任。
铁官令彻底被打了鸡血。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之心!”
就算是不行,那样子也一定行!
防呗!
我可以!
只不过铁官令不知道,不久之后,始皇帝有写了封信,给了铁官丞公输问。
当然,这个就是秘事了。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道似曾相识的尖利高亢的声音一冲于耳,音调婉转悲情,声声凄厉,情感丰沛,甚至颇有几分想让人潸然泪下的感觉。
黄河水涛涛,就在耳旁而过。
伴随着那马蹄声声,一切都显得那么萧瑟。
冷风之下,衣袂翻飞。
别说旁人了,就连李斯甚至有了一种在浩瀚的山河之下,他们不过沧海一粟,把自己比仓中之鼠,都显得是那么庞大。
今日他们所做的事情,不过只是浩渺山河之中,最微小不过的事。
不,也不是。
他随陛下,会建功立业,同在青史之上。
在那一瞬间,李斯真的有些感觉,史一字留下来,其实还挺好的。
著史,于世,千世万世,也未必不好。
那个叫什么,太史公?
好像也挺有可取之处的。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叫这个名字,还是个尊称。
但是说成尊称的话,也可以。
然后就听见林朝道——
【什么叫做被送走还跑调的女儿情啊,真是送御弟哥哥上西天啊。】
【而且是各种意义上。】
下一秒那画面就化作了另一个乐器之音。
声音倒是比较熟悉。
但是那个样子,实在是,一眼看过去像是箜篌,两眼看过去,像是筑,第三眼看过去,那东西大概是筝,第四眼看过去,伴随着那人的身子摇动,最终只有一种感觉——
那是用来砸人的凶器!
太医夏无且只有一种感觉——
幸亏太乐不在啊!
幸亏太乐不在啊!
不过,说起来,那个乐谱,要不也不给太乐抄了。
回去让太乐自力更生吧。
在这种情况下,太医很难把思绪落在那乐谱之上。
而最前面开路的士兵,真的能够听见传来了较为悠扬的击筑声。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歌声隐隐约约,好像是唱给自己,也好像是唱给天地。
事情告知赵高后,赵高心念一动,直接禀告给了始皇帝,“陛下,远处好像有一个乐师,据前来禀告之人说,如同仙乐入耳,心神暂明。”
始皇帝看着眼前这东西,沉默了片刻,“找个人去见见他,若是真的极好,就暂时安置好他,随后带到朕这边来。”
赵高闻言,顿时领命。
俨然就是趁着此次封禅泰山,抓紧一切机会讨好陛下。
赵高现在感觉自己越发有些有要被排除在外的趋势,继续新的力量。
这个琴师,真的是天降之宝。
正好这个时候施恩一下,也正好。
不仅仅是那个言顺。
现在区区一个铁官的官员,好像都越发亲近陛下,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只不过也就是在吩咐完后归来的赵高注意到了秘祝马上的东西。
那东西不能说是似曾相识,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是之前出现在陛下那边的马鞍!
莫不是秘祝送于陛下的?
但那不是铁官令送过来的吗?
但是眼下同一个东西就这么出现在秘祝林朝那边,别人都没有,只有林朝一人。
此等宠信,整个朝堂都不多!
他承认林朝看透局势已变,借厨娘之口,询问韩非何时出狱,利用人心觉得韩非地位超然,故而廷尉狱之人推波助澜,最终事落到陛下面前,行助韩非之事,试图揣度陛下心思,赢得陛下视线,可谓是心计深重。
后头太史身弱,林朝有了点权利,算是入了陛下之眼。
而在那后面奉常自作聪明,自寻死路,林朝头顶没了这么个碍眼的东西,这一路来看,也的确算是心计深重。
眼下太祝更是告病隐退,其职交由长子,只是时间太短,故而林朝暂顶太史之职,平步青云。
但问题是,即便是做了这些事情,林朝不过就是从无人在乎,变成了众多朝臣之中有了姓名的那个。
比林朝前途更广大的有,比他更加平步青云的也有,比林朝更加深受陛下宠信的更有!
但是此刻却是他得了陛下青眼?
甚至有旁人皆没有的宠信?
如果说之前已经是不受掌控了,那眼下更是如同一手沙,好像抓到了,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从隐隐约约出现问题的那天,开始算来,陛下的政令好像都多了几分可转圜之意。
朝堂中的事情也是不少。
甚至就以结果来看,整个咸阳好像都有了那么一点变化。
秘祝林朝……
说不得他就是突破口。
而在异镜上,那哀恸的曲调终于停了下来。
化作猫猫狗狗倒霉大合集。
只不过这一次,画面上也不仅仅是猫猫狗狗大合集。
黑白颜色的食铁兽,骑着好像色彩鲜艳极了的木马,转啊转的,胖胖的身体,伴随着它的摇晃,看起来更加圆润了,随后直接翻车着地。
大概只有一人就能拦住的石球大,一抱起来好像真的就像是个球一样。
一个、两个、三个……
一眼看过去,甚至有些数不明白。
【熊猫,人间瑰宝!】
“嘤——!”声音稚嫩,仿佛在生气,也好像在撒娇,试图挣扎。
“嘤——!”声音小了一点,甚至有些微弱。
【等等?!】
【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
蒙恬在那一瞬间,看向了李信。
第53章
李信抬起头, 看向蒙恬。
“你看我作甚?”
“李信,你怀里……”
“我怀里,没有什么。”李信面无表情道, 就是握着缰绳的手动了动, 调整了一下姿势, 驾马让出了位置, 不能说脱离人群, 也差不太多了。
“嘤——!”叫声清晰极了。
李信没说话, 继续面无表情,但是莫名给人一种有点僵硬的感觉。
但是怀里藏着的小东西, 却是一点没有感觉到外面人的窘境,“嘤——!”
那有些又弱又试图喊出来的声音,仿佛像是什么被抛弃的小可怜。
蒙恬看向李信, 那眼神充满了复杂之情。
伴随着那怀中一声声, 李信转过头去,那俊朗的眉宇之间, 好像一如之前。
“……”蒙恬。
你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你。
然后蒙恬就看见李信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葫芦, 然后又掏出来一块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手帕的手帕, 随后一个大概也就是还没一手大的黑白脑袋拱了拱从李信的怀里冒了出来, “嘤——!”
声音比之前稍稍大了那么一点, 而且因为没有什么布挡着, 比之前清脆了一些, 就显得更加凄惨。
再看看那下面看起来好像的确有一点鼓。
但若是没有这个动静,蒙恬也发现不出来, 这边有什么不同。
就真的好像是衣服宽松了些。
但是就这么一个又一个的东西,蒙恬只有一个感觉——
这么多东西,你这怎么挡住的?!
而且还完全不会被人发现?!
就这隐匿能力, 你不去当刺客都可惜了。
当然李信完全没再看向蒙恬,稍稍一抖,把那手帕围在那姑且算作脖子的地方,打开了葫芦,里面一点也没有什么酒味溢出来,反倒是倒出来了一些奶。
在那一瞬间,那黑白脑袋,或者说小食铁兽就那么拱了上去,甚至试图伸出爪子去拨弄那葫芦,奈何完全抓不住。
不过李信却是非常有耐心,一点点地试图喂进去,做完这件事后,小食铁兽也不再叫了,整个熊都老实了不知道多少,甚至伸出来的爪子都落回去了,那不大的脑袋都快挂在李信的衣服上了。
李信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把那脑袋推了回去。
那小食铁兽也顿时顺着李信的力道缩了回去,回去后,甚至还在李信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随后一动不动了。
李信把东西一个个地塞回去,一切仿佛回到了刚刚。
看不出来有任何的不妥。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蒙恬,我总算知道,你为何看异镜总是那么出神了。
合着你和那位神仙,都喜欢这个是吧?
不过,“李信,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李信道。
“你既是喜欢,为何之前不自己养些?”
“养过。”
“那我为何不曾见过?”蒙恬道,“可是不在府邸之中?”
“不是。”李信道,“怕我。”
就那么两个字,蒙恬却是从这两个字里面莫名地听出来很多感慨、心酸与遗憾。
此时此刻李信想起了自己之前养小动物,一个个的都吓得极远,鸟兽霎时散。
没法子,李信就都送了出去。
后来他上了战场……
那已经不是吓跑了,是当场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真真是有多远跑多远,还有一只兔子,因为他靠近,直接吓到撞树上,撞死了。
除了他的座驾之外,就没有不怕他的小动物。
对于这个经历,李信记忆犹新,仿佛就在眼前。
此刻,不仅仅蒙恬听见了,远处找来的林朝也听见了。
也因为逐渐脱离队伍,林朝的身影也很是清晰。
“蒙将军、李将军,我听见这边好像有什么动静在?”
“可否需要帮忙?”在那一瞬,林朝的策马能力超常发挥,马匹简直就差和李信的马彻底同步了。
一点没有前后差距。
李信看着林朝,开口道,“我捡到了一只小食铁兽。”
“能让我一见吗?”林朝道。
【让我康康!】
【让我康康!】
那动静一声比一声高,林朝面上却是镇定极了,双眸坚定。
就这一幕,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蒙恬,看了眼李信,又看了眼林朝,沉默了一下最终道,“我还有事,你们先聊,我先过去了。”
说着,蒙恬驾马离开了这边。
而李信稍稍戳了戳自己肚子中间稍微有点鼓的位置,里面的小食铁兽顿时动了动,然后安静了下来。
李信又戳了一下,衣服肉眼可见的被顶了好几圈,随即就看见小食铁兽钻了出来,“嘤——!”
不仅仅钻出来,眼下更是非常配合地往上爬。
虽然李信的衣服很能藏,但是终归不是什么神器空间。它看起来那脑袋圆润极了,但是总的来说,看起来有些瘦弱。
他的绒毛已经长出来了,大大的黑眼圈,不大的小耳朵一动一动的,“嘤——!”
林朝看过许多大熊猫,有大的,有小的,但是像是这么大的,实在次数极低。
“很瘦,很小,能活下来,它很不错。”李信道。
“我刚刚给它喂了奶,现在应该不饿。”
“这周遭……你怎么弄到的奶?”林朝不由得道,虽然是跟随始皇帝出巡,食物必然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用奶,到底还是太超前了。
闻言,李信垂下眼眸,“我自有法子。”
李信不说,林朝也不好再问。
就是心下不住猜测。
【已知这边没有,附近也没有人家,那么只有……】
【卧槽,李信你是真神人。】
“说来,那母熊呢?”
“我不曾见到,我看到的时候,它是从那边滚下来的,后面有东西追它,看样子,应该不大,或许是蛇,也或许是别的,我过去之后,那东西就跑了。”
“我回头去看了,不曾见到他的窝,放在那里不管,或许也就被其他食肉的叼走了,故而就被我带着了。”李信说着,把越爬越高的小食铁兽往下拨弄了一下,“就是他腿脚有一点毛病。”
闻声,林朝看向那正在往上爬的小大熊猫。
【这个腿脚,有毛病?】
李信指了指那爪子,林朝看了过去,随后脚掌的位置,有点划痕。
“也不知道它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还疼不疼。”林朝眼神之中带着痛惜。
李信也点了点头,“养养会好的。”
“说来,晚上的时候,若是无事,你可以帮我带着些。”
对此,林朝一口应下。
听了蒙恬所言,跑过来想要看热闹的蒙毅听着这玩意,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过去了。
你们再少看两眼,这都要痊愈了。
还说什么疼不疼,经历了什么?
你们这眼神是不是太好?
神仙也这样的吗?
蒙毅想着,随后拉了拉缰绳,赶紧离开了这里。
而王绾整整一天没看见林朝,入夜休息的时候,王绾看向了远处的大河。
王绾想了想,最终带着鱼竿,到了黄河边。
然后也就是在夜里,看见了李信好像拖着什么过来了。
四目相对,场面一片安静。
随后两人各自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林朝是从来没觉得从这一路,是那么的值得,甚至这路上都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竟是已经到了三川郡。
李由和临川公主站在城门前迎接始皇帝。
不得不说,临川公主真的很漂亮,身材高挑,眉如远山黛,眼似盛桃花。
“父皇!”临川公主见了人当即快步过来,眼底尽是高兴,不过走进之后,才想起来还没行礼,赶紧试图补上。
嬴政亦是见临川亦是高兴,“行了,忘都忘了,莫要再多想什么了。”
“行了,李由,你也不必多礼了。”嬴政看向李由道。
“我就知道!”临川顿时笑道,随即看见扶苏,也不由得惊喜道,“大哥,李由还说你来了,之前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扶苏摸了摸临川的头,作为长兄,眼底也尽是宠爱。
到底是年龄最相近的妹妹。
“你看起来很好。”
“那当然,他也不敢欺负我。”临川说到这里,回过头看向李由,带上了几分娇嗔。
李由闻声笑了笑,“臣不敢。”
两人新婚燕尔,尽是笑容。
而李斯看着眼前这一幕,也高兴。
李由和临川和那边说完话,也就过来见李斯了。
相比较那边,临川放松些许,眼下就正式了许多。
当然,李斯亦是。
【要不是见了,真的很难想起来,李斯诸子尚公主,诸女皆嫁于诸公子。】
李由面色一顿。
李斯在那一瞬间,按住了李由的手。
临川公主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直接绕着始皇帝那边说这话,离家到此多时,眼下等同于家来到三川了。
“父皇,我再三川,可是很想你们,你们有想我吗?”
“那为何不回去看朕?”
“路途遥远,不好来回走动,而且回去一趟,再来一趟,太浪费时间了,待没多久,反倒是全耗在路上了,还不如等入年的时候,我再咸阳多待些日子。”
“是这个理由吗?”始皇帝看着临川公主。
“当然!”临川公主恨不得拍着胸脯,整个人骄傲极了。
始皇帝不信。
“真的!”临川公主肯定道。
“不信你问大哥!”
此话一出,扶苏差点没有笑出声,“嗯,陛下,我保证,临川说的是真的。”
【噫,长公子真的是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的超级正面案例。】
【能称职务的时候,绝对称职务,包不叫爹的。】
在那一瞬间,扶苏的笑容差点没有当场消失。
第54章
【如果说李斯对不起陛下, 但对大秦总的来说算忠心,那李由可是真真对得起陛下,更对得起大秦, 甚至没有人比他更对得起大秦了。】
在那一瞬间, 李斯的笑容也当场消失, 甚至一点也来不及为李由高兴, 那脸色就已经僵的比扶苏还厉害了。
甚至李由那看向李斯的目光更是微微一变。
“父亲这声音……”
“真假?”
“……”李斯沉默着。
李斯继续沉默着。
李由看着却是已经看明白了。
【能够做到李由这样的, 天底下都不多啊。】
听着林朝如此说李由, 嬴政那心情倒是也不错,毕竟李由是他看重之人, 是自家女婿,更是临川夫婿。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明显是好事。
【李斯都把自己都玩崩了, 李由仍旧忠心为国啊。】
“爹, 你干什么了?”李由看向李斯当即小声道。
“……”李斯。
谁知道我干什么了?!
我都不知道我干什么了!
始皇帝那边也看了眼李斯。
李斯那脸色更加僵硬了。
陛下,我真不知道我干什么了!
我是冤枉的啊!
【而且李由那履历实际上也还不错了, 虽然和名将之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名将之壁?
名将之壁是什么?
在一旁听着的王离想了想, 看向了父亲王贲, “爹, 说你的?”
名将如玉璧?
“或者, 祖父?”王离继续道。
“当武将就是好啊。”少史道, “章邯你说是不是?”
“说起来, 那名将之壁,也不一定就是夸赞的意思吧?”章邯莫名有了一种直觉, “或许是一个阶段?名将之壁,换言之就是名将?”
“哪有什么阶段的意思,我感觉就是一个人。”少史肯定道, “怎么听都听不出来你这个意思。”
“璧者,美玉也,一看就是什么美称。”
闻言,章邯最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不过李由既然能够和武将扯上关系,三川郡日后说不得有一场大战。”章邯道。
闻言,少史也点了点头。
【虎父无犬子,这句话,真的是放在李由头上也行,说是不合理也可以。】
【毕竟,就李斯吧,说不是虎父,他挺厉害的,差一点直接奔着,斯之功且与周、召列矣,说是虎父,他那名声吧,那真是五彩斑斓的黑,说是虎父那都是夸他了。】
【太史公对他最后的遭遇,就差直接说他活该了,花那都枯死了,你才想起来浇水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斯那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态,在那一瞬间更差了。
不久之前,他还对这个‘太史公’感官极为不错。
现在?
李斯心情极差。
不等李斯再想些什么,李斯就听见那声音继续道——
【而李由,那可是战死沙场啊。】
在那一瞬间,李斯愣了。
李由亦是手指一滞。
始皇帝那脸色更是彻底沉了下来。
“扶苏,怀仁一策,对六国之地,你觉得有用吗?”
扶苏沉默了,“陛……父皇,或许怀柔于显贵无用,但是于天下稽首有用。”
“剑锋应有,怀柔亦是应为,畏威怀德,古之圣术。”扶苏道。
“他们今日何在?”他冷声道。
“天下无亘古不变之事,时改,法易,但是天理不当变。”扶苏坚定道。
两人俨然剑拔弩张,临川公主见状赶忙道,“父皇,你和大哥来这里,不看我,怎的突然吵起来了?”
临川公主说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起来灵动极了。
“今天这样好的日子,怎能这般?”
“都来了三川,先不论朝事如何?”临川笑着,甚至对扶苏都试图装正经板着脸,“还有大哥,父皇说话,你怎么一直顶撞啊?”
“大哥,你不是对儒家的那些东西,很有兴趣吗?”临川说着这气氛也缓和了不少,甚至开始扯虎皮,“对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临川说着,俨然就差叉起了腰。
扶苏见状也笑了起来,“君子之孝也,以正致谏;士之孝也,以德从命;庶人之孝也,以力恶食。”
“儒家还说什么不敢改父之道,扶苏你呢?”嬴政看向扶苏。
朕棺材板都快被你掀了。
扶苏闻言,沉默了一下,最终选择开口道,“父皇,我并非儒家弟子。”
其实我只是对儒家那一套有兴趣而已。
而且,荀子也曾说过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来着。
也是儒家的那一套。
除此之外——
“父皇,为天下之主,帝王之尊,不当随意开口说这等话。”扶苏出声道。
不敢改父之道,那说的是父死三年。
不等始皇帝开口,临川也赶忙接过来道,“大哥说得对!”
“父皇,千年万年,自当与天地长生!”临川直接道,带着一脸的认真。
始皇帝目光重新落在了临川身上,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临川公主真的好会!】
【说起来,临川公主……】
李由竖起耳朵,临川怎么样?
在我之后如何?
【怕是早亡的吧。】
【这对夫妻啊……】
……
……
在那一天,没有谁能够高高兴兴地退出战场。
不,准确说,除了临川公主。
不过临川公主的高兴,也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嬴政、扶苏、李由等人相继查了一遍临川的不正当危急健康行为。
查得那叫一个仔细。
甚至勒令临川改正。
就差包括睡觉时偶尔的磨牙了。
临川公主:???
什么情况?!
始作俑者,今天睡了个香。
而另一边的乐师也成功上了岸。
不仅如此,甚至都已经走到了赵高这艘大船前。
“我若是能有一官半职的话……到时既可衣锦还乡,见我父老。”乐师垂下眼眸,“只是,以我之能,大抵很难攀得上了。”
“你若是只回击筑,怕是很难。”赵高道。
乐师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道,“大人,我不仅仅会击筑,也略懂礼乐。”
“我已经听说了,那位正是陛下,我,我,”他说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很是蹩脚,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但是就听着这话,看着这个样子,都显得激动极了,“若是看得上我之乐,乃是我之幸事。”
“我祖上也曾是太乐,只是后来因为参与不该参与的政事,以至于失了位置,流落他方……”
“若是大人能够让我入太乐麾下,即便只是一击鼓小厮,我亦是愿意的。”乐师说着。
“你若是真的略懂礼乐,倒也并非不能谋得一官半职。”赵高道。
此话一出,乐师整个人都怔住了。
好一会儿,乐师方才道,“多谢大人抬举。”
“可否需要陛下一听我之音?”乐师道,“我绝非欺世盗名之辈。”
“眼下陛下无心此事,我既是以听你之曲调,自会秉明陛下,你且放心。”
“你既是有此大才,不应埋没。”赵高道。
乐师赶紧站起身来,低下头躬身道,“若是此事能成,我日后定当报效大人之恩。”
赵高虽然看不见乐师的脸,但是就听着这个有些颤动的声音,就能够感觉到这乐师到底多么震撼。
当赵高出去之后,那乐师站起身来,目光看向门外,好一会儿都没动,那张还算是俊雅的脸上都有那么一丝的呆滞,仿佛没有缓过来。
不久之后,乐师就成了有官职在身的乐师,一时间,风头无二。
甚至这消息都传到了林朝耳边,“秘祝大人,你听说了吗?中车府令找到了一个乐师,那个乐师演奏出来的声音,那叫一个如同仙乐入耳,天赐之音,或是悲戚之声,引人落泪,或是清灵之歌,仿佛梦中仙境,让人流连忘返啊!”
“乐师?”
“是的!”奉常府随行小厮道。
“你听见了?”
小厮顿时摇头,“这个没有,但是好多人听见了!”
“中车府令甚至到最后还亲自去考察过!”
“赵高?”
“嗯。”小厮点头,“秘祝大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看是你想去看吧?”
小厮嘿嘿一笑,“那个,听说真的很好听!”
“听说还封了官,理论上还算是咱们奉常府的人呢。”
“那他人在哪里?”
“不知道。”小厮道。
“……”林朝,“行吧。”
“有缘再见吧。”
林朝说着,但是林朝没想到,这个有缘再见,竟然这么有缘。
他是趁着停顿三川郡的时候,出来走走的,顺便带根竹子回去。
虽然现在小大熊猫不能吃,但是练练手也行。
而也就是在林朝这么出来转悠的时候,就在林中听见了一声声跌宕起伏的音调,那音律轻灵,好似有凤来鸣。
不得不说,很是吸引人了。
甚至可以说之前所听的甚至都不足以描述个中美妙。
即便是林朝这种听过不知道多少仙声雅乐的人,此刻亦是为此驻足。
林朝看向了声音所在的方向,停顿了一瞬,到底走了过去。
山石之上,竹影斑驳,那人背影消瘦,看起来那侧脸谈不上多么年轻,但是算得上一句俊雅,青衣长袖,有风袭来,衣袂翻飞,乐声不绝于耳,颇有些愤世嫉俗的意,仿佛山中隐士,千百年不出,万载风雅在。
只是林朝稍微靠近就发现,那乐器不是别的,正是筑。
击筑……
乐师……
再加上不久之前他听说的事。
在那一瞬间,林朝脑子里面浮现出来了一个名字。
“先生,可是高渐离?”
在那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他就坐在那里,身形立如顽石,“你,知道我?”
第55章
就在不久之前, 高渐离就在前往咸阳的路上,只是人还未至咸阳,竟是无意之中, 引了数人过来。
高渐离本来是极为抵触的。
而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 高渐离得知了, 这一行声势浩大的人群, 竟是秦始皇巡游!
自己竟然未到咸阳, 就已经到达了自己算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没算准的终点。
一个偌大的机会, 直接送到眼前。
在那一瞬间,高渐离在脑海之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更是想了许多的谋划。
也就是当赵高见他的时候,高渐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顺便为了显得没有那么着急见秦始皇, 早早地就已经编好了一个更加异想天开的话, 以区区平民之身,试图为官入太乐麾下。
就这种事情, 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 却算是说出了自己的志向。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本来是秦始皇身边的乐师, 折腾一圈竟然直接真的奔着太乐麾下去了。
自己竟然真的成为大秦官员。
论官职, 还算是那种有名有姓的。
高渐离被这个差错弄得一时间, 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如今这个状态未必见不到始皇帝, 未必不能行近身乐师之责, 但是显然没有秦始皇身边的乐师来得更为近些,至少后者的时间可能更长一些。
你们大秦的官……
这么好得的吗?
高渐离甚至不由得怀疑是自己之前说的有什么大问题吗?
高渐离想了一次又一次, 终归不觉得自己所言到底出了问题,最终只能把问题汇聚在个中车府令赵高身上。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高渐离找了个清静地方, 试图清静一下,平复一下这有些上下起伏的心境。
随后高渐离就遇见了虽并非身着官服,但是也绝非凡物,明显就是随行官员的林朝。
在他话出口的那一瞬间,高渐离手指僵硬了那么一瞬,随后侧过头来,看向站在那里的林朝,“你,你知道我?”
“有所耳闻。”林朝道。
也就是在那一刻,高渐离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哎?!真的是你啊!】
高渐离:?
合着,你是猜的???
声音就这么出现在耳旁,那声调,仿佛心声,就这么直晃晃地出现在耳旁,而此时此地,除他之外,就这么一个人,高渐离就算是想不当此人的心声,那也不行。
【击筑、乐师、如同仙乐,骤然出现在陛下身边,竟然真的是你。】
【秦代的主职乐师,我就知道你这么一个!】
【刺客列传里面还有你大名呢。】
“……”高渐离。
早知道我不开口了,就不会暴露了。
不过刺客列传是什么?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荆轲好友,为国、为义、即便是眼盲,也不曾放弃。】
高渐离听着这话,落在筑上的手捏住了弦,眼盲?
但是换句话说,这人,好像并非会举报他?
至少,可以谈?
高渐离想着,甚至感觉今日之事实在有些过于玄妙了,甚至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
他垂下眼眸,心思实在复杂极了。
而高渐离想着,那边的动静也仍旧没停下来过——
【就说那刺杀法子吧。】
【铅置筑中,刺杀陛下。】
高渐离:???
他怎知我之意?!
【然后一击不中,被诛杀。】
高渐离:!!!
【哦,不对,那都不是刺杀了,那应该是奔着砸死去的。】
【然后陛下被你俩弄得彻底ptsd了,终身不复近其他六国之人。】
【总之,你这边没了命,陛下也难受。】
高渐离目光死死地盯着林朝,那简直都恨不得把林朝整个人都给传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一般。
“先生,乃神人也,不应参与人间事。”林朝道。
【尤其别和赵高那玩意混一起,掉价。】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不小心被赵高顶上了,这要是一个不好,赵高那堆脏水你都不小心沾上点。】
“天赐先生如此神技,当为后世留。”
【不畏生死,忠义当头,可谓千古绝唱,但是终归时间已过,白白浪费一条命,虽然你也不定在乎这个。】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不假,但是退一万步,真说是你不放弃,你真的运气爆棚,杀了陛下,但问题是,就这个近距离,在长公子就在身边的情况下,我感觉你甚至会成功延长大秦寿命。】
高渐离愣了。
秦朝的,寿命???
什么东西?!
【啊……感觉好扯淡,但是好像是这样啊。】
【那东西成功不上位了,赵高哪来滚哪去,长公子正常继承大位,秦国动荡,但是不完全动荡,最好的结果是天下政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休养生息,走向盛世,最差的结果那就是退回秦地,总之是不会二世而亡了。】
二,二世而亡?!
高渐离站在原地,整个人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过大的馅饼,砸的有些晕头转向。
甚至有点不太敢相信。
这东西就算是当年荆轲刺秦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妄想,归根结底也就是准备让秦国动荡,延缓对山东六国下手的机会。
真说是运气好,那就是五国发兵攻秦,把还在动荡的秦国打回函谷关,短时间内,再不敢东出,如此发展国力,力压他国,最后方有称霸天下之机。
但是这个?
听这个意思秦国都没了?
【但是这对于千秋万世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陛下长策宇内,平定六国,对后世来说,可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虽然以人民史观来讲,总会有人一统诸国的,但是陛下干出来的那些事,就是融合了天下,七国分开的时间太长太长了,语言、文化、度量衡都不一样了,总要有人重新揉回去,真说是反面教材一抓一大把,往北还是往西看,分的五花八门。】
【黄河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大一统王朝去治理,千秋万代计这东西,也应该存在。】
【嗯……虽然大秦好像没治理过这东西。】
【真是薛定谔的黄河,当不决堤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下次一次决堤是什么时候。】
高渐离就那么坐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甚至那视线都已经逐渐的落在前方。
树影飘摇,竹叶簌簌,手指不知道甚至时候拨弄到了筑弦,迎来一声轻鸣。
而林朝的心声,不断的在高渐离的脑海之中回荡着。
信与不信这种事,对于眼下的高渐离而言,他没什么好不信的。
这等能力,并非作假,更非什么腹语之流,声声如在耳旁,提及的都是日后之事。
他其实有更好的选择。
没什么必要哄骗于他。
他们并不相识,直接把他的身份告知于众,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他身上的确自有神异。
不过即便如此,高渐离仍旧决定再看看,再观察几分。
即便是杀之,那也不是一时一日之事,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乐师罢了。
而且换句话说铸铅这件事已经办不了,还是要找新法子的。
不过区区十四年,他有这个时间。
他一定要看见秦始皇二世而亡!
若是真的反倒是促成了秦国昌盛,那才是真的大错!
“多谢。”高渐离想明白这些后,看向林朝道,声音郑重其事,甚至带着几分君子之风。
林朝听着高渐离的声音,虽然感觉高渐离这里面有事,但是既然他因为身份暴露被逼退,卷土重来再难进行,也算是免了许多事。
“先生莫要客气。”
“敢问名讳?”高渐离道。
“林朝。”
“先生可愿为我弹奏一曲?”
【好歹是临走之前,最后一曲,也不枉我见一回,这可是秦朝著名乐师哎。】
闻言,高渐离沉默了一下,“自然可以,以后也可以。”
“以……”
【以后?】
“先生你这是?”林朝当即看向高渐离。
“我自当谨慎收手,今日之后,我也不再单独见你。”
“你且放心,我即便是真的有事。”高渐离说着,也是意识到了问题,改口道,“毕竟,你我本就没什么关系。”
“……”林朝。
【不是,我能理解你继续往上莽的心,但是你这么跟我说话,我是真觉得你是要走。】
【你信不信我直接给你扣下来,我可就是奉常府的。】
在那一瞬间,高渐离顿时道,“我不打算做什么不该做之事了。”
“真的?”林朝不信。
“真的。”高渐离肯定。
“那你拿你挚友荆轲的名誉起誓!说全的那种,不能钻空子。”林朝直接道。
……
……
安静,安静是今天的竹林。
四目相对,高渐离挪开了视线。
但是为了留在这边,随时准备着,高渐离到底还是道,“我可以拿我好友的名义起誓皆是安稳,若是有一日出现意外,我愿同你禀告,到时,你大可随时出手。”
“我这回说的是真的。”
“我需要留在这里。”
“林朝,你如此劝我,此意,我心领了,我不会愧对你对我之义。”高渐离说着,一手扶筑弦,一手拿起细竹,曲调声起,若百鸟鸣,绕凤而行,慷慨而歌,声声动人。
林朝仿佛置身于其中。
【好听!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乐师刺客。】
【什么叫做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啊。】
【不过这俩应该想不到,千载之后,会出现荆轲是女的,高渐离是男的,两人被策划按头成一对这种事,而且还有不少人信了。】
在那一天,从来都没有在击筑问题上出问题的高渐离,手一抖,第一次错音了——
第56章
不管怎么说, 高渐离是修补大师,林朝倒也没听出来。
一曲以必,林朝抱着竹子回去就找李信去了。
当然, 当天晚上又有一个人一晚上睡不着觉了。
这个就不是林朝所能知道的了。
离开三川郡, 临川公主想一起去, 但是终归没有来。
倒不是始皇帝不想带着女儿, 主要是在查完了临川那一大堆事后, 安全起见, 没有让临川前往泰山折腾,而是好好修养身体。
小小年纪, 一大堆不正当行为。
“小小年纪,便是这般,日后说不得如何, 李由既是临川夫婿, 理应多加助力。”
“相信经此一役,李由会明白的。”李斯道。
“陛下, 三川郡在日后能够出如此大事, 或许……”李斯欲言又止, “臣并非想要多心, 只是那神异之士在此, 让臣实在忧虑。”
“陛下于臣, 有千恩万恩, 但是归根结底,权由君上。”李斯说着, 甚至有些抛心抛肺的意味,“臣若是同陛下有二心,臣定万劫不复, 再无二路。”
论根基,他远远比不过王、蒙二家。
论人心,他以前是吕不韦的门客,后来更是身为廷尉,干得全是得罪人的事,麾下之人更是不多。
真能够和他说得上能够绑在一条船上的同盟,那真的就是除了姚贾就没别人了。
如今方才好了些。
“秦世居西隅,至今日定鼎天下,国大人众,兵强士勇,所耗心血不知何数……求陛下重之念之!”李斯躬身道。
嬴政听得出来李斯的言下之意,但是更是因为听得出来李斯的言下之意,嬴政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看向李斯的目光,也带上几分看不透的东西。
李斯不敢再多言。
反倒是蒙毅直接过来了,脸上尽是笑意,可谓是风华正茂,“陛下!”
“长公子刚刚送来的,要尝尝吗?”蒙毅举着一个小布包,“听说长公子说,这个还是从临川公主那里拿来的,临川公主还舍不得呢,之前忘记给陛下了,现在想起来,就赶忙送过来了。”
蒙毅说着,甚至直接挤了挤李斯的位置,仿佛无意一般。
但是李斯怎么可能不知道,蒙毅这就是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自己所说的话,但是此刻,这么一打岔,直接让李斯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不说是化为乌有,那也散得差不太多了。
再看看陛下那边……
蒙毅这家伙已经凑到陛下身边,把东西给过去了啊!
陛下虽然没说话,但是明显已经拿起来了!
还动手了!
现在已经吃了!
李斯深吸了一口气,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觉得上眼药竟然是这么难的事情。
明明长公子,他不动手,长公子那都很能惹陛下生气的来着。
怎么感觉自打有那神异之士开始,长公子明明还是那个样子,怎么感觉他是越来越受益了?
哦,不是感觉,那分明就是事实。
再想想自己,李斯感觉随时都能够看见自己带狗逐兔的一幕。
不!不行!
他必须努力!
李斯就站在那里,心思变化无数。
不过此刻没人在意。
除了那边的赵高之外。
也就是在停顿的时候,正巧李信出去,林朝一个人抱着明明感觉好像没过太久,但是已经逐渐长成了一个大圆球的食铁兽。
如果说之前长得还有那么一点小,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那现在只能说一模一样了。
抱在怀里跟个特大号汤圆似的。
而且是实得的。
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这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
这不是假沉,这是真沉。
而眼下小食铁兽太闹了,在林朝怀里仍旧把自己当当初那个宝宝,在他胡乱动之下,林朝一个没抱住,整个黑白球就要掉出去了。
也就是在此刻,那大汤圆就被人直接抱住了。
而且特别稳。
林朝抬眼看向来人,“长公子?”
“嗯。”扶苏微微点头,走进把那小食铁兽还给了林朝,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举重若轻,“不轻。”
“长公子,非常人也。”
【我以前没发现,长公子你这力气是真不小。】
【公子扶苏,一听就是如玉山倾世无双,人还长得好,儒雅端庄,资灵有德。】
【结果你不仅仅这样,你还能够一拳能打八个我?】
“……”扶苏。
那倒也不至于。
你是神仙,虽然肉身可能有些弱,但是也是神仙。
“你也莫要妄自菲薄。”
“你也可以。”扶苏试图帮林朝振作一下道,“不过,它回去的时候,大概会越长越大,到那个时候,带着它行走,怕是有些费事,你还是应该早做准备。”
闻言,林朝摸了摸手下那还在试图拱来拱去圆润的脑袋,“等到那个时候,他也应该已经回去了。”
“圈养于一处,终归不是一条正路。”林朝说着,有些感慨道,“李信也是这么想的。”
“那放生地点是捡它的地方?”
“那倒不是。”林朝否认。
“那你们准备就近?”扶苏想了想道,“不过就近,这边好像不太行吧?”
林朝当即道,“李信说有座山是他的。”
“那里正好。”
扶苏闻言沉默了一瞬,最终道了一声,“是挺好。”
他看着眼前的食铁兽,又看了看林朝,当天,扶苏理解了为什么这些日子看食铁兽的次数大大增加这件事。
扶苏有点好奇,人怎么教一只食铁兽?
但是扶苏很快就决定不好奇了,这种东西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扶苏想着,抬起手想要摸那食铁兽的头,只不过不等手落在那上头,那食铁兽顿时就不干了,警戒心极强。
俨然不是刚刚那个掉下来之后,被抱回去时候的样子了。
俨然就差再抱着插个腰了。
看起来倒是很是灵性。
刚刚从始皇帝那边过来,顺便偷看两眼的蒙毅:???
长公子你什么情况?!
长公子你怎么和李信他们成一路人了!
蒙毅在那一瞬间,心下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走了多少条路,随即感觉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长公子都这样了。
那我有点念头,算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蒙毅悄悄想着,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而也就是在此刻,蒙毅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不该在此处的人。
在那一瞬间,蒙毅顿时身体一僵,下一秒赶紧走了上去。
而在那边,扶苏见林朝要动手,顺手帮忙递了一下奶葫芦,就那么看着林朝,好一会儿,扶苏心念一动,终究是开了口,“说来你是秘祝,其实你可以劝劝陛下。”
“劝,陛下?”
“长公子是指?”
“天下纷扰,六国暂定,法随正,但是终归也需时间,更需安抚,秦军以战力卓著,战功为上,虽有百越胡人,但是终归不似当年六国之景,天下总是要太平的,这条路当改矣。”
“你乃是上通天意,下禀人君之士,或许由你开口,陛下会听从一二。”
“我虽为秘祝,但是如今乃是代行太祝之职,若非修书等事,陛下绝非知我,天意荡荡,人行未必非天意,陛下圣心裁断,或许就是最好的法子。”
人行,未必非天意?
莫非,如今这一切,也是天意吗?
扶苏被林朝这么一点拨,一时间有些迷茫。
那今日呢?
林朝出现,难道不是成全吗?
然后就听见林朝的心声——
【长公子你自己都劝不动,这事你让我去劝吗?】
【陛下是善于纳谏,但在大事上,他要是觉得有理,满朝文武对着干他都不带动摇的,更何况眼下这个这都奔着国纲去了,我是有几个脑袋我敢像是你这么玩啊?】
【长公子,你那头,是铁的,是钢的,甚至还是都能够烈性到随时准备还给陛下的。】
【你是,我不是啊。】
“……”扶苏。
原本还在迷茫的扶苏,顿时不迷茫了。
至于之前的点拨?什么天意?
这分明就是在打太极。
扶苏看着林朝,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道,“你自修书始,也算是与我有关,份属上下,今日你我之话,或许日后定史算天之即,你可以帮我代为转告,不论出现什么事情……于我,都是应该的。”
“扶苏,朕倒是不知道,分属上下,就等同于结党营私,蛊惑上心!”不等林朝开口,在那一瞬间,一道声音直接传了过来。
“林朝无意如此,你竟是强行逼迫?”嬴政身似寒山,双眸如炬。
还什么脑袋烈性到还给朕?
你那个脑袋不值钱是吧?!你想给朕还不想要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竟然还想去蛊惑林朝,逆子你可真是会迂回,都迂回到了林朝身上了?!
“这就是你的为人臣子,为人子之道吗?!”
【这道题我会啊,党争嘛!】
【臣是陛下还是秦王之时接手的秘祝之职,是天子麾下,要说君主,陛下就是臣的君主,自上任以来,臣自无行于事,时至今日,被点领太祝事,随行泰山封禅,每一步靠的都是陛下的拔擢,要说靠山,陛下是臣的靠山,要说同党,臣也只能是陛下的党朋,君不密则失臣,陛下适才所言非君论臣之道,臣恳请陛下收回。】
“……”
“……”
“……”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始皇帝甚至已经连对扶苏那点气都没了。
你说这话,你心就一点没感觉到有点虚吗?
【哦不对,套错了,这话应该让长公子套。】
【臣能够有今日,全靠陛下拔擢,要说靠山,父皇就是臣的靠山】
“咳咳咳”扶苏猛地咳嗽,整个人如同被呛到了一样。
林朝闻声看向了扶苏,【哎?长公子什么情况?】
第57章
一行人到达了泰山之下。
稍作休整, 沐浴更衣,准备三日后登山。
而也就是在如何登山这个问题,始皇帝还没开口, 流程也不曾公开, 博士官那边就已经吵起来了。
“古者封禅为蒲车, 不伤山之土石草木!”
“明明是金银器物, 扰山灵, 否古物, 动山川!”
“之所以用蒲车,不过是当年只能如此, 今时今日,又怎能守旧制,尊旧法?”
“你这是数典忘祖!”声音激烈至极, 指责声声不断。
“埽地而祭, 席用菹秸,亦是古制, 也应行之!”
“也当抬有牲牛犊牢具珪币各异。”
随行的墨家弟子对于儒家内讧这种事情, 这热闹倒是看得挺舒服的。
自打有那神异之士开始, 儒家内讧这种事, 就少了许多。
但是眼下这局面, 就俨然重新变了。
唯一的问题是——
“我们墨家也是师从王官之学, 你们儒家论封禅, 就论封禅,莫要想在这里行什么不该行之事。”墨家弟子道。
不过这话眼下倒是没人理, 因为此刻儒家弟子已经吵的不可开交,没空理墨家的人了。
林朝在一旁,掏出来了桃酥, 一边看热闹,【异端比异教更可恨是吧。】
【哎,墨家好像也这样啊。】
墨家:?
我们就是看热闹的?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种事,已经很强了。】
【土石草木都不伤,是不是太超前了?】
【你平常走路的时候,没见过有人在乎这个,今个突然在乎起来了这玩意了?】
【伤死物有点太抽象了吧?】
【而且你用蒲车,难不成就不伤了?】
【要不来更抽象的,比如说你们有人在乎你们身体里,每秒都死个两百万的红细胞吗?你们不在乎,你们只在乎路边的草,被压过的石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啊。】
两百万,红细胞,死亡???
人如蝼蚁,天地为扩。
人为巨人,其下众生?
反倒是道家学派的对于这个有点兴趣,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人亦如此。
大大小小,举手投足,亦同天理,遁天倍情,忘其所受,方为左道。
当然,别管道家弟子和墨家弟子什么想法,此时此刻,除却一部分停了下来之外,大多数儒家弟子都不管。
林朝所言,索性也不管。
别的不说,儒家可正是从礼起家的,这个东西别管谁说了什么,必须掰扯明白!
绝不能有第二种可能!
对此儒家弟子坚定极了!
只不过这坚定没多久就听见林朝那边继续道——
【不过说起来,辩这些,这些东西,好像也没什么用吧?】
话音落下,原本还在争执的众人顿时停顿了一瞬。
【不过吵再多,好像流程上都没有。】
定下来了?
究竟怎么定下来的?
国家之事,唯祀与戎,如今更是封禅泰山,事情非同小可,我们还在因为不知道到底偏向谁这件事而争吵。
现在说都没有???
怎么可能!
在那一瞬间,不少人想到了王绾。
不等众人开口,原本作为壁上观的王绾就已经抬眼道,“天下大事,山川五岳,亦有其神,神之所以,授之于人,见之于天,万世虽需有始有终,但是终归还是要看天意的。”
“与其闭门造车,寻古无望,不如合乎人意,未尝不是得于天心。”
原本封禅泰山的流程,早就没了,如今事是林朝主导的,林朝还是神仙,他定的这个流程,不比你们现在争夺来得强?
事倒是这么个事,但是……
有儒家弟子仍旧不想放弃此事,“礼之一字,不可改之。”
“不可改,也改了。”王绾道,“难不成你等所言,就一定是古之圣贤所言?”
“你、你,还有你,你们甚至不止孔子本人。”王绾说着,目光看着那还想要争话语权的那几个儒生道,随即冷笑一声,挥袖而去,完全没有跟这群儒生交谈之心。
也伴随着话音落下,在场儒生安静至极。
尤其是那几个被目光所指的儒生,那更是羞愤欲死。
当这件事传到嬴政的耳朵里面,“王绾,在这个奉常之职上,尽忠职守。”
“王绾开口之后,那仍旧争论的几个儒生,罢官,永不录用。”
声音谈不上什么喜怒,只是在陈述什么。
赵高听着这话,一时间有些难以揣测上心,这到底是事关林朝,还是王绾,赵高低下头不语。
而林朝那边其实只有一个感觉——
【王大人,您现在才说,果然您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我以前还真以为错了。】林朝不由得在心下感慨,【真是同僚啊!】
“……”王绾。
老夫其实不是这个心态,但是……
算了,这个心态,也不是不好。
王绾想着,顺便道了一声,“秘祝。”
“王大人。”
“接下来的事,你都检查好了吗?”王绾阴暗低语,“要不你随老夫再去查一遍,免得出错。”
……
……
林朝看热闹的心态,顿时没得干干净净。
【再见了瓜友们,我要去工作。】
【该死的工作。】
【我为什么要工作。】
【我想摸鱼,鱼!】
而在奉常府随行小厮眼里,秘祝大人现在都和王大人如此亲密了啊!
以后八成也都坏不了。
果然宝珠是不会蒙尘!
至于那几个儒生,伴随着诏令下达,脸色煞白一片。
甚至有人试图道,“我欲求见陛下,我之前只是尊古循礼,绝非有异心!”
但是不管如何,此刻已经无力回天。
次日,泰山巍峨,身后更是鼓声雷动,身后更是响着听不懂的语言,气势如虹。
每踏出一步,好像都震烁人心。
为首的始皇帝,一身玄色裘冕,长身玉立,头戴十二旒冠,尽显威仪。
山川在眼,万古如墨。
当然,这并非前面走着,后面有乐师抬着鼓之流跟着走。
主要是林朝那边放着的动静,不得不说,很是人心战栗。
【哎,陛下好像踩点了。】
“……”嬴政。
你闭嘴。
【但是这感觉还真不错。】
【威震四海,气势如虹啊。】
【什么叫手扛音响上泰山啊。】
【而且是现场直播版。】
【穿越之我在泰山看秦始皇封禅。】
【此等情形,我应该赋诗一首——】
【泰山大,大泰山,泰山之上有老松,老松里面有蚊子,一拍一大把。】
【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我也写个大泰山。】
“……”
“……”
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当然了,真说是到达了山顶,也就没有那么多蚊子了。
泰山之上,一揽天下之小。
始皇帝嬴政伴随着山风衣袂翻飞,那骨节分明的手斟一杯佳酿于天地。
林朝代太祝事,亦是站得笔直,风声掠过耳边,仿佛真的上通天地,下与君王。
实际上,就在有那么一点空闲的时候,林朝直接打开了短视频。
[自古以来来泰山的人有很多,来泰山的帝王,也有不少,但是来泰山封禅的皇帝却是只有五位。]
【掐指一算,不止五位吧?】
按照孔子所言,封禅泰山,功七十二家。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
那些的确不是皇帝。
而作为皇帝本人,对于这种称呼已经麻木了,如果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他甚至可以想想,不叫皇帝,叫个别的。
但是这个念头只有一瞬,毕竟自己想出来的称呼,为了后世而避,简直就是倒反天罡,滑天下之大稽。
更别提就算是改了,后面的人八成跟着他一起改。
[第一个就是秦始皇。]
[算是彻底奠定了泰山的历史地位。]
[囊括四海,吞并八荒,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千古一帝莫不如是。]
[第二位,汉武帝。]
[灭南越、打西域,开疆拓土,实行推恩令,解决养王室、兼分封所造成的内部矛盾。]
[第三位,光武帝。]
[再造大汉,重打天下,开创光武之治,一代盛世。]
[第四位,唐玄宗。]
[继承了大唐的固有传统,年少有为,励精图治,开元盛世。]
【众所周知,唐玄宗早死二十年,千古明君啊。】
[第五位,也就是最后一位,宋真宗,他甚至不是大一统王朝的皇帝,打了胜仗,干赔款的事,从此泰山一落千丈,以后再也没有皇帝前来封禅泰山了。]
不知道为什么,嬴政端着酒樽的手微微一顿。
[不过泰山仍旧是泰山,千载之后,泰山仍旧是泰山。]
[矗立在华北平原之上。]
【是的,洛水也还是那个洛水,就是政治信用问题,有亿点点问题。】
虽然不知道具体问题,但是此刻众人已经明白了洛水大概也经历了这么一遭。
声音说着,画中的局面也不再是什么浩渺山峦,聚焦于下,目之所及,不是山,是人,男男女女,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而且每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饥饿之像。
就这么出现在泰山之上——
震撼人心至极!
且不说一些小城,都凑不出来这些人,就说作为大秦都城的整个咸阳才多少人?!
而且就看着这个样子,人群来来往往,还有更多的人汇聚到这里。
但是这只是区区一个泰山。
[总之,一句话,认准主播,买门票,刷脸减二百!]
【我觉得我应该找找系统,问问有没有什么反诈之类的,把这些都举报了。】
【泰山的门票还没有二百呢!】
当然,在场的其他人并不在意这个诈骗与否,想着的只有一件事——
合着这个还有限制?
若是没有限制,得多少?!
看着这拥挤的人群,嬴政只有感觉,那什么所谓的占城稻,一年两熟,感觉有些不够用了,有没有更厉害些的?
第58章
[都说我们是农耕民族, 农具更是源远流长。]
[早在上古时代,我们就已经有了最早的犁,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是石头所制造, 后来伴随着铁器的逐渐普及开来, 有了铁犁, 到了汉代的时候, 更是有了现在犁的雏形。]
那声音说着, 那画面之上更是出现了犁图。
东西并不复杂, 简单直接。
[到了后期,更是出现了曲辕犁, 相比较直辕犁的不便,需要更多的人力牛力,转向不易, 曲辕犁更加省时省力, 高效便捷。]
[而这只是区区一个犁地工具罢了。]
[扒子、铁杵、收割刀刃,一个又一个, 伴随着历代的演化到达了巅峰。]
如果说之前只是开始, 那么现在这些外形各异的东西, 在这一刻可谓是醒目极了。
尤其是那曲辕犁, 十一个部件都能够看到。
或许这个过程中有一点艰难之处, 但是复刻起来应该不会那么难。
农亦是国本。
一切当前, 别说墨家弟子那眼神都要长在那画面之上了, 作为少部分农家弟子,那简直就是天降甘霖。
何为农家?
播百谷, 劝耕桑,以足衣食!
有激动者,甚至已经老泪纵横。
相比较那不知道何处何时才会迎来的占城稻, 这农具算是彻底落在了实处。
说不得陛下要亲自耕之,农家治世,算是真真看到了一点希望。
嬴政望着那些东西,仍旧觉得不太够,不过对于现在而言,可以一用。
甚至因为材质的缘故,价格或许会更加低廉。
[而到现在,一切已经变了。]
话说着,里面的画面已经逐渐化作了钢铁巨兽。
动着那庞大的镰刀,发出嗡嗡的叫声。
[走进近现代后,机械化农具逐渐取代了人力,尤其是在越发广袤的土地上。]
天上飞的机关鸟,地上走的庞然大物。
如果说之前还算是脚踏实地,那如今的画面就已经越发透着些神异了。
而更神异的是那土地。
被那庞然大物所翻滚的极好。
[我本农八号,更是自上古而来,我创始人商振,更是鲁班的后代,信誉有保证,迭代至今,已经有五千年历史。]
[兼除草、翻地、收割于一体,厂家直销,价格低廉,有意者请在评论区留言。]
【啊……鲁班知道,他的后人姓商吗?】
我们家祖师爷不一定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有的话,其实是个好事。
唯一的问题是——
你能不能编得稍微靠谱一点?
你咋不直接姓墨呢?
你姓公羊也可以啊,好歹都沾个公。
【不过那个曲辕犁看着真的挺好用的。】
【而且那东西还能是木头的。】
【那是真的很省事啊。】
【也不知道万能的黑大爷去哪了,多久能回……哦不对,我现在也没在咸阳。】
黑大爷?
这谁?
难不成也是神仙?
掌工之神?
不过始皇帝却是感觉到了此人是谁,虽然那人完全不姓黑。
经常帮林朝的工匠,同林朝亲近的,只有一人,而且如今已经离去。
只是始皇帝的目光,仍旧落在那异镜之上,酒撒于天地间,落在石台之上的美酒,散发着酒香,亦是如同迎光撒金。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画面上的良田,或是沃野千里,一望无际,金黄璀璨,或是绕山而走,一梯一节,看起来都多了些世外仙境的感觉。
有人在里面走着,大抵是农民。
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那个画面之中,是丰收。
始皇帝看着那画面,思绪繁多。
……
当然,林朝虽然趁着空闲摸鱼。
事还是要干的。
空闲之余,把剩下的祭词该念的念了。
到底不同于咸阳城外的祭祀,封禅大礼,更有随行官员参与,故而当林朝当干完之后,剩下的那就是李斯他们等人的活了。
只不过在场的许多人大多都无心于此了。
泰山封禅,何尝不是一场天命?
心下所想得越发多了起来。
下山的时候,就听见林朝那边传来声音——
【说起来,到现在为止都没下雨哎?】
【秦朝著名景点,五大夫树,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
【头铁敢嘲讽陛下不按照他们规章制度走的儒生,也不敢开口了哎。】
【可喜可贺。】
始皇帝对此倒是眉毛都没抬。
至于那些儒生那也是一个个脸色各异。
至于墨家学派,对此虽然谈不上幸灾乐祸,那也是别有一番感觉。
他们?
可能不是不敢开口,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还敢开口的,已经不在了。
连博士官的官职都没喽。
神仙在此,何尝不是天赐于大秦呢?
相比较上山的庄重,下山就算是放松了些许。
甚至路过的时候,王离带着损友辛子幺,顺便薅下来两个蘑菇。
“我见过,这东西能吃。”
“很鲜!”辛子幺亦是道,“我尝了。”
羌智有些犹豫。
辛子幺更是一点不嫌弃直接擦了擦啃了一口。
正在此刻,而画面之上重新响起来了优雅的小调,山林中的蘑菇,都显得多了几分色彩。
人在里面匆匆行走,仿佛寻宝一般。
也就是在不久之后,寻的宝直接被刀切成了一块又一块。
不久之后,一群人就直晃晃躺在了地上。
更是有另一群人,提着担架把人直接抬走。
[健康委提醒您,眼下已经进入菌子成熟的季节,广大人民群众一定要谨慎吃菌,不要随便吃野生菌,不认识的不要吃,不煮熟的不要吃,谨防中毒。]
[如出现头晕、呕吐,有幻觉,一定要抓紧时间就医,不可拖延。]
在那一瞬间,羌智看向了辛子幺。
而另一边,林朝也看向了自己今天运气极好顺手踩的蘑菇,随后揣得更紧了。
云南的事,和我泰山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东西他都看了,是可食用的。
至于那边,辛子幺僵硬至极。
王离说的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他说的,一定是假的。
羌智看着辛子幺,面无表情。
又看了看王离,那表情更阴沉了。
王离:???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这东西,是好的!”
“真的!”
羌智仍旧面无表情,随即快步离开了王离这边。
“噗——”
“???”王离怒目而视,“蒙毅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蒙毅也试图面无表情,就是显得特别刻意。
不等王离说什么,蒙毅就已经走了。
一时间,王离更气了。
而那边羌智直接就走了。
目之所及,王离那恨不得后槽牙都被咬碎了。
王贲看了眼这边的情形,面无表情往边上走了又走。
王离:???
爹,怎么你也这样?!
王离的目光,王贲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离王离更远了。
蒙毅快步走到蒙恬身边,“哥。”
话音未落,就已经被蒙恬抬手止住。
在那一瞬间,蒙毅顿时沉稳了不少。
远天悠长,斜阳已垂,光辉漫撒,林中有翠鸟偶鸣,人影被拖得极长。
一切都看着悠闲许多。
[你知道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秦始皇陵吗?!]
在那一瞬间,始皇帝的脚步一顿。
之前的所有悠闲在那一瞬间被扫之一空。
距离始皇帝较近的李信沉默了一下,往后走了一步。
李斯就站在那边,显得突出极了。
在那一瞬间,李斯想跑都没地方跑。
[那里还是秦始皇陵之地,乃是华夏龙脉之心!]
[其实华夏龙脉不仅仅只有秦始皇陵所在的骊山,天下龙脉自昆仑而起,纵横八方,本应该有两条,却是被秦始皇硬生生斩断了一条。]
[大家都知道,秦始皇身边有一堆术士,其中不乏能力超群之人,秦始皇陵的位置就他们所定下来的。]
嬴政:……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地方,和术士没什么关系。
而且那个时候,术士还不知道在哪呢。
那个时候朕才十三。
[卢生、侯生、韩终、石生、徐福等人,皆是乃人中大才,能掐会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此话一出,倒是不少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离得最近的李斯。
首先,他们没有这个本事,其次,他们没有这个本事。
假的!
没事了。
[当秦始皇嬴政巡游至金陵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高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气。]
[怎么解决呢?!]
[答案很简单,挖了金陵龙脉!]
[既是山为骨,石为肉,河流为血,植被为发丝,那就炸开骨,打开肉,截断血,火烧发。]
[历史记载,故而凿钟阜,断金陵长陇,以通流,毁金陵邑城,至今呼为秦淮。]
嬴政亦是面无表情,朕有这个功夫,为什么不去开渠呢?
人力也不是这么用的。
【好家伙,历史好像真的说过这玩意。】
【就是,成百上千后的历史,那也叫历史。】
【而且这味,怎么有点像是反推盘古化万物呢?】
[从此,在南京建都的都是短命政权。]
[唯一一个长命的,要不了多少年就迁都了!]
[风水一事,实在可怕!]
[四京之一,龙气外泄,再也难改。]
[从此秦始皇陵所在之地,成为了天下唯一的龙脉。]
[故而有传言,得关中者得天下。]
【啊……就是很能圆回来哈。】
嬴政:……
这个事,就不能不提了吗?
朕知道关中沃野千里了,是兵家必争之地了。
[而这就是秦始皇陵,以至于历代史学家,讳莫如深,不敢记载,试图彻底埋藏的主要原因!]
【说起来,他们不敢记载,你怎么知道的?】
【这逻辑里面有漏洞啊!】
谁说不是呢。
群臣心下道。
【而且那个讳莫如深,指的是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吗?】
嬴政:???!!!
第59章
【太史公写这段写得跟假的似的。】
【甚至还有以人鱼膏为烛, 度不灭者久之。】
始皇帝那脸色黑得就跟锅底似的,一身寒冽。
章邯是想知道到底还有谁跟他似的,但是章邯也实在没想到, 那个人竟然是陛下。
在那一瞬间, 章邯甚至生出来了几分同情。
【要不是科技进步, 在地上就能够探得出来, 下面全是水银, 太史公说的八成都能够当虚言。】
在……
地上?
陛下不仅仅没有跟我似的, 后人还用的神器,是纯纯探测。
很好。
章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同情是一点没有了。
还是同情自己吧。
毕竟自己的坟那是真的被挖了出来。
而且不是身首异处就不错了, 满朝文武,从上到下,就没有人比他更惨。
章邯想着, 继续去死不瞑目了。
【不过陛下那运气是的好。】
嬴政:真的好。
指的是, 朕死后,你们还得来看看朕的墓长什么样吗?!
【当然, 防御措施做得也是真的厉害。】
【但是更重要的, 还是运气好。】
【除非那种不封不树的周墓, 秦汉的墓大多十墓九空了, 甚至不要说秦汉了, 后面的那一堆帝陵, 都不应该说哪个被盗过, 应该说哪个没被盗,简直就是帝陵大逃杀, 而陛下的地宫,竟然是安然无恙!】
【那可是史书所记的大墓,而且是华夏古代最大的一座帝王陵, 那地点都是非常明确的,历代朝廷都有派人来,在附近随便找个老人都知道,这山是秦始皇陵。】
嬴政那脸色变化极多。
十墓九空……
这个好坏,竟然是对比出来的?
【就说大的,从秦亡,三十万人大军在上面挖,宝贝运了足足三十日都没运完,说小的,后来牧童放羊不小心掉洞里面,一个不小心连棺椁都烧了,甚至衍生出了火延九十日这种具有神话性质的东西,这还不算,又有人来跑来挖,取铜柱铸以为器,而且这不算完,到了后头,黄巢、石虎都来掘过,甚至到近现代,据说军阀也来凑过热闹,就秦始皇陵这历史,简直就是多灾多难。】
【两千年的大封土堆,简直就是一座山,从史记、汉书再到晋书,甚至包括水经注这些东西,等等一大堆历史资料记载,理论上来说秦始皇陵里面应该都是空的,连棺椁都没有,不说全都烧成灰,那也能留下来的东西,全都被人搬走了,结果实际上毁的只是上头的建筑,下面地宫完好无损。】
【简直就是一灯下黑,那是真刺激啊。】
【那真真是列祖列宗保佑,其实说是龙脉也没什么毛病,什么绝世的运气啊,这可不是炸药崩不开,更不是有人跑来带着几十万人挖个大沟什么的,纯纯是没人挖,唯二那俩盗洞还是不大,甚至连个边都没靠近。】
嬴政听着这些东西,那脸色实在是说不出的复杂。
甚至别说始皇帝嬴政本人了,就连旁边的李斯,那也是有一种……
当一团乱麻的情况下,这种诡异的传言,这竟然成了幸事?
李斯看了眼始皇帝,有了一种不知应不应该说的建议。
嬴政注意到了李斯的目光,嬴政那脸色更是复杂至极。
【现代工作者确认了一遍又一遍,这玩意两千来年了那么大的东西,盛世的时候朝廷还能管,不让碰,碰到乱世的时候,那发生什么都说不准,两千多年啊,沧海桑田,结果是真的,下面的水银含量极高,不仅仅论证了太史公的记载,更是打破了秦始皇陵已经空了的传言。】
【哦,这都不是传言了,简直就是铁证也不为过。】
【什么叫大秦运气八斗,陛下独占一石啊。】
不等嬴政想什么,下一瞬就听见他继续道——
【就说陛下祖宗,秦景公,一个墓被人从古到今盗了三百来回。】
三,三百来回?
别说始皇帝了,就算是那边已经心态已经重新回到原本那一条横线上的章邯都愣了下。
甚至那边蒙毅小声唤道,“长公子。”
“嗯?”扶苏看向蒙毅。
“身后事,还是挺重要的。”蒙毅道。
要不您问问陛下,能不能进一个帝陵。
三百来回啊……
先君这是不是也太倒霉了点?
而且就冲着这话
“……”扶苏。
在这一天,扶苏半体会到了之前章邯的感觉。
不过相比较章邯,扶苏感觉自己还行。
但是想想祖宗,扶苏就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不太行。
【要不是附近有人打井把陛下的手办给打出来了,都不知道周围还有一大堆陪葬坑。】
【别看以后,泰山人多,秦始皇陵的人更没有少到哪里去。】
【就那人群的密度,陛下坟头比泰山都高,哦不对,不是秦始皇主陵,是边上的兵马俑,一年甚至能够接待一千万人,但是鉴于主陵和兵马俑的门票是在一块的,四舍五入好像差不多。】
【每年陛下坟头每年甚至能迎来一千万人来看。】
【好像泰山才每年八百万。】
【什么叫千古一帝,什么叫古今手办之王啊。】
林朝说着,很多人注意到了那一千万人。
天下才多少人?
整个大秦才多少人,大抵也不过两千多万人罢了!
原本已经被泰山开了眼界,眼下更是惊骇至极!
但是嬴政现在一点也不想关注这个了。
每一年就有半个大秦的人,跑到他陵寝附近观光……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这东西他也需要消化。
当天,嬴政也没睡着觉。
这个林朝就不知道了。
上封岱宗,下禅梁父。
流程反正是都走了一遍。
别人如何林朝不感兴趣,反正他的活算是到此为止了。
不说是功成身退,那也差不太多了。
回去的路上,林朝这心态都感觉好多了。
果然,这种有事和没事就是有很大区别的。
什么叫做无事一身轻啊!
而也就是在回去的路上,甚至还路过了当地有名的见贤馆。
作为距离泰山最近的酒家,这里可谓是满是书香之气。
甚至有许多先贤曾经在此地驻足。
有道是秉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林朝索性来走了一遭,只不过人还没到,就已经听见了里面传来声音——
“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节葬,终其一生,墨子皆为圣人,可谓是其生也勤,其死也薄,但是除了墨子,谁还能做到?”
“自墨子一死,墨家早就不是以前的墨家了。”
此话一出,引得别管是什么墨,在那一瞬间,那脸色都难看至极,“墨子虽死,我墨家仍在!”
“只要我等一息尚存,墨家传承不绝。”
“你儒家难不成就多一帆风顺?”
“怎么?”
“如今已经不是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了?”
“你儒家内部学派亦是林立,难不成又是假的了?!”
吵闹声极大,若非此地乃是论学,怕是直接就已经拿着剑打起来了。
儒家会君子六艺,墨家那边那也一个个的在武艺上也有些造诣。
甚至有人扬言,“我等应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而也就是在林朝看热闹的时候,身后被猛地一拍。
“???”林朝。
“臭小子,干什么呢!”熟悉的动静,从后面传来。
在那一瞬间,林朝当即转身,“黑大爷?!”
“你怎么在这里?”林朝不由得有些意外。
虽然说是他乡遇故知,但是这个?
也太巧了吧!
“我此行本来就是到这边来的。”
“未曾想……我这边刚刚出来,你那边就已经出发了。”
“甚至有一段时间,你们都跑我前面去了。”矩子道。
“那你现在?”林朝当即道,眼睛里面都带着欣喜。
“处理完了。”矩子笑道。
“黑大爷。”林朝那双眼睛里面光亮更甚。
不得不说,这个样子矩子很是受用,“嗯,你说。”
“我这里有个图纸。”
……
……
矩子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哎哎哎!”林朝赶紧拽住人,“黑大爷,你这是去哪?”
“你管不着。”
我以为时隔这么久,你是想我了,结果你这个臭小子,想的只有怎么让我帮你办点事?!
当然,也不是说这种事情不行。
但问题是,你好歹多叙叙旧啊!
图穷匕见,你还得有个图呢!
结果你这?!
林朝却是半点都没有被打击到什么,直接拉着矩子道,“这东西,我用不上,你看看,你能不能用上。”
矩子闻言,看向林朝,眼神里面尽是不信。
“你看看。”林朝从袖口掏出来了一张图纸。
他说着,又把图纸往前递了递。
矩子将信将疑,但是终归拿了过来,“提前说好,我不会帮你打的。”
“现在没空。”
“那就有空再说。”林朝道,“主要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由你来解决比较好。”
“而且我相信,只有你能够做好。”林朝一脸认真。
矩子对于林朝这种恭维已经免疫了,矩子看着林朝面无表情,随即拿过了林朝手上的图纸。
双眸一扫,目之所及,图纸上的东西,尽收眼底。
也就是在那一刻,矩子眼神恨不得就长在那上面了,手更是颤得厉害。
“怎么样?”
在那一瞬间,矩子抬起眼神,目光直直地落在林朝身上,仿佛要把林朝都穿透了。
下一秒,他的手直接拍在了林朝肩膀上,那力道也幸亏他这些日子身体好,否则都要被矩子这么一拍给拍的禁不住。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与此同时,有人那双眼睛都恨不得都瞪了出来。
第60章
来到此处的不仅仅只有林朝, 还有其他人,公输家的人听着这些谈论,
你们墨家竟然偷偷交好神仙!
而且还成了!
最重要的是还成了!
而且看这个样子, 好像还是普通墨家弟子?!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已经布局了!
此情此景, 公输家的人后槽牙恨不得都咬碎了。
看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 直接扭头就走。
墨家那边, 或者说掌制物的墨家官员, 虽然不曾亲眼见到这一幕, 但是同朝为官,尤其是听了公输家的人一顿冷嘲热讽。
第一时间倒是没有欣喜若狂, 反倒是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这个墨家弟子……
包墨吗?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秦墨吗?
虽然听着这个打扮是墨家弟子, 但如果不是秦墨的话, 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里可是齐鲁之地,可不是什么关中!
万一这是个齐墨……
他竟是分不出, 到底是被公输家抢先差, 还是被齐墨抢先更差!
但是退一步来说, 如果真的是齐墨……
应该怎么办?
交恶是肯定不行的, 毕竟若是这两人真的像是他所言, 交情极好, 那么交恶于他, 未必不等于得罪仙人,如此是万万不能的。
那换句话说, 能不能把人挖过来?
未必不行吧。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秘祝好似一直在秦国,出来其实也未必是多喜欢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这人就是秦墨?
但是别管心下怎么想,那面上仍旧要维持着一个镇定自若的样子。
公输家之人,见此一幕,更气了。
咬紧牙关,直接回头就去奋笔疾书,给铁官丞写信了。
那字迹那叫一个狂放,那叫一个潦草,仿佛每一笔中,都带着愤懑。
当铁官丞公输问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看着玩意完全靠猜,看了许久之后,铁官丞沉默了好一会儿,决定等人回来再问,随后专注手头上的事了,当然这个就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矩子什么都没问。
“今个,我请你。”矩子直接道,随即招呼人来。
林朝算是破天荒第一次吃到了由黑大爷所请的一顿饭。
倒是意料之外。
不过这一顿饭,矩子吃完之后就走了。
与此同时,因为那公输家弟子的缘故,没过多久消息亦是已经落到了始皇帝耳旁。
……
有道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林朝的快乐甚至没持续到小半个月,就没了。
望着王绾拿过来的竹简,林朝沉默良久。
“王大人。”
“你说。”王绾一手背在身后,鉴于这些日子的放松随意,如今甚至多了几分道骨仙风的韵味。
“陛下出行,是封禅泰山吧?”
“这事都已经做完了。”王绾笑着提醒道,看起来那叫一个温和,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这事是做完了,但是没说还要祭祀其他山峰啊!】
【我都功成身退了,还拉我回来干活作甚啊?!】
【这不在日程表啊!】
“眼下这些,这只是顺带的。”王绾语重心长道,“山为一方,水为一方,陛下既巡行至此,为表对此地重视,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如今正赶上新太祝行事不足,大任落于你肩,事虽重,但是个中功绩,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大抵能够猜到,你觉得皇恩在身,以至压力更甚,但是既是有压力,那就更当砥砺前行。”说着,王绾继续道,“你如今可算是奉常府最为耀眼之人,日后也当前途无量。”
“我只是兼奉常之位,暂时罢了,日后这个位置,终归是要交给你们年轻人手里的。”
“不像是我,虽然兼奉常之位,但是只能闲钓聊以慰藉,昨日那鱼,也不过只有十四斤七两三罢了。”王绾感慨非常。
“……”林朝。
【合着说了这么大一串,是为了最后这一句话?】
【王大人,你这也太诡计多端了吧!】
对此,王绾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道,“其实那鱼吧,都算不得太肥,只是看着有些大罢了,实在难以入目。”
王绾说着,甚至都带着几分叹息,仿佛已经看透人世间功过是非,“实在可惜啊。”
言罢,王绾摇了摇头,离开了此地,仿佛深藏功与名。
唯一的问题是——
林朝看到了王绾那背在身后的手上拎着的鱼。
那角度特别刁钻,甚至都不曾沾染他身上半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玩意是说十四斤吧?】
【你一直提到现在?!】
【这是什么力气啊!】
【至不至于这样啊?!】
【王大人您搁着钓大鱼不放出来炫耀,如衣绣夜行,谁之知者是吧?】
至于吗?
那叫一个非常至于!
你知道为了这条鱼,老夫努力了多久吗?!
这些日子夜钓,甚至撞破了三对小情侣卿卿我我,两个对账的,甚至还帮当地破获了一起杀人案。
也就是当时那鱼没钓上来,脱钩了,不然老夫高低得让随行人暗示一下身份。
一想到这个,王绾就不由得有些可惜。
甚至感觉极为心痛。
王绾想着更是长叹一声。
正赶上遇上冯劫等人,冯劫当即道,“这鱼倒是不小啊?”
“一般,一般。”王绾当即道,“不过随手一钓罢了。”
那声音厚重有力,坚定万分。
有道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林朝不仅仅工作压力变重了,再临近咸阳的时候,也迎来了和小食铁兽分别的日子。
相比较原来的那么大一个。
如今已然快要抱不住了。
“他会过得很好的。”李信道。
“我也相信。”林朝点头。
“说来,他以后还会记得今日这些日子的事吗?”李信看向林朝。
林朝心下也有些复杂,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落在了那小食铁兽身上。
“……”蒙毅,“你们要是舍不得,不如我帮你们带走?”
闻言,别管是林朝还是李信目光都看向了蒙毅,李信更是道,“你带走?”
“我给你送上山。”蒙毅直接道,“要不然这么天黑你俩看起来都走不了。”
“你们没发现你们站在这里,已经有快一个时辰了吗?”
李信面色有点动容,“有吗?”
“哦,准确来说,还查一炷香。”蒙毅道。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刚刚问了。”蒙毅当即给自己打补丁道,“这样溺爱是不行的。”
“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再这么拖延下去,我感觉你们怕是容易舍不得。”
“不如交给我。”蒙毅仿佛真的是看不下去帮忙道。
李信想了想,最终拿出来了一个令牌,“这个一同交给他。”
“必须好生对待。”
蒙毅点头如捣蒜。
蒙恬看着这边的这一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山是李信的山。
现在只是算作久居这边。
甚至不放生。
最多就是没带进咸阳里面去啊。
你们搞这套怎么像是此生不再相见似的?!
还有你,蒙毅,也就是他们俩当局者迷,不然你这个心思,简直就是一戳就破了。
还装模作样,有个什么用处?
还记着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吗?
口口声声都是‘这个食铁兽有那么好吗?’
结果你现在?
哎。
蒙恬有点没眼看,最终索性不看了。
只不过这么一转眼,就注意到了那边的长公子。
蒙恬叹气更重了。
蒙恬走了几步,出声道“长公子。”
“蒙恬,怎么了?”扶苏看向蒙恬。
“此事,臣本不应该开口,只是,自那件事开始,至今,已经多时了。”蒙恬道,“长公子与陛下终归父子,何必如此呢?”
扶苏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如春风和煦,“我并非执拗。”
“只是……”
“有些东西,不可忽视罢了。”扶苏笑道,那笑意之间有些感慨亦是有不可动摇的坚定,“这件事,你就莫要担心了,我自有分寸。”
至于另一边,也伴随着即将入咸阳,李斯第一次对赵高主动提了胡亥,“说来,十八公子这禁闭也已经结束了吧?”
“李大人有何高见?”赵高看向李斯。
“高见倒是谈不上,只是想起来,十八公子年幼,所行所做的,不过年少所致。”李斯道,“但是陛下诸子众多,十八公子也只是其中之一,相比较长公子德高望重,实在所缺甚多,我一人怕是有些艰难。”
“那按照李大人所言?”
“十八公子,未尝不可借着长公子之势,多加走动。”李斯道,“若是有缘能够谋得一官半职,那就更好了。”
赵高倒是对李斯说这话,不由得心下一顿,“长子在外,幼子侍奉膝下,放得宠爱,若是改之,怕是不妥。”
胡亥的确专学秦律,但是就这么一点好的,能够和扶苏比吗?
他能够和扶苏比的,也不过就是帝心。
结果你说让去谋个一官半职?!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没见过有多少人倒过来的。
要不是这些日子和李斯接触更多,他都怀疑,李斯是不是扶苏派过来搅事的,不,准确说是李斯的个人行为,因为扶苏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胡亥。
不过也就是在此刻,赵高看着李斯,心念一动,当即道,“说来,我有一人想要问问李大人,不知可否?”
见赵高如此客气,李斯脸上也看着像是亲如一家一般,“中车府令,你我之间又有何不可说的?”
“我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大人可知道林朝?”
在那一瞬间,李斯掩盖在衣袖之下的手指微微一顿,“当朝秘祝,随行代太祝事,这我岂能不知?”
